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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卿卿是婕妤     万世之黑云压城txt下载     万世之黑云压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夜攻

    阿祥扒掉他的裤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冲何畴伍使劲点点头,表情十分兴奋。

    何畴伍见不得阿祥这副样子,让他把高先生的裤子穿好,说刑余之人,最是敏感,如果知道自己被一群人扒了裤子围观,也就活不成了,吩咐大家此事不准再提。

    阿九和阿祥连忙应下,何畴伍转过头看向木道人,木道人伸出两根指头说赔两个紫砂壶,保证守口如瓶。

    何畴伍无所谓的笑笑,说壶可以给,但此事只有他们四人知道,只要消息泄露,就算在你老木头上,估计这老太监就是要自杀,也会先宰了你。

    木道人指着他俩问何畴伍:“如果是他们说出去呢?”

    “算你头上。”

    木道人又指着何畴伍问:“如果是你说出去呢?”

    “还是算你头上。”

    木道人骂了句卧槽,就气冲冲的摔门出去了,三人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何畴伍让阿祥派人小心看守,虽然没了武功,但有时候手无缚鸡之力,一样能杀人逃命。

    “老板,如果上次守义碰到的是此人,没命的就该是我们。”阿祥心有余悸。

    “你以为这种高手很多?如果这次不是为了我,他们也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所以我常说山外有山就是这个道理,我最看重你的不是你的手艺,而是你的谨慎,相信上次就算你们遇上的是他,也能全身而退。”

    阿祥躬身谢过何畴伍的夸奖,这时候隔壁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何畴伍揉揉肚子,说了句陪我吃饭,就向隔壁走去。

    木道人冷着脸坐在餐桌前,看样子气还没有消,何畴伍也不理他,招呼他俩坐下,四人各据一方,开始狼吞虎咽,尝了几口,何畴伍唤过厨子,说今晚的菜不错,再做一份给李连送去。

    吃完饭何畴伍就去了路口,看到木道人也跟上来,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不去休息。木道人紧紧抱住手中的背包,说今晚还是跟在你身边最安全。

    何畴伍没再理他,死死的盯着下山的路,计算了一下路程后,对阿祥说了句:“从这里到李连的位置,放二十人。”说完后看到送饭下山的李回,又加了一句:“李回就不用上来了,陪陪李连。”

    看着阿祥的背影,何畴伍吩咐身后的李剑跟上去,今晚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阿祥,阿九劝了几句,说要不让李营去吧(李营是阿九的护卫),李剑也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何畴伍拉下脸问李剑是不是连他的命令都敢违抗,李剑没法,跺跺脚就追阿祥去了。

    阿九又想让李营跟着何畴伍,何畴伍指指木道人,说今晚自己的安全就靠他。木道人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撵走阿九,何畴伍蹲下身来,扯了根野草逗弄木道人的鼻子,一个喷嚏过后,木道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却被何畴伍扯住裤腿。

    “你怕什么?今晚的主战场在山道和悬崖边,我俩窝在村子里,安全得很。”

    “万一他们攻进来了呢?”木道人有些不死心。

    “那就一起死好了。”何畴伍笑意盈盈。

    山道的平台上,李回单手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稳稳的放到李连面前,四凉八热,一滴汤都没有撒。听说是少爷赐的,李连笑着让师兄帮忙顶一会,等自己吃完饭再换回来。

    “少爷安排我来陪你,你慢慢吃。”李回说完走到平台前端站定,俯视着下山的道路。

    天色暗了下来,杜总管叹口气,知道高先生已是凶多吉少。高先生是主子的主子派过来的,如果就这点道行,那主子的主子,还是主子么?

    压下这个念头,等解决完山上的再回去找主子从长计议吧,杜总管一声令下,无数黑衣人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朝山上走去,不一会儿,山路上就排起了长龙。这时候最远处的两个黑色大帐篷里也钻出来几十个黑衣人,他们灵巧的在乱石滩上跳跃,几个纵身,就到了悬崖底下。

    他们的四肢像壁虎一样,一点一点的向上爬去,不一会儿,几十个人就隐藏在黑夜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山路上,走在最前面的人离平台只有几十步梯级,李回回头看了眼正在吃饭的李连,说了句我先上就飞起压了下去,同时拔出绑在背上的砍刀。

    最前面的人没想到对方会先发制人,忙举起手中的长枪刺出,下一秒钟就连人带枪被劈成两半,一半留在山路上,一半滚下了悬崖。

    后面几把长枪同时刺了过来,李回一个侧翻,落入上山的队列中,近身肉搏,砍刀占尽了长枪的便宜,几个回合下来,第一队的十几人已全部落入山下。

    第二队的人手持弯刀冲了上来,不断有人越过李回头顶想从后面夹击,恰好被刚刚吃完饭的李连顺手解决掉,很快,第二队的人也落入山下与前面的作伴去了。

    不讲武德啊!居然用上了强弩,在这个狭窄的山路上,很快就将李回逼上了平台,李连几次想从李回身后跃起搅乱强弩小队,都没有成功。等到山下的队伍踏上平台后,开始陆续有人从他俩头顶飞过,直接向山上杀去,但很快又和阿祥的人交上了手。

    山道上中间一段展开了无声的厮杀,不断有人坠落悬崖,又有人不断补上。悬崖上边,几十名黑衣人也慢慢爬到了顶端,在只剩最后几米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原来,每个手中都握着十几厘米的钢钉,脚上也穿着特制的铁鞋,铁鞋前同样是长长的钢钉。

    他们用钢钉砸出了四个小坑,然后扔掉手中的钢钉,脱下铁鞋,靠这四个小坑稳住身体,歇息了片刻后,有一半的人突然跃起,准备突进村子大肆杀戮。

    探照灯突然亮起,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有十多个人直接被射了下去,剩下的还没站稳,几十把困龙枪又朝他们招呼过来,随着一声声闷哼,全部扑通倒地。

    这时候剩下的一半也跃了上来,来不及重新装填,阿祥的徒子徒孙们四人一组围了上去,仗着古怪的兵器和默契的配合与他们周旋起来。

    阿祥和李剑也投入了战斗,他俩对付一个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大家都没发现,有两个忍住剧痛扯掉了困龙枪,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悄悄向村子爬去。

    等摸到村子边缘的时候,俩人已经能够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他俩一栋一栋的搜索过去,检查得非常仔细。

    何畴伍和木道人还没察觉危险来临,俩人在村子里晃荡,突然,木道人嗖一下躲到何畴伍背后,何畴伍正想开骂,就看到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没问好没鞠躬,一看就不是自己人,何畴伍摸摸鼻子,难道这么快就败了?

    “你是何老板?”其中一人问道。

    何畴伍无奈的点点头,没办法,老家伙穿着道袍,想让他冒充自己,也不符合常理啊。

    “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还是你动手吧,我吓得走不动道了。”何畴伍也不怕丢人。

    说话的那人走到何畴伍面前,一掌切向劲动脉,何畴伍的肋下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击中那人的胸口,那人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

    “就知道你这个混蛋算计我,一把老骨头,你也不怕我散了架。”一个幽怨声音在身后响起。

    何畴伍笑嘻嘻的让到一旁,说了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俩人同时攻向木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包已被扔到了一旁,木道人手里多了个拂尘,拂尘与道袍同时挥起,仙气飘飘。

    不知道这个拂尘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打在俩人身上,便是一道血槽,虽然愈合的快,但木道人的动作更快,不一会儿,俩人便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木道人想走,被何畴伍拦住,在木道人的注视下,何畴伍找了块大石头,将他俩的头砸成肉泥才住手,擦擦脸上的血,笑着说小心点总是好的。

    在木道人的印象中,何畴伍不是一个暴躁的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见木道人的目光有探究、震惊,还有一丝丝的畏惧,何畴伍不得不又多说了几句:“老木,这些玩意儿不是人,或者说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当然不是人,现在是尸体。”

    “老子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人,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们就会爬起来偷袭我们。”何畴伍有些抓狂。

    见木道人还不信,何畴伍抓起他的胳膊就往悬崖边跑,非要让他看个明白,木道人吓得连说信了信了,只要不让去前面,怎么着都行。

    悬崖边、山路上,两处都在无声的厮杀,李连已经破了强弩阵,拦住山下的队伍,李回返身向山上杀去,已经有几十人越过他们。阿祥和李剑刚联手斩下一个人的头颅,又和另一人交上了手,那人刚破了围上来的四人,无一人幸免。

    李梦和李吹也在悬崖边厮杀,俩人分开行动,哪里的四人小队有些吃力,就加入哪里战斗。俩人浑身是血,已杀红了眼。

    等到天边露出一抹亮色,悬崖边残存的黑衣人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山路上的黑衣人也徐徐退下,留下满地鲜血。

    尸体,在悬崖下等待慢慢腐烂,明年的山花,会开的更艳吧!

第四十七章 狼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只有赢家才有说话的权力!

    就像铁家一样,他们家族的使命就是解决掉一切牛鬼蛇神,还这世间一片祥和,至于这些牛鬼蛇神里有没有冤屈,是不会有人在意的,或者说是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凡是落入铁家手中的异物,人世便再无他们的音讯。

    所以当铁家的人出现在蓉城的时候,摆在叶梦楼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想办法拖到何畴伍回来,这样会多一份胜算;要么纠集手中的力量,将铁家的人灭掉。

    叶梦楼没有疯,他选择了前者,抛开铁家的实力不谈,明的暗的,不知道有多少家族接受过他们的帮助,只要铁家振臂一呼,上天入地,叶梦楼都无处可藏。

    仗着强大的情报网,叶梦楼开始与他们周旋,往往是铁家的人在城南,叶梦楼就在城北开始表演,铁家的人在城西,叶梦楼就在城东救死扶伤。

    如果把铁家比作企业,这算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家族企业,千百年来的开枝散叶,从董事长到保洁,清一色的铁家人。这次带队的是一个叔伯辈的长老,算得上是个高管,十几天一无所获让他颜面扫地,一怒之下打电话召来了自己的儿子,家族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在下铁志,不知阁下贵姓?”叶梦楼被一个年轻人堵在巷子里。

    “看来我的消息有误,你们现在应该在北郊才对啊。”叶梦楼若有所思。

    “家父确实带人去了北郊,我是前天坐飞机来的,住的是酒店,你当然发现不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阁下贵姓?”

    叶梦楼恍然大悟,那就对了,他的情报网只针对那些地底下的蛇虫鼠蚁,像这些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的,自然不在网内。再说了,蓉城是西南第一大城市,每日进出几十上百万人,想要去监控他们,那是天方夜谭。

    “鄙人姓叶,铁先生两天就能将我堵住,在下佩服。”

    “两天,算慢的了,你们这种东西,身上气味特殊,想找你们,易如反掌。”铁志说话很不客气,似乎在他眼里,叶梦楼与他处理过的其它东西没什么两样。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叶梦楼举起袖子闻了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你要是能闻出来,就没我什么事了。”铁志被叶梦楼的举动逗乐了。

    “废话少说,动手吧。”说完后叶梦楼一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铁志面前,挥出拳头朝铁志胸口砸去。

    铁志似乎早有准备,几乎同时挥拳。两只拳头准确的碰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叶梦楼瞬间又退了回去。

    “功夫这么差,还敢出来招摇,看来你是在找死。”铁志纹丝不动。

    叶梦楼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他用手捂住嘴,轻轻的咳了一声,感觉手上有液体,摊开手掌一看,颜色猩红。

    “哦,原来是身体不好,不吸血的吸血怪,也算存了一丝善念,等我把你关进铁家,会吩咐他们好好善待你。”

    “这么有把握?”

    “如果你选择吸血,我可能没把握,但你选了另一条路,看样子又到了衰亡期,拿不下你,我没脸回铁家。”

    “那好,再接我一拳。”说完叶梦楼又瞬间在原地消失。

    “砰”的一声,叶梦楼又退回原处,这次他的身体晃了好几下才稳住。铁志依旧纹丝不动。

    “以卵击石。”铁志点评了一句。

    “继续。”

    这一次叶梦楼出现在铁志的背后,他的手闪电般的伸向铁志的后颈,铁志像鱼一样的滑到旁边,手里凭空多出一把匕首,刺向叶梦楼的肋下。

    叶梦楼再一次退了回去,铁志也没有追赶,只要被他盯上的,或早或晚,全部都得进铁家的焚化炉。

    “还打不打?”铁志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猎物。

    “今天不打了,改天继续。”叶梦楼也在微笑。

    “改天?没有改天了,不打你就得跟我走。”

    “有没有觉得后腰麻麻的?”叶梦楼没理他的威胁,问了一句。

    铁志闻言变色,暗自运气,发现后腰处已被人封了经脉。

    “什么时候下的手?”铁志沉声问道。

    “在你们眼中,我和我的同类与猪狗无异,可你们忘了,我们曾经也是人,跟你们一样有感情的人。既然是人,我们就会用脑子思考问题,今天,你输在太大意了。实话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想抓我的人,你也不是想抓我的人里面功夫最好的,几十年了,他们都没办法,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叶梦楼说完后就朝他走去。

    “我放了一根银针在你的腰里面,不要急,慢慢的运气,慢慢的去找,以你的功力,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可以逼出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找我,如果你能找到,我跟你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俩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梦楼又宽慰了几句。

    叶梦楼说的不错,果然用了半个小时,铁志才逼出一根头发丝般粗细的银针,他又试着运了运气,感觉畅通无阻后,立刻循着气味追了上去。

    几千年前的水利工程,让整个蓉城平原的河流四季不枯,追到河边,铁志也只能望着河面苦笑一声,叶梦楼居然选择了跳河逃走。而此时,潜在河底顺流而下的叶梦楼也在心里苦笑,百十年来,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

    不敢回听风小筑,叶梦楼去了仓库,嘱咐了小锐几句,就钻进地下室跟路轩做伴,铁志很厉害,居然摸到这里,还锁定了后场的区域。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后场盯了一天,叶梦楼的气味居然慢慢消失了,他敢肯定人一定没有离开,那么能让气味消失的原因,要么是叶梦楼已经烟消云散,要么就是有高人将他屏蔽了。

    他对叶梦楼,对这个地方,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四十八章 下山

    难兄难弟啊!

