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遮天血云，滚滚血雨
“镇妖司出事了！”
“郑屠！肯定是郑屠！”
“他果然有问题！我早就看出了他不是普通人！”
几个守夜人在短暂的目瞪口呆后，纷纷发出了惊呼和唾骂。
这边的黑莲佛像和人眼珠子刚刚出现异变，镇妖司那边就有煞气冲天化作血云，这要是跟郑屠没有关系，那才叫怪事情呢。
土黄和苏见晴、苏听雨三人虽然没有惊呼，但也都是一脸的凝重表情。
“好强的煞气！”
“这煞气……怕是得有五品左右的修为！”
“恐怕不止，煞气还在攀升，这是黑莲教的信徒刚刚融合业力，尚未完全掌握的迹象。一旦彻底掌握，恐怕会突破五品！”
“刚融合业力，就能有五品左右的实力……这是残杀了多少人，才能有的结果啊？”
苏见晴在惊呼过后，立刻想到了一件事：“不能让他完全融合业力，否则局势将不可收拾！必须要趁着现在，趁着他尚未完全融合业力、掌握实力之前，集中全部的力量干掉他！”
秦少游也是这么想的。
郑屠刚刚融合业力，就算是有了五品左右的实力，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所以现在，是有机会干掉郑屠的！
而要是拖得久了，让郑屠彻底融合了业力，掌握、习惯了实力，再想要干掉他就难了。
于是秦少游立即向身边的守夜人下令：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守现场，整理证物。”
紧接着又招呼土黄、苏见晴和苏听雨：“你们跟我回镇妖司！”
说话间，他血气鼓动全身，整个人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如灵猴一般朝着镇妖司的方向飞快奔去。
土黄和苏听雨立即跟上，他们虽然不是武夫，可是有法术、符箓加身，速度一点儿不比靠着肉身狂飙的秦少游慢。
苏见晴更是直接化作一道流光，伴飞在秦少游的身侧。
四个人都没有用遁术。
不是他们紧张的忘记了，而是他们看见笼罩在镇妖司周遭天空中的血云，竟是翻涌着降下了一片腥风血雨。
他们不知道这些血雨是什么情况，但肯定有古怪。
降下血雨的范围虽然不是全城，却也有好几条街，那里有许多的普通人群，他们不用遁术，就是为了及时观察血雨的危害，并作出应对救援。
这个时候，绵远县的居民们，在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后，都给吓的跑出了屋子，然后就看见了笼罩在天空中的诡异血云。
经历了前面一段时间的妖鬼作祟，绵远县的居民们一看到诡异血云，便立刻想要躲回到屋子里去。
可是已经晚了。
天空中的血云，虽然只是笼罩在了镇妖司附近的几条街，但是阳光穿透它罩在众人身上，却是让众人感觉自己仿佛是染上了一身的血光。
人们的心情也因为这片血光，变的暴躁了起来。
甚至很快就有人因为一些小问题起了纠纷，相互间破口大骂不说，还立马就上升到了动手的程度。
不仅如此，在降下了腥风血雨的那几条街道中，淋了血雨的人们，更是像之前肉铺里面的守夜人那样，纷纷红了眼发了狂。
他们看谁都像是在看仇人，不仅扭打在了一起，还全都是下的狠手杀招，踢裆掐脖子甚至张口咬鼻子。
土黄、苏听雨和苏见晴见状，根本不需要秦少游吩咐，用符的用符，施法的施法，当即唤来了一股狂风，想要吹散笼罩在镇妖司周遭上空的血云。
可是根本没有用。
血云如山一般矗立在空中，任凭狂风吹拂，就是巍然不动。
见没有办法吹散血云，土黄、苏见晴和苏听雨立刻换了法术与符箓，转而想要让迷失了心智的人恢复冷静。
这一次他们成功了。
但只是暂时的，支撑不了太久。
不过暂时也行了，秦少游抓住机会，含了一口血气大喝，好让他的声音能够如洪钟大吕一般，不说传遍整个绵远县城，至少也能让镇妖司所在的这片区域的人听见。
“所有人立刻回家！”
“家在远处的，就近躲到街边的店铺里面去，千万不要沾惹这些血雨、血光！想活命的，就立即照我说的做，否则当作邪教同党处理，杀无赦！”
听到秦少游的话，短暂恢复了清醒的人们，或是跑回了自己家中，或是躲进了就近的店铺里。
不仅如此，他们在知晓自己发疯发狂是因为血光和血雨后，还急忙找来清水冲洗了自己身上的血雨，又搬来门板关上了店门，或是用衣物木板堵住窗户，免得血光照射进来，让自己这些人又发了疯。
秦少游和苏见晴、苏听雨以及土黄，虽然也遭受到了血光和血雨的影响，但只是心情有些烦躁，并未失智疯狂。
这些血光、血雨对于人心的迷乱程度，远比不上刚才的黑莲佛像和人眼珠子，甚至都没能够影响到秦少游四人在屋顶上面的一路飞跃与狂奔。
很快，四人便回到了镇妖司所在的街道。
远远的就能够听见从镇妖司里面传出来的厮杀声。
同时还能够看见一道道金光从镇妖司里面绽放，如同是一片锁链，将镇妖司给锁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些金光锁链，是在封印郑屠的煞气，压制他的实力！
否则笼罩在天空中的血云，面积会更大，威力也会更强，被血光照射、被血雨淋了的人们，也会变的更加疯狂，更加难以恢复清醒。
这些金光锁链散发着让秦少游感觉熟悉的气息，应该是来自于九天荡魔祖师像的。
只可惜，绵远县里的九天荡魔祖师像，只是一件黄字级的灵异物品，威力有限。
它能够释放出这些金光锁链封印、压制郑屠的煞气，已经是拼尽全力，把这些日子里吃妖鬼灵肴吸收到的灵力，全部都给释放了出来。
经此一役，不知道得吃多少的妖鬼灵肴，才能把消耗的灵力补回来。
除了金光锁链与厮杀声，秦少游还听见了一片激昂的鼓声从镇妖司里传出。
这让他不由的一愣：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在敲鼓？
但很快他又发现，这片鼓声竟是带有魔力，那激昂的鼓点，居然是调动起了他体内的血气，让他心中因为血雨、血光生出的那点儿烦躁感瞬间无存，只剩下了昂扬的斗志与不屈的战意！
秦少游立刻明白了，这是战鼓！
而且是带有增益BUFF的战鼓！
所以，这是谁在敲战鼓？
秦少游知道，在镇妖司的守夜人里面，可是没有这种人才的。
难道是文竹、仇石、曾从这三位道长？
不管是谁在敲鼓，秦少游都非常高兴，因为这战鼓可是能够提升战斗力的群体性BUFF！
说不定还能触发‘没有人能够在我的BGM里打败我’这一神级被动技能！
除开这些，秦少游还看到了在镇妖司外面，有几个守夜人正抱着、夹着好些个小孩子，在往远处狂奔。
在最近的这几天里，经常有小孩在镇妖司外面玩耍。
而当镇妖司出了变故后，他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守夜人们自然不想让这些小孩子在自家的大门外遇害，所以即便强敌当前，也分派了人手，去护着这些小孩子往安全地带转移。
然而这些小孩子，显然是受到了血光和血雨的影响。
哪怕他们听见了战鼓声，依旧没有恢复清醒，毕竟他们的心智尚未成熟，更容易遭到迷惑乱心。
所以，即便他们是被守夜人夹着、抱着，也都不老实，在疯狂的撕咬、打踹守夜人。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巨响，一只由血光、恶灵凝聚而成的巨大手臂，冲破了镇妖司门口的金光锁链，以推山倒海之势，朝着正在转移小孩子的几个守夜人就抓了上来。
看这架势，显然是想要将守夜人与小孩子，一同捏死捏碎！
第四百五十一章 牺牲者
不好，要遭！
秦少游四人看见这一幕，都是心头大急。
他们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出手相救，可是如此远的距离，根本赶不及。
那几个抱着、夹着孩子，狂奔撤离的守夜人，虽然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却都在这一刻毛骨悚然，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武夫的敏锐直觉，让他们洞察到了身后袭来的致命危险。
更不要说这只诡异的血光巨手，还充斥着狂暴、混乱、死亡的气息，这些气息就像是锋利的刀剑，先血光巨手一步追上了他们，虽然没有刺伤他们，却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疼痛。
让他们切实的感受到了死亡。
如果没有应对，他们全都得死！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最后的一个守夜人，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决定。
他暴喝一声：“接住！”
双手猛地用力，将自己抱着、夹着的几个小孩子，齐齐扔向了前方。
随后他止步、扭腰、转身，拔出斩妖刀，一气呵成，迎向了血光巨手。
另外几个守夜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同伴要做什么。
虽然他们悲痛不已，却没有一个人止步，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矫情大喊不要。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将这些孩子转移到安全地带。
在这个时候迟疑、犹豫、矫情，只会让任务失败，让同伴白死！
想要让同伴的牺牲有意义，那他们就得将这些小孩子送到安全地带。
到时候再折返回来，跟敌人拼命，为牺牲的同伴报仇！
甚至他们还都打定了主意，如果同伴没能阻住血光巨手，那就由他们来。
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孩子送出危险区域。
所以这些守夜人在接住了同伴扔过来的小孩子后，全都咬着牙关，奔跑的更快了。
而那个留下来，打算用性命阻止巨大血手的守夜人，则是嗷嗷叫着，催动起了体内血气。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激动、以及亢奋，而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没错，守夜人也会恐惧，也害怕死亡，毕竟他们都是人，是血肉之躯。
只是他们的身份与职责，让他们在面对危险与死亡的时候，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甚至是将这份恐惧，转化为了力量的一部分。
于是这个守夜人，原本只是九品武夫的修为，竟是在此刻，一举突破到了八品。
‘嗡’的一声轻响，一片血气从他体内蹿出，覆盖在了斩妖刀上。
但是巨大血手，也在此刻抓了上来。
与巨大血手相比，这个守夜人与他的斩妖刀，竟显得有些渺小。
但他还是挥刀斩出，同时口中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咆哮。
只是他这一刻的咆哮，既不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也不是在咒骂敌人。
而是在给自己的袍泽弟兄交代后事：“被褥里的银钱，交给我娘……”
“轰！”
足足大出了守夜人身形四五倍的巨大血手，在被他一刀斩中后，竟是顿停了一下。
但仅仅只是一瞬，巨大血手就继续向前，直接穿透了这个守夜人的身躯。
等到巨大血手过去后，这个守夜人直接倒地，化作了一具干尸。
他虽然没有被巨大血手捏碎，却是被瞬间抽干了血液与体液。
这个守夜人，虽然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获得了突破，但是相互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
他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
但他的牺牲并非没有意义。
他挡住了巨大血手一瞬。
这是生死攸关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速度全开的秦少游四人赶了过来。
先是十几张符箓呼啸飞至，在土黄的敕令声中，爆发出了一片雷光。
疯狂的雷电不仅如锁链一般，缠住了血光巨手，将它死死拖住，还蛮横的冲进到了血光之内，产生出了连绵的爆炸！
紧接着是苏见晴、苏听雨两姐妹的法术，进一步压制了血光巨手的混乱、狂暴力量。
秦少游更是借着火遁符，从雷电爆炸产生的烈焰中冲出。
他浑身的血气，都在这一刻被怒火点燃，整个人就像是一团人形火焰，咆哮着在血光巨手中乱冲乱撞。
血光巨手中的狂暴、混乱能量，直接是被秦少游的滔天怒火，给一烧而光。
武夫一怒，不仅可以血溅五步，更能让鬼神辟易。
摧毁了血光巨手，秦少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牺牲的守夜人。
这个叫做蔡桂忠的汉子，虽然不是最早跟随他的守夜人，却也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破获了不少案子。
这是一个悍勇、机灵的好汉，秦少游在送呈给左千户的报功文书中，还为他请了巡游的官儿。
可惜，他是没有办法升官请客了。
秦少游虽然满心的悲痛与愤怒，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敌人尚在！
他抬头看向镇妖司。
从这个方向，刚好可以透过镇妖司被撞碎的大门，看见里面的情况。
郑屠就站在院子里，浑身散发着滚滚煞气。
这些煞气，强大的在他身后，凝聚出了一尊佛陀像！
只是这佛陀，毫无慈悲、庄严之色。
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除了煞气就是戾气，所有看到了这尊佛陀的人，都会生出狂躁、嗜杀的冲动，甚至是被它迷惑了心智。
秦少游留在镇妖司里，防备不测的醒神金针，在这一刻发挥出了作用。
崔有愧、孙显宗、马和尚等小旗官，正带着各自麾下的守夜人，忍着醒神金针带来的剧痛，保持着清醒的神智与郑屠厮杀。
而一道道金光锁链，则缠绕在这尊佛陀身上，压制着它与郑屠的实力。
这是来自九天荡魔祖师像的支援。
文竹、仇石以及曾从三位道长，也都加入了战局。
一个个治疗术被文竹释放了出来，不仅是帮着众人缓解了醒神金针的副作用，同时还在第一时间为受伤的守夜人止血、解毒。
除此之外，文竹还跟山道年一起，朝着郑屠不停施毒。
他们想要用毒药，来削弱、压制郑屠，最好是能够将他毒伤、毒死。
不过郑屠的煞气，为他扛下了这些毒药的侵袭，让他暂时没有遭受影响。
玩蛊的仇石，也把他的蛊虫全部释放了出来。
蛇蝎蜈蚣、蜘蛛毒蜂……蜂拥着扑向了郑屠。
只是大部分的蛊虫，都被郑屠的煞气击杀，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也有一些强力的蛊虫，穿透了郑屠的煞气，钻到了他的身上，正在疯狂的撕咬着他的肉身，并想要往他的身体里面钻。
曾从没有用法术，他双手握着一只巨锤，与马和尚一同冲锋在前。
马和尚是武僧，他则是近战道士！
只是曾从的每一锤，不仅势大力沉，还都会带起一片熊熊烈焰。
除了这些围攻郑屠的人外，秦少游还看见了敲鼓的人。
居然是秋容！
她在敲击着自己的那只人皮鼓。
秋容会敲鼓，秦少游不奇怪，当初她半夜报案，可不就是击鼓鸣冤的吗？
只不过那时候秋容敲的鼓，鼓点诡异吓人，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激昂高亢，也没有这等鼓舞士气、提升实力的BUFF。
