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隔阂(1)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东西还留着,说明在心里,并没有忘记吧?我琢磨了一会儿之后,随后暗笑自己,别人有没有忘记和你有什么相干。
随即心便释然了,我于是把口琴放在了抽屉的最下层,用一张红绸包好,准备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还给他。
让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的世界并没有因为他没有出现而有怎样的落差,我照样该上班上班,该去商场去商场,该谈事情便谈事情,我不希望自己因为怀孕就变得娇气,那样太矫情。
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每每抚着肚子,内心总觉得深感愧疚,于是在周五下午,我下班之后便去了商场,虽然知道盛筠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一切,但还是想逛一逛婴儿用品店,为孩子尽一份心意。
大学毕业后,我几乎没怎么逛过商场,仅有的几次也是夏伊娃回国后被她拉去。没想到兜兜转转,再进商场的时候却只有自己了。
伊娃……她还好么?
我试图在q上给她留过两次言,但是她并没有理会我,我看到她的状态在不断地更新,我透过她分享的图片能够看到她的生活。
她的穿着更摩登更前卫了,她的办公室装修得华美又大气,她的化妆品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她的一切,都渐渐离我那样遥远。
可是,只要她过得好,我便为她开心。其实我很想给她留言告诉她,我真的很想她,但是,我并非那种擅于表达的人。很多次拿起电话想打过去和她说点什么,可是一拿起话筒,又不由自主地怯怯放下了。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逛着商场,一边在营业员的介绍下,为宝宝购买了一系列婴儿用品,阿南和阿北无论我走到哪儿都默不作声地跟在我的身后,我买好的东西都由他们负责拎着,所以我虽然孤单,但是却自在。
当我买好东西,从三楼坐电梯去二楼的时候,我不经意间抬头,竟突然看到夏伊娃从二楼的电梯上来,我们几乎同时望向了对方,两个人就这样在两两相望中擦肩而过。
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复杂。电梯速度很快,我迅速回头,发现她也在看着我。只是,她的身边却多了两个和她一样青春靓丽的女孩。
我们谁也没有喊出对方的名字,就像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般,她往上,我往下,就算是相逢,亦没有了交集。
当我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我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慢慢原谅所有的一切,未曾想,我们竟然真的从此变得陌生。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扭头准备往出口的方向走,却冷不丁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舒贝?”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率先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一抬头,发现是尚扬。
“尚扬,是你啊。”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逛商场了?筠子呢?”尚扬左顾右盼之后问我。
“他有他的事情要忙,你怎么一个人?”我于是也问道。
“我陪着伊娃一起来的,不过她和她两个下属去逛了,我刚停好车。”尚扬说完,笑着对我眨了眨眼睛说,“肚子大了不少噢,不过人倒是没怎么胖起来。我现在反正有空,要么咱们在星巴克坐会儿?”
算算时间,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我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于是走到旁边的星巴克坐了下来,我怀孕不能喝咖啡,于是他帮我要了一杯牛奶。
刚坐下,他便感慨地说:“还真没想到许天一会干出这种事来,再怎么不懂事,也不至于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当时我也在现场,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当时为了护任盈盈,他推了他母亲一把,结果他母亲撞到了柱子,他并非故意。”我淡淡说道。
“你也在场?你怎么会在场?”尚扬惊讶地看着我,随后又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啊?任盈盈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怎么感觉消失了一样?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被黄小香推倒在地,意外流产了,现在已经回老家了估计,”我淡淡说完,随后苦笑着说,“时健的孩子没了,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怕你不想和我联系。”
“我怎么会不想和你联系?我和你之间又不存在什么误会。我没和你联系,是因为觉得你和筠子稳定了,我也不便打扰。毕竟再怎么说,我之前对你……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尚扬说到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是吗?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我不禁调侃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我可不干啊,再说了,硬上也得看看对手是谁,对手是筠子,我想想还是算了。从小到大我除了赛车,没有一项是强过他的。”尚扬发出了明朗的笑声,他还是之前那一副和煦清爽的模样,相比于盛筠,多了两分活力。
“对了,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像盛筠这样的人,怎么会爬水管这么低级的事情?”我见他提到盛筠,不禁问道。
“记得我和你说过他的初恋吧?”尚扬见我问到这个,顿时笑了起来,“当年他不是住院吗?那时候院长不让他出去,他就半夜从水管上溜下去,带着那妞去看电影看演唱会看烟花什么的。一来二去的,就练就了这项独门绝技。后来这些年,他也一直没忘掉那女的,有时候我在家,他也会半夜突然爬到我的窗户上,一言不发就开始吹口琴,吹完就和我喝酒……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是总裁了,估计那些事情早就忘记了吧!”
他一直没有忘掉那女的,想念她的时候就会突然爬上窗台吹口琴……原来,他的深情与忧伤并不是为我,是为了心里的另一个人。大概这些年,他从没有忘记过她吧!毕竟是初恋,那么刻骨铭心过的初恋!
我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苦笑,尚扬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问我:“舒贝,你怎么了?你不会介意这些事吧?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谁还没点儿青春呢对吧?筠子对你还是很情真意切的,除了那个女的,这些年也就只有你,还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我没介意,就是有些累,怀孕太特么辛苦了。”我回过神来,冲着尚扬笑了笑。
“筠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忙了,没多少时间陪你。以后你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我,我现在虽然管理着几家连锁店,但是不是很忙。”尚扬说道。
“你和伊娃一直有联系吗?”我不禁问道。
“嗯,一直联系着呢,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感觉她一直都不怎么开心,除了工作之外就拉着我陪她泡吧喝酒,喝完我就送她回家……反正,我们也不是男女朋友,我根本就不懂她心里怎么想。”尚扬有些懊恼地说道。
“你们……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关系?”我不禁又问道。
“嗯,”尚扬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有强迫她,很多时候是她强迫我。都是年轻人,你懂的,对吧?”
我不禁哑然失笑,八卦地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伊娃了?”
他嘿嘿笑了起来:“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想天天看到她,她叫我去干嘛我都愿意,但是别人的话就没那么好使了。或许,是我现在太闲了吧。”
“她现在一切都还好吗?工作顺利吗?”我又问道。
“挺好的,就是爱丽丝不怎么好相处,不过好在她工作能力也蛮强,虽然老是挨骂,但是总体进展都蛮顺利,我也一直在帮着她疏通各方面关系。别的都还好,就是我一直觉得她心里有个结,不知道这个结什么时候解开。”尚扬说完,看着我说,“舒贝,其实说实话,她心里真的很在乎你和筠子。”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结,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解开。”我听尚扬这么说,内心百转千回,脑海里曾经那些我和她一起相处的快乐岁月都涌了出来。
她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至今为止我人生里唯一的一位闺蜜。
“是我的原因,是我不懂怎么处理好情感,是我习惯很多事自己扛着不说出来,我心里在乎但是表面表现得很淡,我还没有学会去爱别人。我知道,是我伤了她。”我不由得说道。
“是你伤了我没有错,但是其实我心里从没有怪过你,只是我现在依然不想原谅你。”我没想到,夏伊娃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当她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两秒后,立马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她,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伊娃……”
第108章 隔阂(2)
可是,相比于我的激动,她的反应却出奇的冷淡。
她没有理会我,只是没好气地对尚扬说:“让你给我拎包,你坐在这里干嘛?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吗?”
当中被夏伊娃这么说,尚扬依然没什么脾气地笑着,站起来对夏伊娃说:“这不是和舒贝很久没见了么?所以一起坐下来聊聊,你也逛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下吧。”
“我不累,我还想继续逛。另外,我不想花钱了,今天刷你的卡!”夏伊娃盛气凌人地对尚扬说道,随后拉着尚扬就走。
尚扬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淡淡地说:“你们去逛吧,我也要回家了。”
“舒贝,对不起啊,改天你再约我。”尚扬对我说道。
“你已经有男人了,就不要再盯着别人的男人了。”没想到,夏伊娃却不冷不热来了这么一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我的肚子,问我,“几个月了?”
“快六个月了。”我一愣,随即回答道。
“噢,祝你幸福。另外,以后别打扰我和尚扬的生活,我们很幸福。”说完,她当着我的面主动挽上了尚扬的手。
从尚扬一脸呆萌的表情里,我知道平时的夏伊娃并非这样的表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强撑着表现出自己和尚扬很幸福的模样……难道,心里还是在介意我和盛筠突然的开始么?
回家的路上,我开着车,细细品味着她所说的那句“我心里没怪过你,但是我不想原谅你”,想了许久,涌上心头的,只有淡淡的苦涩。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我和邰枫坐在我家的院子里下棋,夕阳下山后凉风习习,一阵阵夏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在他的指挥下,我的棋艺突飞猛进。
“你和你妈妈当年一样聪明,当时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学会了下棋,没想到你比她更快,一教就会。”邰枫赞许地说道。
记忆里的母亲偏爱旗袍,她请一位上海的老师傅一口气做了三十几件旗袍放在柜子里,每到夏天,她便换上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旗袍,旗袍衬得她的身材窈窕而美好,母亲如果还健在,她一定依然还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邰叔当年那么喜欢我妈妈,为什么不和我爸爸抢?”我笑着打趣道,“没准当年如果你抢了,我现在就是你的女儿了。”
“当年并非我不想抢,如果我真抢,或许你爸爸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当年我已经有婚约在身,虽然并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但我认为男人既然承诺,就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始乱终弃非君子所不为。”邰枫笑着说道。
“当年的婚约,就是现在的夫人么?”我听他这么说,于是斗胆又问道。
其实,除了他对外的那些身份之外,我除了知道他是盛筠的姑父之外,对他的其他事一无所知。我们鲜有的几次见面,他一般要么和我聊经济形势聊民生,要么和我聊养生聊下棋,很少切入私生活的话题,就连我怀孕这件事,他都没有过多过问。
“嗯,”提到这件事,他脸色顿时微微阴沉起来,“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是我并不后悔。只不过,人生到底寂寥了些,但已经习惯了。”
我见他面色有异,于是忙点头,不敢再多问下去。未想,他却突然说:“许氏最近有一项很大的资金缺口,原本想通过贷款来解决,但是被我压下去了。我说过帮你,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还年轻,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一味做出错误的决定,未来的路还很长。”
“是吗?”我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更没想到他会亲口告诉我。
“没有这笔资金,接下来许氏会很艰难。如果你有什么计策,不放乘胜追击。许氏既然是你父母留下来的产业,我能做的,也就是尽绵薄之力,尽可能帮你夺回来。”邰枫淡淡说道。
“那我无以回报,只能先欠叔叔一杯酒了。”我顿时百感交集地说道。
我的话让他的唇角溢起一丝笑意,他说:“当下你还是把身体照顾好最为要紧。对了,我儿子邰子谦就要回国了,等他回国的时候,我会安排一顿家宴,到时候你也过来。”
“您有儿子了?”我惊讶不已,因为从未曾听任何提起过。
“是,他一直随他妈妈在英国生活,如今打算回国了。”邰枫微微笑道。
他妈妈,也就是盛筠的姑姑。那么这个邰子谦,说起来,算是盛筠的表哥或表弟,只是不知道谁更大一些。
“原来您有儿子,我一直以为您没有。”我脱口而出。
“我这个年纪,膝下有一儿半女也很正常。子谦和你同岁,只不过,他生于春夏之间,你生于秋冬之间,他比你月份大些。”邰枫笑着说道。
提起邰子谦,他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看来这个儿子,在他心里一定占据了不少的份量。
不知道他夫人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他们究竟是感情太过生疏,还是因为陪伴儿子而不得不分居异国?我心里有许多疑窦,但是又不能问出来,只能静待时间来回答了。
“看来,我这是要多一位哥哥了。”我也笑了起来。
“子谦脾气秉性都不错,学业上也很上进,以后你们可以有所交流。以后,和我的家人都不要见外。至于子谦妈妈……”邰枫说到这里,神情突然一顿。
他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刹车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盛筠开着车来到了院外。邰枫微微蹙了蹙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阿南打开了院子的大门,盛筠从车上跳下来,随后让阿南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一整箱新鲜的榴莲和山竹。
他今天的打扮格外随性,仅一件白色t恤搭配深色牛仔裤,双手插兜酷酷地走了进来。当看到邰枫和我在下棋时,他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
“姑父今天这么这么有雅兴?”盛筠走近后,直接坐在我的身边,并且同时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们聊吧。”邰枫放下了手中的黑棋,淡淡说道。
他们二人之间的气场似乎有些不对,说起来明明是亲人,可是为什么……却这么疏离。
“朋友刚送了我一大箱大闸蟹和进口水果,姑父既然来了,好歹吃顿便饭再走。”盛筠对邰枫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又说,“我倒是奇怪,姑父一向不爱与人交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女朋友的院子里呢?”