    一个躲在地底下不敢出来,一个被困在山上下不去。

    目前看来,还是困在山上的要惨一些,夜里进攻,清晨撤退,山下已经连着冲击了一个星期,双方都损失惨重,何畴伍除了要应对减员带来的压力,食物也已经耗尽。

    除了何畴伍和木道人,个个带伤,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开始饿着肚皮战斗,疲惫、受伤、现在再加上饥饿,每个人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现在,山下又开始进攻了!明晚,阿祥说最多能坚持到明晚!

    不知道那时候,还能有几个兄弟陪我上路,何畴伍坐在坝子里,盯着对面黑乎乎的山,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最近几晚都这样,不管厮杀得如何惨烈,何畴伍只管搬个凳子静静的坐在院坝里,一坐就是天亮,然后叹口气起身回屋睡觉。

    自从那一夜被逼出手,木道人就被何畴伍抓了壮丁,充当保镖的角色,李剑已经被调到悬崖边听从阿祥安排。阿九见状,也把李营悄悄支给了阿祥,自己搬把凳子过来陪何畴伍。

    “如果现在有人摸过来,我们就团灭了。”几夜了,何畴伍终于开口。

    “不会的,有木道长在,我们安全得很。”阿九难得说了一个不字。

    “跟你俩说,这个保镖我不白干啊,得给钱,五十——,不,一百万一个,下山就得给。”

    何畴伍和阿九相视一笑,俩人同时握着木道人的手晃了晃,表示成交。

    “啪”的一声,木道人给了自己一耳光,格局还是没能打开。

    “老木,上次你跟我说,你恨那个朋友,现在还恨吗?”坐累了,何畴伍干脆躺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地上铺了一床凉席。

    “不恨了。”木道人瞅了地上的何畴伍一眼。

    “为什么?”何畴伍有些好奇。

    “最近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原本他和我就不是一路人,机缘巧合下我俩成了朋友,前半生受他恩惠颇多,如果再去恨他,就有些不是人了。”木道人有些感概。

    何畴伍正想说话,突然,对面山顶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在夜空里,给这片死寂的土地带来了一抹生机。

    何畴伍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院坝边死死的盯着烟花,木道人和阿九也站起身,一左一右的走到他旁边。

    “兴许是哪家在办喜事吧!”阿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好久没吃席了。”木道人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

    何畴伍笑着摇了摇头,对面山上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哪来的喜事办。

    “阿祥说能坚持到明晚,那今夜就让我们睡个好觉。”待烟花散尽,何畴伍对二人说道。

    俩人都摇头表示不困,何畴伍也不管他们,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这才是何畴伍的作息时间,他伸了伸懒腰,何畴伍已守在门口,一瞬间让他有了回到蓉城的错觉。

    “阿九,快吩咐开饭,我饿了。”何畴伍边说便往外走。

    “少爷,前天下午开始,就断粮了。”看着迷糊的何畴伍,阿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酸。

    “嗯?哦!”何畴伍拍了拍脑袋,清醒过来。

    “那就让厨子烧水,我要洗澡,他的工钱是按月开,让他闲着就是我吃亏。”何畴伍开始瞎扯,这表示心情不错。

    阿九立刻下去安排,一个小时后,洗过澡的何畴伍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祥,你先说。”

    “昨晚他们的攻击最为猛烈,我们损失了二十四人,目前我带来的,还剩五十三人。”阿祥有些哽咽。

    “李剑,你说说。”

    “我们六人还有一战之力,护送少爷下山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船,游过去,少爷会有危险。”

    “有一战之力就行,护送我干嘛?杀敌、报仇才是正事。”何畴伍正色说道。

    李剑躬身应下,何畴伍又转向阿九,没等他张嘴,阿九就主动回话:“药品还充足,食物,一点都没有了。”

    “谁说没食物,今天就让大家吃顿饱饭。”何畴伍说完后朝阿祉勾了勾手指。

    阿祉把耳朵凑到何畴伍嘴边,何畴伍嘴巴轻轻动了几下,阿祉面露喜色,直起身就往外走。

    “记住,沾了人血的不要拿。”就在阿祉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何畴伍补充了一句。

    “好嘞。”这一声回答多少与这个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困在山上一个多月,也该回家了,吃饱饭,随我下山。”何畴伍沉声下令。

    “是。”何畴伍的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不知道阿祉去了哪里,两三个小时过后,阿祉带着厨子打开了一间房门,一屋子的野味让厨子欣喜若狂,当下请来几个帮手,变着花样的把他们变成了桌上的美食。

    “狗日的还有叫花鸡。”木道人骂骂咧咧的就把叫花鸡往怀里揣,何畴伍想拿出来,还跟何畴伍急眼,说这是储备的明天的口粮,没有力气,哪能保护好他。

    不管了,何畴伍慢嚼细咽,打算只吃个七分饱,看着满桌子的菜,何畴伍心想,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吃完饭整队,何畴伍看的眼泪花在眼眶里直转,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百十号人,现在剩下不到一半,还有几个断手断脚的。

    众人以为何畴伍是带他们做最后一搏,都有些悲壮,何畴伍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走过,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似乎要将他们所有人都记住。

    “死前吃了顿饱饭,至少不做饿死鬼,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死在您前面。”走过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前时,那人不顾规矩,大声吼了出来。

    阿祥想要出声呵斥,何畴伍朝他摇了摇手,他理了理那汉子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问了一句:“后不后悔?”

    “我是个文盲,应该在工地上下苦力,祥叔看上了我,老板给了我工资,老家也盖起了大房子,死了老板还管我一家老小,不后悔。”那汉子居然还冲何畴伍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何畴伍点点头,看了看似乎万年不变的村落,冲阿祥说了句下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剑连忙跟上,护卫在身后。

    一路上都是鲜血,到平台的时候,何畴伍拍拍李连的肩膀,说了句辛苦,李连立刻单膝下跪,埋头请罪。

    “你做的很好。”何畴伍拉起他,顺势看了下他有没有受伤。

    李连请命开路,何畴伍点点头,此时已是黄昏,所有人纷纷抽出武器,高度戒备,阿九让何畴伍走在队伍的中间,何畴伍只说了句我相信李连,就背着双手向山下走去。

    快到山脚,拐过弯就看到了山下的帐篷,此时李连已飞身扑下,李剑等五人也越过何畴伍向山下的营地扑去,阿祉手提亮银枪将何畴伍护在身后,担心山下会放冷箭。

    奇怪的是,六人挑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等何畴伍到了的时候,他们六人已经踏遍了营地,营地空无一人。

    “少爷,怎么会这样?”阿九望向何畴伍。

    “不管了,去渡口。”何畴伍不想久留。

    到渡口的时候,河面上停了几艘船,硕大的云字标明了身份,看何畴伍等到来,一声娇笑从其中一艘里面传来,同时那艘船缓缓靠岸。

    “就知道何先生会安然无恙。”云晚从船舱里钻出来,站在船头冲何畴伍弯腰行礼。

    “悬崖下有我的二十七个兄弟,我要带走,你们再等等。”说完后何畴伍冲阿祥挥挥手,阿祥立刻挑人奔了回去。

    “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付过钱了,就连何先生的钱,他们也预付了。”不涉及利益,云晚还是很好说话。

    “哦?我的价钱是多少?”

    “跟他们一样。”云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活着的我可能值点钱,死了就是一具尸体,这价钱还算公平。”何畴伍满不在乎。

    “要不要我安排船送你们过河?”云晚又客气了一句。

    “不用,还是不要坏了你们的规矩,我有船,马上就到。”

    说话间远处的河面上亮起了灯光,十来艘打鱼的机动船朝这边奔来,云晚脸色变了变,猜测在这种情况下,何畴伍是如何跟外界联系的。

    “给六爷爷请安。”等船靠近后,何畴伍笑着弯下了腰。

    一个老人被扶着下了船,笑呵呵的扶起何畴伍,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问道:“仇人抓住了没?”

    “幸不辱命!”何畴伍朗声答道。

    “那就好,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挫骨扬灰。”老人家有时候火气还是比较大的。

第四十九章 回蓉

    开船的都是阿祥的手下,他们觉得往日的这些同僚有些不一样了,一个个杵在何畴伍身后,像是一坨坨沉默的礁石,再大的海浪都无法将他们掀翻。他们有些羡慕,可看到缺胳膊少腿的伤残者,又有些羡慕不起来。

    六爷爷指指扶着自己的青年,说了句你策叔家的大儿子,这次回去就把他带走吧。何畴伍家几代单传,策叔算是血缘关系最近的族人,何畴伍点点头,这是小事。

    三个小时后,阿祥带着人回来了,一人肩膀上扛着一个裹尸袋,六爷爷见状连忙让人清空一艘船,何畴伍摇摇头,说一艘不够,得三艘,不能把他们挤着了。

    待何畴伍忙完,云晚说他们要开始工作,何畴伍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云晚冲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令旗一挥,停在河中间的船纷纷靠岸,一队队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其中有一人经过阿祥身旁的时候抖了一下,害的阿祥转过头去看了好一会儿。

    说了句蓉城见,一人上船往县城方向,一人上岸往山脚方向。

    到了县城,还是金华宾馆,琳琅满目的酒菜让大家都觉得恍如隔世,何畴伍第一杯酒敬死去的弟兄,第二杯酒告慰被惊扰的祖宗,然后又端起酒杯。

    “喝完这杯酒,你们就跟阿九一样,叫我少爷吧!”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哆哆嗦嗦的干了杯中酒,连阿祥的手都有些发抖,没办法啊,一声老板和一声少爷的差别太大了,小锐喊了几天少爷,居然有人送分红过来,打开口袋看了看,又找张纸算了半天,才知道阿九的身家有多么恐怖。

    除了老人和木道人,大家都干了,何畴伍见状继续说道:“缺胳膊断腿的,去我后山的宅院里,帮我把家看好,其他人,单独成队,归阿祥直接指挥。”

    所有人齐齐躬身,在何畴伍面前,嘴里第一次说出了‘少爷’两个字。何畴伍大手一挥,让他们随意,坐下来陪老人说话。

    “老木,刚才那杯酒你怎么不喝?”何畴伍先是逗了木道人一句。

    “想让我也喊你一声少爷?你就不怕折寿?”木道人翻了个白眼。

    何畴伍笑笑,端起酒杯敬木道人,木道人干掉后才想起来,急忙说了句:“别以为一杯酒就完事了,两百万,今天必须给我。”

    何畴伍指指阿九,示意木道人去找他要,就不再理他,转过身敬老人,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在山上,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一杯酒,既是感谢六爷爷,也是感谢家族,感谢对我的信任和包容。”说完后仰头干下,眼角隐隐有了泪光。

    老人喝完后拍拍何畴伍的手背,让他不必如此,家族,本应是族人的依仗,趋利避害的家族长久不了。

    “六爷爷,祖宗们的棺材已经开始往这边运了,一时凑不齐那么多金丝楠木,我就自作主张全部用的柏木,还请六爷爷跟族人们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的祖宗,有一个算一个,哪个的棺材不是用板子拼的,一块整板都没有,现在有柏木,还挑什么?”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终究是晚辈惹的祸,还是说清楚好一些,棺材运上山,重新下葬立碑都需要钱,这些钱都应该晚辈来出,剩下的您就留着,看谁家有困难,就资助一下。”说完便递了一张支票过去。

    老人眯眼看了下上面的数字,有些动容,连说太多了,想把支票退回去。何畴伍按住老人的手,诚恳地说自己在外祸福难测,这些年也没精力对家族照拂一二,现在这点不算什么,后面陆陆续续的还会给家族置办些产业,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家族也能兴旺发达。

    老人豁然变色,这是在交代后事么?看着老人焦急的神色,何畴伍连忙安慰道:“我只是未雨绸缪,说的严重了些,没到那一步。”

    “你家几代单传,你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娶妻生子,传递香火?非要让你家在你这里就断了?”老人又开始老生常谈。

    “六爷爷,死后,我是要葬入祖坟的,族里的后人烧纸上香的时候,还能少了我那一份?”何畴伍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打岔。

    见说不动他,老人也不好啰嗦,想着回去帮忙物色一二,万一有让他动心的呢,感情这东西,说不准。

    老木心满意足的回来了,得意的朝何畴伍扬了扬手里的支票,小心的放进怀里,那只叫花鸡,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悄悄扔了。

    看着眼前这群劫后余生的人在疯狂的斗酒;身旁的老人和木道人一左一右的在自己耳边絮叨;阿九殷勤的给自己倒酒,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活着,也蛮有意思。

    第二天一早,来不及告别,何畴伍就往蓉城赶去,反正祖宗下葬的时候,他还得回来。蓉城,他最好的朋友,还龟缩在地下室里,铁家,已经将后场围得严严实实的。

    何畴伍赶到仓库的时候,铁志正与小锐在后场大门口对峙,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铁志的办法简单粗暴但是有效,就是把你困得弹尽粮绝,殊不知狡猾的小锐在叶梦楼钻进地下室的时候,就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就算你再困几个六天,依然活蹦乱跳。

    “谁敢在我家大门口捣乱?”阿祥沉声喝道。

    铁志老远就看到车队过来,一群人下车后,个个都是满身的杀气,和浓郁的血腥味,铁志眯了眯眼睛,这是个硬茬。

    “在下铁志,铁家人,追踪猎物到此,如有冒犯,还望主人家海涵。”说话滴水不漏,又有着说不出的傲慢。

    “铁家的?铁四海是你什么人?”

