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随便你们怎么着都行
“啊——”
当金光落在了身上后，沉睡的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齐齐睁开了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刻骨铭心的剧痛。
这是名医在妻子死后，感受到的绝望与心碎的悲痛，在此刻传递给了他们。
不过他们也借着这股剧痛，摆脱了妖法的催眠，恢复了意识。
秦少游看到他们苏醒，赶忙用白布盖住了金针。
金光立刻消失，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终于不用再痛了。
可就是那短短一瞬的剧烈疼痛，已经是让他们痛出了一身大汗，足以铭记一辈子。
比鸡飞蛋打还要痛！
“杀妖！”
秦少游在收起【醒神金针】的同时，高叫了一声，并从地上捡起了刚刚扔掉的圆盾。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也在这一刻，看到了身首分离的黄鼠狼，以及怪叫着飞扑过来的黑影与尸傀。
他们知道这是遭遇了妖鬼袭击，没有迟疑，立刻拔刀举盾迎敌。
虽然他们余痛未消，但是勇猛不减！
而在众人之中，又以马和尚最为凶猛。
他不愧是薛青山口中的冲阵好手，不仅是第一个发起冲锋的人，还是冲的最快、最猛的人。
但这也让他与朱秀才等人脱节，陷入到了黑影与尸傀的包围圈里。
然而，就算是身陷包围，马和尚也丝毫不慌。
他先是用盾牌拍飞了一个扑向他的黑影，紧接着扬起一拳，轰翻了一个想要咬他的尸傀，并将其踩在脚下，随即俯下身，一拳轰碎了尸傀的脑袋，两拳砸塌了它的心窝。
脑袋和心脏被毁，尸傀立刻不动弹了。
可这也给了其它黑影与尸傀机会，它们趁势扑了上来，对马和尚抱手缠脚，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疯狂啃咬。
好在马和尚的衣袍里面是披了甲的，而且他是筋骨境的修为，一身防御力本来就强，还会一些佛门神通。
在黑影和尸傀缠咬他时，他直接一拳轰飞了一个黑影，然后手结金刚甲胄印，口诵护身真言。
一片金光从他的身体中绽放了出来，尤以他光头绽放出的金光最为耀眼夺目。
这些金光宛如钟罩，护住了马和尚，让他不用担心黑影与尸傀的啃咬。
虽然马和尚能够施展的金刚甲胄印，时效很短，但是足够了。
因为朱秀才与力士们已经赶了上来，加入战团，没有让让他继续孤军奋战。
朱秀才的作战风格，与马和尚截然相反。
他速度快，走位飘忽，并不跟黑影尸傀硬碰硬，而是不停的游走，寻觅出手机会。
他每次出手攻的都是要害，要么就是远远扔暗器，飞刀、袖箭、梅花针，各种暗器层出不穷。
力士们则是三五成群，列阵迎敌。
论单兵作战的能力，力士们虽然敌得过尸傀，却不如黑影。
但他们靠着战阵与相互之间的配合，成功将黑影分割，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优势，从而弥补了个体实力的不如。
秦少游也在这个时候，拎着刀提着盾赶了上来，看清楚了另外几道黑影变化成的人形模样。
有的獐头鼠目，有着长着一双闪烁凶光的三角眼……
全都跟之前那只黄鼠狼变化的矮瘦老头一样，透着邪性与诡异。
只有一个是例外。
这人形是一个妖媚女子，脸蛋清纯靓丽，却偏偏是有着一副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而且举手投足间，还透着一股勾人的放荡。
几个与它正面交手的力士，差点儿就被迷了魂，在它抛媚眼叫‘哥哥下手轻点’的时候，居然真的就攻势一缓。
结果，前一秒还含情脉脉的妖媚女子，转眼便翻了脸，差点儿将他们几个吃了。
幸亏马和尚及时救援，替他们挡下了妖媚女子的致命一击。
就连一向是老色批代表人物的朱秀才，也忍不住骂这几个力士：
“在交战中分心走神？你们是真不知道死字有多少种写法吗？”
“阿弥陀佛，朱巡游骂的好，你们一定要听朱巡游的话。”
马和尚在说话的同时，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不停地往妖媚女子身上砸，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对他来说，赶紧超度了这些妖物才是正事。
朱秀才也上前帮忙，同时继续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那几个力士：“你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先把它揍到半死再说啊。到了那个时候，它反抗不能，还不是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马和尚愕然一愣，佛祖在上，我可不是让你这么教的啊！
可那几个躲过一劫的力士，却是觉得朱秀才讲的话很有道理，纷纷催动血气压下了心中躁动的欲望，认真的与黑影、尸傀作战。
“噗！”
一个生着三角眼的黑影人形，被众力士乱刀砍翻。
它的长相就不讨喜，又没有勾人的本事，众人对付它，从头到尾都是全力以赴。
惨叫声中，人形崩散，露出了这道黑影的本来面貌。
原来是一条斑斓大蛇。
它全身是伤，呲牙咧嘴作威胁，同时想要往神像方向逃。
可惜这色厉内荏的一幕，并没有吓到人，有力士要上前补刀结果了它，秦少游见状急忙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力士还真就收了刀，与同伴扑向了旁边另外一个獐头鼠目的黑影人形。
秦少游大步上前，带着滚滚血气的长刀挥出，一刀将大蛇斩成两截，收割了人头，为脑海里的食谱，添加了一页新内容。
吃到甜头的秦少游，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连抢几个人头，开出了好几页的新食谱。
俨然是跑到这里来进货了……
手起刀落，秦少游又处决了一个尸傀。
就在他准备扑向下一个目标时，一条条满是粘液的古怪白虫，从尸傀的嘴巴里面爬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白虫是什么，但秦少游猜测它们应该就是黑影用来控制尸体的手段，没有让它们跑掉，几脚将它们踩扁碾碎。
让秦少游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踩死了这些白虫，脑海里的食谱中，居然也增添了一道新药膳。
用到的食材，正是这些被踩出了肚里汁液的白虫的皮。
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黑影相继被秦少游处决，也一一现出了原形。
除了黄鼠狼和蛇外，还有老鼠、刺猬等等。
妖媚女子虽然还未现出原形，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它不仅遍体鳞伤，甚至有些伤势极为严重，都可见到骨头。
妖媚女子想要逃跑，但它的同伴与尸傀都被斩杀，只剩下了它一个，面对秦少游等人的包围，它根本逃不了。
勾魂的眼珠一转，妖媚女子干脆不逃也不反抗，就势往地上一坐，楚楚可怜的讨饶：
“奴家打不过你们，不打了。奴家任凭你们处置，想怎么着都成，只求能够留我一条性命。”
“想怎么着都成？”
力士们听到它的话，看到它此刻衣衫褴褛堪比爆衣特效的造型，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之前朱秀才让他们不要猴急，等到把妖媚女子打到半死再有想法。
现在这妖媚女子已经半死，他们的想法，是不是该转化为现实了呢？
力士们当然知道这个妖媚女子是妖，可谁让它有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呢？
草莽英雄许汉文，亡灵骑士宁采臣……这些勾栏艳谈里的主角，力士们都曾羡慕过。
他们不止一次的幻想过，等自己有了机会，一定要试试妖鬼们的深浅与冷暖，看它们与自己在逮猫巷子里的相好，有什么不同。
不过力士们也明白，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
他们齐齐扭头，看向了秦少游，等自家长官来定夺。
第十七章 失而复现的乌家人
“任凭处置？”
秦少游分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力士，迈步走向了妖媚女子，目光中带着期待。
刚刚处决的那些黑影，带给了他好几种不同的新食谱，他粗略的瞟了一眼，都是能壮益血气、强化筋骨，提升实力的好药膳。