“邰叔是我父母的旧友,我们偶然相识后,邰叔对我很关照。以后,邰叔就是我的家人了。”我见盛筠这么说,于是连忙说道。
邰枫自始至终脸上的神色都十分寡淡,即便盛筠这么问,他还是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天色不早了,我今天先回去。舒贝,改天我再来看你。”
“姑父!”盛筠的语气陡然重了一些,“难道姑父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么?当年爷爷的确做的不对,但是姑父何必因为那些成年旧事,连带着和我也有了隔阂生了嫌隙?爷爷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姑父要怎么样,才肯原谅爷爷?”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盛家和邰枫在过去,似乎还有什么样的摩擦。不过根据我之前听到过的版本,邰枫如今所取得的地位与盛家的确没有什么关联,倒是盛家,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倒是间接沾了不少光。
“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仅此而已。我对你没有什么成见,仅仅因为你是盛家人,所以我不想接触罢了。”邰枫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话里,却全无半点人情。
“姑父,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我不管你对盛家有怎样的成见,但是希望对我,不要有任何意见。我心里很尊敬你,我也是由衷的不希望,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愉快。”盛筠听到邰枫这么说,语气于是也平静了下来。
“你误会了。”邰枫淡淡说道,随后便不愿意再多说任何。
“子谦很快就回国了,昨天我们还通过电话。我知道作为晚辈,长辈的很多事情我们不方便介入。但是子谦和我说,他真的很希望您和姑姑之间……”盛筠见邰枫不愿意再多说,于是又说道。
没想到他还没说完,邰枫便直接冷冷打断了:“既然知道小辈不方便介入,那就不要开口了。我再重复一次,我对你没有意见,对盛家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邰枫直接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我甚至连送都来不及送,他就已经坐上了车去离开了。
“难道这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么?”盛筠看着邰枫的背影,喃喃说道。
“究竟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我不解地问道。
第109章 子谦(1)
盛筠却像是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大门口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淡淡地说:“没什么。”
他大概不想告诉我,于是,我默默闭嘴,没有再问他了。
“我带了大闸蟹和一些菜,我让阿南去做饭。”盛筠淡淡地对我说道,随后转身坐在了石凳上。
“我怀孕不能吃蟹,你们吃吧。”我于是也坐了下来,对他说道。
“稍微吃一点点没有关系,我已经问过医生了。”盛筠淡淡说道,表情里带着一种浓浓的倦怠。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到他了,季节变换了,我们都穿得清凉了许多。这一次见面,盛筠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热情,他的语气淡漠而疏离,从他的眼神里,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往日那种情不自禁迸发出的爱意。
是爱意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散去了,还是他如今隐藏的功力又高了一层?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当他坐在我对面淡定地剥着螃蟹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很快。
尽管我同样表现得很淡很淡,但是那频率过快的心跳,和时不时想注意他的感觉,骗不了我自己。
我承认,对他,我有一丝丝的想念。
这一次,他与我相敬如宾,肢体上未与我有任何的接触,言语上也未有一丝一毫的轻浮,只是问了问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了下我的检查报告,随后便对我说:“我晚上还有事,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好。”我的心像是被蚂蚁咬噬一般,轻微地疼。
大概人都是犯贱的吧,他对你过于热情的时候,你又害怕这种热情;可他对你恢复了冷淡,你却反倒不太适应了。其实,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么?
我叩问自己,随后努力做到释然,我淡淡对他一笑,然后什么也没有再说,便准备进屋了。
他突然喊住了我:“上次那支口琴,我是不是忘在你这里了?”
原来,他还记得这件事。
“嗯,我放在抽屉里了,我去给你拿。”我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一口气上了楼,打开抽屉,把那支口琴拿到了楼下。
他站在客厅等我,脸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当我把口琴递给他之后,他把口琴拿在手中,用包裹着的那块红绸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那副奉若珍宝的模样,真是辣我的眼睛。
“没有弄坏,我压根没有碰过。”我有些负气地说道。
“谢谢,这支口琴对我而言很重要,谢谢你对我保管。”
“不必客气。”
“想不想再听我吹一首?”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带着一种莫大的失望,转身便上了楼。当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心竟像是凌空遇到寒流一般,皱缩成团。
或许,这样的温度,才是我们之间原本应有的温度。我应该庆幸他不再施舍温柔,他能做到,我也同样能够做到冷漠,我相信我可以。
我努力让自己释然,为了避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尽量给自己多一些事情做。虽然周毅海执意不给我增加工作量,但是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大包大揽,通通承包了下来。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美国电影,电影名字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但里面有一幕我印象深刻。电影的开头便是一个栗色长发、面容冷酷的女人,她身怀六甲,却依然执行着非常危险的特殊任务,就连阵痛来临的时候,她都依然一边感受着阵痛一边冷静娴熟地开车御敌……虽然我明白那是电影的夸张手法,但是我向往那样雷厉风行、不被任何事情阻挡自己前进步伐的女人,而我许舒贝,虽然做不到那么极致,但我也想尽我所能向那个方向靠拢。
我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娇气的孕妇看待,我依然像平时一样踩着高跟化着淡妆穿梭在新的办公楼之间,只是怀孕的确给我带来了一些不便。
这一天,我抱着一摞文件从电梯上下来,当我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突然脚猛地抽筋了一下,我差点儿摔倒,手里的文件顿时全部散落在地上。
我很想蹲下身去把地上的文件拾起,但奈何却很难弯腰,而且脚还在抽筋,疼得我差点儿就叫出声来。
“你别动,我帮你。”一个清脆而明朗的男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面容,他便已经蹲在地上,帮我把一张张纸一一捡起来,按照序号放在了文件夹里,然后递给我。
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我完全惊在了原地,因为这个男人的脸庞实在是绝无仅有的帅气,既有东方男人的古典韵味,眼神又有一种混血儿的深邃,最重要的是他的脸庞出奇干净,整体五官组合起来显得那样完美无瑕。在我所见过的男人里,也就只有盛筠的脸,能与这个男人相提并论。不过他的容颜看上去就很温暖,不像盛筠,只要不笑便永远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lady?”他大概见我愣住了,于是对我微微一笑,示意我接他手里的文件夹。
我这才意识到他还半蹲在地上,连忙回过神来迅速接过文件夹,忙不迭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太感谢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他轻声说道,清新的嗓音给人一种雨后草地的芬芳之感,听得人觉得格外舒畅。
我微微一笑,我说:“真的很感谢,我怀孕了,所以没办法蹲下来,幸好你经过这里。”
“没关系的,不必客气。”他淡淡一笑,双手自然而然地插入了裤兜里。
气氛有些尴尬,我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笑了起来。他大概感觉到了这一份尴尬,于是对我说:“请问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需要把这份文件送到科技局去。”我笑着说道,随后问他,“你呢?你也是打算出门吗?”
“是的,正好我也要去市中心,我可以顺路带你一程。”他笑着说道,随后很绅士地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明明可以自己开车的,不知道那一刻却为何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也正好顺路。”他又笑了起来。
人帅就算了,笑起来居然也这么好看,我差点儿又犯起了花痴,于是连忙提醒自己淡定淡定。马上是要当妈的人了,我这是怎么了?!
当他大步走在我前面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高出奇地高,看身高应该有183的样子,身材看上去健美修长,走路的时候肩膀微微的甩动,像是接受过专业男模训练,穿着十分考究,我走在他的后面,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自从搬到这个新办公区以来,每日来来往往的,不是背着大背包的it人员,就是穿着工作服的车间工作人员,要么便是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中高层,看他的气质绝非这几类人群,但如果是股东之类,我大多都见过,他究竟是谁呢?
我正浮想联翩的时候,冷不丁他突然停在了原地,我一个不小心,一下撞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身上。
前面就是玻璃门,他之所以停住脚步是因为有人推门进来,我撞上他的同时,他往后退了一步,我顿时整个人自然而然向后倒去,那一刻,我惊慌不已地喊出了声来!
然而,正在惊魂未定的时候,我的两只手却同时被两个人拉住,硬生生把我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
我听到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声音,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我听着格外熟悉。
我好不容易站稳,当我终于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时候,我竟发现盛筠也站在了我的面前,而我的两只手,分别被盛筠和那个男人紧紧握住。
我一下愣住了,这种情况真是令我措手不及。待我站稳后,我连忙同时挣脱了他们的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这时候,我却听到盛筠突然说了一句:“子谦?你怎么在这里?”
第110章 子谦(2)
子谦,邰子谦……原来,他就是邰子谦,怪不得轮廓眉眼,和邰枫有些神似,我心里暗暗惊讶了一下。再细看起来,发觉邰子谦的五官和盛筠也有些神似。到底是表兄弟,二人站在一起亦是相得益彰。
“是,过来找一个朋友。”邰子谦微微一笑,对盛筠说道,态度上有些疏离,不是特别亲密。
“噢……”盛筠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我,见我抱着一摞文件,于是微微皱起眉头,“孕晚期了最好还是多在家里,不要到处走动,刚才那样多危险。”
“刚才是意外,我一般都很小心。”我微微一笑道,“我还要把文件送到科技局审批,先告辞了。”
“我送你吧,我刚好顺路。”邰子谦连忙喊道,随后紧跟着我走了出来。
我们一同顺着旋转门走了出去,我用余光瞄到盛筠还站在原地望着我们。不过,他并没有追来。
只是,当我坐在邰子谦车上的时候,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看来,你和邰枫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他并不知道我不过是偶遇了邰子谦,他可能误会了,以为邰子谦就是过来找我的。
我没有回复他的短信,把手机放在一旁,然后扭头,发现邰子谦正一边开车,一边打量我。
他开的是一辆最新款的保时捷,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雏菊香水味,车如其人,车内格外干净,没有一丝烟味或皮革的味道。
“怎么了?”我微微一笑,问道。
“我在好奇你和他的关系。”邰子谦随即又笑了起来,我发觉,他对我很友好。
“没有什么关系,认识而已。”我淡淡说道。
“似乎不像是认识那么简单呢,”他依然保持着微微的笑意,随后又说,“他其实是我表哥,但是我们联系很少,所以关系很淡。”
“我知道。”我坦率地说道。
他顿时就惊讶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才刚刚回国,国内没几个人认识我。”
“我不但知道他是你表哥,我还知道你父亲名叫邰枫。”我又笑着说道。
他听我这么说,先是诧异,转而一下变得欣喜起来:“你该不会就是许舒贝吧?不会这么巧吧?”
这一下轮到我惊讶了,我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顿时笑的嘴角幅度更大了,他说:“我来这里就是来找你的,结果去你公司说你不在。没想到,一下楼就碰到了你。”
“找我?是你父亲让你来的?”我更惊讶了。
他刚刚回国,和我非亲非故,怎么会贸然前来找我?除非,是邰枫的授意。
“嗯,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冒昧。但是回国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你一面。”他笑着说道,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家的事情,我和父亲都很痛心。这些年我们一直找机会想见你,但因为许家的阻隔,一直没有见到。”
“见我?可是你应该从来就不认识我吧?你为什么会想找我?”我简直不能更诧异。
“小时候我们见过的,你可能忘记了,但是我还记得,因为那一次印象太深刻了。”他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在我六岁那年,父亲带我去拜访你家,那时候我内向腼腆不爱说话,但是你很阳光可爱喜欢蹦蹦跳跳。那时候你把我带到你家的阁楼说要和我捉迷藏,结果当我藏在一个纸箱里的时候,你却故意恶作剧,把纸箱用胶布封住,然后自己跑下了楼。这件事,你还有印象么?”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便回忆起来了,那还是父母未出事以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性格天真烂漫古灵精怪,很喜欢捉弄那些看起来乖巧内向的小男生。
那时候家里来访的客人甚多,也有很多的玩伴,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但是这件事我还有印象。
当时我不过是想捉弄一下他,所以才用胶带把纸箱封住了,结果后来家里来了别的小玩伴,我就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害得他在那个厚厚的纸箱里憋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要吃晚饭了,大人询问他的下落,我这才记起这件事。
我还记得当时打开纸箱,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男生脸色苍白、崩溃大哭的样子。因为这件事,我被父母罚着蹲了一整夜的马步。那种肌肉酸痛的疲倦感,也令我记忆犹新。
“原来那个小男生就是你。”我不禁哑然失笑。
邰枫从未提起过这个插曲,我印象中还真不记得那时候和他们家有过什么来往。家里那几年正在盛世,门庭若市,和我玩过的小玩伴不计其数。
“当时那种孤独和绝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万箭穿心。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怕黑,怕一个人处在密闭的空间里,后来因为这个,我在国外还去看过心理医生。”邰子谦笑着说道。
我完全没想到童年的一次恶作剧竟对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不由得深感愧疚:“那时候我太顽皮了,本来想关你一会儿就放出来的,结果当时和别人玩去了就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真的很对不起。”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因为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真的很像芭比娃娃,特别可爱。我至今还记得你穿着白色公主裙、头上扎着蝴蝶结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声音也特别好听。我当时就是特别相信你,所以才真的钻到了纸箱里,一开始我还觉得你一定会来找到我,所以安心地等,结果后来越等越害怕。”他一边说一边在笑,可是我明白,那件事一定让他童年蒙受了不小的阴影,不然他不会对那样一件小事记忆犹新。
“后来你再见到我,一定觉得我是大骗子吧?”我看着他,不禁问道。
“后来我就没有再去过你家了,从那以后也不相信漂亮女人的话了。直到现在,我对漂亮的女人都有抵触心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得负责。”他看着我,半真半假地看起了玩笑。
当他说那句“你得负责”的时候,我的心居然快速跳了一下,因为当时他看向我的眼神,实在是太魅惑了。
“不会吧?从那以后一直影响到现在?”我惊讶不已。
他又笑了起来:“没有了,逗你的,是这些年一直忙着学业,所以没有心思谈恋爱罢了。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很为你感到痛心。我爸说让我回国以后多和你来往,毕竟你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亲人。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他这样说,令我有些意外的感动,我看着他,笑着问道:“你心里不怪我吗?我都害得你择偶困难了,你应该恨死我才对。”
“怎么会,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听父亲说,你在工作上很出色。我初出茅庐,以后你多指教我。”他笑着说道。
“指教谈不上,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也笑道,“以后我会以姐姐的名义关心你呵护你,尽量弥补一下我小时候的顽皮给你造成的创伤。”
“和你的创伤相比,我这点儿创伤算得了什么。还有,你怎么就成我姐姐了?我比你大好吗?”他看着我说道。
“论资历论经历,你都是我晚辈,叫我一声姐姐还不应该?你看你才刚学业有成,姐姐已经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了,你叫声姐姐不亏的。”我笑着说道。
“小时候就欺负我,长大了还欺负我是吗?”他大笑起来,突然伸手捏了下我的脸蛋,笑嘻嘻地说,“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真当我还是小时候那个胆小懦弱的小男生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稔的味道,我们明明长大后初次相逢,却因为小时候那个小小的插曲而一下拉近了关系。不过,这种类似亲情的感觉很好,因为很自然。
“嗯,现在长大了,比我高了比我壮了,胳膊也硬了看来。”我笑着打趣道。
“都是拜你所赐啊,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不要成为任人欺负的小男生,所以我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改变自己的体型。”他笑着说道,随后又看着我说,“所以,好坏皆是由你而起,回国第一天又遇到你,注定和你有缘啊。”
他这是在撩我么?怎么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暧魅?可是,他的眼神分明特别真诚啊,难道国外长大的孩子在表达感情的时候都这么奔放么?