不对。
秦少游发现，秋容敲出的战鼓，不仅鼓舞、提升了己方的实力，还对身处在包围圈里的郑屠，造成了压制！
这还是个双向BUFF！
秋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等本事？
秦少游很是好奇，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这些情况的时候。
他在捣毁了血光巨手后，便与苏见晴、苏听雨以及土黄一起，直扑向了镇妖司。
必须要抓紧时间干掉郑屠才行！
大院里面，正在被众人围攻的郑屠，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秦少游。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疯狂与杀意。
“坏了我的好事，你们全都得死！”
第四百五十二章 想要成佛的郑屠
从肉铺赶回镇妖司的路上，秦少游就在琢磨一件事：郑屠为什么要隐瞒实力？为什么装一个普通人？
苏见晴从煞气的变化，推断之前的郑屠并不是在隐瞒实力。
在煞气出现之前，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秦少游自从调查绵远县小孩变成狗的案子后，就翻阅了不少与黑莲教有关的资料，并且还去找素全法师做过请教。
他对黑莲教的那一套东西非常熟悉。
于是在听了苏见晴的话后，他立马想到了一件情况。
黑莲教信奉的是杀人修行，杀的人越多，获得的业力就越多，证得的罗汉、菩萨乃至佛陀果位就越高。
大部分的黑莲教信徒，在杀了人后，就会迫不及待的融合所得业力，好让自己证得果位，获得力量与神通。
但是根据素全法师所说，在黑莲教内部，那些真正有野心的人，都不会着急融合自己杀人获得的业力。
他们会保持普通人的身份去杀人，因为这样获取到的业力更疯狂、更黑暗，也更强力！
他们会不断杀人，积攒业力，直到存量足够多了再一举融合，以便让自己证得更高的果位，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与神通。
秦少游推测，郑屠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而此刻郑屠撂下的这番狠话，也坐实了秦少游的猜测。
再看凝聚现形在他身后的那尊佛陀像……
毫无疑问，这家伙是想要积攒业力，一举证得佛陀果位！
可惜的是，他现在身后虽然凝聚显现出了佛陀像，却并不稳定。
这代表着他并没能够完全证得佛陀果位。
就算是完全融合了业力，掌握了实力，恐怕也就是个九品菩萨果位，难以成为真正的黑莲佛陀。
在郑屠看来，让自己成佛失败的罪魁祸首就是秦少游。
是这个该死的镇妖司之虎，查到了他的一花一世界，让他不得不提前融合业力，失去了直接成佛的机会。
所以郑屠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秦少游！
不对，不能直接杀了这小子，那样太便宜他了。
要将他挂到铁架子上，一刀一刀切下他的肉，让他在千刀万剐中，活活痛死！
郑屠想要杀秦少游，秦少游同样想要杀了他！
只不过，尚未等秦少游发起冲锋，郑屠就先发动了进攻。
他先是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怪啸，就听见城里忽然响起了一片犬吠，无数的野狗、野猫乃至老鼠，从各个犄角旮旯中冲了出来，汇聚成了一条条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扑向镇妖司。
这些野狗、野猫乃至老鼠，全都眼睛通红透着邪气，虽然还未成妖，却也都成了妖兽！
秦少游他们不用看，光是感受到这些猫狗老鼠的气息，便知道它们应该跟郑屠养的那条黑犬一样，被喂食了人肉，然后以黑莲教的邪术炼养成了妖兽、凶兽。
当然，这些凶戾、邪性的猫狗老鼠，只是郑屠用来对付普通守夜人，以及牵制秦少游、崔有愧等人的手段。
他的真正杀招，还是身后煞气所化的佛陀像。
这尊足足有七八米高的佛陀像，本是低眉垂眼，此刻忽然瞪大了双眼，眼中竟是满布血丝，整张脸也在瞬间变的狰狞、疯狂。
佛陀像将手一扬，滚滚煞气便在掌间翻涌汇聚，化作了一把刀！
一把不断淌血的杀猪刀！
奔着冲向镇妖司的秦少游、苏见晴、苏听雨以及土黄，就是一刀劈出。
狂暴的刀风，将沿途的地面直接劈开了一道深壑，更是要将秦少游四人绞杀成渣。
然而郑屠的这一刀，并未劈中秦少游四人。
因为从大堂里的九天荡魔祖师像身上，忽然绽放出了一片金光，化作了龟蛇的形象。
光龟立在秦少游四人前方，用坚固的龟壳挡下了刀风与刀尖。
而光蛇则是直接缠绕在了杀猪刀上，将其缠绕成了麻花辫，让这刀无法再伤到秦少游四人。
为了保住自己的长期饭票，九天荡魔祖师像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儿力量也使了出来。
秦少游直接从煞气所化的巨大杀猪刀旁边掠过，并没有出刀、出锤砸碎了这把杀猪刀。
他要全力对付郑屠，不想把血气耗费在了这里。
毕竟郑屠就算没有完全融合业力，也有着五品左右的实力，就算秦少游这边人多，也不见得能够获胜。
除非是能够找到郑屠身上融合业力的部位，将其破坏摧毁，让他被自己积攒的业力反噬，才有机会灭了他！
秦少游要留着力气对付郑屠，崔有愧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
他看见土黄回来，就像是看到了真爱，立刻高声疾呼：“土师弟，快扔符，把你身上所有的符箓都扔出来！”
土黄还真就听了他的话，没有一点儿犹豫。
他左手掐了一个法诀，就见有无数的符箓从他身上飞出，如同是下起了一片符雨。
秦少游都忍不住乍舌。
这土黄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符箓啊？
真不愧是人形弹药库！
从土黄身上飞出的符箓不仅多，还非常的有规律。
这其中，威力大的符箓，直扑郑屠和煞气杀猪刀飞去。
而那些威力小的符箓，则是卷向了从四面八方扑来的猫狗老鼠。
土黄就像是知道崔有愧要做什么，并给出了针对性的布置。
他确实知道。
在来绵远县之前，他就从张真人那里听说了崔有愧‘百炸真君’的威名。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一听到崔有愧让扔符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配合，并且还做的如此完美，让崔有愧只需要激活这些符箓开炸就行。
因为缺少符箓而憋了许多天的崔有愧，终于可以在这一刻，痛快的当一回大炸逼了！
随着他催动法力激活了满天飞舞的符箓，镇妖司内外顿时炸成了一团。
这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都掩盖不住崔有愧的狂笑。
他以前哪里打过这样的富裕仗？还不放开了的炸！
那些浑身散发着妖邪气息的猫狗老鼠，瞬间就被炸死了一大片。
虽然用在它们身上的符箓威力不高，可它们的实力也不行，自然是扛不住的。
至于剩下的部分，数量少了后，也根本起不了什么威胁了。
而那把被秦少游掠过的煞气杀猪刀，同样是在顷刻之间，就被炸的七零八落，化作云烟散去。
就连郑屠，虽然是靠着身后的佛陀像，挡下了崔有愧这一波近乎疯狂发泄的轰炸，但自身的煞气与融合到的业力，也都遭到了压制与削弱。
这一点，从佛陀像开始变得不稳定，就能看出端倪。
郑屠毕竟是刚刚才融合业力，尚未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虽然有着五品左右的实力，却无法顺畅的发挥出来。
而且他以前只是普通人，虽然凶狠歹毒，可毕竟没有跟真正的武夫、佛道交过手，此刻被崔有愧蛮横不讲理的乱炸一通，当真是被搞的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在场的守夜人和道长，都是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最不济也是经常自斗。
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机会，没有犹豫，立刻就朝着郑屠发动了新一轮的猛攻。
甚至就连秋容的鼓声，也在这一刻变的更加急促、激昂。
但秦少游还是没有动手。
不仅没有动手，他还用拟态令让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在郑屠的眼皮子底下潜藏了起来。
他在寻觅机会！
如同是捕猎的老虎，在耐心寻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击必杀！
借助拟态令的掩护，秦少游飞快地绕着郑屠转了一圈。
他企图找出郑屠身上融合业力的部位，那里是郑屠身上最大的弱点。
想要做到一击必杀，唯有攻击彼处。
可惜的是，秦少游并没有成功。
众人的猛烈攻势虽然压制住了郑屠，甚至让他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但是并没能够让他暴露破绽。
而秦少游的【明目】也差了些火候，只是看见了笼罩在郑屠身上的狂暴煞气，却没能够穿透它，寻找到郑屠身上融合业力的部位。
但是秦少游并没有慌，他还有至少两个以上的备用方案。
一个闪身，秦少游来到了朱秀才身侧。
这货正拿着一张被曾从改良了的弓弩，连珠箭的朝着郑屠射击，目标全都是咽喉、裤裆这一类的部位。
秦少游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吩咐道：“秀才，用你吹牛逼的本事，看看能否找到郑屠身上融合业力的部位。”
“卧槽！”
朱秀才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郑屠身上，没有发现秦少游的靠近，也发现不了。
因为此刻的秦少游正处在拟态的效果中，变化成了朱秀才身旁那堵被摧毁了的墙壁的一部分。
朱秀才还以为是墙壁在被打破后成了精，下意识的就要回手掏一刀。
好在他很快听出了这是秦少游的声音，方才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虽然不清楚秦少游是怎么隐去了身形，但朱秀才知道，自家大人这是想要阴郑屠一把。
所以在听完了秦少游的话后，朱秀才没有吭声，直接扔下弓弩，就从怀里面摸出了一本书，翻看就要吹牛，结果却发现，书中的内容不对。
他拿出来的，并不是左千户赏赐的那本大儒笔记，而是一本新出的春宫书。
朱秀才难得红了脸，急忙挥手把春宫书当作暗器扔向了郑屠，一边重新从怀里掏书，一边飞快且小声的解释：“大人别误会，那书是我收缴手下力士的，我现在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
秦少游心说我信你才怪！
被朱秀才扔出的春宫书，还未飞到郑屠身前，就被一道煞气击中，率先腐蚀掉了装订书册的线，让春宫书散了架，无数的书页在各种劲气的交锋、冲击下纷飞而起，并瞬间被摧毁了大部分。
但也有那么几张书页，被劲风激荡着，吹到了郑屠的眼前。
然后郑屠就看见了一个胸有沟壑的女人在朝自己媚笑，还有一个胯下举车轮的男人在卖弄肌肉。
他瞬间被搞懵逼了。
这算什么？色诱吗？
看不起谁呢？拿这么几张画来引诱我？谁会经不住这种考验？！
呆了一瞬后，郑屠勃然大怒。
汹涌的煞气从他体内喷出，竟是稳住了有些动荡的佛陀像，让其双手合十，放出一片漆黑的佛光，抵挡住了众人的猛攻。
但这也代表着他在全力融合业力，让找出他身上业力融合部位的机会，在无形间提升了不少。
朱秀才万万没有想到，他阴差阳错搞出来的这一下，居然还做对了。
他也顾不得向这些，在扔出春宫书后，他就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
这次没有掏错，是大儒笔记。
朱秀才在激荡血气的同时严肃了表情，指着郑屠高呼：“我视汝情，明若观火！”
大儒笔记‘呼啦啦’的自行翻动了起来，很快停在了其中一页上，就见一片金光文字从大儒笔记中飞出，直接印进到了朱秀才的眼睛里，让他眼冒金光。
然后他就信心十足地看向了郑屠。
紧接着却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双目更是齐齐流血。
这是秦少游也没有料到的情况，他急忙想要去找山道年或者文竹过来帮朱秀才看眼睛，可别瞎了。
朱秀才虽然感觉双眼火辣辣的疼，却顾不上管自己会不会瞎，在惨叫过后，小声快速的汇报道：“大人，胃脘穴！郑屠身上融合业力的部位，就在他的胃脘穴里！”
秦少游立刻明白，朱秀才之所以会双眼流血，多半是因为强行窥破了郑屠身上的混乱煞气，遭到了反噬伤害。
毕竟朱秀才与郑屠的实力差距，比自己还大。
“你立了大功，我这就叫神医过来。”
说话间，秦少游伸手抓住朱秀才的肩膀，将他往后方一甩。
朱小旗的眼睛受了影响，再留在战局之中，怕是会因为躲闪不及，遭到伤害。
但是镇妖司凤雏却在大呼：“先灭了郑屠，我是看不见，但死不了，我还能战斗！”
这一次他不是夸口，还真就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淬毒的暗器扔向了郑屠。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耳朵没受影响，当年练出来的听声辨位本领，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秦少游见状，也不着急去找山道年了。
朱秀才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干掉郑屠。
郑屠不死，就算是给朱秀才治好了眼睛也没用。
他在院子里面飞快穿梭，身形不停的在断壁残垣与树木间变化，很快窜到崔有愧身边，一把拍开了崔师兄背着的剑匣，低声喝令：“攻击郑屠的胃脘穴！”
崔有愧没有被吓到，因为他知道，能够打开他剑匣而不受伤的人，只有秦少游。
所以他二话不说，掐动剑诀朝着郑屠一指。
剑匣中‘嗖’的冲出一道火光，奔着郑屠呼啸射去。
烈焰法剑的速度极快，瞬间就飞到了郑屠身前，剑锋直刺他的胃脘穴。
不过这一剑，并没能够伤到郑屠。
一片煞气从郑屠的身上翻涌而出，化作了一只只诡异丑陋的手臂，从四面八方抓住了烈焰法剑，甚至还压灭了剑身上面的烈焰。
崔有愧大惊失色，他可不想自己的法剑被夺走，急忙催动法力，想要御剑挣脱煞气手臂的抓扯，同时招呼土黄扔符开炸。
这个时候，秦少游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炸其它地方，别冲着胃脘穴去。”
崔有愧愣了一下，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下，转而吼道：“土师弟，你的符箓呢？赶紧扔出来炸他娘的！”
土黄随身携带的符箓早已经扔完了，不过在听见了崔有愧的话后，他立刻拿出符纸符笔开始现场画符，边画边扔，速度比叶知秋当初快上不少。
不过这些符箓在爆炸后，并没能够伤到郑屠，也没有损毁他胸前的那丛煞气手臂，都被显化的佛陀像给远远挡了下来。
