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仓持泉
九点，上野觉就提前到了GKD咖啡馆。
“我到了。”
上野觉发了讯息给网友。
“你在哪？”
对方也到了吗？
上野觉环绕四周，现在在咖啡馆的，大多是川上学园的学生。
对方的探灵视频虽然是第一人称的，但主角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应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在咖啡馆里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人。
“我好像看见你了。那个拿着手机在门口一脸蠢样到处看的，是不是就是你。”
对方还发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上野觉并没有在意这种玩笑，回复道：“嗯。”
可是，上野觉依旧没有看见有符合推测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觉？”
出乎上野觉意料的是，这并非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反而，是一个女性偏中性的声音。
上野觉回头，发现一个二十多岁，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女性站在自己背后。
自己之前也注意到了她，只是没想过，她就是自己那个网友。
对方留着一头过耳的短发，脸上画的浓妆没有遮盖住常年熬夜带来的黑眼圈，在她的耳垂下，两个黑色的斜五角星耳饰反射着光芒。
她长得并不算很漂亮，但女性少有的剑眉，反而让她有一股英气。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衬。从她露出的脖子旁边，可以看见黑色的部分纹身。
是一个中性酷酷的假小子。
从她的这一身打扮来说，虽然性别不太对，但性格似乎的确和网络上那个大哥大形象挺般配的。
“3355411？”
上野觉疑惑地问道。
对方带着喜悦地说道：“是平方啦！”
确认对方的确是自己的网友后，上野觉便自我介绍道“我是‘觉’，真名上野觉。”
“哈！阿觉果然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她再次拍了拍上野觉的肩膀，好似二人熟络已久“我叫仓持泉，你见到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留着飞机头的不良呢。”
上野觉回复道。
仓持泉爽朗地笑出了声。
“哈哈！”她指了指自己的发型，“如果我是男的的话，可能还真做那种发型了。”
和这种性格的人谈话，会让上野觉感到轻松。
而鉴于对方平常和自己一样，会去日本的各个灵异事件发生地拍摄视频，上野觉已经悄悄地将怨气聚拢到了自己的双眼上。
在仓持泉的身后，一只只有上野觉能看见的鸟赫然在盘旋飞舞着。
鸟的大小和鸭子差不多大，长颈赤目，羽毛是绀色。
猩红的眼球里对着上野觉散发着恶意。
但上野觉并没有动手。
因为他发现，这些鸟虽然样貌凶狠恐怖，但它们所有的恶意，都只针对着上野觉一人。
它们，是在保护仓持泉。
上野觉也可以理解。
在有大量灵异的世界里，还可以在多个灵异场所拍视频，最终还没什么事的人，身上多半也有些奇遇。
这些鸟或许就是仓持泉的保护神吧？
“好了，事不宜迟，我约了羽褪会会长在鸀鳿山的神庙里谈话。”
仓持泉拉着上野觉走出了咖啡馆，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跑车。
一看就是贵得要死的那种。
仓持泉打开车门。
“来不及了，快上车！”她一下子坐进驾驶室，对着上野觉打着招呼。
上野觉目瞪口呆。
现在做视频的这么有钱吗？
上野觉一下子生出了自己以后要不再拍鬼的基础上，弄成短片的样子，或许有朝一日，也可以买上这么一辆车？
仓持泉似乎看出了上野觉的疑惑。
“嘿嘿，这辆车可是我幸苦做视频好几年，每天省吃俭用，终于积攒下来几十万，再加上家里人给的一点点钱，才买到的。”
上野觉眼神一变，原来又是一个富婆。
仓持泉系好安全带，朝着目的地开去。
此时，在咖啡馆里，一个带着厚厚平光眼镜的直发小姑娘取下眼镜，将头发结了个马尾——正是爱诗绫乃。
她此时表情有些难看。
把自己鸽了，就为了来见一个社会女性。
上野觉难道喜欢那种调调？
她连忙走出咖啡馆，拦了辆出租车，准备跟过去。
日本出租车很贵，但她也有钱啊~
大约一个多小时，上野觉二人已经到了鸀鳿山坐在的鸀鳿市。
仓持泉熟练在大街上东拐西折。
“你经常来这里？”上野觉有些好奇地问道。
“啊，其实我就是这里出生的。”仓持泉开着车，一边说道：“只是大学之后就去了东京，不过每年两次的祭典我都要回来一次。”
“你经常参加过羽褪祭和衣褪祭。”
“那当然了，我还和举行祭典的神主挺熟的。”
日本神社的神主，就好比一个公司的董事长。
仓持泉脸上露着自豪的笑容。“不然你以为，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和河原会长商谈合作啊?”
“合作？”
“对啊，我拍视频找个有意思的话题，也相当于给羽褪祭打了一个广告。”
仓持泉也想起来了什么，打趣道：
“对了，我看你这副长相，应该有女朋友吧？拍视频的那段时间，把你女朋友也带过来呗，这里的祭典还挺好玩的。”
“哪有什么女朋友。”上野觉摇了摇头。
仓持泉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话。
很快，二人进入了一段山路。
没过多久，仓持泉停下了车。
“到了。”
上野觉下车，自己正处于一个古色古香的神社前。
仓持泉熟悉地走进去，上野觉跟在身后。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神主的白色袍子，正站在鸟居旁边。
“恩田神主。”仓持泉打着招呼。“我们来了，河原会长在里面吗？”
恩田神主面色慈祥，对着仓持泉点了点头。
上野觉注意到，恩天神主看仓持泉的目光中带着长辈看后辈的慈爱。
“河原女士正在等着你们呢。”
神主的声音很有磁性。
仓持泉闻言，就领着上野觉走进了神社。
最终，二人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一个捆着发髻的成熟女性已经坐在了里面。
她的透露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场，是那种久坐上位的人才能形成的气质。
“你们来了，仓持泉小姐。”她的目光平静如水，轻轻扫过二人，眼睛里好像蕴藏着什么大智慧。
她看向上野觉。
“初次见面，上野觉先生，我是河原麻希，现任羽褪会的会长。”
然而，上野觉却被对方身上披着的袍子上的图案吸引住了。
在她的袍子上，赫然印着一只鸟。
长项，赤目，斑觜，毛觜绀色。
正是在仓持泉背后飞舞着的同种鸟。
第三十一章 羽褪祭与衣褪祭
“上野先生，是对它感到好奇吗？”
河原麻希脸上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语气平易近人，显示出极高的教养。
“它叫鸀鳿，和这座山同名。”河原麻希指了指自己袍子上的鸟。“你们知道不死鸟吗？”
上野觉点了点头。
日本的不死鸟，就是凤凰。
“它就是不死鸟的一种。”
河原麻希说道。
“那它和羽褪祭的羽褪，是不是有关系呢。”听到这里，仓持泉疑惑地问道。
河原麻希笑了笑。
“小泉你还真是什么都不了解就过来了啊。”
“你们知道衣褪祭与羽褪祭的起源吗？”
二人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在网络上他们没有搜索到。
“如你们之前来到这里见到的一样，鸀鳿市多是山地，属于崎岖的山岳地带，而在周围又有盆地和凹地。在古代，这里的开垦难度很大。
于是，我们的先人大多数是通过狩猎而非农耕来维持生计。
有考古学家做过相关研究，在鸀鳿山进行的考古发现里，能被找到认为是早期农耕器具的物品寥寥无几。这一发现，也否定了我们先人通过畜牧来维持繁衍的可能性，因为通常来说，畜牧要想可行，农耕一定也会存在。
你们认为，对于一个以狩猎为生的种群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仓持泉想了想，回到道:“是人口吧！毕竟有了人口，才可以加大繁殖的速度吧？”
河原麻希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解释，上野觉开口了：“是技艺。”
“答对了。”河原麻希的笑容更甚。
“欸，为什么？”看起来想大姐大的仓持泉，在河原麻希这个长辈面前，乖巧无比。
“因为并非是因为人口多才导致种群强盛，而是种族的强势，导致了人口的兴旺。对于一个狩猎文明，能使种群强势的方法，就是关于狩猎的技艺。”上野觉解释道。
接着，上野觉看向河原麻希，他问道：“那么，羽褪祭、衣褪祭的目的，就是保证技艺的流传吗？”
“不愧是你。”河原麻希继续说道:“前面说过了，这座山，是以鸀鳿这一个不死鸟来命名的，我们先人祭祀的山神，自然也就是鸀鳿。”
“先人们知道了不死鸟的概念，希望自己可以获得不死，来达到技艺的传承。我们想要获得神的力量，便开启了祭祀。
在那之后，在狩猎获得多的时候，不易保存的食物被用作祭祀，而在食物本身就不够的时候，我们愚昧的祖先，就选择了活祭。”
“你可以注意到，我们将无辜的少女捆在了悬崖上，抹上了新鲜的不可食用的内脏长达四天。
新鲜的血肉在这个曾经处处都是野兽的鸀鳿山，对野兽们，是无比的诱惑。
于是，被选中的少女们，在饥渴与束缚中，不断的哀嚎求救。
回应她们的，不是回心转意的父母兄弟，而是野兽们贪婪的嘶鸣。”
即便是讲述到古代那血腥不堪回首的起源时，河原麻希依旧保持着那副淡然的样子，就仿佛，这些恐怖的过往，她觉得不值一提。
仓持泉感到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上野觉。
却愕然发现，上野觉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看不出一点恐怖。
河原麻希继续讲着。
“如果，这个少女没有死。你觉得，她经历了什么？”河原麻希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自然是被认为，她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上野觉回答道。
“由于不知名原因幸存下来的少女，被认为得到了神明的力量，被认作不死者。”
“但人终究是要死去的。”上野觉打断了河原麻希的话。
“的确如此。”河原麻希也没有恼怒，看上野觉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欣赏。
“人是将自己的认知升华为了神明，可想象的神明一旦和实际的认知产生了冲突后，人们便开始修补自己对事实的认知。”河原麻希拿起水杯，轻轻抿了口水。
“在第一个幸运儿死去后，我们发现，原来幸运儿并没有获取不死的能力。但我们又怎么敢否定我们的神明呢？”
“再加上，不死鸟有着另一个传说。”
河原麻希的目光再次凝聚到了上野觉的脸上。
上野觉便开口道：“浴火重生。”
“不死鸟抛弃自己的躯体，在火焰中重新构建自己。”
河原麻希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还是坚信祭祀成功了，而幸运儿们获得的能力，并非是不死，而是......”