我不禁抹了把汗,看着他讪讪道:“子谦,你回国后有什么打算?”
“先熟悉国内的情况,然后先从基层做起,等对所有情况都了解了,父亲会考虑让我接替他。这么多年他也累了,他说自己等我长大,已经等了很多年了,现在就希望我能够赶紧胜任,做他的接班人。”邰子谦笑着说道,随后瞥了一眼我的肚子,突然微微叹了口气说,“要是他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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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变动(1)
“咱两有那么熟么?才第一次认识呢,你就打算以后为我出头了?”我微微一笑,调侃地说道。
“父亲邮件里说了你的很多事,看得我挺心疼的。你很不容易,这么多年一个人撑到现在。”他停下了车,看着我真诚地说道。
“看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很好。”我听他这么说,于是说道。
“嗯,父亲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他说。
“那你母亲呢?”我不禁问道。
邰枫甚少提到他的妻子,盛筠也从未提及过他的姑姑,以至于我十分好奇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父亲和母亲自我小时候起就相敬如宾,母亲很好,只是一辈子都未走进过父亲的心。他们,是不得已在一起的。”邰子谦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看着我,微笑着说,“我父亲心里的女人,是你的妈妈苏婉。”
“这个你也知道?”我惊讶于邰枫的开明,竟然连自己内心的**都告诉了儿子。
看来,他们的父子亲的确十分深厚。
“嗯,父亲为了我,承受了很多。以他的骄傲和现在的建树,完全没有必要孤独地过一辈子。可是他为了我,宁愿孤独半生。”邰子谦笑着说道。
我听得出这其中夹杂着重重隐忧,邰子谦虽然和母亲在国外长大,却只字不提母亲半句好字。究竟他母亲有什么错,能让他和他父亲都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科技局已经到了,眼看着时间已经临近公职人员的下班点,我再不进去的话便来不及了,于是,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对他说,“我得先把文件送去审批,还有一些手续要办,我们改天再好好聊,你先去忙你的吧。”
“需要我等你吗?要么等你忙好,我把你送回家去吧,你坐车也不方便。”他笑着说道。
“不用了,没有关系的,我等下忙好了,打车回家就好。”我说完,和他挥了挥手,下了车,径直往科技局的大门走去。
等我办完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当我从科技局的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我看到盛筠开着他的白色宾利停在了科技局门口的正中央,自己则环抱着双手、面容冷酷地靠在车前。
他怎么来了?我不由得愣了愣。
他看见我走了出来,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是来接我的吗?
我渐渐走近,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里那一抹浓浓的悲伤吓了我一大跳。
我不过顺路撘了趟邰子谦的便车,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吧?!还有,因为别的事情?
心里思忖着,我脸上却一派平静,见他不说话,我于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邰子谦呢?”他环顾了一圈,大概见我一个人出来,于是问我道。
“你不至于吧?盛筠,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不大气了?”卧槽,还真是来找我算账的,我顿时语气便不爽起来。
“上车吧。”他并没有理会我的话,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我坐上车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盛筠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你之前不是表现得挺好,怎么现在又开始这样了?”我皱起了眉头,不愿意上车。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明明心里并非这么想,明明第一眼看到他出现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从心底冒出来。可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硬是要死撑,打死都不愿意透露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脸色如霜冻一般凝重,他冷冷地看着我,静静地等了几秒后,见我没有行动,便直接把我抱进了车内,然后二话不说关上了车门。
“我真的不用你送回家,我自己打车就好了。盛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们之间真的……”我被他强行摁在了车上并系上了安全带,我一下恼火起来,生气地冲着他喊道。
没想到,我刚发泄完,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老头子……快不行了。”盛筠的语气格外沉重,带着微微的哭腔。
我不由得望向了他,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脸上凝重的表情却令我感觉到一种无边的沉重。
“啊……”我惊讶不已,顿时才明白为什么刚刚他的表情如此不对劲,“对不起,我还以为……原来是这样。”
那一刻,我的心揪揪地疼了一下,我苍白地安慰道,“别难过。”
“我需要你陪我回家一趟,毕竟名义上,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再扭头望向我的时候,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我想老头子一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觉得亲近的人,我佩服他这种强大的自愈能力。刚刚明明都差点儿哭了出来,没想到一转瞬,悲伤便被他藏得了无痕迹。
“好。”那一刻,我的内心也充满了悲凉。我理解这种即将痛失亲人的滋味,特别是挚亲的亲人。
我突然意识到,他看似那么强大,其实他的内心也是孤独的,也需要情感的慰藉。而在这一刻,我发现我虽然能感同身受这种痛苦,却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我又一次陪着他回到了盛家,偌大的别墅看上去那样肃清而凋零,下车的那一刻,盛筠握住了我的手,定定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在我耳边说:“希望配合我,表现得恩爱一些。”
“好。”我挣脱开他的手,主动挽上他的手臂。他愣了愣,随后努力对我挤出了一丝微笑。
客厅里没有人,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老头子的房间。老头子的房间在一楼,房间很大,大家都围站在宽大的红木大床旁边,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萎缩成团的老人。
“老爷,少爷回来了。”管家还是按照老式的称呼,在我们进入房间的时候,大声喊了一声。
人群哗啦啦让开了一条道,我挽着盛筠的手臂,挺着大肚缓缓朝着大床的位置靠近。这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应该是盛家整个家族的人,这里面其中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从未见过。
盛筠的父母还有三个姐姐都在,他们见到我们进来,脸上面无表情,仿佛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人群中我看到了邰子谦和邰枫,老头子大限将至,邰枫大概是出于人伦,也到达了现场。邰子谦对我微微颔首,我亦微微点了下头。随即,邰子谦旁边一道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循着光芒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位身材高挑而窈窕、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那张脸庞与盛筠有五分的相似度,与邰子谦有三分的相似度,看样子,应该是邰子谦的妈妈无疑了。
原来邰子谦的妈妈也并非凡俗之辈,她和邰枫站在一起看起来也十分般配,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却隔着距离,全无半点亲密之感?
我细细观察着这屋子里表情各异的人,许是因为老头子的威慑力还在,所以大家都毕恭毕敬、肃穆非常地站着,偌大的房间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我和盛筠皮鞋踩着地板的“咚咚”声。
“筠子,过来。”见盛筠回来了,老头子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抬起无力的手,对盛筠招了招手。
盛筠匆忙走了过去,迅速握住了老头子的手,对老头子说:“爷爷,我来了,我把舒贝带来了。”
老头子的目光开始急切地搜寻起来,我连忙走过去,俯身对他说:“爷爷,我在这里。孩子一切都正常。”
“筠子……”老头子仿佛这才安心了些,他紧紧握住盛筠的手,随后含糊不清地说,“爷爷……爷爷要走了,爷爷……熬不住了,以后……盛……盛家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你一定要……”
老头子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昔的那种威风了,短短数月便消瘦得不成人形,双眼往里深深凹陷下去,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我感觉得出来,大家都在凝神听着老头子对盛筠说些什么。
老头子话音刚落,我的身后便传来一个凌厉的女声:“都交到他手上,那我们喝西北风吗?老头子,我们在你床前守了好几天了,就希望你还能回心转意。没想到,你临死还是偏着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
“爷爷你偏心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到死了还这么不公平。这个杂种到底哪里好,不就是个带把的么?至于让你那么稀奇吗?”盛筠的大姐随后也骂道。
“你说什么?”盛筠放开了老头子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厉声质问他的大姐。
“我说你这个小杂种的好日子到头了,爷爷一死,我看这个家谁还会支持你。我们才是正正宗宗盛家的后代,而你,你算个p。”他大姐对他比了个中指,得意地叫嚣道。
床上传来老头子剧烈的咳嗽声,“啪”地一声,盛筠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大姐的脸上!
原本还安静的场面,一下就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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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变动(2)
“这一巴掌,我是替爷爷打的。爷爷还好好的躺在这儿,还是盛家的一家之主,你们堂而皇之说出这些话,不怕遭天谴吗?”盛筠扫视了全场一圈,愤怒地说道。
“我看遭天谴的人是你吧?凭着爷爷对你的宠爱一步登天,代理爷爷管理了盛世好几年,你也该消停消停了。只要爸爸还在,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小杂种,你是时候好好歇歇了。老爸受了这么多年的气,都是因为你!”盛筠的二姐也发话了,说话的气势与语气与她母亲如出一辙。
我注意到这整屋子里的人微妙的表情,意识到她们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才突然发难。这屋里的人,也有不少是盛世集团的股东。看样子,已经被他们暗中勾结,不会站在盛筠这一边了。
床上的老人剧烈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起来,想开口说话已经非常困难。盛筠连忙把老人扶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声声哽咽地叫着“爷爷”,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他的脆弱和他发自心底的难过。
邰子谦的母亲这时候走了上来,拍了拍盛筠的胳膊以示安慰,随后对床上的老人轻声喊了一声“爸……”,随后便泣不成声了。
老人此时已经气若游丝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盛筠的母亲和三个姐姐依然在继续义愤填膺的批判老头子的不公,老人显然还听得到,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浊泪,在又一阵猛烈的哮喘过后,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爷爷!”
盛筠发自肺腑大声喊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我也动容,忍不住也流下了眼泪。
“爸!”
邰子谦的母亲也喊了一声,随即大声哭了起来。邰子谦和邰枫也走到了床前,邰子谦扶着他母亲的肩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邰枫微微地叹息了一声,默默和我对望了一眼,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房间里响起了一片哭声,床上的老人瞪着眼睛,似乎不是那么甘心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盛筠一边哭,一边伸手替老人合上眼睛。
我紧紧注视着他,看着他红着眼睛手紧紧握着老人早已冰凉的手,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泪如雨下的样子一如那一年我看到奶奶遗体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能明白。
我们都沉浸在一种巨大的伤悲中,不知道从何时起,房间里突然涌进来一大帮保镖,把整个屋子团团围住。
盛筠依然沉浸在悲伤中,对房间里的一切置若罔闻。我不经意一抬头,才发现我们已经被团团围住,而盛筠的母亲和三个姐姐,此时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邰枫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他眉头微微一皱,但什么都没有说。很显然,他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人伦道纲,盛家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参与。
“筠子……”我伸手拍了拍盛筠的肩膀,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看身后。”
他立马会意,迅速擦拭了眼泪之后,缓缓站起身来,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他母亲身后那个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父亲。
“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爷爷……已经走了。”盛筠努力隐藏着自己的伤悲,对他父亲说道。
他父亲缓缓抬起头来,同样红着眼眶,哆哆嗦嗦两下,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自己不想说话。
“大家都知道,盛筠之前之所以代理老头子管理盛世,是因为老头子的授意。如今老头子已经去世,盛世无论如何轮不到他盛筠来继承和管理。今天我也把诸位股东都召集了,对此,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盛筠的母亲气势凌人地说道。
“嫂子,父亲刚刚离世,此时谈这些不太合适吧?”邰子谦的母亲站了起来,冷冷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国不可一日无君,盛世也一样。这件事在老头子生前就讨论过,老头子也没有明确说过要把盛世留给盛筠,毕竟我老公盛诚如才是合理合法的继承人。”盛筠母亲据理力争道,随后有些藐视地看了邰子谦母亲一眼,“盛玉如,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老头子生前就说过了,女儿一旦外嫁,就不再属于盛家。况且当年嫁你的时候,老头子可没少给你嫁妆。今天是盛家的家事,你是外人,就不要插嘴了!”
“陈墨竹,不要欺人太甚!我虽然外嫁了,但盛世我依然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还在!就算作为盛世的股东,以后由谁来管理,我还是有说话权!”盛玉如听她这么说,于是生气地说道。
“我今天他妈就欺人太甚了怎么了!我陈墨竹嫁到你们盛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盛家家大业大,我们陈家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我要好好行驶下当家主母的权利!让你们知道知道这个家谁才是老大!诚如,你耳朵聋了吗?你给我说句话!”陈墨竹彻底发了飙,她用力一拱,把盛筠的父亲盛诚如拱到了中间。
“爸,如果你真的要接手盛世的话,也是于情于理,我没有意见。不过,盛世如果在你的手上,你能够保证不辜负爷爷的期望吗?”盛筠的声音听起来阴沉得很,他直视着他的父亲,冷冷问道。
“啪!”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盛诚如一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盛筠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跳起来打的,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盛筠白皙的脸上瞬间印上了五个清晰的手掌印,他的脸被打得歪到了一边,盛筠浑身都僵硬了,保持着这样僵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捂住了脸。
“你这个逆子!敢这样跟你爸爸说话!我看你是这几年得意忘形了,根本就忘记了这个家谁才是老大!你爷爷一死,我才是盛家的接班人!你给我滚一边去!”盛诚如声音凄厉地吼道,脸上随即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哥,你不要受他人挑唆!如果你能够管理好盛世,当初爸爸就不会把盛世交给盛筠!盛筠这几年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你安安心心在家乐享清福不是很好么?何必非要受人挑唆、硬插一脚进来?”盛玉如见这情况,连忙喊道。
“妈,你别说了,你没看出来吗?他们已经十拿九稳了,才敢这么做。”邰子谦拉着他妈妈的胳膊,在他妈妈耳边小声说道。
盛筠依然歪着头,手抚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他越是这样一言不发,越是内心充满了愤怒。
“盛世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老头子唯一的儿子!他……他不过是我外面抱养来的杂种!这么多年仗着老头子的宠爱,还真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我要好好实施下家法,教训教训这个逆子!灭一灭他的威风!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盛诚如声音沙哑地吼道。
我一直以为他的真的懦弱无能,原来……他也有爆发的时候。看来,这件事不单单是陈墨竹和她的三个女儿背后挑唆那么简单。盛诚如,应该早就不安稳了,只是之前碍于老头子一直掌权,所以只能隐忍。
他们,应该早就在期盼今天了吧?所以老头子这才刚刚蹬腿,他们就迫不及待开始先发制人了!
