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卡和能量源
“拉伊莎，因为我的缘故让环之联盟处罚白旗，我感到很抱歉。”钱镜从鬼鬼那里恶补了一下近期的新闻，心中满是愤懑不平，但于情于理还是应该给到拉伊莎的办公室来，亲自向她说对不起。“核心魔环和环之联盟这样做……”
拉伊莎摆摆手：“没事儿，不用说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这是一场意外，但它是一场合情合理的意外，也没什么大影响。”
“可是格拉利昂的渠道？”钱镜攥紧拳头。他问过胡噶，从他那里得知格拉利昂是个物产丰富、生物多样、文化发达的魔法世界，有许多东西都是极受欢迎的。不管是冒险家、学者还是商人都很喜欢那里，丢失去格拉利昂的渠道显然非常可惜。当然，“还有要塞卡……”
“钱镜，格拉利昂或者是昂立拉格对现在的我们没什么区别，真要到那里之后，白旗杂货店所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将会和在要塞星上一样。想想看，如果不是有人破坏终极魔法大赛导致禁运，然后你又让我去找封灵竹想主意，让咱们店变成唯一渠道商，那我们在做什么？除了你发现并坚持下来的豆酱一号外，整个要塞星可能一无所获。”
拉伊莎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来到钱镜旁边，肩并肩坐在了给访客准备的沙发上。她没有像过去那样穿着衬衫西裤，而是换上了一套休闲的T恤牛仔，显得更加富有青春活力，也更显身材。钱镜也是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衣服上跃动的“秀色，不可餐”上移开。
“钱镜，从要塞星回来后，我想了一些事情。渠道很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一条渠道就好比是张名片，能让我到家乐福、沃尔玛、大润发这些公司老板的办公室里谈合作。但是，我要谈什么合作呢？卖七八十年代的玩具，或者再开一个儿童乐园，这行吗？”
“所以，没有格拉利昂我并不担心，我决定要把精力放在某种有前景的新产品上。”
钱镜抓抓眉毛，点了点头：“没产品有渠道也是徒劳，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上哪里去找产品？我刚刚搞砸了要塞星的要塞卡。”
“要塞卡产量太少，一年一百万，根本不够多元宇宙来分，咱们根本挤不上。不过，封灵竹想办法给了我一张，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拉伊莎拿出一张比扑克牌略大的晶片卡片放在桌子上，瞬间吸引了钱镜的注意力，他第一次见到要塞卡。
卡片很薄，但是依旧分了三层。中间相对较厚的部分是某种水晶，或者是魔法宝石加工而成，呈现半透明的蓝色。边缘有凹凸不平的符文，用要塞星文字写着设计者的姓名和生产它的工坊名称。
正反两面是功能不同的涂层，用的应该是某种魔法阵，不过钱镜有些拿不准。封底比较简单，繁复的花纹令人眼花缭乱，但如果凝神细看，似乎能看到一个复杂法阵的轮廓。钱镜用手敲了敲，一道蓝色的光芒波纹从他手指撞击的位置向周围扩散开去。
封面上面部分是张图片，一个长着四肢的黑色球体在画面正中央，黑球上还有睁开的眼睛以及贴着“X”字胶布的嘴巴。图片下面是手写的说明：“不稳定内聚爆破魔像，使用次数剩余3”。围绕着图片和说明还有一些漂亮的图例。
“这是张元素和机械合成的魔像卡，需要魔法能量和动力支持就能启动，释放出不稳定内聚爆破魔像来。魔法能量可以使用要塞星上的魔法符文石，或者其他世界的元素水晶。实在没有这些东西，消耗魔法卷轴或者魔法师自身的力量也可以。”
拉伊莎从衣领里拽出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蓝色水晶。“目前有元素、机械、电子、生命力和异态五种类型的基本卡，环境、能力、统领三种加持卡，将来肯定会更多。不过，不管什么卡，都需要相应的能量来供应。蓝色水晶是目前唯一一种可以支持所有卡的能量单位，但是你也知道，它太贵了，数量也不足以消耗！”
“地球上没有魔法符文石，也没有元素水晶；电子卡需要的高聚能电池技术也还没有发明。粮食倒是有，可远不如军团面包的效果好，也没什么竞争力。不过，地球上倒是有一种东西很具有竞争力。”
拉伊莎自信地笑了，很显然她的心情非常不错：“有个平行世界的地球，叫做暗日地球，温度极低。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断改进发热技术和动力技术，在机械供能方面非常突出。所有要塞卡中，机械动力的卡最特殊，它需要持续供能，并且受到爆发上限的影响。卡咱们先不管，就说机械供能。暗日地球的御寒背心就是机械供能，它可以在不接受额外供给的情况下，可以持续工作三十天，帮助一个普通人抵御零下一百八十度的严寒。我的目标就是它，咱们接下来和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去暗日地球！”
一瞬间，钱镜想到了很多东西。之前只是听到要塞卡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可当将一张要塞卡拿到手里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就是以移维中枢运用到封印卡之后的成品。要塞星的大魔法师们这么快就完善出产品，然后轰动多元宇宙，可偏偏白旗被排除在外。难道这也是当初商定好的“做戏”的一部分吗？钱镜有些拿不准。
另一方面，机械供能？元素蒸汽机算不算？不知道暗日地球的供能系统和元素蒸汽机比起来孰优孰劣，毕竟接近百分百的热效率可不是能够轻易超越的。不过，钱镜手头只有一部普通的元素蒸汽机，并没有应用移维中枢的“完美版”。他和大魔法师萨米艾尔见了一面，然后就跟着547舰离开，于是错过了拿到一部完美版元素蒸汽机的机会。怎么又这么不巧？
“拉伊莎，要塞星最近除了要塞卡，还有没有推出其他产品，比如动力设备？”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钱镜捏着下巴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即便不用移维中枢，元素蒸汽机不也达到六七成的热效率了吗，为何不生产？紧接着他一拍自己脑袋：真傻，要塞卡已经让多元宇宙抢破头，完全是供不应求。要塞星的主要生产者是魔法师，现在肯定全都在生产要塞卡，哪顾得上蒸汽机！
如此一来，暗日地球的机械供能系统仍旧是有市场的！“明白了，咱们去暗日地球，全力以赴将那套功能系统搞定，赶上这波要塞卡的热潮。但是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拉伊莎想到在战舰会议室上发生的事情，脸微微一红：“你不是什么都敢说吗？”
“柳先生怎么办？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第104章 冰火两重天
钱镜提到了柳先生，拉伊莎脸上的兴奋表情逐渐消失，变得有些严肃。她慢慢躺在沙发背上，头向后仰着，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和你有同感。柳先生也在为白旗杂货店操劳，这一点不容置疑。不过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看不懂。你可以说他是为白旗杂货店好，但换种角度的话，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那你知道买臭豆腐和豆酱一号的事情吗？”
“我知道。你想办法解决了豆酱一号原料的问题，但是柳先生拒绝你并不违反白旗杂货店的规章。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他还做了其他的事情，也是在规章之内，一样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好似许多无用功。钱镜，你继续保持努力，我会继续留心观察，但最快也要这一次暗日地球之旅后再做决定。毕竟我需要的是白旗杂货店重新充满活力，而不是仅仅保持开张就可以。你会支持我吗？”
“当然，我绝对支持你。”钱镜用力点点头。
“嗯，你支持我，我的信心就更足了。”拉伊莎重新笑了：“对了，胡噶想要当营业员，我这里已经同意了，你带他去考试就行。有了要塞星上挣的钱，我可以稍微扩展一下杂货店的功能——先为暗日地球做些准备，那里可是挺冷的。”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钱镜点点头，接着说道：“拉伊莎，我想重新考一遍营业员。上次答题太赶时间了，很多规矩都没看清楚。”
“你现在已经是营业员了，为什么还要再考一遍，就为了看一遍题？”
“嗯，”钱镜看着拉伊莎的双眼，用真诚的语气说道：“我很喜欢白旗杂货店，想在这里好好做下去，因此很想通过考试学一遍营业员的注意事项。我查过营业员系统，里面没有这方面的东西。”
“没有吗？”拉伊莎首次听说这个问题。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行。你想再考一遍，就必须先被取消营业员的身份。万一你没考过，那岂不就麻烦了？我……你稍等一下。”
拉伊莎抬起手在空中虚点，显然是在使用白旗杂货店的店长系统。“好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监考的身份。你可以进去看着胡噶答题，但是不能用任何方式帮他。记住，千万不要影响考试，白旗杂货店自有规矩。”
钱镜点点头。白旗杂货店表面上只是一间店铺，其实却更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物，有自己的思想和坚持。首先它是一个和平爱好者，不喜欢看人打架；第二，它时刻为账目操心，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会计一样工作着；第三，它还是这里的保安，具有相当强的控制力，可以让胡噶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抗，并把他固定在半空中不能动弹。钱镜才不会犯傻去违背白旗的规矩。
“我是绝对不会提醒你该怎么答题的，你最好也别指望我会帮你。我完全是靠瞎猜通过考试的，可能比你更加一无所知。”
胡噶显得有点紧张，甚至没了那种“我要参加终极魔法大赛并取得冠军”的壮志。钱镜问问原因，他显得有些惊讶：“这你都不知道？魔法大赛到处都有，可是本源世界的商业组织并没有多少，更不要说顶级本源世界了！想要加入进来，你知道有多困难吗？”
钱镜真想点头实话实说一句“不知道”，不过这样做似乎会伤胡噶的心。于是，钱镜做了个用拉链锁上嘴巴的动作，从此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带着胡噶进入考场。
考试的教室仍旧是曾经的样子，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有一部电脑，一把留给胡噶的木头椅子。钱镜进来后，径直走向电脑左侧的那面墙。他还惦记着那里的一排画框，里面据说是白旗杂货店曾经的营业员。
墙上有二十三个镜框，最右面那个果然是钱镜，用的照片与钱镜身份证上的一样。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钱镜，一级营业员，未作出突出贡献，未获得特别荣誉”。
这样的介绍不怎么让人喜欢，还是看看之前的吧。钱镜左面的应该就是佘老爷子时代的营业员，一个叫做川建国的老人，“四级营业员，曾获得一次环之联盟三七星区商会机构年度最佳营业员奖，八次季度优秀营业员奖，工作期间一直是白旗杂货店优秀营业员。通过使用命运金币，目前在某地球任大统领一职。”
再往前看，是个黝黑黝黑的家伙，他的荣誉称号就不如川建国多，在离开白旗杂货店后，似乎还在多元宇宙中游荡，推销产品、出版小说、与人合照挣钱。钱镜一路向前看去，见识到了白旗杂货店曾经的营业员。这些人并不是全部营业员，只展示了钱镜之前的二十二个人。更早的那些，所处的时代与现在大不同，没有多少教育和借鉴意义，于是就被省略了。二十二个人中，只有一半的人过的还不错，另一半人则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那是真的水深火热……钱镜之前第六个营业员，因为出卖重要机密，导致当时的杂货店店长惨遭杀害而受到重罚，目前还在阿鼻地狱中受到折磨。类似的还有另外两个，基本也是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情，目前生不如死。
相比来说，破产的还要好一些，被抓起来做奴隶的以及关起来用来做实验的，这结果也不怎么样。钱镜冷汗直冒，镜框里显示的都是各个营业员的现状，那些痛苦的、扭曲的、凄惨的样子，真的吓着他了。
胡噶好奇地凑过来，眯起眼睛看着镜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哦，看来不是营业员的话，镜框就是空白的。钱镜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决定不说话了，于是又闭上。他指了指考试的电脑，让胡噶尽快开始，然后将目光放到那几个结果比较好的营业员身上。
有钱有闲、健康长寿、幸福安康，这几个人都做到了这一点，而他们也都做到了六级营业员以上，全都多次获得环之联盟三七星区商会机构年度营业员，有两个还得到了白旗杂货店特别贡献奖。这些荣誉既是对这些人能力和贡献的肯定，似乎也告诉了钱镜接下来要走什么样的路才更安全、富足。
“也许好好做事，冥冥中会有好运相伴吧。”钱镜总结了一下，然后离开镜框墙，站到了胡噶身后，开始看他学习、答题。想要更好的发展，不懂企业的规章制度，不知道企业的文化怎么行？
特别是这个白旗杂货店就是活着的，它还有自己的性格和小脾气。
第105章 升级包裹
胡噶从考试间里出来的时候，头是晕的，脚是晃的，不过成绩是通过了的。钱镜一直盯着考试题，在心中默默做了一遍，头也一样晕，脚是双倍晃，不过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如果不是佘老爷子在考试系统中做了手脚，他是不可能考过的。
白旗杂货店的考题包罗万象，其中九成以上是关于多元宇宙的知识，这些对于新人来说完全是送命题，也就胡噶这种走南闯北的双头食人魔，靠着各种道听途说的逸闻知识能勉强及格。剩下的一成是和白旗杂货店的各种规章有关，属于背诵后应用的题目，虽然称不上送分但也至少不是送命。钱镜的一个脑子和两只眼睛败给了胡噶的两个脑子和四只眼睛，但他估摸着自己在这一成的题目中是可以得到良好的。
百分之十的七成，距离全部题目及格的六十分还有好远。钱镜觉得天旋地转，只能双手扶着墙壁，尽最大努力忍住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感。整整十二个小时连续不停地做题，做得都有些怀疑人生了。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就好像全都跳出来，猛烈地从眼睛灌进脑壳，然后塞满全身每一处空间。呃，不能再想了，再想真的要吐了。
于是，胡噶成了白旗杂货店的一员，而且一上来就是一级营业员——这说明他的分数比钱镜作弊的分数还要高一些。拉伊莎叫上柳先生和鬼鬼，加入到钱镜胡噶当中，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表示庆祝。除了拉伊莎之外，大家吃的都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欢迎宴会。
柳先生在宴会上除了祝贺两句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说，显得相当沉默。钱镜暗中打量他，他有时也打量钱镜，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保持着距离——至少没有再发生冲突，表面上维持了和平。在宴会就要结束的时候，拉伊莎宣布了白旗杂货店第一次升级工程完工的好消息。
首先，杂货店将自动模仿方圆十公里内的超市，将店面的前台填满，而且并不需要营业员亲自关注。于是，白旗杂货店也有了零食果蔬、烟酒糖茶、文具玩具、餐具厨具，可以旋转的架子上多了最新的杂志。这些东西完全不赚钱，全都是杂货店自动以零售价从其他超市“拿”过来的。不过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所有产品都不会过期变质，比如牛奶哪怕放在架子上十年也不会坏，而且外包装上的保质期还会自动向后延。
这些东西全都算是“障眼法”，白旗的生意重心并不在这个方面，但不代表表面的工作就不需要做了。杂货店隔壁就是工地，随时都有可能来顾客到杂货店里买个烟买个雪糕什么的，总不能让钱镜每次都说：“抱歉，我们这里没这些东西，豆酱一号要不要尝尝？”满屋子臭豆腐的味道总不像回事吧。
因为接下来拉伊莎准备和有关部门开展深度合作，与他们一起出任务前往其他世界，或者白旗的员工自己去其他世界开拓商品和渠道将会成为常态，所以这次改造升级中她为此花了不少钱，专门将小推车和扁担升级，变成一辆小面包车以及一个超大登山包。
“钱镜，车子交给你开，里面可以装不超过十吨的货物……等等，你说你不会开车？”
钱镜点点头：“之前我在准备高考，上大学之后这是第一个暑假，还没来得及去考驾照。”
没有时间考驾照是一个方面，但更主要的问题是迷路。用双腿行走的时候钱镜都会迷路，骑自行车更迷，估计开起车来，绝对会迷得“云深不知处”。自从有了这个毛病，钱镜基本上彻底放弃了自己开车的想法，他一直在期盼着无人驾驶汽车尽快商业化，那样买一辆自己的车才有意义。在那之前，他只能打车。
拉伊莎问了下胡噶，胡噶更没开过车，特别是地球上的这种车。而且双头食人魔非常诚恳，他担心两个脑袋吵起来之后会导致翻车，那样太危险了。“好吧，我来开。”拉伊莎无奈地说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车技不好就行了。”
失去了小面包车的驾驶座，钱镜无所谓的，他现在正欢天喜地看着由扁担变成的大背包。大背包是营业员编织袋和扁担的结合体，以后只需要带一样就可以了。虽然其功能和编织袋没什么区别，总负重和使用扁担也完全一样，可这东西颜值高啊，至少画风气质正常了啊！钱镜和胡噶作为营业员一人一个，出门就不怕负重的问题了。他兴高采烈地看向拉伊莎，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美观、特有淑女气质的小包包——好吧，看来拉伊莎也受够了拿着编织袋和人谈生意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她选择这项升级的真正原因。
“因为我要住在店里，所以用这次在要塞星挣的钱升级了一下办公室和休息区。咱们大家都有各自的房间啦！”拉伊莎宣布的这个消息得到了鬼鬼的大声喝彩，她一直想要更大的地方来放纪念品。“我是从547舰上的客房得到了启发，能够好好休息，更有利于工作。正好，我和鬼鬼只有这个地方住，柳先生中午也可以睡一觉。哦对了，胡噶正好不用租房子了。现在房价不便宜，租金也一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福利，钱镜也不用每天跑回宿住，或者在原来休息室的长椅上睡觉了。虽然已经答应了妈妈不准休学，但至少在这个暑假，他不需要上课，正好用的上这个房间。
“虽然有了不少新东西，但是该节省的还需要节省。”拉伊莎最后做总结：“我查了查环之联盟的穿越通行费用，五天后前往暗日地球的话能够节省三枚命运金币。所以，五天后就是出发的日子，这几天大家做好准备。”
“环之联盟还会打折？这是为什么？”胡噶左右晃着脑袋。从他的表情看，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我也不知道，但事实的确如此。或许五天后两个世界距离比较近，所以特别便宜？”
拉伊莎的话并没有消除大家的疑惑，但管它呢，就像大家从来都只放关心是不是打折、力度有多大，至于打折的原因并不重要。
这五天时间其实非常重要，大家都知道暗日地球依旧是个冰冷、黯淡的地方。除了由强大供热系统的城市外，寒冰覆盖了所有的荒野。平日里，气温不会高于零下二十度，而当极端气候发生时，气温直接降到零下一百八十度。那时，氧气已经液化，会变成氧雪花横扫大地。只剩下氮气导致的低压会引发大风，十四级以上的狂风携带着氧雪花或氧冰雹，会像奥卡姆的剃刀一样，将所有突出地面的、不平整的东西削平，只留下简洁的、平整的、一望无际的冰原。
这种环境听起来就让人发抖，一方面是冷，一方面当然是恐惧。一个杀死了全地球九成以上生物，即便有科技加持依旧灭亡了五成多人口的环境，绝对值得恐惧。好在那里的人类生存下来，并形成一套完整有效的灾难抵御体系。别的不说，至少在聚居地内基本是安全的。
“在要塞星上冒冒险、闯一下终极魔法大赛的迷宫，或许还没事儿，但是到了暗日地球，打死不做这种事情。”钱镜不断提醒自己，就差将“你可以怂”四个字纹在手臂上了。“一步……不，半步也不离开城市，绝不去冰冻荒原，绝不变冰棍！”
理论上，突然变成冰棍其实还有再被化冻复活的可能，但那绝对不是零下一百八十度、连氧气都液化的冰冻。钱镜可不敢赌这里面的概率，小冰棍进去变成老冰棍还能活着出来的概率，绝对不高于万分之一。
“尽可能往车上多装些东西，尤其是地球上的食物、酒和布匹。”拉伊莎给钱镜和胡噶布置了任务，将小面包车的十吨负载装满。“冰天雪地的，农业肯定比不上地球。别买化学纤维材料，用纯棉布，丝绸会不会太凉？算了，丝绸也装上些。我才不相信柔弱的蚕能成为幸存的那一点点物种。”
拉伊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钱镜又多装了些热带水果——除了榴莲。上次去要塞星卖臭豆腐，这次就别带榴莲了，熏得车里全是味道也不好。
这些活儿占用不了多少时间，于是钱镜就抓住机会学习魔法，特别是要塞星元素蒸汽机相关的知识。他的想法是好的，希望能够有机会结合元素蒸汽机和暗日地球的供能系统，为拉伊莎多争取些优势。不过，现实不会因为想法而改变，知识的积累从来都需要循序渐进，以及足够的时间。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找个文印店将大魔法师萨米艾尔的著作都扫描下来，然后转成文档塞进新手机里面，以便随时查看和学习。然后，他通过常胜队长联系上章教授，从他那里买了一批魔法学习使用的工具，比如卷轴、特制墨水、各种施法材料等。钱镜不缺魔法符文石这种相对高端的魔法材料，只是他还处于基础学习阶段，用不上符文石。章教授那边似乎存货也不多，但考虑到两个人在要塞星的交情——主要还是常胜的面子——他还是分给了钱镜一些。