同时郑屠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攻击我的胃脘穴，只是一个巧合……”
刚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分警惕。
紧接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危险！
郑屠神色骤变，急忙想要催动佛陀像护住自己。
可惜已经晚了。
一道灼目的金光忽然在他身前绽放，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凸’，轰在了他的胃脘穴上，瞬间就将笼罩在这一片区域的狂暴煞气荡灭。
灵官印专克邪祟，即便郑屠的实力在秦少游之上，仓促中招，身上的煞气还是短暂的被压制住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足以致命！
没等郑屠身上其它地方的煞气涌过来，一把凶戾锋锐的斩妖刀，抓住了煞气消散的缺口，以雷霆万钧之势，捅进了郑屠的胃脘穴。
“噗——”
郑屠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皮肉被捅开的声音。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报应
郑屠看了眼插在自己肚子里的斩妖刀，紧接着抬起头，想要看看是谁捅了自己。
然而他却发现，持着这把斩妖刀的并不是镇妖司里的守夜人，而是他身前那丛由煞气凝化成的丑陋手臂。
怎么回事？
我的煞气背叛了我？
我这是……自己杀了自己？！
郑屠大惊失色。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丛持刀的丑陋手臂，忽然起了变化，显现出了一个人。
正是那个坏了他成佛好事，让他一心想要干掉的秦少游。
他才是真正的捅刀者！
直到这一刻郑屠方才想起，秦少游在进了镇妖司后，就很诡异的消失不见。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被化身为‘百炸真君’的崔有愧给炸了个头昏脑胀，紧接着又遭到其他人的猛烈进攻，一度手忙脚乱，所以没有注意到诡异消失的秦少游。
这也是他临战经验不足，毕竟在融合业力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杀的也都是普通人。
所以郑屠万万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给他带来了惨痛的代价！
郑屠双眼瞬间变的通红，怒火中烧的他，想要集中全部的力量干掉秦少游。
但他再度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秦少游在捅了他一刀后，居然果断的扔刀后退，并激活了一张火遁符，在身体触碰到了符箓爆炸产生的烈焰之际，‘嗖’的一下遁藏了进去。
郑屠的反击顿时落了空。
等他想要催动煞气，追杀遁逃进了火焰里的秦少游时，他的胃脘穴里却是传出了一股剧烈的绞痛，并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郑屠以前杀人获得的业力，都保存在胃脘穴里。
此刻他的胃脘穴被毁，里面正在融合的业力立刻奔泻了出来，不仅不再受他控制，还化作被他残害的人的模样，紧紧地缠着他、抱着他、撕咬他，要将他吞吃掉！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应该要成佛的，你们滚开，都滚开啊……”
郑屠被咬的遍体鳞伤，鲜血横流，惨叫连连，哪里还顾得上去追杀秦少游。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摆脱这些冤鬼的反噬、撕咬，可惜他的努力一点儿用都没有起到。
这就是因果报应。
当初郑屠残杀了这些人，现在他们就要还报于郑屠。
感受到了死亡的郑屠，企图催动煞气所化的佛陀像帮忙。
结果这尊佛陀像也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嘴尖利的獠牙，朝他咬了上来。
“啊——”
郑屠的惨叫更加撕心裂肺。
就在这个时候，秦少游借着火遁术，又来到了郑屠身前。
他一边用血气操控斩妖刀，绞碎郑屠腹中脏器，一边扯出降魔锤，狠狠砸向了郑屠的脑袋。
其实情况到了这一步，秦少游就算不再发起进攻，郑屠也会因为业力反噬丧命。
但他还是冒着风险冲了上来。
因为他要抢人头！
只有干掉了郑屠，才有机会开出新食谱。
不过这个时候，郑屠已经被反噬的业力折磨到痛苦不堪，根本没空应对秦少游的进攻。
他也应对不了。
“轰——”
秦少游带着滚滚血气的一锤，重重砸在了郑屠的脑袋上。
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扑通倒地，那些缠抱在他身上的冤魂，则是放开手脚啃噬起了他的尸身、灵魂和煞气。
秦少游没有阻止这些冤魂。
它们需要一个发泄的方式，这样才能缓解它们的怨气与恨意。
虽然没有阻止，但秦少游也不是放任不管。
在收起了斩妖刀和降魔锤后，他立刻招呼孙显宗、马和尚带人将这些冤魂包围了起来，防止它们在啃噬完了郑屠后，逃出镇妖司，去生出新的事端。
马和尚看着这些冤魂，叹了一口气，收起了他的战锤，从怀里摸出佛珠，双手合十，念经超度起了这些忘死的冤魂。
崔有愧见状，也不甘示弱的凑了上来，念诵起了《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似乎想要与马和尚比比，谁更能超度亡魂。
秦少游对于这种良性竞争很满意，巴不得他们卷起来，自然不会去阻止。
他扫了一眼神秘食谱，发现上面不仅开出了新的一页内容，还将郑屠的魂魄也收录了进去，心中不禁大喜。
之前吊客的魂魄，让他看见了吊客成鬼害人的过程，他也希望能够从郑屠的魂魄中，找出郑屠作案的过程，以及他在之前针对黑莲教的大扫荡中，是怎么躲过了搜捕。
不过他没有着急，不管是新菜还是郑屠的记忆，都可以稍后再看，在这个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退出了针对冤魂的包围圈后，秦少游立刻向山道年和文竹打招呼：“神医，文竹师姐，麻烦你们赶紧给受伤的弟兄们看看，务必要彻底的治好他们，千万不要留下隐患。”
“放心吧，有我们在，保证不会留下隐患。”
文竹师姐拍着胸脯应道，产生了一阵荡漾的波涛，可惜朱秀才看不见。
山道年这会儿正在朱秀才身旁。
在看到秦少游一锤击杀了郑屠后，他便奔到了自己的好同僚兼大客户身侧，为他检查起了眼睛。
秦少游关切的问：“秀才的眼睛没问题吧？”
山道年回答说：“瞎不了，只是受到的刺激过度，暂时失明了而已，治疗恢复一段时间，就能逐渐的恢复视力。”
“那就好。”秦少游松了一口气。
朱秀才也放下了心。
别看他之前表现的大义凛然，但心中还是害怕自己会瞎。
要是瞎了，以后可还怎么看春宫书啊。
靠手摸吗？
在叮嘱了对伤员的救治工作后，秦少游又安排人去买上好的棺材，收敛牺牲的守夜人。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除了蔡桂忠外，还有一个力士和一个枷锁官也牺牲了。
这两个人原本是跟着山道年、仇石一块儿审讯郑屠，在郑屠刚刚开始融合业力、产生异变的时候，他们立刻就冲上去，试图阻止。
但是巨大的实力差距，让这两个人瞬间就被郑屠身上释放出来的煞气轰杀，山道年和仇石相救都没能救到。
“都是我镇妖司的好汉子！”
秦少游在看到了这两个牺牲者千疮百孔的遗体后，长叹了一口气，吩咐去买棺材的人，多买两口棺材回来。
在这两个人里，牺牲的力士尚有家人，而那个枷锁官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的亲人早已经死在了灾荒以及妖鬼的祸害下。
对于手下这些人的情况，秦少游非常了解。
考虑了一下后，秦少游招手叫来了孙显宗，打算让他将牺牲力士的灵柩运送回去，因为这个力士就是他这一小旗的人。
而那个没有了家人的枷锁官，秦少游打算将他安葬在镇妖司里。
他没有了亲人，那么镇妖司的弟兄就是他的亲人，以后为他日日上香，让他香火不断。
还有蔡桂忠。
这个年轻的守夜人，就是绵远县本地人，他的家在县城东边的一个小镇里，在刚来绵远县的时候，他还笑着说要带大家去他家里做客，尝尝他娘做的饭菜。
可惜……
秦少游轻轻摇头，决定亲自附送蔡桂忠的灵柩回家。
县城里面的妖情基本已经得到了控制，下一步就该巡逻、打击全县范围的妖鬼案情，正好顺路将蔡桂忠送回去。
安排完了这些事务后，秦少游才有功夫查看他新得的食谱，以及郑屠的记忆。
第四百五十五章 郑屠的记忆
秦少游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就站在镇妖司的院子里，一边守着啃噬郑屠尸体的冤魂，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脑海里的那本神秘食谱上。
他首先看到的，是神秘食谱上面新增的菜肴。
这道菜的名字叫做‘仰望星空’，是用郑屠的魂魄与业力作为食材烹制。
秦少游挺好奇为什么会叫这么个名字，一看介绍才知道，这道菜在做成之后，形状宛如无数双的死鱼眼在仰望着天空，故而得名。
具体的烹制方法，秦少游没有着急查看，打算等到要做的时候，再去研究。
他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效果。
仰望星空这道菜，首先是能够大幅提升食用者的血气，尤其是能够让血气外放时候的威力与操控性，变的更强更灵活。
除此之外，它虽然没有带给秦少游新的天赋，却能够对【明目】进行强化。
按照神秘菜谱里面的描述，郑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证得黑莲广目佛果位去的。
所以他才把每一个受害者的眼球都给挖了出来泡酒，企图以形补形，来让他更好地证得黑莲广目佛果位。
而黑莲广目佛，又说是黑莲教体系里，具备‘慧眼’神通的佛陀。
祂的眼睛，不仅能够窥见‘真实’，还具备催眠迷惑他人的能力。
这个神通练到圆满境，只需一眼就能让人沦为疯狂信徒，甘愿付出一切。
郑屠虽然最终没能证得黑莲广目佛，但他是奔着这个路子去的，哪怕证佛失败，却还是获得了慧眼神通的一部分力量。
仰望星空这道菜，就是将这部分慧眼神通的力量激发出来，让食用者吸收掌握。
即便是没有【明目】天赋的人，在吃了这道菜后，也能强化眼力，让其可以观察入微，看到一些平时看不见的细微之处。
而对于拥有【明目】天赋的秦少游来说，吃了这道菜，则是可以距离看见一个‘真实’的世界，更近一步。
说的具体点，在吃了这道菜后，秦少游寻找敌人的弱点，将会更清晰也更容易，不必再让朱秀才冒瞎眼的风险了。
不管是提升血气，还是强化【明目】天赋，都让秦少游感到满意。
但在这个时候，秦少游更想要弄清楚郑屠是怎么躲过大搜捕的，以及他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潜伏在绵远县城里面，除了想要证得佛陀果位外，是否还存在有其它目的？
如果有，那就必须要趁着事情尚未发作，赶紧处理掉！
于是秦少游压下了细看仰望星空做法的冲动，在深吸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神秘食谱里面收录的郑屠魂魄上。
果然，就跟上次查看吊客的魂魄一样，秦少游很快就看到了郑屠魂魄里面的重要记忆。
他首先看到的，是郑屠加入黑莲教的原因。
作为一个屠夫，郑屠双手沾满了牲畜的鲜血与性命，一直在担心自己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因为经常会有和尚跑来肉铺找他化缘，而每次化缘结束，那些和尚就会劝他少杀生，哪怕是猪狗羊这些牲畜，杀的多了，也是会下刀山地狱，受无尽的苦痛折磨。
虽然郑屠每次听见这些和尚的规劝都骂，说自己一个屠夫，不杀牲畜怎么养活一大家子？怎么给你们这些光头施粥施饭？
你们倒好，端起钵盂说谢谢，放下了就咒我下地狱？
不过心里面，郑屠还是会害怕，甚至经常还会做噩梦，梦见自己下了刀山地狱，被无数死在他屠刀之下的猪狗羊施以酷刑。
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有一天，郑屠在出城收猪狗的时候，听说了黑莲教的事情。
他最开始并不感兴趣，甚至想要敬而远之。
可后来一听黑莲教的教义居然是支持杀生，还说杀生是修行，杀生能够证得罗汉、菩萨乃至佛陀的果位，顿时便来了兴趣。
他倒不是说，想要成为罗汉、菩萨乃至佛陀后，能够怎样怎样。
他关心的，是入了黑莲教，学了这杀生修行的法门后，还会不会再下地狱。
而那个传教的黑莲教信徒，听了他的话后，哈哈大笑，说你都成了罗汉、菩萨、佛陀，还怎么下地狱？就算下地狱，那也是去吞噬、奴役地狱里面的恶鬼。
郑屠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大喜过望，便开始跟着他学习起了黑莲教的教义，修行的法门，以及教徒相互之间的联络方式等等知识，并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杀人。
在那之后，郑屠便走上了杀人修行的不归路。
而且他觉得，想要不下地狱，仅仅是证得罗汉、菩萨果位并不稳当，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佛陀果位去的。
所以他才不着急融合杀人后获得的业力，而是将其保存在了胃脘穴里，想要等到存量足够多了后，来一举证得佛陀果位。
秦少游看到这里，眉头微皱。
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太巧。
上门化缘的和尚，天天给郑屠洗脑，说他杀生过多，死后会下地狱。
紧接着郑屠就连做噩梦。
然后便遇到了一个告诉他杀生不仅不会下地狱，还能成仙成佛的黑莲教信徒。
这几件事情，一环扣一环，要说里面没有关联，秦少游才不信。
他更怀疑，这是黑莲教下的套，想要将郑屠发展为信徒。
原因也简单，郑屠作为屠夫，不仅有钱，更是绵远县里的地头蛇，在黑白两道都拥有一定的势力，能帮助到黑莲教的发展与传播。
而郑屠记忆中，后面发生的事情，似乎也证明了秦少游的猜测。
在成为了黑莲教的一份子后，郑屠就给黑莲教捐赠了大量钱财，并且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去帮他们打探情报。
不过郑屠知道，黑莲教是不被官方认可、允许的邪教，所以他不仅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谨慎，还只和发展他入会的那个黑莲教信徒接触，不让那人暴露自己的信息，也不去参加任何教内活动。
黑莲教那边为了能够持续从郑屠这里获取到财货上的支援，默许了他的这个要求。
其实暗地里跟黑莲教勾结的人有许多，其中不乏大户人家，他们和郑屠一样都要求保密，所以黑莲教并不意外。
甚至还会利用这些人的两头下注，还将他们栓的更牢，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自从加入黑莲教，杀了人后，郑屠就开始了他的人屠之路。