上野觉内心里已经提前出现了那个词语。
“重生。”
“当死者死去，我们将在同一时间出生的婴儿认为是死者的灵魂转世。”
“等等！”仓持泉惊讶地出了声：“婴儿不是十月怀胎吗，怎么会把刚出生的婴儿和死者联系起来了。”
河原麻希对着仓持泉摇了摇手指。
“从现代科学来讲，这的确不对，可是，在当时，这一点可是被大家一起认同的哦。毕竟嘛，那个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婴儿出生还要经历十个月的等待。”
“回到主题上。
于是，鸀鳿山的祭祀，从一开始的单一祈祷，变成了行为极为相似的两个部分。
也就是衣褪祭和羽褪祭的雏形。
羽褪祭，是神鸟鸀鳿羽毛的褪下，象征着凤凰的重生。
衣褪祭，是指信徒身为人的躯体褪下，象征着人的重生。
而在后来的发展中，现代科学技术的普及，打破了我们的愚昧，我们意识到，这些祭祀不过都是残忍却愚蠢的封建迷信。但是，我们本地人维持了千百年的祭祀活动，想要立刻停下来也不容易。
最终，原本残忍的祭祀活动，在上个世纪初期，就成为了大型的庆典。
将少女涂上五脏，送去山上送死，也演变为了大家为巫女戴上华丽的装饰，坐在一个名为‘锁链’的轿子里，在祭典现场游行一圈。”
“这就是羽褪祭和衣褪祭的来源。”
通过河原麻希的介绍，上野觉也已经明白了任务里的往生之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死者通过婴儿重新诞生，成为另一个生命状况的过程，的确称得上往生。
从系统的意思来看，这个祭典，难道是真的吗？
上野觉的双目投向了河原麻希。
这个女人在介绍祭典的起源时，一直在用“我们”。
这是巧合吗？
“河原女士，请问，祭祀是真实的吗？”
河原麻希一直不变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分错愕，但只有一瞬间，她又恢复了。
“当然是假的。”
“毕竟，这一点不科学。”
第三十二章 生来为何哭泣？
在了解了羽褪祭的相关资料后，上野觉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请问，河原会长对大概三年前的一场失踪案件有印象吗？”
正是白川千寻当年经历的神秘案件。
当年的白川千寻来参加祭典时，在山里失踪，作为筹办祭典的羽褪会的会长，河原麻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件事情。
河原麻希的笑容抹去了，她静静地打量着上野觉，一双深邃的双眼好似想要把上野觉看透。
反倒是仓持泉愣在了一旁。
“失踪案，咋回事啊？”她一脸茫然地问着。“我在网上没有查到这个啊。”
突然，河原麻希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上野先生，从你年龄来看，你是认识当初那个女孩吧。”
果然，河原麻希还记得之前那个无比严重的失踪案。
倘若河原麻希否认失踪案，或者说自己不记得当初的案件的话，这反倒是说明她心里有鬼。
这么说吧，一个老师，带着一群未成年人在旅游山区里失踪，最终只活下来了一个未成年女孩。这已经算得上重大事故了，一个处理不好，鸀鳿山这个景点可能都会关门大吉。
“实际上，在发现有游客失踪后，我们羽褪会立刻与警方联系，共同在鸀鳿山里搜救。”
河原麻希对着上野觉说着，声音很稳重，让人下意识地信服她。
“只是，她们似乎是进入了鸀鳿山的未开发区。”
“什么意思？”上野觉问道。
“刚才我也提到过，在鸀鳿山上曾经有着很多野兽，即便到了现代，还有相当数量的野兽生活在鸀鳿山上。”
“她们应该是误入了未开发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迷路遭遇到了野兽。”
河原麻希的语气笃定。
“另外，这并非是我们羽褪会下的结论，而是警方最终给出的最终解释。”
“那最后的幸存者沾满鲜血地出现在神社前，又该怎么解释呢？”
上野觉问出了这个问题白川千寻经历中，他认为最有疑点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误入了未开发区，白川千寻又是怎样一步步才能走到位于山腰的神社鸟居的？
而且，从白川千寻下意识地对友人攻击可以推测出一点有趣的推论，攻击白川千寻的，可能是人形生物。
河原麻希没有回答上野觉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警方推测这只是巧合。当然，站在有神论的角度来考虑，也许是鸀鳿山的山神在庇护她吧。”
“所以，为了防止失踪案件给景区带来不良的影响，你们阻止了媒体对这个案件的大肆报道？”仓持泉已经猜到在网上找不到这个案件的原因。
她并不关心案件本身怎么样，她反倒是满脸兴趣地闻着河原麻希：“既然案件都过去了三年，现在暴露出来也不会影响景区正常工作，那我可以把那个失踪案在视频里拍出来吗？”
河原麻希笑了笑：“如果你觉得这样效果好的话。”
只是，上野觉直接摇头否定：“不可以。”
仓持泉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同行，按理来说，这种有真实事件作为基础的灵异事件，才是最吸引观众的啊。
“当事人会因此很困扰的。”上野觉解释道。
“啊，抱歉，的确是我的疏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仓持泉大大咧咧地摸了摸自己脑袋，一脸歉意。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
仓持泉很快就开始与河原麻希讨论视频拍摄的细节。
本来上野觉在察觉到羽褪祭似乎真的存在超越常理的存在时，是准备说服仓持泉放弃这一次拍摄的。
经管仓持泉似乎有着什么在庇护着她，但万一出现了意外，他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少一个朋友。
但是，上野觉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仓持泉作为一个专业的灵异博主的能力。
或许是对方经常在灵异场所探灵，也遭遇到了什么离奇的事件。仓持泉对于拍摄地点和道具的选择，反倒是十分谨慎。
“古代祭祀的悬崖还能找到？不了，不了，悬崖太危险了，就设计成我被绑架到神社里边，中途逃跑就好了，没必要去山顶。”
“现在还养了专门来祭祀的牲畜？没必要，太贵了，随便找个地方买点动物血涂身上就完事了。”
总之，对于那些有可能真的召唤出妖魔鬼怪伤害自己的行为，仓持泉是坚决不干。
“嗨！举头三尺有神明嘛，虽然咱就是干这一行的，但也不要触了人家霉头。”仓持泉渐渐暴露了本性，率性地指着地下，说着和上野觉印象里那些灵异博主不符合的话。
看着仓持泉和河原麻希讨论完合作的事项，上野觉和仓持泉正准备退出房间。
在上野觉即将出去时，身后的和河原麻希突然发话：“上野先生，请稍等一下。”
她的目光越发深邃，好似已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她看着上野觉，满脸严肃。
“你是怎么看待婴儿出声时的哭泣呢？”
上野觉愣了愣，他没想到河原麻希会这么问。
“从科学上来讲，只是为了辅助自己呼吸氧气吧”
上野觉想了想，如此回复道。
“但是，从感性来讲，或许婴儿是因为诞生到这个世界，喜极而泣吧？”
“谢谢你的回答，上野先生。”河原麻希笑着，站起了身，她从旁边的书柜里找出了一本书，递给了上野觉。
“我想，你需要这个。”
这是一本旧的泛黄的古书。
封皮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地无法辨认，只剩下最后几个字可以认清。
《.......祭祀书》。
“谢谢您的帮助。”
上野觉和仓持泉走出了门。
河原麻希静静地站在屋子里，目光盯着上野觉二人离开的方向。
她走到了沙发旁，优雅地坐下。
“喜极而泣吗？”
“或许如此吧。”
“在漆黑狭隘的囚牢里，长达十个月的束缚，没有感觉，没有力量，只能感受虚空。”
“当解脱时，的确会喜极而泣呢。”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过了茶几之下。
一只早早死去的夏蝉，赫然蜷缩在她的手心。
“褪衣，褪羽，以求往生。”
第三十三章 活祭品，已经没有必要了
“等我一下。”
当上野觉和仓持泉走到了神社门前，仓持泉停住了脚步。
她一路小跑到神社前的水池边，拿起旁边放好的一个长柄木勺舀其一勺水，让水轻轻地流过自己的守备，然后又一路小跑到神社的拜殿前，往带旁边放着的一个木制功德箱里扔了几个零钱。
仓持泉拍了拍自己的双手，然后双手合十，嘴里祈求着神明的庇佑。
看着参拜神明的仓持泉，上野觉发现，一直在其背后飞舞的，名为鸀鳿的神鸟，不知何时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而，远远超过常人的听力，让上野觉听见了仓持泉口里叨念的话。
“请让我活下去。”
上野觉愣了愣。
他看向面前那个短发的假小子，她并不是一个病怏怏的样子，反而是精神焕发。
她为什么要向神明祈祷能自己活下去呢？
为什么？
上野觉直接走到了仓持泉面前。
等到仓持泉祈祷结束，上野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说，‘让你活下去’是什么意思。”
仓持泉转头瞄了一眼上野觉吗，面色露出回忆。
“我之前得了一场大病，去年新年参加祭典的时候，神主劝我祈求神明，我就是这么祈求的。后来没过多久，病就真的痊愈了。所以我每次来这里，都会祈祷一遍。”
“是吗？”上野觉闻言，也就没再在意。
毕竟，仓持泉看着身体健康，又没有什么灵异侵扰，甚至身上还有东西在庇护他。
不过，想到这里，上野觉还是伸手按在了仓持泉的肩膀上。
上野觉手上的怨气开始凝聚，想要顺着上野觉的手掌流入仓持泉的身子里。
只是，一当怨气出现，停留在仓持泉肩膀上的飞鸟便发出尖锐的鸣叫，一下子啄在上野觉的手背上。
上野觉没有受伤，只是怨气被消耗了。
攻击上野觉的鸟的部分羽毛也由青蓝色变成了黑色。
它吸收了怨气。
它又扑腾着飞起，朝着仓持泉身后的神社里飞去。。
过了一会，一只羽毛颜色正常的鸟取代了上一只鸟的位置。
上野觉看到这个样子，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鸟是在保护仓持泉。
“我说，阿觉。”仓持泉扭头看向把手一直按在自己肩上的还在发笑的上野觉，不由得说道：“你不会被什么发情的泰迪妖怪附身了吧？”
上野觉笑了笑，赔了个不是。
二人接着便继续前进，最终回到了车里。
而在鸀鳿山神社里，一路尾随而来的爱诗绫乃紧紧握着拳头，表情略微有些狰狞。
“这个碧池又是从哪里来的啊！”
她躲在神社参拜的人群里，狠狠地盯着上野觉和仓持泉。
头发，又变色了？
然后，看着上野觉再次上了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零花钱要没了。
在车上，上野觉翻开了河原麻希交给自己的祭祀书。
可是，当上野觉初略地扫过了了这本详细记载了鸀鳿山的祭祀活动的书记之后，背后立马生出了层层冷汗。
古代的祭祀，远远比河原麻希讲述给她们的还要恐怖。
在河原麻希的描述里，祭祀不过是把一堆生肉和被捆住的女孩锁在悬崖上不管不问。
可，这本书里记载的，却比那样血腥，残暴得多。
“从羽褪村与衣褪村里挑选少女。由长者削去少女的长发，由怀孕的妇女将长发编制成锁链的形状，由正在换牙的小孩将牲畜的内脏捆绑在一起。”
当上野觉看到这一段，真的是头皮发麻。
如此残酷的活祭。
突然，上野觉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河原麻希似乎说过，在这样的祭祀下，曾经出现过一名幸存者。
这怎么可能。
这种恐怖的祭祀，明摆了就是杀死活祭品祭天。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被砍去四肢，在悬崖上生存了整整四天还活着的啊？
正当上野觉内心疯狂波动。
他翻到了这本古书的最后一页。
在最后一页，一大行明显的最近几年才写上去的字体和这本书格格不入。
“为什么有这多人参与祭祀：祭祀的参与者，从小孩到老者，很明显是意图代表人一生的不同年龄段。”
“为什么祭品都是女性：女性一是反抗力度较低，二十男性是劳动力或未来的劳动力，对于一个狩猎文明不可或缺。”
前面几行似乎都是对这本书一些问题的解释。
这似乎是河原麻希对这本书的理解。
然而下面的几行字，却让上野觉直接愣住了。
“祭祀是否可行：可行。”
“祭祀是否还有必要举行：否。”
这些回答都没有解释。
而在这些回答更下面，却是几行小字。
“你好，上野先生。
作为培养祭品诞生的羽褪村、衣褪村演变而来的羽褪会和衣褪会，的确承担了寻找祭品的责任。
但很显然，在现代，准确来说是在近代，每年寻找两名祭品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所以，我们早早地停止了活祭了的行为。
凡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演变而更有效率。
从我们的角度，这种野蛮血腥没有意义的糟粕，已经不再被我们需要。
活祭品这种东西，已经没有必要了
留名：河原麻希，小池昌吾。”
当上野觉看到这行字的开头时，就懵了。
他的名字出现在了这上面。
而上野觉可以保证，在他拜访河原麻希的时候，河原麻希，绝对没有机会在这本书上写字的。