“也许有关部门也没有多少，是不是缺乏渠道？”钱镜的猜测其实已经非常接近事实。有关部门想要培养战士并不难，道术、仙术也还可以，但是想要培养魔法师却很困难。其实李长守政委听说钱镜具备魔法师的素质，并且意图以这个方向发展时，心里是非常激动的。钱镜走魔法师的路子，白旗肯定会受到他的影响，连带着或许能够改善有关部门的处境——这至少是个好兆头。
章教授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东西快递来了。钱镜从邮递员手中签收时，发现除了章教授的邮包外，还有另外一个，上面还有“中国海关边检”的章。
“咦？海关下面的小字是什么，这不是有关部门吗？”
有关部门四个字比芝麻还小，但是分辨率特高，居然还能看的清楚。钱镜瞪大了眼睛，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从其他世界寄过来的。还能是哪儿？他只去过要塞星啊！
拆开包裹，里面是个透明的玻璃盒子，可以看到盒子里面装着两哥皮卷轴，以及……一台元素蒸汽机和五六张要塞卡牌！钱镜兴奋地快要跳起来，立刻找到盒子的锁扣。他在锁扣上发现了一张测咒板——现在已经知道这是魔法大赛的入场券了——上面有非常标准的汉语楷体，印刷字，看不出笔迹的那种。
“再来一遍”
钱镜明白了，这是一种测试身份的手段，肯定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设下的，必须用移维中枢魔法阵才能打开。其他暴力开启的方法或许会直接毁掉盒子里的东西，而透明的设置是为了让有关部门在不需要打开的情况下就能检查。噢，为了避免让人把钱镜和要塞星联系起来，这盒子也许是经过许多次周转后，特意从有关部门的渠道过来的。
有关部门再怎么说也是本源世界地球的一个管理部门，它就是防火墙和过滤网，足以挡住许多调查的企图。
钱镜很快就完成了移维中枢，顺利打开盒子。一封信从皮卷轴里滑出来，里面是萨米艾尔法师的手书，只有一行字：“情况略有变化，协议仍在，这些是成品。石元素币对你用处不大。未来合作愉快。”
两张皮卷轴分别是将移维中枢与元素蒸汽机和要塞星封印卡结合的方法，其中并不涉及这几个部件各自的制造方法。因此，即便这个卷轴丢失，也只会泄露“装配”这一个步骤，并不会危机两件物品的生产秘密。钱镜赶紧将它们收好，这都是多元宇宙级别的大IP啊！
他将目光放到了剩下的东西上，一共五个要塞卡，还附带了一小袋蓝色水晶，可以用来驱动要塞卡。“原来这就是那句石元素币用处不大的意思啊！”钱镜感叹道。
第106章 五张卡片
要塞星的要塞卡，多元宇宙近期最受欢迎的产品，被公认为“可以改变多元宇宙未来态势”的伟大发明，创造了历史上最大的供不应求。如果打开白旗杂货店的订单系统——现在只能向环之联盟总部购买产品——然后查询要塞卡，只会看到“缺货”以及无数高高挂起的订购单。每张要塞卡的价格都在一百命运金币左右，空白的封印类要塞卡还要再贵五成。
现在，有五张要塞卡就被钱镜拿在手里，“这都是钱哪！”钱镜一边窃喜，一边溜回杂货店的宿舍。关上这里的门，他就可以不受打搅地查看这五张卡，同时起到保密的作用。
头一张是“角色卡：魔法师学徒”，里面封印的是一个优秀魔法师学徒的精神状态。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在核心魔环会议上当众制作过一张角色卡，他封印了自己的状态，那张卡是“魔法类型-人物（角色）-传奇-大魔法师萨米艾尔”，当然远比这张魔法学徒更强大。
“魔法师学徒”也属于魔法类型，也就是需要元素能量来驱动，当然蓝色水晶也没问题。对于钱镜来说，由于他也算个魔法师，所以他可以用自身的水元素感应能力来启动，只是效率稍差一些——但更省钱。除了魔法类型之外，还有机械、电子、生命和异态四大类别。
如果再精确一些，这张卡应该叫做元素-魔法类型。气水火土是一种元素分类法，魔法常用；金木水火土也是元素分类法，五行道术常用。还有什么光、暗、雷、音等各种千奇百怪的分类方法，哪怕是“圣光啊！”“查克拉啊！”“爆衫啊？（误）”都在元素分类之中。
角色卡是用在要塞卡使用者身上的，每个智慧生物同时只能使用一个，或许胡噶这种双头食人魔可以使用两个。“魔法师学徒”这张卡上写着：平衡的元素感应，更高的学习效率。
“需要占用五十军的战斗力？哦，五十菌的生存力，这不是环之联盟的度量衡系统吗？”当钱镜握着卡的时候，要塞卡的使用方法就出现在脑海中。他只需要集中精神，不断向里面输入水元素即可启动这张牌。在牌正面右上方有一个“魔法水晶”样式的图案，它表示五十菌充能的效果，需要点亮它，并且一直保持着，这张卡就能用。
钱镜对水元素的掌控能力相当出色，片刻功夫就启动了卡牌，毫不费力。角色卡需要维持稳定的元素能量供应，并且需要直接接触使用者，最好的办法是用皮筋之类绑在身上。钱镜暂时将这张卡片捏在手中，然后脑海中就出现了卡片的详细用途。
平衡的魔法元素感应一方面可以帮助钱镜解决咒语学习时，由于只有水元素亲和而造成的麻烦。要塞星的魔法学习教材全都是以土元素为基础，火和气为辅助，水元素最多也就是被提了几句，甚至连“课外读物”的身份都没混上。因此，钱镜手头没有以水元素为核心的魔法学习方法。
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很清楚这个情况，因此约好了会让魔法师优娜到地球来一趟。当然，优娜不可能一直待在地球上，钱镜也需要自学。因此，他设计了这张魔法学徒卡片，让钱镜暂时拥有其他三种元素的操控能力。这样，他就可以按照土元素咒语的路径，从低级到高级完成整个学习过程，掌握了技巧、方法并建立元素控制体系后，在将所学运用到水元素方面，一样可以成为优秀的魔法师。
除此之外，魔法学徒卡片可以将钱镜的水元素能力进行平衡，提供给其他要塞卡使用。这种“平衡”的能力本质上是消耗水元素力量，然后从周围环境中置换其他元素。这个过程消耗很大，效率也并不高，只能解决“有无平衡输出”的问题，因此被称为“学徒”。钱镜琢磨着，这个功能应该是和其他要塞卡配合使用的。
第二张卡叫做“学徒实验台”，这张就不是角色卡了，而是元素魔法系列下的环境结界。“千钧之力的维持费用？”钱镜瞪大了眼睛。他试了试，自己根本提供不了千菌之力，完全无法启动这张卡，更不要说是维持它了。
不过，只要向里面输入对应的能量，还是可以知道“学徒试验台”的作用的。学徒实验台展开后是一个最大150米半径的圆形平台，最小可以收缩成十米见方。在这个空间内，凡是从内部发射后击中地面，或者飞行到边缘，或者上升达到“半径”高度的咒语，都会被分解成元素能量，送回到魔法学徒身上。换言之，这是个练习咒语的地方，有着减轻疲劳、增加练习次数、变相提高耐力的效果。
“学徒实验台”能承受的咒语强度是“学徒”级别的，肯定还有更高级别的试验台，只是所需要的消耗肯定也更高。要塞星的魔法塔普遍运用了类似的技术，甚至还可以吸收外面风暴的力量，对自身进行加固。这是张好卡，但肯定还得需要其他方法支持才行。
第三章卡叫做“魔法学徒长袍”，与“魔法学徒角色卡”一样需要五十菌的元素力量维持。再来五十菌的元素能量对钱镜不算太困难，但已经不能像单独使用魔法学徒角色卡那样无须在意了。他启动了这张卡，得到了一件“体贴魔法学徒长袍”。
钱镜很奇怪，要是送自己一件学徒长袍，干嘛不直接邮寄过来，而是用这种办法？等到穿上，然后接收到这张卡的具体用途后，他才恍然大悟。首先，只要牌不坏，支付费用就能得到长袍的效果，这就不用担心衣服损坏了。他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只是魔法造成的效果，因此可以同时提供几种不同的样式——真实的衣服就没这好处。最小可以是个背心，最大可以变成拖到地面的长袍，并提供足够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
“土黄色法师袍……”钱镜叹了口气：“要塞星人是有多喜欢这个颜色啊？整天看沙漠还看不够吗？喔，也许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迷彩？这倒是也有可能。”
钱镜想试试学徒长袍的感觉，刚刚举起来，结果手中的牌掉了。失去了持续的元素能量供应，长袍随之立刻消失。呃，这还挺麻烦的。于是钱镜咬着卡，维持着元素能量，然后将学徒长袍穿在身上。
虽然是魔法召唤出来的，但并非没有质感。要塞星的衣服用料平均比地球上的粗糙许多，反正要塞星人长着鳞片，沙尘暴打在身上都不疼，所以并不在乎衣料。钱镜的这件很明显有了些优化，差不多是牛仔布的水准了，看得出来萨米艾尔大魔法师非常注重细节。钱镜叼着要塞卡，检查长袍各处的细节，发现在宽大袖子中，左右各有两个连接着魔法符文的口袋，大小刚好适合放置要塞卡。
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体贴”的意思。口袋的魔法符文将卡牌与使用者连接起来，放在口袋里就等于贴在身上。相比于这样放置的那点能量损耗，提升的方便程度才是更重要的。钱镜拿下嘴里的卡，塞进袖口内部的袋子里。果然，身上的衣服没有消失！
“压缩！（要塞星魔法符文语）”钱镜下达命令后，长袍不断缩小，变成外套、变成褂子、最终变成背心。左右袖子中的口袋也在不断变换位置，最终移动到左右胸口并贴在上面。“太好了，这简直太方便了！”
钱镜喜出望外，便将“魔法学徒”卡也放进口袋里。“这衣服又好用又免洗！还有防护能力！呃，也没说防护能力有多强，但它也就学徒级、50菌力的水平……肯定挡不住子弹，绝对的！”
第四张要塞卡叫做“秘法眼魔球”，是魔像的一种。终极魔法大赛中使用的跟拍眼球魔像比“秘法眼魔球”高级（昂贵），但毕竟侧重点不一样。钱镜并不需要眼球魔像的自拍、跟拍和传输图像能力，这些功能用联网的手机更方便。前面几种东西都是为辅助魔法学习的，秘法眼魔球也是一样。
这张卡并非召唤卡，而是储存卡，也就是说秘法眼魔球要是损坏了，那就真的损坏了。卡片本身只是为了存放秘法眼魔球，启动的消耗是一次性的，释放出眼魔球后就可以收起来。秘法眼魔球靠自身的能量启动，之后将持有卡片的人视为主人，为其提供服务。
拳头大小的秘法眼魔球可以飞。有空气的时候使用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没有空气的时候则使用元素能力。使用元素能力飞行的时候是静音的，但是消耗是前者的四倍。它可以侦查，将声音图像甚至气味都能传给卡片的持有者，并且具有心灵通讯能力，代替主人传话。
钱镜愣了两秒钟，然后大跳起来。他赶紧画了个火柴人，然后释放秘法眼魔球。秘法眼魔球启动很慢，整整两分钟才完成开机，扇动着翅膀漂浮到空中。它圆球形的身体前后都有个大眼睛，能够提供两个视野，钱镜将精神集中到眼魔球卡上，就能看到这两幅图像。
“好晕……我开始同情胡噶了，他每天原来过得是这样的日子……”钱镜身子晃了晃，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才行——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向火柴人下达了“看看这个房间，告诉我这里最聪明的人是谁”的命令，然后集中精神“听”眼魔球传回来的信息。
“最聪明的人是主人钱镜！”火柴人的心灵通讯通过秘法眼魔球传了回来。钱镜捏紧了拳头：这是一次历史性的通话！从此他可以告别只能单向下令的时代了！
“不过最聪明的不是主人，真可惜。”
钱镜的欢乐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瞪着火柴人。黑色的火柴人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五官也就没有表情，也就不会瞪回来。
“这个房间最聪明的是谁？”
火柴人抬起手来，一只手指着钱镜，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这个答案倒也没错，火柴人用的就是钱镜的能力，从体力、脑力各方面都是，所以没什么区别。好吧，钱镜接收了这个答案，但还是不懂之前火柴人为什么要吐槽一下。
“因为主人会默默吐槽……”
钱镜直接让这个火柴人消散了。说到底，火柴人用的还是钱镜的脑力，包括他的语言能力，甚至可以用钱镜的思维方法。因此，以后使用火柴人要小心了，一定要把吐槽的目标一致对外，绝不能窝里斗！
能够心灵通讯是很方便的功能，但这不是萨米艾尔将秘法眼魔球给钱镜的初衷。这个眼魔球可以将视线集中起来，观察非常细微的东西，并且能够看到魔法元素运行的轨迹，也就是“秘法视觉”。用这个能力，可以很方便地检查魔法符文、魔法阵中的错漏之处，还能辅助制造魔法物品，比如精细的魔像零件之类。
“这个仍旧属于教具，看看最后一个吧。”
最后一张是一个“封印-物品储存卡”，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这是种可以重复使用的存取卡片，类似空间袋，支付能量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这张卡就变回空白了。
盒子上绑着个皮卷轴，里面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留言。“盒子中是以军团面包为基础的生物基质施法材料，按照卷轴中的方法，当你具备足够的魔法操纵能力的时候，就可以创造自己的魔法宠物。我的建议是，放弃简单的小动物，你应该选择能够将水元素魔法平衡成其他元素的魔宠，也就是御衡者类别魔宠。以我的经验，御衡者魔宠虽然很难制造，但它将来能对你提供很多帮助，绝对值得。另：这张空白的卡片，你可以拿去封印其他东西，包括生物。”
原本卡片的名字叫做“封印-物品存储”，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名称居然变成了“万用-传奇-封印基卡”。封印基卡是最原始的卡片，一切功能都是从它开始的，它也是目前价值最高的要塞卡类别。
整个环之联盟的订货系统中，只有普通的封印基卡，还没有“传奇”等级的封印基卡。钱镜怀疑要塞星根本就还没开始出售这种卡。根据说明，只要支付足够的能量，它就可以封印一种状态，包括生物或物品，或者可以再次当做物品储存卡用。一般情况下要求封印提供的能量，至少得与被封印目标当时的能量水平持平。
“只是，我目前的能力能封印啥？难道封印我自己试试？也就这个能持平了……”没有火柴人，钱镜还是会吐槽自己，所以以后火柴人也很难改了。
第107章 冷气袭人
“妈妈放心吧，这次我们是去谈生意，能有什么风险？况且还会有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去，他们貌似是外交任务，级别更高。对，我一直跟着他们一起，当然我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的。”
钱镜挂上电话，将它小心翼翼放进脚底下的背包中，然后系上安全带。拉伊莎转动钥匙，面包车突突两声之后，微微颤抖起来。
车子里面满满当当，拉伊莎、钱镜和鬼鬼来自白旗杂货店，另外还有有关部门的四个人。车子已经没有地方再装下另外一个，就连鬼鬼其实也是和钱镜一个座位。
“别乱动，你一动我就起鸡皮疙瘩，还会全身发冷。”钱镜微微调整坐姿，鬼鬼那烟雾状的身体慢慢移进他的轮廓，顺便抽走了部分阳气。
“不怪我！”鬼鬼撅着嘴巴，黑色的大眼睛用力瞪了旁边有关部门的人。原本有关部门计划只需要去两个人，因此大家只在车上保留了6个座位，剩下的空间全都用来装货。六个座位，可以让拉伊莎、钱镜、胡噶以及柳先生一起去，鬼鬼留下来看店。可是今天早上有关部门突然通知需要多去两个人。
穿越的时候必须在座位上，才能被安全带保护，因此白旗杂货店只剩下两个座位——其中一个还是司机。拉伊莎想了想，胡噶是双头食人魔，暗日地球那边全是人类，行动起来会不方便，排除；柳先生年龄比较大，而且拉伊莎觉得和他有些隔阂，暂时排除；钱镜可能会再次惹出事情来，但总体上他的运气很好，而且他年轻，能够承受鬼鬼附身，带他等于还可以带着鬼鬼。
卸货、改装太消耗时间，会错过“打折”的时间窗口。再说有关部门为了这次突然的变动多支付了两倍的命运金币作为通行费，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拉伊莎的郁闷心情。她轻轻踩着油门，向着车库深处开去。
白旗杂货店的车库正对着院子外的土路，但那是通往本源地球的方向，想要穿越得往白旗店里走。车库门缓缓合上，车库地面向下倾斜沉降，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被红色的灯光照亮，浓厚的白色雾气弥漫，只留下四五米的视距。面包车只能缓缓行进，不过片刻之后也就走到了终点——车子正好停在穿越间的下方。房顶打开，地面升起，车子就稳稳当当停到了三个玻璃隔离间正中央的过渡区。
“白旗警告：开始进行扫描，请勿携带违禁品。如果有请尽快上交，否则就会消失。友情提示：目的地为平行世界，本源力量保护圈将不会生效。”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钱镜变得紧张——他早有预料。配合胡噶通过了“执业测试”，现在钱镜终于摆脱了“无知者惊骇”的状态。白旗的保护圈是地球本源世界与目的地世界意志携手创造的效果，能让白旗的营业员们更好适应当地环境。本源地球和平行世界之间就没有“适应环境”这种问题，也就不会产生保护圈。
脚底下没圈肯定会降低安全性，可这能阻止钱镜参加这次行动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有关部门的人脚底下也没圈，九成九的穿越者脚底下没圈，而上次要塞星之旅，钱镜在九成多时间里脚底下也没圈。
钱镜才不会杞人忧圈、故步自封，但是他必须将自己塞进厚重的保暖服里。在上车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换上了超厚的衣服，所有人都像是宇航员。只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汗水已经从每个人额头上渗出，而这还是没带上透明头盔的结果。等到开始穿越后，大家需要立刻合上头盔，打开所有的加热器，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还需要多久？”坐在钱镜身边的一个青年人问道。他应该不到三十岁，瘦长脸，戴着圆形的高度近视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已经满头是汗，脸色都开始发红：“能不能快些？我觉得要中暑了。”
“小齐，心静自然凉，现在多忍一会儿。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关闭电源。”有关部门这次的队伍由韩琦带领，她是个强壮而且雷厉风行的女人。“暗日地球的航线不比其他，温度如果无法保持，哪怕是缺了几秒钟的加热过程，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这么夸张？”齐姓男子更紧张了，他喘着粗气，费力从面前的背包中拿出一瓶水，笨拙地用又厚又粗的手套打开它，然后用力喝下去。“韩队长，我听说这两年暗日地球已经脱离了过去的极端冰冻时期，温度开始上升了？这些套装，应该还是十多年前的东西吧？这热度……”
“我给你这么说吧，万事都要小心。”韩队长努力向前探着身子，拍了拍新加入的两人：“齐鸣、马建业，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去，应该没听过这个故事。十七年前，曾经有个人，因为怕热，在去暗日地球之前，将加热宇航服关闭了大约三十秒。之后，因为这三十秒，他的衣服一直没能达到额定温度以上。这导致了整套系统必须在自身温度不够的情况下超负荷工作，机件损坏太快。他并没有遇上特别恶劣的天气，只是走着走着衣服故障了。他只来得及用通讯器说了三个字：有问题。我们立刻回头去找他，也就用了不到二十秒，他已经冻碎了。”
“为什么会碎？遇到撞击了吗？”钱镜向后歪着头想要看看其他人，可被高耸的头盔挡住，怎么也看不到。
“他的衣服还残存了一些温度，稍微延缓了一下急冻的过程。因此，他的身体结冰速度有差异，一部分产生了膨胀，挤压之下就碎了。”
一个故事讲完了，大家突然都不觉得热了，加热服的温度也变得和蔼可亲。齐鸣的手指从“关闭加热”的按钮前移开，甚至提前戴上了头盔。这头盔有七八厘米厚，重量喜人，专门制造颈椎病。据说它有二十一层不同的材料叠压而成，其中五层是极其细微的加热丝。头盔和衣服总重七十公斤，还需要手提三十公斤的蓄电池组。好在衣服中运用了外骨骼设计，能够帮助负担重量，不然钱镜连车都上不来。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我可以让你觉得身子还挺凉快的。”鬼鬼从钱镜身体里钻出来，俏皮地眨眨眼睛。“小钱钱，你是不是有什么宝贝瞒着大家？你的背心里面贴身放着的是什么呀，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我可从来没有翻过你的东西。”钱镜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你要是这样，我就说承受不了你吸阳气的速度，让你现在就回家，不能出去玩！”
鬼鬼吐了吐舌头，又慢慢缩回到钱镜体内。正在这时，检测完成，广播在外面响了起来：“允许通行，祝大家一路顺风，有去有回。”
地面又开始下降，这一次车子前方出现了新的通道。这一次通道是漆黑的，偶尔有闪烁的星光，看起来就像是科教片里的宇宙景色一样。韩琦队长让大家都带上头盔，启动加热服，然后车子便开动起来。
星空里面似乎并没有地面，可是车子依旧很平稳的行驶着。大约五分钟后，大家依稀就看到了暗日地球的通道口。很明显，那个不断有雪花飞进来的裂缝就是出口。又过了十分钟，车子颠了一下，然后顶着雪花从裂缝挤了出来。
裂缝这一边并没有雪，空气中的水分早就全都凝结了，变成了脚下的冰。冰原一望无际，光秃、平整而圆润。努力穷尽视野，可以从地平线看到地球的弧度，就像在平静的大海上远眺一样。
“真他妈冷！”
白旗杂货店的面包车在世界意志的保护下依旧可以运行，但是它却没有保温的能力，于是冷气一瞬间就占领了车厢。钱镜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中出现“蛛网”，但那其实是水分冻结形成的冰花。在地球上，冰花会出现在严寒时的玻璃窗上。而在暗日地球，它会直接凝结在空气里。
车子颠了一下，“蛛网冰花”粉碎了，变成一地冰碴，踩上去咯吱咯吱。雪是很强的干燥剂，可以擦干身子；南极是冰雪大陆，但实际上空气非常干燥。这些书本上的“趣闻”在暗日地球则是常识。
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六十三度，这还算是阳光普照的正午。钱镜将头盔靠在车窗上，努力看向外面的天空。他觉得这里的太阳病恹恹的，颜色比本源地球的太阳更红更暗。在地球上，这样颜色的太阳只会在黎明和黄昏出现，而不是高悬头顶。
“韩队长，我没戴墨镜，可又不敢打开头盔。在这里会不会有雪盲症？”
通讯器里是马建业在发问，他约么五十上下，声音沉稳，平时比较沉默，来到杂货店的时候只是简单问了个好，就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的背包。他是搞桥梁工程的，和图纸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才形成了这种性格。