所以，秦少游对妖媚女子会带给他怎样的食谱，非常期待。
不过这种期待，落在妖媚女子的眼中，就成了猴急。
“有戏！”
妖媚女子心头一喜，急忙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妖力，勉强施展出媚术，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娇柔可怜，也更加的让人冲动。
就连身上的衣衫，也往下又落了一点儿，让性感部位若隐若现，媚眼如丝的说：“没错，只求能够放我一条生路。”
唯二没受影响的人，是秦少游与马和尚。
马和尚不受影响，是因为在他的眼里，红粉与骷髅并无区别。
更不要说这个女子还是妖物所化，根本不可能乱得了他的心。
则是他只想吃了这个妖女。
妖媚女子面露错愕。
它没有怀疑是自己的问题，暗暗猜测：“还是不喜欢女色？”
正想着，秦少游已经大步走到了它的跟前，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它的脑袋。
“原来你是好的这一口。”
妖媚女子心领神会，抛了个媚眼，主动就要伸手去解秦少游的裤带。
可惜它还是理会错了秦少游的意思。
还没等它的手，触碰到秦少游的裤带，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便斩下了它的脑袋。
干净利索，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是你自己说的，任凭我处置。”
秦少游将妖媚女子的脑袋扔到了地上，它的身体也随之倒下，现出了原形。
是一只杂毛狐狸。
“你……为什么？”
脑袋落地的狐妖，死不瞑目的发出最后质问。
秦少游没有回答，朱秀才与几个力士，则是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他们没有守到画中鬼，好不容易碰见了勾栏艳谈里的常客狐妖，可还没等他们试试狐妖的本事，秦少游就一刀将其结果了。
是不是有些浪费啊？
秦少游却很高兴，因为处决了狐妖后，他开出了一道名为‘水煮狐目’的新食谱。
用到的食材，是狐妖那双能够勾人魂魄的大眼睛。
功效除了能够大补气血、强壮筋骨外，还有着一个【明目】的新天赋。
这是继【巧舌】后，食谱里面出现的第二个天赋。
所以，杀狐妖而不是上狐妖，这道选择题，秦少游自认为是做对了的。
在过去的几天里，秦少游试验过了【巧舌】，确实有能言善辩的效果，能让他讲的话，更容易被别人信服。
要不然，他就算是持着薛青山的手令，也不可能从武库与灵物房里，拿出那么多的武器装备与灵异物品。
此刻秦少游对【明目】天赋介绍里，‘能够看见新世界’那句话，很是好奇与期盼。
这个所谓的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都不穿衣服的那种吗？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不过很快，在介绍下方，又出现了一段注释：“敏锐目光，明察秋毫”。
也就是说，【明目】提升的是观察能力？
好吧，这也算是看见新世界，观察能力提升后，确实能够看见一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满意的秦少游，扫了朱秀才等人一眼，发现了他们因为妖女的死有些遗憾。
便决定要给他们一点奖励。
毕竟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也是全力以赴，出力不少。
“行了，你们别再遗憾。咱们这次的任务若是完成得好，等回到雒城后，我请你们去逮猫巷子，那不比狐妖安全？”
“太好了！”
“谢谢大人，大人豪气！”
朱秀才与众力士立刻没有了遗憾，纷纷叫好。
虽然狐妖很香，但毕竟已经死了，能白嫖逮猫巷子也很不错。
只有马和尚在念叨“色是刮骨刀”，可是没有人搭理他。
倒是秦少游，忽然想起了老父亲的教诲，急忙提醒了一句：“但是记住，别说我请你们去逮猫巷子了，就说……就说我们是去团建。”
朱秀才一脸茫然：“大人，何为团建？”
秦少游解释道：“就是团队建设，为了增加团队意识和协作精神举办的活动。”
“懂了。”众人齐齐点头。
魏力士还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同僚：“我和老廖、老姚的团队意识就很好，每次去逮猫巷子，都是找的同一个相好。”
秦少游哑口无言。
这特么算哪一门子的团队意识啊？
有了秦少游画的饼，大伙儿的工作积极性也提高了许多。
朱秀才指着地上的妖物，问秦少游：“大人，这些妖物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从那几尊神像体内。”
“那些神像真有问题？”
朱秀才闻言一惊，旋即有些后怕，但也是在拍秦少游的马屁：“今天要不是大人警觉，我们险些就要中了这些妖物的道。”
马和尚正在给那些被妖物变成尸傀的人念经超度，不过在听到了朱秀才的话后，他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赞同道：“的确如此，今天全靠了大人。”
力士们也纷纷附和。
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秦少游，他们今晚都躲不过妖物的讨封，要集体拿到雒城镇妖司的最新投胎指标。
现在他们不再觉得秦少游带上大量装备与灵异物品是小题大做，反而觉得是带的好、带的妙。
朱秀才之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秦大人这是料敌从宽，是兵法之道，是名将之资。
之前众人只当朱秀才是在秦少游的拍马屁，现在却觉得他是有先见之明，说的很对。
秦少游却没有心思听马屁，他换了一把新刀，又派了几个力士去尝试叫醒凉棚附近的商队和旅人。
对这些人，秦少游没有动用【醒神金针】，怕他们扛不住刻骨铭心的痛苦，反受伤害。
同时他抬起头，谨慎打量四周的土墙和望楼，沉声道：“别着急拍马屁，这些妖物虽然死了，但危险并未彻底解除，我们还是要保持小心。”
朱秀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凑上来问：“大人是在怀疑乌家堡的人有问题？”
“神像是乌家人立的，而妖物又来自神像内部，并且在妖物害人的时候，土墙和望楼上的乌家人，偏偏又不见了踪影……”
秦少游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你说他们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是被妖物迷倒了，还是本就跟妖物是同伙？”
朱秀才皱着眉头，也感觉情况不对劲。
他想起这次携带的装备里有飞虎爪，便主动请缨：“要不让我带几个人，爬上墙去探查一番？”
“可以。”
秦少游刚刚点头答应，就听见一片急促的声响，从土墙和望楼上传来。
是‘消失’的乌家族人回来了，而且人数还远超之前。
看到地上的妖物尸体，乌家族人出了阵阵惊呼，情绪变的不安和焦躁，还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秦少游听不见他们议论的内容。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在几个衣着华丽的乌家族人的陪伴下，出现在了土墙上。
这个中年人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好，脸色难看，步履蹒跚，还得让人搀扶。
“大人，这就是乌家现任族长，乌本良。”
魏力士在举着盾牌小心防备的同时，还在为秦少游小声介绍。
乌本良看到妖物尸体，脸色越发难看，身子微微晃了晃。
也不知道他是被惊吓到了呢，还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乌家人急忙想要搀扶他，被他挥手斥退。
扶着土墙，喘了几口气后，乌本良稳定住了情绪，他居高临下的朝着秦少游等人拱手抱拳，出声询问：“几位壮士，这些妖物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们？这几个妖物，是从你们供奉的神像里钻出来的，你们会不知道它们的来历？”