盛筠的大姐早就把一根看上去很古老、很粗的鞭子拿了过来,面带得意地递给了她的父亲,然后眯起眼睛看着盛筠说:“爸,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他!要不是他,这些年你根本不用受这么大的委屈!我们也不会被赶到国外!妈妈更不会忍气吞声这么久!都是因为他!爸,给我狠狠地打!”
盛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清冷的微笑,即便在这时候,他依然巍然如松地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这一切,然后声音低沉的问他父亲:“爸,请问我何错之有?”
“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我才是你老子!你既然叫我一声爸,就应该发自内心尊重我!可是这么多年,你有把我放在眼里过吗?”盛诚如说完,举起了鞭子。
我下意识望向了邰枫,他依然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其实,以他的权势与地位,他只要说一句什么,还是能够起决定性的作用的。可是,他显然没有帮盛筠的打算。
盛筠无所畏惧地看着盛诚如,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是气场过于强大,盛诚如举起了鞭子,却迟迟没有抽下去。
这时候,陈墨竹冲了上来,用手握住盛诚如的手,毫不迟疑地一鞭子狠狠抽在了盛筠的手上,嘴里叫嚣道:“还愣着干嘛?打啊!给我往死里打!我看看老头子一死,这个小杂种还怎么猖狂!”
下一秒,鞭子如雨一般一鞭一鞭地打在了盛筠的身上,发出的声音让我的心跟着不断地收缩,盛筠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默默承受着,他完全可以反抗,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他纹丝不动地承受着鞭笞的滋味,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毅,令我心疼不已。在被打了数十下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众人的面前。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大喊了一声“盛筠!”
“啪!”突然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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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变动(3)
就在那一瞬间,盛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随后紧紧护住了我,冲着他父亲吼道:“爸爸,你打够了没有?”
邰子谦走上前来,对我伸出了手,示意我站起来。我怀着身孕,眼看着情况微妙,我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我在邰子谦的帮助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伤口跟着邰子谦走到了一边,邰子谦和邰枫下意识把我挡在身后,邰枫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心一点,等会儿跟我们先走。”
“打的就是你这个杂种!这么多年没把我这个当爸的放在眼里!更无视你母亲的话!我真后悔当年在外面生下了你!要是知道你爷爷会偏心你到这个程度!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带回来!今天我要让你好好明白什么叫孝顺!”盛诚如越打越起劲起来,手里的鞭子依旧毫不留情地抽在了盛筠的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盛筠的背部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碎,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一群保安团团围住了在场所有的人,陈墨竹得意地喊道:“今天我们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逆子!在场谁要是敢阻拦,通通和他一个下场!别怪我没事先打招呼!”
我明白,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邰枫一家人听的。在场这些人,除了我们,其他应该都是早已视盛筠如眼中钉的人。
我扭头望了一眼床上已经完全僵硬、魂游天国之外的老人,我想他一定不会想到,他才刚刚仙逝,家里人便因为家产而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
“盛筠,你反抗啊,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着他们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你明明准备了那么久,你明明知道爷爷只要离世家里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你应该早就未雨绸缪了的,为什么今天的你却看上去束手无力,难道你真的无回旋之力了吗?难道你已经心甘情愿做好了放弃盛世的准备吗?”我急得在心里默默地呐喊,当看到他背上皮开肉绽的样子,我早已泪眼模糊,几乎站不直身体。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看到他受伤,我的心也会跟着疼。原来,我比我想的,在乎他的多。
邰子谦悄然扶住了我,小声问我:“你没事吧?疼吗?”
“我没事,子谦。”我轻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黯然失色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辞世的老人,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现场安静得只能听到鞭子一鞭鞭抽打的声音,盛筠咬牙站在原地,面色铁青,却一声不吭,只是愤怒地注视着这一切。纵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依然不怒而威,强大的气场令场面出奇地安静。
突然,他直接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父亲挥舞下来的鞭子,看着他父亲冷冷地说:“已经到了一百下了,即便这些年我有愧于你,抢了你的地位,盘亘在你头上,这一百鞭,我也已经还清了!一切家族恩怨我希望到此为止!接下来,我只想看到爷爷能够入土为安,至于盛世将来如何,都由你们决定,这样够了吗?”
盛筠的话令我大吃一惊,我没有想过,他会放弃盛世。这些时日以来,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为盛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他不是那种会眼睁睁把自己手中的一切拱手让给别人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以他的性格,断断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拱手相让。
他这是怎么了?是爷爷的死让他太过悲痛了吗?他究竟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我不明白,我完全不能理解。
“这可是你说的,即便你不说这种话,以后盛世也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们已经联络了所有的大股东,大家一致同意剥夺你对盛世的控制权,辞退你作为盛世总裁ceo的位置,接下来这个位置将由你父亲担任,而副总裁的位置,将由我来胜任。你接下来和盛世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你足够听话知道知难而退的话,我们会考虑给你一点点辛苦费。”陈墨竹得意地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能够为爷爷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不要让他如此凄凉地离开人世。葬礼如果你们不愿意操办,我愿意亲自主持。办完这一切后,我就会离开盛家。希望盛世在你们的手上,能够继续长存。”盛筠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真的这样决定了吗?那他为什么要我执意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如果这一切是他的打算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他而言根本就毫无价值,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越来越不解越来越困惑,然而他眼神那样坚毅与笃定,根本就是一副彻底放弃了的模样。
“盛世就不用你操心了,这几年没有败在你手上我们已经烧高香了。你要是能够同意这个决定自然最好,即便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老头子一死,没有人会站在你的一边。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盛家唯一的孙子,但我今天可以告诉你,你一直不过就是盛家圈养的狗!你以为你爷爷是真的爱你么?你不过是他养的傀儡罢了!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他如果真的爱你,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会不留下遗嘱,把所有产业赠送给你?”盛筠的大姐言辞凿凿地说道,眼神里得意不已。
“说够了吗?”盛筠依然坚毅如铁地站在那里,巍然如山,一动不动。他冷冷一句话出口,他大姐顿时悻悻闭上了嘴巴。
“爸爸,能够答应我的要求吗?”盛筠目光缓缓望向了盛诚如,冷冷问道。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我是他的儿子,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管。”盛诚如大概没想到盛筠会放弃得如此轻易,语气开始有些心虚起来。
盛筠再怎样,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一向懦弱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发力,但是我想当他看到盛筠这般田地的时候,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
“爸,你还记得当年你把我带回盛家,对我所说的话吗?”盛筠的目光微微一疼,看着他父亲,缓缓问道。
“什……什么话,我早忘记了。”盛诚如愈发心虚起来,他低着头,不敢再看盛筠一眼。
“你说,我一定会成为你和爷爷最大的骄傲,希望我将来能够让你自豪。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你和爷爷的骄傲,让你们自豪,没想到到头来,我在你眼里,却彻底的错了……”盛筠用手猛地擦了一把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抬头骄傲地望向了天花板,眼神里闪烁着微微的泪花,让我心疼不已。
他爱得深沉,却极少言语。但寥寥几句话里,我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不单单把爷爷当亲人,还有当年把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父亲……尽管他懦弱无能,极易被别人煽动情绪,可是他毕竟是他的父亲,是把他带回盛家的那个人。
“我……”盛诚如的头更低了,手里拿着的鞭子颓然落到了地上,鞭子上还带着血渍,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板上,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眼里有过爸爸吗?你几时把爸爸放在眼里过?你什么时候心里把我们当做过你的家人?小杂种,你少说这些煽情的话,我告诉你,父亲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是他的敌人,没有你,他不用这么窝囊地过了这么多年!”盛筠的二姐见他父亲有所动容,于是急吼吼地说道,然后大声对她父亲喊,“爸爸,你忘记了你这几年的窝囊吗?忘了别人是怎么戳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如你儿子吗?你忘了爷爷是怎么骂你怎么忽略你的感受吗?没有这个小杂种的话,你和爷爷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变得那么陌生?爸,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这个孽种!”
“够了!”盛诚如大声吼了一声,极其复杂的情绪让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他浑身也跟着颤抖不已,他指着盛筠的脸,缓缓地说,“你走吧,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盛家!以后盛家的一切和你毫无关系!我会让你往你账户里汇50万作为辛苦费!至于你爷爷的葬礼,我会操办得风风光光!不用你来担心!你给我滚!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盛筠万箭穿心的痛,我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的,黏糊糊的,血珠一滴滴顺着他的手臂滚落下来,浓稠的鲜血把我的手和他的手黏在了一起。我一抬头,便望见了他眼里满眼的悲怆与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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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心疼(1)
他试图松开握着我的手,但是被我紧紧攥着,他于是也就妥协了,就这样任由我握着,然后看着他父亲,凄楚地冷笑了一声,沉沉吐出一个字:“好。”
他用力挣脱了我的手,随后把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声对我说:“我们走!”
“嗯。”我重重应了一声,扶着他往外面走去。
当他几乎整个身体都倾斜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或许,他早就撑不住了,只是他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轻易低头。
我几乎承受不住他的重力,但还是坚毅地扶着他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人群“哗啦”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我知道,即便盛筠的存在曾经再怎么令这些人不忿,盛筠身上的这一份威严与血性,依然还是令他们发自内心的震慑与信服。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他征服了。他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深深吸引着我,让我的心像是便煎烤一般呲呲地疼。
承受了如此重的伤,他还是执意自己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家,他的眼神看上去那样灼痛那样寂寥,我明白那种痛,就像我当年被许长生和黄小香赶出家门,我挨了打受了重伤,一步步走出我家旧宅、走向孤儿院时的痛……
所有的一切就此戛然而止,你曾经熟悉的一切从此与你毫不相干,你明明知道那是你的家,可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占领,自己却只能被迫一步步走出自己的家门……家,再也回不去了。
我感同身受着这种莫大的伤悲,我用尽全力支撑着他,不让他在那帮人面前丢失了他的高贵与尊严,我竭尽全力成全他最后的骄傲,我的头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身上的血噌得我裙子上到处都是,我的手用力撑着他的腰,我感觉到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他压在我身上的重力越来越大,就在我差一点儿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一个身影一闪,我肩膀上瞬间一轻……原来,邰子谦扶住了盛筠的另一只手,把盛筠的整个重量都挪移到了他那里。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走出了盛家金碧辉煌的大厅,当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盛筠突然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头望了一眼那两扇豪华古朴的大门,在夕阳金灿灿的照射下,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流下来,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然后用力挣脱了我和邰子谦的手,自己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当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搀扶他的时候,他身形一晃,软绵绵地往一边倒了下去。那个瞬间,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喊了一声“盛筠!”
邰子谦已经先我一步冲了过去,在盛筠快要倒地的那一刻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回头冲着我大喊了一声“舒贝,快叫救护车!”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掏出了电话,正当我准备打电话给医院的时候,盛筠的三个姐姐也跟了出来,抢过我的电话扔在了地上。
盛筠的大姐看着我,盛气凌人地说:“打什么120!让他死了算了!反正这个人,对我们盛家而言根本就没什么价值了!你们要打,给我滚出盛家的范围之外再打!别再我们面前碍我们的眼!”
“大表姐,一定要这么恶毒吗?他好歹是你弟弟!”邰子谦再也看不过去,对盛筠的大姐冷冷说道。
“弟弟?他算哪门子弟弟?你是我弟弟还差不多,他我可不认。他霸占了我家这么多年,抢了我们三姐妹所有的风头,害得我们只能小小年纪在国外受苦,现在还留他一条命,算便宜他了!”盛筠的二姐双手环抱在胸前,恶毒地冲着我们吼道,“赶紧走赶紧走!别在我们面前碍我们的眼!”