“头盔有偏光、遮光和反射的功能，会保护你们眼睛的。而且，到了热镇，咱们就能换上更轻便的保温服，会比现在的舒服很多。”
钱镜看了拉伊莎一眼，不过女司机正在专心开车，沿着冰面向着远方一股黑烟的方向前进。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种保温服，特别是它的能量核心。在除去暗日地球的其他地方，保温、加热的功能并不那么急缺，但是便携的机械热能却很有市场——尤其是在要塞卡出现之后。
拿钱镜做例子。他会魔法，所以可以直接给魔法系列的要塞卡充能，同时维持着“魔法学徒”和“学徒魔法袍”两张卡。不过，这种维持难以持久，钱镜一睡觉，要塞卡就会失去能量。钱镜倒是可以用要塞水晶为卡片提供能量，但这样做也太奢侈了吧？
所以，通过外部稳定供能是必然的方向，而且这能源需要廉价、稳定、安全、便携。很显然，五种系列的要塞卡片，分别需要机械、电子、元素、生命力和“异态”的能量形式。目前白旗杂货店唯一能接触到的合格供能工具，也就是机械能的暗日地球保温服。
“热镇就在黑色的烟柱下面，那是老式燃煤热能中心冒的烟。以后若是在野外迷路，就尽快找烟柱，烟柱下面就有热镇，就有活路。”韩琦队长又在说注意事项，尽管她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可还总是会抓紧时间再来一次。“在冰原上只有自救，没有人会来救你。有关部门的战舰也不能开到这里来，会造成局势紧张，甚至会引发战争。记住，现在两个地球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有一些流言对咱们不利，大家谁也不要让事态更加复杂。不过，有了白旗真好，至少你们的车子可以开——过去我们都是用双腿走过这段路的。”
拉伊莎从通讯耳机里听到表扬后微微笑了笑。她作为白旗的老板亲自和有关部门进行商谈，因此很清楚之前有关部门的窘迫情况，也了解目前两个地球之间的紧张局势。暗日地球这边，将太阳的突然降温与两个世界突然紧密相连的情况结合在一起，认为是另一边地球那强大的本源力量试图吸收这边的世界，于是偷走了太阳温度。而本源地球呢，两个地球世界连接后，一部分本源力量消失了，又怀疑是暗日地球搞的鬼。这两件事都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局面就僵在这里。
白旗杂货店是个“中立”机构，至少本源力量和世界意志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行事的时候会比有关部门这种官方组织好一些。正因为如此，两边才一拍即合，一起来完成这次暗日地球之旅。“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在目前的情况下对两个地球都有利。
这应该是次简单的任务，拉伊莎目前还是这样想的。
第108章 变身棒
穿过一条盘旋的冰中隧道，向下大约行驶了三百米，面包车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的终点：热镇·大原。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工业、军事重镇，丰富的矿产资源，尤其是可以供热的煤炭，帮助它熬过了寒冬，成为所有幸存下来的“热镇”中规模最大的之一。
城市采取中央高、四周低的布局，降的冷空气会移动到低地，而高地布置了许多“高效能燃烧塔”为周围提供热量，所有的居民区都集中在燃烧塔和供热管道线上。城市正中央是一台超燃锅炉，平时维持开机状态，当极端低温气候出现时，它就会全力供热。在超燃锅炉的塔顶安装有屏蔽隔膜，可以向四周展开，如同大伞一样遮住整个城市，以便形成温室保护层。整座城镇首要工作就是对抗严寒，其他事情都要为此让路。
受到寒冷天气的制约，热镇和热镇之间的交往极少，只有少数胆大包天的商队敢在冰原上长途跋涉。对于这种商队，每个热镇都会抱着戒备的欢迎态度。因此当白旗杂货店的面包车进入隧道的时候，大原的守卫队就已经集结起来，枪炮架上、栅栏围上、手放在地雷的起爆开关上，然后引导车辆停在指定位置。
“噢，他们穿的好少。那种皮风衣就是便携供热器吗？”
“不，钱镜，那皮风衣只是起到保温、防风和防弹作用的，便携供热器是他们穿在里面的皮夹克。”韩琦队长指着外面的人说道：“他们的衣服、鞋子、手套都和皮夹克连接在一起，形成能量循环。当这里的人要去外面冰原时，再带上帽子和面罩，同样和皮夹克接起来就行，非常方便。”
钱镜趴在窗子上，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守卫队的装备。他们用皮革制成的帽子、衣服、手套、长靴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用黑色的面罩盖住脸，通过两个镶嵌在面罩中的圆形黑色墨镜观察周围。对于从隧道里来的人，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从不放下手里的武器。由于和地球的历史轨迹不同，这里的武器虽然是枪械，但看上去更粗犷，口径和枪身长度都很大，给人一种沉重有力的感觉。钱镜估摸着，要是被这种黑色的步枪来上一发，就算是大象也得倒下吧？
由于环境不同，肯定会造成不同的文化、习俗和行事风格。钱镜很想知道他们的脾气如何，是更加冷酷还是特别热情，这两种似乎都有可能。可惜，当地人都带着坚固厚重的面罩，看起来和机械人似的，完全隐藏了他们的表情。钱镜看了一会儿面罩，就将视线下移，寻找起自己的火柴人来。
极端寒冷的天气对所有生物都是一种考验，钱镜很想知道它对火柴人是否有影响，因此他在开车之前就将火柴人藏在里面。白旗杂货店的扫描系统没有对火柴人报警，也没有将火柴人视为单独的智慧生物而多收通行费，这都是好消息。更好的消息是，严寒对火柴人的影响微乎其微，它们只有将自己膨胀起来变成三维之后行动会略微笨拙些。有了火柴人，钱镜的信心就强了一些。
车子跟随着前面的引导员缓慢行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地，正处于三个机枪阵地的共同压制范围之内。引导员示意停车，并且摘下面罩。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黑色的小眼睛，薄薄的嘴唇，焦黄的头发，脸上长着细小的雀斑。她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汉语问道：“你们是谁？下车说明来意并接受检查。”
“可以摘下头罩了，但是不要关闭发热器。”韩琦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拉开侧面车门第一个走了出去，用力拽开随身携带的密封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卷起来的金属板。从地球到暗日，纸张和木头都受不了这里的严寒，石头都有可能粉碎，只有这种特制的金属不会变形。
“我们是本源地球有关部门的人，我是韩琦，这是我第十七次过来了。这一次我们将和庄兴市长继续上次的洽谈。同时，本源地球的中立商业机构白旗杂货店也……”
“听不懂……”那个小姑娘将金属板塞回韩琦手中：“也不想听那么多。上面说你们可以来，那你们来就行了。都下车，我们要进行检查！”
众人依次下车，在大原守卫队的监视下站成一排。其中一个守卫者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会发白光的仪器扫描众人，然后说道：“没错，都是人类，没什么恶性病毒。”
另外有五个人钻进面包车，使用某种会发红光的仪器不断扫描。钱镜留在车里的火柴人也在被红光扫描的范围内，不过依旧没有触发警报。估计这些扫描器都不明白火柴人是什么东西，只会将它们当成无害的影子。
面包车的后部应用了空间技术，看起来不大却能够装进去十吨货物。红色的扫描光简单照了一下就过去了，看的钱镜差点笑出来。这么快的检查看起来太儿戏了，那扫描仪不会是手电筒装扮的吧？
“你想说什么？”引导女孩儿突然将白色的扫描光照射到钱镜身上：“你刚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尤其是足有十个枪口改变了方向，全都瞄准钱镜。一种低沉的嗡嗡声越变越大，很可能是某种装置正在充能，大概率是那些枪械。钱镜眨眨眼睛，刚才自己并没有笑出来，这小姑娘如此神经过敏是怎么回事？
“呃……”他决定不去触这个霉头，随便找了个理由：“这里好冷，我脸不舒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白色的扫描光移开，黑洞洞的枪口也是。那小姑娘将扫描器挂回腰带上，然后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了掏，掏出个牙膏管递给钱镜：“防冻油，擦脸的，送给你了！”
咦，这是什么套路？刚才还用枪口吓人一跳，现在又变的和蔼热情？钱镜有点不太适应，但还是接了过来并说了声谢谢。他琢磨着，上人家这里来做客，先拿主人的东西这不太礼貌。他想了想，拍拍身上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根高热量（可变身型）花生巧克力棒。
“有点冻上了，不过肯定仍旧很好吃。”钱镜将巧克力棒递过去：“这是防冻油的谢礼。”
那小姑娘先是皱着眉头看了钱镜两眼，然后小心翼翼拿过巧克力棒，皱着眉头看包装上的说明。通过四周的各种警示标志可以知道，这里的语言是汉语，文字也经过某种简化。简化的方式不太一样，但并不影响阅读，毕竟汉语是种哪怕颠语倒序也可以看懂的文字。
“成分有……”小姑娘眼睛突然睁大了，原来她并不是眼睛小，而是在寒冷环境中习惯性地眯着而已。“谢谢！”她说道，然后赶紧将巧克力棒顺着衣领藏进去。
随着小姑娘吹了声特别好听的口哨，检查速度突然加快了——当然这也可能是钱镜的错觉。她挥了挥手对钱镜等人说：“行了，你们可以走了。镇子里只有一个好住处，烈石食馆，我要是你们就去那里。”
“好的，我记住了。”钱镜点点头，跟着大家重新上车。韩琦突然在钱镜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不错，你挺会来事儿的。故意引起注意然后借机搭茬，这本领你很熟练啊？”
“不，刚才只是巧合。他们将枪口转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吓尿了。”钱镜赶忙推卸。天地良心，他可绝没有在拉伊莎面前勾搭其他女生的想法。“除了敌人外，我不管见到什么人都很客气的！而且，人家都送我东西了，还礼不是正常的吗？”
“暗日地球的人基本都有个毛病，就是对别人突然送过来的东西都很排斥，他们将自力更生这四个字过分解读，有时候不近人情。你送个零食，这个把握刚刚好。她很喜欢，而且不会认为你看不起她自己生存的能力。”韩琦调整一下坐姿，照旧把安全带扣上，并说道：“我每次来，这里引导员都会说让我去晋馆。那里也是个旅店，但是又贵又不舒服，还宰客。烈石食馆是我第十一次来的时候，从一个已经熟络并互信的本地朋友那里听说的。那是个好地方，热情，而且没什么烂事儿。你挺不错，第一次就能知道那里。”
“凑巧的，凑巧的。”钱镜礼节性地笑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外面的城镇。来自同伴奇怪的夸奖显然比不上好奇心更加重要，尤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冰雪下的城市。
热镇·大原深陷地下，周围是高耸的冰墙。为了防止“冰体塌方”，对它的巡察、加固工作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那些在脚手架平台上移动着的灯光就是巡查员。
一个城市必然要从周围获取资源，尤其是煤炭，在冰天雪地中煤炭就相当于生命。钱镜看到有运煤的卡车从冰墙中的隧道里驶出，它们运行在铁轨上，并不需要驾驶者。煤矿可以是热的，城镇是热的，但是中间的运输通道却没法是热的。加热冰雪隧道只会造成洪水或塌方，因此自动驾驶是更合理的选择。
沿着煤炭运输的路线，钱镜将目光投向“高效能燃烧塔”。街道旁的这种燃烧塔也就五米多高，是整个城市集中供热系统的一个“结点”。中央热塔平时只提供基本热能，想要更高的温度就需要这些小一些燃烧塔进行补充。运送煤炭的车子定时运行到各个燃烧塔旁边，会有专门的人员决定是不是添加燃料。钱镜正好看到一个管理人员在运煤车上刷卡，然后从里面取出三个包装完全一样的煤箱，然后再刷卡打开燃烧塔，将它们投进去。
燃烧塔串联起的黑色管道非常容易辨认，它们将热量输送到每一个房屋中。这里的建筑需要充分考虑热效率问题，因此相对狭小低矮。在寒冬，空旷意味着冻亡，紧凑意味着可以互相取暖。因此所有的建筑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就像是冰天雪地中报团取暖的猴子。
送气、换新风、余热收集的复杂系统将整个城市紧密联系在一起，其维护难度远超过地球，用人力的话效率低、消耗大而且非常危险。暗日地球早就发展出了自动机器人系统，最早应用在热能管道检修中，现在则广泛使用在各个方面。它们在地上走，它们在墙上爬、它们在管道里钻来钻去，它们还可以在天上飞。不过，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高低不同的房屋间架设着非常细的金属索，自动机器人在上面滑行——这显然比飞行更节省能量。
道路上人很少，自动机器人很多，它们负责了各种杂活儿：清洁、运输等等。不过钱镜发现，所有保安工作都是人类亲自执勤，机器人并不能接触枪械。这可能是专门规定的，要知道单从效率上说，机器人巡逻执勤和操纵炮台一点都不比人类差，而从耐久上其实更占优势。
街上的人步履匆匆，都穿着样式类似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当白旗的面包车驶过时，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人因此而改变自己原来的行动计划。尽管有高度自动化的机器人，但整个城市依旧忙碌、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
这是怎么做到的？人类天性中的惰性是如何被克服的，是靠着可怕的寒灾吗？
作为一个商人，钱镜在观察街景的时候特别留意这里的商业状况。他看到了大食堂，看到了音乐厅和舞池，但是并没有看到商店。一个稳定的社会不可能没有交换，于是他向韩琦问道：“商店都在哪里？”
“这里的主要资源，比如燃煤、食物、衣服是集中分配，医疗和教育也是集中的。商业、服务业全都集中在车马市，城市其他区域是不准开店的。你们要是想卖东西，需要先去找市长批准，然后才能去车马市。不过我建议，如果可能的话，直接卖给市政府比较好，省事。居民手中的梅票只是在这个城市内流通而已，保留的价值很低。”
正说着呢，车子停到了烈石食馆的门前。这里的门头很小，不过从窗口透出的蛋黄色光很亮、很热，看着就让人暖洋洋的。
第109章 五分钟会谈
“石大娘，这都是和我一起来的，就没有四个房间了吗？只有三个……那只能这样了。”
韩琦这一次既是有关部门人员的队长，也是白旗杂货店的向导。她每次来暗日地球，停留的时间都在三个月以上，而这是她第十七次过来。在各个热镇中，她有近三成的时间停留在大原，已经和这里的人相当熟络。所以她能拉着石大娘的手，就像撒娇一样来回摇晃。
石大娘摇摇头：“房间本来就不多，真的只剩下三个。你们并非是唯一的来访者，还有个商队五天前就到了，他们用去了一些房间。不过，我听说他们再有四天就走，那个时候就能空出来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也许用不了那么久。”齐鸣一边脱盔甲一边说道：“马老师，帮一下忙好吗，我的裤子好像被卡住了。”
“你啊，少说两句，先把自己的事情干好。”马建业将自己的加热宇航服叠放在地板上，然后过去帮忙。这身衣服实在是太过笨重，越是着急越是脱不下来。
石大娘将三套钥匙交给韩琦，韩琦走了过来：“拉伊莎店长，咱们六个人，只能分着三个房间了。每个房间是两个人，住起来已经很挤了。你们这边能行吗？”
很显然，有关部门两男两女，韩琦和冯古玉一间，齐鸣和马建业一间。然后鬼鬼不占地方，她甚至可以漂浮在空中睡觉。可钱镜和拉伊莎一间吗？钱镜是不介意的，但他上次要想同一间的时候就被拒绝了，他觉得这次也够呛。
“我去车上吧。”钱镜主动说道：“车上还有很多东西，被偷了可不好，总得有人看着。”
“那……你值个班，其他时间让鬼鬼看着。你们两个拿一把钥匙。”拉伊莎留下了一把，另一把交给了鬼鬼。或许是拉伊莎忘了一个事实，或许她并没有忘：鬼鬼可以穿墙，她是不需要钥匙的。“来，先把热能服换上，亲身体验一下这个东西。”
不用拉伊莎提醒，钱镜早就盯上热能服了。那是一件略有些压手的皮衣，整合了战术背心的设计。纵横相连的带子可以调节大小，依靠弹性固定外挂物，并预留了热能循环口。
热能服的发热装置有三个，每个都只比手掌略大，分别位于腹部两侧和后颈位置，这是三个在做各种动作时比较少被接触的位置——除非你听说过腹部滚翻或者后颈着地。三个系统只要有两个还在工作，产生的能量就足够抵御大部分寒冷环境。每个核心都是可单独更换的，甚至可以在另两个工作时进行，所以一般人都会额外带一个以防万一。
系统使用一种特殊加工的煤粉作为燃料，其配方是绝对机密，但一般认为其中有矩阵电池的成分。给钱镜他们的热能服都是二手货，里面的燃料不足三分之一，价格却是按照满额收取。“我们的人民辛勤劳动，为社会做了贡献，所以应当享受福利价格。你们那些是正常价。别忘了，在走之前，衣服要留下。偷窃是死刑，立即执行。”
尽管用词不同，但留在热能服口袋里的塑料片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烈石食馆的石大娘也说道：“每套热能服都是登记的，你们一定要还回来，不然我这里很难交代。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人不小心死了，也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得上报。”
“在这里很容易死吗？”齐鸣忍不住说了一句。
“啊，你的后背上有冻伤，我来给你拿点药膏。”石大娘没有回答之前的傻问题。队伍其他人都安安稳稳的，就这一个出现了伤口，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钱镜脱下其他衣服，只留下“魔法学徒长袍”变成的背心在里面，然后穿上了热能服。一副有些松松垮垮，不过收紧一些带子后就好多了，这设计倒是不错。
“不到二十斤沉，挺好。”钱镜船上衣服后还可以跳一跳，这比之前的宇航服好多了。和热能服配套的帽子、面罩、手套、裤子、鞋袜加起来再有六七斤，仍旧在能承受的范围内。钱镜刚才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若是将发热、隔温、防风的部件去掉，只留下动力系统，能省下一多半的负重。
也就是说，这次来要搞定的东西就是热能动力装置、特制动力燃煤、维护保养等一系列的事情。钱镜看着拉伊莎，她能搞定吗？从热能服必须还回去这件事就可以知道，本地人对它非常重视，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这里的人？
“韩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拉伊莎也穿上了热能服，就是胸和腰的带子比例不是很好调，上面还是紧，下面显得松。
“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觉得早点去没坏处，换上衣服后咱们立刻出发。”韩琦将有关部门的通讯耳机分给每一个人，包括一个耳机和一个腕表：“戴上耳机可以通话，腕表是集成化电脑。只不过它抗寒能力不行，平时放在口袋里别拿出来。”
“这东西也要还吗？”钱镜用力朝韩琦眨眼睛，一副准备耍赖的样子。
“不还也可以。它里面有远程遥控自毁功能，而且只能连接有关部门的数据网络，你拿着也没什么用。”韩琦同样笑着回答：“好了，大家都差不多了吧，出发！”
众人换上了轻便的热能服，韩琦指路，拉伊莎驾车，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大原议政院。受到气候条件的限制，这里没有挑高的大厅，没有宽阔的走廊更没有大的可以打高尔夫球的办公室。庄兴市长的办公室勉强能塞下去十个人，大家围着中央的火炉就坐。这个单独的供热结点还是成为市长的福利。
“很准时，说是今天到就是今天到。”庄市长和韩琦用力握手，然后示意大家就坐。他和别人一样都穿着热能服，只是在胸前多了个金质的“大原市长”徽章。“怎么样，这次路上还顺利吧？”
“我们这次坐车来的，多亏了白旗杂货店的拉伊莎店长和钱镜。”韩琦微笑着将大家都介绍了一遍：“白旗杂货店是本源地球的跨世界商业机构，它……”
“哦？你们和烈鹰商业集团是什么关系？”
韩琦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庄市长改成直接向拉伊莎发问。“白旗杂货店和猎鹰商业集团并无关系，最多算是个竞争友商。我们的总部在本源地球，烈鹰集团总部在一个平行世界地球……”
“竞争友商？竞争中从来就没有朋友。”庄市长摇了摇头，显然对拉伊莎这个答案不满意。他追问道：“若是让你们和猎鹰商业集团开战，你们有多少胜算？”
这算什么鬼问题，为什么白旗杂货店要和烈鹰商业集团开战，这不是明显在挑事儿吗？拉伊莎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庄市长，开战是需要资源和牺牲的。我们有多少胜算，得看大原这里能提供多少资源和牺牲。不如您报个数，我给您算算？”
“在您报数之前，我先给您列个数据。我先不算冒然破坏和平的成本，单说烈鹰集团。它去年的营业额是两百亿命运金币，净利润在十个亿左右，而我相信它应该还有所隐瞒。庄市长，在商言商，没本钱空口说的项目，我可不接。”拉伊莎先将皮球踢了回去，然后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不过，我看大原这里欣欣向荣，一定有不少好项目，我们对那些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只要你们白旗不怂，那就还有的谈。”庄市长在火堆上搓了搓手，缓缓说道：“韩队长，你这次来，是不是代表了有关部门同意了建电站的要求了？”
“原则上同意了，只是你要的负荷太大，远超过大原市，或者说任何一个热镇的需求量。我们领导想要问问，为什么定一个这么高的要求？”
“因为我想要这天下的冰都化掉。”庄兴哼了一声：“你们不理解。大有大的好处。当冰风暴来临时，人从来不会嫌供能站太大的。”
“核电站功率越大，所需要的地方就越大，建设周期就更长。其中的材料、设备、安装、培训就更复杂。庄市长，我们真切希望你选用舰船上的（核电）小堆，这样还可以整体运过来，只要四到六台就能满足一个城市的要求。”