    “正是在下二叔。”提到长辈,铁志变得恭敬了一些。

    “我是阿祥,跟你二叔有数面之缘,回去后,替我带个好。”

    “世伯吩咐,在下一定照办。”铁四海曾经跟晚辈们提过阿祥,说此人手段不输铁家,遇到后尽量不要起冲突。

    “撤了吧,我就不找你家长辈追究了。”

    “世叔,铁家追踪的猎物,还从没失手过。”铁志拒绝的很委婉。

    “你没有失手,只不过是落入了我的地盘,按照规矩,东西在谁的地盘上,就是谁的,我不点头,你不能擅自动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规矩还是你们铁家定的,怎么,你想坏了规矩?”

    “晚辈不敢,世叔,山水有相逢。”铁志想了一会,展颜笑道。随后哨声响起,所有人悄无声息退去。

    待所有人撤走后,何畴伍才下车,他的宗旨是手下能解决的,绝不自己动手。来到地下室入口处,犹豫了一下才满脸嫌弃的进去,走到负二楼最里面时,换上笑脸,一个殷勤的声音在过道上响起:“哎呀,叶兄啊,真是委屈你了,在这个地方待这么久。”

第五十章 贵客

    何畴伍亲自下去,把叶梦楼接了上来,送到自己在后场的住所安置。住所在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栋两层小楼。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等阿祥出面把事情解决掉,你再回去。”何畴伍的语气里可没有商量的意思。

    叶梦楼没理他,不是装酷,主要是几天没刷牙,口气不芬芳。

    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又变成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阿九贴心地在何畴伍的每一处住所都放了一套叶梦楼尺寸的衣服,这让叶梦楼很是赞赏,出来时难得的冲阿九点点头,惊得阿九手中的酒杯都差点摔了。

    “把照片删了,我看到你刚才在偷拍。”

    “留个纪念,好时时提醒自己,叶公子为了我连形象都不顾,这份人情可比你救我还要大。”何畴伍才舍不得删掉。

    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何畴伍把手机扔给阿九,吩咐他最近谁也不见,除了兄弟们下葬,连后场大门都不会出。

    确实,除了下葬那天何畴伍出去了一趟,其他时间都窝在那栋小楼里陪叶梦楼喝酒,晚上路轩也终于踏上了地面,来跟叶梦楼下棋,两个臭棋篓子,居然下了个旗鼓相当。

    何畴伍和平时一样大大咧咧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可日渐严重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叶梦楼看向他的眼神中就带了一丝忧虑。

    “妇人之仁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何畴伍看出他的忧虑,调侃了一句。

    “无情未必真丈夫!你不需要掩饰。”

    何畴伍笑笑,也不争辩,喊了句阿九,才想起阿九去大门口打发恶客去了。

    此时的阿九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快被磨没了,云家大小姐来了,死缠烂打非要见何畴伍,小锐招架不住,才请来阿九。阿九先是委婉拒绝,可云晚就像是没听懂,非要见他不可。

    “云小姐,主人家在办丧事,确实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阿九强压住心中的不耐烦,低声说道。

    “何先生有亲人去世?”云晚有些诧异,又有些懊恼,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确实是唐突了。

    “二十几位弟兄刚刚下葬,您是知道的。”

    “哦,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难道还要主人家守孝?这就是你们何家的规矩?”云晚听到后满脸的不屑。

    阿九身后十几个人都把手按在武器上,身体虽然纹丝不动,可满脸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云小姐慎言,我家少爷视属下如手足,回来后忧思过度,已经病倒了,如果让少爷听到,他会很不高兴的。”阿九听到后立刻沉下脸。

    云晚见众人都怒视自己,虽不以为然,但也知道今天是见不到何畴伍了,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云五冲阿九抱歉的笑笑,赶紧跟了上去。

    听完阿九的禀告,何畴伍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要知道自己在仓库这边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上门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何畴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昨天就已经吩咐阿祥将地下室好好打扫一番,说今日有贵客临门,何畴伍看了看表,应该快到了。

    天快黑的时候,一辆普通的轿车直接开到地下室的入口出,何畴伍带着几个心腹早就等在那里。

    开车的居然是孟老三,这时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衣着朴素的人,看容貌像是陕北的老农,他走到何畴伍面前,单膝跪地,喊了句主人。

    何畴伍亲热的把他拉起来,替他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寒暄几句,然后才转过头冲孟老三说了句辛苦。

    这时候何畴伍身后的李看和李剑弯下腰去,齐声说了句师父好,一旁的阿祉听到后眼睛一亮,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师父,李荷。

    阿祥的三个徒弟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抬了一个人出来,直奔地下室去了,李荷让李看也跟下去,他配的迷药,除了自己,只有几个徒弟才有解药。

    “一千多公里,走了十几天,我还担心你们一路上遇到伏击。”何畴伍说了一句,既是表达关心,也是在询问。

    “全靠这个孟老三,走走停停,有时还倒回去走,才一路无事。”李荷说完看了孟老三一眼,满是欣赏。

    “老孟啊,是个聪明人。”何畴伍夸了一句。

    “何老板,我还是笨点好。”看得出孟老三的心情非常好。

    一群人都笑了,这时候阿祉小声提了一句:“少爷,我的事呢?”

    “你的事?什么事?”何畴伍看着阿祉有些发懵。

    见何畴伍忘了,阿祉急得直跳脚,还是阿九记性好,附到何畴伍耳边嘀咕了一句。

    “哦!一高兴搞忘了。”何畴伍摸了摸鼻子,拉过阿祉对李荷介绍:“这是阿祉,很小就跟了我,喜欢枪术,你有时间就指点他一下。”

    李荷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应下。

    李看上来,说人已经弄醒了,阿祥问要如何处置,何畴伍想了想,说有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手段都给他用一遍,还得保证他不死。

    何畴伍说的很平静,但懂的自然懂,比如阿祥,冷飕飕的天,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他弯腰说了句属下无能就不再言语,腰也没有直起来。

    “算他运气好。”何畴伍不无遗憾,见阿祥还弯着腰,走上前拍拍他的背,说不要动不动就弯腰,当心老了变成驼背。

    “不过等我问完话,你还是挑几样给他意思一下,不能便宜了他。”何畴伍又叮嘱了一句。

    阿祥连忙应下,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看少爷如此惦记,说没深仇大恨是不可能的。

    何畴伍让所有人都等在上面,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地下室走去,猎物在手,现在的他,想独享这一份喜悦。

    下到负一层,何畴伍挥挥手,让他们三兄弟上去,守正有些犹豫,怕他一个人会有危险,何畴伍看了一眼手脚都拷在椅子上的人,说隔着栅栏,他翻不起什么浪,三兄弟见状只好退了上去。

    站在栅栏边,何畴伍仔细端详着里面的人,长时间关在后备箱,让他有些脱相,但还是可以看出以前的高大威武。就是此人,差点让自己送了命,还损失了那么多属下,这笔账得跟他好好算算,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向何畴伍。

    “杜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何畴伍笑得很开心,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第五十一章 初审

    “何老板?”

    “哦?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是猜的,我找人查过你,有你的照片。”杜老板回答得很坦诚。

    何畴伍点点头,想查自己,倒也不难。

    “希望你能充分评估自己的处境,这样我们的对话会容易一些。”何畴伍说的也很坦诚。

    “落入你的手中,我是活不了了,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聊的。”杜老板摇摇头。

    何畴伍一直面带微笑,没办法,控制不住啊!对于杜老板的话,他丝毫都不意外,以前落入他手中的对头,经过诚恳的开解,都会坦诚相待,何畴伍有理由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落入我的手中,确实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不过,死,也有很多种死法,这里有好几十间,每一间都有不同的刑具,我可以让你把所有的都尝试一遍再将你凌迟,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自杀,给你个机会,咬咬舌头试试?看看有没有力气。”

    杜老板果然试着咬了一下舌头,然后脸色大变,何畴伍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别费力气了,李荷配的药,品质历来有保证。哦,你不知道李荷是谁吧?就是绑你的那个人,他是我见过功夫最好的,下毒,也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何畴伍觉得口有点干,环顾四周,才发现小跟班都被自己打发上去了,算了,忍忍吧!

    “说完你这个死人,再说说活人,我不嗜杀,但我也不心软,你刨了我的祖坟,如果还不能给我想要的,你的家人,统统都得下去跟你做伴,这个,不过分吧?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后,何畴伍便抬起手腕,眼睛盯着表盘,如果是在拍小视频的话,一定会弹出一句“非静止画面”。

    时间到了,何畴伍晃晃手腕,隐约响起一个轻微的磁性的声音,那是手表晃动时产生的,何畴伍非常喜欢。

    “怎么样?”何畴伍左右摇了下脑袋,有点酸。

    “说不说我家人都得死,你还是别费功夫,杀了我以后,送他们下来陪我。”杜老板闭上眼睛。

    “漂亮,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何畴伍说完后,扭头就上去了。

    上到地面,何畴伍吐了口浊气,不耐烦的冲阿九招招手,有默契的阿九立刻快走几步将杯子递到何畴伍手中。

    “阿祥,给你两个小时,让他求着找我。”何畴伍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后,才吩咐阿祥几句,然后笑嘻嘻的拉着李荷吃饭去了。

    提到专业,阿祥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两个小时不到,守杰来禀报说杜老板哭着喊着要见少爷,何畴伍笑笑说不急,饭都还没吃完呢。

    饭后回到地下室,何畴伍仔细打量,除了脸色变得跟叶梦楼差不多,没看出身上有伤口啊。阿祥在一旁解释,这间刑房,专伤五脏六腑,错位,复位,交替来两遍,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招供。

    何畴伍教导阿祥,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如果是老木听到了,保证要找你拼命,阿祥在一旁不停点头,少爷说的对,这辈子就吃了没文化的亏!

    挥手让他们又退了上去,这次手里抓着水杯,还让他们在过道上放了一把椅子。审讯的站着,受审的坐着,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杜老板,老杜,你看看,这是何必呢,非要吃点苦头。”何畴伍边说边坐在椅子上。

    “何——老板——好——手段。”估计是还没缓过来。

    何畴伍想把阿祥那个二百五吊起来抽一顿,把人搞成这样子,还怎么审?

    “我说,你听,如果我说的不对,欢迎指正。”皱眉想了一下,何畴伍打算先换个方式。

    杜老板闷哼一声。

    “从哪里说起呢?车祸?那是你的手笔吧?不过你也是受你主子的指使,对吧?”

    杜老板艰难的点点头。

    “老杜,别这样,我停顿只是为了渲染气氛,你没必要回应,等我说的不对,你再纠正。”何畴伍还是很体贴人的。

    “车祸现场刻了长孙两个字,你自作主张干的吧?长孙是谁?是你背后主子在家族的身份。”何畴伍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老板。

    “不——是——,是——姓。”杜老板估计还得缓一会儿。

    一丝微笑爬上了嘴角,何畴伍继续说道:“现在姓长孙的已经很少了,你是在试探,试探叶梦楼知不知道长孙的身份,如果知道,祸水东引就算是成了。为什么要这么干?我猜,你起了弑主的心思。”

    杜老板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看来被何畴伍说中了。

    “这些年,靠你倒卖古董,替他们长孙家赚了大笔的钱,也让你实力大涨。你不甘心一辈子给他们做奴才,所以你就想拿叶兄做切入点。”何畴伍说完后旋开杯盖,喝了一口茶。

    “叶兄身上一定有长孙家很想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追了他这么多年,你接到这个差使的时候,大概就动了心思。最近,长孙家应该催得特别紧吧?你估计他们是有什么变故,就刻下了长孙二字。如果是旧相识,叶梦楼去找长孙算账,你渔翁得利;如果不认识,也能扰乱视听,你也没损失。”何畴伍又喝了一口。

    “你没想到我和叶兄会这么强悍,砍掉你伸进蓉城的手,于是你只好动其他脑筋,买通我的人,顺藤摸瓜查到了我的家族,杀了守墓人,掘了祖坟,逼得我不得不出蓉城,掉入你的陷阱。”何畴伍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杜老板看着何畴伍,他不明白,自己有些想法,连最亲近的心腹都没有讲,面前这个人是如何知道的。

    “老杜,你的想法很好,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叶兄确实不认识长孙,但我认识,刚才是试探你的,没让我失望,你很诚实。”

    杜老板内心有些恐惧,这是什么人啊,自己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在试探,多疑似乎已经不能形容他的性格了。

    “不要这样看我嘛,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从你的操作来看,我就知道你对长孙一无所知,你以为长孙家是依仗你在赚钱,其实你连他们家下人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打工的。”

    见杜老板的眼中尽是不信,何畴伍继续说道:“算计人是门艺术,一定是一步一计,让人防不胜防,像你这样的大手笔,长孙家是决计不肯用的。还刨我的祖坟?长孙家什么时候这么下作了?”说完后连喝了好几口。

    “拔掉你在蓉城的爪子,我是想告诉长孙,我来替他们清理门户,就像你用孟家来跟我对话一样。等祖坟被刨,我就更加确定这件事是你在主导,要拿下你,最大的问题是我的人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接近你,就像你的人进不来蓉城一样。我只好将计就计,大张旗鼓的往你的口袋里钻,恰好铁家的人也出现在蓉城缠住叶兄,这样,你就放松警惕了。”还想继续喝,杯子空了。

    “孟老三,孟家的漏网之鱼,他哥将跟你的交易、会面详细的记录下来,给了孟老三,所以,我用一个生面孔就将你拿下。不管我损失有多惨,只要拿下你,我就赢了,杜家必须得土崩瓦解。不然,我不会答应,长孙家,也不会答应。”旋好杯盖,何畴伍说的斩钉截铁。

    “铁家,跟——你?”杜老板还是抓住了重点。

    “老杜啊,你都要死了,就别问那么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替我解惑,我给你留一条血脉。”

    一抹感激一闪而过,听了何畴伍的话,他觉得往日不放在眼里的长孙家,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让人琢磨不透。

    “看你恢复得差不多,现在我开始提问,有没有后人给你烧纸,全在你一念之间,听明白了?”何畴伍郑重说道。

第五十二章 初审2

    “杜老板,杜志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长孙家服务的?”