秦少游反问道，同时盯着乌本良与其他乌家族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乌本良在听了朱秀才的话后，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好像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
“什么，这些妖物是从神像里面钻出来的？那肯定是外面黑夜里的妖鬼，跟随商队混进到了我们乌家堡，想要作乱害人，坏我乌家名声！
我说刚才怎么所有族人都突然昏睡了过去，原来是这些妖物搞的鬼。
幸亏我们乌家一向行善，得官府与高僧大德看重，馈赠有法器，方才摆脱了妖物的邪法……”
说到这里，乌本良又一次向秦少游等人抱拳拱手。
“我们乌家要多谢几位壮士，若不是你们除掉了这几个妖物，我们乌家义重乡邦的名声，可就要被它们给毁了。
来人，给几位壮士送上酒肉金银，以作酬谢！”
虽然乌本良的话听着情真意切，表情也十分到位。
但秦少游却直觉的感到有问题。
一是乌本良解释的太过详细，生怕他们不知道乌家族人也中了邪，是刚刚才苏醒。
二是他口口声声说乌家行善，义重乡邦，却始终没有关心过凉棚那边依旧沉睡唤不醒的商队与旅人。
更不要说，他这话里话外，推卸责任的味儿不要太浓。
眼尖的朱秀才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发现。
他悄悄凑到秦少游身边，小声汇报：
“大人，在土墙和望楼上面，藏着有不少弓箭手，许多人的箭已经搭在弦上了。”
秦少游神色不变，微微点头。
这个良善之家，恐怕是真的有问题。
【水煮狐目：取狐妖眼洗净，用蜜酒煨烂，甘鲜异常，食之可补气血，强筋骨，可开【明目】天赋。】
第十八章 狗屁的良善之家
秦少游没有迟疑，立刻压低了声音，吩咐朱秀才：
“你去把飞虎爪取来发给大家。问问老魏，除了乌本良，这土墙和望楼上面还有哪些乌家重要人物，让他们记住这些人的位置。动作隐蔽点，别被乌家人发现了。”
秦少游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乌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提前总好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朱秀才信心十足的回答道：“放心吧大人，藏匿行踪这种事，我最在行了，绝对不会让乌家人发现。”
秦少游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叮嘱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穿云箭。”
“是！”
朱秀才有些诧异，但是没有多问，领命退后两步，便藏进了火光之间的黑暗里。
确实隐藏的很好，让人难以发现。
看到这一幕，秦少游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个朱秀才在加入镇妖司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仅会上房开锁，还特别会隐藏自己……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隔壁老王？可他也不姓王啊。
为了替朱秀才分散乌家人的注意力，秦少游主动开口：
“乌堡主太客气，我们斩杀这些妖物也是为了自保，不过你要犒劳我们，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就却之不恭了。来，大家一起谢谢乌堡主的打赏！”
马和尚与众力士很配合，齐声道：“谢谢乌堡主！”
“不用谢，这是诸位义士应得的。”
乌本良与乌家人的注意力，果然是被秦少游他们吸引走，完全没有注意到朱秀才已经潜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正在悄悄的翻找装备。
秦少游瞥见了这个情况，暗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以言语分散乌家人注意力，同时也是再一次的试探。
“乌堡主，凉棚那边的人，还处在昏睡中唤不醒。乌家既然有能够对抗邪祟妖术的灵异物品，是否可以拿出来唤醒他们？我怕他们睡得久了，神魂会出问题。”
乌本良没有急着表态，反问了句：“不知几位义士刚才是怎么在妖物的邪术下苏醒的？”
秦少游半真半假的说：“实不相瞒，我们也有一件灵异物品，可以对抗妖邪的蛊惑催眠。只是这件灵异物品的副作用很大，也不能唤醒已经被蛊惑催眠的人。”
“原来是这样。”
乌本良点点头，豪气的大笑道：“你们先吃肉喝酒，恢复消耗的精力与血气。我们乌家的灵异物品，有体积大、重量沉的毛病，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送过来。但是你们放心，这些人是在我乌家堡遇邪的，我们肯定管到底。”
这一刻，乌家人已经将酒肉金银抬上了土墙。
但是他们并未打开瓮城的门，而是从土墙上面垂下了一个大竹筐，把东西都放在了这只竹筐里。
乌本良还特地做了解释：“我们不是对几位义士不信任，只是夜已深，要对族人的安全做考虑。等到天明后，我再亲自向诸位表达谢意与歉意。”
对于乌家的这个做法，秦少游他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是外来客，又刚刚干掉了几只妖物和尸傀，乌家会对他们心生提防，并不奇怪。
相反，要是乌家一点儿提防心都没有，秦少游恐怕立马就会放穿云箭呼叫增援，并拼着外面是黑夜，也要赶紧冲出乌家堡了。
“乌堡主太客气了。”
秦少游嘴上客套着，领着马和尚几步走到了竹筐旁边，在马和尚的护卫下，探头朝着竹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真是放满了好酒好肉与金银。
那些金银，都是乌家人自己熔铸的金饼、银饼，成色看着还挺高。
秦少游抬头朝土墙上的乌本良看了一眼，心想：乌家出手还真是大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真大方呢，还是盘算着待会儿要连本带利的收回去？
不管乌家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秦少游都不会客气，当即从竹筐里面拿出金银，现场分发给了众手下。
朱秀才也过来领了一块金饼，并把一只用布裹着的飞虎爪交到了秦少游手里。
这个时候，马和尚与众力士都拿到了飞虎爪。
有的挂在腰间，有的藏在袍子里，反正有布裹着，再加上火光忽明忽暗，乌家人并未察觉到不对。
秦少游把布裹着的飞虎爪挂在腰间，向朱秀才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后者心领神会，点头回应。
秦少游放下了心，在给所有手下发放了金银后，他也揣了两块金饼入怀。
竹筐里那些酒肉，虽然香飘四溢，让人光是闻着就口舌生津，但秦少游并没有把它们分发出去。
在他从雒城镇妖司灵物房里拿出的灵异物品里，有一件编号为黄字二十七号的僵虫。
这僵虫形如幼蚕，是个活物，但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一动不动，仿佛死掉了一般。
但是当它遇到了有毒物质，瞬间就会从假死状态恢复，扭动身体远离有毒物质。
刚才分发金银的时候，秦少游就把僵虫放进到了竹筐里，结果僵虫立刻苏醒，拼命外逃。
这些酒是好酒，肉也是好肉，只是都有毒！
看到了这一幕后，秦少游也确定了乌家果真是有问题。
什么义重乡邦，什么良善之家，根本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饿狼！
那些吃人的妖物，极有可能是跟他们有关！
而雒城境内发生的那些商队遇袭案件，也极有可能不是盗匪与妖物所为，是与乌家人有关！
就像今天那些妖物袭杀他们一样。
乌家人与妖物各取所需，所以才能不断壮大，在短短十几年里，从一个贫瘠的同姓小村庄，发展成为一方豪强。
秦少游心念百转，推断出了很多内容。
而他在发现酒肉里面有毒后，也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乌家人用到了下毒的手段，便说明他们没有底气。
土墙上面的乌本良，并不知道自己在酒肉里下毒的事已经败露，还在装好心的催促：
“几位义士，你们杀妖辛苦，快快吃些酒肉补充消耗吧。不够的话，我们还有。”
“酒肉我们就不吃了。”
秦少游说这话的时候，从怀里摸出蜃珠，扔到了被斩杀的几头妖物尸体上。
这些妖物的血还没流尽，蜃珠一落上去，立刻开始吸食血液。