刚开始杀人他还有些害怕，但是在杀了两三个人后，他居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他觉得杀人比杀猪狗羊这些动物，要刺激的多，也过瘾的多。
甚至他开始不满足于只是普通的杀人，开始用屠宰的方式进行虐杀！
在郑屠的记忆中，各种虐杀的方式层出不穷，让秦少游看的是毛骨悚然，庆幸还好发现了这一系列的案子，揪出了这个人屠并干掉了他，否则真等他证得了佛陀果位，还不知道会让绵远县甚至雒城，变成怎样的炼狱！
秦少游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读取记忆还能加速。
他跳过了郑屠杀人的过程，只是记下被他杀害的那些人，准备下来后记录在册，并通知这些‘失踪者’的家属。
很快，郑屠的记忆被快进到了二月份。
秦少游在郑屠这月的记忆中，看见了之前那个黑莲菩萨李阿难的身影。
他带着几个黑莲教的罗汉来到了绵远县城。
同时带来了黑莲弥勒下达的最高指示——搜寻一个小孩！
一个刚满三岁的小男孩。
秦少游顿时来了兴趣。
黑莲教要搜寻的小男孩是谁？
这与之前的孩童变狗一案是不是有关联？
与后面刘叔远在筏子河畔遇袭，又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解疑与新问
不仅秦少游在好奇黑莲教寻找的小男孩的身份，郑屠同样很好奇。
只不过他想的，是这个小男孩既然被黑莲教的教主看重，肯定有特殊的能耐，那么虐杀之后，是不是能够获得更多业力？
郑屠企图向与他联络的黑莲教信徒打探情况，却被对方警告，让他别问这么多。
不过，在郑屠塞了一块银锭后，那个黑莲教信徒终于是吐露了一些消息，说要找的小男孩，是黑莲教的教主，黑莲未来弥勒佛指名要的人。
至于为什么要找这个小男孩，找来做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那个黑莲教信徒只是叮嘱郑屠，让他一定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并给出了一个粗略的要求：男孩，四五岁左右，腊月间出生。
郑屠加入黑莲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证得佛陀果位，避免死后下刀山地狱受折磨。
除此之外，黑莲教的一切事务与活动，他都不感兴趣。
这次也是如此。
郑屠表面上应下了这桩差事，为了应付过去，还找了几个闲汉，让他们去打探城中符合条件的孩子都有哪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没有亲自出马去寻找符合条件的小男孩，更没有把这些小男孩弄去送给黑莲教，只是报个消息而已。
此外他还在暗中做准备，打算在关键的时刻与黑莲教撇清关系。
因为这个时候，来到绵远县城的李阿难与他手下的黑莲教罗汉、信徒，已经开始抓孩子了。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抓符合要求的孩子，但是没多久，就不管男女与岁数，只要是孩子就抓。
郑屠找与他接头的黑莲教信徒问过原因，对方给出的理由，是要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真正目的。
但是郑屠却觉得，李阿难这样做，分明是在玩火！
如果被抓走的，只是四五岁、腊月出生的小男孩，因为数量有限，完全可以推到拍花子的头上，就算被人怀疑生辰，那也可以说是黑眚作祟。
妖怪抓走特殊生辰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到时候随便就能找到几个替死鬼顶罪，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可是李阿难现在，明显是想要将绵远县城里的孩子全部抓走。
而且被他抓走的孩子，并没有送去给黑莲教的教主，反倒是被李阿难用邪法变成了狗，再将这些狗放回城内，任人捕捉、屠杀、烹食。
所以郑屠怀疑，李阿难这是公器私用，在借着为黑莲未来弥勒佛办事的机会，为自己谋利。
秦少游看到这里，暗暗点头。
郑屠的怀疑没有错。
李阿难确实是公器私用，因为在镇妖司抓捕到了李阿难后，虽然没有从他以及他手底下的人口中，拷问出搜寻四五岁、腊月出生小男孩的事情，但却问出了李阿难企图用‘父母食子’的手段来催生业力，好让他寻觅到一线突破菩萨果位，证得佛陀金身的机会。
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李阿难或许真的只是想要遮掩真相，免得在寻觅到真正目标之前，打草惊蛇，让其察觉、跑掉。
不过在获得业力，看到了成佛的希望后，李阿难心中的欲望就控制不住了。
再加上当时黑莲教的势力，在绵远县城里面发展的不错，从县衙到镇妖司都有他们的人，所以李阿难觉得，他们就算多抓走几个小孩子，也能把事情压下去。
反正他肯定是没想过在绵远县久待的，等找寻到目标，催生出足够的业力，便可以跑路。
至于后面会闹出些什么事，李阿难恐怕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去管。
当然，这些都是秦少游根据郑屠记忆中的线索，推测出来的。
不过李阿难二月就到了绵远县，六月都还没有走。
这让秦少游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找到目标？
正因为没有找到目标，所以被他们抓走的小孩越来越多，多到即便他们在县衙和镇妖司里面有内鬼，也压不住这火，被上报给了雒城镇妖司。
同时他们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向张侍郎的孙子动手？
至于干掉张侍郎，拔下他的皮让画皮鬼穿上冒充，只是捎带手为之？
别说，秦少游把事情这样捋了一遍后，感觉以前的许多疑问都解开了。
比如在抓到了李阿难后，秦少游就跟薛青山还有许八安等人讨论过这个事情，当时他们都有些想不明白，李阿难为什么要选择在绵远县城里抓小孩？
按理说这种事，选在偏僻的乡镇岂不是更好？
虽然小孩的数量少点，但是可以在祸害完了全部的小孩立即跑路，等他们跑到新地方搞事情的时候，当地县里的镇妖司，都不一定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以往黑莲教的妖人，不就是这样操作的吗？
当时许八安等人还说，是不是黑莲教的这帮妖人，看到近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妖鬼横行无忌，所以也变的嚣张狂妄，视他们镇妖司为无物了？
现在看来，李阿难他们并不是嚣张，而是有任务在身啊。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李阿难他们足足在绵远县抓了四个月小孩。
抓这么久，很可能是一直没有找寻到目标。
可为什么他们就不想想，目标会不会早就跑了？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尝试，而要一直在绵远县城里面待着呢？
是他们确定目标没有跑？
还是说黑莲教派了人去别的地方搜寻，只是让李阿难他们留在绵远县里继续找人？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目标的那个孩子，黑莲教其实早已经找到。
让李阿难继续留在绵远县城，是黑莲教故意为之，想要隐瞒真相，让人以为发生在绵远县里的事情，真的就是一个黑莲教的菩萨想要成佛，从而引开某些人关注的目光？
秦少游晃了晃头。
这件事情里面藏着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多，疑点与不解之处也很多，他需要好生的琢磨一下。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还是继续查看郑屠的记忆。
而在接下来的记忆中，秦少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被他们从水井里面救出来的巡察御史刘叔远！
在郑屠记忆里的刘叔远，是以巡察御史身份进城的，得到了当时那位县令的热情接待。
刘叔远在二月底的时候，来过绵远县？
秦少游先是有些惊愕，但很快又觉得理应如此。
刘叔远本来就是在益州巡查，走访各县很正常，而且他三月初三遇袭也是在绵远县下面的筏子河畔，在二月底来绵远县，于时间上面也能对得上。
更不要说在绵远县里，还有致仕归乡的张侍郎在。
刘叔远于情于理，都该过来拜访一下。
只是不知道，刘叔远与黑莲教妖人想要寻找的那个小男孩，有没有什么关联？
秦少游屏息静气，继续往下面看。
第四百五十七章 心狠手辣
本来秦少游觉得，以郑屠的身份，在远远看到刘叔远进城后，便不可能再与其有什么交结。
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了秦少游的预判。
刘叔远来到绵远县的第二天，张侍郎便在家中设宴款待，派了仆人去市集找郑屠买肉。
张侍郎家的买卖，郑屠当然不敢怠慢。
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呢，何况是还有再起机会的归乡侍郎？
郑屠亲自上手，切了肉送到张侍郎的家中，同时也是在踩点，盘算着如果要杀了张侍郎的话，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成功，又能获得多少业力？
当然，这个事情他就是在心中想想，可不敢真的动手。
至少在证得佛陀果位之前，郑屠还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够干掉一个侍郎。
把肉送进厨房，等张侍郎府上的厨娘验了肉后，郑屠拿着肉钱与赏银，连声道谢后，离开了张侍郎的府邸。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见一个人也从张府的侧门走了出来。
郑屠是奔着黑莲广目佛位去的，虽然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融合业力，但是他天天喝着眼珠子泡出来的药酒，还用特殊法门练眼，一双眼睛固然没有蛊惑人的魔力，但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具备的。
于是郑屠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从张府侧门出来的人，乃是刘叔远的亲随。
同时他还看了出来，这个亲随明显是带了任务出来的，神色略显紧张不说，眼睛还一直乱瞄，查看周围情况，防止有人尾随。
郑屠心中好奇，却没有自己跟上去，而是叫来了几个闲汉，让他们跟踪刘叔远的亲随。
这些闲汉在跟踪人上面，还是有一套的。
郑屠回到肉铺没多久，就收到了闲汉们带回来的消息，说刘叔远的亲随到了城南的一处民居中，去拜见了一个老头。
郑屠虽然好奇，却没有多管闲事。
结果到了第二天，他就听人说刘叔远走了，这才忍不住琢磨，刘叔远匆匆离去会不会是与那个老头有关？
他让人去一打听，老头果然不在了。
不过郑屠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毕竟他只是好奇，并不想多管闲事。
甚至郑屠都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黑莲教的信徒，反倒是把那几个闲汉引到城外，设下埋伏后全部杀掉，免得他们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
秦少游看到这里，对郑屠的小心谨慎，颇有点儿心有戚戚。
但同时又觉得这货真的是心狠手辣。
除此之外，他记下了刘叔远亲随见过的那个老头的住址，准备找个时间过去，向那里的人，打听一下老头的情况。
不过郑屠真正的心狠手辣，还在后面。
刘叔远走后不久，李阿难就开始不按照要求抓小孩。
郑屠看到了这个情况后，立刻判断事情会闹大，于是就开始暗中做准备。
在秦少游他们来到绵远县调查的当天，郑屠便从驿站的驿卒口中听说了这个事。
虽然当时秦少游他们用的是捕快身份，但谨小慎微的郑屠，还是立刻作出了抉择。
他将与自己联络的黑莲教信徒，请到家中，好酒好菜款待。
只是那些酒菜里面，都加入了一种名为血盐的调料。
这个调料，单独食用不会对人造成伤害，甚至还能让肉质变的更嫩更可口。
只不过当血盐进入人体遇到了青酸后，就会起反应产生剧毒，让人昏沉乏力。
青酸这种药剂，同样是单独食用没有毒，被处心积虑的郑屠，从很早就加入到了孝敬给黑莲教这帮人的猪狗羊肉里。
而且人在食用了青酸后，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才能排出体外，这个黑莲教信徒昨天还享用了郑屠的孝敬，体内青酸正浓，吃了酒菜后没多久，便被放倒，然后任由郑屠将他拖到一花一世界里，屠杀肢解。
那个黑莲教信徒怎么也想不到，郑屠居然敢对他下手，而且还处心积虑，从很早就开始谋划。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郑屠掌控的很好。
杀了领路人后，郑屠并没有就此罢手，又用差不多的手段，毒杀了另外几个黑莲教妖人。
虽然与郑屠联络的黑莲教信徒，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是单线联络，不会暴露他的情况。
但郑屠从来就没有相信他的话，一直在暗中做调查，而这几个黑莲教妖人，就是郑屠查出来，知晓自己情况的人。
除此之外，郑屠还在第二天找到了当初向他化缘的和尚，也给干掉了。
秦少游看到这里，真的是被惊到了。
这个郑屠实在是够狠够果断，也真的是布局周密。
他知道自己是普通人，正面交锋不可能斗得过黑莲教妖人，就从很早便开始布局，然后一击必杀！
说实话，秦少游看到这里，都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他们来到绵远县没多久，就发现了郑屠有问题，打了郑屠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以郑屠的隐忍和处心积虑，时间久了，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正因为在关键时刻，干掉了知道自己与黑莲教关系的人，郑屠才在之后的清剿行动中躲过一劫。
而在清剿行动结束后，虽然绵远县镇妖司尚未补足人手，但郑屠还是小心谨慎，没有再杀人。
一直等到妖鬼趁虚溜进绵远县城，他才又开始杀人。
只以为这个时候，有妖鬼为他背锅。
在秦少游他们到达了绵远县城后，郑屠想过暂时收手，却又实在不舍，便打算赶在城中妖情被控制下来之前，再杀几个人。
结果没想到，竟是因为杀了黄三，以及自家黑狗乱藏骨头，引起了秦少游他们的怀疑与侦查，最终是让他这个杀人无数的老阴逼暴露。
直到此刻，秦少游方才看完郑屠的全部记忆，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感觉郑屠这个人，无论是从阴险狠辣的性格，还是疯狂变态的行径，都比妖鬼更可怕！
也更具危害性！
还好，这个恐怖的人已经被干掉了！