    “我父亲,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都在替他们——卖古董。”说话还是有点吃力,不过好多了。

    “几代人都换不来长孙家的青睐,你们也真是够差劲的,不过,这也倒符合长孙家老狐狸的性格。”何畴伍点点头。

    “除了你们家,还有谁在替长孙家卖命?”

    杜志勇摇摇头。

    “老杜,这就没意思了,你们家几代人,上百年的时间,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或者是想办法打听打听?”何畴伍有点不满意。

    “试过,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杜志勇又摇摇头。

    “我暂且信你,再说说长孙家,你都见过谁?你家祖辈又见过谁?”

    “联系我的——叫长孙业,他的父亲——联系我的父亲,就这样——一辈一辈的——打交道。”

    “长孙业在长孙家什么地位?”何畴伍追问了一句。

    杜志勇还是摇头表示不知。

    “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每年二月份,长孙业会将大批的古董——给我送过来,然后他的人——会来对上一年的账。”杜志勇的脸慢慢恢复了一些颜色。

    “你怎么付钱?”

    “现金,对完账后——直接拖走。”

    “没去过长孙家?”

    杜志勇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何畴伍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转过头对着过道说了一句:“老路,你那里有没有酒?给我拿一瓶。”说完后闭上眼睛。

    杜志勇奇怪的看着何畴伍,没一会儿,就听到过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叶老弟前段时间留的酒,还剩下几瓶,我全给你拿来了。”

    何畴伍睁开眼睛,看着过道的方向笑笑,等人到了跟前,杜志勇突然打了个冷颤,然后有些惊恐的看着来人。

    “还全给我打开了,劳烦你了。”何畴伍客气一句。

    路轩没吭声,把酒放到何畴伍怀里扭头就走,看都没看杜志勇。

    何畴伍小心的把酒放到地上,抓起一瓶看了看,笑着对杜志勇说:“我这些手下,对叶兄比对我还好,这么好的酒都给他送过去,看来得好好整顿一下了。”说完后咕咚灌了一大口。

    “刚才那人——是谁?”一个阶下囚,居然敢提问。

    “一个朋友,在我这里暂住。”喝了酒的何畴伍似乎心情好很多,居然有耐心回答一句。

    见杜志勇还想问,何畴伍伸出一根指头冲他点了点,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杜,你刚才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等阿祥下来陪你玩一会,我们再谈。”说完后何畴伍起身就要出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我没说——假话。”杜志勇用力挣扎,嘴里嘶吼起来。

    “你把我当傻子?你对长孙家一无所知,居然敢打他们的主意?老杜,你觉得我会信?”何畴伍一脸嘲讽。

    “我——,我——”听到何畴伍的话后,杜志勇停止了挣扎。

    “我有的是时间,也很有耐心,不想说没关系,让阿祥来跟你亲近亲近,说不定你就想通了呢?还有,你拖的时间越长,我想救你家一个人的难度就越大,最后,你不要在地下怪我没有兑现承诺。”

    “不要——走,我——说。”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希望。

    何畴伍犹豫了一下,才又坐了回来,灌了一大口酒,盯着杜志勇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再敢隐瞒,交易作废!”

    杜志勇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就在何畴伍快要发作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缓缓的说:“我们家百十年来——替长孙出手古董,他们拿七成,我们拿——三成,虽然我杜家不断壮大,但——从没有其他的想法。十几年前,我接了家主的位置,长孙家也就——换成了长孙业,一开始大家都相安无事,直到——七年前,有一次长孙业送货——过来,晚上酒喝多了,说——自己在长孙家郁郁不得志,又说长孙家——屯的古董,几百年——都卖不完。”

    “不急,歇一下慢慢说。”何畴伍一如既往的体贴。

    “那晚过后,我跟长孙业——的关系就有了些变化,私下里有了联系,他给我透露——长孙家的消息,我也在账上做手脚,给他留一部分,让他打点。后来,他便替我——争取了抓叶先生的差事,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培植势力,还不引起他们的猜忌。今年,他说长孙家现在已是外强中干,让我跟他——里应外合,等他坐上家主的位置,所有的古董都交给我处置,五五分成。”

    “所以,你就信了?没那么天真吧?”

    “为了抓叶先生,他们——派了高手来培训我的部下,还给了我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没办法——不动心。”

    何畴伍把一瓶酒全部灌下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瘫坐在椅子里沉思,一支烟过后又接上一支,等到烟盒空了的时候,才用力的支起身子,说了一句好手段。

    见杜志勇看着自己,何畴伍笑笑,面前这位,也是个愚蠢而不自知的悲剧人物。

    “长孙家早就想除掉你了,百年分三成,也是笔庞大的财富,话不说透,你自己想吧。七年时间,一个长孙业就把你们杜家的百年基业给毁了,这才是算计人的本事。最后一个问题:困住我的时候,从悬崖下爬上来的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不是人?”

    “他们是死士,长孙家给的药水,喝了后速度和力气大增,还能自愈,但最多只能活半年。”

    “没有解药?”何畴伍对这个似乎很有兴趣。

    “长孙业说没有。”

    何畴伍觉得这个回答有意思,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有机会得把他请下来好好聊聊。

    “好好休息吧,我也累了!”何畴伍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出了地下室,先是踢阿祥一脚,算是惩罚,阿祥估计也知道是为了啥,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把人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死掉。”

    阿祥和三个徒弟躬身应下。

    “老木和何润最近在干什么?”何润是老人让带回来的族人,算是堂弟,一到蓉城就跟木道人一起,被送到了公寓。

    “木道长嚷嚷着要回后山,何润还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想找点事做。”阿九知道是在问他。

    “想回就让他回吧,把何润带来仓库见我。”何畴伍边说便往住处走去。

    “是,少爷。”

    “李荷安排在小楼住,有他陪我,晚上心里踏实。”

    “是,少爷。”

    “叶兄在干嘛?”

    “喝酒。”

    “他喝酒就像我们喝水吃饭一样,你俩不要给他弄那么好的。”

    “是,少爷。”阿九和小锐同时应下。

    “还是给吧,反正我的钱也花不完。”何畴伍想了想,还是算了。

    阿九和小锐对视一眼,都抿了抿嘴。

第五十三章 亲戚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阿祥找到铁四海,用一只地狱犬换来铁家人的撤退,叶梦楼收到消息后,就回了听风小筑,何畴伍有些肉痛,地狱犬啊,可遇不可求!

    木道人带着小木回了后山,随着他俩回去的,还有那一对夫妻和杂货店老板。何畴伍仔细叮嘱杂货店老板,送上去的货,价格再加两成,木道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方圆数里,就这一家。

    阿祉回了农场,李荷认真指点了几招,够他消化一阵子的。

    阿祥开始忙了起来,短缺那么多人手,得尽快想办法补齐,同时还得睁大眼睛看清楚,防止有谁家的奸细混进来。

    守义带队出去了,看到守正和守杰整天少爷长少爷短的,眼热得不行,非要出去抓个好东西回来献给何畴伍。哦,叶耀祖也被他带走了。

    小锐卸了差事,重新跟在阿九屁股后面,这次的事也让何畴伍意识到,手底下能用的人才还是少了些,准备挑些好苗子培养培养。

    李荷陪了何畴伍几天,带着‘醉里挑灯’和一众手下回南方去了,那么多人想在蓉城长时间保持隐蔽状态,还是很困难的。其他八个徒弟留下来,负责何畴伍的安全。

    叶梦楼走后,路轩又待在地下室不出来,何畴伍棋艺高超,路轩被虐了几次后,再没有跟他下棋的兴致。

    何畴伍没回公寓,还是窝在后场的小楼里,自从那夜过后,似乎忘记了地下室还有一位客人,再没有踏进去一步。

    何润被何畴伍又打发了回去,带着支票回去的,阿九说何润在县城挥舞着支票买买买,如果没有出现不可抗力的风险,置办的产业足够家族支撑几十年。

    何畴伍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他笑着对阿九说,云晚不是要见我么,告诉他的管家,我今天有空。

    还是低估了云晚迫切相见自己的心态,阿九上午打完电话,云晚中午就出现在后场大门口,害得何畴伍翻来覆去照了好几遍镜子,难道这个大小姐看上自己了?

    吩咐阿九将人迎到小楼,又吩咐小锐泡茶,然后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候,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云家会这么着急找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心!

    “何先生好。”还是那么有礼貌。

    “坐吧,都是熟人,不用客气。”何畴伍没有起身。

    云晚也不生气,就在何畴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面前新沏的茶,还端起来尝了一口。不管怎么骄横,这份养气功夫还是让何畴伍有些欣赏。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喝茶吧?”

    “说到茶,我还得谢谢何先生,您上次送我的茶很好。”云晚稍一欠身。

    “一点小东西,不必客气,前段时间身体抱恙,还望云小姐见谅。”

    “何先生主仆情深,才真是让人感动。”

    “你啊,算了,直说吧,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何畴伍不喜欢绕弯子。

    “何先生,此人您是否认识?”见何畴伍直来直去,云晚也不矫情,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何畴伍拿起照片一看,只有个背影,看样子像是晚上拍的,有些模糊,最多能看出此人身材修长。

    “一个背影,你是在为难我。”何畴伍将照片轻轻放回到桌子上。

    “那这一张呢?”说完云晚又掏出一张照片。

    这张倒是正面照,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戴着面罩,出现在巷子里。

    “云小姐,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何畴伍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晚。

    “何先生,您有钱有闲,不会说不知道前段时间出现的蓉城黑侠吧?”

    何畴伍点点头,没有否认。

    “我是否有理由认为,此人就是蓉城黑侠?”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我是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可也没有无聊到陪你猜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何畴伍有些好气。

    云晚从进来后一直都保持住礼貌的微笑,听何畴伍这么说也不生气,她端起茶又抿了一口,不得不说,何家的茶确实不错。

    “何先生,听说您在城西的宅子住进了一位贵客?”云晚放下茶杯,姿态优雅。

    “一个朋友。”

    “您看看,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云晚掏出了第三张照片。

    何畴伍这次拿起照片仔细看了起来,一身黑的叶梦楼,配上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再加上忧郁的气质,确实比绝大部分流量明星更有味道。

    “太远了,看不清楚。”以叶梦楼的警觉程度,能近距离拍到他才是见了鬼。

    “何先生,您再仔细瞧瞧。”

    “我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来,不要为难我了。”何畴伍把照片还了回去。

    “那这一张呢?”居然还有第四张照片。

    是张老照片,何畴伍漫不经心的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照片上,一个气质温婉的女子,挽着叶梦楼的胳膊,俩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何畴伍摇摇头,把照片递给阿九,阿九心领神会,悄悄摸出了手机。

    云晚将何畴伍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大定,她一向认为,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何先生,如果这次您能帮忙,我们云家可以免费回答您一个问题。”云晚很自信,她见过太多人拿着钱,哭着喊着来买消息。

    “我愿意见你,是因为这次仓库没有受到攻击,我觉得你们确实保持了中立,值得尊重。不代表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向我开出筹码。”何畴伍很平静,没有嘲讽的意思。

    “何先生,如果不满意,可以说说您的条件。”

    “你还是没懂,看来今天没办法继续愉快的聊天了,阿九,替我送客。”女人啊,有时候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讲。

    云晚没有理会何畴伍的逐客令,她依然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伸手向阿九讨过那张老照片,小心的放好,才对何畴伍说道:“何先生,我没有恶意,这件事是姑姑安排给我的,她老人家只告诉我,此人姓叶,让我务必找到他的下落。”

    “你姑姑?传言中的掌门人,云姑姑?”何畴伍和阿九对视一眼,问了一句。

    “何先生果然消息灵通,姑姑吩咐下来的事情,如果我没有办好,回家没办法交差,还望何先生体谅。”云晚放低了姿态。

    对女人,何畴伍一向是敬而远之,越是漂亮的女人,何畴伍与她们保持的距离越远,所以,云晚的低姿态,只能让何畴伍更加警惕。

    “你的家事,与我无关,如果能说清楚找他的原因,我可以让阿九想想办法。”

    “何先生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不要瞎说。”云晚还没说完,就被何畴伍打断了,他坐直身子,看了看身旁的阿九和小锐,才放下心来,淡定的说道:“云小姐和我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连朋友都算不上,出去可不能乱讲,不要污了我的清白。”

    云晚哪受的了这个,脸色大变,站起来就往外走,似乎是有些不甘心,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转过身来黑着脸说道:“何先生,叶先生是我家亲戚,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还望照拂一二。”说完后跺跺脚,恨恨的走了。

    何畴伍目瞪口呆,望着门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第五十四章 再遇

    八卦不只是女人的天性,八卦应该是人类的天性!

    云晚前脚离开,何畴伍后脚就赶到听风小筑,揪着叶梦楼的衣领问了半天,叶梦楼一脸懵逼,如果扯着他晃来晃去的不是何畴伍,早就一脚踢开了。

    “手机。”何畴伍把手伸向阿九。

    阿九把手机放到何畴伍手上,何畴伍气呼呼的扔到叶梦楼怀里,嘴里恶狠狠的说了句你自己看。

    叶梦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他拿起手机,看到里面的照片时,手突然抖了一下,抬起头颤声问道:“哪来的?”