“我要大堆，最好是特大堆。”庄市长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占地你不用管，在冰里面挖个大洞有什么难的，我们天天在做这样的事情！”
“那……马先生和小齐分别是结构工程与城市规划方面的专家，他们要评估一下建设大堆的可行性，安全是第一位的。”
“这些东西上次不就说了吗？”庄市长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堆开始建，自动机器人就开始运。大家都开心，合作愉快嘛！”
“这一次，建设所用的设备器材以及自动机器人交付产品的运输，将都由白旗杂货店负责。对于庄市长这里，您不需要支付额外费用，而且收付将更加方便。”
“这无所谓。我只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开工。”
“如果您能派人带我们去施工现场，我们可以立刻开始工作。”
于是，庄市长叫来人，带着有关部门的四人去核电站未来的安装现场查看，而拉伊莎和钱镜并没有起身。庄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眉头皱了皱，但是什么也没说。直到其他人离开，房门关上后，他才说道：“白旗杂货店，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你们和有关部门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我们是跨世界的中立商业机构，环之联盟之下商业联盟的一部分，地球世界唯二的具备本源力量资质的商店。我们是专业进行商品贸易的，可以保证经常、持续、大量的交易。”
“啊……我如果要一千吨大米……”
“可以，只要价格合适。”
“一万吨钢……”
“如果是粗钢，现在正是粗钢价格比较低的时期，您算赚着了。具体的钢品种价格差距很大，产量也不同，这个需要详细计算。”
“如果我需要战斗机呢？”
“地球上的战斗机在暗日地球没法飞行。就算是其他世界的飞行器，受环境制约，可选择的范围也太小，而且涉及到跨世界规则的技术转移，价格上就过于昂贵、得不偿失。”拉伊莎一直保持微笑，对每一个问题都是迅速作答，显得胸有成竹。
“战斗机解决不了没什么，粮食和钢铁才是重要的东西。不过，你们白旗杂货店要什么？我很想给你们梅票，可我觉得你们并不是缺煤的人。”
“热能服的能量系统，我们需要这个。我们可以提供原材料，交给大原市加工，成品我们全部收走。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用粮食和钢铁换热能服。”
“如果不涉及技术转让，可以谈一谈。你们要多少？”
“十万件，第一年。以后视情况，可能会增长。”
庄兴摆摆手：“我们做不了那么多，没那么多人手。让所有人参与造衣服，不种地、不挖煤、不炼钢，那我们的命脉就在你手里了，这是绝不可能的，再高的利润也不行。”
“我需要十万件热能服，将这些单子分散给各个热镇，或者全都交给一个热镇来处理，对我没什么区别。”
庄市长一拍大腿：“对啊，还可以交给其他热镇做一部分，我们收起来就可以了。嗯，我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具体的价格需要详谈，不过现在就可以达成意向。我接下来还有件事需要处理，已经约好了。所以，明天这个时间再详谈？”
拉伊莎伸出手来和庄市长握了握：“好的，明天见。”
钱镜有些晕晕乎乎的，走出议政院看了看左右无人，便问道：“拉伊莎，咱们这是谈成了吗？”
“基本上算是成了，下面关键就是看看价格到底怎么样，还有就是能不能尽可能多得到热能服的技术设计，毕竟咱们还是要做改装的。只是……”拉伊莎沉吟了几秒：“钱镜，你有没有觉得庄市长说起烈鹰集团的时候比较奇怪。他突然提这件事干什么？”
“不知道。你觉得这个烈鹰集团有问题吗？”
“不仅是烈鹰，我还觉得这个庄兴有问题呢……”拉伊莎站定，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决定：“钱镜，我放你一天假。你去查查烈鹰，顺便问问大家心中的庄市长是个怎样的人。呃……别惹出事情来就好。”
“我其实没惹过什么事，都是事情惹得我。”钱镜看到拉伊莎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立刻笑着说道：“好啦，放心，我会注意的，绝不会搅黄了这次的生意。”
第110章 不合格间谍
营业员和间谍是两个相差很大的职业，钱镜既不擅长第一个，对第二个更是一无所知。他从烈石食馆走出来，带上面罩然后抄着手，慢慢向“快乐酒家”行进的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拉伊莎会让他出来探听情报？
答案不一而足，从自己有奇怪的运气、磨练自身能力、人畜无害更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以及谈判很顺利没什么事情做但是呆在一起会尴尬。
“唉，要是没在战舰上出那个糗，现在或许还能更亲密些？”钱镜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反正是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快乐酒家。当间谍，他显然没那本事。想要跟踪庄兴市长，然后从他那里逼问出烈鹰集团的行踪和计划——这绝对是疯了。根据玩游戏的经验，酒馆都是消息汇聚之地，来这里或者有收获。
整个大原城一百万人口，只有一个快乐酒家，可想而知这里会有多么拥挤。每个人都会在门口得到一个小座位，沿着传送带从吧台前滑过，由机器酒保将你想要的饮料配出来。这条传送带到达尽头时，你就必须离开了，除非你愿意支付额外的梅票，然后坐到一旁的固定座位上去。
钱镜没有梅票，但是他有午餐肉罐头，足够他在移动座椅上来回十趟，或者在固定座位上睡一整夜——这两者他都想尝试尝试。
“我和他一样，”钱镜指着自己前面的那个人，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点餐。圆头圆脑的自动机器人点了点头，从钱镜手中接过一张十元的梅票。它从背后伸出四肢机械手臂，只用了十秒钟就给钱镜端上来一份套餐。
一个大大的木头杯子，里面装着类似啤酒那种淡黄色的饮料，不过从气味上就可以知道它的酒精含量要高不少。这东西一点都不好喝，只是辣、呛，喝下去喉咙和胃如同被点燃了一样。钱镜没事儿的时候肯定不会买这种酒喝，但如果是在冰天雪地里，马上就要冻僵了，他会很乐意大口品尝这样的饮料。
托盘里还有两个盘子，其中一个是紫色的窝头，一头大一头小，表面上有不少相互平行的细而弯曲的压痕。这里是平行世界地球，生物差异极小，食物是通用的。钱镜因此放心地咬了一口，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这种紫色窝头既没有口感也没什么香味，换句话说就是并不好吃。
“这是什么粮食？”钱镜嘀咕了一声。
“紫薯粉与圣人面制作的窝头。”机器人酒保停在钱镜面前，随着他一起缓缓移动。它的灯泡眼睛忽明忽暗，机械杠杆的脖子咔咔作响，让人觉得挺怪异的。“你的这身衣服上有烈石食馆的编号，你不是大原本地人，对不对？”
钱镜嘿嘿一笑：“这你都看出来了？真厉害。既然这样给我讲讲，紫薯我知道，可这圣人面是什么东西？”
“袁老师以青稞为基准品种进行改良，结合了八种粮食作物的特性，大幅提高了抗寒能力，并能在低光照环境生长。我们管这种青稞果实磨成的面叫做圣人面。”
“粮食就是活路，我尊重这个。”钱镜用力咬了一口紫红色的窝头，用力咀嚼起来。
机器酒保见状，指着钱镜面前的超烈性酒说道：“你可以喝点钢铁洪流，那会让圣人面窝头更好下咽。”
钱镜点点头，稍微灌了一口。他嘴里的窝头好像突然在酒精里融化了似的，立刻就好嚼好咽了。酒的味道也变得稍微柔和些，至少不再那么冲头。
盘子中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肉肉的、蚕豆大小，是一种没见过的虫子。它的烹调方法很简单，用火烤了烤，外皮是烧烤的深黄色，带着点大蒜的香气，就直接盛在盘子里了。
“这是大蒜虫，在营养液中养殖，优秀的蛋白质来源，它含有你身体所需的几乎所有蛋白质类型，而且是大蒜味，非常好吃。”酒保机器人从扩音器里发出模拟的人类笑声，然后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肉类，我们这里还提供羊老鼠，价格更便宜些。”
“谢了，大蒜虫三个字的名字里有两个半字我可以吃，羊老鼠只有一个字我敢吃，所以还是这个吧。”钱镜脑海中想象着那部荒野求生电视节目中的镜头，也来了个“嘎嘣脆”，不过这的确是大蒜味的，非常类似夜市上烤串里面的蒜瓣肉，意外之喜。
“咦，这个不错，再来两盘。”
“一轮只能点一次，再来两盘需要再来两轮。或者，你可以去固定座位——那当然需要额外的费用。”
钱镜本来就想去固定座位体验一下，午餐肉罐头换的钱那叫做钱吗？“哦，那没……咦？那不是……”
话只说到一半，钱镜看到队伍快乐酒家队伍的末尾出现一个相对熟悉的面孔：检查站的女孩儿。她站在热气蒸腾的暖炉旁边，正伸着一只手放在热气上烤着。细细的白色雪花落在焦黄的头发上，也落在长而密的睫毛上。钱镜伸长脖子仔细看，发现她垂下的另一只手里攥着自己早上给她的那根巧克力棒。
哦，钱镜明白了。快乐酒家不只是一处喝酒休息的地方，它其实还兼具着“黑市”的用处。大原的市场说白了是一家百货商店，只卖不买的，大家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在那里无法交易，除非互相以物易物。如果要把东西换成钱，快乐酒家就是首选。
怪不得刚才拿出午餐肉罐头来的时候酒保立刻就收，原来这都已经写进它们的程序中了，是它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既然这么明目张胆，那很有可能这里其实就是大原官方的交易点。总体上还是要维持分配制经济体系，但是也得有其他形式做补充。
“嗨，检查站的，在这边！”钱镜伸手打着招呼：“来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行，你稍等。”女孩儿依旧在排队。她等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坐上了传送带的椅子，终于轮到她时，她将巧克力棒换成钱。从一摞钱中抽了一张，点了一份和钱镜一样套餐坐下来，剩下的全都塞进口袋里，紧紧系上，最后才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钱镜。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说要请客吗？
“两个固定座位，我和那个女孩。”钱镜干脆付钱。酒保机器人收下钱，点了点头，然后收起钱镜面前的餐盘，突然一矮身子，钻进了吧台下面。钱镜和女孩的椅子向外移出了传送带，机器人酒保跟在身后。钱镜低头一看，原来吧台凳安装有独立的轮子居然也是一种自动机械装置！
快乐酒家依旧沿袭着所有热镇建筑的特点：狭窄拥挤，所以那张“单独的桌子”实际上非常狭小，也就相当于用两张火车上椅背板拼接起来而已。机器人酒保将东西放好，钱镜和那个女孩面对面靠墙坐着，两个人只要同时向前就能额头碰额头。
“这下你能给我多上两份大蒜虫了吧？”钱镜对酒吧打个响指，却忘了自己还带着手套，根本打不响。面对女孩子，他还是有些紧张。原本就没这方面的经验，而且上次在战舰会议室的失误更增加了这种紧张感。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呢？”那女孩问道：“这是你那里的习俗吗？”
“啊，对的。一个人吃饭被认为太孤单，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吃饭心情会好很多。我出来转转，在这里并不认识几个人，但我至少和你说过几句话，所以叫你来。”
“嗯……若是一个人孤单，你可以不吃饭，或者等人多的时候再一起吃。你的逻辑有些不通。”那女孩特别严肃诚恳地说道：“不过我原谅你了。本源地球的人养尊处优，因而脑子有问题，我们大家都知道，不会因此嘲笑你的。顺便说一句，我叫马丽，你叫什么？”
“马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钱镜。呃，我是不是表现的特别不好？”
“没有那么特别。”马丽挑起一只大蒜虫，夹进紫色窝头里面，用力咬一口，然后再灌些酒进去。几粒窝头渣渣从嘴角滑落，但还没落到桌面上就被她用手捧住，利落地塞回去。就因为这个动作，她微红着脸看着钱镜，含混地说道：“刚才我的表现是不是也不好？”
“没，挺好的，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钱镜耸耸肩膀。机器人酒保端着两盘大蒜虫过来，弯下腰：“可不可以将同样的菜合并到一起？”
桌子很小，再摆两个盘子肯定摆不开。“没问题，合在一起吧，谢谢你。”
“不客气。”机器人酒保双手如蝴蝶飞舞，非常迅速地将一切布置好，然后拿着四个空盘子走了——它将钱镜和马丽的食物都合到了一起。
酒保还没走，马丽就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机器说谢谢？”
“他提供了服务，我就说谢谢喽。”
“它只是工具，是人制造出来的。你要谢谢，也应该谢谢发明和制造了机器人的人。”
钱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当然应该谢谢创造这一切的人。不过与此同时，也可以谢谢他。一来他没有故障的完成了工作，二来他做的事情达到了我的期望。我们也会谢天谢地，就像农夫都喜欢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一样。哦……这个词在你们这不太适合，毕竟这破天气。”
“是啊，破天气。”马丽看着钱镜，突然笑了：“钱镜，是本源地球的人都这样，还是就你一个这么奇怪啊？”
“如果你是在夸奖，那就带上本源地球的人。如果不是，那我自己承受着吧。”钱镜也捏了一块大蒜虫吃下去，他发现要是不快点的话，东西就都让马丽吃完了。“马丽，我刚才看了看周围，大家吃饭都很仔细，是不是在这里浪费食物是特别严重的事情？”
“对啊，你们那里浪费粮食不是轻则鞭刑，重则流放吗？”
“一般只是打一顿。”钱镜这还是故意往严重上说：“呃，我的意思是，你能吃多少提前说一声，我肯定管够，但可不想点多了挨鞭子。”
“这样很合理。我点我能吃的，你付钱就行。”马丽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个本源地球的人在某些方面似乎还是达到平均逻辑思考标准线的。
马丽获得了一张叫做“钱镜请客”的自助餐券，她可以大吃特吃，不过这里的食物却没什么选择，成分都是一样的成分，形状上有所不同而已。很多人吐槽本源地球某国的餐厅菜单写满了各种状态的土豆，那么暗日地球上比那还惨，它只有一页菜单，还都是“土豆”。
女孩儿大口吃着，时不时仰着脖子灌一口烈酒，然后脸红一下，接着吃，钱镜就在对面看着她。在别人嘴里塞着东西的时候，不要提问题让人说话，那是不礼貌的——因此钱镜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本想从背包里拿出地球的食物：午餐肉、沙丁鱼罐头、黄豆牛肉块或者水果（罐头）。不过，他想起之前马丽在看到他并知道他要请客的情况下，依旧将午餐肉换了钱；而且她也并没有要钱镜用地球的食物请客。钱镜猜想，也许本源地球的东西在这里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和作用，冒然拿出来直接吃或许不妥，而找机会送给她，让她去处理，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马丽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来，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并说道：“钱镜，我听人说，本源地球有很多地方可以种植和养殖，有许多吃的，城市外面也有很多动植物，但还是有人吃不上东西而饿死，这是真的吗？”
“是。”钱镜点点头：“有的是因为懒惰，有的是因为不会养活自己，但更多原因是战乱。一些战乱甚至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是别人强加给他们的。我很幸运，国家有力量自保，而且我们都很会种粮食，并尽心努力为吃得饱和吃得好而工作。”
“喔……那你们有橙鸡蛋吗？”
“橙色和黄色差不多吧，我们有黄鸡蛋，还有白的。”钱镜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回想一下，暗日地球好像没有鸡蛋，鸡应该都在气候变化中灭绝了。不过，这里的历史还是延续下来，马丽可能是从某些书籍中看到了鸡和鸡蛋，所以会这样问吧。
第111章 一夜过去了
马丽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然后舔了下手指：“真的很好，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接下来，距离我必须上床睡觉还有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没什么计划。”钱镜摇了摇头：“我第一次来大原，这个酒吧也是我从烈石食馆的石大娘那里听说的。城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马丽托着腮，盯着钱镜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送我回家吧。路上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座城市。”
钱镜点点头，跟着马丽离开酒家。外面下着雪，城市产生的蒸汽还不等飘出凹坑，就会变成雪花重新降落，所以这里总是在飘雪。这里的雪并非单纯由水变化而成，里面还有些燃烧室产生化学物质，因此会带上些化学色。
粉色的、黄色的、天蓝色的雪花让城市显得非常梦幻，不过大家还是带上口罩进行保护。热能服配套的面罩沿着鼻梁、下眼眶为分界线可以分成上下两部分，可以戴着滤光墨镜吃饭，或者带着呼吸过滤器时用一双凡俗的肉眼看世界。
马丽焦黄色的头发干枯开叉，乱蓬蓬的还很短。这里的人需要带着全遮蔽的帽子来隔绝严寒，长头发若是卡在缝隙中会导致密封问题，因此留长头发的人已经被自然淘汰了。马丽突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平行地球的人究竟有多少不同。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吗？在一百年前两个世界还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却有这么大的差距。你在想，在本源地球上会不会还有一个你，会是怎样的？”
“会不会还有一个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没有另一个你。”马丽摇摇头：“钱镜，你太软弱了啊！你在这里肯定会死，没有意外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钱镜不乐意了。
“因为你很闲。”马丽说道：“你有很多的时间可根本没在做事情。我知道你是从本源地球来的，你们穿的是有关部门的加热服，这太好辨认了。你今天早上来到这边，然后到了下午，你就没什么事情了？你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难道不该在冰雪中冻饿致死吗？”
马丽毫不留情，继续说道：“还有，你为什么要到快乐酒家去啊？这里和本源地球比，吃的不好、喝的不好。你在车里装满了地球上带过来的食物，而且烈石食馆也有和酒家相同的食物。你到酒家是不是仗着自己有许多之前的货物，想勾搭这里的女孩儿？”
“这个绝对不是！”钱镜摆摆手。
“看得出你不是！你根本就不会。”马丽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猜想，你是不是想去个人多的地方打听消息？”
钱镜站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马丽咯咯笑了起来：“说你逻辑有问题吧！你要想知道历史消息，去资料馆，那里有无数历史资料，还有整个城市的发展记载。如果想知道新闻，去广场看公示牌，什么样的新闻都有。当然，有些最隐秘的小道消息的确需要找专门的人问。不过，你觉得我这个大门的检察员会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她抬起手来，轻轻拍拍钱镜的肩膀：“因此，你要么是无所事事在浪费时间，要么是没有能力完成任务，要么是智力不够解决问题。无论是其中任何一个，都决定了你不适合在暗日地球生存。”
钱镜这样被人指摘的确是有些生气，但他还是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马丽的一番话，然后不得不点头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不适合这里。不过，你如果要用‘一进入暗日地球就要适应这里’来要求人，未免强人所难。你也不是出生第一天就会了全部技能，一切不都还是学习得来的吗？从现在起，我不再浪费时间。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我来听你介绍这个城市的——我先从这个做起。”
“好啊！”马丽笑了。不过半张面罩遮住了她的嘴巴，钱镜只能看到弯弯的眼睛和眉毛。随后，马丽一边走，一边介绍城市的建筑，每个部分都是做什么的，热能管道是怎样将能量传送到各处，人们为了抵御严寒都做了哪些准备，发明了什么东西。
抵御严寒的事迹就是暗夜地球的历史，也是将一切科技串联起来的线索。钱镜非常专注地听着，设身处地进行思考，提出了几个很好的问题，连“智力更加优秀的”马丽也需要缜密思考后才能做出回答，她也因此开始改变了对钱镜的初始印象。同时，专注起来的钱镜也在有意识地引导问题，一方面是热能服，另一方面则是热镇·大原和其他平行世界的交往。
“我们肯定不会停止对热能服的改进，这是显而易见的，更是写到法律中去的。粮食安全、能量保障和热能服，是热镇的三大基石。我就是热能服专业的学徒，我未来肯定要发明出更好的热能服。”马丽在说热能服的时候眉飞色舞，“在粮食方面我们已经有了圣人，但是热能服领域只有英雄，圣人称号还空悬着。我觉得我有机会争取一下——当然不是现在，我还要多学习才行。”
“那我预祝你成功。只要是造福人类的领域，多出圣人那是好事情。”钱镜转而说道：“不过，你们也可以考虑从外面的世界引进技术啊。本源地球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还有平行世界和多元宇宙，但是你们完全没这个问题。”