“舒贝,先扶着他上我的车再说。”邰子谦见状,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三姐妹,随后对我说道。
虽然之前他和盛筠之间气氛并不怎么对味,不过到底深明大义,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忙,我于是连忙走过去,一起扶着盛筠往他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盛筠此时已经彻底昏阙过去,他面色苍白,嘴唇紧抿,额前的血渍已经被风干在脸上,整张脸在夕阳的映衬下那样凄绝那样潋滟,微微皱着的眉头让我心一阵阵发紧……
邰枫和盛玉如也赶了出来,他们随着我们一同上了车,邰枫对开车的邰子谦说:“以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最近的武警医院。我现在电话通知我的老同学阮院长,让他准备好医护人员。”
“知道了。”邰子谦应声后,立马加快了速度。
“谢谢邰叔。”我扭头,对邰枫说道。
就在我扭头的瞬间,盛玉如投向我的目光微微一怔,她有些惊讶,但是什么也没说,便迅速低下了头去。
邰子谦连闯了六个红灯,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便把车开进了武警医院。像邰枫所说的那样,医护人员早已准备好担架在门口等候,我们一停车,立马有人过来直接把盛筠抬上了担架,一路狂奔至抢救室。
我怀着孕,根本就没有能力跟随他们一起跑,于是邰子谦紧跟着先行了一步,我和邰枫还有盛玉如在后面快步跟着。
“不用担心,这小子脾气硬有骨气,不过是皮肉伤,不会有太大问题。”邰枫见我着急地望着盛筠远去的方向,于是淡淡安慰道。
“他完全可以不挨这次打的,我见过他的身手,他如果想的话,完全可以反抗。”我皱着眉头说道,每每一想到他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心便忍不住一阵阵发紧。
“对他而言,皮肉伤可能算不了什么,更痛的,是内心吧。”邰枫依然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然而一句话,却点破了其中关键。
也许,他不过想看看,他如果不还击,他的父亲能对他狠到哪种地步。
“这里有我在就好了,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不想面对盛家这些事,所以……很抱歉。”当我们走到手术室的门口时,盛玉如淡淡对邰枫说道。
那种语气里的陌生与寡淡,哪里像是相处了多年的夫妻。我略略惊讶,但是目光仍旧紧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没有多说什么。
“无妨,那你和子谦留在这里,我先回去了。”邰枫的脸上略略露出一丝倦怠,随后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目光柔和地看着我说,“舒贝,你怀孕多有不便,有任何事,可以找子谦帮忙。我先回家去了。”
“好,谢谢邰叔,那您慢走。”我连忙说道。
邰枫背负着双手,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当他走了大约十余步的时候,我听到盛玉如微微的一声叹息,虽然很轻,但是听上去,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你就是盛筠的未婚妻?”盛玉如见我发呆,随后问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飘渺与散漫。
“嗯,是的,姑姑。”我勉强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应道。
她微微颔首,什么也没有说,便走过去坐在了邰子谦的旁边。邰子谦见我一直站着,于是对我说:“舒贝,坐下吧,你站了那么久,该累了。”
我的确有些累,大约是紧张过度外加站立过久的原因,我的双腿酸疼得不得了,腹中胎动也很频繁,我于是坐了下来,把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然后微微地喘着粗气。
“口渴吗?我去给你们买饮料。”邰子谦见我这副样子,于是问我。
盛玉如又一次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但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扭头木然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我发现,她的侧影看上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并不阳光,像是长期养在暗地里的植物一般。
邰子谦很快给我们买来了快餐和饮料,我们吃完后,在手术室外又等了一个小时,盛筠这才终于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我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依然在沉睡,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护士清理干净,浑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只有那张脸依旧帅气绝伦。
我想,他一定是累了吧?或许,是心累了。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路跟随来到了病房。
他安详地躺在那里,我静静地注视着他,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呢喃一声:“盛筠……”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某天我会呈现出如此柔情的一面,我会发出如此温情的呢喃……原来,我比我想象的,要在乎他多得多。只不过,我从来未曾发觉罢了。
“我先把我妈送回家去,一会儿我再过来。”邰子谦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还在病房。
“好,阿姨慢走。”我抬头,看着盛玉如微微一笑。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离开了病房里。
我无暇多想任何,只一味握着盛筠的手,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摩挲,泪水忽然忍不住地滴落下来,想到自己早年承受的痛,又想到如今他所承受的痛……忽然觉得,我与他的命运也算是殊路同归,何其相似。
这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突然眼睛微微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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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心疼(2)
“盛筠?”我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放下了他的手,迅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轻声问道。
“你哭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异样,随后问道。
“没有。”我逞强地回答道,随即扭头望向了别处,脸也有些微微发红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他环顾了一周,想起来,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伤都被纱布包好了,于是皱了皱眉后,复又躺了下来。
“在武警医院,你姑父联络的,这个大夫治疗外伤很有名气,你大可放心在这里休养。”我连忙说道,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做不到主动,总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作罢。
我们破天荒都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四目相对,怔怔地望了对方一会儿。我觉察到他眼睛里依然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我亦同样。我们默默对望了一小会儿之后,各自同一时间别开了目光。
“我不再是盛世的某某了,许舒贝,你大可不必在这里陪我,”他开了口,可说出来的话,对我而言却有些刺耳,“许舒贝,对不起,我害了你。”
“害了我?你指哪方面?”我低着头,心微微疼着,咬唇轻轻问道。
“之前承诺的那些,我可能办不到了,白白连累了你,怀上这个孩子。”盛筠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完,大概身体还是疼痛,所以他的眉头皱得厉害。
“博弈本来就有风险,在我决定陪你下注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孩子,大不了我自己抚养长大,你不必介怀。你好好养好身体。”我迅速恢复了冷静,平和地说道,“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可能也躲不过黄小香对我的算计。如果是因为孩子,你不必道歉。”
“不,还是按照之前所说,孩子……留给我。”他微微摇了摇头,看着我说道,“只是,我可能无法给你更多的利益了,一切的情况,你都看到了。”
我原本还汹涌澎湃的心,就这样随着我们的谈话渐渐凉了下去,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我没想到,他一醒来,与我谈的第一件事,竟是是孩子将来出生后的去留。
从陪他踏进盛家的那一刻到扶着他伤痕累累出来,我潜意识里已经把我们当成了一个整体,我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心碎而心碎,我甚至想过,如果他醒来了,我会毫不犹豫给他一个拥抱,我会竭尽所能去温暖他去给他关怀,让他的心不至于那么冷,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真切切在关心他、在乎他的人。
可是我没想到,他一醒来,谈的却是如此实际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迅速把我拉回了冷冰冰的现实,我内心满腔的热血与感情,就像是忽然被关进了冷藏室并被封存了一般,原本还充斥着感性情怀的脑袋迅速也回归了理智,那些爱那些在乎那些心疼那些怜惜那些呼之欲出的话……瞬间通通像是被勒住了喉咙封锁了出口,再也做不出一丝柔软温柔的姿态来。
“等你伤好了,再谈这些,好吗?”我看着他,目光波澜不惊,语气也异常平和,可心口……还是微微的疼。
“好,很抱歉,但是谢谢你。”他看了我一眼,有些吃力地说道,“今天辛苦了,我已经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不需要我陪吗?”心更疼了一下,我望着他,抿着唇问道。
我明明看到他的目光里有了一丝丝的踌躇,但是很快,我听到了他不容置喙的回答:“不用了,这里有护士在,我不会有什么事。”
我以为他会期待我陪的,我以为在这个时候,我会是他心里最亲近的人。可没想到,原来……并非如此。
我的尊严让我无法在被人驱赶后还卑微地留在原地,我站起身来,看着他淡淡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就真的走了。”
“你去哪儿?是累了吗?”就在我准备走人的时候,邰子谦却推开而入,大概听到我说要走,于是问道。
“子谦,你来了。”我转身,给了邰子谦一个大大的笑脸。其实,我再不笑,我怕自己会哭出来。
邰子谦微微怔了怔,随后点头微笑道:“嗯,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过来看看。”
“不必了,你们都回去吧,我明天就出院。”盛筠这时候冷冷说道,我扭头看他,他的脸色一脸深沉。
“你伤得很重,在这里把伤养好先,不要逞强。”邰子谦淡淡看了一眼盛筠,随后不咸不淡地说,“医药费不必担心,我已经垫付了。”
“不必,我这点小钱还是付得起。”不知道为何,从盛筠的话里,我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火药味。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邰子谦看着盛筠淡淡说道,随后扭头望向我,语气却柔和得多,“你应该很累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给他请个陪护就好。”
“我说了不用你们操心!”盛筠生气地吼道。
“按道理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哥,不过你从小到大没给过我好脸,所以这一句哥哥我也叫不出来。但是我们毕竟是表兄弟,我不忍心见你这样,我这么做也不是同情或可怜你,只不过做人都有难处,你也不要太玻璃心,我知道你很骄傲,但做人有时候也要学会适当低头,你说呢?”邰子谦对盛筠说道。
“谢谢你的好心,你的心意我心领,如果以后我还能起来,我会连本加利奉还。表弟,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帮忙把我未婚妻送回去,她现在很需要休息。”盛筠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依旧清冷,尤其在说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他咬字有些重,似乎带着些提醒和告诫的意味。
“我不走,晚上我就睡在这里。”也就是那三个意味深长的字眼,让我在那一瞬间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透过那三个字,我一瞬间看穿了他的伪装与脆弱。我知道他也是那种即便心碎了一地、也要好好捧着不让任何人践踏的那种人,不凑巧的是,我也是这种人。所以,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医院不是你一个孕妇该留下的地方!我说让你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盛筠看着我的目光又冷了两分,他大声说道。
“我是不会回去的,你那么有能耐那么牛逼,有种你现在爬起来把我绑回去啊!”我笑了起来,走到他病床前,略略得意地对他挑了挑眉说道。
“你……”他试图挣扎着起来,但是终究是受了重伤,他一动浑身巨痛。于是,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什么我,我晚上必须留在这里,并且在你还不能站起来之前,我都会陪着你,不分日夜的陪着你,就这么定了。你如果那么有种,要么你自己站起来撵我走,要么就乖乖接受我的安排!”我冲着他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子,然后故意拍了拍他的脸说,“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把子谦送出去。”
“许舒贝!”他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捉弄他,但是此时的他压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除了对我干瞪眼之外,他根本不能做任何。
我对邰子谦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跟着我一起出去,邰子谦看了看床上的盛筠,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然后随着我走了出来。
“舒贝,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用了真心。”一走出来,邰子谦就说道,“不过我真看不出那家伙有什么好,脾气又臭又硬,性格又拽,看上去并不温柔,怎么会吸引你?”
“没有,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一言难尽。”我淡淡一笑,对他说道,随后问他,“为什么你们明明是表兄弟,关系却这么淡?按理,你们应该彼此有所了解才对。”
邰子谦摇了摇头说:“不,他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公管他管得很严,我们很难见上面,就算见上了,他的态度也很冷漠。我不喜欢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我承认,他确实有别人所不及的地方。”
“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今天会帮他呢?”我又问道。
“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可怜,可这么可怜的境地下还是一点都不服软,我有点佩服。”邰子谦微微笑着说道,随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对我说,“真的不用我陪在这里吗?你怀着孕,在医院里可能休息不好的。”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我笑着说道,“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我们正在走廊上聊着的时候,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噗通”一声,声音很响,惊得刚好经过的护士连忙冲进去看了一眼,随后探出头来对我大喊,“23号床病人家属,病人摔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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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戏弄(1)
什么?!我愣了愣,让邰子谦先回去,随即箭步冲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上半身被裹成木乃伊的盛筠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大概是从床上直接滚下来的缘故,还连带着把桌上的水杯也碰倒在地上,水流了一地,盛筠咬牙从一滩水里坐起来,狼狈不堪地看着我,随后别扭地转过头去。
没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盛筠,也会有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我见他还能坐起来,知道他虽然摔下床来,但并没有伤到哪里,于是便放心下来,见他这样一副模样,于是故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对准他。
“你干什么?”他觉察到我要做些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厉声问我。
“给你拍个照,嘿嘿……”我把相机对准他,然后迅速拍了几张照片,他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赶紧把病人扶起来!地上都是水!小心水碰到了伤口!”医生匆匆赶来,见盛筠还坐在地上,于是连忙说道。
我直接把医生和护士拉到了外面,从护士手里接过了纱布和抹布,让他们把这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随后,我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一边坏笑,一边看着盛筠。
盛筠还坐在冰冷的地上,下身穿着病号服,上身被缠满了纱布,他见我这副模样,顿时明白我想要坐什么,于是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身上大概实在是太痛了,他试着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放弃了,颓然地问我:“医生和护士呢?没看到我坐在地上么?赶紧让人扶我起来啊!”
“看见了,我当然知道你坐在地上啊,”我笑嘻嘻地走过去,凑到他的耳边故作媚惑地说,“而且,我还知道地上很冰,你很想站起来,可是……你站不起来。”
“许舒贝!不要乘人之危!”他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看着我冷冷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徐徐说:“我不想干嘛啊,我就是想……逗逗你。”
“许舒贝!你开始放肆了!”他无奈至极,却又拿我毫无办法。
我拿着抹布把他周边地上的水渍全部都擦拭干净,然后笑着看着他说:“想不想我拉你起来?”
“不想!”他倔强地说道,随后狠狠瞪了一眼,“去帮我把医生和护士叫过来!”
“他们不会过来了,我说了我们小夫妻需要私人空间,让他们不要打扰。医生和护士都识趣得很。”我看着他笑着说道,不禁想起以前他一次次把我完全掣肘、而我毫无反击之力时的情形,虽然心疼他坐在一片冰凉的地上,但这样戏弄他,心里是真心觉得过瘾啊!
“许舒贝,我没有陪你玩乐的心情。”他目光极其冰冷地看着我,突然继续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我有和你玩乐的心情。”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冷漠,凑近他冰凉的脸,分别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各留下轻轻一吻。
他想试图推开我,但一看到我的肚子,又只能作罢,于是,只好摆出一副冷冰冰的、任由我摆布的样子。
“我有你和玩乐的心情,”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然后暧魅地说道,“你求我,我就扶你起来。”
我的亲吻让他有些微微的触动,他目光里的寒意有了些许的减淡,但他的语气仍旧清冷,“我不可能求你的,许舒贝,你玩够了吗?玩够了的话,我想睡觉了。”
“还没有呢。”我故意轻轻地吻着他的脖颈,他的喉结小幅度慢慢抖动看上去十分性感。
我忍不住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又惹得他气急败坏起来:“许舒贝,你够了!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求我,求我……”我故意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然后说道。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盛筠低吼了一声,随后突然用手勾住我的脖子,使劲把我往他的怀里拖曳下去。
“啊!”
我失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起来,更要人命的是,他的手上都是伤,他根本就不能用这么大的力气!