    看叶梦楼的反应,何畴伍就知道这张照片假不了,他过来只是为了求证这张照片的真假,如果云家敢用一张合成的骗自己,他不介意小小的反击一下。

    吩咐阿九去开酒,何畴伍选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涉及到朋友的秘密,还是不要把八卦放到脸上,最好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

    “我问你,哪来的?”叶梦楼追问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态度?审我?还是威胁我?”何畴伍开始耍起了无赖。

    “贻福,这个,对我很重要。”叶梦楼表情严肃。

    这是第二次这样称呼何畴伍,何畴伍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心里一颤,不好再逗他,便收起笑容回道:“云晚,云家大小姐送过来的,看样子他们在查你。”

    “云家?”

    “云晚走的时候说你是他们家亲戚,大哥,早知道你有这么强大的靠山,我们还费那功夫干啥?”何畴伍有些哀怨。

    叶梦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事。

    “你们家在当地也算大族,真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何畴伍有些不死心。

    “从没听过。”叶梦楼回答得非常肯定。

    这时候阿九端酒过来,一杯放在何畴伍手里,一杯放在叶梦楼面前。

    何畴伍喝了一口,假装沉思了一会,才说出早就在嘴边的那个问题:“会不会跟照片上那女的有关系?”

    老朋友了,叶梦楼岂能不知何畴伍的心思,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与其让他猜,还不如大方说出来。

    “内子,云姝。”

    何畴伍猜测过这个身份,没有太惊讶,只是在心里念叨云姝这个名字。

    “叶兄,令正姓云?”

    “对,但是和这个云家没什么关系。”叶梦楼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

    “内子家是巴州的一个小盐商,岳父与我父亲有同窗之谊。”

    一个小盐商家的闺女能嫁入巴州豪族?何畴伍想反驳一句,又觉得不好开口。

    提到往事,叶梦楼也没了说话的心思,一时间客厅里陷入寂静。

    “少爷,云家小姐打电话过来,说对下午的失礼表示歉意。”还是阿九进来打破了沉默。

    “看到没?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估计还是为了你的事。”

    “我去见见?”叶梦楼不想给朋友添麻烦。

    “我没弄清楚之前,你最好别去,鬼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再说了,云晚说这件事是他们家家主云姑姑安排的,我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跟她见上一面。”

    “随你。”说完后叶梦楼起身去换衣服,刚才被何畴伍蹂躏得皱巴巴的。

    何畴伍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下逐客令了,叶兄这个对仪容挑剔到变态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过想到他能配合自己,蓬头垢面的在地下室待上好几天,心里还是有些温暖。

    天色已晚,还是回小楼喝酒踏实一些,阿祐前两天送来一批小玩意,也没仔细瞧瞧。

    天色已晚,叶梦楼也要出去散步了,没有理会小区里贵妇们灼热的目光,就这样风度翩翩的从她们面前走过,不挥衣袖,一样不带走一片云彩。

    少了算计,最近就低调很多,单纯的出来走走,冬天的夜来得要早一些,冷风掠过身体,让叶梦楼觉得非常舒适。虽然羽绒服已经裹在路人的身上,黑衬衫、黑外套、黑西裤和黑皮鞋还是叶梦楼的标配。

    去了趟机械厂家属区,这时候叶耀祖家的灯光已经灭了,明天要上学,知秋早早就睡下。自从被纳入守义麾下,守义还是悄悄让叶耀祖回了趟家,当然,是有人陪同的,两兄妹抱着嚎啕大哭。在叶耀祖的安抚下,知秋不再吵闹着找哥哥,注意力也放在学习上,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从家属区出来,叶梦楼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路上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今天被何畴伍勾起往事,让他多了些感触。世人都想长生,可像这样孤零零的苟且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姓叶的,好兴致。”迎面走来一人,停在离叶梦楼大约五米的位置。

    声音有点熟悉,叶梦楼看了一眼,原来是铁志。

    “没跟你父亲回去?”

    “我说过,拿不下你,我没脸回铁家。”铁志的脸色不太好。

    “就这么不想放过我?”

    铁志没有回答,叶梦楼见状继续说道:“那就打一架吧,这里是大街,到处都是摄像头,找个没人的地方。”

    铁志点点头,虽然不怕,可铁家的人都不喜欢出风头。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前走,铁志特意让叶梦楼走在前面。这是城外的方向,绕城边上有片家属区刚拆迁完,还没动工,那里,晚上鬼都不会去。

    “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你们铁家的安排?”叶梦楼问了一句。

    “等你被关进我家的牢房,再慢慢想。”

    “如果是你自作主张,你家长辈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罚你。如果是铁家的安排,我得告诉我朋友,让他把地狱犬要回来。”难得叶梦楼对其他人一次说这么多。

    “你知道地狱犬?”铁志有些奇怪。

    叶梦楼笑笑,没说话。

    “在我眼里,地狱犬比你值钱多了,你那个朋友真是蠢。”

    “说我就行了,不要带上其他人。”叶梦楼收了笑。

    “你那朋友不但蠢,脑子还有问题,居然跟你这种东西做朋友。”铁志不以为然。

    叶梦楼不再说话,阴沉着的脸表示他很不高兴。

    走了很长一段路,俩人终于到了地方,这次铁志十分小心,与叶梦楼拉开距离,上次就是吃了大意的亏。

    “这次换我来。”说完后铁志直奔叶梦楼,同时右拳猛地向叶梦楼面门砸去。

    叶梦楼伸出手掌抓住铁志的拳头,侧过身子,猛地一挥,就见铁志飞以叶梦楼为圆心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拳头还捏在叶梦楼手中。

    叶梦楼松开手,后退几步站定。

    铁志很快就爬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梦楼。

    “上次,你是在演戏?”

    “试试就知道了。”

    “好,再来。”铁志边说边扑上来。

    又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叶梦楼还是后退几步站定。

    一声低吼,铁志又攻了上来,这次叶梦楼没有去抓他的拳头,而是快速的挥手,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铁志的脸上。

    这次倒下后,铁志没能再爬起来,晕了过去。

    看着脚下的年轻人,叶梦楼苦笑一声,掏出手机给何畴伍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个多小时,阿祥就带着人赶来。

    “能不能用他把地狱犬换回来?”看着被绑成粽子的铁志,叶梦楼问阿祥。

    “估计不行,铁家垂涎我们的地狱犬好多年了,当年就是我和少爷从铁四海嘴边把它给掠走的。不过这小王八蛋坏了铁家的规矩,估计能换点其它好东西。”

    叶梦楼没有多说,慢悠悠的走了,阿祥看着脸肿得像馒头一样的铁志,心里嘀咕一句:“你把那位爷得罪的有多狠啊!”

第五十五章 西南

    如果是几个月前,叶耀祖会质问守义:你是不是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往上爬。

    现在的他学会沉默,家没了,妹妹也落入他们的手中,一次观刑将自己的世界观踩得稀碎,随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就在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阿九又把他放出来,编入了守义的队伍。

    他知道守义他们都看不起自己,平日里安排给自己的,也是些打包、收拾工具等这些杂活。这次,他颇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没有他们的本事,每日里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然后窝在小床上发呆。

    一个多月前出去了好多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他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守义失落又羡慕的眼神中,读出一点不一样的内容,这群人,和以前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个老头,就是阿九,说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后能活着回来,就让自己去看看妹妹,没想到守义看出自己的郁郁寡欢,一天夜里,悄悄派人带自己回了一趟家,原本枯死的心,似乎又一点点的活了过来。

    守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他熟练的将所有的物资打包好装上车,默默的站到一旁,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没想到守义点了自己的名字,这样,自己就成为这个十人小队的一员。

    第一次踏进那间包房,杀神一样的阿祥也在,他居然跟自己碰了杯,还让自己活着回来,茅台酒的味道真香啊!

    守义说抓东西首选西边,地广人稀的地方,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其次是西南,大山一座接一座,往往一个山头就有一个传说;再然后是北边,皑皑雪原,也是块神秘的宝地;最后才是东边,没办法,人太多了。

    有人问这次去哪里,守义看向了西南方向。

    前一天晚上还喝得东倒西歪,第二天一大早就生龙活虎的爬上越野车,当然,叶耀祖除外,他是被抬上去的。守义对等在大门口的师父笑笑,说句我走了。

    阿祥拍拍他的肩膀,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记住我说的话。”

    守义孺慕道:“师父保重。”便钻上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叶耀祖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上了高速,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去哪,没人回话,睁眼一看,前排的俩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又转过头看了看旁边,也是一身白色的衣服。那人转过头来,先是笑笑,然后突然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掉。

    “啊”的一声,叶耀祖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在做梦,开车的守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说还是你小子命好。

    叶耀祖张嘴想说自己做了个噩梦,坐在旁边的一个大胖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讲出来晦气。叶耀祖拼命挣开,这王八蛋出了名的上厕所不洗手。

    “二总,前面有个服务区,换我开吧,您休息会。”坐在副驾驶的人说了一句,瘦得像只猴。

    “也好,昨晚被守杰那小王八蛋灌多了,福正你也抓紧休息,福成开几个小时就换你来。”看来瘦子是福成,胖子是福正。

    胖子,还是叫他福正吧,重重的喘了口气,不知道是在答应,还是呼吸困难。守义见状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减减,看你现在都胖成啥样。”

    “我胖?我还没有福直——”说到这里,胖子突然停顿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要提他。”听到这个名字,守义沉下了脸。

    “二总,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福正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守义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打开应急灯,侧过身问了福成一句:“你们都这么想?”

    “福直脑瓜子灵活,身手又好,出任务的时候救过我们好些人。”福成仔细斟酌了一下。

    “福直是我找师父要的,手把手的把他带出来,他也救过我,论感情,我对他不比你们少。可他吃里爬外,害得老板祖坟被刨,还害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怎么求情?”守义的声音有些嘶哑。

    “家人都落在别人手里,他也是被逼无奈,就不能网开一面?”福正软绵绵的反驳了一句,没有一点底气。

    “还要怎么网开一面?自尽,算入这次的伤亡中,家人被救了出来,还有抚恤。扪心自问,如果你们是老板,能不能做到这么多?”守义说到最后有些消沉,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人再说话,车子又重新发动向前驶去,叶耀祖知道福直是谁,也知道何畴伍回来后他就不见了,现在听他们谈话才明白原因。他努力把自己往椅背里缩,还是当个透明人比较好。

    跑了七八个个小时的高速,又跑了三四个小时的国道,拐进一条小路又跑了三四个小时,早晨出发,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深夜。

    车停在山脚,然后爬到半山腰的一个小村子里休息,村里有几十户人家,青壮年都出去务工了,只剩下些老人小孩,守着这祖祖辈辈留下的一点点念想。

    守义早已联系好住处,虽然进村已是半夜,那户人家的主人还坐在火塘边等着,守义到了后同他热情的拥抱在一起,还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主人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实际上才六十多一点,山里的劳作总会让人早早的衰老。主人拥抱完守义,又忙前忙后的安排,女主人也没睡,炖了一大锅腊肉,准备给他们接风。

    “干了。”守义端起面前的碗,西南民风彪悍,用碗喝酒最正常不过。

    吴叔爽快的干了一碗酒,赞叹守义拿来的酒就是好喝,问是不是得好几十一瓶。

    守义看了看桌上的茅台,点点头附和,说给你带了两箱,留着慢慢喝,吴叔高兴的又干了一碗,吩咐老婆给守义拿钱。

    “看不起我是不是?这一大锅腊肉都比我的酒值钱。”守义有些嗔怪,一旁左右开弓的福正连连点头。

    吴叔咧开嘴笑笑,爽快的收下,然后数了数守义带来的人,说现在已经禁止打猎,你还敢带这么多人上山?

    “我的吴叔诶,你看到我们带猎枪了么?这次带他们来是搞野外生存训练,你看这个胖子,是不是该拉上山减减。”

    吴叔仔细打量了一下福正,憨厚的笑笑,确实该减减,不过想到山上,他又皱起了眉头。

    “要不你们挑个其它地方去练?这山上最近不太平。”

    “怎么了吴叔?”守义假装漫不经心,实际上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村里面的吴老四,前段时间上山砍柴,去了就没回来,他老婆第二天上山去找他,也是去了就没回来。村里给他在外面打工的两个儿子打电话,大儿子回来后,昨天上了山,现在还没下来,村里面现在传言山上闹鬼,都没人敢去砍柴了。”吴叔有些紧张。

    “为什么不报警?”守义问了一句。

    “你这个娃娃,人自己走丢了,找人家警察干嘛呢?”

    守义有些无语,像这种小山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的想法一样。

    “吴叔,我们上山后也帮忙找找,兴许是迷路了。”

    “我是让你上山么?我是让你别上山了,万一遇到鬼,咋办嘛?”听到守义的话,吴叔有些着急。

    “您就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如果真遇到鬼,就抓来给您瞧瞧。”福正咽下一块排骨,笑着说道。

    “你这胖娃子!”吴叔说完摇摇头,起身安排住处去了。

    一群人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才上山,叶耀祖走在队伍中间,守义安排的,一前一后都不安全。

    福成走在最前面,追踪是他的拿手好戏,手持工兵铲上下翻飞,就开出一条方位正确的道路。

    福正走在队尾,身材肥硕的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居然还能做到呼吸平稳。

    其他人都把武器握在手里,就连叶耀祖也手持一柄短刀,这是守义要求的。小心,是活命的不二法门!