“喔，的确是这样。本源地球为了追求“稳定”，所以更加封闭落后，这我可以理解。不过，多元宇宙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本源地球有吗？你们好像连橙鸡蛋都没有。”
“怎么又提橙鸡蛋？而且，鸡蛋算什么好东西？”钱镜哼了一声：“别的我不说。你刚才讲到热能服的能量输出效率是百分之四十，还有百分之十的逸散热量可以用衣服的材料吸收——那么综合考虑能量效率是百分之五十。我知道在多元宇宙中，有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
钱镜差点说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还好及时刹住。他觉得，要塞星的完全体元素蒸汽机还没有推出市场，这个时候最好别显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百分之六十的产品，也应该是“道听途说”来的，这样比较稳妥。
“百分之六十？那不可能。即使达到了也无法便携！”马丽先是摆摆手，然后咬着下嘴唇，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听说的，还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相信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钱镜用手比划了一下：“他说，那东西也就这么大，以后还可能做得更小，挺轻的，而且热效率和总功率都很强，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做它的生意。我现在没有本钱。”
“如果我能看看它就好了。我也设计了款综合热效率百分之五十七的装置，但是我一直没机会做出实体来验证。一套额外的热能服实在是太贵了！”
两个人聊得越来越热烈，不过回家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马丽的住处到了。“我家就在上面，”她伸手一指，突然双眼瞪大，大叫一声：“哎呀太好了，我的东西来了！”
钱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二层阳台尽头房间前的走廊上，一个旅行箱大小的有机材料盒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上面还有灯光闪烁。“钱镜，来，我的东西到了，正好可以给你看看我的设计，跟我来！”
马丽兴冲冲跑上楼，钱镜也紧随跟了上去。走近一看，走廊上的那个箱子实际上是个货运机器人，它扫描了马丽的身份信息，然后就自己打开肚子，将里面一套真空黑色塑料袋装的东西递给马丽。在得到收货确认后，它合上肚皮，滚着轮子自己走掉了。
“我终于等到了。”马丽用钥匙打开门，拽着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跑了进去。她没招呼钱镜，但是门开着，显然是没打算（或者忘了）将钱镜关在外面。门口的男生想了想，觉得总开着门浪费热量，于是就走了进去，关上门。
马丽自己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床铺折叠在墙上，其他空间全都是她的书房。由于环境的限制，卫生间是真空吸力袋装的，不需要用水，这里也没有洗澡的地方——淋浴都在城市专门的公共浴房。在零下百度的冰天雪地里布设上水和下水管道是一件地狱级难度的事情，因此屋子里只有桶装饮用水，真要洗手也只能用那个。至于厨房，根本就没有用处。大原的人都在食堂吃饭，自己平时根本不动火。
因为去掉了许多功能，所以哪怕房间很小也足够一个人住了。马丽将每一寸空间都利用起来，硬塞进一张设计桌，然后在墙上安装了白板，另一面墙上则贴满了概念设计图。她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平板设备，其中一个没有关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某种工程图纸。
“我的热能服！最新的型号！”马丽已经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热能服。她兴奋地手舞足蹈，也不管钱镜还在这里，自顾自将设计桌上的绘图工具收拾到一边，将热能服铺上去，然后举起了剪刀。
“你要拆了它啊？这是崭新的！你不是说它很贵吗？”
马丽突然停了下来，深沉地看着钱镜，两个人四目相视。她似乎有些犹豫，目光也有些躲闪，微微皱起的眉头很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过了沉默的半分钟后，马丽叹了口气，说道：“钱镜，我除了工作之外也有额外的收入，比如你今天给我的食物棒，能换不少梅票。十二天前，我赚了很大一笔，买了这个热能服。你能理解这件事吗？”
钱镜微笑着摆摆手：“哦，我理解。你挣的钱是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可以放心。不过，你干嘛要将它剪开？”
马丽低下头，看着热能服，缓了几秒种后才回答：“我需要热能服的部件来做实验，验证我的设计是不是能够提高效率。既然……钱镜，你来帮我打下手，咱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如何？”
为什么不呢？钱镜也很好奇热能服的内部构造。下一步，白旗杂货店就要进一大批热能服，去掉发热的部分，保留供能的部分，当成便携式机械能引擎配合要塞卡使用，其中少不了有许多改装的工作。拉伊莎没说这件事，钱镜估摸着可能会拉上有关部门一起干。但是作为白旗杂货店的员工，要是能做到心里有数，哪怕只是略懂皮毛，也比一无所知强到天上去了。
“这里是控制线路板，要格外小心。对，钱镜你的手很稳啊，控制能力真不错。你看我的手正在发抖。”马丽将热能服整个塞进钱镜手里：“还是你来干吧。我有些激动，同时担心不小心剪坏了就麻烦了。我指导，你来操作，慢一点就好。”
“你就不担心我会剪坏它？”
“你剪坏了你赔。从其他世界来的人，带着暗日地球没有的东西，就很容易换到财富。我知道你不差一套热能服的钱。”
剪坏了还要赔钱，这非常不公平，不过若是能学习热能服的知识，也还可以接受。钱镜的手依旧很稳，通过学习绘图和用心灵塑形墨水制造穿界井孔，钱镜的手几乎不会跑偏。即使在紧急情况下，需要故意制作充满混乱力量的黑心陷阱咒时，他仍会严控关键点，保证每次都能让魔法阵完成并发挥效果。
“对，就是第三根线，只需要破开外皮露出里面的导体。轻一点，别割断……”马丽在一旁瞪大眼睛，紧张地一头大汗，已经将自己的热能服脱下来扔到一边。“好，很好，你经常做这种工作吧，手真巧。”
“这不是巧，而是稳。对了，你别光让我干活儿啊，给我说说这些部件都是干什么用的。”
马丽贴过来，一边指导钱镜拆卸，一边解释热能服的结构和功能，顺便将自己想要怎么改装热能服也说了一遍。她试图通过改进热能服的控制流程和周边系统功能，来增大工作压力，提高热能效率，但还不能突破安全界线。这事情的原理很复杂，但是手工制作却不涉及拆卸核心部件，因此还算不上太难。
钱镜一夜没走。
-----------上架通知--------------
本来今天就可以上架的，但是因为没提前给大伙儿通知，所以这一章还是发公众版吧，正好是111章。明天上架，大家多多支持，订阅正版。
上架感言呢，也不是第一次写了，在起点看正版书的小伙伴儿们也经常看到感言，我就不重复你们都知道的事情了，我只给你们写想不到的或没想过的事情。
我的几本书，从法师故事开始，到二十面骰子，剑与魔法与出租车，然后是这一本白旗杂货店，实际上都是可以串联起来的。14年前，我的计划是写法师故事1、2、3，通过中立、善良和邪恶的三个法师，串联出一个多元宇宙来。不过呢，法师故事是完成了，后来上班实在精力不济，法师故事2就坑了，顺便坑了一本科幻的星平线和更早时期练笔的网游文。不过呢，重新回来后，二十面骰子本质上就是法师故事2，剑与魔法与出租车就是法师故事3，有些细节和之前的设想不同，但是整体还是原来的世界设定。
法师故事从冒险开始，讲的是法师与法术的关系，精神会影响世界。二十面骰子开始涉及单个世界的形成和毁灭，并初步引入跨世界的概念。剑与魔法与出租车则是多元宇宙的穿行，力量规则、空间、环境造就了各种各样的世界，再加上时间旅行，一个由世界意志、本源力量和超脱者控制的松散的多维体系。然后就到了白旗超限店，这本书要讲的是……
我有节操，我不剧透。
请支持正版，支持作者。感谢明天开始订阅。天天都有更新哦：）
第112章 女人和男人
太阳照常升起，黯淡的光芒经过冰面的反射仍能够照亮天空，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暗日只是种虚假的感觉。钱镜揉揉眼睛，试探地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空，让泪水流下。一夜操劳，对脑力和体力都是一种考验。
马丽还在酣睡，闹钟早就被钱镜关掉了。她虽然早上上班，但是这个月她还有少去一次的机会，一百梅票的罚款而已，不会让她丢了工作。钱镜都已经问好了，也是先放下了足够旷工十次的等值地球货物，就为了能让她好好睡一觉——这算是他买来的时间。
买来的时间就好好好用，所以钱镜不会叫马丽起床的。改造的热能服就放在桌子上，所有的线路和调整都已经完成，只剩下测试了。钱镜不会用这个世界的测试工具，而马丽也没能坚持到讲解这个部分，就已经受不了疲累睡过去了。她没有学习过魔法师的冥想和元素感知技能，也没有钱镜那种可以长时间保持专注工作的锻炼，因此熬夜是熬不过他的。
“真想知道热能服改造是不是成功了。”钱镜用手摩挲着新版的热能服，手指尖有从光滑皮肤上抚摸过去的感觉，那是一种亲近亲昵和亲密无间。马丽的设计图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有些部分的工程实现根本无法用手工完成。就像大家都知道物体表面完全光滑的话是没有摩擦力的，但这谁又能做到？永动机的设计图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可设计并不代表能够实际做出来，除非你有神笔马良的功夫。
钱镜偏偏有。一些细微处见功夫的地方，他就用心灵塑形墨水，直接让设想变成现实。墨水有三种形态：在手臂中储存的叫做源质；分离出来并保持活性、随时可以回收的，比如火柴人或者黑心陷阱咒，叫做基质；完全稳定下来，已经不再占用心灵塑形墨水使用上限的，比如那些火柴人射出去的标枪、移维中枢咒语和用在热能服改造中的部分，叫做分体。分体已经和实际物质基本没有分别，钱镜已经不能靠动动念头来让它们分解，至少得用刀劈斧砍——也就是各种现实手段。
“这样也好。哪怕这个改造版的热能服达到了设计目的，想要再重现也不会简单。至少没有心灵塑形墨水的帮助，马丽自己是没办法的。”钱镜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子中的女人，然后悄悄打开门，准备回烈石食馆找拉伊莎去。
“今日温度预报：零下三十二至零下四十一摄氏度，外部风力东南风四到六级，预计上午十一时至下午二时，下午五时至晚上九时，风力将加大至七级，短时九级，外出工作人员注意防护。祝大家有愉快的一天。”
天气情况如此重要，以至于需要用全城广播的方式循环播放。钱镜看了看周围，一路向人打听着“烈石食馆”的位置，开始往回走。
迷路的毛病又出现了，钱镜原本还以为离开本源地球就不会有这个问题。只要单独走上五分钟，他基本上都会走上岔路，必须重新找人问路并确定方位才行。这种迷路的毛病几乎算得上独步天下，没有人像他这样严重的。因此，那一个总是出现在身后的黑褐色风衣男人，一定是跟踪者。
钱镜在自己第三次迷失方向后就看到了这个人，心中起了怀疑。他试图将那个人引到人少的地方，然后由火柴人发动突袭，想办法知道他的企图。不过，总是发作的迷路毛病让他没法把人引到任何预先设想的位置去。
第六次迷路，钱镜已经受够了。他转过身去，径直向那个风衣男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在身后摘下手套，放出画好的火柴人来，留下一路在身上防守，另外两路展开包抄。带着手套就有这个问题，不仅很难作画，而且就算画出来了，火柴人也没法立刻行动，渗透钻出手套需要花费多余的时间和体力，又得不偿失。
瞄准近在眼前的目标直行，就十几米的距离，钱镜还不会走错。那个风衣男人果然有问题，见到钱镜回头，立刻也转身，加快速度逃离。钱镜哼了一声，并没有傻乎乎的废话一句“站住，别跑”，而是直接加速，瞬间将速度飙到最高。火柴人们也同时加速，蹦跳之间追上了那个家伙，有三个火柴人还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
手中的钢针用力扎下，瞬间刺透了热能服，然后扎进皮肉之中。那个人大叫一声“哎呦！”然后就摔倒在地。他双手抱着不停颤抖的腿，发现有血从细小的衣服孔洞中渗透出来，并立刻凝结。火柴人已经二维化，平贴在他的衣服上，就像一小片阴影或者污渍，他根本就没发现！
“你为什么跟着我？”钱镜走了上去，不过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那人三米远的地方，身旁还有个可以躲进去的墙角——万一这个人突然掏出武器来，他还有个闪避的机会。“是谁让你来的？”
“混蛋，你小子怎么到处乱走，让我好好打个劫不行吗？”那个人反倒埋怨起钱镜来了：“你那么有钱，把身上的东西分点儿出来，大家皆大欢喜不成吗？”
“哦……你说你是打劫的？”钱镜眯起了眼睛，命令火柴人立刻警戒四周，所有靠近的、可疑的人都必须盯住。他启动了秘法眼魔球要塞卡，将他搁在了肩膀。钱镜只需要用它的心灵通讯能力和火柴人沟通，同时可以获得自己后背的视野，这就足够了。火柴人回报说：“没发现疑似这个人同伙的家伙——但也有可能是主人的脑力不足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忽略后半句话，钱镜只需要从前半句中就能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只是说“让我打个劫”，没说“们”，而且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因此才被发现的。若是有同伙，换个人盯梢不就免于被注意了吗？只有他一个人，想要打劫的话，直接凑上来，用武器逼着钱镜去个无人角落，这事儿不就成了吗？只尾行不痛快是个什么道理？
钱镜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这个家伙知道自己有钱，但是他上次花钱是在昨天，也就是快乐酒家。从昨天到现在，有这么长时间、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偏偏要继续跟踪，这是有病吗？
“你觉得我会信你？”钱镜摇了摇头：“我有三十一种方法可以从你那里得到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其中两种是我不久前学的，还没试验过，正好可以……喂，你等等！”
穿风衣的人在自己的胸前按了两下，然后用力点点头，“噶”一声就躺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各抽搐了三下，然后就全部放松、放平，保持静止。火柴人回报说：“这家伙没有心跳和呼吸了，看来是死了。主人厉害啊，说话就能说死人，简直武侯再生啊！”
“不吐槽不舒服吗你们？！”钱镜拿这些管不住嘴的火柴人真没什么好办法。
周围的人已经围拢上来，有人拿出类似手机功能的设备正在呼叫，也有人上前查看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他死了！保护现场，等守卫队和医疗中心的人来！”
钱镜想了想，还是赶紧走吧，没必要卷进这样的事情中去，难不成还要向本地的警察讲讲自己迷路、被跟踪，然后用火柴人攻击跟踪者然后说了两句话逼他自杀的情况吗？反正昨天马丽都给他说了，他也注意到了，大原没有地球上那种高密度的摄像头系统，低温让摄像头这种东西的铺设成本变得极高，已经超出了为治安所能调配的资源总量。因此，他只要溜了，谁知道他来过？
走了一段路之后，钱镜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可以花钱请人带路啊！这件事在地球上可以让手机导航系统来做，暗日地球没有北斗导航，但是他有钱啊！钱镜下意识里还没有把“我穿越我经商其实我是有钱人”变成自身的属性，没想到这个操作啊！
靠着向导，钱镜终于顺利回到烈石食馆见到拉伊莎，发现她正在看关于热能服的说明书。由于已经达成了意向性协议，庄市长让人送来了一些资料，总体上是起到“我的热能服特好、特棒，一分钱一分货，所以贵”的宣传目的。她看着这些东西，感觉云山雾罩的，一个劲地揉额头来缓解焦虑。
“店长，没问到烈鹰集团的事情，不过我学了些有关热能服的知识。”
拉伊莎猛地抬起头来，竖起大拇指并瞪大眼睛说道：“封灵竹说的没错，你的特异功能就是运气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绕来绕去的，烦死了！”
钱镜坐到拉伊莎旁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来查看眼前的资料。仔细一看才发现，拉伊莎这里不仅有庄兴市长送来的宣传材料，还有一些有关部门对于热能服的性能分析。“店长，看来你是有充分的准备啊！”
“也不算充分，两份材料都是有瑕疵的。”拉伊莎缓缓坐直身子，将长腿用力向前伸，打了个呵欠后使劲伸个懒腰：“好困……有关部门的那一份资料是我找常队长要的。他也给我说了，有关部门对热能服的研究其实都是在暗日地球这边完成的，没能带回地球的研究室去，因此都很仓促。这降低了这些研究资料的准确性。”
“降低了就不管了？这毕竟是一种特别优秀的能量装备啊！”
“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封灵竹说总的资源是有限的，有关部门没法覆盖所有项目。”拉伊莎指着那些材料说道：“钱镜，你要是能帮我看看这里面那些是虚的，哪些是实的，我就能在谈判中好好压压价格，挤出其中的水分来。呦，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你都去哪里了啊？”
“我去了欢乐酒家，然后找人学了一晚上知识。”钱镜也被拉伊莎传染，用力打了个呵欠。不过他还是坚持说道：“咱们下午就要见庄市长，你要保持状态，去好好睡一觉吧，我先来看这些东西！”
“好，谢谢你了。”拉伊莎突然凑近钱镜，嘴巴撅起来，但是突然鼻子嗅了两下，眉毛微微一皱，最后只是吹了一口气并说道：“你别太累了……”
能不累吗？钱镜也想立刻上床睡觉，来照顾他已经开始疲劳的大脑，但是生意怎么办？而且床上躺着个人呢，他要照顾脑子，可是胆子怎么办？哦，对了，这个房间是两张床，鬼鬼不在，可能是去看守汽车了，所以实际上还有一张空着。所以，这实际上还是个照顾生意的问题，绝对不是别的什么。
12小时之内，钱镜已经见到两个女生在自己身边睡觉了，而他都进行了学习的活动。天啊，自己在地球上什么时候这么用功过？要早这样，什么学校他都有信心考上！
根据拆装中学到的知识——尤其是马丽买到的是最新型号的热能服，让钱镜知道了热能服目前的性能极限。当然，实验室里很有可能做得出更好的版本，可能够形成产品大量供货的，才是白旗杂货店需要的。他的任务就变得简单起来：找到那些华而不实的地方，滤掉虚假的宣传，为拉伊莎提供一份用得上的谈判材料。庄兴给的太虚，有关部门的太落后，钱镜也不保证自己就一定是对的，但肯定能够相对更加接近真相。
他甚至有能力在资料里注上反驳虚假宣传的原理，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更加有说服力。
等完成这一切，他真的已经疲惫不堪，到了身体的极限，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过去，但幸亏提前安排了火柴人在周围服务，告诉它们下午拉伊莎还要去见庄市长的时间，因此提前将她叫了起来。拉伊莎看到酣睡的钱镜，想了想就没叫他起来，只是用自己的被子盖抓了他。然后，她看了看那些资料上钱镜的注解，喜出望外的表情出现在脸上。随后，她俯下身，用嘴巴轻轻在钱镜脸颊上盖了个戳。
“尽管你身上有女人的气味，但我就当你只是在学习。”她拿起资料，带上东西，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子里的男人，然后悄悄打开门，去找市长谈价格了。
第113章 归去来
“你们先别忙着吐槽！”钱镜瞪着火柴人，轻声问道：“她真的亲了我一下？”
为避免吐槽，火柴人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钱镜捏紧拳头，兴奋地挥舞着，在房间内又蹦又跳：“太好了，看来有戏！下一步该干什么？对，约她出来吃饭，或者按照上次约定好的，去她家里吃饭。啊……真不错真不错！”
钱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念叨着各种对未来的憧憬。火柴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耸耸肩，然后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他们一直守护着主人，让他趴在桌子上好好睡了一觉，顺便目击了拉伊莎在钱镜脸颊上留下一吻的情景。这对于钱镜的“恋爱进度”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不过对于火柴人来说没什么影响，他们之前要做什么，现在还是要做什么。
兴奋之后，钱镜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路上的跟踪者，很明显不是劫匪——劫匪没有会突然自杀的。那人是谁派来了，又有怎样的企图，是只针对钱镜还是包括拉伊莎？他开始担忧起来，而这个时候再去议政院显然已经晚了。
“你们三个，以后时刻跟着拉伊莎，专门保护她——最好别让她发现。”钱镜变得紧张起来，祈祷拉伊莎一切平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大原市只有一辆轮式车，那辆车只有白旗杂货店的人可以开——同时还要排除掉鬼鬼。
钱镜赶紧跑了出去，正看到拉伊莎和鬼鬼下车，她们脸上都带着欣喜的表情。“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钱镜的话就像是明知故问一般。