也就是说，羽褪会的会长河原麻希和衣褪会会长小池昌吾，提前写好了这几行字。
“对了，阿觉。”这个时候，开着车的仓持泉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你还真是出名呢。”
“什么意思？”上野觉听见这句话，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念头。
“啊，你不知道，河原会长其实是一个不善于使用现代产品的人，她基本不上网的。连她都知道你，你还不算出名？”
上野觉语气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严肃了。
“不是你把我介绍给她的。”
仓持泉摆了摆手。
“怎么会，昨天你告诉我要来，我就一直联系不上河原会长，她可是自己认出你来的哦。”
“对了，你为啥一直把手悬着，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隐形的书呢，你不累吗？”
第三十四章 推测
上野觉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异常，将书合上，装成两手空空的样子。
仓持泉看不到自己手上这本书。
可是，上野觉也没有在这本书上发现有任何奇特的地方。
没有怨气，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无论上野觉怎么去看，这本一看就不简单的古书，就像一本无比正常的书一样。
可，为什么仓持泉看不见它呢？
上野觉感觉到了困惑。
而且，河原麻希怎么会认识自己？
河原麻希会长，似乎有着预知的能力。
还是说，她有什么其它的方法知道自己的到来，提前如此来故弄玄虚？
但总而言之，无论是系统的任务，还是河原麻希的异常，都明显地表明出，鸀鳿的祭祀风俗，可能真的存在什么诡异。
而且，上野觉回想起河原麻希和另一个衣褪会会长的留言。
活祭是可行的，但已被舍弃。
舍弃的理由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因为寻找祭品难度过高，效率低下。
效率。
上野觉在内心里琢磨着这个字眼。
什么是效率。
完成一个事情的速度被称为效率。
他们嫌弃活祭的效率低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找到了效率更高的方式来进行祭祀。
而且，上野觉还发现，羽褪会和衣褪会分别是由古代两个村庄演变而来。而这两个如今已经找不到的村庄，却是担任了孕育祭品的功能。
羽褪祭和衣褪祭的目的，是使人得以保留记忆地投胎转世。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这个祭典似乎是真实的。
如果，这个祭典真的能够让人重活一世的话，谁最有可能成为那个重活之人呢。
上野觉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个穿着长袍，举止言谈都表现高贵的女性。
河原麻希。
羽褪会的会长。
“羽褪会是世袭制的吗？”上野觉问道仓持泉。
仓持泉想了想，脸色上出现了向往的表情说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河原会长是平民出身的。”
“听说她从小就被父母送到了神社里，通过自己努力，一步步爬上了会长位置，是一个很励志的传奇人物呢。”
上野觉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上野觉对河原麻希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在日本，阶级固化的状况无比眼中。
在新兴产业，平民往往还可以通过自己的才华出人头地。
可在神社这种日本古典行业，往往是被世家传承掌控的。
外人或许可以爬上高位，但绝对不可能真正掌权。
除非......
那个外人，并不是真正的外人。
上野觉的目光渐渐锐利。
河原麻希，可能就是一名重生者，甚至，她可能不止一次重生。
介绍历史时用“我们”这个奇怪的称呼。
不擅长使用现代的工具。
以及，久在上位才能培养出这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无一不都是这个看法的佐证。
那么同理，身为衣褪会的会长，小池昌吾，可能也·=同样是重生者。
推理到这里，上野觉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推理下去了。
过去已经明了，可现在呢？
羽褪会和衣褪会已经成为了合法的组织，自称已经放弃了活祭。
他们找到了比活祭效率更高的方法来祭祀。
那是什么？
上野觉猜不到。
很快，仓持泉把上野觉送到了东京。
“好了，阿觉，我下午得把上午的资料总结一下，到时候再见！”
仓持泉朝着上野觉挥手道别。
“哦，对了！你记得发一条我们合作的推特，姐姐我要蹭一蹭你的热度。”
上野觉点了点头。
二者也就此分开了。
现在才十二月中旬。
距离羽褪祭开始还有大半个月。
上野觉走在街上，他没有着急回家，他还要去超市买一些食材。
走在路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正站在路边等着什么人。
这个人，是白川千寻。
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猫。
“下午好，白川同学。”
上野觉走过打了个招呼。
“欸！”白川千寻猛地一惊，似乎很惊讶在这里见到上野觉。
“你在这里等人吗？”
上野觉顺口问了一句，他发现白川千寻不仅怀里抱着一只猫，在白川千寻的脚边，一只洁白无暇的猫咪正温顺地依靠着白川千寻。
“嗯，是。”白川千寻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黑猫，双目里尽是温柔。“我在家旁边捡到了这只流浪猫，似乎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猫，我不希望它进梦盒，可是我家里没办法收养它，只好在推特上问了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它。”
梦盒，也就是dreambox，日文ドリームボックス。
这并非是什么梦幻一般美丽的盒子，而是日本一种无比常见的冰冷工具。
一种完全封闭，可以在短时间里将空气替换为二氧化碳的残忍物品。
它通常被用来杀死流浪狗和流浪猫。
不，更多的并非是流浪的动物，而是被主人主动送去了收容所执行安乐死。
死于梦盒的动物，在街上抓捕的，仅仅只有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被自己亲爱的主人送去的。
看着，白川千寻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那只黑猫，黑猫也发出了舒适的叫声。
“有两个人愿意来收养它。他们马上就到了。”
上野觉听了，准备留下来陪一下白川千寻，虽然东京治安并不差，但毕竟是网友，白川千寻作为一个弱女子，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走到了白川千寻的面前。
从外表上来看，倒是一表人才。
“请问，是你在推特上找人收养猫咪的吗？”
白川千寻正准备回答，上野觉却抢先说道：“不是。”
白川千寻错愕地看了一眼上野觉，可生性懦弱的她也没有继续说话。
青年愣了愣，他看出了白川千寻的愕然，正准备质问上野觉，却发现上野觉的目光无比冰冷，他莫名地感到自己背后一阵冰凉。
他最终也没有说话，而是灰溜溜的走了。
“上野君，为什么？”白川千寻困恼地问道。
“我认识他，他是一个虐猫的人渣。”上野君回答道。
他并不认识那个男青年，但他可以看见，在对方的脚下，无数近乎凝聚成实体的猫的怨灵在撕咬着他的裤腿。
这是一个虐猫的混蛋。
上野觉在他走的时候，悄悄将自己的怨气分给了那些可怜的猫身上。
估计今晚，对方有的受了。
又过了没多久，一个手臂上全是纹身的彪形壮汉走了过来。
他也问白川千寻是不是需要有人收养猫咪。
白川千寻战战兢兢地说是。
她求助地看向上野觉，发现上野觉却是满意地看着这个壮汉。
“把猫给他吧。”
白川千寻犹犹豫豫地把猫递给了壮汉。
却发现壮汉用那粗大的手掌轻轻地拂过猫背，猫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壮汉的怀里。
“谢谢你了，小姐。”
壮汉很有礼貌地道谢。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收养这一只猫的。”
上野觉没有怀疑。
他看见，在这个壮汉身后，一个洁白的猫的灵魂正睡在壮汉头顶，十分香甜。
第三十五章 看不见的书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白川千寻看着逗弄着黑猫远去的壮汉，感慨道。
上野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上野同学。”白川千寻表情困惑地看着上野觉的右手。“你是准备去哪呢？”
上野觉随口说道：“超市。”
接着便准备离开。
“那你为什么手里要拿一本这么旧的书呢？”
白川千寻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上野觉微微愣神，和他产生波澜的内心不同，上野觉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顺路带回家而已。”
上野觉的语气很平常，但实际上他已经可以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白川千寻很有礼貌的鞠躬道谢，也准备离开了。
上野觉笑着回应，和白川千寻反方向拉开了距离。
他没有再去超市。
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现在有些困惑，为甚仓持泉看不见这本书，而白川千寻却可以呢？
“觉酱回来了？”
平时周末，家里蹲的姐姐上野千纱基本上是整天躺在沙发上，一刻不停地玩着她的手机。
不过鉴于自家弟弟最近几天似乎私生活紊乱，她还是站起身，准备迎接一下自己弟弟。
上野千纱走到上野觉的身边，脑袋凑到的衣服身上，细细地嗅了几下。
“没有香水味。”
她翻开上野觉的衣领，看了看上野觉的脖子。
“也没有口红印。”
最终又戳了戳了上野觉的腰。
上野觉终于没忍住了，一巴掌拍开了这个没节操的姐姐。
“力气也没变小。”
上野千纱一脸惊奇地说：“难道你没有和女孩子约会吗？”
听见自家姐姐的话，上野觉只能说，幸好自己接触的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给自己喷香水的习惯。
“难道在你印象里，我就是一个出门只会找女孩子玩的渣男？”
回应上野觉的，是上野千纱理所应到的表情。
“难道不是吗？你消停了一个多月，现在不是又开始祸害人家女孩子了，不过，你以前倒也没有同时踩两条船。你是进化了？”
好吧，前身的锅，自己得背。
上野觉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他准备测试一下，上野千纱能不能看见这本书。
“欸，你拿了本啥书回来。”上野千纱很明显注意到了上野觉手里漆黑的古书。“这么旧的书，可惜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小黄书呢。”
上野觉推开想要过来拿这本书的上野千纱：“小心点，这可是人家专门做旧的周边，很容易散的。”
上野千纱愣了愣：“周边？”
“等等，你不会这么早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吧？”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野觉，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上野觉似乎对动漫游戏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当然，她自己也是。
上野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以后拿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他就是故意说成周边，一方面可以解释东西是哪里的，一方面可以防止姐姐接触到奇怪的事物。
果然。
上野千纱兴趣缺缺地缩回了手。
“还什么祭祀书，做的还蛮逼真的。”
看着姐姐回到客厅，又缩进了暖桌里开开心心地玩起了手机，上野觉也准备先回卧室，再慢慢思考一下，为什么只有仓持泉看不见这本书。
当上野觉路过客厅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紧急新闻。
“纵火杀人魔火烧川上游乐园，请附近居民远离该地区！！”
配图是一个被蒙住脸的男性正在火海里狂笑。
上野觉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幸运。