    这支小队就这样在大山里慢慢地前进,越往上走,速度越慢,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来到一个山洞口。

    福成身形一晃就钻了进去,没几分钟又窜了出来,冲守义点点头。守义这时才放下心来,冲大家说一句在此休息。

    多年养成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守义安排,生火做饭、警戒、挖陷坑、下兽夹,还用野刺做了一道围栏,今后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叶耀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啥,福正大手往他背上一拍,招呼他收拾物资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守义坐在山洞门口,想着这次回去,能不能给兄弟们换个大好前程。

第五十六章 干活

    叶耀祖与福正看守山洞,其余八人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向山顶搜去。

    山洞不大,也就二三十来个平方,伙伴们手艺好,布置的防线,阻挡几头野猪都没问题。福正说托你的福,摊上个好活,叶耀祖想问他以前都干啥,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几个人搜山,说出去就是个笑话,就像神剧中动不动几十人包围上千人一样。说是搜山,其实就是熟悉地形,这种活,往往一干就是半个月,最长的一次,干了两个月。

    第一天,搜山一无所获,福正在洞口四周转了一圈,捡了几只野鸡。

    第二天,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福正还捡了几只野兔。

    第三天,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野兔,福正手里多了一只狐狸。

    第四天,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野兔,福正手里还是有只狐狸。

    第五天,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野兔,福正手里依然有只狐狸。

    第六天,全队人都待在山洞里,福正只捡了野鸡、野兔。

    第七天,全队人都待在山洞里,福正只捡了野鸡、野兔。

    第八天,继续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野兔,福正又捡了一只狐狸。

    第九天,全队人都待在山洞里,福正只捡到野鸡、野兔。

    第十天,全队搜山,一无所获,除了野鸡、野兔,手里还是多了只狐狸。

    这下,连叶耀祖都看出不对劲,那么狡猾的动物,非得每天一只的往陷坑里钻,看着大嚼狐狸肉的福正,守义问了一句:“附近有没有脚印?”

    福正摇摇头,出去搜山的时候,走在最后的队员都会将脚印打扫干净,福正出去转一圈,除了捡猎物,也是为了检查,防止遇到同行或者其它东西。

    “我觉得这次有点邪门,布的点居然一个没爆。”说话的叫福安,像个小白脸。

    原来除了摸地形,他们还沿路布置了特殊的电子设备,只要有动物踩上,山洞里的仪器就会响起,提示位置。现在山上已经布满设备,正常情况下,难免会有野兽踩上,爆那么几个,可到现在为止,仪器还是一声不吭的窝在角落里。

    “大家都说说。”除了负责警戒的福云,守义把其他人都召集到一起。

    “这座山好像有灵性,能指挥山上的动物。”一个像铁塔样的汉子率先说话,他叫福柱。

    “如果是我们要抓的东西能指挥山上的动物呢?”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队员接着问了一句,他叫福平。

    “如果它能控制这山上的所有东西,我们岂不是也能被它控制?”说完后福安的脸色越发的白。

    “好了,越说越吓人,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过不少,有这么大能耐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管它是哪路牛鬼蛇神,最后都得给我乖乖的待在地下室。”守义见气氛不对,大声喝道。

    说完后没过几秒钟,角落里的仪器就开始嘟嘟的响了起来,福安扑过去死死的盯着显示屏,嘴里吼了一句:“全爆了。”

    除了守义和叶耀祖,大家抄起手中的武器奔出洞外,摆出防御的阵势,守义看了叶耀祖一眼,没有说话,也走了出去。

    守义一步一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停在防御带的边缘,没有月光,没有灯火,眼前黑漆漆一片,连远山的轮廓都看不清楚。听师父说叶先生可以在黑夜中行动自如,如果自己有这个本事,该多好。

    他不知道的是,在防御带的外侧,一群体型巨大的野兽也静静的站在那里,与他默默的对峙,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如潮水般的涌上去,把他们踏成肉泥。

    “福成,你带福云、福柱、福正、福平守上半夜,其余的人,跟我守下半夜。”守义慢慢的退了回去,大声吩咐道。

    “是。”被点名的几人迅速移动到防御带的边缘。

    等其余三人都钻进山洞,守义才缓缓退到洞口,不知用什么手段,只见他手一挥,篝火就瞬间熄灭,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天地同色,只有沉重的呼吸提醒着同伴,此刻并不孤单。

    “快睡会,后半夜最难熬。”这话是说给叶耀祖听的,其他三人已经迅速入睡,鼾声此起彼伏。

    “白天睡够了,现在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要学会像他们一样,不管什么环境、什么时间,只要需要,随时能进入睡眠状态。”

    “二总,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叶耀祖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问吧。”

    “你们为什么要干这个活?”

    “我是个孤儿,师父收养了我,教给我这个本事,不干这个,还能干啥?”

    “就为了取悦何畴——,何老板?”终究何畴伍的名字还是没说出来。

    “我要求你,至少对老板保持应有的尊敬。没有老板,师父还窝在老家打光棍,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在垃圾堆里,烂了都没人知道。你以为老板喜欢这个?每次下地下室的时候,他脸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他常说人世间多美好啊,怎么容得下这些脏东西,所以,我们的使命是,出现一个就抓一个。其实,不止是我们在做这件事情,这些年还遇到好些同行。”

    “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悄悄放我回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既然把你交给我,那就是我兄弟,替你犯点小错,要不了我的命,快睡。”守义有些不耐烦,说完后不再理会叶耀祖,一小会过后就鼾声震天。

    叶耀祖原本以为守义是因为瞧着自己可怜,才偷偷放自己回去一趟,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他看向守义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年努力的在各种场合表现得格格不入,何尝不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自以为展示在人前的是漂亮的羽毛,别人看到的却是丑陋的屁股。他知道每个人都在嘲笑自己,可自己不在乎,因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有眼前这人,简单的因为自己是其中一员,就将自己当成兄弟,愿意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帮助自己,这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啊。

    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被迷迷糊糊的摇醒,随着那一句该换防了,强忍住睡意出了山洞,被冷风一激灵,立刻睡意全无。

    “福安、福坤,守左边,福勇和我守右边,耀祖撤到洞口去。”随着守义的安排,几人立刻散开。

    叶耀祖没有争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听着洞里传来的鼾声,他有些纳闷,为什么不用夜视镜啊。

    其他几人可没有他的困扰,各自选好位置后闭上眼睛(反正睁着也什么都看不到),努力感受着除了山风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气流。

    天快亮的时候,野兽群悄悄退去了,看着天边渐渐露出的一丝光亮,守义也是松了一口气,嘴里叼了一根草翻身躺下,盘算着今天的行动。

    福成越过防御带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大片草地被践踏过,粗略估算后变了脸色,立刻窜回去告诉守义,守义脸色铁青,这是在立威!

    “找了十来天,还没找到它的老窝,现在补给也快没了,我觉得还是下山算了。”在福正眼里,吃,比什么都重要。

    “你在说什么?就这样空手回去,脑袋夹在裤裆里过日子?”说话的是福勇,人如其名。

    看两人要干架,福安立刻站到他俩人中间,对守义说道:“二总,往南两百里,越王岭发现了地狱犬的踪迹,要不我们去那里转转,这个地方,太邪了。”

    福成也同意福安的意见,又问了问其他人,都赞同福安的主意,守义见状没法,只好吩咐大家收拾行李下山。原路返回,两个小时不到,就回了村子,吴叔见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高兴的吩咐老伴做饭,守义拦住他,说休息一下就走。

    半个小时后,守义让叶耀祖和福正留下来看行李,八人出了村,突然转向朝山上奔去,几人一改第一次上山时的笨拙,借助突兀的怪石和粗壮的树枝,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灵巧的向山上弹去。

    福成在最前面,守义经常夸他的鼻子比警犬还灵,每前进几百米,他就会深吸一口气,重新辨别方向。随着越爬越高,零星的有一些野兽向他们袭来。几人都没放在眼里,持弓弩的手一抬,一只箭便准确地从眼睛里钻进去,再从脑后钻出。

    快到山洞时,一群狼拦住了去路,几十只狼看到他们出现,立刻朝山下扑去,同时散开想围住他们。几人见状长啸一声,随即淹没在狼群里。

    往往轻巧的割断一只狼的喉咙,另一只狼又从背后扑上,一口咬向脖子,福柱最是彪悍,他一手捏住一只狼的脖子,提起后一刀划下,当即开膛破肚,红的、白的、黄的、绿的散落一地,其他几只狼见状,更加凶狠的扑了上来。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这个狼群解决掉,这里不是西北,这么庞大的狼群实属罕见,守义吩咐各人检查伤口,见都无大碍后,继续在福成的带领下前进。

    直到福成带着大家停在一个天坑边缘,一路上都再无野兽袭击,守义往下一看,天坑不大,也不算深,由于位于山阴,恰好让大部分位置都避开了阳光的照射,是个修炼旁门左道的好地方。

    低沉的咆哮声像洪水一样响起,各种各样的野兽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守义一见,说了句快下,就纵身跃下,借助生长在悬崖的杂树和突出的石头,很快就到了天坑底部,其他几人也学着他的样子跳了下来。

    一到底部便呈圆形散开,构成防御模式,这时他们才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野猪、野狼和豹子,最深处有一棵全身血红的树,树枝抖动得厉害,似乎在嘲笑这群人自投罗网。

    一个尖厉的声音响起,四周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冲过来,天坑上面的野兽也不要命的往下跳,几人的防御线瞬间失效,各自陷入包围中。

    守义一只胳膊夹住野猪的头,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往脖子上一抹,血哗哗的就放了下来,守义手一松,一拳击飞一头豹子,同时侧身躲过另一头豹子的攻击,小腿却被一头狼狠狠的咬住,守义手往下一送,匕首准确地从眼睛里插进去,两只豹子又调整方向扑了上来。

    福平快撑不住了,肩头血淋淋的,被豹子用爪子拍了一下,现在双手已无法抬起,只能仗着灵巧的身形周旋,现在两头野猪从左右的方向扑来,前后又有两只狼虎视眈眈。就在福平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福勇刚刚宰了一头野猪,见状立刻飞扑过来,抱着一头野猪滚到一边,顺手将手中的短刀捅进了野猪的腹部。

    福平利用这个空隙立刻闪出,守义也刚刚杀到,他将福平拉到自己身后,大声呼叫其他同伴,其他人听到后纷纷杀向他的位置。

    又一声尖厉的声音响起,天坑上面的野兽像雨点一样落下,似乎想把他们砸死,守义待几人杀到眼前,说了句照顾好他,就将匕首咬在嘴里朝那棵树奔去。树枝有规律的抖动几下,立刻有几十只野猪结成三排挡在前面。

    守义腿一弹高高跃起,想要掠过野猪阵,没想到几只豹子藏在野猪阵后面,也高高跃起拦住守义,下面的野猪抬头向上,闪闪的獠牙朝向天空。守义见状双手张开,搂住一只豹子就砸下去,尖尖的獠牙刺进豹子的身体,两只猪头也被压扁,守义落地后,一翻身滚到野猪阵后面,从地上高高弹起,右手抓着匕首狠狠的刺进树干里。

    叶子似乎在枯萎,野兽的攻击也开始变得迟缓,守义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拉,随着一声惨叫,树叶纷纷落下,野兽开始漫无目的的转圈,甚至互相攻击,天坑顶上慢慢的也不再有野兽落下。

    几人将福平围在中间,慢慢的向守义移动,偶尔还是有野兽扑来,旋即就被弩箭钉死在地上。等汇合以后,几人背向守义列好阵式,才松了口气。

    一地的红水,不知是鲜血还是树汁,看着这棵全身通红的树,福平问了一句:“二总,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五十七章 血珠

    “这个东西叫血树,又称灵树。”说完后守义掏出火柴,点燃一根后弹了出去,霎那间火苗就窜起来,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惨叫。

    “就是这个,控制了这座山?”

    “也对,也不对。”见彻底没有危险,守义提高了音量,其他几人虽然还是面朝外,防止野兽攻击,耳朵却都已经竖起来,知道守义要开课了。

    “修炼至阴邪术的人,会找一处像这样的阴寒之地,种下一棵小树,然后用自己的一滴精血,成为浇灌它的第一滴水,这叫认主。以后每天用动物或者是人的鲜血浇灌三次,绝大部分的树都会在这个阶段死掉,也有极个别的,比如这一棵,活了下来,还有了灵性。”说完后守义看了一眼血树,火,烧的正旺。

    “这种,注定长不成参天大树,什么树种都不行,但是根系会变得特别发达,随着根系不断向下向外扩展,它能影响的范围也越来越大,里面所有的动物都会受它控制,要么替它捕捉食物,要么自动献身成为祭品。”说到这里,守义看向旁边的角落,那里的白骨堆得向小山一样,一旁有一具腐烂的尸体,几条树根将他死死缠住,看样子,他就是吴家老大了。

    “这棵树现在只能影响山顶这一片区域,算是个半成品,还不能说话,也不能控制人类。等到它长到能控制整座山的时候,就算是修炼到家了,不但能控制进入的人类,还能说话,幻化成人形,甚至可以自由移动,算是这座山真正的王。”守义有些感概。

    “造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图什么?”问话的是福安。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守杰神秘的笑笑,双手使劲地搓了搓,有些激动。

    待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守杰趴在地上,慢慢地用手扒拉着灰烬,不一会儿就刨出一个圆球。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圆球包好捧在手心里,小心的擦拭起来,待擦拭干净后,一颗台球大小、通体血红的圆球就展露在大家眼前。

    “就是为了这个,在旁门左道眼里,这颗血珠价值连城,不但能延年益寿,还可以让他们的修为至少提升一倍。其实除了这个,对体质偏寒的人来说,这也是治病良药。”

    “那种下时让它认主,就是为了让它乖乖把这个东西吐出来,免得大费周折。”福安似有所悟。

    守义赞许的看他一眼,这里面能举一反三的,就只有福安了,其他的都是棒槌。

    小心的将血珠揣进怀里,守义说了句撤,几人又攀着岩石树根向上爬去,值得一提的是,福勇将福平绑在身上,居然还能如履平地,第一个爬出天坑。

    回到村子与他俩汇合,一群人就向山下奔去,血树被烧,它的主人第一时间就会知晓,敢种下此树的都不是善茬,几人都带着伤,如果半路被截,凶多吉少,尽早回去才是上策。

    取车连夜开走,第二天下午,守义就跪在何畴伍的小楼前,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师父和两个师兄弟。

    何畴伍诧异的看着浑身是伤的守义,问阿祥这小王八蛋犯了什么错,让你收拾成这样。守义颤抖着将手伸进怀里掏出血珠,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何畴伍见状脸色一变,快步上前将血珠握在手里,顺手给了守义一个耳光。

    “这趟出去就为了这个?”何畴伍沉着脸问道。

    “愿为老板分忧。”守义说完后把头抵在石板上。何畴伍不喜欢混凝土,小楼前的院坝全用的青石板。

    何畴伍看向阿祥,阿祥摸摸脑袋,说给守义提过一次老板担心叶先生的身体,哪知道这小王八蛋悄悄记下了。

    “说吧,要什么赏赐?”