“很顺利，特别顺利，我进去再说！”拉伊莎锁上车门，手里提着她那个精致的手提袋，噔噔噔跑上来。当她靠近的时候，钱镜感觉到一团如同火焰的热气包围了自己——那是从拉伊莎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你有些奇怪哦，怎么有点心虚的气氛？”鬼鬼跟在拉伊莎后面，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钱镜说道：“小钱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没告诉我们？”
“哦，对了！”钱镜向门外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扫视了一圈，留下个火柴人放哨，然后赶紧关上门。“之前太困了，我忘了说。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跟踪者，鬼鬼祟祟非常可疑。我回头将他打倒，正要询问他想要干什么，他居然自杀了。我认为他不应该是劫匪，可能目的更加复杂。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没有？”
拉伊莎看了看鬼鬼，鬼鬼摇摇头说道：“没。我一直陪着姐姐，时刻观察周围，没有谁对我们发射敌意的情绪。你放心，有我保护她呢！”
“是的，鬼鬼一直在保护我，在这点上她从来都没有偷懒。”拉伊莎点了点头：“那个跟踪你的人，现在还说不清来历，这的确是个隐患。不过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咱们马上就回地球，然后就能在白旗杂货店的保护之下。”
“马上回地球？这里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居然这么顺利？”钱镜有些吃惊：“热能服的事情一次就谈成了？”
“嗯，这还多亏了你！”拉伊莎眉开眼笑：“你指出来的那些地方让庄市长的谈判代表哑口无言，就连负责热能服生产制造的技术员也没什么话说。于是我借着这个气势，再加上有本源世界以及有关部门撑腰，一鼓作气拿到了相当好的价格，比我最早预想的还要好！”
“本来庄市长是想要钢铁、布匹的，但是我和有关部门的李处长谈好了，已经在国内找到了工厂，可以继续加工，就省得在大原市内建设工厂了。双方都能以更优秀的生产效率工作，这个过程就能产生利润，所以我才说这一次的收获是很大的。”拉伊莎从提包中拿出一张A4大小的金黄色塑料片递给钱镜：“看，这就是合同。小心些，千万别弄坏了。”
合同？钱镜小心翼翼接过来，然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怎么只说了交货时间、地点，其他什么都没说啊？”
“哦，这是环之联盟的标准合同，专门给跨世界货物交易使用的，用它就相当于已经支付了货物穿越的通行费用。”拉伊莎解释道：“环之联盟会检查这些货物的交换情况，但不会检查交易人——除非专门为此支付一大笔额外费用，相当于额外的保险一样。除非货物的价格特别高、数量特别多或者特别珍惜，否则并不是很合适。对咱们来说，只要准备好货物，然后再用这个合同往上面轻轻一拍，就能搬运到两个世界之间的元素通道中暂存——大原城这边也是一样的操作。两边的货物都有了之后，就会按照合同上约定的价格自动对换，发到对方手中。这就和电子支付的第三方存管一样，只不过多了穿越物流的效果。”
钱镜“哇……”了一声，没想到环之联盟还有这样的操作！钱镜一直还在担心，只靠着面包小车的十吨载重，或者是杂货店里穿越隔离间的容积，想要完成大宗交易那不得累死？有了这种“穿越合同”，白旗杂货店就可以专注于挖掘商品、开拓渠道、取得信任、进行价格谈判就好了，不用操心组织运输队的问题。
“有了这个合同，咱们就可以回去，立刻开始准备供货。”拉伊莎显得很开心：“我问过韩琦了，她们还需要在这里留几天，然后自己回去，就不跟着一起走了。咱们上来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这就出发回去，估计咱们还可以回地球上一起吃晚饭呢！”
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回去的确可以吃个晚饭，说不定之后还可以宵夜，还可以……钱镜点了点头：“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随时可以出发。哦，对了车子上还有十吨各种商品呢，原样运回去？”
“不，那些我已经卖掉给市政府了，他们给了咱们八套最新的热能服，并配满了能量。”拉伊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其实挺赶巧的，他们正开展一项奖励优秀工农、褒奖先进研究者的活动，咱们的东西正可以当做奖品。好了，我收拾完了！”
那还等什么，这里冰天雪地的，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留下来难道再去吃一晚上大蒜虫？钱镜、拉伊莎和鬼鬼一路笑着、跳着、蹦跶着坐上车，发动之后便循着来路，还是同一个空间裂缝，准备开回地球去。
买卖谈成了心情好，连带着外面的冰雪天气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回去的时候显然轻松多了，特别是钱镜和拉伊莎都换上了崭新的热能服，鬼鬼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座位，终于可以舒服地神展开四肢，也不用总是吸钱镜的阳气。烈石食馆的衣服已经还了回去，他们穿着的是议政院给的“船新版本”——拉伊莎也在烈石食馆给韩琦他们留下四套，算是支持有关部门的工作。这些热能服都已经登记在白旗杂货店的名下，所以城市出口的边检并不会为此难为他们。
钱镜又看到了马丽，她还是来上班了。原本的白天班换成了夜班，她就避免了一次旷工，省下了一笔费用。与来的时候一样，钱镜等人下了车，接受她的探照灯扫描，其他边检员检查基本上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厢。
马丽在钱镜面前停了很久，不断用发白光的机器扫描他，一遍又一遍。钱镜乐了：“我是人类，没有携带有害病菌，你还想扫出什么结果来？”
“你能做很好的热能服，留下来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吧！”马丽突然说道，情绪显得很激动：“我的设计，你的加工，咱们肯定能加入研究院！不光是热能服，还有自动机器人、登天系统，这些都有机会。对了，或许咱们还能加入太阳针计划，参与到拯救全人类的伟大事业中去！”
“呃……我是另外一个地球的，我可以帮你，但我的工作在那边，我没法留下的。”钱镜挠挠头，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邀请。对了，那件热能服的性能怎么样？”
“还在测试，不如你跟我去看看？”
“不行，我这就得走了，还有事情呢。”钱镜摇摇头，他考虑到热能服换钢铁的生意是长久的，因而说到：“下次吧，我肯定还会过来的，暗日地球很有意思的啊！对了，你也可以找机会去本源地球看看嘛！”
马丽摇摇头。
“检查完了，没问题，可以走了。”车厢里的边检人员走了出来，远远对马丽喊道：“我们到了下班时间了，后面就是你来管了。谢谢你提前过来帮忙，晚上注意别累着冻着！”
“既然如此，那你下次能过来就过来找我吧。”马丽脸色有些白。“走吧，天快黑了，赶紧走。祝你们一路平安。”
钱镜看着她加入到同事当中，感觉得到她最后转身时候带着的那种依依不舍。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只能将这种依依不舍归于冰雪世界人们的特有热情。
“你认识的朋友？昨天又见面了？”拉伊莎侧着头看着钱镜，好奇地问道。
“对，我去打听消息，从吃饭的地方遇到了。她……”钱镜清清喉咙，正色说道：“她喜欢捣鼓热能服，我就跟着她学习。怎么着她也算我半个老师了！”
拉伊莎眼睛眨了眨，似笑非笑地说道：“哦，那这次咱们能谈好生意，还有她的功劳呢。钱镜，下次到这里来，你别忘了提醒我给她准备一份谢礼。”
“行，我记住了。”钱镜憨直地点点头。
面包车钻入冰下隧道，将热镇·大原和镇子上的马丽留在了身后。落日最后的余晖消失了，隧道中逐渐亮起灯光，在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不断反射，形成如同繁星闪烁的奇景。看到它，钱镜想到了穿越隧道，在那里面也是星光漫天，只是背景是黑颜色的。
黑色的时空裂缝，学名叫做“元素穿越隧道”，是环之联盟运用某种元素规则建造的东西。环之联盟三大技术：如何对多元宇宙各个世界确定位置，如何运用一种普遍适应的方式将其连接起来，如果对所有世界意志之间的摩擦进行协调，甚至压制。
如果没有环之联盟的元素穿越隧道，想要发现并进入其他世界，技术还是其次，关键是运气，这甚至比发现外星人还要难上一万倍。钱镜就认为自己运气很好，甚至他认为，封灵竹说自己的特异能力就是运气，或许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如果不是运气好，怎么能加入白旗杂货店，又怎么能在不同世界中来来回回呢？
最近一段时间，运气似乎真的是站在自己这边啊！暗日地球的商业谈判只用了两天就完成，就像是简单出了趟差一样。不仅所有人皆大欢喜，关键是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到拉伊莎，她还亲了自己一口。钱镜目光向前，看着正在开车的女孩儿，一时间呆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不过他觉得这都无所谓……
外面已经黑下来了，只有车灯照耀下的冰原是微亮的。钱镜不知道拉伊莎是如何知道该朝什么方向走的，但他早就习惯了跟着别人走。专注开车的女孩儿真美，可是自己一直看着她，已经被鬼鬼注意到了。说不定她什么都知道了，但还是不要被她吐槽比较好。于是，钱镜转而看向外面，想要分辨下天上的星座，却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见到流星要许愿，说不定愿望就实现了呢？钱镜双手合十，刚默念了半句“我希望拉……”。他突然发现，流星变大了、变近了，似乎正朝着车子的方向过来。
“拉伊莎，看左面天空，有情况！”钱镜大吼一声，就看到车子右前方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而强烈的闪光，随后是将耳朵震聋的巨响，最后是天旋地转。面包车被来自冰层下的爆炸抛上天空，翻滚了三圈，车顶朝下重重摔在地上。四个轮胎全都在燃烧，黑烟向夜空飘去，如同垂死狗儿抽搐的四肢。
车子开始散架，车门最先掉下来，其次是鬼鬼。她是鬼魂，爆炸对她造成的伤害最小，只是导致构成身体的烟雾少了一些。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店长，于是她赶紧将拉伊莎拖出正在燃烧的车子，将她放在冰面上。
“热能服没事儿！这东西的防护效果真不错。姐姐，你醒醒！”鬼鬼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拉伊莎并没有受致命伤，只是冲击波和撞击造成的眩晕。“我去把小钱钱弄出来，你等我一下！”
此时，流星减速，降落到车子旁边，稳稳停了下来。
第114章 能换条命吗
自然界的流星不会在坠落的时候自己减速，人造的飞行器可以。那颗从天而降的椭圆形“流星”飞行器从顶部伸出五条细长的腿，翻折下来踩住冰面，用力扎进去。飞行器晃晃悠悠悬吊在距离地面不到半米的地方，表面因摩擦产生的高热迅速褪去，然后舱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热能服，用兜帽和面罩遮住脸的人走了下来，他手中拿着某种枪。他看到鬼鬼拖着钱镜从燃烧的车里出来，抬手就是一枪。一道明黄色的能量束准确击中鬼鬼，黑色的鬼魂烟雾猛地炸开，只留下“哎呦”一声大叫。
钱镜失去支撑，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他的眼皮抖了抖，开始悠悠转醒，而火柴人此时已经展开了攻击。三根标枪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射向枪手，然后撞上了某种个人防护力场，碎了。枪手踉跄了两步，一边转转脑袋向各个方向查找攻击者，一边操作腰带上的力场发生器装置，加大它的防护力度。又是三根标枪射来，这次防护力场只是起了涟漪，并没有造成踉跄。
“怪异，看不到敌人，但却是反装甲武器的穿透攻击……到底是泛光波隐形还是超微型无人机？”那个枪手迅速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个圆球，拔出拉环扔了出来：“又花了点钱，但还好没有超支。”
圆球在冰面上滚了滚，上面有两个快速交替闪烁的红蓝色小灯。当两个灯光越来越急，终于同时亮起的时候，圆球爆炸了，一种混合了冲击、热浪、电流和EMP的攻击横扫战场！
“还不到你们两个飞走的时候。”那枪手抬起左手，五根手指做出玄奥的姿势，凭空创造出两根光能长鞭，飞向钱镜和拉伊莎。当综合爆炸冲击波席卷而来的时候，两个人被光能长鞭保护并束缚住，得以留在原地。面包车翻滚了十多圈，彻底压扁在远处冰面上。所有的地面也被掀掉一层，一边粉碎一边消融。火柴人遭遇到这种无差别不可躲避的攻击，也统统灰飞烟灭。
那枪手稍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受到攻击，这点让他很开心。然后，他抖抖左手腕，光能长鞭将钱镜和拉伊莎拽过来，一左一右搁在他面前。“最新的防护热能服，看来受不了多少伤，肯定没死，这真好，又省事儿了！嘿，醒醒！白旗的女人，别装晕了！”
枪手用枪柄敲了一下拉伊莎的肩膀，然后用枪瞄准了钱镜的头。“合同在哪？想好了回答我。这里只有两个人，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是他知道。我先打死你，然后再去审问他。如果你知道而说谎，结果就是你死，而且他不知道，那他最后也会被我打死。想清楚了吗？合同在哪？”
拉伊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那枪手一眼。“合同在……”她向左侧的腰间看去，然后突然伸手去抓对方的枪。枪手哼了一声，任由她表演。拉伊莎的双手撞上了那层防护力场，就像撞到了墙上一样。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两根指头错位了。
“防护服开这么大是很消耗能量的，特费钱懂不懂？”枪手继续说着。他的口音非常标准，很明显是使用了环之联盟的语言翻译器，这也掩盖了通过声音判断他原本的种族和来历的可能。“合同在什么地方？”
“如果你的目的是杀人，那么给你合同我们也会死。”拉伊莎脸色惨白，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和我定契约，世界意志契约。你拿到合同，就放我们走——这样我才会把合同给你。”
“世界意志契约，那东西好贵的，不过若是你出钱的话，我不介意。”枪手点了点头：“我拿到合同，就放你们走，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这行了吧？”
“我需要订好契约。”拉伊莎打开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十枚命运金币，紧紧握住。然后她闭上眼睛，心中呼唤世界意志。世界意志契约合同是个仪式，这十枚命运金币相当于祭品。拉伊莎透过面罩的目镜看着枪手，枪手也通过目镜看着她。片刻之后，枪手点点头：“好了，契约已成，你该把东西给我了。”
拉伊莎用力捏了捏拳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合同拿了出来。合同会带来很不错的利润，也可以让白旗杂货店在要塞卡流行起来的浪潮中扬帆起航。但是这一切，如果没有人，那都是不可能的。
“拿着合同，然后告诉你幕后的人。白旗退出暗日地球的热能服市场，这个机会是你们的了。”拉伊莎举起合同递了过去：“世界上还可以有很多生意做，谁也不可能全都占了，我们总有其他的选择。”
“嗯，很有道理，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转达。”枪手伸出手来，似要接过合同，却在拉伊莎松手的瞬间撤手，让合同掉在地上。随后，他举起枪，瞄准拉伊莎的脸，扣下了扳机。
鲜血和骨头的碎片迅速冻结在一起，拉伊莎倒在地上。
枪手伸出脚，踩着拉伊莎的肩膀，将她身子半转，后背的方向朝着钱镜。他一直没有去碰地上的合同，这样他就可以规避“拿到合同就放两个人走”的世界意志契约。他看着钱镜，估算了一下他的视角，然后笑着说道：“这次的成本比预计高了些，那就得从你身上找补了。”
钱镜坐在后排，虽然多了层魔法学徒的长袍做保护，但是没有安全气囊，因此头部受到的冲击比拉伊莎还要重，昏迷也就更深。不过，这样程度的昏迷，若是被人用力踩踏胸口和脖子，也是可以醒过来的。钱镜睁开眼睛，就看到两根锁骨中间的那只长筒靴。顺着黑色的裤脚一路向上，戴着面具的枪手正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
“不愧是小伙子，醒的就是快。既然你先醒了，那就从你开始吧。”枪手故意将枪口来回在钱镜和拉伊莎之间瞄来瞄去：“有钱吗？”
“拉伊莎……”
钱镜刚喊了一句，枪手就用力踩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让她出钱来救你？”
“等等……”钱镜看到枪手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赶忙说道：“有钱、有钱有钱！我有要塞星很多石元素币，我可以转账给你，你去换命运金币，干什么都行。一百万，能买条命吗？”
“转账的话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这不好。”那枪手说道：“你用空间装备将钱装进去给我，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你应该可以直接换成命运金币拿出来的，我就不用费事了。一百万石元素币，还你继续说话的机会。你要想救人，要更努力才行哦！”
钱镜看着枪手，确信他是一个了解多元宇宙商业联盟内部运作规则的人，特别是他知道营业员可以通过店铺的系统连接环之联盟，将地方货币直接换成通用的命运金币，然后以实物的方式传送过来。拉伊莎也可以兑换命运金币，但是作为老板，她只能走账，不能像营业员一样随时变成实物金钱。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身上，根本动弹不得，钱镜只能躺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向两边看。他看到拉伊莎一动不动的背影，似乎她还没有醒来。另一边，翻倒的面包车还在燃烧，已经烧得只剩下架子了。没有看到鬼鬼，也没有看到火柴人——他下达命令让火柴人进攻，毫无反应。
火柴人都被消灭了？不能否认或者排除这种情况。钱镜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只靴子，想到了火柴人可以渗透攻击的能力。于是，他需要继续绘制新的火柴人，让它们从自己胸口钻到对方鞋底去，然后一步步进入他的身体，杀死他！
不过，防护服的手套妨碍了他。这副手套太贴身了，完美、舒适地跟着钱镜的手指移动，这让指尖渗出来的心灵塑形墨水总是一个点，最多变成个乱糟糟的圆，根本出不来人形。他抬起手来，想要摘下手套，却立刻被枪口指着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得和我们杂货店的系统沟通才能换出钱来。”钱镜说道：“必须亲手操作，隔着手套不行。我有钱，全部加起来有五百万石元素币，能换条命吗？”
“差不多，我开始有些兴趣了。”那枪手脚下用力，并警告说：“别想玩儿什么花招，你如论如何不可能有我手快。对了，提醒你一下，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六十三度，你的手最好快点，不然就没手了。”
混蛋，当然要快！钱镜摘下手套，立刻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疼痛。他举起手来，在空中虚点，其实只用几下就能完成操作。石元素币瞬间少了一大截，并以非常不合适的价格换成了命运金币。“传送需要时间，这你知道吗？”
“这段时间就是你想办法买下自己命的时间。”那枪手呵呵了两声，这个不用任何设备翻译，钱镜也能听明白。“滴答滴答，时间在走，你快做决定吧！”
“六百万石元素币你还不满足？”钱镜大吼一声，但他也注意到对方毫无所动，仍旧在用嘴巴计时。“我……我搞到了一张空白的要塞封印卡，市面上值三百命运金币，有价无市。黑市上这东西更值钱，而且很好脱手，不怕被追查。这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购买命吗？”
“够，这东西不错，买一条命够了。不过，是你的这条，还是那边的那条呢？”
“那边的！拉伊莎的命！”钱镜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空白卡来。他趁机将手藏在胸口，装作冻得发抖，实际上不断画着火柴人，命令它们开始渗透并进行击杀！
“你很喜欢她啊，居然先救她。”枪手朝空白的封印卡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是好东西，扔地上就行。下面，该你的命了。”
“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钱镜努力抬起上半身，然后被用力踩了回去。对，越用力，贴得越紧密越好！等火柴人渗透过去，你就死定了！“别，我还有个东西，一个工程发明的原型机，用在热能服上的，一种改进装置，可以提高热效率。它会很值钱！这技术会很值钱！”
“你觉得我会有那种耐心等技术变成钱？”
“别开枪，听我一言。”钱镜赶忙说道：“我有了机会，先救别人，因为我有信心最后的这个足够值钱，绝对可以救下自己。热效率百分之七十，只有拳头大小，700马力，最高能到800马力！这是一项革命，而且可以用在热能服上，然后给要塞卡充能用！它会很值钱，会抢破头的。你只要将原型机买给有技术能力的公司，立刻就会有钱，你甚至可以要分成！这原型机只有一个，这是多元宇宙垄断级别的生意！绝对够换条人命了！”
“拿出来，我看看，满意了就饶你不死。”那枪手终于说道。
钱镜一伸手，召唤白旗杂货店的背包。背包从面包车的残骸中飞过来，毫发无损。如果车子也有坚不可摧的特性就好了，他们就不会被炸上天，然后落到这个劫匪手里。钱镜盯着飞过来的背包，突然眼角看到了一件东西。
白旗杂货店热能服的合同，那张A4大小金黄色的塑料片，就躺在拉伊莎脚底不远处的冰面上。不论谁拿到合同，只要按上面的要求供货，就能得到热能服。那东西本身只是垫付了所有货物的传送费用，花费的命运金币不多，而且也不可能退回来。但是这门生意本身是很赚的，只要稍微了解下热能服……