如果他没有答应仓持泉的邀请去见河源会长的话，自己应该会和爱诗绫乃一起去这个最近的游乐场里面。
虽然他不怕杀人魔，但面对一片火海，他也护不住爱诗绫乃。
正当上野觉感慨时，新闻又变了。
“纵火杀人魔已被逮捕。”
配图是一个中年人被两个警察狠狠压住，脸上全是困惑。
上野觉想起来一件挺好笑的事情，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地警局好像就开在游乐场对面来着。
下一则新闻又谈了出来。
“杀人魔畏罪自杀，跳入火场，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临死前声称自己是受人邀请。”
上野觉也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把书锁在了柜子里，免得被人翻到，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仓持泉看不见这一本书。
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拥有怨气，才能看见这本神秘相关的书。
后来他发现白川千寻和自家姐姐都能看见这本书，才意识到，问题其实出在了仓持泉身上。
那么仓持泉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有的。
上野觉瞬间想起了那些飞腾在仓持泉身后的鸟。
以鸀鳿这种不死鸟命名的鸟。
从那种鸟的表现来看，很明显，这种鸟正是来自鸀鳿神社。
被鸀鳿庇佑的少女，反而看不见出自鸀鳿山的书籍。
最终，一切又回到了鸀鳿神社上。
上野觉思考着，渐渐拿出了手机。
他发短信找仓持泉要了河原麻希的联系方式。
在等待仓持泉回复的过程中，上野觉开始浏览起一些灵异论坛。
之前他解决的很多灵异，都是在这里中找到的。
很开，一条刚刚更新的帖子吸引了上野觉的注意力。
“诡异！鸀鳿山的古老风俗！如今最出名旅游区背后的恐怖事件！！”
上野觉皱着眉头点了进去。
他发觉，这个帖子里的东西，竟然和自己从河原麻希了解到的情报差不多。
一看发帖人。
哦，仓持泉，那没事了。
看来，仓持泉已经开始为下一次灵异视频造势了。
上野觉闭上了眼，打算休息一会。
与此同时，爱诗绫乃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跟踪了上野觉一天，发现上野觉似乎真的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熟人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她也松了一口气。
突然，门铃响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口。
“请问，这里是爱诗家吗？”
爱诗绫乃也没有担心对方，毕竟这里可是富人区，保安可不会放可疑的人进来的。
“是的。”
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把一封信递给了爱诗绫乃。
“请把这封信交给爱诗泉美夫人，谢谢。”
说完，这个男人就转身离开。
爱诗绫乃一头雾水地接过信，关上门，随手将信放在了茶几上。
她可没癖好窥视自家妈妈的隐私。
如果爱诗绫乃在刚才恰好看了新闻的话，就会发现。
给她信的那个男人，正是新闻报道里，纵火身亡的杀人魔。
第三十六章 仓持泉的突变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了当初上野觉和仓持泉约定的日子。
这半个月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学校周边的厉鬼基本已经处尽，上野觉倒是好好享受了半个月的高中生活。
在上野觉的帮助下，田中一郎最终也没有恢复对白川千寻的霸凌。
爱诗绫乃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周末都待在家里，似乎已经忘了二人相约游乐园的事情。
上野觉倒是有事没事就拨打仓持泉给的，属于河原麻希会长的电话，可惜，电话从来都没有打通过。
每一个周末，上野觉都要赶电车前往鸀鳿山的神社里参拜，了解羽褪祭相关的东西。
这倒是让上野觉和鸀鳿神社的神主，恩田和也相互认识了。
但令人遗憾的是，即便到了鸀鳿神社，上野觉依旧没办法找到河原麻希。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河原麻希似乎在刻意避开自己。
上野觉也没办法，只好干等着。
而且，就在昨天，仓持泉联系了自己，约定了在鸀鳿神社见面。
上野觉敏锐地发现，仓持泉的ID，从“3355411²”又变回了“3355411”
顺带一提，在之前学院关于二十年前杀人鬼的案子，那些受害人尸骨的DNA鉴定已经完成了。
埋在树林里的男性尸骨，的确是千岛浅川。
可惜，哪怕上野觉知道了最后的真凶不是深田稚子，而是至今可能还逍遥法外的雾山泉美，他也没有办法告诉警方。
首先，他没有证据表明他的情报来源，其次，那一起案件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早就超过了日本刑事案件的十五年追溯期。
而现在，上野觉终于等到了羽褪祭开始的前夕。
上野觉站在和仓持泉提前约定好的鸀鳿神社前。
自家的姐姐上野千纱也站在上野觉旁边，东张西望地找着自家弟弟的网友。
其实上野觉并不希望姐姐到这里来，只是，如今的时间有些敏感，刚过新年，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理由，让自己一个人外出好几天。
所幸，上野觉也仔细看了看仓持泉给的方案策划，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道具都是现代仿制品，所有看似危险的场景，都是临时搭建的，连上野觉都没有找到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你那个网友怎么还没来啊。”上野千纱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表现出了一丝着急。
她倒不是想假如羽褪祭这一场盛会，她是听说了自家弟弟竟然被朋友邀请，去拍摄灵异视频，就也想过来凑个热闹。
话说回来，鸀鳿山能够成为知名的旅游景点，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上野觉的目光来看，这场羽褪祭，的确是欢快无比，能够吸引许多游客。
“上野觉。”从二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仓持泉从神社内出来了，她摆了摆手。
“抱歉抱歉，刚才耽搁了一下。”
上野觉皱了皱眉。
仓持泉的面色很不好。
上次见面的时候，上野觉就发现仓持泉脸上有着黑眼圈，上野觉认为那是一个视频工作者的职业病。
可是，这一次见面，黑眼圈比上次还要浓。
而且，上野觉发现，仓持泉比上次憔悴了很多。
不仅变瘦了，皮肤即便是抹了化妆品，也显得有些粗糙，而且，上次还是一片墨黑的长发，现在竟然已经出现了几缕银发。
更重要的时，她今天的打扮无比随意，衣服也不如上次那么整洁。
她就好像是颓废了半个月似的。
“你生病了？”
上野觉问道。
仓持泉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哪有，最近修仙有点历害。”
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
上野觉将信将疑，怨气唤出，却发现，除了那些完全没有怨气的怪鸟们，仓持泉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其他的异常。
仓持泉看了看上野觉旁边的上野千纱。
“你就是上野觉的姐姐吧。”仓持泉伸出右手。“我叫仓持泉，很高兴认识你。”
上野千纱看见仓持泉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打了个寒战，但还是伸手。
突然，上野千纱身子微微一颤，她看见了仓持泉手腕处有一点奇怪的痕迹。
“你好，我是上野千纱，也很高兴认识你。”
做完自我介绍，仓持泉便领着二人往神社内部走去。
她一边为二人，准确来说是上野千纱介绍着这一次他们准备拍摄的内容。
“这次剧情是这样的，我和上野觉，是来探灵的灵异视频博主，由于深夜，滞留在了神社里，然后我想起了关于羽褪祭的传说，就产生了作死的念头，就带着上野觉深夜去探索这个神社。意外发现了一些灵异场所，遭遇了一些鬼怪，最后我们千钧一发之际，侥幸逃脱。”
她说着指了指上野千纱：“你的话，就要尝试去扮演一下鬼怪。你放心，这个你随便演，开心就好。”
上野千纱点了点头，可表情却没有一丝开心。
上野千纱趁着仓持泉走在前面，悄悄地拉了拉自家弟弟的手。
“阿觉，这个仓持泉是怎么回事？”
上野觉配合地放缓脚步，让自己能够听见姐姐的悄悄话。
“刚才握手的时候，我看见她手套袖口下面，有一道割伤的痕迹，她好像割过腕。”
上野觉愣住了。
他加快脚步，走到了仓持泉的身边。右手一拉，直接扯住了仓持泉。
仓持泉一声惊呼，还没得及挣扎，她右手的袖口已经被上野觉拉了上去。
果然，一条深深的血痂狰狞地盘踞在仓持泉的手腕上。
而且看起来，这条伤痕，才刚刚愈合了几天。
仓持泉猛地抽回手臂，一下子把衣服拉下来，把那个明显是割腕自杀的痕迹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上野觉问道。
仓持泉没有回答，她的表情从一开始，都表现得有些冷淡，一点也不像上次见面时的那个活泼的假小子。
“家里出了一点矛盾。现在已经解决了，阿觉你不用担心。”她说完，僵硬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看着上野觉不相信的目光，仓持泉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带着二人继续向前。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就好像俄罗斯轮盘，空了五发子弹后，又轮到了自己开枪。
第三十七章 3355411
“幸苦了。”
仓持泉对着摄影大哥鞠躬道谢，今天的拍摄日程也就结束了。
整体的拍摄已经完成，只剩下一点，二人逃出祭祀的画面没有拍摄了。
而整个拍摄过程风平浪静，就和预期计划的一样，没有一点的波澜。
只是，令上野觉感到不适应的是，那个之前如同大哥一般豪放的仓持泉，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板着一副脸，脸上挂着僵硬虚假的笑容。
“仓持泉，你这半个月怎么了？”上野觉支开了其他人，独自找到了仓持泉，他有些担心对方的状态。
仓持泉瞄了一眼上野觉。
“没什么，阿觉。”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有些诡异。“我真的没事。”
“你是经历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吗？”上野觉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在仓持泉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鬼怪，但他还是问道。
然而，仓持泉却流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但最终，仓持泉摇了摇头：“没有。”
上野觉握住了仓持泉的手腕，没有打算放开对方。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再隐藏，浓郁如水的黑气自他四周开始发散，在这种浓度的黑气下，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看见。
仓持泉自然也发现了上野觉身上的变化。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惊讶和愕然，她的表情依旧僵硬着，没有任何的变化。
“原来你是阴阳师之类的超人类吗？”仓持泉不紧不慢地说道，“怪不得你拍摄的鬼怪那么逼真。”
上野觉皱了皱眉，仓持泉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身份的变化。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上野觉强硬地要求仓持泉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仓持泉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她惨然一笑，声音低沉而无力:“你帮不了我的。”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仓持泉转身，想要强行挣开上野觉的手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完成这一行为。