可是,他非但用了他的手臂,而且结结实实把我整个人抱入了怀里,他用手扣着我的下巴,目光凌厉地看着我,我看到他手上的纱布渗出了鲜红的血渍,顿时惊呼了一声:“你的手……”
“就算我今天残废了,我也要让你知道,调戏我的下场!”他看着我冷冷说道,随后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
我以为他要对我使用暴力,没想都下一秒,他便吃力地弯下头来用力han住了我的唇,然后用舌尖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我的领地!
这一下,换我慌乱了,我开始挣扎,我很想提醒他这样伤口会绷开不利于愈合,而且我也知道他这样做得承受多大的痛苦!我开始心疼,可是他压根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他用力地"yun
xi"着我的嘴唇,他的手粗鲁地伸进了我的衣服,就在我几乎窒息快要背过气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放开了我,随后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嘟囔了一声,“真他妈疼!”
我同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的嘴唇被他几乎吸得肿了起来,我的衣服被他扯得凌乱不堪,我恍惚了一小会儿之后,随后连忙抬起他的胳膊,当看到那一片新鲜的、殷红的血渍时,我格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戏弄他,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拼死也不肯让人戏弄的人。
“很疼吗?我去叫医生过来,你等等。”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情,声音低落地对他说道。
他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有些挑衅地问我:“许舒贝,还想要继续吗?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伤痕累累,你也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继续了,我去叫医生。”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不用叫了,我没事,你过来。”他躺在地上,示意我凑过去。
我以为他有事想要和我说,于是我连忙凑到他耳边,不想他却再次扣住我的头,又一次摄住我的嘴唇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说,“许舒贝,你是不是就想要这样?”
“我去叫医生,你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我已经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了,他每一次动,纱布里便有更殷红的血渍透出来。
我知道,那种疼痛,一定是超乎想象的,可是他,还是硬要装出一副无谓的样子。
“现在开始心疼我了?”他死死攥住我的手,“刚才不是还拼命戏弄我,拼命想看我出洋相么?”
“我没有,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想看看我有多狼狈,就是想看看我现在摔得有多惨,是么?”
“我没有!”我惊愕的抬头,我压根没这么想过,刚才戏弄他只不过想挫一挫他以前的威风,我竟忽略了他现在已经是虎落平阳的状态,正是心里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
“许舒贝,抱歉让你失望了。就算我现在一无所有,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戏弄,包括你!”
“对不起,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刚才只不过……想逗你开心。”
“不是逗我开心,是想寻我开心吧?”盛筠目光飘忽地看着我,随后冷笑了一声,用力支撑着自己,从地上再度坐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从今天起,已经没有人再看得起我盛筠了。”
“盛筠……”我听他这么说,忽然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不过,又怎么样呢,就算我摔得粉身碎骨,就算没有任何人搀扶我一把,我倒得下去,我便站得起来!”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抓住了病床上的扶栏,然后再次吸气,用力挣扎着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伸手用力从背后把他托起,如果不是我这么一托,他险些又摔倒在了地上。不过,最终,他还是站起来了,他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双手扶着栏杆,我站在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在那一刹那,我下意识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哽咽着说,“其实你心里的痛,我都懂,我都经历过。”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我轻声说:“你躺上去吧,我帮你换一条干净的裤子。”
“不必,我……”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在我的协助下,他终于躺在了病床上。当躺下去的那一刻,他疼得闷哼了一声。
“我这就去叫医生。”我连忙说道。
“不,帮我把裤子脱了!”他躺在床上,命令我道,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坏坏的笑意。这个笑,和刚才我最开始捉弄他时的笑容如出一辙。
“我去让护士来帮你脱!”我连忙说道,脸顿时就发烫起来。
“不,你帮我脱!快点儿!”他凶巴巴地对我吼道,我于是走上前去把他的裤子往下拽了拽,谁知道,还没拽几下,就发现了异样……
这时候,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悠悠来了一句:“许舒贝,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快速止痛的方法,需要你配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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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戏弄(2)
“什么方法?”我喃喃问道。
“你说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我下意识望向他,他躺在那里,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意,“许舒贝,你挑逗我在先,就应该承担后果。”
“水壶里好像没水了,我去外面打点热水啊。”我脸一红,立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迅速收回目光,连忙起身。
“真的好疼,好疼……”盛筠的语气里突然带了一丝丝的哀求,我再抬头,便触到了他小鹿一般可怜的眼神,“许舒贝,我现在浑身疼得厉害。”
“那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伤口。”我连忙说道。
“不,我不要医生,我要你。”他大手一捞,我便结结实实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咬着我的耳朵说,“许舒贝,你以为我摔在地上真的起不来么?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多在乎罢了。”
“盛筠你……”我惊讶不已,不禁抬头,谁知道头却被他用力一安,我的唇与他的唇来了一次无缝接合,他的舌尖抵开我的牙齿,又一次与我唇齿纠缠起来。
我以为这一天之内从高处跌落低谷,会让他发自肺腑感觉到低落,却不曾想,他非但没有颓废,反而依然浑身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淡定。他完全没有在意身上的伤痕累累,依然执意而迫切地想要拥有我,占据我……然而,大概他心情仍然郁结,再加上我怀有身孕最终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已经深了,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他让我躺在他的身边。病床虽然小,但是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仍然显得富余。
他从背后拥着我,手轻柔地在我的孕肚上来回地抚摸,轻轻问我:“还有两个多月,就快生了吧?”
“嗯,很快了。”我轻声回答道。
“累吗?”
“不累。”
“你不用担心,将来就算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努力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盛世吗?”
“呵呵,”他无奈一笑,然后轻轻地说,“嗯,这几年我也累了,一直背负着别人的意愿而活。这样,也好。”
“我不相信你是一个甘愿放弃的人,盛筠,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别的打算?”当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十分诧异。
“没有,什么打算都没有做,就想放松一段时间。”盛筠淡淡说道,随后微微叹了口气,手探进了我的衣服里,在我的小腹上来来回回地抚摸,“这样也好,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陪这个孩子了。现在,我真的迫不及待希望他快点出生了。”
“我不相信,你之前明明那么在意盛世,明明运筹帷幄那么久,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放弃了呢?”我扭头,错愕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目光深沉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态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他说:“我不遗憾这些,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不能亲自把爷爷送走,看着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你更不应该放弃。盛世是你爷爷一手打下来的天下,你也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心血,交给她们,你如何能够放心呢?”我不禁皱眉说道。
“不说这个了,好吗?”他却不想多谈,直接回避了我的话题,握着我的手,轻声说,“许舒贝,其实我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
“从我被赶出盛家那一刻起,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为什么还愿意陪着我来医院,像现在这样躺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性又现实的女人,之前愿意陪我,无非也是看重我的价值罢了。”
“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吗?”
“嗯,我想亲耳听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来了,就是想在这里陪着你照顾你,直到你康复出院。”
“没有别的原因吗?”
“你想听什么理由?”我看着他,轻声问道。
他目光深邃又有些躲闪,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放弃了追问,他说,“罢了,不说也罢。我们睡觉吧。”
我们没有再说话,尽管谁都没有睡着。深夜里,我听到了他一声又一声轻轻的叹息,有时候他忽然侧身把我抱得很紧,有时候他温热的大手紧紧覆盖在我的小腹,有时候他突然猛吸了一下鼻子,有时候他挣扎着想起床,但终究没能起来……
他一切的小动作我都知道,他辗转反侧的心理活动我大概也猜晓是因为什么。我想,他心里一定为爷爷的去世而难过,为父亲的狠绝而痛心,为孩子的将来而忧虑……只是,他爱得深沉,不言语罢了。
我们都是那种越是爱得深沉、越难说得出口的人。就连我自己,至今我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究竟有多深,是不是爱,通通不得而知。
情爱的范畴与界限,对我而言是一片空白,若不是当初误打误撞与他有了另类的交易,我们大概永远不可能开始,也不可能有了这样的后来。
一夜未睡,直至天明。
清晨护士来查岗的时候,我已经起来,打来热水替他洗脸漱口。护士在查验伤口的时候惊呼:“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了?血把纱布和伤口都黏在了一起,这样的话换药的时候会很疼。”
“没事,这点疼算不得什么,换药吧。”盛筠对着护士淡淡一笑,护士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立马发了愣。
我知道,他难得一笑,但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好看。他的那一双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是清冷孤寂的,但每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瞬间有了温度。
护士正给他换药的时候,邰子谦提着早餐推开了门,对我说:“舒贝,我给你送早餐了。”
他把手里提着的精致食盒放在我面前,然后说:“你趁热吃吧,这是我亲手做的三明治和蛋挞,还有鲜榨豆浆和果汁。”
“子谦,太麻烦你了,谢谢。”我有些惊讶,但还是连忙接了过来。
“没什么了,我也顺带给他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豆浆。”邰子谦指了指精致食盒旁边的塑料饭盒和豆浆,对我说道。
我感觉得出来这其中的区别,却有点儿不明所以,于是微微一笑,不经意间看到盛筠原本还稍显柔和的脸上,顿时又阴风阵阵。
“你趁热吃吧,我一会儿还要赶去盛家,外公的葬礼已经开始操办了。”邰子谦说完,瞥了一眼床上的盛筠。
“爷爷葬礼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盛筠听到邰子谦这么说,于是问道。
“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养伤,他们会操办得风风光光的。”邰子谦说道。
“以后不必麻烦你来送早餐了,我们自己会解决。”盛筠冷着脸、沉着声说道,在“我们”两个字上咬字很重。
我莫名觉得这样的局面有些喜感。
“我也没想给你送,主要是担心舒贝怀孕在医院一日三餐吃得不习惯不方便,至于你,只不过是顺带,你不必放在心上。”没想到,邰子谦很不给面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这对表兄弟之间一贯的对话模式,不过邰子谦性格里的高傲倒是与邰枫如出一辙,两个同样高傲、同样对对方不屑于顾的人撞到一起,大概不起火花也难吧。
盛筠听邰子谦这么说,还是保持风度地淡淡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表弟了。”
“不必客气,我说了,我不是专程为你。”邰子谦冷不丁又补了一枪。
我看这样下去迟早要擦枪走火,于是连忙拉着邰子谦,以去帮盛筠打饭的名义出了门。
一出门,邰子谦便笑了起来:“小时候看他老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现在可算是逮着机会出气了。”
“他现在心里已经够难受了,你就别总逮着机会就气他了。”我无奈地说道,“他现在已经够不舒心了,就别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我有分寸的,放心吧。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恩怨,不过是故意针对几句罢了,”邰子谦笑着说道,随后又说,“舒贝,我就是特别心疼你。一想到你怀着他的孩子,我就特生气。我已经侧面了解到,当初他带你回家,不过是利用你来摆脱他母亲对他的控制罢了。如果他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至少会名正言顺娶了你,不会这样草率对待。”
“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也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就算他想娶我,我也未必会嫁给他。”我淡淡说道,随后笑着看着邰子谦说,“所以,别为我打抱不平了好吗?我不是寻常女人的思想,可能一般女人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这我就不懂了,那你究竟要什么,舒贝?”邰子谦不禁皱了皱眉,问我道。
“我要先把我这么多年最想做的事情做了,我才有心思去考虑感情,不过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考虑婚姻,除非……”我微微一笑,有些怅然地望着窗外。
其实,我渐渐有些迷茫,我这样执着于仇恨,真的对了吗?
“如果有天有个人愿意接受你的所有,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深的疼爱。你愿不愿意放下仇恨与往昔,张开双手,痛痛快快地接纳他?”邰子谦跟在我的身后,沉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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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和好如初(1)
那一刹那,我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如果是盛筠,我会愿意。”
那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叮咚”响了一下,异样的坚定连我自己都诧异不已。
可是,我深深明白,他不会是那个人。他的世界向往的是浩瀚星辰与辽阔大海,小情小爱不过是他生命里不值一提的点缀,他不会给我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深的疼爱。因为他注定和我一样,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自己。
“不,我生命里不会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即便有,我可能最后留给他的,也只能是伤心。”我扭过头,看着邰子谦,笃定地说道。
邰子谦怔了怔,目光里有两分错乱与纠结:“舒贝,你和我从前所认识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微微一笑,问道。
“感觉。”邰子谦微微一笑,随后对我说,“我送你回病房去吧,等下早餐都凉了。接下来一日三餐我如果有空就会送来,如果没空会让人代送,你不必担心,安心照顾他就是了。”
“子谦,你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都可以搞定。”我连忙说道。
“不,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从我回国那一天起,父亲就跟我说你不容易,让我有时间多照料你。你不必太放在心里,我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一样看待了。”他微微一笑,随后温和地说道。
“好,那我只能说谢谢了。”
“不要见外我先走了,父亲和母亲都还在家里等我。”
于是,我把邰子谦送到了楼梯口,随后便回到了病房。没想到一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乌压压来了好几个人。而且,都是熟悉的面庞。
尚扬,夏伊娃,阿柔……他们三个人,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阿柔正端着一碗粥,在给盛筠喂早餐,盛筠安然地享受着,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我一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轮到夏伊娃的时候,她的表情依旧有些寡淡,但是到底低低地应了我一声。
“你们怎么来了?”我问道。
“我们……”尚扬欲言又止,随后走到我身边,小声说,“我们到外面去说。”
我会意,随后和尚扬一起走到了外面,未想,夏伊娃也一同跟了出来。
“媒体都铺天盖地报导了盛筠被打伤、赶出家门、剥夺对盛世管理权的消息,真的是这样吗?”尚扬小声问我道。
“嗯,大概情况是这样,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得而知。盛筠住在这里,也是邰枫对外面封锁了消息,不然肯定有无数媒体蜂拥而至,想知道盛筠现在的情况。”我淡淡说道。
“邰枫?”尚扬诧异起来,“他一向和盛家不怎么往来,和盛筠也很少有什么来往,这个时候怎么会帮盛筠?”