不仅魂魄被收录到了神秘食谱里，就连尸身，也被遭他害死的冤魂，啃噬一空。
只是这些冤魂在啃噬了郑屠后，并不愿意离去。
它们转过身，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苍白的眼睛凝视着四周的守夜人，明明没有眼珠，却闪烁出了贪婪渗人的光芒。
这些冤魂虽然已经将郑屠吃光，却并不满足，还想要继续吃人喝血。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事后（三更）
这些尝到了血食滋味，不愿意离去的冤魂，最终还是没能冲出镇妖司。
守夜人们早有准备，拿了天罗地网布置在周围，这些冤魂在吃了郑屠的血肉后，心中戾气与恨意已经消减了大半，剩下的那点儿凶煞之气，根本冲不开这些天罗地网。
更别想伤到四周的守夜人。
“阿弥陀佛。”
马和尚看到这些冤魂冥顽不灵的模样，强行忍住了用刀锤超度它们的冲动，双手合十口诵佛经的同时，开启了新学到的佛门神通，让口中念诵的经文，在血气的作用下化作了金光璀璨的天花，飘落在了冤魂的身上。
受了天花的冤魂，眼中的凶戾煞气很快消减，苍白的眼眶中重新浮现出了瞳孔，甚至还有一些慧根比较大的，也学着双手合十，跟随马和尚念起了阿弥陀佛。
崔有愧本来就在跟马和尚比赛，一看这情况，当即也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口中念着《台上救苦经》的同时，连施法术，来净化这些冤魂的煞气与恨意。
让秦少游没有想到的是，秋容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她抬着用自己人皮做成的鼓，在一旁‘咚咚咚’的敲着。
只不过这一次，秋容敲的不再是战鼓旋律，反倒像是做科仪法事时，敲的木鱼。
这些‘木鱼’声，加强了崔有愧与马和尚的超度效果，让冤魂很快被超度，踏上了去往幽冥黄泉的路。
等到冤魂被超度干净，秦少游方才开口，询问从人皮鼓里面探出头来查看情况的秋容。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本事？”
他不奇怪秋容会敲鼓，奇怪的是这个鬼丫头敲的鼓，怎么会具备法力，不仅可以强化己方人员，还能削弱敌人。
甚至刚刚，她还能敲出做科仪的木鱼音乐。
“怎么样，秋容是不是很厉害？哈哈哈，那都是我教的。”
给出回答的不是秋容，而是走过来的崔有愧。
他向秦少游解释，说自己在这些日子里，不仅教了秋容鬼修的本事，还教了她用音律施法施咒。
“我在教秋容修行的时候，就发现她对音律很敏感，正好在我们玉皇观里有一套用音律施咒的法门，便试着教给她，没想到她学起来飞快。”
崔有愧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的骄傲，就差没有明说‘快点夸我是名师’了。
秦少游没有让他失望，还真的就夸了几句。
崔有愧顿时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说惭愧，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惭愧的表情。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夸上秋容几句，说自己的这个徒弟很听话，也很有天赋。
毕竟秋容这次的表现，算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可就在崔有愧高兴的时候，苏见晴却飘了过来，表示以后会跟着他一起教导秋容，顿时让他不乐意了，有心想要拒绝吧，又找不到好理由。
秦少游见状，便笑着说：“崔师兄，让大苏师妹跟着你一块儿教秋容是好事，你们两个正好比比，看谁教的快、教的好。”
崔有愧正待说没兴趣，秦少游便又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能教的比大苏师妹更好、更快，岂不是更能证明自己的本事？毕竟大苏师妹是鬼修，天生就占了优势，可你却胜过了她，那多牛逼啊？”
崔有愧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再郁闷，反而是被激起了斗志，冲苏见晴说：“好，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苏见晴被自家大师兄忽然昂扬的斗志给搞懵逼了。
没等她发问，崔有愧便转身走了。
他着急去备课。
无奈，苏见晴只能问秦少游：“你给我师兄说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秦少游没有瞒她，小声把他刚才讲给崔有愧听的话，又给讲了一遍。
苏见晴听完后，上下打量秦少游，表情有些愕然：“你还真是把他的脾气都给摸透了啊……”
秦少游就笑：“不摸透他的脾气，怎么让他卖力干活？”
苏见晴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弄明白了秋容的情况后，秦少游把孙显宗、马和尚叫到身前，让他们带人收拾战后的局面，再去找一些泥瓦匠来，修补镇妖司里被破坏了的房屋。
不仅差房被毁，住宿的大通铺也遭到了破坏，都需要抓紧时间修补，否则就只能住破旧危房了。
这个时候，之前护送转移孩童的那几个守夜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们还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纷纷握着出鞘的斩妖刀，紧咬牙关满目通红，准备过来与郑屠拼命，为他们死去的袍泽弟兄报仇。
听说战斗结束，郑屠已经伏诛，这些流血受伤都不流泪的汉子，竟是纷纷在蔡桂忠的旁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自己能够活命，都是蔡桂忠拿命换来的。
所以当听秦少游说，准备亲自将蔡桂忠的灵柩送回他的家乡，这几个汉子立刻申请一同去。
他们要为蔡桂忠扶灵，要告诉蔡桂忠的老娘，虽然蔡桂忠没了，但他们都是她老人家的儿子，会为她养老送终。
对于这样的请求，秦少游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送蔡桂忠等人的灵柩归家，还需要一些时日。
在此之前，他们的遗体也不会送去义庄之类的地方，就留在镇妖司里。
在棺材买了回来，将牺牲的弟兄装进去后，秦少游请玉皇观的几位道长，帮忙施法冰冻，避免腐坏。
忙完这些善后事宜，秦少游打算出去一趟。
先去隔壁县衙看看五姐一家的情况，然后再去往城南，看能否问出一些郑屠记忆里面那个老头的消息。
来到县衙，看到五姐一家人都没有事，秦少游松了一口气。
五姐一家人看到他，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在过去的时间里，安沐通和安秦氏，一个持剑一个握枪，一直护着衙门里的普通人。
就连安子苓这个小丫头，也拿出了秦少游送给她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将弟弟护在身后。
如此表现，自然是得到了秦少游的夸赞，摸着她的头说：“还是小丫懂事，真该让小宝那个臭小子过来，跟你好生学学。”
一阵寒暄后，秦少游辞别了五姐一家，从县衙出来，就看到了苏见晴和苏听雨。
两姐妹是来找他的。
镇妖司里面都在忙乎，她们却插不上手，便干脆出来找秦少游，打算跟他一块儿去城南。
将秦少游送出县衙的安沐通，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等到两人一鬼走远，他立刻转身飞奔回了后宅，急匆匆的给夫人报喜：“夫人，夫人，我看见少游跟姑娘去逛街了，还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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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希望
秦少游这会儿已经走远，又没有用【辩听】，所以并不清楚安沐通给五姐通风报信的事。
他也想不到，安沐通都是当知县的人了，居然还这么的八卦。
后宅里的安秦氏，在听说自家小弟跟着姑娘去逛街，顿时大为开心，笑出了猪叫声。
同时还露出一副‘我家养的猪终于会供别人家白菜了’的表情，急忙询问起了安沐通具体情况。
在听安沐通讲，有两个姑娘陪着秦少游时，安秦氏不由的眉头一挑，扭头就招呼后宅院子里的几个庆忌：
“你们去镇妖司衙门，给我打听一下，陪在你们秦总旗身边的两个女人都是谁。”
这几个庆忌是在郑屠融合业力、破牢而出的时候，多到这里来的。
庆忌虽然生性好奇，爱看热闹，跟傻狍子差不多。
可实际上，它们的智商比傻狍子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在普通妖鬼闹事的时候，庆忌敢凑近了看热闹，甚至是带有挑衅意味的跟妖鬼‘脸贴脸、面对面’，那是因为它们知道，凭它们的速度，可以轻松躲过妖鬼的攻击。
但这次的郑屠不同。
在郑屠融合业力，喷出了强大煞气之时，这些狍子……啊不对，是这些庆忌就察觉到了郑屠的实力非比寻常。
它们立马明白，自己这次要是还敢骑脸看热闹，极可能会被郑屠一把捏死，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远远躲开并大嚷大叫。
正是庆忌们的叫嚷，让大牢外面的守夜人们，有了反应的时间。
这些庆忌在逃出了镇妖司后，又不想跑太远，因为跑远了的话没法看热闹，便跑到了镇妖司周围房舍的院墙、屋顶上面看‘热闹’。
在血雨落下的时候，它们也遭到了影响，差点儿发疯发狂。
好在朱秀才等人拿出来的醒神金针，同样是让它们恢复了理智，当然也承受了副作用，直到此刻都还有不少庆忌躺在地上打滚喊痛。
不过在听见了安秦氏的吩咐后，县衙后宅里面的庆忌全都顾不上痛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找到自己丢弃的竹马，骑上去就往镇妖司跑。
有此等热闹，它们岂能不赶紧去凑一份？
还好它们在这几天里，跟着镇妖司的守夜人学了一些纪律，才没有一路大呼小叫，否则秦少游跟苏见晴、苏听雨两姐妹‘逛街’的事情，非被它们闹闹的满城皆知不可。
安沐通看到夫人的反应，还以为她是在不满秦少游同时跟两个姑娘逛街，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觉得有些对不住秦少游，便想要帮着解释几句：“夫人，你也别生气……”
话才刚出口，就被安秦氏打断了：“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安沐通一愣：“少游他跟两个姑娘一同逛街，你不生气？”
安秦氏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巴不得少游能多娶几个媳妇儿，好多生几个娃。”
“啊？”
安沐通惊呆了，他很想要问问自家夫人，为什么在多娶媳妇儿这件事情上，还搞区别对待？
秦少游就是多多益善，而他别说是提了，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在瞥了一眼还被安秦氏提在手中的红缨枪后，安沐通理智且从心的将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恰好这个时候，安秦氏朝他投来了一道审视的目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安沐通矢口否认：“没有，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安秦氏忽然变的温柔了起来，媚眼如丝的说：“你要是有想法就讲出来嘛，我又不是妒妇。”
安沐通一脸正色：“夫人当然不是妒妇，既温柔贤惠，又能干持家，我能找到你，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还得组织人手，去安抚人心，帮着少游善后，就不多陪夫人了。”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后宅。
却没有注意到，在后宅与镇妖司之间的院墙上面，探出了几个看热闹的小脑袋……
与此同时，秦少游和苏见晴、苏听雨，在走出了镇妖司所在的这条街后，忽然被几个拉着小孩的民众给拦住了。
秦少游、苏见晴和苏听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几个孩子，正是之前被蔡桂忠他们救走的那群孩子里的一部分。
这些民众，应该就是他们的家长。
之前这些人都是躲在各自家中或者附近的店铺里，现在血雨停止，血云消散，阳光重现，再加上镇妖司的守夜人们在结束了战斗后，派人敲着锣沿街通知，让他们知道妖鬼已经伏诛，情况已经安全，这才敢出来找娃。
只是不知道，他们拦住秦少游仨人，又有什么事。
秦少游正待询问，一个中年汉子便壮起胆，向他拱手行礼，小心翼翼的说：“大人，我们听这几个孩子说，有个镇妖司的好汉子为了保护他们，折返去跟妖鬼搏斗。不知道那个好汉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想要去给他道声谢……”
看来，之前这些孩子虽然遭到血雨影响变的疯狂，但对于自己所看所闻所经历的事情，却是没有遗忘。
秦少游叹了一口气。
“那个好汉子是蔡桂忠，他已经牺牲了。”
“牺牲？何为牺牲？”
几个民众表情茫然。
看到他们的反应，秦少游忽然想起，此刻牺牲这个词，还没有‘为了某种目的付出生命’的意思，更多还是指的祭神用的牲畜。
于是便改口道：“蔡桂忠为了救这些孩子，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已经战死了。”
“啊？”
几个民众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猜到了这个情况，可是在亲耳听到秦少游讲出后，还是觉得震惊和难以置信。
以前他们都觉得，这衙门里的人，不吃卡拿要盘剥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便算是个不错的官差了，哪里会想到，竟有官差为了保护他们、救他们，付出生命？
哪怕之前秦少游带着守夜人在绵远县城里面展开‘严打’，他们也没有现在这么震撼、惊讶。
捕快捉匪，守夜人拿妖，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有什么好震撼、惊讶，乃至感动的？
眼看着几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秦少游便说：“你们要是有心，就去镇妖司给蔡桂忠上一炷香吧。”
几个民众这才反应过来该说点儿什么，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去。”
秦少游又跟他们说了几句，就待离开。