最终，仓持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逃避了痛苦，现在，梦该醒了。”
“什么意思？”
上野觉愣了愣，他没想到过仓持泉给了这么玄乎的回答。
“阿觉，我们是朋友吧。”仓持泉直视着上野觉的双眼，她的语气已然带着一点恳求。
“不要管我，我求你了。”
上野觉也陷入了沉默，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知道，仓持泉似乎已经接收了现在的自己。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
这有些让上野觉感到无能为力。
“谢谢。”仓持泉对着上野觉鞠躬，好像是在感谢上野觉松手，又好似是在感谢其他什么东西，接着，仓持泉扭头准备了离开了。
“你不要想不开。”上野觉最后说道。
仓持泉没有回头，而是回答道：“不，请你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只要，你还愿意的话。”
看着仓持泉远去的背影，上野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什么东西。
那些盘旋在仓持泉背后的鸟们，或许并非是守护者呢？
可是，如果仓持泉没有那些鸟的保护，或许早就死在了那些无比诡异的探灵场所里。
上野觉拉出了手机，没有一丝的犹豫。
整整400点怨气值全部注入。
“咔擦~”
镜头里，一个落寞的身影一步步前进，夜晚的神社平白增添了诡异的氛围，五六只怪异的鸟在空中扑腾着翅膀，皎洁的月光洒下，照在了少女孤独的背影上。
名为鸀鳿的鸟类，在被照相机拍摄后，发出了无比尖锐的鸣叫。
它们身上迸射出洁白的亮光，和上野觉身上发射出的黑气相互摩擦抵消，最终，还是上野觉的黑气更胜一筹。
随后，它们化作点点明亮的光点，开始弥漫在夜空中，将黑色的道路，瞬间点亮。
“叮~守护灵已驱赶。”
上野觉在系统提示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白白消耗了一身的怨气。
自己一开始的判断真的没有错，这些鸟，真的不是来害仓持泉的。
仓持泉握住了手里的手机。
最终，还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明天拍摄结束，无论如何，他也要把仓持泉绑到东京最出名的心理科的医院去。
他感觉这似乎不是鬼怪作祟，那么，那些专业的医生，肯定比自己有用的多。
“觉，你那个朋友，真的没事吗？”
上野觉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上野千纱便担忧地问道。
她已经从上野觉这里知道了仓持泉之前的个性。
如此大的变化，肯定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事故。
“不知道。”上野觉摇了摇头。
他接着打开了推特，准备重新看一遍仓持泉的推特，或许这里有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仓持泉的推特就好像是被什么斩断了一般。
半个月前，她兴冲冲地发了一条会探索鸀鳿山秘密的推特后，之后也就一直保持着高强度地上网，在推特上无比活跃地。
一直到前天，也就是她来找上野觉约定来这里之后，她就断了推特的更新。
ID也变成了之前的“3355411”。
他点开了仓持泉推特的个人资料。
这时他才发现，仓持泉个人备注，竟然也是3355411。
“啊！”上野千纱看着上野觉手里的手机，惊呼出声。
“怎么了？”上野觉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姐姐。
上野千纱却是一阵手忙脚乱，正在把脱下的衣服粗暴地穿在自己身上。
“快快快！去找那个仓持泉！”
上野觉看着上野千纱焦急的表情，虽然困惑，但还是带着姐姐冲出了房间，去往了仓持泉的房间。
此时，二十三点五十八分，距离羽褪祭正式开始，还有两分钟。
二人很快冲到了仓持泉的房间。
上野觉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
“完蛋了！”上野千纱一边喘着气，也一边敲着门。
“怎么了。”上野觉还是一头雾水。
“3355411，就是‘想去死’的意思啊！！”
上野觉一惊，直接用肩膀顶开了房门。
他冲进了仓持泉的房间，看着漆黑死寂的房间，他一把打开了灯。
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呆住了。
仓持泉，正挂在天花板下，身体已经是无力地摇晃。
她，上吊自尽了。
时间：零点零分，羽褪祭，正式开始。
第三十八章 想去死的平方，就是想要活下去
上野觉直接冲进了仓持泉的房间。
上吊者通常会在十五到三十分钟时失去意识，在四十到六十分钟身体彻底失去机能，也就是彻底死亡。
现在，距离仓持泉和自己分开，顶天也只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仓持泉很有可能并没有死。
上野觉抬起仓持泉的身体，把她的头从绳套里取出来。
上野觉把仓持泉平方在地面上，迅速地解开了仓持泉的上衣裤带。
仓持泉已经失去了意识。
上野觉把手放在仓持泉的胸口。
已经没有心跳了。
怎么会。
正常人绝不可能在上吊十多分钟后就心脏骤停。
但上野觉现在也没有心思多想，他连忙按住两点连线和前正中线的交点处，开始稳定地按压，按压三十此后，上野觉直接用嘴包住了仓持泉的嘴唇。
对于上吊者，倘若已经失去了心跳反应，应该立刻经行心肺复苏。
上野千纱也没有闲着，她一边打着报警电话，一边冲出了房间，去寻找神社本地的医护人员。
随着心肺复苏的进行，上野觉的表情越来越差。
仓持泉的身体，就如同一具早早死去的残骸，对于上野觉的急救，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反应。
上野觉的表情有些苍白，他意识到，仓持泉可能没救了。
很快，仓持泉的房间已经围上了一圈人。
由鸀鳿神社在祭典期间高薪聘请的常驻医生，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穿上，就急匆匆地感到了现场。
他看了看上野觉对仓持泉做的急救，十分标准，他暗自点头。
“你做得很不错，接下来让我来吧。”
上野觉让开位置，交给了专业人士。
可是，他看见，这名医生，在接触到仓持泉身体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无比古怪。
他一边对着仓持泉坐着抢救，一边朝着上野觉问道：“她上吊多久被发现的。”
“不超过二十分钟。”
医生脸上瞬间出现了愕然的神色。
医生继续抢救着，上野觉已经退到了门口。他明白，即便自己站在仓持泉身边，也只是在打扰医生。
他的双目睁开，浓郁的黑色怨气开始沸腾——一枚怨气结晶已经被使用，用来补充被消耗的怨气。
上野觉有一种直觉，仓持泉并不是自杀。
可是，在整个房间里，和现实里一样，无比干净。
找不到怨气，找不到鬼怪的任何痕迹，什么都没有，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因素。
“呜~~~”
在门外，上野觉似乎听见了一阵凄凉的鸣叫。
他顺着声音，发现在神社的鸟居上，好多只苍青色的鸟正在不断地鸣叫着。
鸀鳿鸟。
那群一直飞舞在仓持泉身后的鸟群。
它们在悲怆地鸣叫着，好似在哀恸着仓持泉的不幸。
上野觉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促使了仓持泉的自杀。
我已经逃避了痛苦，现在，梦该醒了。
仓持泉在和他分离时，说过这么一句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由于事故发生在当地最大的盛会上，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
上野觉看着仓持泉被抬上担架，送到了救护车上。
作为仓持泉自杀前的第一接触者，上野觉自然也被警察要求留了下来。
毕竟，仓持泉目前并没有找到自杀的证据。
上野觉和上野千纱也作为了被怀疑人，被送到了警局里呆着。
但是，警察也没有太为难他，毕竟，仓持泉只在绳套上挂了不到二十分钟，百分百可以抢救过来。
上野觉呆在警局里，纵使有太多疑惑也无从解答。
他只好打开推特，再次翻着仓持泉的推特记录。
仓持泉的ID转变，再次引起了上野觉的注意。
“姐，你说3355411象征着去死，是为什么？”上野觉问着上野千纱，他之所以能很快急救仓持泉，正是因为上野千纱看出脸里仓持泉自杀的意图。
上野千纱似乎还没有从仓持泉自杀的事件里缓过神来。
“啊......”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九键输入法。“你如果在九键输入3355411的话，就会出现这个。”
上野觉看着上野千纱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死にたい（想去死）”，愣了神。
他是穿越者，穿越过来是个土生土长的天朝人，基本不使用日本九键的他，根本没有想到九键上的3355411竟然会是这个意思。
“那3355411的平方呢？”
上野觉连忙问道，他想起了在半个月前，仓持泉突然更改的ID。
上野千纱一时间也愣了愣，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想活下去。”在二人的背后，一道严肃的男声响起。
上野觉回头，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它们背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六七年前，大约2014年的时候，在论坛上流行的一个都市传说。”
警察走进了房间。
上野觉敏锐地发现，在这个警察的怀里，抱着一封黄色的信封。
“3355411，是想死的意思。而3355411的平方的一半，1122411，就是生きたい（想活下去）。”
他将黄色的信封放在了上野觉的面前，嘴里也没有停着：“可实际上，3355411平方的一半是1125878，以下悩まやから（下面的烦恼）。这实际上是当年的一个谣言，可是，太多人没有经过计算，以为这是真的，也就成为了当年的一个都市传说。”
这位警察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惋惜。
“想去死的平方，就是想要活下去。”
“你好，上野先生，这是仓持泉小姐生前想要交给那您的遗物。”警察指了指上野觉面前的那封信。
“等等！！”上野觉错愕地说道：“遗物？仓持泉她没有抢救过来吗？”
警察沉重地点了点头。
“很遗憾，在到达医院之前，仓持泉小姐就已经确认死亡了。”
“怎么会，明明上吊的死亡时间没有这么短。”
警察的脸上却流出了怪异的表情。
“虽然我应该对这件事情保密，但是，你毕竟是小泉的朋友......”
“仓持泉，不是死于上吊。”
警察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她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过度疲倦引起的心脏骤停......也就是，猝死。”
“在她将头探进绳套时，她就已经死去了。”
第三十九章 遗书
警察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他从业这么多年了，的确没见这么奇怪的死法。
“我们在仓持泉小姐的颈部，找到了绳索紧勒的痕迹，可是......”警察翻了翻手里的资料。
“我们并没有在仓持泉小姐颈部发现活体反映。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在仓持泉小姐的脖子上发现淤血、尸斑、炎症反应。所以，我们初步判断，仓持泉小姐，并非死于上吊自杀。”
上野觉呆住了。
按照警官的意思，仓持泉是在套上绳索的一瞬间，就猝死了。
可......这根本也不可能啊。
即便是猝死，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彻底死去，也就是说，哪怕仓持泉真的猝死在绳索上，尸体上也会有活性反应。
那么，也就是说......
仓持泉不会是自杀的。
他疑惑地看着警察，这一点，连自己都可以想到，为什么警察会想不到。
“你也觉得很离奇吧......”
警察也看出了上野觉的疑惑，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的表情。
“我们之所以排除他杀，是因为监控啊。”
警察看向了上野觉。
“在神社的走廊上，是有监控的。而自从仓持泉小姐进入房间后，你，是唯一一个进入了她房间的人，可你呆在其房间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作案。”
上野觉听了，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在漆黑幽暗的房间里，已经死去的少女，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缓缓地站起了身，站在了凳子上，将早就冰冷僵硬的头颅挂进了绳套里，用脚蹬开了凳子......