同时，一片片雾气被蜃珠释放，只是因为刚开始雾气不多，夜晚的光线又比较暗，乌家人暂时没有发现这一异象。
但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却是看到了。
他们的精神立刻绷紧，目光锁定了土墙和望楼上面的几个乌家重要人物。
“为何不吃？”
土墙上的乌本良沉下了脸，他的表情在火把火焰的映照下，显得阴鸷诡异。
秦少游没有回答乌本良的问题。
蜃珠释放出来的雾气，已经在此刻笼罩了大片空地。
雾气浓烈，遮蔽视线，让乌家人与秦少游他们，都相互看不见对方。
“动手！”
秦少游这次居然没有放穿云箭，一声令下，扯掉了裹着飞虎爪的布，大步冲至土墙根下，将飞虎爪扔向了乌本良所在的方位。
“杀！”
浓雾中，马和尚、朱秀才与众力士的声音齐齐响起。
更有一道道飞虎爪扔出的破空声，以及强弓射出的霹雳弦响，让安静没有多久的乌家堡，再一次沦为了激烈战场。
第十九章 舌灿莲花，【巧舌】立功
突然冒出来的浓雾，不仅是遮蔽了乌家人的视线，还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乌本良也被浓雾笼罩，连身边的族人都看不见。
他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高声下令：“放箭！快放箭！把下面的人全部射死！”
手持弓箭的乌家人，这才慌忙起身放箭。
可是因为准备不足，又因为浓雾的影响，他们根本看不见秦少游等人的位置，只能根据之前的记忆仓猝射箭。
这就导致了他们射出的箭矢，大多落空。
只有少数几支箭射中了秦少游等人，却又破不了甲，不是被弹飞，就是被卡在了夹片上，未能造成杀伤。
相反，秦少游手底下几个擅长弓弩的力士，因为早有准备，又因为乌家人没有着甲，虽然是仰射，却取得了很好的杀伤效果。
乌家几个重要人物相继中箭，或是被当场射杀，或是遭到射伤发出惨叫，让被浓雾笼罩看不见周围情况的乌家人，更加的惊惶害怕。
一时间，土墙和望楼上面惊呼声不断：
“发生了什么事？”
“三叔中箭了，快来人啊！”
“二爷也中箭了！郎中呢？郎中在哪里？”
“是敌人杀上来了吗？敌人在哪？”
“操你娘的老六，你砍我做什么？”
“谁让你突然扑到我面前？我还以为是敌人上来了！”
乌家人虽然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但是和真正的精锐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这些不足，让他们在真正遭遇了麻烦时，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乌本良听到周围人的惊惶喊叫，也有些着急，大声喊道：
“不要乱！都不要乱！
我们在浓雾里看不见敌人，敌人也同样看不见我们，而且我们在高墙之上，敌人是上不来的。
去几个人搬薪柴与引火物扔到墙下，弓箭手换火箭往墙下射！”
他这是想要用火攻的手段，将秦少游等人烧死在瓮城之下。
这个安排没有问题，只是乌本良没有想到，秦少游他们居然是带了爬墙攀房用的飞虎爪。
并且有好几个人，已经爬上了土墙望楼。
秦少游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他是靠着记忆中的位置去寻找乌本良的，没想到乌本良居然在大声指挥族人。
这下好了，秦少游也不用凭记忆，直接奔着声音就扑了上来。
在乌本良的身边，聚着几个族人护卫。
当秦少游扑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一脸愕然，没想到秦少游居然能上墙。
还没来得及呼喊出招，就被秦少游手起刀落，连连砍翻。
听见身旁传来的惨叫声与厮杀声，乌本良立刻意识到敌人上了墙，并且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老子刚说这些人不会上墙，他们就上来了？他们是会飞吗？墙楼那么高，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乌本良惊惧交加，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人先是斩杀了五仙，紧接着又引出浓雾攀上墙头，显然不是一般的商队护卫能够做到。难道……难道他们是镇妖司的人？我们这些年里做的事情败露了？可为什么没有收到风声？”
乌本良想要趁着族人阻挡秦少游的时机，赶紧开溜。
在他看来，这片浓雾虽然让他伸手不见五指，可同时也遮蔽了敌人的视线，只要他闭上嘴巴不再吱声，就能借着浓雾逃走。
可惜他的这个计划并没能够实现。
乌本良刚转身走了没几步，一个满身血气的英俊少年，便从浓雾中冲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刀，带着森然寒气，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乌本良身体顿时一僵，不敢再动了。
秦少游咧嘴一笑：“乌堡主要去哪儿？我还没有当面感谢你的打赏呢。”
乌本良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这一刻，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没等他说话，秦少游便收起了笑容，厉声喝令：“让你的族人将兵器扔下墙楼，抱头蹲下。”
然而乌本良不仅没有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还大声呼救：“来人救我，快来人……呃啊！”
乌本良刚呼救没两声，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却是秦少游一刀抹断了他的脖子。
对于秦少游来说，活着的乌本良虽然更有用，但他要是不肯配合的话，就不如死掉。
死掉的乌本良，同样有用。
秦少游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
“乌本良已经死了，你们还不赶紧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别抱侥幸心理，我们是镇妖司的人，你们这些年里做的事情，我们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现在乌家堡四周已经被我镇妖司的人团团包围，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唯有放下武器求饶，方能有一条活路！”
他一边喊，一边还在不停地改变位置，防止浓雾中有乌家人，循着他声音过来偷袭他，就像他刚刚偷袭乌本良一样。
秦少游喊出的这一番话，让浓雾中本就惊惶不安的乌家人，越发混乱。
因为乌本良在一声惨叫后没有了动静，又因为秦少游【巧舌】天赋的效果，使得浓雾中不少乌家人都相信了他的话，认为乌本良已死，邬堡外面还围了镇妖司的大军要讨伐他们。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也在这个时候大声呼应：
“乌本善也死了！”
“乌本忠的首级在此！”
“乌求礼已被诛杀，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投降，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奔赴黄泉吗？”
他们报出的这些名字，都是乌家的几个重要人物。
听说这些人也死了，乌家人更加惊慌。
当即就有人把手中兵器扔下墙楼，然后跪地抱头求饶：“别杀我，我投降，我认罪。”
但也有人在大声驳斥：“别听他们胡说！我还没有死！”
这是一个乌家重要人物，他确实躲过了第一波袭击。
不过他刚刚喊完这话，一颗光头就从浓雾中扑至他面前。
这个乌家重要人物大惊失措，慌忙挥刀砍向对方。
马和尚不躲不闪，任由这一刀砍在身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乌家重要人物的刀势，没能击破马和尚的厚甲。
马和尚则扬起了砂锅大的拳头，一拳轰在了他的脸上，强大的力道不仅将他的面骨击的粉碎，还让整张脸都凹陷了进去，人瞬间就没了命。
“现在你死了！”马和尚收起拳头，念了声‘地藏菩萨摩诃萨’后，对着尸体说：“你要是在地狱里见到了地藏菩萨，替我带声好。”
朱秀才与力士们也没有闲着，一边喊话，一边扑杀没有扔掉兵器的乌家人。
他们的实力本来就要比乌家人强出很多，又有浓雾的掩护与厚甲保护，在这场乱战中占尽了优势。