忽然，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抬起头，满脸认真的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当个守夜人，斩杀妖鬼，保护世人。”
秦少游听见这话，不禁有些诧异。
他认得这个小男孩，之前被黑莲教妖人变成了狗，在玉皇观里接受治疗的时候，表现颇为调皮捣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是讲出了这番有志气的话。
秦少游很欣慰，正待鼓励几句，可是这个男孩的父母却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还一脸惊恐与紧张的对秦少游说：“小孩子不懂事，乱讲话，大人您可别当真……”
另外几个小孩，也在这个时候被他们的父母捂住了嘴巴，生怕他们也跟着起哄，然后就被秦少游带回镇妖司，真的去做了守夜人。
秦少游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家长的意思。
他们倒不是说，对镇妖司和守夜人有什么意见，单纯就是觉得守夜人这一行太危险，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冒这个险。
在这个世界，讲的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连兵都不愿意去当，更何况是守夜人？
秦少游见状也不生气，摸了摸那个男孩的脑袋，没有再多言，只是让他们记得去给蔡桂忠上香，别寒了死去英雄的心，然后便带着苏见晴和苏听雨继续往城南走去。
“你不伤心失望吗？”
苏见晴和苏听雨一直在关注着秦少游，见他不仅没有失落，反而还有些小开心，不禁有些好奇。
“这有什么可伤心失望的？家长心疼孩子，不愿意他们涉险，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倒是那几个小孩，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对守夜人的肯定，这便是希望。”
秦少游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
那几个小孩，尤其是说出想要当守夜人的男孩，正在被他们的家长混合双打。
秦少游不仅没有去劝阻，反而还笑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里，总是需要有人去守望黑夜，寻找光明。我们这些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只要还有后来者，便有了希望与光明。”
第四百六十章 老张头和他的‘孙女’
当秦少游和苏见晴、苏听雨来到城南时，他们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庆忌。
这些庆忌，有的是从镇妖司赶过来的，也有是从其它地方跑来找秦少游的。
从其它地方赶来的庆忌，本来是想要向秦少游汇报血云、血雨的事情。
结果它们刚一开口，就听到从镇妖司赶来的庆忌，说之前的血云、血雨等等东西，都是郑屠搞出来的。不仅如此，那个郑屠还差点儿逃狱成功，幸亏秦少游他们及时赶回去，才把郑屠干掉。
这群从镇妖司赶来的庆忌，不仅说的有声有色，还连比带划，让它们从别处赶来汇报妖情的同伴，一个个捶胸顿足十分懊恼，恨自己错过了一场大热闹！
看它们的模样，颇有一种为了看热闹不惜丢掉性命的架势。
从镇妖司赶过来的庆忌，看到同伴们的这副模样，则是幸灾乐祸的嬉笑。
除了嘲笑同伴，它们还告诉了秦少游、苏见晴和苏听雨，说安沐通和安秦氏已经知道了仨人出来逛街的事，正在找崔有愧、土黄等人，打听苏见晴和苏听雨的生辰八字。
秦少游都傻了。
这就开始打听生辰八字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找算命先生，算算双方的八字合不合适？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其实也没有必要找算命先生，不说崔有愧、土黄等人，就是苏见晴和苏听雨这两姐妹，谁还不是能掐会算啊……
秦少游瞥了眼苏见晴和苏听雨，赶紧解释说：“我五姐这个人，一贯听风就是雨，你们别介意，回去我就找她解释。”
当然，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要脱个单……
听了秦少游的话，姐妹两的反应各自不同。
苏见晴落落大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洞悉了他心中的那点儿念头。
苏听雨则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俏脸儿微红，让秦少游看的心头乱跳。
周围的庆忌看到这一幕，虽然不太懂人类的这些情情爱爱，但起哄还是会的，纷纷骑着竹马，绕着秦少游、苏见晴和苏听雨，‘哦哦哦’的叫了起来。
它们这一嚎，不仅引得附近路人纷纷探头张望，还冲散了好不容易才有得那么点儿旖旎气氛。
气的秦少游拿脚去踹它们，可惜没有踹着。
这帮庆忌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可是骑着竹马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苏见晴和苏听雨两人，顿时被逗得娇笑不已。
秦少游停下了追打的脚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几个没有被踹到的庆忌，见秦少游不追它们，居然还停了下来挑衅，惹得秦少游一阵笑骂，说回去后扣它们的酒，不让它们喝。
几个庆忌一听没有酒，这才害怕了，连连拱手讨饶不说，还骑着竹马折返回来，撅着屁股让秦少游踹。
见它们卖可怜，秦少游反而下不去脚了，笑骂道：“行了行了，别一个个撅着屁股双眼含泪，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对你们做了什么呢。放心吧，酒我不扣了！”
这些庆忌顿时高兴了起来。
不过有了教训后，它们也怕秦少游会真的扣酒，不敢再乱叫嚷，只是跟着秦少游、苏见晴和苏听雨一起，来到了城南这边的三思桥。
郑屠记忆里面，被刘叔远派亲随找过的老头，就住在三思桥附近的一处院子里。
循着郑屠记忆里面的线索，秦少游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院子，问了同住在院子里面的人。
果然，在这个院子里，曾住着一个老头。
“那老人叫什么名字？”
秦少游向一个大妈打听，大妈身后还站着一个姑娘，用有些害羞的目光打量着秦少游，惹得苏听雨连连皱眉，苏见晴暗笑不已。
大妈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的火热目光，她认真的想了想后，说道：“回虎大人的话，我们都管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老头，叫老张头，至于他具体叫什么名字，倒是没有人知晓了。”
“你为什么会叫我虎大人？”秦少游愕然一愣，心里很是纳闷：我怎么连姓都被改了？
大妈却是一脸认真：“我听说书先生讲，大人您叫镇妖司之虎，可不是虎大人吗？”
秦少游苦笑连连：“镇妖司之虎，是别人给我取的绰号，我姓秦。”
你管我叫虎大人，是不是要管崔有愧和朱秀才两人，叫龙大人凤大人？
好家伙，敢情我们绵远县镇妖司，是一窝子的飞禽走兽啊？
大妈赶紧道歉。
秦少游摆了摆手，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又问：“那个老张头，是绵远县的本地人吗？”
大妈摇头道：“不是的，老张头是在三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说是来投奔亲戚，结果他要投奔的那个亲戚，早两年就死了，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又带着个孩子，便找坊正和我们这些街坊帮忙作保，我们看他和孩子都很可怜，也不像是坏人，就让他在这里租了个房子住下。”
“老张头带着个孩子？是男孩吗？多大？”
秦少游眼睛一亮。
老张头是三年前来的绵远县，还带这个孩子……
所以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黑莲教要找的那个男孩？
然而大妈的回答，却有些出乎秦少游的预料：
“不是啊，老张头带着的是一个女孩，来的时候差不多有五六岁了，就是人有点傻，连路都不会走，也不会说话。老张头说，那丫头是路上的时候被妖鬼给吓的丢了魂，实在可怜。在过去的几年里，老张头弄了不少偏方给他孙女吃，别说，还真有效，让那傻姑娘一点点的好起来，恢复了走路、说话的能力，但比起同龄人，还是要迟钝不少……”
女孩？来的时候就五六岁了？那等到黑莲教的妖人找过来时，应该已经八九岁了。
从性别、年龄上看，好像都不符合啊……
秦少游眉头微皱。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怀疑。
因为这事儿，还有一种可能。
老张头所谓的孙女，会不会其实是个男的？只是被他当做女孩子养？
目的嘛，就是为了躲避某些人与组织的注意。
比如黑莲教。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可是有幻术、有灵异物品存在，要把一个人变化模样，并非不能做到。
朱秀才都能变成大美人儿，更何况是把一个男孩变女孩。
何况这个大妈说，老张头的‘孙女’要比同龄人要痴傻，仔细一想，似乎也有古怪。
如果那个‘孙女’，在刚来绵远县的时候，并不是四五岁，而是刚出生不久……
那她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是不是就很正常了呢？
之后几年，与其说是老张头靠着偏方，帮着‘孙女’找回了被妖鬼吓跑的魂魄，倒不如说是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只是老张头借口找的好，演技也不错，所以才没有被人看出端倪。
当然了，这些都是猜测，具体情况是什么样，还得再往下查。
尤其是老张头与他‘孙女’的真实身份，是秦少游最为好奇的。
于是他又问道：“老张头有说过，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还有他原本要投奔的亲戚是谁？他走的时候，有跟你们说他是要带着孙女去做什么吗？”
第四百六十一章 猜测与线索
秦少游看出了大妈有些紧张，所以在问话的时候，用上了【巧舌】。
大妈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抵挡得住秦少游灵活的三寸不烂之舌？
当即就被折服。
再看秦少游，不仅不再紧张，还觉得他非常亲近，又帅又会说话，对他的问询，自然很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记得老张头说过，他们是从陕州那边逃荒过来的。前几年的时候，陕州那边连年大旱，又有蛮兵四处劫掠打草谷……唉，若非实在活不下去，谁又会冒着危险背井离乡呢？”
大妈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就没有这些伤愁了，听她说起老张头是陕州人，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忙道：“对对，张爷爷就是陕州那边的人，他说话的口音可有意思了。”
还跟着学了几句，什么“额滴，额滴，都是额滴”、“美滴很”、“我滴个神”，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或许又觉得这样大笑不淑女，急忙抬起手，用袖子遮掩。
秦少游只能商业假笑两声，夸上一句：“姑娘学的真好。”
大妈的女儿顿时很高兴，一双眼睛乐成了弯月的模样。
但大妈却在心头轻叹了一声。
自家女儿的心思，她哪里会不清楚？无非就是看到这位虎大人，啊不对，是秦大人，人长的帅，舌头还灵活，便动了春心。
说实话，不仅女儿动心，大妈也很动心。
毕竟秦少游不仅长的帅，还是镇妖司的总旗官。
虽说坊间传言，说镇妖司的厮杀汉煞气重、易短命，可秦少游不一样，他是官，不是一般的力士，这在许多普通人家的眼里，可是成色十足的金龟婿。
如果秦少游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大妈还真要厚着脸皮，问问他婚配与否，喜欢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可是现在嘛……
她看了一眼站在秦少游身侧的苏见晴和苏听雨，在心里面暗叹了一口气。
苏见晴是小女孩模样，她没有放在心上。
可苏听雨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不是她女儿能比的。
虽然苏听雨穿着道袍，可道士分全真、正一两大派，后者是能够成家的。
更不要说，有些人还就好这一口，什么孝服、僧衣、官袍等等……
所以大妈只能在心头暗叹错过，同时悄悄拉了一把女儿，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
并回答起了秦少游另外几个问题：“老张头要寻的亲戚叫张兴祖，原本是挑担走巷卖炊饼的，炊饼做的还很好吃，可惜在五年前就病逝了。哦对了，张兴祖也是陕州人，十多年前朝廷想对青塘用兵，从陕州那边抽调了军队过来，张兴祖一家被征为民夫，帮着运送粮草器物，后来不知怎的，仗又不打了，张兴祖一家干脆也不回陕州，就留在了咱们这里落户安家……”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一直旁听没有吭声的苏见晴，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插话。
秦少游瞥了她一眼，心说你还是久居道观，不知道这些大妈的厉害，街坊邻居但凡有点什么事，她们不仅能够很快知道，还能知道的很详细。
大妈听到苏见晴询问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秦少游。
秦少游便道：“她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
大妈的眼睛里面，顿时闪烁出了八卦的光芒。
在她看来，苏见晴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可秦少游却似乎对她言听计从。
啊，难不成这是秦大人的女儿？
看不出来，他年纪轻轻，女儿都这么大了？
那么他身旁的另外一个女子，就是他夫人了？
别说，这母女两人，长的确实很像……
大妈在心中八卦着。
秦少游万万想不到，自己不仅是‘被结婚’，还‘被有娃’。
苏见晴和苏听雨也没有想到，她们的姐妹关系，居然被变成了母女。
他们都在认真听着大妈的解释。