看着上野觉还想问问题，警察摆了摆手。
“还请上野觉先生先行离开吧，这件事情，请务必向其他人保密。”
上野觉也没有纠缠这位警察追问这个问题，他明白，仓持泉的自杀，发生在羽褪祭开始的前一刻。
为了不影响羽褪祭的正常举行，羽褪会应该会和警方，一同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所以，上野觉问了一件与案情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请问，警官你，和仓持泉认识吗？”
上野觉注意到，之前这位警官称呼仓持泉为小泉，这种亲昵的语气，表现这位警官应该认识仓持泉。
警官点了点头。
“住在这里的老居民基本没有不认识她的，毕竟......她本来可是一直被作为下一届羽褪会会长来培养的。”
上野觉一惊，他不知道仓持泉和羽褪会还有这一层关系。
“本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放弃了，选择离开这里，到东京去了。”
说完，警察就离开了这里，留下上野觉和上野千纱二人大眼瞪小眼。
随后，二人也只好无奈离开，随便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店开了房。
上野觉的脑子里有些凌乱。
仓持泉，本来是羽褪会的继承人？
可如果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会对羽褪祭一无所知，要知道，上野觉之所会提前到这里来，正是因为仓持泉想要了解羽褪祭的历史啊！
抱着怀疑，上野觉打开了仓持泉留给自己的绝笔信。
“晚上好，阿觉~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疑惑吧？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我本来是羽褪会的下一个会长吧，或者说，是下一个祭品吧......
至于我为什么说自己是一个祭品，怎么说呢，这是我的直觉。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可是，当我第一梦见自己的过往时，我就这么想了。
我曾经在梦里梦见，我在丛林里奔跑，我在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饮茶，我在硝烟弥漫的战场里哭泣，虽然是梦，但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我，似乎在轮回时，逃过了记忆的清除。
我是祭品，我会在需要的时候死去，被献祭给神明，换取下一次重来。
可是，当我一股子想起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占据最多的，不是过去的喜怒哀乐，而是，恐惧和痛苦。
你知道吗，阿觉，人出生前会经历什么。
我被困在了母亲的子共里，狭隘绝望的黑暗，痛苦强硬地约束。拥有思维的我，被困在了石头上，经历漫长的绝望。
孩子在肚子里踢击母亲，为什么不能是痛苦的发泄。
孩子在出生后竭力的大哭，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自由的欢欣。
你懂吗，哪怕我知道我会死去，我知道我会被杀死，可我真的不怕这些，我怕的，是那十个月的漫长囚禁啊。
所以，我开始逃跑。
我逃出了羽褪会，逃出了鸀鳿山，逃到了东京，开始了自己感兴趣的工作。
可是......我忘不掉。我永远记得那漫长的悲怆。
所以，我开始强迫自己去遗忘，忘记我拥有前世记忆的事实，忘记我是羽褪祭祭品的事实，忘记我在鸀鳿山经历的一切过程。
然而这些都没有用。
每到羽褪祭和衣褪祭，我都会下意识地回来，回来履行身为祭品的责任。
很幸运，我没有被献祭；又很不幸，我再次想起了一切。
所以，每年的祭祀之前，都是我醒来的日子，那个拥有几百年记忆的我，醒来的日子。
而今年，祭祀轮到我了，我将会成为这一次的祭品。
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彻底遗忘掉痛苦的回忆。
我在梦里哀嚎，却不知为何；隐约出现的记忆片段，让我寝食难安。
我想到了自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把ID改成了3355411的原因。
可我死不掉，无论是什么办法，我不能自我了解，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我，或者说，控制着我。
所以，在认识你的那一段时间里，是我最后，也是最快乐的日子。
即将堕入黑暗的我，在认命后放纵自我。
谢谢你陪我。
可就在刚才，我与你分开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我意识到，或许我......可以从这无尽的轮回里解脱了。
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忍受那令人绝望的黑暗了。
毕竟，我还是想活下去，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最后，谢谢你，阿觉。
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来找到你的。
——仓持泉。”
第四十章 祭品：重复利用
在看见仓持泉交给自己的遗书后，上野觉立马将所有的线索联系到了一起。
羽褪祭的祭品是出生在鸀鳿山的女孩。
仓持泉因为种种原因，被作为祭品之一被羽褪会抚养成人。
这让上野觉想起了河原麻希给的笔记的一句话。
“作为培养祭品诞生的羽褪村、衣褪村演变而来的羽褪会和衣褪会，的确承担了寻找祭品的责任。”
他们只是放弃了活祭，却没有放弃寻找祭品。
上野觉此刻，才明白了放弃活祭，能够最高限度提高效率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他在前世看过这么一个笑话。
关于功德无量放生机的笑话。
放生者将鱼放生，可以获得功德，那么我只要将鱼绑在机器上，不断地入水又捞起，岂不是制造了一个可以永动，源源不断产生功德的功德无量放生机？
这只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可目前上野觉所看见的，关于祭祀的真相，却和这个笑话没有什么不同。
怎样才能算的最高效率的祭祀？
只要把祭品取出来，重新祭祀一次不就好了吗？
上野觉还记得这个祭祀的特殊性——祭祀的目的是让被祭祀者获得重生。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祭品，完完全全可以被重复利用。
祭祀需要多少年龄的少女，羽褪会们就收养多少少女，一个被祭祀，另一个就被收养，周而复始。
第一个被祭祀，也是下一个周期的第一个祭品。
羽褪会和衣褪会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去寻找培养洗脑新的祭品，她们已经在祭祀上完成了自给自足。
在现代社会难以找到活祭品——“自己培养，重复利用就好了。”
不再需要繁复血腥的野蛮仪式——“因为这些仪式早就举行过一次了”
那么，祭品们会经历什么？
不断死亡，不断重生。
在暗无天日的母亲的囚牢里经历绝望的十个月。
在青春正好精彩的时候化身悲惨的祭品。
永远也逃不掉的莫比乌斯环。
可是，上野觉突然想到了仓持泉之前的表现。
活泼、豪放，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这是认命之后的疯狂。
“仓持泉并不害怕死亡，并不害怕作为祭品，她害怕的，似乎是重生时的痛苦。”
她忘记了自己身为祭品的事实。
这是她为什么可以在不知道羽褪祭和衣褪祭时，活得如此开心的原因。
但她依旧在做梦，她能梦见前世无穷的黑暗与封闭。
特别是每半年一次，下意识地参加祭典，她又会醒来，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压抑。
仓持泉曾经说过，她曾经生了一次大病，在鸀鳿神社祈求神明“请让我活下去”之后就痊愈了。
现在想来，哪里是生了什么病，分明就是在那时，她再一次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最后又强迫自己遗忘，将自己在鸀鳿神社的经历，修补成了记忆里的模样。
她想要活下去，这是真心话。
3355411——想去死。更是心里最矛盾的渴求。
她想去死，真正的死掉，而非是化为亡灵后，又重新作为祭品重新来到人世。
但是，仓持泉她又贪恋着人世的美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又想要苟活在世界上，既不想死去，又不想重生。
所以，她的ID才会变成一个都市传说的内容——3355411²
可是，就如同都市传说只会是传说一般，她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在又一次羽褪祭到来时，被消灭了。
而且，这一次的祭祀，她正是祭品。
所以，仓持泉绝望了，她想要自杀，却杀不死自己，想要逃避，却根本逃不掉。
对此，上野觉也有了一个猜想。
跟在仓持泉身后的守护灵，也就是那些源于鸀鳿神社，名为鸀鳿的鸟类。
这的确是守护灵，它们守护着下一次祭品的安全，确保祭品不会因为意外折损，这也是为什么仓持泉不能自杀的原因。
再往里面细想，这也可能是，羽褪会会长，河原麻希能够知道自己的原因。
身为高层的羽褪会会长，她可以操控鸀鳿来观察祭品和祭品身边的人。
甚至于，仓持泉无法看见河原麻希会长给自己的祭祀书，也是因为鸀鳿们的原因。
至于那个警察，似乎以为仓持泉被视为下一个会长来进行培养，上野觉猜测这应该是一个障眼法。
河原麻希1983年出生，如今已经37岁，很显然过了身为祭品的年龄，也就是说，祭品是祭品，会长是会长，二者根本处于不同的阶层。
想到这里，很多东西上野觉已经想明白了。
可是，他如今又有了一些新的疑问。
仓持泉，为什么上吊自杀。
不，不是上吊，仓持泉是死于不明原因。
仓持泉说过，她感觉到什么东西消失了。
上野觉明白，他之前灌输了所有怨气，消灭了所有的守护灵，被仓持泉感应到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马不停蹄地准备自杀的原因。
在来之前，她的想去死，只是一个愿望，她希望自己可以安稳永眠。
在鸀鳿们被上野觉杀死之后，想去死，却成为了一个可以轻易完成的举动。
可是，仓持泉的自杀，到底成功了吗？
她在上吊之前就已经死掉了，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其他因素的干扰？
而且，仓持泉在信里还写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忍受黑暗，如果成功了，她会来找到上野觉。
那么，她的目的，似乎不是求得永恒的长眠。
她想要再来一次轮回，并且，摆脱掉自己身为的祭品的悲惨命运。
上野觉内心里有很多问号。
而一到天亮，他直接进到神社里。
他相信，神社神主一定知道内幕。
而且，他还要去寻找一个人。
河原麻希，那个上野觉一直联系不上的幕后之人。
随后，他发现自家姐姐一脸担忧的表情正看着自己。
他开口道：“千纱姐，天亮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要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上野千纱露出担忧的表情：“警察会处理这件事的，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吧。”
其实上野千纱从看见上野觉在对仓持泉进行了几乎完美的急救措施之后，她也明白，自家弟弟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上野觉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家姐姐其实在担忧自己。
“姐，你相信我。”
过了很久，上野千纱还是点头同意了。
毕竟，上野觉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会妨碍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第四十一章 重生，难道不是恩惠吗？
天刚蒙蒙亮，上野觉已经踏入了鸀鳿神社里。
天上下着小雪，和以往的冬日没有什么区别。
黄色的警戒线依旧拉着，路过的巫女神官们都默默低着头，快速地走过仓持泉昨晚自杀的房间。
只有一个人例外。
正是这座神社的主人。
神主，恩田和也。
他穿着洁白的神主服，板着脸，看不出表情。慈爱的双眼，在此刻微微睁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到来的上野觉。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宿。
“你好，上野觉先生。”
恩田神主微微鞠躬，就好似在接待什么重要的客人。
上野觉一眼就看见了对方，他直接走到恩田神官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上野觉的语气没有什么感情，他对这种可能害死了自己朋友的神社的神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祭祀亡灵。”
即便感觉到上野觉来者不善，恩田和也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着仓持泉之前身死的房间。
“你知道吗，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恩田神主的语气变得十分柔和。