不断响起的惨叫与悲鸣，让乌家人失去了斗志。
秦少游又仗着他的【巧舌】天赋，不断做‘嘴炮’攻势，彻底瓦解了乌家人的信心。
而浓雾遮蔽视线，让乌家人看不到真实情况，周围的惨叫与厮杀，让他们以为真的是有镇妖司大军在攻堡，自己这帮人已经走投无路，唯有投降方才能活。
于是越来越多的乌家人将兵器扔下墙楼，抱头蹲下。
秦少游虽然也看不见浓雾里的情况，却可以听见兵器掉落墙楼的声响。
通过这些声响，他判断大部分乌家人已经放下了抵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把，博赢了。
秦少游准备去找朱秀才、马和尚等人，与他们会合。
可他刚迈步，一道黑色如同触须状的东西，忽然从浓雾中探出，缠住了他的脚。
剧烈的阴冷感从触角上传来，瞬间席卷了秦少游全身，让他毫毛炸起。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刺激的他头疼欲裂的强大怨念！
第二十章 未能成佛先丧命
秦少游没有迟疑，转身就是一刀，斩断了缠着他脚的黑色触须。
但是更多的黑色触须，却从浓雾中伸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攻向了他。
秦少游全力催动血气，将手中长刀舞动如花团，抵挡着黑色触须的攻击。
同时努力瞪大了眼睛，朝着黑色触须的源头望去，想要弄明白袭击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浓雾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球形的东西，漂浮在半空。
是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一缕缕让人毛骨悚然的怨气，从这颗人头的眼耳口鼻中弥漫出来，化作了一条条黑色触须，让它看上去无比的诡异和恐怖。
滴血人头张开嘴巴，在喷吐着滚滚怨气的同时，狞笑着说：“没有想到吧？我就算是被砍下了脑袋也不会死！”
秦少游虽然看不清楚浓雾里的球形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在听到了它讲的话后，却一下子辨认出了它的身份：“乌本良？！”
“是我。”
漂浮在半空中的乌本良人头，望向秦少游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恨。
“你们杀了我乌家供奉的五仙，还杀了我乌家这么多子弟，全都得死，一个也别想逃！”
紧接着，它吟诵起了一段古怪的经文。
这经文让秦少游听着很耳熟，与之前大牢里，那棵丑陋肉树上面的人头果实，吟诵的经文很像。
“黑莲教的杀人经？你还是黑莲教的妖人？”
秦少游面色变的凝重，一边劈砍着如同毒蟒的黑色触须，一边出声质问。
乌本良不止供养妖物，还是黑莲教的信徒？！
他能死而复生，化作妖物，不知是杀害了多少人，积攒了多少黑莲教所谓的‘佛力’。
秦少游很快发现，乌本良人头吟诵的杀人经文，并没有让人疯狂嗜杀的效果，但是却能让那一条条由怨气化作的黑色触须，力道增大、速度增快，变的越来越难对付。
乌本良的人头则在冷笑。
“妖人？愚蠢！我黑莲教乃是这丑陋世间唯一的救世主！只有尔等愚蠢冥顽之徒，才会将我黑莲教视为妖孽。也好，今日我就用你们这些蠢人的血肉与生命为祭品，来见证我证道成为黑莲佛陀！”
这些年里，乌本良与妖鬼合谋，杀害了不少的商队与旅人。
妖鬼吞吃了这些人的血肉提升自己，乌家用商队与旅人的财货获得壮大，乌本良则通过黑莲教‘杀人修行’的方式，吸取了死者的怨气与恨意。
乌本良没有证道，是因为害怕暴露，同时也是想着再多杀些人，多积累些黑莲佛力，好一次到位，证得一个好果位。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拖了，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因为他已经‘死’了，只是借着平日里积攒的黑莲佛力，才得以苟延残喘。
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如果他不能赶紧证得果位，成为罗汉、菩萨乃至佛陀，他就会燃烬自己最后的一点儿生命，彻底死去！
秦少游听到乌本良的话，冷哼应对：“你活着的时候，我能杀了你。你死了我还能怕你？不管你是变成恶鬼，还是妖怪或者邪佛，我再杀你一次就是了！”
在放狠话的同时，秦少游也不再犹豫，腾出手就要去放穿云箭。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一些猜测了。
与此同时，从乌本良人头的眼耳口鼻中，有更多的怨气涌出。
阴冷的怨气充斥在乌家堡内外，压制得所有人行动不顺，遍体生寒，但却让邬堡外面黑夜里隐藏着的妖鬼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变的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时间，在乌家堡四周，鬼哭狼嚎声响彻不断。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由此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纷纷舍下了正在对付的乌家人，朝着秦少游与乌本良所在的位置赶来。
然而，没等他们赶到，也没等秦少游放出穿云箭，搞出了偌大阵势的乌本良人头，却忽然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紧接着，它脸上的皮肤与肌肉，飞快的龟裂、掉落，然后被缠绕着它的滚滚怨气吞噬。
秦少游停住了放穿云箭的动作，他看出来了这一幕，是怨气带来的反噬！
原来，这乌本良虽然是学了黑莲教的杀人经，但是并未学全。
或者说，是引他入黑莲教的人，故意没有把杀人经与他教全。
乌本良只学到了杀人吸怨气的法子，却没有学到如何将这怨气真正转化为黑莲佛力。
所以他需要每个数月，就去拜会黑莲教的上师，献上财货，得其‘抚顶’。
乌本良以为自己是被上师看重，却不知道，上师是在通过这个方式控制他。
所谓的抚顶，其实是上师在吸收他积累的怨气，最后返还他一点点的黑莲佛力，以作甜头。
在上师的眼里，乌本良只是一个‘怨气载体’罢了。
乌本良也没法不去，因为抚顶有瘾，到了时间不去，他就会浑身难受，只有去了，接受了上师抚顶，他才能身心舒畅。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应该成为罗汉、菩萨乃至佛陀的……为什么……”
在舌头还未掉落之前，乌本良的人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紧接着，它的舌头与口腔里的皮肉纷纷掉落，再也发不出声。
失控的怨气还在继续反噬，最终是将乌本良的脑袋，连皮带骨肉，全都给腐蚀吞噬。
这让秦少游看的一脸惋惜。
乌本良化妖，若是将其处决，说不定能够开出一道新食谱……
只可惜，他的动作没有怨气来得快。
与此同时，吞噬完了乌本良的怨气，化作无数条漆黑毒蟒，扑向了乌家堡内外的活物。
“大家小心！”
秦少游收敛心神，高声呼喊，附有血气的长刀翻飞，抵挡着一道又一道扑向他的怨气毒蟒。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怨气的袭击，纷纷迎战。
马和尚一边激战，一边还在高声诵经，想要超度、安抚这些怨气。
与他们相比，乌家人则要惨许多。
有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遭到了怨气袭击，瞬间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也算是了结因果，偿还了他们犯下的恶债。
怨气在肆虐了一番后，逐渐消散。
幸亏这只是乌本良在几个月里积攒的怨气，而不是他十几年的积累，否则肆虐的时间与造成的破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乌家堡内外的大片区域，都将化为鬼域！
秦少游喘着粗气，手中的长刀与身上的盔甲，已经有了多处缺口与破裂。
都是被怨气腐蚀的。
幸亏秦少游的修为达到了筋骨境，肌肉如钟罩筋骨似铁杉，否则就算是披了甲，一样会受重伤。
“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秦少游高声发问。
这个时候，蜃珠因为吞食完了几具妖物尸体里的鲜血，已经不再释放雾气。