“其实张兴祖的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街坊邻居虽然有些印象，但也记不是太清楚。只是在老张头和他孙女莫名失踪后，大家报了官，官差过来询问情况，大家才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些过去了很多年的事情，又给回忆了起来。”
“莫名失踪？”
秦少游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线索。
大妈点头道：“是啊，头天都还见着人，第二天就没了影踪，这不是莫名失踪是什么？也就是那个时候，县城里面还没有开始闹妖鬼，否则我们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妖鬼吃掉了。”
看来老张头做事非常谨慎，连与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邻居，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走。
但这也坐实了，他们确实是在躲避黑莲教的搜捕。
他们知道黑莲教在城内搜捕小孩，是奔着他们来的。
否则没有必要如此谨慎。
甚至当时的老张头，很可能已经看出了在绵远县里，有不少黑莲教的卧底与信众，以至于对左邻右舍，都不敢有丝毫的泄漏。
秦少游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又问：“你们报了官后，官差是什么态度？”
大妈此刻已经彻底被秦少游的【巧舌】迷住，忘记了他也是个官儿，骂骂咧咧的说：“能有什么态度？只在院子里晃了一圈便走了，走的时候还让我们给凑了一笔茶水钱。”
顿了顿，大妈又说：“但是没过几日，又来了一群官差，这次就问的很详细了，还去搜了老张头的家，但好像没查到什么。哦对了，他们走的时候，还警告我们说老张头是奸细，让我们一旦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他们。结果没过几个月，这几个官差反倒是因为与邪教有勾结被抓了。”
看来最初来的官差，应该不是黑莲教的人，他们对城里面失踪几个人，不是太在意。
毕竟那会儿，虽然城内没有闹妖鬼，但城外还是有妖鬼、土匪出没，而且还有郑屠……所以失踪个把人，不是什么新鲜事。
后来的官差，多多少少与黑莲教有些瓜葛，才会认真调查。
说不定他们那个是，已经查到了老张头的‘失踪’与刘叔远有关系。
想到这里，秦少游又道：“在老张头失踪之前，是不是有个外地人来找过他？”
大妈点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后来的官差也问过。找老张头的外地人，说是他的旧友。”
“知道那个旧友，来找老张头做什么吗？”秦少游问。
“这就不清楚了。”大妈摇了摇头，还拽了一句文：“应该是叙旧吧？毕竟他乡遇故知，是多难得的事。两人当时见了面，就关上门叙旧了，我们总不能跑去偷听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妈的女儿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我看见张爷爷的那个朋友，给他还有张小妮下跪磕头……”
第四百六十二章 狸猫换太子？
刘叔远的亲随居然给老张头和他孙女下跪磕头？
秦少游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眉头微挑。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
刘叔远作为巡察御史，他的亲随在京城里面或许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来到地方上，那就不一般了。
尤其这个亲随还是刘叔远的心腹，怕是许多地方官员都得巴结、讨好他。
有资格让他下跪磕头的人，要么是刘叔远的亲人长辈，要么就是身份地位不一般。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亲人长辈似乎不太可能。
如果老张头和他的孙女，真是刘叔远的亲人，那么刘叔远直接把人接过去团聚就行了，何必搞的这么神秘兮兮？
最大的可能，还是老张头与他孙女的身份不一般。
而且这身份还得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就会惹来祸事与危险。
刘叔远的亲随在见了老张头后，第二天，老张头与他孙女就失踪不见。
看来还真有可能是郑屠猜测的那样，被刘叔远给带走了。
而刘叔远前脚离开绵远县城，后脚就在垡子河畔遭遇伏击。
这两件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刘叔远并不是因为发现了扶桑鬼树和尸王的秘密，而是因为带走了老张头和他孙女，所以才招来大祸？
能够让巡察御史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带走的人，会是什么来头？
会不会……是从宫里来的？
秦少游的脑海里面，瞬间就浮现出了‘狸猫换太子’、‘赵氏孤儿’之类的故事。
当今那位痴迷修仙的皇帝陛下，好像一直没有皇子啊。
女儿倒是有几个，儿子嘛，一个都没有。
倒不是生不出来，而是生下来后活不久。
之前在雒城镇妖司的时候，秦少游跟着八安、辛陆他们出去喝酒的时候，可没少在几个总旗喝高了后，听他们指点江山，讲一些大逆不道的牢骚话。
比如吐槽当今皇帝不务正业，搞的朝纲混乱民不聊生，所以才让老天爷惩罚他，让他生的儿子全都活不久。
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应该想办法调到州城去，跟蜀王府的人搞好关系，说不定等到当今陛下修仙升天后，就是这些藩王去继承大统……
假设老张头是从宫里出来的，他的孙女其实是皇子假扮，因为宫中出了一些怪事，又或许是不想让皇子再莫名其妙的留在宫中夭折，便由老张头把人给带了出来，想看看能否在民间将皇子抚养长大。
但黑莲教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晓了这件事，便想要来将皇子抓走。
毕竟是一国皇子，不管是发展成教徒，还是拿来祭祀邪佛，对于黑莲教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处！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只是秦少游的大胆假设。
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在查找到了更多的线索后进行梳理和推断。
正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也许老张头养着的，并不是什么小几岁的男扮女装皇子，而真是一个被吓掉了魂的女孩。
也许老张头和他孙女的身份，也不是秦少游假设的这么高，就只是与刘叔远有些深厚的关系，像亲戚、世交之类，在刘叔远离开绵远县城的时候跟着他一块儿走，单纯是为了躲避孩童‘失踪’的怪事。
类似的可能还有很多。
真相如何，暂时还不知道。
在心念转动的同时，秦少游嘴上也没有停，继续鼓唇弄舌。
他问大妈的女儿：“你是怎么看见老张头旧友给他们下跪的？”
见自己讲的话让秦少游感兴趣，大妈的女儿非常高兴，她回忆道：“我那天和张小妮约好了一块儿学女红，结果她到了时间还没来，我就去找她，看见她家房门紧闭，我本来是打算走的，却听见房子里有人讲话，就凑到窗户那里看了一眼……”
“他们关了门，没有关窗户？”秦少游问。
大妈的女儿说：“窗户也是关了的，但窗纸上面有破洞。”
糊在窗户上面的窗纸，都是特制并刷了桐油的，虽然不至于一捅就破，可是风吹日晒久了，被雀鼠啄咬，出现破损倒也正常。
秦少游点点头，又问：“他们没有发现你偷看？”
大妈的女儿似乎有些记不清，皱眉想了片刻，才说：“我也不是偷看，就是瞥了一眼，看到那人给他们下跪，被张爷爷拉了起来，就赶紧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但应该是没有的吧。”
大妈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女儿：“这个事情，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她女儿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带着困惑的嘀咕了起来：“对呀，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给别人说这件事呢？”
在老张头和他孙女失踪后，官差们可是来这里调查过两次，也盘问了他们这些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邻居。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讲这件事。
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刻意的让她将这件事情淡忘、遗忘。
当然，大妈的女儿没有想这么多，她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前来调查的官差，是因为那些官差要么不好看，要么凶神恶煞，她躲都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凑上去说事？
还是眼前这个小哥哥好，人又帅，舌头又灵活……啊呸，是说话又好听，让她什么话都愿意讲。
至于为什么没有对爹娘讲，小姑娘就不清楚了。
秦少游倒是有些猜测。
老张头与刘叔远的亲随，很可能不是普通人，要么会法术，要么有灵异物品在身。
大妈的女儿去偷看，应该是被抓了个正着，只是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才没有对她做什么，仅仅是封印住了她的这一段记忆。
至于现在小姑娘讲出了这些话，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消退，让她找回了这段记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秦少游的【巧舌】。
秦少游的这条灵活舌头，同样可以催眠惑心，撬开他人被封印的记忆，是完全有可能办到的。
紧接着，秦少游又问了一些情况，在谢过大妈和她女儿后，着苏见晴、苏听雨两姐妹，进到了老张头和他孙女曾经租住的房子里，去查看情况。
可惜这个房子在老张头走了后，先是被官差们搜了个遍，后来又租给了别人入住，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
苏见晴和苏听雨两姐妹，虽然是施放了几个寻踪觅迹的法术，想要帮着秦少游找线索，却是一无所获。
在大妈和她女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秦少游带着苏见晴、苏听雨离开了三思桥旁边的这个院子。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苏见晴本来是想要飘在半空，又怕吓到周围的人，便继续当小孩走路。
秦少游在考虑了一下后说：“去县衙。”
这次他不是去看望五姐一家，而是调阅老张头与张兴祖的户籍资料，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同时他还派了几个庆忌，让它们去把绵远县城的城门卫兵，全都给叫去镇妖司，打算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老张头和他孙女是怎么走的，是不是真的跟着刘叔远一块儿走。
反正这几日，镇妖司派了守夜人帮忙看管城门，让城门卫兵离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是傻狍子是金鱼
秦少游在派出了庆忌后，就与苏见晴、苏听雨往县衙方向走。
刚走上三思桥，便看见前方桥下，有商贩在卖糖葫芦。
之前县城里面闹血云、血雨，三思桥这边因为离着镇妖司比较远，没有受到血雨的波及。
而这里的人也都有经验，看见诡异的血云遮天，便知道是有妖鬼闹事，赶紧就地躲藏，居然大多没有被催眠变疯狂。
现在妖情过去，听到镇妖司的守夜人和庆忌穿街过巷敲锣报平安，商贩们便又纷纷出来摆摊叫卖。
并非他们的神经有多大条，实在是生活所迫。
而且前段时间里，绵远县城里面层出不穷的妖情，也让他们习以为常。
局势再乱、再危险，他们也得赚钱糊口，否则即便躲过了妖鬼的爪牙，也会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
“看来五姐夫在绵远县这里，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任重而道远啊。”
站在桥上的秦少游，轻声叹了一句。
旋即扭过头，问道：“你们要吃糖葫芦吗？”
苏听雨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苏见晴就特别好这一口，尤其是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可是她在临死之际都念叨着的味道。
然而在转头之后，秦少游却没有看到苏见晴，他身旁就只有苏听雨一个人在。
“你姐人呢？”
秦少游有些惊讶的问。
苏听雨这会儿正站在三思桥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桥下的商贩行人，穿城而过的河流，以及随波飘荡的小船，都让不怎么下山出观的她，感觉很有意思。
烟火味十足。
之前苏听雨虽然也来过一趟绵远县，但那是来帮着破案的，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功夫看这些市井俗貌。
而此刻听见秦少游询问，苏听雨收回了目光，回答说：“我姐说是去帮你善后了。”
“帮我善后？”秦少游又是一愣。
苏听雨点了点头：“她说你调查的事情，恐怕有些不简单，为了防止老张头院子里的人跑出去乱嚼舌头，她回去施法模糊那些人的相关记忆了。”
这不就是老张头他们之前的做法嘛。
但是别说，模糊他人记忆，在保守秘密上面，确实有不错的效果。
虽然在孩童变狗的事件后，雒城镇妖司就针对绵远县境内的黑莲教势力，展开了大力清剿，抓捕了不少黑莲教妖人，打掉了不少黑莲教窝点。
可谁也不能保证，在绵远县城里面，就没有漏网之鱼存在。
就像是郑屠一样。
要是让这些潜伏的黑莲教妖人知道，自己在调查老张头和他孙女的事情，指不定会惹来怎样的麻烦。
苏见晴这么做，确实是谨慎稳妥之举。
秦少游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着一拍额头。
亏他一向小心谨慎，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疏忽了。