背包到了钱镜手里，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份合同就放在拉伊莎的手提包里，手提包与自己的背包一样是不会损坏的，而只有拉伊莎能打开那个手提包取东西，连钱镜和鬼鬼都不行！所以，那份合同只可能是拉伊莎拿出来的，那么拉伊莎就比自己醒得更早！现在她为什么一动不动？那合同为什么掉在地上没人捡？为什么这个枪手一直不担心拉伊莎那边，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用枪瞄了瞄，之后连看那边一眼都懒得看？刚才的封印卡为什么要扔在地上，他为什么不接？难道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实现用封印卡换人命的承诺吗？
一个不好的念头进入了钱镜的脑海中，他的心都揪了起来！拉伊莎不会有事吧？她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不，不要这样想，万一是真的呢？钱镜呼吸急促起来，但是努力压着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给你拿东西，但我想看看她的情况。我怕她有伤……”
“你拿出东西来，然后就去看她，耽误不了多久。”
“也行。”钱镜假意点点头，拿出了元素蒸汽机。他有两个元素蒸汽机，这个是没有添加移维中枢组件的那个。他举起来，让枪手弯下腰伸手拿，就在这时，他说道：“这就是原型机。哎呀，拉伊莎，你没事儿吧？你肩膀怎么了？”
枪手动作僵住了，但是他没有向侧面看，枪口也没有移开。冰冷的面具下传来冰冷的声音“你很聪明嘛，猜出她已经死了”，同时扣动扳机。钱镜正举着元素蒸汽机，就在枪口边上，同时移了过去。蒸汽机在钱镜手中炸成碎片，但也挡住了这致命一枪。
“你居然杀她！”钱镜怒吼一声，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这不是气的或者因为悲痛，而是枪手加大了脚上的力量，硬生生踩出来的！火柴人等不了了，立刻开始破坏。它们刚刚渗透进枪手的脚底而已，发现热能服下的腿并非真实的血肉，仿生肌肉下面是复杂的机械电子骨骼。它们根本没法分辨里面的部件都是干什么用的，反正全部破坏就行！
再晚上一秒，钱镜就要被踩死了：胸口断裂的肋骨已经戳到心脏，只差那么一点就会刺进去！枪手发现自己的左腿不听控制，愣了一下，然后愤怒的叫到：“你这个混蛋，又让我超成本了！”
“杀了他！”钱镜怒吼一声，满是冻伤的手施展出水元素魔法，一根根冰刃向枪手射去。这些冰刃撞在防护力场上，全都碎成了冰碴，变成雾气一样的东西，完全伤不到他。反倒是钱镜，因为在饥寒中赤手施展水元素咒语，他的整个手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冻伤，完全失去直觉。
“都是因为你！”枪手后退两步，左手调节了一下右手枪的设置，然后便朝着自己的左腿射击。力场防护并没有阻止这次攻击，能量束直接穿透过去，打烂并将整条腿分离下来。枪手独腿站立着，看着自己无痛的伤口，将力场防护开到了最大。
“只要不碰到你，你就没法隔着防护对我施展魔法——没想到你来自地球，居然是个法师。”枪手瞄准钱镜：“再……这是什么？”
钱镜孤注一掷，左手一甩，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圈。心灵塑形墨水依从他的想法，从手臂中喷射出来，自行组成了一个黑心陷阱咒。愤怒、悲伤以及死中求活的挣扎，让钱镜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每一个细胞中的潜力都要涌出来才行。黑心陷阱咒瞬间成型，制造出一个混乱而危险的空间。一处空间出现塌陷，周围就要去补，因此形成了巨大吸力，附近的东西都开始被往里吸。独腿的枪手身子晃了晃，他发现自己的防护力场对这种空间吸力没什么用处！
“去死，你这个混蛋！”钱镜终于有机会直起身来，他已经看到了拉伊莎身子那边满地已经冻结的血。那伤口在头上，绝对是致命的，钱镜都快将牙齿咬碎了！“去死！”
独腿的枪手站立不稳，沿着冰面向黑心陷阱咒滑去。他收起枪，右手甩出光束鞭，一下子捆在钱镜身上。“又浪费我的弹药，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他一边大喊，一边将钱镜拽过来。
钱镜无力抵抗光束鞭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直接被拽了过去。那枪手在他身上用力一踹，借着反作用力向空中逃去，然后启动了身后的推进器。每只手上有三根光束鞭，左手的已用，右手的还剩下两根。一根卷住了合同，另一根想要抓住空白封印卡。空间塌陷一下子变强了，将空白封印卡吸了进去，还有钱镜，还有拉伊莎，还有钱镜召唤而来刚刚兑换出来从天而降的命运金币。那枪手呸了一声，带着合同飞了出去，降落到“流星”飞船旁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间塌陷，亲眼看到飞进去的一块巨大的冰块瞬间变成粉末。“好危险，这小子居然是个空间魔法师？亏大了，亏大了！什么破情报，故意隐瞒这点来压价吗？”他看看自己断掉的腿，摇摇头，赶紧钻进飞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危险区域。
飞船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空间塌陷摧毁了方圆一公里所有的物质，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凹坑。一切结束后，钱镜重新出现在凹坑底部，心灵塑形墨水一如既往地在黑心陷阱咒中保护他，只是他也必然要承受身体还原时候的痛苦。
电光闪耀，疼痛依然，只不过这次钱镜没有倒在地上抽搐，而是如同青松一样直立着。他怀里抱着个小孩儿，那孩子身上的热能服如同蛛网一样满是破洞。寒风袭来，孩子大哭起来。钱镜用颤抖的右手拉开自己的热能服，放松袋子，将孩子藏进去。他缓缓合上衣服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换气。钱镜只能用一只手来做这件事，他没有手套的左手已经彻底冻成了冰块，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变的透明，如同一块蓝色的冰。
“我会带你白旗，”钱镜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也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怀里的小孩儿：“拉伊莎，咱们回去，你就安全了。”
第115章 能换
钱镜艰难地在冰面上行走，努力想要登上面前的陡坡。黑心陷阱咒的距离爆发在冰面上挖了一个坑，从坑底向上攀爬，一开始还比较容易，后面的坡度会越来越大。钱镜抬起头来，看着近乎垂直的悬崖，那几乎是不可能逾越的障碍。他的双腿有些发软，怀里的小孩儿吵闹不休。
那孩子正是拉伊莎。
之前，枪手一脚将钱镜踢进黑心陷阱咒的空间混乱区，其实相当于救了他一命。钱镜不会死于自己的“黑心陷阱”，但是绝对承受不了在脑袋上挨一枪。随后，拉伊莎也被卷了进来，周围的一切也都被卷了进来，只有那枪手带着合同逃了出去，驾驶飞船离开。
钱镜抓住了拉伊莎，看到了她脸上可怕的伤口。整个前面骨全都消失了，曾经的美好容颜变成了恐怖的场景。乍一看到这个景象，钱镜当然也很害怕，但是他没有松手。“没能保护你，至少，至少得带你回去。”
空间乱流开始撕碎周围的一切，只有在心灵塑形墨水保护下的钱镜安然无恙，而他周围的小小区域也相对更加安全。钱镜紧紧抱住拉伊莎，和她一起在空间乱流中翻滚，看着坚冰化成粉末，看着面包车被扭曲成铁丝。这一次的黑心陷阱咒规模巨大，破坏力也很惊人，所有被包卷进来的，不光是物质，就连光线也被分解扭曲。
时间和空间是一体的，至少在这个维度的世界是这样。强大的空间乱流与时间乱流只不过隔着一条细细的线，只需要找到正确的力量就能突破。随着越陷越深，光也越来越少，当周围变得越来越黑的时候，钱镜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片闪光。那是被卷进来的命运金币，它们徐徐穿过了空间乱流，来到钱镜身边，这个危险地方里面最安全的位置。
据说命运金币坚不可摧，就像时间无情的离去和空间遥远的孤寂。时间空间和命运，这有点像不可摧的盾牌和无坚不摧的矛，只不过变成了三者关系。钱镜看到了命运金币，却一把扫开它们，迁怒它们：“你们理应换条命的！你们理应让拉伊莎活下来！骗子！你们没有价值，你们只是些破烂！滚！你们救不了她，所以我不会救你们！让这个空间毁了你们，通通毁掉！”
他猛力挥动胳膊，将命运金币扫飞出去。那些亮闪闪的金币互相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随后也在空间乱流中变成粉末。只是这些亮晶晶的粉末再次冲过来，躲开了钱镜的胳膊，铺上了拉伊莎的脸。
“这是干什么？！”钱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神圣的契约开始生效：枪手拿到了合同，他就应该放拉伊莎和钱镜离开。钱镜给枪手命运金币，他答应以此换拉伊莎活命。枪手将钱镜踢入空间乱流，也就是将唯一能够在乱流中保护拉伊莎的关键送了进来。同时，那些“属于枪手”的命运金币也被卷入进来。世界意志便开始运作，契约的力量会尽一切可能完成“枪手让拉伊莎活命，并让她和钱镜离开”这件事。
命运金币的力量实际在世界意志的简单契约之上，但是它们也并非天下无敌，生存也是它们本性。空间乱流不断破坏金币的外壳，其中的力量开始展现出来。于是，当各种条件集中到一起时，命运金币开始修复拉伊莎，以时间倒流的方式。
她的伤好了，生命回返。她笑着看着钱镜，蜷缩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你活了，你的命买回来了！哈！”钱镜用力吻上去，但嘴唇上仍旧是冰冷的。
“我不太舒服，我好累，我要休息……”拉伊莎的目光里，欣喜和惊讶之余，也充满了疲惫之色。随后，她就开始减龄，越变越小，并重新晕了过去。
“等等等等！别变小，别变没！”钱镜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她，却不能阻止一切发生。只不过转眼间，拉伊莎变成了一个孩童，完全可以缩在钱镜的臂弯中。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然后舔了舔大拇指，沉沉睡去。
一张封印卡落在拉伊莎胸前，里面封印着命运金币，卡的封面就是一枚金币，而这张卡叫做：“额外生命”。
看到这张卡，钱镜在心里由衷地对命运金币表示歉意，以后谁要是再说钱的坏话，他第一个不会愿意的。不过，拉伊莎活了下来却变成小孩儿，钱镜通过了空间乱流但是爬不出自己挖的坑。陡峭的寒冰悬崖耸立面前，就连热能服上的防滑装置也没法应对。当然，如果他的左臂没有受伤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怀里的孩子又在哭泣，一双小手不断在钱镜胸口抓挠。钱镜非常无奈：“我没奶，也没吃的。我试过了，召唤不了杂货店的背包，估计是毁在空间乱流里了。别哭，求你别哭了！”
“她不是饿了，笨蛋小钱钱，快看她的耳朵！通讯器，有关部门的通讯器卡在那里了！”
“鬼鬼？鬼鬼！你也还活着！”钱镜上下左右扫视：“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我在你耳朵边上趴着，别找了，你看不到我。”鬼鬼的声音只从右耳朵传过来，看来她就在那里。“别废话，先帮帮拉伊莎。”
钱镜点点头。他用脚后跟狠狠踩着冰面，让防滑尖刺扎进去，然后尽可能贴着冰墙固定好身子，解放出一只手来。拉开胸口的衣服，慢慢探手进去，顺着孩子的脸廓摸索。“耳朵在这里……哦，果然，还塞着通讯器呢，怪不得她会哭。”
通讯器拿出来后，小拉伊莎迅速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钱镜重新系好衣服，边把通讯器戴上，边问道：“鬼鬼，之前你都到哪里去了？”
“车子被炸飞之后我先把拉伊莎拉出来，紧接着去救你，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混蛋偷袭我，一下子把我炸碎了！我很难成型，只好躲到拉伊莎身体里面去。”
“我不是靠你更近吗？”
“我不会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鬼鬼的声音越变越轻，显得非常虚弱：“之后，那坏蛋开枪打了拉伊莎，我勉强收敛了她的部分灵魂，可惜还是不够做成鬼魂。”
“做成鬼魂？你想把拉伊莎变成你？”
“是啊，变成鬼魂没什么不好，至少某种意义上还存在。”鬼鬼哼了一声：“而且，你还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存下来的这部分灵魂，拉伊莎还会继续变小，甚至会变成一颗受精卵！她现在至少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对你特别依恋。”
“那，她还能恢复吗？”
“我不是很确定，但看起来够呛。作用在拉伊莎身上的是一种时间效果，她的大脑也被还原了，记忆随之消失。不过呢，她的灵魂似乎没有被时间还原，这点非常奇怪。我有种猜测，她的那些记忆也有可能依附灵魂去了。可能她长大就记起来了，也可能不会——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累死我了……”
“从我这里吸收点阳气，先补补。”钱镜呵呵笑道：“你们都活着就好。”
“不行了，吸也没用，这次算是重伤了。”鬼鬼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太弱，就让你显得相对强了那么一些，我吸你阳气会被撑爆的。我会附身在拉伊莎身上，随着她的成长慢慢恢复一段时间。哦对了，拉伊莎比你聪明，已经向韩琦她们求救了。你再坚持坚持，保持通讯，会得救的。”
钱镜沉默了一下，缓缓摇摇头：“连求救这种事我都忘了，我还说要保护你们嘞。”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都听见了，你愿意先救拉伊莎再救自己，谁也不能要求更多。”鬼鬼用力喘了两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行了，我得休息。有时间再见，小钱钱。”
“再见。”钱镜感觉自己的耳边一股凉气沿着脸颊、脖颈向下，藏进了怀中小孩儿的身体里。他抬起头，看着身子下面巨大的冰坑，看着黑暗无光的夜幕，感受着风雪的呼啸，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风吹散了钱镜的声音，但是却无法撼动他内心的热火。当韩琦等人赶到冰坑现场的时候，她们看到已经爬了上来的钱镜。白旗杂货店的一级营业员双臂紧紧抱着胸，在风雪中护住那一团凸起，一步一步蹒跚向着她们走来。
“钱镜！就你一个？”韩琦一把扶住他。被炸碎的冰变成周围的雪，已经在钱镜的热能服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韩琦只用一眼就看到了他没戴左手套，那只手已经在寒冷中脱水，完全不能用了。还包裹在热能服中的手臂承受了冷热交替的煎熬，也已经产生了坏死。她倒吸一口冷气，难以想象钱镜是怎么忍下来的。冻伤让他不会有手的感觉，但是手臂却不是这样。冷热的边界会持续不断地带来巨大疼痛，就像一直将手往冰做的刀片里面插。
“坚持住！别担心！这里距离咱们家近，小冯已经通过空间裂缝发出了求援信号，行动组马上就会来。我们会给你换一只手的，不会耽误什么。放心，但是不能放松！在冰天雪地里一定要挺住，松懈下来就会死！给我说点什么，钱镜！”
“让他们准备点尿布，湿哒哒地很难受。”钱镜喘着粗气，在韩琦的搀扶下牢牢站着。
“现在有什么想法，得救了？”韩琦害怕钱镜放松下来就睡过去，因此不停地和他说话。
“韩姐，我有个问题。”钱镜缓缓直起腰来：“我在本源地球上，就只有有关部门能管我吧？”
“胡扯，还有人民政府呢！不过，在本源地球上，别人想要管你，至少得过了我们这关才行。”韩琦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你问这个问题，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要出去复仇，是不是？听姐的，别逞英雄。”
“我又不是超级英雄，复什么仇什么者？”钱镜哼了一声：“我只是个营业员，我只会查账、算账。我要找到那个混蛋，以及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找他们算算账！”
“钱镜，你是个幸存者，你能做很多事情，比找他们算账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
“韩姐，我也觉得我能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但是算账肯定是其中必须要做的一件。哦，我听到有动静，从天上来的。你听到了吗？”
韩琦点点头，通讯器中已经接入了通话。“韩队长，这里是秋收组刘粟，我们来支援你。报送你的位置！”
“是自己人，没想到刘队长来了。”韩琦隔着热能服的帽子用力按住耳朵，同时下达语音命令，让通讯器发出定位讯息。
只是片刻功夫，一道虹光从天而降。钱镜没见过能在冰原上穿着如此清凉的人：一个英俊的道士穿着单薄的道袍，一个军官风格的强壮男子穿着雪地迷彩和战术背心。他们两个胸口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因此冰雪和寒气都绕着他们走。
“吕道长也来了，辛苦你们了。”韩琦指着钱镜说道：“麻烦你们带钱镜回去吧，他是白旗杂货店的人。我在这里的事情没完成，还需要再留一段时间。”
刘粟队长走过来，一把托起钱镜的胳膊，稳稳地将他搂住，然后看着韩琦：“有什么新情况需要我向上汇报吗？”
“大原还是坚持要超大规模核电站，看来果然是为建设高能卫星折射炮做准备的。我们已经确信，有人在暗日地球违法兜售武器，大原已经被某种导弹系统瞄准。武力要挟已经开始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
“其他世界的东西绕不过有关部门的监控，只有平行地球的科技……可暗日地球连GPS都没有，低温也会破坏导弹机能，惯性制导也不稳定。你确定是某种导弹吗？”
“对，这种导弹飞不远，没法和咱们的洲际导弹比，更没有分弹头或者机动变轨。不过，那些技术他们也用不上，这里的城市相对更小，热能系统也更脆弱，一两发就能造成毁灭性破坏。”韩琦皱了皱眉头，最后说道：“刘队长，帮我报上去，这里有导弹，但不知道来源和技术参数，只知道它有个俗称：城际弹。我个人的意见，有必要考虑为它们配备反导弹系统，不能让战争威胁扩散。”
钱镜喘着粗气，他听到“城际弹”，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后面的就没怎么听清。城际弹，原来不是橙鸡蛋！
第116章 强者断手梗
钱镜回到了地球，准确地说他站在可以穿越世界的宝剑上，被一名剑仙带着来到了有关部门的基地。一路上，他都保持着难得的镇静和沉默——如果钱镜不是沉浸于对“城际弹”以及其背后关系的思考中，他肯定会为这样的奇遇而大呼小叫。
这里是一座非常具有科幻感的办公大楼，足有两百层高，柔和的采光和终年舒适的温度让人们可以轻松愉悦的工作。从大楼腰部开始，向外伸出很多平台，停放着多种不同风格的飞行器。547舰占了最大的一个平台，正有工作人员上下搬运物资；一艘大航海时代的黑色白帆木制三桅海盗船歪歪扭扭地停在半空中，就像个喝醉的家伙一样摇摇晃晃，要不是有大量绳索捆绑固定，它早就掉下去摔烂了；一个较小的平台上摆满了脏兮兮的扫把和灰扑扑的毯子，估计是哪个楼层的人正在清理卫生；还有只肉嘟嘟的超巨型绿色虫子，蜷着身子抱着一个平台，呼噜噜睡的正香。它后背上有个类似气囊的空间，被黄色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里面摆放了许多标准集装箱。
吕剑仙踏着飞剑，停在了一处最小的平台上，对两名乘客说道：“到了。刘队长，你赶紧带他去医疗室吧，他的手情况非常不好。我要去做功课了，有事随时叫我。”说吧，他脚下一转，化作一道剑光飞速遁走。
“来，我扶着你。”刘粟刚要将钱镜架起来，就被轻轻推开了。
“谢谢你，刘队长，我自己能走。”钱镜说完，摘下面罩，任其在脖子上挂着，然后一只手拉开热能服，将婴儿化的拉伊莎抱出来。拉伊莎眼球在眼皮下面转了转，似乎是不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抬起一只小手来遮住眼睛。她非常贪睡，贪到似乎都忘了吃吃喝喝。钱镜用一只胳膊兜住她，用另一只仅能使用半截的手臂调整下姿势：“队长，能帮忙给找点婴儿奶粉吗？她得有半天没吃东西了。”
刘粟本来伸手想帮助钱镜抱孩子，但看他只有一只手好用还那么小心，心里就明白钱镜是不会松手的。“你抱紧，跟我来，到医疗室坐下，我都会给你安排的。”
钱镜无心欣赏周围的风景，也没去记忆有关部门新办公大楼里面复杂的路线。他来到医疗室，有医生给他拿来了婴儿篮子，里面铺着柔软舒适温暖的毛毯，拉伊莎躺进去正合适。不过至少这个篮子稍微远离钱镜，孩子就会哭，除非重新拿近。拉伊莎在里面根本就不需要睁眼就能感受到钱镜，就好像有某种距离感应似的。因此，钱镜在处理手臂伤口的时候，她也在旁边。
“你身体其他地方还好，只是些表面轻伤。比较严重的有肋骨骨折，需要加固一段时间，很不舒服，不过可以完全恢复。但是你的左手臂必须得截肢了：冻伤彻底损坏了神经，肌肉和血管也没有修复的价值，而且只有截止才能防止感染。”医生给钱镜说道：“截肢之后，我们会给你装上假肢，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你就能控制手腕关节和五根手指。年轻人喜欢打游戏吗？放心，只要操作熟练，你假肢的这单独一只手就能上300APM。”
“能给我配什么样的假肢？花多少钱，都有什么功能？”
“哦，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了。”那医生扶了扶眼镜：“我看资料，你是白旗杂货店的人，不过这一次是和有关部门一起出任务，所以李长守给你们都买了战场人身意外保险。基本的治疗和假肢费用都由保险覆盖了，你不用掏钱。这样的假肢有仿真皮肤和全套的触感神经元，你会觉得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但该有的感觉都由，足以应付你日常所有生活需要。噢，它还可以通过飞机火车的安检，没人会知道你的那条胳膊是假的。”
“有没有更好的。我是个魔法师，我需要手臂来施展魔法。”