而雾气又在夜风的吹动下，开始往堡外飘散。
乌家堡里的视野正在逐渐恢复，只是距离稍远的话，还是看不清楚。
所以通讯还是得靠吼。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纷纷回应：
“我没事！”
“受了点小伤，不成问题！”
“没想到乌本良居然还是黑莲教妖人，幸亏他修炼的不到位，没能杀人证道成功，反而是害了自己，否则将不堪设想！”
“我们没有大碍，倒是乌家的人伤亡很惨。”
秦少游听到手下们的回复，长松了一口气，随即下令：“问问乌家人，邬堡内哪里有药，找来给他们治疗一下，然后全部捆起来！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
众力士纷纷领命，立刻行动了起来。
朱秀才与马和尚则循声来到了秦少游身边，见他没有大碍，纷纷松了一口气。
马和尚身上的盔甲已经碎裂大半，暴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肌肉。
他一边警惕的打量四周，防止有乌家人要做决死一击偷袭秦少游，一边问道：“大人，要放穿云箭，呼唤附近县镇里的守夜人过来帮忙吗？”
“不要！”
秦少游与朱秀才异口同声的阻止。
马和尚愕然一愣。
朱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尚，以大人一贯稳妥的性格，要放穿云箭的话，早就放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马和尚一琢磨，秦少游今天没有放穿云箭，确实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如果说最初没有放穿云箭，是因为事发突然，让秦少游来不及放。
那么在乌家人‘失而复返’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秦少游为什么也没有放穿云箭？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我没有看出来的问题？
马和尚满头问号，感觉这比打妖怪还要难搞。
朱秀才则凑到了秦少游身旁，压低声音道：“大人，属下斗胆一猜，你是否在担心，被穿云箭召唤来的不是援军，而是……敌人！”
第二十一章 有时候，人心比妖鬼更可怕
“怎么会是敌人？”
马和尚没太明白朱秀才的意思。
“大夏律，在城外发现穿云箭，附近的守夜人、衙门捕快以及驻军，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去增援。就算有妖鬼也循着穿云箭赶来，想要对我们不利，也不可能只来敌人不来援军啊。”
“和尚，你没懂我的意思。”
朱秀才摇了摇头，看了秦少游一眼，见他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说：“大人担心的，正是这些‘援军’。”
“啊？”
马和尚越发不解。
“为什么要担心援军？”
“乌家在十几年里，从一个小村寨变成一方豪强，多半是靠着猎杀过往商队，吞并其财货发家致富。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只干了一两件，也不会是只干了一两年。难道在这些年里，就真的没有人把商队失踪的事情，怀疑到乌家头上？”
马和尚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乌家背后有人？”
“乌家背后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在开江县这里，肯定有很多人已经被他们收买，为他们遮掩通信。否则乌家也不会在开江县衙拿到‘义重乡邦’的牌匾。甚至不仅是开江县，雒城里应该也有人被乌家收买了！”
朱秀才讥笑了一声。
“说起来真是讽刺，一个供养妖物、杀人越货的盗匪之家，居然成了官府口里义重乡邦的良善之家……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马和尚全程张开了嘴巴，似乎是被朱秀才的话给惊到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他看向秦少游，问道：“大人，您真是这么想的？”
“差不多吧。”秦少游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用穿云箭，就是在担心这些问题。
万一赶来的援军，是乌家的利益共同体，那么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们肯定会从援军变成敌人！
虽然袭杀镇妖司守夜人是大罪，可是勾结邪教分子的罪同样不小。
更何况这里是城外，是夜晚。
只要手脚干净点，把秦少游一伙全部干掉，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干的。
到时候，只需往妖鬼身上一推就行了，他们顶多是背个救援不利的罪过。
马和尚在想通了这些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秦少游早已想好，安排道：“朱秀才，你辛苦一趟，天亮后带几个人快马加鞭返回雒城，把这里的事情汇报给薛百户，请他立刻派人过来接管乌家堡，做后续调查。”
这个时候，还是姐夫哥靠谱，也只有他才不惧乌家背后的人。
“领命！”朱秀才抱拳领命。
秦少游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要再领些武器装备，今晚上连续两仗消耗很大，得补充上。”
在秦少游与马和尚、朱秀才等人，商讨下一步安排的时候，力士们则在乌家人的指引下，找来了不少疗伤药物。
给重伤的乌家人用了药后，力士们又拿在乌家找到的绳索等物，将他们捆了。
在这个过程中，力士们还对乌家人进行了审讯。
虽然乌本良与几个乌家重要人物都死了，但还是有部分乌家高层侥幸活了下来。
这些人，成为了力士们审问的重点对象。
而他们因为一系列变故，已经肝胆俱裂，成了惊弓之鸟。
不需要力士们用什么手段，便乖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事情正如秦少游和朱秀才猜测的那样。
乌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十几年里快速崛起，靠的正是被秦少游他们干掉的那群妖物。
起初，是乌家人帮着妖物害人，心里面还挺忐忑，谋害的人也比较少，只是为了满足妖物的修炼需求。
但是随着乌家人得到的财货越来越多，心中便没有了忐忑，只剩下了贪念。
到了后面，反而是他们的杀心比妖物还重，倒过来求着妖物多杀人，好让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财货。
这人心呐，有时候比妖鬼更加可怕！
乌家人靠着杀人越货不断壮大，并用这些财货‘结交’好友，与开江县令等人搭上了线。
甚至就连已经死了的雒城镇妖司前任百户官，也收了乌家不少礼。
他有没有包庇乌家不知道，但肯定是给乌家行了不少方便。
也就是薛青山刚来，乌家还没有搭上线，否则也会遭到乌家的糖衣炮弹。
听了力士们的汇报，马和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再看秦少游，眼里全是佩服。
“全被大人料中了，大人真是厉害！”
“我就不厉害了吗？”朱秀才问。
“你？”马和尚瞥了他一眼，“若不是大人提醒，你能想明白这些？”
这是实话。
朱秀才最初只是觉得乌家有问题，但是没有想这么多。直到听见秦少游‘没有命令，不许放穿云箭’的要求后，方才被点醒。
“大人第一，我好歹也是个第二吧？”
朱秀才在自夸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
秦少游没空听他们商业互吹，探头往土墙下看了眼，吩咐道：“别拍马屁了，去几个人，看看下面借宿商队与旅人的情况，顺便把蜃珠给我捡回来。”
“我去！”
朱秀才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力士跑下土墙望楼，去查看了下方商队与旅人的情况。
到了此刻，这些人还在沉睡。
而且有不少人，或是中了乌家人的流失，或是被失控的怨气所伤，更有人在沉睡中丧了命。
情况不容乐观。
朱秀才与力士再一次尝试呼唤，可是依旧唤不醒这些沉睡的人。
秦少游在得知了这个情况后，也觉得棘手。
以这些人现在的状态，他更加不敢使用醒神金针。