“我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在花季把自己献身给神明，看着她再次出生。”
听到这句话，上野觉已经将怨气凝聚起来了。
面前这个神主，也是一个重生之人！
恩田和也没有在意上野觉的戒备，他继续说着：“我原本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轮回，小泉应该也会和曾经无数次一样，再一次接受自己的命运。”
突然，恩田和也的表情突然流露出哀伤。
“可我没想到，她这一次，遇见了你。”
恩田和也的哀伤，并不是为了仓持泉的身死，而是在为祭祀中断而感到悲哀。
“你杀死了守护小泉的神鸟，让我们不知道小泉临死前干了什么。”
上野觉打断了恩田和也的话。
“不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吧？”上野觉的手机，在对话一开始就握在了手里。
“仓持泉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你们的祭品，她希望逃离鸀鳿山，可你们有手段让她下意识地回来，是吧？”
恩田和也依旧是悲伤的表情，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在神鸟的帮助下，每一位神明眷顾之人都会主动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明。”
对于仓持泉这一类祭品，被他们称为神明眷顾之人。
“所以，这一次，你们的祭祀失败了？”
恩田和也的反应却十分古怪，他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小泉将自己献给了神明，可是......没有鸀鳿的引导，她又能去哪里呢？”
上野觉看见，十几只青蓝色的鸀鳿从神社的房檐上飞落，停在了恩田和也的肩膀上。
和曾经停落在仓持泉肩膀上的鸀鳿不同，这一批鸀鳿却是在亲昵地蹭着恩田神主的脸庞，显得十分亲密。
“只有凭借鸀鳿，才能在死后，让灵魂记住过往。”
“那么，仓持泉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恩田和也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
恩田和也叹气，抱怨道：“为什么你要拒绝神明的恩赐呢，小泉。”
听到这里，上野觉心里对对方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感受到上野觉厌恶的目光，他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难道可以永恒的重生，不算是恩赐吗？”
“她们在出生的那十个月里，遗忘掉了自己的过往，来遗忘那十个月的痛苦，刚刚出生的她们，和其他的婴儿没有区别。我们收养她们，给她们最优渥的环境。小泉想要离开鸀鳿，我们也没有阻止她，反而是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帮助。她去往那些危险的地方，我们给予保护，让她可以安全归来。
而作为代价，不过是更换一个身体，重活一世。
这难道不是恩赐吗？”
恩田和也看着上野觉。
“或许你把我们理解为了杀人犯，理解为了侩子手。”
恩田的表情变得有些无辜。
“可至始至终，从来没有人真正死去啊。”
上野觉的表情没有波动，他手里的相机已经打开，注入了一百点怨气。
“那么，重生的仓持泉，还是仓持泉吗？”
伴随着咔嚓一声，上野觉质问道。
镜头里，白衣胜雪的恩田和也表情无辜，身上停留着的怪鸟们却是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镜头。
在上野觉的认知里，面前这个外表和善的神主，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罢了。
随着一声声哀鸣，鸀鳿神鸟们扑腾着翅膀，渐渐飞离。
“在灵魂上，她们还是一人。”恩田神主也意识到了鸀鳿的离去，可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她会经历在每一个轮回都刻骨铭心的痛苦，她会遗忘她身为仓持泉的过往，她只会在梦里想起，她曾经名为‘仓持泉’。”
“这，只是往生路上，小小的苦难而已。”
恩田和也摇了摇头。
随后，他转了身子，再次对上野觉恭敬地鞠躬。
“好了，还请客人离开吧，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上野觉握拳，满身的怨气早就在右拳上沸腾。
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一拳将面前这个伪善的神主打趴。
可是，二人的对话，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上野觉根本没办法对他大打出手。
“那么，河原麻希，她在哪里。”
听见这个名字，恩田和也流露出了尊敬的表情。
“我不知道。没有人可以联系到会长，没有人拥有她的联系方法，即便是神主也不意外。”
听到这里，上野觉也意识到，自己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对了，上野先生，羽褪祭的祭祀，会在晚上七点开始。”恩田和也突然开口道。
“这是河原会长让我告诉你的。”
说完，恩田神主转身走入了神社的内部。
上野觉也没有在这里逗留。
他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神主说，没有人拥有联系河原麻希的方法。
可是，仓持泉和自己，都有着河原麻希的电话号码啊。
那么，河原麻希的意思是，要自己联系她吗。
站在鸀鳿神社的门口，上野觉波打了那一串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您好，上野先生~”
第四十二章 通话
手机传来了河原麻希的声音。
即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上野觉依旧记得那种优雅缓慢，透露出极高修养的声调。
“河原麻希！”上野觉没有使用敬称，反而语气咄咄逼人。对于这种疑似的幕后黑手，他只想除而后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您似乎生气了，上野先生。”电话另一头的河原麻希却轻轻地笑道：“消消气，你何必如此暴怒呢？”
生气？
现在上野觉的胸腔里的确已经点燃了怒火。
和之前在学校调查的二十年前杀人贵往事不一样，哪怕那些受害者死状惨烈，可怜无比，上野觉会因此心生怜悯，感到惋惜，可不会因此生气。
因为上野觉并不认识受害者，对于上野觉而言，那些可怜者是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死去的陌生人。
自己只会心怀怜悯地消除他们，让他们成佛。
可是，这一次却又不同。
仓持泉是自己穿越过来后，真正主动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现实里面，为了保持原主的形象，上野觉几乎和曾经的友人拉开了界限。
可在网络上不同，大家都不互相认识，仓持泉也不知道原主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沙雕网友。
如今，死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陌生人，而是友人。
上野觉自然会因此发怒。
“我会替她报仇的。”上野觉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必须知道河原麻希等人的位置，以及仓持泉自杀的更多原因。
“我知道，您一定会为小泉报仇。”河原麻希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仍然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声调。“我为小泉有您这样的朋友感到开心。”
上野觉皱了皱眉，河原麻希的话其实很不对劲。
“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河原麻希笑着说道：“能够结识一个有着超自然能力，还愿意为其复仇的朋友，难道我不该对小泉感到开心吗？何况，在第一次知道您时，我就猜到了小泉会走上这一条路。您知道吗，小泉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上野觉愣住了，按照河原麻希的话，河原麻希似乎是主动在放任仓持泉逃离祭祀。
“那么，仓持泉她成功了吗？”上野觉对着电话问道。
从仓持泉的信里，他得知仓持泉有着自己的计划，而作为羽褪会的会长，河原麻希有可能知道最终的结果。
可是，河原麻希却沉默了一小会。
“是成功，也是失败。”
“摆脱轮回，求得自由，却无处着身。”
“小泉她有着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
“可是，她根本不了解祭祀的方法，她以为摆脱了约束，却不知道，那只是飞蛾扑火，引火自焚。”
“没有鸀鳿引路，她的灵魂只会在世界上漂流，直至消散。”
“她的命运，已经在了您的手里”
上野觉正要开口打断，却发现河原麻希那边似乎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就好像是什么重物重重地击打在了门房上，上野觉甚至隐隐听见了一声呼唤：“在里面！那个女人就在里面！”
“哎呀，有客人来访了。”河原麻希仍旧笑着说道。
“那么，上野先生，我就先挂电话了。”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河原麻希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她对着上野觉说了这么一句话。
“请您记住，小泉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轮回中，唯一的意外。”
河原麻希挂掉了电话。
上野觉此刻是一头雾水，河原麻希不愧是神棍的头子，说的话都是玄玄乎乎的，根本让人不明所以。
仓持泉的命运，在我的手里？
按照河原麻希的说法，倘若没有自己这一个变数的话，仓持泉这次的自杀肯定是失败了的，她虽然逃脱了往生的命运，可是却没有了生存的机会。
而自己，似乎有能力帮助她。
可是，自己明明就只会暴揍鬼魂啊，拿什么去救仓持泉，更何况，自己现在连仓持泉的灵魂在哪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且，河原麻希那边，似乎遭遇了麻烦——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用棍子在强行打开河原麻希房间的门。
身为羽褪会会长的她，权高位重，怎么会有人敢去找她的麻烦呢？
而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仓持泉和河原麻希到底什么关系。
二者真的不像是祭品和祭祀者的关系。
上野觉想到这里，马不停蹄地准备下山。
祭祀晚上七点再开始，他还有很长时间来调查。
他知道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仓持泉小时候的经历。
之前在警局，他遇到的那名中年警察，很有可能会回答上一些问题。
可是，正当上野觉走下山，朝着警局的方向赶过去的时候。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手上提着一根棒球棒的小混混，带着几个手下拦住了上野觉。
“哟，哥们~”
为首的混混钉着耳钉，表情一脸不屑地看着上野觉。
“让开。”上野觉并不想打理这群不良社团成员，说实话，他一个就可以打趴这一群人，
“欸，别这样，小子。”为首的人伸出棒球棍，对着上野觉说道。“我们就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放你走。”
上野觉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这群混混来得有些蹊跷，不太像是随即抽取幸运路人经行抢劫的那种。
反而，更像是被人指派过来，专门找到上野觉的。
看着上野觉停下脚步，为首的混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他耀武扬威地站着，说道“好了，告诉我，河原麻希那个家伙在哪？”
听见河原麻希的名字，上野觉知道自己的预感对了。
自己和河原麻希的通话，似乎被他们知道了。
“你们是谁？”
上野觉问道。
混混们自然是一脸嬉笑。
“嘿，我们是谁？我们是你大爷！”棒球棍指到了上野觉的脸前。
“老老实实告诉我们，河原麻希在哪，你就可以少挨一顿打。”
上野觉笑了笑，他想起来之前电话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破门声，看来，河原麻希当时，应该就是被这群人找上门了。
在河原麻希脱困之后，这些人就来找到自己吗？
上野觉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很好，没有监控。
上野觉微微向前一步，右手出拳，打在了为首混混的脸上。
他听见了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衣褪会
上野觉没有练过拳法，可是，当身体素质可以碾压的时候，技巧什么的，真的很重要吗？
反正，上野觉只是对准了混混头子的脸，猛地一拳。
混混头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正中鼻梁。
被击中的混混直接往后被打退了好几米，最终倒在地上。猩红的鲜血从他的鼻腔中流出，脸上的五官因为痛楚缩成了一团。