“魔法师？哇哦，好羡慕你，我就没有魔法师的体质。”医生想了想，然后说道：“魔法师的话最好选用魔像风格的手臂，可以保证元素感应和操纵。不过，有关部门在魔法方面比较弱，并没有比较好的魔像手。而且，比较麻烦的一点——比钱还麻烦——就是所有的魔像手都没法自动通过安全检查。别说飞机火车了，就连地铁都上不去。你总不能每次都拆下魔像手来，然后给人解释下这是什么东西吧？普通人可没见过魔像手臂。”
“那有关部门这里最好的替换手是什么，需要多少钱？我需要它尽可能有力、安全，能够提供保护和战斗力。”
“我们是医院，又不是生物改造兵器研究所，因此不提供那些东西的。不过，我建议你可以看看这个。”医生打开平板电脑，从数据库里找出物品介绍然后展示给钱镜：“综合工兵义肢，一千五百万人民币一套，是我们兼容性最好的平台了。你要是特别需要魔法手臂，以后有机会也可以从这个基础上魔改。”
“一千五百万人民币？我这相当于将一辆超级跑车开在身上！”钱镜瞪大了眼睛，但还不至于支付不起。原本想要留着石元素币买些魔法方面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兑换成其他货币——主要是汇率太坑人。现在他想明白了，花不出去的钱就是废纸，留在账面上的数字只不过是一些电荷而已。这一次，命运金币给拉伊莎买了条命，自己也九死一生幸存下来。若这还不能改变他对于金钱的看法，那才怪了呢！
“我倒是能买得起，但你至少得告诉我这东西比免费的那个好在什么地方吧？”
“免费的？那条免（保）费（险）的义肢也有五百万的成本！”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道：“好吧，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好几大武器系统。美系、俄系，以及只能算半个系统的英法德？有人将这些系统都买了，然后发现不兼容。这个时候他回去找谁呢？地球上谁能够将所有系统都吃透，然后完成通用平台呢？我的提示是否足够明显了？”
钱镜并没听说过“超级通用武器挂架”的故事，不过他想起来有一段关于地球本源世界的评语，便是说“地球作为最高级的本源世界，其规则包容性在整个多元宇宙也是数一数二的。”也就是说……
“我用这条手臂，其实也不妨碍用魔法？只不过没有魔像手臂那种加强效果，对不对？”
那医生一副“你很有长进”的表情，显然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钱镜点点头，就选这个了，尤其是这条手臂还需要面前的医生来做手术更换，没必要再纠结。他抬起好的那只手，开始操作白旗的界面，将自己存在里面的石元素币都换成地球上能用的人民币。
“哦，我觉得你最好留下些命运金币，要知道环之联盟是不收人民币的。”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抬，一直在收拾身后的手术台。钱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白旗杂货店的系统应该只有白旗的员工才能看到，外人只能看见空气才对。
“哦，我一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你在操纵某种界面化管理系统——现在多元宇宙正流行这种东西，随身带着系统嘛！不过吧，系统都是人走出来的路，沿着走下去也就那样。如果我在路边捡到一个系统，我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哇，前一个那这个系统的人死的好惨，不然这系统怎会流落至此……”
“呵呵，有些道理。不过白旗的系统是上班用的，不是修炼用的。”钱镜想了想，接受了医生的劝告，留下五枚命运金币，其他的换了三千万的人民币。这些是豆酱一号、比赛奖金和在半位面飞行城堡中所有收获剩余的部分，原本还要比这个多很多，但生命是无价的。
“好了，可以开始了。你把胳膊穿到这个圆环中，我给你固定住，放心不疼，会有麻药的。你是想看着还是不想看着？想看着？也行，小伙子想试试胆子。不过你得固定好另外一只手，我可不想被袭击。还得带上这个封住嘴巴，万一吐在伤口上，那可就麻烦了。”
钱镜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圆球形的塞口器，他宁愿用毛巾绑着嘴巴。随后，那医生扎紧他的两条手臂，并从桌子下面找出一柄电锯。钱镜看了一眼，哗的一下汗如瀑布一样。那电锯实在太大了，就算是三人合抱的大树，最多也就是一锯下去了事。
“哦，别担心，之前治疗了一个外星人，那个家伙体型太大。”医生用食指敲了敲电锯，它就迅速缩小，至少变得不会引发恐慌了。“其实还是那个电锯，威力并没有变。大小只是表象而已。”
“喔……喔喔……喔……”钱镜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麻药就在夹胳膊的圆环中，所以你看……”他用力砸了一下钱镜的手臂，“是不是不疼了？嗯，准备开始了。哦对了，你会水系魔法对不对？注意控制住周围的血，别飞的太远，打扫起来费事。”
“喔！！喔喔喔！”钱镜用力挣扎起来，却完全没法移开自己的双臂。那两个固定夹子好似有几万斤的重量，而且他的双脚也没法用力。他眼睁睁看着电锯沿着大臂的中间位置切了下去，但其实他的手肘都是好的！
“别担心，必须得从这里。我需要更多的神经线才行，而它们得从切下来的这部分里面找。”那个医生弯下腰，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手臂，看起来与钱镜以前的手一模一样。钱镜看傻了，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手臂其实没事儿，那医生根本就是切断了好手，正在展示给自己看。
“瞧，这其实不是真手——你的想法真有趣。”医生将手臂横截面展示出来，里面果然是机械结构。“我认识不少厉害的人，他们大多都断过手，所以你断了手并非是什么坏事。我有个挺讨厌的好朋友，他也是断了左手。那小子家里有城堡，特有钱，换了个精金的魔法手臂，太土豪了！他特别吝啬，从不给我看——但我也不是没办法。我虽然没断过手，但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断手，你知道吗？”
钱镜喔喔喔挣扎不休，哪有功夫回答。
“我仔细想过了，也就断手还能活下来。脖子断了就完蛋了，腿断了就没法逃跑。你想想，能断四肢的都是绝境，没法逃跑不就死定了？可成为强者都免不了要面临险境，你总得受伤吧？断个手就成了很平常的事情。好了，已经对接上来，你可以说话了。”
他抽出钱镜嘴里的毛巾，毛巾已经被咬伤了深刻的压印。钱镜抬起虚弱的眼皮，有气无力但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麻药……麻药没起作用……”
“当然不会起作用啦。得保持你的神经信号，才能完成对接。好了，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吧？”
说来也怪，刚才钱镜还疼得要死要活，现在却只有胸口难受，手臂已经好了。他试着活动手腕和手指，延迟了半秒之后得到了正确的对应动作。“哦，慢慢磨合一阵子，就没有延迟了。这是说明书，回去好好看看，最好背过。”
“谢谢，虽然刚才差点吓死，但这太神奇了。”钱镜操纵着自己的新手臂不断活动，不仅动作都能准确完成——尽管还有些延迟——而且他还能感受到运动时候的风。他坚信，假以时日，这条手臂绝对和真的不会有什么区别。
“对了，有个功能要给你说一下。”那医生在手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按了按，就将假手卸了下来，拿在手里一边摇晃一边说道：“从手掌到手肘这一部分是可以分离的，另一部分永远留在你的肩膀下面，是不可分离的。上面这一部分呢，就是兼容平台。回去之后别忘了改密码，这样别人——比如我——就不会卸掉你的手臂了。”
钱镜看着自己假手在风中摇摆，发现自己仍能接收那条手臂的触觉信号，甚至也可以操纵它！他刚想偷偷从医生脑袋上拽一根头发，就发现手臂又被迅速安装回来了。
“接下来是你肋骨的伤势，来一针纳米修复机器人就好了。12个小时之后，你千万别憋着不上厕所——这些机器人没啥营养，留着没用。”
钱镜觉得背后一疼，应该是被扎了一下。那医生拿出一种绷带，松松垮垮缠在钱镜上半身并固定好。很快，绷带自己收缩，越来越紧，直接把钱镜的胸口支撑并固定起来。
他解开钱镜右臂的固定环，然后说道：“你最好再保持这个姿势二十分钟，然后按这个按钮就能出来了。胸部的石膏绷带中有恢复用的药剂，它会监控你的伤情并缓慢释放，等你好了之后它就会自己松垮下来。别扔垃圾桶里，直接烧掉就好。”
“医生，谢谢你。我怎么给你钱啊？”
“不用客气，钱会自己扣掉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有什么疑问打电话给我，这里是号码，我姓赵。”那医生扔掉消毒手套，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襁褓中的拉伊莎：“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嗯，你会平平安安的，我保证。”
第117章 吃什么和吃得下吗
“小伙子，这很奇怪，她不喜欢吃奶粉，我们已经试了三十多种配方了，她都是尝一口就拒绝。”
钱镜从护士手里接过拉伊莎，她朝他吐吐舌头，嘴唇周围都是白的。护士拿过软布来帮忙擦拭干净，然后说道：“我们给她做了身体检查，她很健康。但如果不吃东西的话，那肯定还是会出问题的，要不咱们试试人……”
“军团面包试过了吗？”钱镜问道。
“军团面包的确没有试过，那东西太难吃了，小孩子不会喜欢的。”
“试试吧，反正军团面包是无害的，对吗？”钱镜既然这样要求，而且军团面包的确早就被证明对各个阶段的人类身体都有益无害，护士也不会拒绝。很快有人拿来了军团面包，钱镜从上面掰了一小块，揉碎了放进拉伊莎的嘴里。
她皱着眉头，一副“你好讨厌”的表情，努力咽了下去。没吐出来这就是好事情，吃下去就能获得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和能量。“这个不好吃，我知道。我回去给你做奶味的、水果味的、糖果味的，臭豆腐味的你一定不喜欢是吧？但是也得尝尝再说。”
护士也长舒了一口气：“能进食就好，军团面包也能养活人。不过，你还得想办法让她吃些正常食物，味道上调节一下至少不会厌食。哦对了，这里有一份给新爸爸妈妈的手册，你拿好。”
钱镜无话可说，只能说一句谢谢。拉伊莎的问题算是个大问题，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小，会带来一连串的事情。好在李长守一听说白旗出事就赶了过来，通过验证DNA的方式确认了那个孩子就是拉伊莎，他说他来负责解决人口登记方面的琐事。
“拉伊莎没有亲人了，要不你考虑一下送到福利院来？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钱镜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只是说要考虑一下。对一个还在上大学的男生来说，突然女朋友变成婴儿了，这种事情谁能碰上？钱镜肯定要把照顾拉伊莎让她健康成长放在第一位，而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因此也就没拒绝李政委的好意。但他同时认为，无论如何也得带拉伊莎回一趟白旗杂货店，那是个神奇的地方，或许会有转机。
因此，钱镜完成了自己手臂和肋骨的治疗，脸上、腿上还粘着创可贴，样子还有些狼狈，就决定带着拉伊莎出院了。有关部门的人对他都很热情、很友善也很关切，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尤其是站在高楼玻璃窗向下看，目光扫过楼下红砖房旁边的园林小院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紧张——不能说是恐惧，最多是种不自在吧。他觉得——同时体内的心灵塑形墨水也提醒他——那里有相当厉害的东西，不要靠近、不要靠近、离开这里。
心灵塑形墨水还在，并没有因为少了条胳膊而有什么损失。虽然平时心灵塑形墨水大约藏在小臂内侧中间靠近肘关节的地方，每次发动能力的时候，墨水也都是从这里起始，然后从指尖出来的，但挖开手臂（而且是真的挖开了），这个位置完全没有异常。
那条被锯下来的手臂中并没有心灵塑形墨水，而当钱镜适应了新假肢的时候，墨水就在新的假肢中出现了。还是在那个位置，还是一样的使用方法。也许心灵塑形墨水并不存在“巢穴”的概念，那只是一个念头，一种让钱镜更容易理解墨水能力的象征。不过不管怎么说，心灵塑形墨水还在，特异功能还在，魔法还在，这就是好消息。
钱镜拜托有关部门的人开车将他送回了白旗杂货店，毕竟他目前的“尊荣”会引起别人怀疑，特别像是那种抢了孩子被打了一顿、但还是带着孩子逃跑出来、因而漏网、等待被举报和抓捕的人贩子。尤其是拉伊莎的户口和身份信息没那么快就能办妥并全国联网，钱镜要是被抓进警察局，还是得麻烦有关部门的人出面，所以不如直接送到目的地省事儿。
“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会如何……”钱镜抱着拉伊莎，后者掉了一脖子的军团面包屑，看来是吃饱了，又开始舒服地打呵欠。钱镜苦笑一声：“行啦，反正挨骂的是我……”
他已经预想到回来会遭遇什么。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柳先生定会勃然大怒，劈头盖脸骂他一顿都是轻的。接下来呢？或许自己会被开除白旗杂货店营业员的身份，永远被赶出这间通往多元宇宙的门户，而这一次就没有美女店长来保她了。不过，他可以被赶走，但他要把属于拉伊莎的东西保护下来，绝不能让人趁她弱小欺负了她。这家店是拉伊莎的，是她唯一剩下的东西。
店门的铃铛响了，门开了，柳先生走出来。白色的长衫、银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黑色的檀木的手杖，面无表情，有泪。“不准进来！”他吼道：“钱镜，不准你进来！”
钱镜皱着眉头：难道这就要将我们赶出去？他哼了一声，迈了一步，踏进了院子。
柳先生叹了一口气，用手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三下，然后缓步走过来。“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一句劝呢？一共出去两次，两次都是被有关部门送回来的。上一次丢了要塞星那么好的渠道，爆炸、绑架、九死一生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一次……”
“你想说什么？来吧，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想说就尽情说个痛快吧！”钱镜一只手护好拉伊莎，另一只手虚握着，手心中藏着聚成一团的持矛火柴人。白旗杂货店的范围内禁止战斗，但如果柳先生动手，那就意味着这个限制被解除，他也会放出火柴人。“你还能说出什么来？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更看不惯我的行为是不是？以你的心胸，你会想听什么，这两次都是我的错？对，我没有保护好拉伊莎；对，我对异世界花的心思比对白旗杂货店更多；对，这些都是我的错！”
“不，这次不是你的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要把错误都按在我的头上，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继续每日坐在那里，像个……”钱镜愣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不是你的错。”柳先生摇摇头：“虽然这不能改变你是个混蛋的事实，但这次不是你的错。”
“这真是破天荒了！你居然不是我的错。这是为什么？”
“因为事实如此。”柳先生指着自己：“本来应该是我跟着去的，那我就可以保护她。但是也是我提议装满车子，拆下了两个座位。当有关部门加了两个人的时候，这一提议导致我没能成行。你的力量太弱，能在雇佣杀手面前抱住自己性命已经令人惊讶，而你居然让拉伊莎也活了下来。我不能要求蚂蚁抬起大象，同时因为它抬不起来而嘲笑。况且，你怎么也算是稍微抬起了一点。让我看看拉伊莎。”
“离远点，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你这个样子很反常！”钱镜护住拉伊莎：“哪怕你说得再好，我就是不能相信你会对拉伊莎好，而我绝对会对她好！我就问你一件事：拉伊莎还是这里的店长吗？”
“她现在是，很快就不是了。”柳先生摇摇头：“白旗不会让一个婴儿当店长的，哪怕她有足够的股份也不行。我不让你踏进来，就是不想触发这个机制。但是另一方面，也就在白旗杂货店里面拉伊莎才能真正安全，她总归是要进来的，这是个不能解决的矛盾。”
“那些股份是拉伊莎的，不能就被白白剥夺！白旗杂货店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显然有失公允，违背白旗的核心规矩！拉伊莎现在没法说话，我会为她争取她应得的利益！”
“钱镜……”柳先生叹了口气：“你这个精神品质很好，但你没有这个能力。我建议你尽快走吧，趁许老板没来之前。白旗杂货店没有店长无法经营，而未成年人不能当店长。上一次，白旗杂货店关门歇业，但是还没等到对赌协议生效的五年期限，拉伊莎就成年了，她接过了股权成为店长。而这一次呢，五年之内她不可能成年……”
“五年还没到，你不能说对赌协议已经完成了！”
“对，没错，但是许老头不会再等五年，他估计没有下个五年了！所以他会要求召开股东会，托管拉伊莎的股权。他可以不要对赌协议的胜利，他要的是白旗！估计他现在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柳先生摇摇头：“股东会上只会有两个人，许老头和拉伊莎的代理人。你，许老头一点都不怕，我还能让他忌惮一下。对拉伊莎最好的就是交出一部分股权，让许老头获得控股，然后再想办法回购回来。许老头要的只是……”
“你是他一伙儿的吧？你只是留在拉伊莎身边玩无间道的吧？你这个老不修！”钱镜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道：“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什么来了吗？队长，别开枪，是我，皇军让我给您带个话，只要你缴枪投降……”
“兔崽子，你骂我是汉奸？！”柳先生举起手掌，朝下一按。轰的一声，白旗杂货店外面的地面整个抖了起来，旁边工地上传来了“地震啦，快跑”的叫喊声，瞬间乱成一团。他的力量控制非常好，白旗杂货店安然无恙，因此也没触发“不准在白旗动武”的限制。
“挺厉害啊！可你知道暗日地球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把十公里的冰面都毁掉了，一个大坑懂不懂！大不了同归于尽！”钱镜摇摇头：“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人在拉伊莎身边，她不出事才怪呢！”
“是你小子的混蛋举动惹出了各种麻烦，但你总不承认。”
“对，我能力不足，可我全心全意、尽心尽力……”钱镜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车子驶来。三辆黑色的大型越野车轰鸣着，好似冲锋陷阵一样，从泥泞的小路硬挤过来。它们同时停在白旗的院子前面，车门同时打开。两辆车子中跳出来的是健壮彪悍的打手，另一辆当中是老态龙钟的许先生。
“啊，白旗杂货店，我又回来了。”许老头咳嗽两声，面色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潮红。“虽然又多等了一个月，但都没有白费的。我说什么来着，两个孩子能把这个商店经营好？他们以为多元宇宙是什么地方，儿童乐园吗？”
“老先生说得对。”打手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的回应道。
柳先生看了眼许老头，眼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走上前去，微微点了点头：“股东会的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带你……”
“不用，我自己走过去就好。站在这里我就感觉很有力气，哈哈哈，多少年了……”许老头目光扫过店铺，然后看到了钱镜：“你这个小孩儿还在啊？老柳，他怎么还在？”
“他还是这里的营业员，只有店长和大股东可以开除营业员，掌柜不行。”
“姓佘的……哦，拉伊莎小妞出事儿了，她的股份暂时冻结，现在我是第一大股东了吧？”许老头指着钱镜：“行了，我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家吧，你被开除了。”
“你说开除就能开除？”
“对啊，有股权就是能这样做，你懂不懂事啊？我懒得跟你扯。”许老头拄着拐杖向店里面走去。钱镜按捺不住，刚冲了一步，就发现自己被白旗杂货店禁锢。当初固定过胡噶的力场球这次将钱镜装在里面。
“这次会议不会有意外了吧？你作为掌柜的，能不能……”
柳先生点点头：“我是拉伊莎的代表，这是佘老爷子时期就定下来的，拉伊莎之前也确认过。营业员这边还有个胡噶，不过他正在外面回不来，算是缺席。因此……”
“很好，那不就只有你我两个人？”许先生深吸一口气，用手杖敲敲地面，边走边说道：“那还等什么？老柳，以后你还是掌柜，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他和他带来的人都想往里面走，但是被柳先生拦下了：“股东会议，只有股东可以进去，你们这些人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店里没有营业员，也不好招待。”
“对滴，要从现在开始立规矩，不能让不三不四的人在白旗乱来。”许老头指了指钱镜：“等他从球里出来，也别为难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钱镜被困在力场球中动弹不得，想还句嘴都做不到。他眼睁睁看着许老头走进去，另一个老头则走了过来，站在力场球外面对他说道：“钱镜，你也算是白旗的人了。这个球也就关你五分钟，忍忍就过去了。从里面出来后，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当营业员，这其实是件好事，你还有别的身份，别的生活，你该注意那些才对。”
柳先生快速眨了一下右眼，然后面色平静地进入店里。他这是什么意思？钱镜觉得自己需要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