只能是让力士给受伤的人上药，等到天亮后，让雒城镇妖司过来的援兵，想办法唤醒他们。
忙完了这些事情，众人又累又饿。
毕竟连续两场的大战，消耗了他们不少的血气与精力。
在乌家人的指引下，朱秀才带着几个力士，从乌家堡里翻出了不少酒肉。
验证过没有毒后，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以此来补充消耗，恢复血气与精力。
秦少游没有吃这些酒肉，而是拿上几具妖物的尸体，去往了厨房。
这让朱秀才与众力士很诧异。
“大人是怎么想的？放着现成的好酒好肉不吃，跑去厨房做妖肉吃？”
虽然镇妖司的守夜人们都会吃妖肉，但是大部分的妖肉，味道其实不怎么好，不是太腥，就是太臊。
当然，这与守夜人们不懂烹饪方法有关。
所以守夜人们吃妖肉，要么是为了修炼，要么是因为没有别的食物可吃。
而在有其它酒好菜之时，他们一般不会选择吃妖肉。
唯有马和尚若有所思：“大人会不知道妖肉难吃？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吃妖肉，是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血气，同时也是时刻不忘修炼，这是我辈守夜人的楷模啊！”
“楷模，楷模。”
大伙儿纷纷点头附和。
但是没有一个人起身，跟着秦少游去厨房，而是继续吃着他们面前的好酒好菜。
马和尚扫了众人一眼，摇头叹息：“朽木不可雕！”
然后埋下头，继续吃面前的酒肉……
秦少游乐得没人来跟他抢妖肉。
进到乌家厨房，他便按照脑海里面的食谱，将一道道新菜都给做了出来。
等到做完后，他才意识到问题——菜做的太多了。
火爆妖花、水煮狐目……足足六道大菜摆满了灶台，都能开席了。
“做都做了，不能浪费。”
秦少游拿起筷子，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六道药膳全部吃光。
差点儿没给撑死。
完了后，他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在打饱嗝的时候还拿手捂着嘴巴，怕把食物打出来。
六道药膳，不仅是让秦少游消耗的血气得到恢复，还加速了他身上几个外伤的愈合。
同时对他的血气、力量、速度等等，都有提升。
只可惜，除了水煮狐目带给了他一个【明目】天赋外，其它五道药膳都没能开出天赋。
而让秦少游没有想到的，是用白色尸虫皮作出的药膳，居然能够强壮神魂。
虽然不知道神魂强壮了后有什么用，但秦少游还是忍着恶心，将这道菜全部吃光。
然后他惊喜的发现，这道卖相不佳的菜，味道居然还挺好，爽滑可口，Q弹爆汁。
可惜这次得到的白色尸虫并不多，没法经常吃，是个遗憾。
吃完药膳，秦少游扶着腰走出厨房，想要试试【明目】天赋，‘能够看见新世界’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样。
他盯着朱秀才、马和尚等人看了半天，确实看到了一些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比如对几个人伤势、血气的情况等等，都有了更新的认识。
但离着观察入微，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难道这个天赋，还是成长性的？需要在实践中提升？
秦少游在心中琢磨着。
而他一直盯着众人看，也收获了众人的茫然与羞涩，还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为了被领导看重，牺牲点什么？
转眼来到了卯时，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抹阳光。
黑夜逐渐退去，白昼开始降临。
更换了一身新盔甲的朱秀才，带着几个力士，骑上快马冲出乌家堡，直奔雒城而去。
第二十二章 绝望的野狗
时间很快来到午后。
一队骑兵出现在了乌家堡外，领头的正是朱秀才。
守在墙楼上的力士，在远远看到他们后，赶紧去通知了秦少游。
等秦少游赶到时，这队骑兵已经来到了乌家堡下。
除了朱秀才与他带走的几个力士外，队伍里面还有一个秦少游的熟人——许总旗。
薛青山将他的亲信总旗派来了，看来是很重视这个案子。
再看许总旗带来的人，都是在最近几个月里，增补到雒城镇妖司的新人。
秦少游瞬间明白了姐夫哥的心思。
“看来我这个姐夫也在担心，怕雒城镇妖司的那群老人里，有人是被乌家收买了的，来了后会趁机搞事，阻碍调查，甚至毁灭证据……”
邬堡外，朱秀才看到了秦少游，高声喊道：“大人，我们回来了！”
“开门。”
秦少游从沉思中回过神，扭头向马和尚吩咐，随即走下墙楼，去迎接许总旗与朱秀才等人。
邬堡的大门很快打开，骑兵队伍陆续入堡。
秦少游先是对着朱秀才和几个力士道了声“辛苦”，然后才向许总旗拱手行礼。
许总旗看到秦少游，很是高兴，一把拉住他说：“薛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小子干的漂亮，真是一员福将！”
传完了话后，许总旗便让手下去跟朱秀才、马和尚等人进行交接，又让随队过来的镇妖司祝由医，去查看昏睡商队人员的情况，想办法将他们唤醒。
许总旗自己则拉着秦少游继续说话。
“薛大人刚接手雒城镇妖司，正需要作出一些功绩证明自己，也是堵小人的嘴巴。你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大案，他可是高兴的不得了，连连夸你。这一次我们非得顺藤摸瓜，将与乌家有瓜葛的守夜人与官吏，全部揪出来铲除掉不可！”
秦少游立马懂了。
姐夫哥这是要拿乌家的案子来立威啊！
除了被乌家收买的守夜人外，说不定还要趁机拿下一批不听他话的人。
对于这种官场上面的权力斗争，秦少游没有兴趣掺和。
许总旗也看出来了，所以在简单的聊了几句，让秦少游知道大概情况后，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人来到了交接现场。
许总旗按例询问：“乌家的人与财产都在这里了？你们没有徇私舞弊放走乌家的人，中饱私囊贪墨乌家的财产吧？”
“没有，我们不是那种人！”
秦少游一脸正气。
许总旗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随便打量了秦少游手底下的几个力士一眼。
力士们纷纷回以笑脸，就是笑的有些生硬。
其中一个力士有些紧张，在被许总旗看了后，下意识的就要用手去捂住腰，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手一放到腰带上，反而是把藏在里面的东西给压了出来，当啷落地。
在一块金饼，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璀璨。
情知闯祸了的力士，瞬间急出一头冷汗，慌忙俯身去捡掉落的金饼。
结果金饼还没捡到，又从他的怀里落出了两块银饼。
力士顿时僵住，不敢再动了。
气氛立刻凝固，大家都有些尴尬。
还是秦少游最先反应过来，瞪了这个力士一眼，装作没事人的说：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钱捡起来！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儿积蓄，就要拿出来臭显摆是吗？”
“是，是。”
虽然挨了骂，这个力士却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地上的金饼银饼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旁边的同僚也松了口气，小声责备：“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力士用更小的声音回答：“我也不想啊，大人给的金银太多，我袖兜、怀里都揣不下了，被许总旗扫了一眼后，心头顿时紧张……”
秦少游回过头，面色不变的向许总旗解释：“这个力士为镇妖司效力多年，有点积蓄很正常，对吧？”
“对，很正常。”许总旗干笑了两声。
心里面则在吐槽：正常个屁呀，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金银是从哪儿来的吗？他一个力士，仅靠薪俸，怎么可能攒的到这么多！
但许总旗并没有揭穿秦少游。
一方面是因为秦少游与薛青山的关系。
另外一方面，从缴获里拿些钱货入兜，也算是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了。