“混蛋！”
旁边跟着混混头子的几个手下，看见老大被一拳放倒，他们立马吼叫着，朝着上野觉出拳。
上野觉没有躲闪，哪怕被这几个家伙打中，他也不会感觉很痛。
相反的，上野觉一击肘击，打在一个混混的脸上，顿时又是鲜血横流。
看准角度，对着另一个人的小腹，直接一脚踢过去，那个人立马飞出去好几米。捂住肚子痛苦的哀嚎，短时间内是别想站起来了。
说实话，能遇见这么几个人肉沙包，上野觉还挺开心的。
之前一直遇到一些假兮兮的家伙，让他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现在就送过来几个出气筒，让上野觉简直不要太高兴。
更何况，这几个沙包，还带着上野觉想要知道的情报。
“现在，我问你们。”上野觉揉了揉手腕，对着最后一个还站立的着的黄毛混混，他开口道：“你们是谁。”
“啊啊啊！！”
最后一个混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从之前的耀武扬威，变成现在的惊慌失措。
他尖叫着朝上野觉扑过来，却又被上野觉一把抓住脑袋，按在了地上。
感受到地面的沙石在和自己的脸颊密切摩擦，疼痛感已经席卷了大脑。
他语气惊慌地说道：“别打我！！我们是松浦大哥的手下，你打了我们，松浦大哥会给我们报仇的。”
上野觉没有在意他的威胁，说实话，就这种水平，来多少上野觉都不会在意。
“你乖乖说实话，我就不会打你。”
上野觉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里的力度，让这个混混的脸彻底贴在了地面上。
“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松浦大哥是谁，还有，这件事与河原麻希有什么关系”
这个混混似乎还想犹豫，可是，随着上野觉越发用力，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再不说的话，自己的脑袋可能就要被按碎了。
“我说，我说！”
听到这里，上野觉稍稍放松了一点。
“我们是犬金组的松浦大哥的手下，大哥们之前去抓捕河原麻希，结果让河原麻希逃掉了，然后我们发现河原麻希之前和你有过联系，大哥就让我们来找你问事情。”
这个混混的语速很快，生怕有一点说漏了，自己就会和他的兄弟们一样，倒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犬金组？”
听见这个名字，上野觉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地下偶像组合的场景。
“对对对！我们可是隶属于衣褪会下面的头号组织。”
出乎上野觉意料的是，上野觉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衣褪会。
那个和羽褪会基本同一个起源，负责衣褪祭，也很有可能是幕后真凶的组织。
“衣褪会？河原麻希不是羽褪会的会长吗，你们抓她干什么？”
“这个，我只是个小弟啊，我也不知道大佬们在想什么啊！”突然，这个混混似乎想起了来什么，他艰难地伸出手指，指向一开始，拿着球棍的那个混混。“他！他是我们的队长，他肯定知道！”
那个一直捂住鼻子的混混立马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上野觉闻言，也知道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收了及几分力，一下子打在了混混的头上，混混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接着，上野觉朝着一开始倒下的那个人走过去。
看着伙伴的惨状，混混头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结果留下的鼻血被吸了进去，一下子就被呛到了。
看着莫名奇妙开始咳嗽的混混，上野觉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还有，衣褪会不是负责衣褪祭的组织吗，怎么和暴力团体扯上关系了？”
“举办祭典哪里有混黑社会来钱快啊，几十年前，我们就当黑社会了。不过我们表面上还是有洗白的产业的，我们会抓河原麻希，也是因为羽褪会挡了我们财路。”
“财路？”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
“还有一个问题，羽褪会和衣褪会一样，也有暴力团吗？”
“不不不！羽褪会他们只有正经产业，不然我们也不敢随便去抓对面的会长。”
上野觉听到这里，他大概已经清楚了羽褪会和衣褪会的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做仓持泉的人吗？”
“不......不认识。”
上野觉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一脚踩了下去。
“啊啊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混混头子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神智。
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鸀鳿山负责两个重要祭祀的组织，羽褪会与衣褪会，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更有趣的是，控制这两个会的领头人，河原麻希，以及上野觉没有见过面的小池昌吾，都在那本祭祀书上签了名，也就是说，二者最起码，都是知道祭祀真相的人。
可是，如今衣褪会却在抓捕羽褪会的会长。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小池昌吾和河原麻希，二者对某件事情起了争端？
而最近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事件，正是仓持泉作为祭品自杀的案件。
而从河原麻希之前的通话来看，河原麻希，似乎对于仓持泉的自杀早有预料，并且，并不抗拒。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主持祭祀的人，竟然会放任祭品逃离？
在联想到仓持泉有着连鸀鳿神社神主都没有的，河原麻希的联系方式，上野觉不由得猜想，仓持泉到底是不是一个单纯的祭品？
仓持泉，作为羽褪会的下一任会长来进行培养。
放任仓持泉的行为，让衣褪会感到不满，甚至表现出了决裂的表现。
但即便如此，河原麻希依旧准许仓持泉逃离他们的掌控。
现在上野觉基本可以肯定，仓持泉，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祭品，还具有其他身份。
接下来，他会继续赶往警局。
这些问题，只需要问一问认识仓持泉小时候的人，就可以解决了。
第四十四章 如徒花绽放的少女
现在时间，十八点五十五分。
距离羽褪祭祭祀的开始，仅仅只有五分钟。
上野觉坐在鸀鳿神社的一个房间里，透着窗户，看着在神社外耸动的人头，那些数不清楚的人们，正是来参加羽褪祭的旅客们。
一名一直挂着笑容的，仅仅只有十三四岁的可爱少女，穿着一身巫女的服饰，给上野觉倒了一杯茶。
在上野觉的视野里，这名少女和仓持泉一样，在身后时刻不停地飞舞着好几只鸀鳿。
坐在上野觉对面的，正是上野觉一直没有找到的，羽褪会会长，河原麻希。
上野觉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正在服侍二人的巫女脸上的笑容，与其说是表情，更不如说是一种长年累月，被动的肌肉记忆。
她的双目极其空洞，就如同一个提前被调制好的机器人，并没有自己的思想。
“她也是祭品，对吧？”
上野觉问道。
回应他的，是河原麻希微笑的点头。
“那么，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小泉与众不同了吧？”
上野觉也点了点头。
在来到鸀鳿神社之前，他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了解了很多关于仓持泉小时候的事情。
和上野觉以及仓持泉本人想的都不同，羽褪会，并非同时拥有很多继承人。这也就意味着，原本认为的，把祭品对外包装成会长的继承人的说法，其实是错误的。
在人数众多，恰好构成循环的祭品们里，只有仓持泉一人，脱颖而出，被当地居民认为有机会继承羽褪会。
而从那位警察口里得知，仓持泉在小时候，和其他的巫女们表现出了极为不同的一点。
当其他的巫女挂着笑容，迎接前去鸀鳿神社参拜的客人时，仓持泉却通常趁机偷偷溜出去，甚至是独自下山找其他小伙伴玩耍。
那个警察甚至还回忆道，仓持泉刚满十岁的时候，还做了一次噩梦，说自己梦到了前世，还跑下山来找当时刚刚入警局的他寻求帮助。
上野觉在晚上到达鸀鳿神社后，被神主接待到一个客房里，见到了河原麻希，以及旁边宛若机器人的巫女，综合这些东西来看。
比起其他的祭品而言，仓持泉，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除了仓持泉，所有的祭品都和她一样吗？”上野觉用手指指了指巫女。
面对上野觉如此无礼的行为，那名巫女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脸上挂着从未改变的微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上野觉。
“对。”
河原麻希的表现依旧庄重大气，无时无刻散发着身居高位的气息。
“她们就好似最珍贵的雏人形，外表艳丽，衣饰华美，内心却只有空洞。逆来顺受，在漫长的轮回里，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仅仅剩下完成祭祀的本能。”
河原麻希微微叹气。
“上野先生，你知道徒花吗？”
上野觉摇了摇头。
河原麻希的眼睛流露出哀伤:“徒花，是不会结果实的花朵，为凋零而绽放，为死亡而诞生。只有花的外形，虚有其表，留有余香，却没有内在，直到凋零都不会孕育果实。”
河原麻希站起身，身上穿着的黑色振袖和服纹着鸀鳿神鸟翱翔的样子。
她走到了那名巫女的身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巫女的脸庞。
巫女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木偶。
“身为祭品的她们，不就是徒花吗？为了祭祀而生，为了祭祀而死，在漫长的轮回里，早就忘记了自己身而为人的意义。”
说着，河原麻希的手上突然用力，留长的指甲瞬间在巫女年轻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可是，巫女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还是那种温柔和顺的微笑，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多么希望，她可以打开我的手。”河原麻希叹了一口气。
“可是，她们已经死了。在那鲜活的躯体里，是一个枯萎的灵魂。”
河原麻希重新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想，恩田神主一定告诉过你，我们会满足她们的所有要求，不会限制她们在祭祀前的自由，对吧？”
上野觉想起了之前恩田和也和他的对话：“对。”
“这句话，并非是用来糊弄外人的。这是一道诺言，让我们发自内心遵循的诺言。”
河原麻希的眼神里流露出回忆。
“还请上野先生慢慢听下去，接下来的话，和羽褪祭与衣褪祭的起源有关系。”
“在遥远的过去，在残忍的祭祀后，我们发现，活下来的人有了重生的能力。”
“我想上野觉先生您应该也可以看见吧，在她们身后飞舞着的神鸟。”
河原麻希指了指那些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的鸀鳿。
“我们猜测，那些幸运儿之所以能够重生，便是因为鸀鳿的存在。”
“鸀鳿似乎可以引导亡者的灵魂重新进入人世。”
上野觉打断了河原麻希，他听见了一个有着深意的字眼。
“那些幸运儿？”
那些.....并非是我们。
面前这个明显是重生者的河原麻希，却隐隐之中，表明了自己，一开始似乎也没有重生的能力。
“真是敏锐呢，上野先生。”河原麻希短暂地愣了愣，随即就继续说道：“的确，我们并非是被鸀鳿眷顾之人，哪怕我们参与了祭祀，除了惨死就没有第二种出路。”
“但是，如你所见，我们最终还是进入了轮回。”
“这就又回到了衣褪祭和羽褪祭身上。”
“羽褪，褪下神鸟的羽毛，实着是从被鸀鳿眷念者身上，引诱走极为少数的鸀鳿，让这些拥有神奇能力的鸟儿们，能够为我们服务。”
“衣褪，褪下人的身躯，实际上是祭祀一个可以重生的祭品，让另一个即将死去，却盗取了足够数量鸀鳿的人，一起进入轮回。”
“而在这些计划想要开始，单纯的暴力威胁很难彻底收买人心。所以，当时就是高层的我们，选择了威逼利诱。”
“我们将竭尽我们的所有，将拥有重生能力的人们供养起来，满足她们的一切要求，为的就是让我们也可以跟随她们，可以进入轮回。”
“她们可以一直享受身强力壮的年华，不用顾虑未来。我们也可以如愿以偿地轮回，达到另类的永生。”
突然，河原麻希又叹惋般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巫女。
“可惜，我们还有一个事情没有意料道。”
“当时，我们发现，所有的轮回之人，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回想起前世记忆也就越漫长。”
“后来，当我第一次重生时，我终于知道了原因。”
上野觉清晰地从河原麻希眼中看见，一抹刻骨铭心的恐惧。
“从胚胎长成婴儿，要经历十月怀胎。”
“这就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