    “守义驭下不严,手下出了叛徒,导致上次兄弟们无法参与行动,守义不敢、也不配为自己请赏,求老板能抬举一下弟兄们,一视同仁。”说完后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一个称呼而已,有这么重要?”何畴伍问的是阿九。

    “称呼老板,那是雇佣关系,称呼少爷,那是自家人,远近亲疏不同。守义的人最近有些眼红。”虽然怪守义阳奉阴违,阿九还是厚道,没落井下石。

    “那就准了,守义,还有你的那帮兄弟,以后都叫少爷吧!不过赏罚分明,三天小黑屋,不算委屈你吧?”

    “谢少爷赏!”说完后守义肩膀有些抖动,又重重的磕了几个。

    何畴伍没再理他,给叶梦楼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乱跑,然后坐上车就直奔听风小筑。和往常一样,一进屋就看到叶梦楼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等他,何畴伍郑重的将珠子放在他手上,说了句让我开开眼。

    叶梦楼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将珠子在手里捏了捏,一股寒气从掌心钻进去,顺着筋脉往全身蔓延。叶梦楼闭上眼睛,等这股寒气消失,才睁眼将珠子递回去,说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一颗。

    “那一颗?谁给你的?”何畴伍有些好奇。

    “师父。”

    “难怪,你有一个好师父嘛。”何畴伍说得有些酸溜溜的,然后又问了一句:“送你的,给我干嘛?”

    “这东西虽然污秽,但是味好药材,找个老中医给你配一副,调理一下,对你大有裨益。”

    “我命都不在乎,还在乎身体好不好,快让我开开眼,怎么炼化的?”何畴伍催促叶梦楼快点动手。

    叶梦楼摇摇头,这个朋友,是没办法用常理推断的,好吧,东西虽然珍贵,看成色也算不上太好,有机会自己亲自出手,给他弄个更好的。

    叶梦楼轻轻的闭上眼睛,略一催动,就见血珠一点点的软化,然后陷进手掌里,最后消失不见。何畴伍满脸的失望,以为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起身就走,走几步不死心,又转过头来,才发现叶梦楼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这才有意思嘛,何畴伍又坐了回去。

    霜越结越厚,到最后变成一个雪人坐在沙发上,何畴伍想上去摸一摸,又怕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会让他走火入魔,只好让阿九开瓶红酒,边喝边等。

    一瓶酒喝完,正当何畴伍想让阿九再开一瓶的时候,只见叶梦楼突然睁开眼睛,吼了一声“收”所有的霜立刻就不见了,似乎被吸进了体内。何畴伍起身过去摸摸他的衣服,干的。

    “这不科学啊!“何畴伍揉了揉鼻子。

    叶梦楼从嘴里吐出一个暗红的圆球,只有弹珠大小,递给何畴伍。

    “这才是污秽吧?别给我,我有洁癖。”何畴伍才不上当。

    叶梦楼看起来容光焕发,手一捏,珠子就化成粉。何畴伍站起身来,说热闹也看了,酒也喝了,回仓库睡觉去。

    “你打算在那里住多久?”

    “等把地下室那个送走再说吧。”何畴伍说完后挥挥手,潇洒的一塌糊涂。

    回到仓库已是深夜,守义带着一群人站在大门口,等何畴伍下车后,齐齐躬身喊了句“少爷”。何畴伍见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缠着绷带,便知道此行不易,亲自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说了句以后都是自家人,把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阿九,我有那么大感染力么?”把他们撵去休息后,何畴伍一边向小楼走去,一边问道。

    “少爷对自家人,那是没得说。”阿九说了句废话。

    “小锐,你说。”

    “我现在的感觉,好像还在做梦一样。”小锐张嘴傻乐。

    李看、李剑、李连和李营四人跟在后面,离得不远不近,他们就不必问了,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兄弟子侄一样。何畴伍边走边想,准备再找谁问问。

    突然李看和李营扑了上来,何畴伍一惊,回头一看,李剑和李连已经拔剑站在后场大门口,如临大敌。

    “还我血珠!”一个悠长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五十八章 无为

    何畴伍还以为是木道人来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货比货该扔啊!同样是一身道袍,穿在此人身上就是超凡脱俗,穿在木道人身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有点猥琐。

    四大高手在侧,估计阿祥也已收到消息,很快就会带人赶过来,自己的地盘,还能让一老头给欺负了?何畴伍笑得有些玩味,想着要不要把他关到负二楼玩玩。

    “把珠子还我。”老道居然还很嚣张,伸出手比了好几个手势。

    “什么珠子?”认账是不可能认账的。

    “血珠,你们抢了我的血珠。”老道有些悲愤。

    “没了。”何畴伍揉揉鼻子。

    “没了?”老道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说的是没了,不是没有。

    “对,没了。”

    “你个狗日的把它毁了?我要你狗命。”老道拂尘一挥,就向何畴伍攻了过来。

    两把剑拦住去路,没想到老道身手还真是不错,居然能一边应付李剑和李连,一边抽空骂上何畴伍两句。

    “是不是牛鼻子都是这副德行?看来小木不能再跟老木混了,那么乖的孩子,几十年后要是变成老木那样,想想都觉得恶心。你俩记得提醒我,找个理由把小木骗出来。”

    “是,少爷。”阿九和小锐齐声答应。

    阿祥带人赶了过来,将何畴伍几人护在中间,何畴伍一看守义也在,上去就是一脚,问怎么还没滚到小黑屋里反省。

    “少爷,我正准备去,就听说有人讨珠子来了,祸是我闯的,我来扛。”守义一脸的悲壮。

    “你扛个球!那两位,随便一个都能碾压你吧,二对一才打个平手,你上一个试试?马上给我滚。”何畴伍说完后又踢了一脚。

    守义揉着屁股走了,还一步三回头,如果不是战况激烈,何畴伍都想撵上去再踢两脚。转过头看到阿祥,腿一抬就踹了过去,徒弟犯错,师父受罚,走到哪都是这个理。

    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一起,阿祥这些内行看的津津有味,何畴伍和阿九就只看到几团影子在闪,二人时不时的还得揉一下眼睛,无他,眼花而已。

    老道瞅了一个空当,往后一撤说句不打了,何畴伍一向是没理都要搅三分,被人堵在家门口,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打不打,我说了算。问你几个问题,如果能让我满意,今晚就放你一马。”何畴伍一向讲道理。

    “就凭这帮废物?”老道有些不屑。

    “嗯,就凭他们。”何畴伍点点头。旁边的阿祥拍了拍手,突然灯光大亮,几十把强弩对准老道,只要他敢稍有异动,就会变成刺猬。

    “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老道居然还敢摇头。

    “养血树这种下十八层地狱的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有脸说我?回答问题就点头,不回答就摇头。”何畴伍瘪瘪嘴。

    几十把强弩啊,不低头不行,老道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小锐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把椅子,请何畴伍坐下,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酒杯和一瓶红酒,何畴伍奖励了一个赞许的目光,阿祥在一旁也觉得与有荣焉。

    “我的呢?”老道问了一句。

    何畴伍看他一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椅子,我的椅子呢?”

    “这是我家,我说了算,我坐着,你站着。”何畴伍说完后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不是待客之道。”

    “少废话。看你年纪一大把,还能这么快就追过来,轻功不错嘛,说吧,从哪里来?”

    “江西,麻姑山,还有,这不是轻功,我坐高铁来的。”浓浓的嘲讽不加掩饰。

    何畴伍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到老道的嘲笑,继续问道:“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血珠,你既然识货,就应该知道我能感应到它。”

    何畴伍有些不信,这句话里有两个漏洞:第一,东西都不在了,你还感应个屁啊;第二,就算能感应到,也该去听风小筑找,来这里算怎么回事。

    “你再试试,看看还能不能感应到?”

    “感应不到了,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这里,看来是你把它给毁了。”

    这句话对了一半,东西确实在这里出现过,也确实毁了,不过最后出现的地点不是这里。

    “老头,不是我说你,看你身强体壮,只要不乱搞,好好保养的话,活个百十来岁没问题,何苦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手段,长生,就那么好么?”何畴伍苦口婆心的劝道。

    老道青筋暴起,看样子是恼羞成怒。

    “还有,你怎么能证明珠子是你的,一颗珠子在血树体内成形,至少得百八十年,看你样子,撑死了也就六七十岁,时间对不上啊。”何畴伍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那是我师祖种的,临死时将一滴精血传给了我师父,师父最终又给了我。”可能是提及祖师,老头的语气没那么嚣张。

    “你看看,你跟你师祖又没血缘关系,说白了,就是没有继承权。所以这东西,谁捡到就应该是谁的。”何畴伍说得理直气壮。

    丝毫不在乎老道吃人的目光,何畴伍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看你相貌堂堂,不像是要用这种东西的人,你师祖犯的错,你不制止就算了,还要助纣为虐,不怕影响你的修为?将来渡劫的时候,一个雷劈下来,我看你怎么办。”

    前面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后面的话就有些不像样,老道想暴起,看看面前的一排强弩,又忍了下来。

    “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你这个老头,自尊心还挺强,瞧你跑这么远,也怪可怜的,这样吧,我送你一点上好的熏香,打坐的时候用,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东西是师祖留下的,你用熏香打发我?”似乎有些松动。

    “再加一幅吴道子的画,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拿去找那些秃驴换些好东西。”何畴伍开始加码。

    吴道子啊,老道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这种反应太熟悉了,何畴伍见状,直接吩咐阿九去取画,又让小锐再去搬一把椅子放在老道身后,请老道坐下稍等片刻。

    “老头,不打不相识,互相介绍一下,鄙人何畴伍,你的道号是?”何畴伍说话不太客气,舍了吴道子的一幅画,换谁都不会高兴。

    “无为子。”恢复了正常的老道仙风道骨。

    “无为,无为,一日之间奔波上千里,可算不上无为。以后我就叫你老无可好?”

    “道号只是个称谓,善信若是高兴,叫什么都行。”不容易啊,一副画出去,狗日的变成了善信。

    “老无,你看我俩都互赠礼物了,这么熟的关系,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如果觉得为难,不回答就是。”何畴伍打蛇随棍上。

    “请讲。”

    “道家的武术我也略有耳闻,血珠对你们来说是有害无益,你师祖怎么会想到做这件事情?”

    “此事涉及师祖,还望善信见谅。”无为子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何畴伍不再说话,专心喝酒。

    一杯酒的功夫,阿九便拿着锦盒过来,走上前去放到无为子的怀里,无为子看都不看,起身就走。

    “你就不检查一下,万一我是在骗你呢?”何畴伍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了一句。

    “那你就准备好下半辈子被我追杀。”无为子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少爷,那可是吴道子的画啊!”待无为子走远,阿九有些心痛的对何畴伍抱怨。

    “你懂什么,麻姑山来的,背后站着的是个庞然大物,只要他们开口,别说是一幅,十幅我都舍得。”何畴伍看向黑夜,笑得十分开心。

第五十九章 人间

    何畴伍有多少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畴伍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是麻烦。何畴伍对此深信不疑。

    这次不一样,无为子被打发走以后,何畴伍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他把守义叫过来仔细询问了一遍,血树的消息是从午夜客栈买的,行动过程中也没有诡异之处。可越是这样,何畴伍就越是不安。

    把自己锁在小楼里想了好几天,喝掉好几十瓶红酒,抽掉两条烟,头发薅掉一大把,还是没能理出头绪。要是再这样下去,事情没理清楚,人就得先倒下了。

    洗个澡,正正经经地吃顿饭,何畴伍带上阿九和小锐,准备出去逛逛,这时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是何润,办完差事复命来了。

    “六爷爷身体怎么样?”

    “老人家身体硬朗得很。”何润还有些拘谨。

    “下葬,定在哪一天?”