“他虽然性子冷淡,但到底也是深明大义的人。”我说道。
“我还有些不敢相信,筠子……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怎么会?”尚扬的疑问,和我如出一辙。
盛筠一贯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胸有谋略,处事沉稳,按理这样的人很难一下从高处跌落。可是这一次,他不但狠狠摔了下来,而且摔得狼狈,且毫无反击之力。
“我也不知道,他说累了,不想继续了。”我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我侧面打听过,听说他所有的账户都被清空或冻结,他的办公室也被他母亲占领,一切他经受过的资料,他都没有带走,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一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尚扬不甚理解地说道。
“也许……就是累了,可能这并非是他最想要的人生。”这时候,夏伊娃突然开了口。
我不禁把目光望向了她,她打扮依然入时新潮,脸上的妆容愈发精致,一身藏青色连体裤,穿着打扮很具欧美范儿,头发高高挽起,已经颇有一种霸道女总裁的风范了。
看样子,一定是过得很好,事业也风生水起。
“伊娃,最近好吗?”尽管如此,我还是问出了口。
她这才把目光望向了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尚扬见这情形,对我们说:“你们两聊着,我先进去陪陪筠子。”
说完,他便闪人了。走廊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夏伊娃两个人,气氛一开始,有些莫名的尴尬。
她忽然扬起手来,就在我惊讶的时候,她的手却落在了我的头发上,轻声说:“头发上粘了个东西,我帮你弄掉了。”
听语气,似乎是已经释然了。我大喜过望,抬头看着她,突然发觉,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泪花在闪烁。
“伊娃……”除了喊她的名字,我说不出一句煽情的话来。
“你快生了吧?”她扭过头去,不太好意思再看我,“前些天去国外,我给宝宝买了奶粉和婴儿用品,还有一些衣服和鞋子,算是我这个小姨为宝宝的一点心意。”
她话音刚落,我便再也忍不住,主动伸手拥抱了她。
她也抱住了我,她哽咽地说:“舒贝,其实我一直……一直很想你。”
“我也是。”我心中动容,内心奔腾如千军万马。
“我其实早就放下了,就是……就是说不出口这些话,也不知道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夏伊娃放开了我,然后抹着眼泪说道。
她一直比我感性,一直比我煽情,也一直比我……更能表达感情。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你原谅我的这一天,伊娃。”我看着她,目光同样亮晶晶的。
我们互相怔怔地望着,望着望着,就情不自禁同一时间笑了起来。她笑中带泪的样子,那么那么美。
“你啊,别的任何方面都好,就是感情这方面,太后知后觉。等你来对我表达感情,我可能等白了头,也未必能够等到。算了,反正从小就认识你,也知道你是那种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低头的人,大不了我多宽容一点包容一点好了,要不然真的很难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夏伊娃笑着看着我,释然地说道。虽然语气里还是夹杂着埋怨,但是我听得却那样舒心。
“我虽然说不出来,但是我的心是和你一样的。”我也笑了起来,我们忍不住又抱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特别庆幸,我的伊娃,我生命里唯一一段真挚的闺蜜情,曾经差点儿与我失之交臂,可是如今……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她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也因为这样,我比任何都讨厌你的被动,你与生俱来的倔强与高傲。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所以在我们的友情里,一直以来卑微的人都是我,都是我在迎合你配合你。”
“对不起,伊娃。”我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可是,当我们不再联系,当我身边有了更多的朋友,我却发现,我还是想念你,你依然还是我心底最珍视的朋友。”夏伊娃深情地说道。
“伊娃,我虽然不说,但是每一段我认定的关系,都是一辈子的。”我听她这么说,于是喃喃说道,“你听说过一句诗吗?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再大风雨我都会去接你。张爱玲对胡兰成说,将来你就是在我这儿来来去去都是可以的。我也想对你说,你在我这儿来来去去都是可以的。我知道我的性格有时候很冷很冰,伤了你,让你误解误会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夏伊娃放开了我,擦干了我脸上的泪水,伸手抚摸着我的肚子说,“其实我早就想摸一摸你的肚子,我也知道你现在一定需要人陪,将来生下他的时候一定也希望我陪着你一起。所以,我回来了,舒贝。”
正当我们声泪俱下的时候,阿柔突然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问我们:“你们两在干嘛呢?怎么还不进来?”
“别嚷嚷了,马上就进来了。你快进去,别打扰我们。”夏伊娃迅速收拾了情绪,对阿柔说道。
阿柔识趣地笑了笑,随后关上了门,我诧异地问夏伊娃:“你怎么也认识她?”
“天天在on酒吧混,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再说了,她和尚扬还有盛筠的关系都很好。”夏伊娃笑着说道,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些年,除了你,也就她,能够让我发自内心的欣赏了。”
“嗯,阿柔……是一个神奇的女人。”我微微一笑,附和着说道。
“舒贝,你看那边。”夏伊娃突然往走廊的另一头指了指,我一扭头,就看到阿南和阿北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穿着厨娘套装,推着一辆放了蛋糕的小推车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舒贝,生日快乐。”夏伊娃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猛地一惊,这才发觉今天竟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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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和好如初(2)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惊讶地看着夏伊娃,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你每一年的生日我都记得,”她微微一笑,看着我说道,“我知道这不是庆祝的最好时候,但是我还是想为你准备。”
“伊娃,盛筠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庆祝这个,我们还是……”我虽然感激她的一番心意,但是一联想到盛筠现在的心情,我有所顾虑地说道。
“不,尚扬提前就问过他的意见了,他答应,我们才敢过来。”未曾想,夏伊娃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地回答。
阿南和阿北的怪异装扮和手里推着的白雪公主造型蛋糕引来无数人围观,夏伊娃对我说:“我们还是赶紧进病房去吧,让他们两个直男这么打扮真是为难他们了。”
我感激地看了阿南和阿北一眼,他们脸上露出了憨厚而羞涩的笑容,不擅长言语表达的他们,齐齐地对我说了一声:“生日快乐,小姐。”
“别再叫我小姐了,叫我舒贝吧。走,我们进去聊。”我笑着对他们说道。
夏伊娃推开了病房的门,阿南和阿北小心地把蛋糕推进来之后,分别和我友好地拥抱之后,随后便离开了。
我关上了病房的门,发现病房里四个人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我,顿时脸有些微微的发烫。
我担心盛筠的情绪反应,于是有些担忧地望了望病床上的他,他一开始原本面无表情,见我看着他,随即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还愣着干嘛,赶紧许愿吹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阿柔首先笑着唱起了生日歌,并拍手打起了拍子,其他人随后也跟着唱了起来。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愿望后,随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阿柔走了过来,笑着拥抱我,随后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礼盒:“美人儿,生日快乐。”
“阿柔,谢谢你。”我有些意外,但随即笑了起来,欣然接受了阿柔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一条铂金锁骨链。
“舒贝,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尚扬把一个银白色的礼盒递给我,也和我拥抱了一下。我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条菲拉格慕的围巾。
随后,夏伊娃也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紫色的礼盒递给我,我打开一看,瞬间眼眶便湿润了。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参照我模样雕刻出来的小玉人儿吊坠。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谢谢。”我再次拥抱了夏伊娃,努力让自己情绪回归平稳,几番费力,终于情绪恢复了正常。
床上躺着的那人自始至终观察着这一幕,别说送什么礼物了,甚至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我把他的这种冷淡看作是悲伤过度,心里也不甚为意。
没想到,他老人家倒是最先不耐烦了:“你们好了没有?我饿了,想吃蛋糕。”
“你受伤呢,蛋糕没你的份。”我微微一笑,随后切了一大块,率先递给了尚扬。
“我的都是皮外伤,又不是内伤,蛋糕有什么不能吃。”盛筠冷冷说道,随后对阿柔说,“阿柔,你去帮我切一块来。”
阿柔笑笑地看了盛筠一眼,随后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刀去,切了一小块给他端了过去,然后温柔地对他说:“你不方便,我喂你。”
“好。”他居然真的张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给大家一一分了蛋糕后,自己也吃了一小块,因为盛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又在医院,我们的开心也都点到为止。
待蛋糕吃完后,场面一时间平静下来。阿柔自始至终坐在离盛筠最近的地方,她丝毫不避嫌地为盛筠擦拭嘴巴,时不时查看一下他的伤势,言语之中关切得很。
夏伊娃见这一幕,微微蹙起了眉头,走到我的旁边,小声问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我鬼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心里噌噌噌的,好像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却又根本不能发作出来。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阿柔在帮他查看了伤势之后问道。
“不知道,没打算,”盛筠略略苦涩地笑道,“如果可能,爷爷出殡的那天,我想去送送他老人家。”
“这个我帮你办到,你放心。”尚扬随即接过话茬说道。
盛筠抬头望了尚扬一眼,颇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你还当我是朋友?”
“你这不是废话吗?”尚扬听盛筠这么问,随后立马走过去,佯装用力地在盛筠胸口捶了一拳,随后笑着说,“要不是你受了伤,敢问这样的话,我肯定揍你。”
盛筠随即笑了起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那就麻烦你了,我不想再与盛家人有什么纠纷,远远看着爷爷入土为安就好。”
“筠子,我至今都不明白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尚扬听他如此语调如此颓势,不禁问道,“一个月前,你还在为盛世未来的发展殚精竭虑,为什么这么快你就甘心放下了呢?”
“在其位谋其政,无愧于心就好。至于放弃或放下,可能因人而异吧。对我而言,我反倒觉得一下轻松了许多,终于可以好好为自己活一回了。”盛筠微微一笑,随后说道,“以前羡慕你的洒脱无压力,羡慕阿柔的率性与豪迈,现在……我也有机会做一回我自己了。这么多年,身上一直背着很多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能够放下,也挺好。本来那一切,就不是属于我的。”
盛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紧紧注视着他,他的目光平静如海未曾有一丝波澜,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是真的已经看透和放下。
“那就做回你自己吧!”阿柔听盛筠这么说,于是笑着说道,“我很怀念十年前那个纵情声色、**形骸的浪子盛筠,很不喜欢之前那个西装革履、为人深沉的商人盛筠。还好,苦海无边,你终于回头是岸了!”
“我也很想念那一年的自由与奔放,那一年的醉酒,那一年的怀念,那一年的……”盛筠跟着感慨地说道,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却打住了没有说出口,只是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那一年的小芸?”阿柔接过他的话茬反问道,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我还是一直在帮你寻找她,只是……她好像真的消失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聊了吧,阿柔你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尚扬瞥了我一眼,随后连忙打起了哈哈。
“看来,我哥的故事很长。”夏伊娃已经面色有些微怒,随后对阿柔说,“阿柔,时间不早了,让尚扬送你回去吧,你酒吧没人帮打理你也不会放心。”
阿柔当然听出了夏伊娃的意思,她脸上依然挂着那一股妩媚的笑意,她走过来亲昵地揽着夏伊娃和我的肩膀,然后笑着看着我说:“舒贝,我和筠子的关系,不会让你吃醋吧?”
“没有,怎么会。”我淡淡一笑,连忙说道。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有时候一见面,难免就会忽略旁人,聊一些过去的事情。”阿柔连忙说道,随后又说,“不过你真的不要介意,我和筠子要是能在一起,估计也就不会有你了。我觉得筠子能看上你,你一定非同一般,不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
我微微一笑,我说:“有些事情越解释越牵强,越描越黑,所以阿柔,不必过多解释。我懂,你懂,大家都懂。我很欣赏你,以后等我生完孩子之后,我们好好喝一场,我对十年前的故事真的很感兴趣。”
她的眼神里随后露出了一丝赞许,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故事终究代表的是过去,我觉得聪明的女人,一定懂得好好把握现在,你说呢?”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淡笑着反驳道,“或许有些人与事,在你眼里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但是在我眼里,却不过是普通的山石,没有那么珍贵,所以也谈不上要把握。”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盛筠的脸一下黑了。
阿柔饶有趣味地看了我一眼,用她的纤纤玉指在我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娇俏地说:“你啊,口是心非的本事,和某些人有的一拼。”
“筠子,我要走了。再不走,估计要被伊娃给轰走了。”阿柔又笑着看了一眼夏伊娃,随后对床上的盛筠说道。
“你们都去忙吧,我也累了,想静一静。”盛筠淡淡说道。
“走吧,伊娃,”阿柔对夏伊娃挑了挑眉说道,随后摸了下夏伊娃的脸说,“你啊你,没看到舒贝之前,我发觉你和我很亲。看到她之后,我才发现你和我的亲密,压根就是和她的零头。”
“那你肯定和她们比不了,她们打小就认识……行了,那你休息。舒贝,我们先走了啊。”尚扬一边说着,一边对我们挥了挥手,跟随她们一起出了门。
他们前脚刚走,盛筠便冷着脸对我说:“所以我在你眼里,不过是普通的、不值一提的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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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别扭(1)
我没想到,我的话竟到他的心里去了。
我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怎么?你介意了?”
“我问你,你回答我就好。”盛筠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冷冷说道。
“我只是表达我对人对事的态度,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没有特指什么。”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随后又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了?”