估计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心都有些疲惫，然后又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琢磨老张头和他孙女的身份与来历上，这才一时漏了安排。
虽说他事后肯定会想起来，并做出补救，但肯定不会有立即做出处置好。
所以得感谢苏见晴啊。
秦少游正要转回那座院子去看看情况，苏见晴的身影就凭空从苏听雨的身上钻了出来。
幸亏此刻桥上没人，桥下、河里的人，也都在忙着生计的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否则非被吓到不可。
“搞定了？”秦少游问。
苏见晴点头：“搞定了，一个小小的遗忘咒而已。不过我在施咒的时候留了点手脚，要是有人妄图破解这法咒，我在第一时间就能感知到。”
“干得漂亮！”
秦少游竖起大拇指夸了句，紧接着又道谢，然后指了指桥下卖糖葫芦的商贩。
“要吃吗？我请你，当作感谢。”
“要吃！当然要吃！”
苏见晴看见糖葫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的目光就跟饿狼看到了肉一样。
她‘唰’的一下就冲了上去，将卖糖葫芦的商贩拦了下来。
若不是怕吓到人，她都不会用跑，而是飘飞。
即便苏见晴有所收敛，那商贩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看苏见晴的模样，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女大王，要把他绑上山去做压寨夫君了。
秦少游快步跟了上去，掏出银钱，将这商贩卖的糖葫芦全部买了下来。
商贩顿时转惊为喜。
虽然没有被女大王抓上山，可是一下子卖出了这么多的糖葫芦，还是让他非常高兴，一张嘴笑的都要合不拢了。
秦少游拿过糖葫芦，先给苏听雨，以及另外几个仍旧跟着他们的庆忌各发了一串，然后把剩下的全都给了苏见晴。
反正她是鬼，吃再多甜食也不用怕蛀牙。
苏见晴抱着十几串的糖葫芦在手里，开心的不得了。
庆忌们也很开心。
它们以前哪里吃过这种酸酸甜甜的零食？
唯一不方便的，是这些糖葫芦的体型，对于只有巴掌大的庆忌来说，实在有些大。
庆忌们别说是把糖葫芦拿在手里吃了，连抱都抱不住。
不过这些庆忌也有办法，它们干脆是拿糖葫芦当竹马，直接骑在了上面，便骑便吃。
然而这样做，虽然是方便吃了，可吃着吃着，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小庆忌们被融化了的糖汁，黏在了糖葫芦上。
虽说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却也很不方便。
关键是卡着裆呢……
于是这些庆忌相互帮忙，七手八脚的，想要将同伴从糖葫芦上扯下来。
然而它们却忘记了，在自己手上也沾着不少糖汁，于是帮忙就变成了帮倒忙，非但没有把同伴从糖葫芦上扯下来，还让自己与同伴黏在了一起。
秦少游看到小庆忌们乱作一团，哇哇直叫，忍不住就哈哈大笑。
苏见晴和苏听雨，也被这些憨态可掬的小精怪给逗乐了。
好在笑过之后，秦少游也没有忘记要帮忙，挥手放出几道血气，将这些黏在一起的庆忌分开，苏见晴和苏听雨又各自放了个法术，帮它们洗去了身上的糖汁。
庆忌们虽然是精怪，却非常的有礼数，整了整衣衫，便向秦少游、苏见晴和苏听雨拱手道谢。
然后就又抱着糖葫芦啃。
不出意外，它们很快又黏在一起，并乱成一团。
秦少游看的直摇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些庆忌确实不是傻狍子。
它们根本就是五秒记忆的金鱼！
吃了亏也不长记性。
活该！
秦少游懒得再去帮它们，等它们先把糖葫芦吃完了再说，否则帮来帮去，它们还是会黏在一起乱作一团。
没错，这帮庆忌即便是黏在一起了，仍旧没有放弃吃糖葫芦。
这贪吃的属性，跟九天荡魔祖师像都有的一拼了。
秦少游只是外放血气，拴住了这群庆忌，拽上它们跟着自己走。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县衙门口。
秦少游招呼了一声，让隔壁镇妖司门口的守夜人过来，过来将这几个黏在一起的庆忌拖回去清洗，他则进了县衙。
苏见晴和苏听雨闲着没事，也跟着进去了。
三人直奔户房，找到主事，让他帮忙查找张兴祖和老张头的户籍资料。
安秦氏也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说自家弟弟带着两个姑娘进了县衙，立刻是兴致勃勃的从后宅跑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御医？
安秦氏是一个知轻重的人。
她到了户房，发现秦少游三人是在忙正事，便将心中的好奇与期盼都给压了下去，并没有多言其它，只是唤了下人送茶过来，并趁机打量苏见晴、苏听雨两姐妹。
主要还是打量苏听雨。
因为她已经通过庆忌打听清楚了，在这对姐妹里，妹妹是人而姐姐是鬼。
虽说苏见晴已经修炼的能够凝聚出实体，跟活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能被摸到、碰到，但她毕竟还维持着六七岁的小孩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良配。
倒是苏听雨，不仅模样儿俏丽，还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那身材不仅是让安秦氏满意，甚至还有些羡慕。
苏听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她知道这是秦少游的姐姐，没有失礼，努力保持着微笑。
这就让安秦氏更加满意了。
她怕影响到秦少游三人做正事，没有久待，在下人奉上差后，就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她还向苏见晴和苏听雨发出了邀请：“两位妹妹以后就常住镇妖司了？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有空常来玩，我们就在两隔壁，应该要时常走动才是。”
苏听雨虽然点头应好，可心里面却很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住在两隔壁就要时常走动。
毕竟这种事，对于一直待在道观里的小苏道长来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半点儿经验也没有。
倒是苏见晴猜出了安秦氏的用意，似笑非笑，没有吭声。
安秦氏离开户房，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安沐通。
“你见过那两个姑娘了？感觉怎么样？”安沐通搓着手，一边朝着户房张望，一边小声询问。
“看什么看？人家是来办正事的。”
安秦氏白了自家相公一眼，拽着他进了后宅，见左右没人，方才叉腰质问：“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眼神不好？还说少游跟两个姑娘去逛街，害我白高兴了半天！”
安沐通很委屈：“确实是两个姑娘啊。”
安秦氏哼道：“可是其中有一个是女鬼。女鬼也就罢了，还是六七岁的小孩模样。”
安沐通急忙解释：“我之前送少游出衙门的时候，大苏姑娘飘在半空，被少游挡住了身子，只露了个脑袋，所以才让我看差了。不过我有问过镇妖司的人，大苏姑娘虽然看着像小孩，可论岁数，跟少游差不多。”
安秦氏将眉头一挑，喝斥道：“岁数虽然差不多，但她的模样儿毕竟是小孩，你当我弟弟是那种腌臜之人？”
安沐通赶紧陪上笑脸，说咱们小弟当然不是那种人，这才让安秦氏色霁，紧接着问出了心中好奇的一件事：“夫君，你说这鬼，能生孩子吗？”
安沐通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啊。”
他很想说自己没有跟女鬼深入交流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理智与求胜欲望拉住了他，让他没有作死。
安秦氏皱眉：“你看了那么多书，书中也没有说这事？”
安沐通苦笑着解释：“我看的都是正经书、圣贤书，怎么可能会讲女鬼能不能生孩子？镇妖司里面保存的守夜人笔记，倒是有可能记载这些内容。还有那个朱秀才，恐怕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安秦氏点点头道：“那你找机会去借几本守夜人笔记看看，或者找朱秀才问问，要是女鬼也能生孩子，我看镇妖司里那个叫做秋容的女鬼便不错，还贤惠，就是时刻用面纱蒙着脸，看不清她的模样……”
安沐通摇头苦笑：“我看你这是想弟媳想疯了。”
安秦氏哼道：“废话，能不想吗？我们老秦家就只有少游这么一个男丁！”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当然了，具体找谁，找什么样的，还得小弟自己拿主意。”
户房里面的秦少游，还不知道他的五姐和五姐夫，正在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
此刻的他，正在皱眉问户房的主事：“怎么会没有张兴祖和老张头的户籍黄册呢？”
户房主事赶紧解释：“回大人话，之前黑莲教闹事，毁了县衙里面不少的资料文书，户籍黄册也多有损毁。这件事，安知县是知道的，他现在的工作重心之一，就是重造黄册。”
秦少游眉头微皱。
前一任绵远县的知县孙伯远，本身就是黑莲教的成员，要毁掉县衙里面的资料文书，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秦少游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户籍黄册都给毁掉？
是怕镇妖司顺着户籍黄册，查出潜伏在绵远县里的黑莲教妖人？
还是为了掩盖别的什么秘密？
可惜孙伯远早已经被正法处死，连魂魄都遭消灭，秦少游就是想要找他问个清楚，也没有办法。
秦少游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户房主事和几个书吏身上，问他们：“你们都是衙门里的老人？”
户房里的几个人赶紧解释，除了两个书吏是新招进来的外，其余都是老人。
当然，主事的那位，以前只是个书吏，上一任户房主事因为与黑莲教有牵连，早已经被枭首，跟着孙伯远的脑袋一块儿在城门上悬了好几天。
秦少游就问这几个衙门里的老人：“对于张兴祖和老张头，你们可有了解？祖籍、亲友等等，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几个人不敢怠慢，纷纷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出来。
可惜都是秦少游知道的，没有什么新线索。
但有一个书吏，却目光犹豫。
秦少游通过【明目】，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即让苏见晴和苏听雨将其他的书吏带出去，并施以法术，让他们忘记老张头的问询，只当秦少游是在做郑屠一案的后续调查，查那些因为郑屠而失踪的人员的信息。
被留下来的书吏有些紧张，不过在感受到了秦少游【巧舌】的魔力后，他很快卸下了防备，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出来：
“大人，据我所知，张兴祖有个亲戚在京城做御医。这是前任孙知县在老张头失踪后，派人去查到的消息。”
御医？秦少游精神一振：“为什么之前我问的时候，你犹豫不说？”
书吏面带恐惧的说：“因为查出这个消息的差吏，没两天就死了，死状极其惨烈，捕快和守夜人都去做了调查，最后说他是被黑眚杀死的，但我知道，绝对不是黑眚。”
秦少游想起来了，在当初孩童失踪的案子里，确实有差吏被害。
后来查出孩童失踪是黑莲教所为，镇妖司便以为这些被害的差吏，是因为查出了一些与黑莲教有关的线索，所以才被灭口。
现在看来，他们被灭口，并非是查出了黑莲教的线索，而是查出了张兴祖有个御医亲戚。
这个消息居然会让差吏被杀……
难不成，老张头和他的孙女，真是从宫里面出来的？
而老张头，就是那个御医？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又为什么肯定，那个差吏不是被黑眚所杀？”
书吏解释说：“调查此事的差吏跟我关系不错，散值的时候给我提了一嘴，说遗憾张兴祖死太早，不然就能通过张兴祖找他那个御医亲戚，讨个生孩子的药方，那差吏结婚好几年了，都还没有一个孩子……他都没有孩子，黑眚去找他做什么？”
叹了一口气后，这书吏又说：“我在看到那个差吏惨死的模样后，被吓坏了，觉得这应该是某种诅咒邪术，就将此事藏在了心底，不敢讲给别人听。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了大人您说话，就觉得十分亲近，便将这个秘密讲了出来。”
秦少游轻轻颔首。
这书吏倒是聪明，知道守口如瓶，从而躲过了一劫。
否则他也要死在‘黑眚’的手下。
在安抚了书吏几句后，秦少游又提了一些别的问题，见他答不上来，才让苏见晴和苏听雨将他带下去，施法遗忘记忆。
说实话，看到两姐妹挥手‘抹去’他人记忆，秦少游就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叫《黑衣人》的电影……
离开户房后，秦少游给安沐通打了声招呼，在他古怪的笑容中，满头雾水的回到了镇妖司。
这个时候，被庆忌们召集来的城门卫兵，早已经在镇妖司里等候着了。
秦少游将他们一一叫进差房询问。
可惜这帮城门卫兵，没有一个知道老张头和他孙女是在什么时候，从哪处城门离开的绵远县。
但他们还是提供给了秦少游一个线索：刘叔远在进城的时候，是与亲随仆人骑着马来的。可当他走的时候，却是坐的马车，窗帘还死死拉着，据说是刘御史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吹不得风。
感染风寒，吹不得风？
这分明就是一个骗人的借口。
老张头和他的孙女，十有八九，就藏在刘御史离开时乘坐的那辆车上。
看来这件事情，张侍郎说不定也是知情的。
因为那辆马车，只能是他给刘叔远准备的。
可惜张侍郎现在已经进了京，秦少游也没有办法找他旁敲侧击，打听线索。
打发走了城门卫兵后，秦少游将今天搜集到的线索梳理了一遍，越发觉得老张头和他的孙女，身份来历不一般。
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哪儿？是生是死？
三月初三晚上的那场伏击，让刘叔远被迫改走青塘，这两个人，不知道有没有跟他一起走？
如果有，那么刘叔远落入暗流被冲回了绵远县，这两人又会是个什么遭遇？
秦少游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个案子越差越复杂。
他在心中想着：“过几天护送蔡桂忠回家的时候，会从太安镇经过，到时候去三月初三遇袭案的案发地看看，再到双桂村找左千户聊聊，看能不能获得些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