    “下个月十号。”

    何畴伍算算日子,还要二十多天,到时候都快进入冬月了。

    就让他多活段日子吧!何畴伍在心里嘀咕一句。

    “老板,这次回去一共花了——”何润打开笔记本,准备一笔一笔的汇报,被何畴伍打断了。

    “这些事,你不用跟我讲,直接跟阿九说就行,还有,你叫我什么?老板?我是你堂哥,以后叫我伍哥。”

    “是,伍哥。”何润老老实实的应下。

    “别那么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这次的工作干得不错,好好休息两天,接下来想休息怕是不容易,走吧,一起去逛逛。”何畴伍的语气中充满了温情。

    李看、李剑、李连、李营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身后,一行人开了几辆车就直奔市区,步行街旁的一条小巷里有个上海的老裁缝,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说西服做好了怎么不见去拿。

    老裁缝一见何畴伍就开始抱怨,几个月没见,感觉他的小腹又隆起了一点,然后催着何畴伍进去换衣服,估计腰部还得改改。

    穿上果然有点小,何畴伍嫌麻烦说不改了,过几天就得瘦回去。老裁缝白他一眼,量好尺寸就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说绝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幻想。

    何润觉得很奇怪,现在百业萧条,哪有这样对顾客的,悄悄问了问阿九,阿九说老裁缝就这脾气,十多年了,少爷早就习惯了。

    换回衣服的何畴伍从试衣间出来,看着店里杵着的一群人,笑着对老裁缝说来大活了,给他们每人做一身,就用给自己做的布料。老裁缝嘴里一边嘟哝着你想累死我,一边招呼两个徒弟给他们量尺寸。

    “最近生意怎么样?”何畴伍坐在椅子上,问陪着自己的老裁缝。

    “目前勉强还能维持,如果疫情再不走,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老裁缝有些无奈。

    “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咬咬牙,先熬过这一关,会好的。”何畴伍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无所谓,大不了回上海去抱孙子,可这两个徒弟怎么办,又没别的本事,到时候就只能出去打工。”人啊,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等两个徒弟忙活完,何畴伍让阿九付了定金,出门往旁边的购物中心走去,想着老裁缝的话,心里有些沉甸甸的,最近几个月都在忙叶兄的事情,打交道的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没想到疫情对大家的影响这么严重。

    进了购物中心,何畴伍一时间有些晃神,与沿街店铺的萧条不同,这里依然人头攒动,个个光鲜亮丽。也难怪,这里是西南地区最大、最好的购物中心,爱马仕、迪奥、香奈儿等一线品牌云集于此,来这里购物的,怎么会被生存的问题所困扰。

    “朱门酒肉臭。”何畴伍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一句,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大抵都算不上朱门,顶多算是富商,或者是暴发户。

    买买买,今天由何公子买单,等到所有人都大包小包的从购物中心出来,何畴伍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刷卡,果然是治病良方,特别是心病。

    一群人向青石巷走去,那是蓉城市中心的五A景区,有点像南京的乌衣巷。青石巷内有家川菜馆,叫均庐,味道不错,一行人的目的地正是此处。

    刚出购物中心,阿九给吴超打了个电话,说少爷要去均庐吃饭,让他快点过来。正好吴超在附近办事,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吴超已在门口恭候。

    均庐开在一个四合院内,据说宅子是清朝末年一个举人修的,既没有北方的大气,也没有江南宅院的小巧。不过均庐的老板很有品味,做了几处小的改动,倒也透出一丝灵气。

    除了吴超,均庐的老板余定均也在门口,何畴伍见状笑着拱拱手,说了句生意兴隆,然后朝吴超点点头。

    “何先生这么久没来,怕是把我忘了。”余定均见到何畴伍很开心,打趣了一句。

    “就算忘了你,也忘不了你们店的招牌菜。”俩人勾肩搭背的往里面走,看样子交情匪浅。

    等进了包房,何畴伍就催余定均去忙生意,余定均也不客气,说句待会过来喝两杯就忙去了。

    何畴伍左手边坐着阿九,右手边坐着吴超,其他人随意落座,除了阿九,都有些拘谨。何畴伍说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私下里随意一点,众人点头称是,可依然有些放不开。

    三杯过后,何畴伍让大家随意,就起身往外走,大家都连忙站起来想跟上去,被何畴伍制止了,只让阿九跟在后面。

    十来间包房,只有两三间亮着灯光,看样子也是受疫情影响,难怪刚才觉得余定均有些憔悴。

    何畴伍轻叹一声,正准备回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何先生,又见面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是云晚,身后跟着的,不是云五又会是谁。

    “云小姐光顾均庐,不知能不能适应川菜的辣味。”何畴伍看向云晚。

    “何先生就不必费心思套我的话了。”云晚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好心当作驴肝肺。”何畴伍摇了摇头。

    “那我就谢过何先生的关心。”云晚开玩笑似的弯腰致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余定均赶过来,见二人正在说话,问了一句:“何先生,这是您的朋友?”

    “不是,认识而已,现在是你的顾客。”何畴伍说的很不客气。

    云晚也不生气,冲余定均微微点头:“何先生在开玩笑,您是老板?能不能让我们先聊几句?”

    余定均说句抱歉就走开了,何畴伍看着满脸堆笑的云晚问道:“又有事找我?”

    “跟您告个别,明天我就要回家了。”云晚似乎有些不舍,不过何畴伍可不上当。

    “回家好,回到家好好学习怎么操持家务,找个如意郎君。”何畴伍回答得有些敷衍。

    “何先生真这样想?”云晚收了笑。

    “除了那晚,我们见了三次,第一次见面,你不但把东西要回去,还做成我一笔生意;第二次见面,让我确信你们是保持中立;第三次见你,你一分钱没出,就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你这种妖孽,还是回家祸害你的未来老公比较好。”

    “每次会面,何先生都记得这么清楚?”云晚说完后咬住下唇。

    “你别说的这么暧昧,我也是后面才反应过来,吃亏吃多了,难免会长些记性。话说回来,我想再买条消息。”

    “何先生,晚了,我们家一年只卖十条,上次跟您提的时候,就只剩一条,前两天已经卖了。”看到何畴伍吃瘪,云晚似乎很开心。

    “那你上次提的条件,确实不低,我错怪你了,云小姐,就此别过,以后还是不见比较好。”何畴伍说完后转身进了屋子。

    余定均准备上前,却见云晚咬咬牙,一跺脚转身走了,余定均见状摇摇头,看来这是何先生的桃花劫啊。

    回屋后的何畴伍连喝好几杯酒,问了吴超几句,得知公司的现金流还好,便叮嘱吴超,除非手底下的员工犯罪,不然不要开人。

    吴超急忙点头应下,他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忐忑,生怕是一场鸿门宴,市场上哀鸿遍野,如果老板动了裁员的心思,他是真不忍心把屠刀高高挥起。

    何畴伍拿过一个盒子放到吴超面前,吴超打开一看,是块劳力士,他有些愣住,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不是身份证上的日子,除了死去的父亲和养老院的母亲,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

    “这几天心情不好,带他们出来逛逛,顺便刷刷卡发泄一下,看到这块表不错,就买给你了,算是奖励。”见他有些愣神,何畴伍笑着说道。

    这才合理嘛,吴超连忙谢过。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何畴伍见吴超面前掉了一块肉,就用吴超的筷子将那块肉放进他的碗里,轻轻敲了敲碗,说了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吴超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懵了,这是小时候父亲惯常的动作,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然后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畴伍,眼神里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何畴伍转过头没有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是阿九机灵,说大家都要谨记少爷教诲,不得铺张浪费,然后提议众人一起敬少爷一杯,闹哄哄的糊弄了过去。

    回到家,吴超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上戴着那块劳力士,右手轻抚着表盘,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月朗星稀。

    回到小楼,何畴伍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睁着眼睛看向夜空,今夜月朗星稀。

    这是同一片天空。

第六十章 再审

    何畴伍很忙,阿九很忙,小锐很忙,阿祉很忙,就连何润都很忙。

    不赚钱的产业留下,例如农场,刚刚能做到收支平衡;赚钱的产业全部处理掉,例如矿场,例如水泥厂,例如酒厂,等等等等。

    何畴伍只忙了半天,拿着清单要么画勾,要么画叉,然后扔给阿九他们去执行。阿九老泪纵横,说二十年基业毁于今日,何畴伍很是不解,不过是卖掉一些挣钱的生意,这老头至于么。

    建筑公司不在清单上,何畴伍说让吴超他们自由发挥,是穿金带银还是衣衫褴褛,全看他们自己。

    仓库也不在清单上,开玩笑,那是何畴伍的心头肉。

    看着他们每天进进出出,何畴伍就有些无所事事,想了个办法把叶梦楼骗过来,又想个办法把木道人骗过来,老木来了,小木也就来了,小楼就又有了人气,晚上路轩也重新冒出地面,和叶梦楼每天决战到天明。

    木道人这些年用各种手段,要了不少好东西走,何畴伍惦记上他的拂尘,让他借给自己玩两天,木道人十分警惕,说你再提拂尘我就回后山,恨得何畴伍在他背后连比了几个手势。

    小木指着电视上的学校问是哪里?怎么小朋友都往那里走,何畴伍和木道人对视一眼,两个憨货这才发现小木早就过了入学的年龄。

    好吧,反正已经习惯用钱解决问题,一大笔赞助费砸出去,小木就换上校服,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上学去了,阿祥安排一个司机接送,何畴伍和木道人一有空也去,体验一把当家长的感觉。

    “那个,这次花的钱从我以后的劳务费里扣啊!”木道人扭扭捏捏的不说人话。

    “老木,你放心,花在小木身上的钱,我绝不跟你提。”何畴伍翻了个白眼。

    一晃十几天过去,算算日子,后天就是十号,老人家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要求何畴伍一定要将仇人带回去,在坟前将他千刀万剐。

    阿祥端着托盘,跟在何畴伍后面下了地下室,何畴伍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杜志勇白了,也胖了。

    “老杜,看你的样子,最近过的不错。”何畴伍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下,阿祥提前吩咐搬下来的。

    “多谢何老板照顾,这是,断头饭么?”杜志勇看到阿祥打开门进来,把菜一样一样的摆在面前。

    “四凉八热,我的厨子做的,你有口福了。”

    “嗯,确实不错。”杜志勇尝一口,真心赞了一句。

    见阿祥又拿了瓶茅台进来,杜志勇一愣,这断头饭的标准,大概前所未有吧!

    “你喝白酒,我喝红酒,今天,好好聊聊。”何畴伍晃晃手里的红酒杯。

    杜志勇抓起酒瓶,仰头灌一大口,闭眼仔细回味了一下,才长舒一口气说:“该说的都说了,怕是要让何老板失望。”

    “又不是审问,聊聊天而已。”

    “我,算得上是你的死敌,现在又是阶下囚,有什么好聊的。”杜志勇又灌下一大口。

    “先说说你的家务事吧,你看人的眼光还真不错,你的管家忠心耿耿,带人回去想帮你大儿子坐上家主的位子,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现在你们家落在一个叫杜志华的人手里。”

    话说得轻描淡写,其中的血腥只能知情人自己体会。

    “杜志华,很好。”良久,杜志勇才吐出这几个字,满脸惨然。

    “我查了一下,杜志华是你们家旁支的一个小角色,连家族事务都没沾过,居然坐稳了家主的位子,要说背后没人撑腰,我反正是不信的。再给你讲个花絮,杜志华清洗杜家的第二天,有好几辆集装箱从你家出去,我的人居然还跟丢了。”

    “我的家人呢?”杜志勇的声音在颤抖。

    “没了,都没了,你的管家,还有你养的死士,统统都没了。不过你老大的大儿子被我的人救了,如果路上顺利,你死之前应该能见到。”何畴伍说的轻描淡写。

    “呵呵,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也应当与家族共存亡,死得不冤。”杜志勇咕咚咕咚干完瓶中酒,说的无比豪迈,不过面前的碗碟也被他大手一挥,纷纷扫落在地。

    “浪费粮食可耻!别这样,老杜,好歹我给你挑了个嫡出的长子留着,只要他争气,几十年后再夺回来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啊,你们家族没有亡,是你这一支没了。本来我还想让你详细说说是怎么跟长孙家做生意的,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新人上位,玩法肯定也会跟着变。”

    杜志勇没有说话,捏着空酒瓶,低头颓废地坐在那里,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十岁,这种人,怕死的不多,可要是掐灭他的希望,恐怕比杀掉他更能让他难受。

    “老杜,让我吃这么大一个亏,你也算是个枭雄,何必儿女情长。我这人有个习惯,报仇不过夜,长孙家既然算计我,那就是我的敌人,他们灭了你全家,也是你的敌人,我俩虽然是敌人,但我俩又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话有些绕口,希望你听懂了。”何畴伍说完后喝了一口酒,静静地看着杜志勇。

    过了一会,杜志勇慢慢抬起头,也静静地看着何畴伍。

    何畴伍挥手,让阿祥又递给他一瓶酒,笑着说道:“看来你是懂了,对一个战壕的人,我是很大方的,如果你装傻,这瓶酒可不会给你。说说长孙业吧,长孙家的人你只认识他,我不信你没观察过他。”

    杜志勇将空瓶还给阿祥,接过酒又是一大口,这让何畴伍有些羡慕,他喝白酒就不行,最多半斤。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没什么特别的,交谈的时候感觉此人城府很深。他算是长孙家的嫡支,但极不受重视,上面有几个哥哥压着,父辈也是兄弟好几人。他说在长孙家内部,得到的支持有限,只能从外部培植势力,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居然信了他的鬼话。”

    “很正常,任何人有了实力之后,都不甘受制于人,不管是谁坐上你们家主的位置,都是一样的结局。”

    杜志勇想了一会,点点头表示赞同。

    “长孙业多大年纪?”何畴伍问道。

    “八零年,今年刚好四十,十年前结婚的时候,我还给他备了份礼。”

    “结婚都不邀请你?”

    杜志勇摇了摇头。

    “说说古董,都有些什么东西?”

    “绝大部分都是唐代以后的物件,瓷器、字画居多,保存十分完好,非常受欢迎。”

    “是不是感觉像是故意保存了这么多年。”

    “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怎么知道?”杜志勇看着何畴伍,眼神中满是不解。

    “我猜的。”何畴伍笑笑,继续问道:“见过长孙业的父亲没?”

    “见过,长孙南,最后一次是带长孙业过来交接。”

    “说说他父亲。”

    “瘦瘦的,很有文化。”

    “有文化你都知道?”

    “听我父亲讲,长孙南精通好几国语言,对唐史常常有独到的见解,你知道,我家搞古董生意,多少也要学点。”

    “再回忆一下,当真不知道长孙业的老窝?”

    杜志勇沉默半响,苦笑一声。

    何畴伍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杜志勇说:“刚才,我是逗你玩的,你的孙子,我救了两个出来,没办法,他们下手太快。”

    没理会陷入癫狂中大吼的杜志勇,何畴伍慢悠悠的出了地下室,阿祥跟在后面,说要不今晚给他意思一下。

    何畴伍停下脚步,站在出口想了很久,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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