他被我说得一脸讪讪,又沉默了许久,随后徐徐地说:“原来对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一文不值的山石。许舒贝,你的价值观原来如此现实。”
我并没有这么想,我不过是觉得爱情并非我现在的必需品,所以我没有那么看重罢了。即便明白自己对盛筠有情,但那也不过是心的范畴,还上升不到我要用身心去全力以赴的阶段。
但是我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对他淡淡地说:“我去打水来帮你擦脸吧。”
我是觉得不必解释,在他看来却是等同于默认了。
这之后的几天,他都没有怎么理会我。我们同处于同一个空间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他全心养伤,我躺在旁边空闲的病床上全身心安胎,各自捧着书,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每天邰子谦都会按时送来一日三餐,瞬间告诉我们盛家如今的情况。
老头子的丧事操办得尤其隆重,同时,陈墨竹母女四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了盛世集团的高位,并且火速召开了董事大会,把盛筠原本制定的许多制度和流程都全部废除,并且清理出了一批盛筠曾经委以重任的中高层。
盛筠全力以赴养伤,为的便是老头子出殡的那一日,他能够赶上。他的伤口在特效药的作用下迅速结痂,再加上本就年轻恢复力快,很快便能够行走自如了。
老头子出殡的那天,尚扬一大早便开车过来接他,因为时间再加上我怀孕不便的缘故,我没有一同前往,而是留下来办理出院手续和收拾东西。当天,夏伊娃陪着我一起。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我们两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我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放着一个小小的、外表有些陈旧的礼盒,打开一看,礼盒里放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钻戒,看样子不是特别贵重的样子。
这……是旧物么?他要送给谁?为什么藏在了枕头底下?我心里诧异不已。
“这是什么?”夏伊娃探头过来,随后从我手里接过了盒子,当看到里面放着的是钻戒时,夏伊娃惊讶地问道,“这是要送给你的?”
“显然不是,是他贴身所带的,一定是刚才着急忘记拿了。”我淡淡说道,心里有些苦涩。
夏伊娃当即合上了盒子,放在我手里,对我说:“我哥过去曾经有过一个心爱的女人,硬生生被盛家拆散了。这件事我听阿柔说过,不过舒贝,说真的,你就打算和我哥一直这么下去吗?”
“一直哪样下去?”我一时没明白,喃喃问道。
“你没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很怪异么?眼看着孩子就要生了,你们两却好像半点不急的样子?”夏伊娃说到这里,关切地握住了我的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能够觉察到你们互相在意,可以怎么总这么别别扭扭的?”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我们彼此的心结都未解吧。”
“许家人不是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了么?黄小香死了,许天一进了大牢,你也要回了自己的房子,你还有什么心结?”
“许长生还在,许氏集团还在他的手里。除非我重新夺回了许氏集团,不然我都不想考虑感情。况且……盛筠,未必对我有意,我们不过是一桩交易,外加寂寞时的慰藉罢了。”我淡淡说道。
“舒贝,别人或许不了解你,但是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要了解。如果你对他无心,你不会衣不解带在医院里日夜照顾他好几天,还怀上他的孩子……我哥如果对你无心,也不可能让你留下孩子,更不可能默认你在医院陪伴他。可是你们……你们要这样别扭到什么时候?”夏伊娃说着说着,有些着急起来。
我见她这样,顿时宽慰地捏了捏她的手:“伊娃,我知道你很想我好,希望我能和他修成正果。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和他虽然类似情侣,但是很难成为情侣。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你要让我现在主动去爱一个人,去争取他的心,我根本就做不到,我不是那种真爱至上的女人。”
“但是你心里爱得比谁都深沉,你只不过是刻意回避自己的感情罢了。舒贝,有时候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们这种被动的性格,你这样,我哥也这样,你们之间就永远无休止地这样循环,无法靠近又无法远离,这样心会很累。”夏伊娃皱着眉头看着我心疼地说道,“而且将来,倘若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就好比阿柔,你真的愿意拱手相让吗?舒贝,你现在不争取,到时候会甘心吗?”
她的话让我的内心波澜不已,原本我从未去思考过这些,可是她这么一说,我再联想到阿柔每一次出现时我的心里动荡,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
可是,要如何争取呢?这个世界上想要很多东西都可以靠不断的努力和争取去得到,唯独爱情。
万一我进了一步,对方却退了万步呢?或者又万一,我真的对他全身心付出的时候,他却转眼爱上了别的人呢?
想到这些,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说:“不,宁愿不争取,也好过将来伤心。”
“舒贝,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你认为你现在不争取,将来……就不伤心了么?”夏伊娃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徐徐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我扭头看着她,随后立马会意到了什么,我下意识反问道,“你是指尚扬?”
夏伊娃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她点了点头说:“嗯,我不知道我和他究竟是什么性质。我们天天都见面,天天都斗嘴,但每一次吵着吵着,不知不觉就吵到了床上,只是,我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对我……倒是越来越放了真心了。”
“害怕,对吗?”我微微叹了口气,“害怕一付出就被辜负,害怕对方的真心无法停留太久,害怕开始更害怕结束……而且,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夏伊娃点了点头,随后问我。
“如果我已经能足够负担自己的生活,我能承担生活给予过的一切后果,我为什么还需要感情这种累赘又累心的东西?”我坐在病床上,看着夏伊娃无奈地说道,“像我们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在职场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任何一项投入都会习惯性去对比付出与回报,有足够强的风险意识。可是我们对其他投资都能够精准计算出风险率与回报率,唯独感情这个范畴,你一旦投入,可能就是无底洞。”
“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会忍不住对男人产生好感,你再强也会渴望精神上的依赖,你再坚韧在深夜里还是会寂寞啊,就算我现在能够给予我自己物质上的满足,可是精神上……我不得不承认,如果现在身边没有尚扬的出现,我可能会一直空虚下去。所以很显然,感情是不能计较付出与回报的。舒贝,有时候人要活得现实一些,可是有时候,又不得不梦幻一些。”夏伊娃看着我,徐徐说道。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天了。”我不禁拉着她的手,感慨地说,“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敞开心扉说出我心里的困惑。”
“我知道你曾经受过巨大的心灵创伤,导致你对人本身就有一种极大的不信任感,然后我哥……他或许也是同样,你们同病相怜。但是舒贝,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和你之间一直在计较投资与回报,我们的友情不会保持这么长久,”夏伊娃说完,低下了头,语气稍稍低了一些,“而之前我和你,就是因为我计较了,我们就产生了缝隙。”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伊娃,谢谢你。”我不禁感动,随后拥抱了她。
她无非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我对自己的感情一直吝啬付出,那我便收获不了感情。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和盛筠之间的梗阻太多,不仅仅是感情的范畴。
我们收拾东西回到了我家,我带她参观了我的旧宅,告诉她无数曾经在这旧宅里发生的小事,我们一下又回到了当初那种毫无间隙、无话不聊的日子,一直到傍晚,门口汽车喇叭声响起,我飞速打开了大门,看到盛筠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西装,手臂上戴着黑纱,脸色惨白地站在夕阳底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直直地在我面前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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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别扭(2)
“盛筠!”
“哥!”
我和夏伊娃同时惊呼了一声,连忙走过去,夏伊娃和尚扬慌忙把盛筠扶了起来,一起扶进了屋里,放在了沙发上,他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他跪了一天,一动不动,估计是太累了,加上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低血糖了。舒贝,快泡一杯红糖茶给他喝点儿。”尚扬连忙对我说道。
我端来了一杯温红糖茶,尚扬把盛筠扶起来,盛筠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茶水后,大概是太累了,随后便又睡去了。
待他睡去后,我给他盖了一床厚厚的毛毯。
尚扬告诉我们,为了能让盛筠看到他爷爷出殡的地方,他特地把盛筠带上了公墓对面的一座山上,盛筠从看到出殡队伍的那一刻起,便直接跪下了,跪在那里一整天,一言不发,滴水未进,直到太阳下山了,尚扬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受着伤,你怎么能让他一直跪着?”夏伊娃不满地埋怨尚扬。
“他想做的事情,谁能阻拦呢?”尚扬颇觉无奈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能让他一直跪在地上啊,你看他膝盖那里,都是泥土。”夏伊娃依旧不满地说道。
“好了,我们别在这里影响他们休息了,我们先回家去,明天再过来。”尚扬说完,拉着夏伊娃便直接往外走了。
我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就剩下了我和盛筠两个人。我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睡觉的时候依然频繁地蹙着眉头,不禁心里在想,这段日子大概是我们在一起最久的时光吧。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怔怔地看着他那张帅气的脸,突然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那时候我在东森集团才刚刚上任,而他却已经占据了盛世集团的最高点,一时风光无限。
那一场酒会,他上台致开幕词的时候,全场的女性骚动不已,所有女性都像孔雀开屏一样使劲摆弄着自己的身姿,盼望能够被他瞩目。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拨开了层层人群奋力到达他面前的狼狈,还有我当时恭恭敬敬给他递上名片时,他的那一句“我不喜欢把野心穿在身上的女人”。
那时候的他如同天上星辰一般遥不可及,我竭尽全力甚至奉献了自己,才争取到了与他亲近的机会;可是如今,他这样虚弱无力地躺在我的身边,躺在我的房子里,而我肚子里他的孩子,即将出生……
想到这些,我不禁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就在我不知不觉沉浸在这些莫名的思绪里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究竟谁会过来?!
我走到了门口,通过门口的监控,我看到许长生和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在门外,后面还跟了浩浩荡荡十几个人。
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之前在医院,一切有邰枫打点妥当,倒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来骚扰或盘问我们,我于是一时松懈,把盛筠带回家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竟一时忽略了盛筠已经不再是盛世总裁的身份,忘记了还有人可能会追上门来找茬。
我没有开门,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亮了,我心里慌乱,于是先拨打了报警电话,随后立即给邰枫发了条信息:“邰叔,许长生带人闯到我家里来了。”
发完信息的当下,盛筠大概被敲门的声响所惊醒,他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见我立在门口,于是问我:“怎么了?”
“许长生带着人过来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来找茬的。”我皱着眉头说道。
“这老狐狸,如今见我风光不再,倒是立马就找上门来了。”盛筠听我这么说,冷笑了一下,随后对我说,“你去阁楼上躲着,我来应付吧。”
“不行,对方很多人,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我连忙说道。
“我应付不了,难道你一个孕妇又能应付得了吗?”盛筠沉声说道,“听话,不要在这个时候耍性子,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
“你受了伤,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况且许长生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我已经打电话报了警,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我说。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着,正在我和盛筠僵持不已的时候,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大门直接被人推开,许长生阴沉着脸,带着一大帮人闯了进来。
“许长生,你这是要做什么?”盛筠看着许长生,面色黑沉地问道。
许长生随即让人关上了大门,然后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盛筠,说:“哟,这不是曾经那个牛逼的盛总么?怎么,现在落魄了,没地方去了,只能躲到女人这里靠女人庇护了?”
“叔叔这么大晚上过来,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急事,非得晚上说不可。”我看着许长生,冷冷问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倒是你们,住进来做客这么久了,也应该搬出去了。”许长生看着我们,阴险地说道。
“你的房子?”我听到许长生这么说,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许长生,你这张老脸是彻底不要了吗?”
盛筠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挡在我的面前,看着许长生说:“许总,不要欺人太甚。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许长生笑呵呵地打量着盛筠,随后竟用力推了盛筠一把,然后说,“盛总是总裁当上瘾了吧?还以为自己是盛总呢?告诉你,你现在不过就是被盛家打出门的……野狗而已,连你爹都不认你,还有谁会认你!你要是识相,就给我滚到一边去!要是不识相,我连你一起收拾!”
“希望你今日所说的话,日后最好不要后悔!”盛筠看着许长生,突然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际,直接勒住了许长生的脖子,凑在许长生耳边冷冷地说,“你大概忘记了,我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和我横,我就敢拿命和你拼!许长生,你如果不叫这些人走人,你信不信我会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知道何时起,盛筠手里多出了一把水果刀,一定是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放入了兜里。他勒住许长生的脖子,用刀抵住了许长生的下巴,对许长生徐徐说道。
“盛总这才刚刚离开盛家,怎么流氓小瘪三的把戏就学会了?”
突然,一直跟随在许长生身旁的那个戴墨镜的女人说起了花,声音出奇的熟悉。
竟……竟是任盈盈?!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这个女人,她随即摘掉了墨镜。很显然,她的脸已经动过了刀子,部分五官进行了微调,下巴也削尖了,眼角也开了,但显然是任盈盈无疑。
“任盈盈……”我当下沉声喊了出来。
“不,你错了,我不叫任盈盈,我叫张茜茜。”她看着我,面带得意地笑道。
她明明就是任盈盈,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不单单换了张脸,而且还换了个身份……等等,她怎么会和许长生在一起,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和许长生在一起而刻意去改变的?
“别装了,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我看着任盈盈冷冷说道,“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甘愿放弃,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
说完,我看着许长生,冷笑着说道:“没想到叔叔你不单单卑鄙无耻,而且还有爬灰的爱好。亲手害死了原配,还把亲生儿子送进了监狱,我真的很奇怪,上天怎么还会让你这种人活在世上?你和任盈盈,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冷酷无情,倒真的是绝配。”
“许舒贝,你也犯不着激动,你也激动不了几天了,”任盈盈说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抵住了我的脑袋,然后看着盛筠说,“你如果不把我的老公放了,我就把这个女人灭了!盛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水果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现在枪都有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任盈盈,有种你就开枪杀了我,我就不信,你敢。”明明被黑黝黝的枪口抵住了脑袋,不知道为何我却并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她压根不敢,这是她好不容易到手的生活,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一枪,搭上整个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美好生活。
我没想到,我没有害怕,盛筠却直接放开了许长生,把刀子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任盈盈说:“你放下枪,不要伤害她。你们想怎么样,冲我来。”
“冲你来?你以为我不敢吗?妈的还敢拿刀抵着我,老子忍你已经忍了很久了!”许长生说完,直接朝着盛筠的胸口就狠狠揍了一拳。
任盈盈依旧拿枪抵在我太阳**的位置,盛筠被打得撞到了墙上,任盈盈冲着他叫嚣道:“想让我放开她也可以!你给我老公下跪,我就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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