虽然大夏律明令禁止，可实际上只要做的不过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有看见。
别说秦少游等人了，就是他许总旗，在将乌家的这些财货押送回雒城之前，也是要过一道手的。
秦少游手底下的这些力士，以前也没有少干这种事，只是这次拿到钱财实在有点多，才让他们感觉紧张。
眼看自己带来的人，已经跟秦少游他们交接的差不多了，许总旗挥手赶人。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再不走，我怕你们不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
他这么着急赶人，也是害怕那个倒霉催的力士继续留在这里，又会闹出一些别的幺蛾子，让大家没法下台。
秦少游求之不得，拱手道：“那我们走了，这里的事情，就辛苦许总旗了。”
许总旗拱手回礼：“谈不上辛苦，都是应该做的。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点破案。回到雒城后，我请你喝酒。”
他这次沾了秦少游的光，能捞到不少功劳与油水，再加上他也想跟秦少游拉进关系，便主动示好。
“那就先谢谢许总旗了。”
秦少游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一口应下，然后翻身上马，带着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出了乌家堡，朝着绵远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他们走的很顺利，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
赶到绵远县城时，天色尚明，县城的大门还开着。
相比雒城，绵远县的城墙与城门都要小上不少，但城里城外的狗，却是挺多。
一队士卒守在城门处，检查着进出城门人的身份与行李。
看到秦少游等人的到来，这队士卒立刻警惕了起来，因为他们一个个身材都很魁梧，还带有兵器。
一个头目模样的壮汉，单手扶刀，出声喝问：“止步下马！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绵远县做什么？”
“我们是从雒城来的捕快，奉命来绵远县公干。”
秦少游从随身的行囊里，摸出了一块雒城捕快的腰牌与相关公文，让朱秀才拿过去给对方看。
捕快的身份，是他们这次的伪装。
既有权利查案，又不会让偷盗孩童的妖鬼太警觉。
毕竟，普通的捕快很难对付得了妖鬼。
士卒头目验看了腰牌，虽然看不懂公文上的字，却仔细对比了公章。
在确定无误后，他将这些东西还给了朱秀才，一边示意手下放行，一边问：“公干？你们是来查孩童失踪案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少游收起腰牌和公文，随口问道。
士卒头目哂然一笑。
“这还用问？我们绵远县这两个月里，除了孩童失踪的案子，还有什么案子值得让府城的捕快过来调查？
不过要我说呀，你们来了也调查不出个什么头绪。
因为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人为，而是妖鬼干的，应该让镇妖司派人来才对！”
“镇妖司那边最近在对付黑莲教妖人，一时抽不出人手。”秦少游半真半假的说，紧接着问了句：“这两天有孩童失踪吗？”
“怎么没有？就在昨天晚上，张侍郎的嫡孙失踪了。
县太爷深夜被叫到张侍郎府上，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县里的捕快、守夜人连夜搜查，闹的全城鸡飞狗跳，可是到头来，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张侍郎的嫡孙也失踪了？”
秦少游忍不住皱眉，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秦少游他们准备进城的时候，有个力士忍不住道：“这绵远县，怎么这么多狗啊？”
“这些都是野狗。”城门士卒回答道，“这几个月里，很多野狗跑到我们绵远县来，甚至还跑到居民家里，赶都赶不走。有人干脆捉了这些狗，杀掉吃肉，据说味道很是鲜美。”
“野狗么？”
秦少游眉头微挑，向着在周遭徘徊的狗群投去审视目光。
“咦？”
看过之后，他有些诧异。
他居然是在这些野狗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与痛苦。
这狗……也是会绝望的吗？
第二十三章 会是造畜术吗？
牵马前行的秦少游，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朱秀才差点与他撞上，急忙牵马绕到他身旁，好奇询问：“大人，怎么了？”
秦少游扬起手中马鞭，指了指城门附近的野狗。
“你们看这些狗，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朱秀才、马和尚与众力士闻言，纷纷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周围的野狗。
可是看了半晌，也没有收获。
“没觉得它们有什么不对，就是挺肥的。”
朱秀才的这番话，代表了众人心声，纷纷点头附和。
秦少游摇头道：“我不是让你们看这些狗肥不肥，是让你们看它们的眼睛……有没有觉得，在它们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啊？”
众力士懵了。
从狗的眼睛里面，还能看出痛苦与绝望？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再一次盯着野狗看，这一次是看的眼睛，看的很仔细也很认真，却始终没能看到什么绝望与痛苦。
甚至他们还觉得，绵远县这些野狗的眼睛，与别处野狗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不同。
力士们没敢把心中所想讲出来，只是彼此顾盼，用眼神进行交流，意思分明在说：
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昨晚上的遭遇，让他变的过于敏感？
马和尚也没能从这些野狗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绝望与痛苦，但他的想法与力士们不同。
“阿弥陀佛，如此这个世道，众生皆苦，狗子也不例外。大人能够从这些野狗的眼睛里看到绝望与痛苦，说明极具慧根，与佛有缘啊。”
秦少游一听急了。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要让我出家？
他急忙摆手：“和尚你别害我，我还想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呢，可不想出家。”
朱秀才开玩笑的说：“就是，大人还没有去青楼快活过……呃，风雅过呢，怎么能出家？”
“你给我闭嘴。”马和尚先是瞪了朱秀才一眼，然后对秦少游正色纠正：“大人所言差矣，在家一样能够修行的……”
“我受不了清规戒律，尤其是没法不吃肉，所以还是算了吧。”秦少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朱秀才：“你也没有看出这些野狗眼里的绝望与痛苦？”
马和尚只能无奈闭口。
而朱秀才见秦少游很认真，也不再开玩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正色摇头：“没有。”
“奇怪……”
秦少游皱眉。
别人都没有看到狗子眼里的绝望和痛苦，偏偏他看的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产生了幻觉？还是……
“难道是【明目】天赋的效果？”
秦少游忽然想起了水煮狐目带给他的【明目】天赋。
在神秘食谱里，对于这个天赋的介绍是：能观察入微，看到一个新世界。
而此刻，秦少游从野狗眼睛里看到的讯息，可不正是观察入微带来的新世界吗？
如果这确实是【明目】效果带来的讯息，那么那些野狗，为什么会感到绝望与痛苦？
是真如马和尚所说，众生皆苦，野狗也不例外？
还是这些野狗……有什么问题？
短暂的考虑过后，秦少游作出安排：“去个人，抓只野狗带上。”
“我去。”一个力士自告奋勇，把缰绳交给了同伴后，往狗群走去，嘴里还说：“大人可是想要弄一只狗做宵夜？我给你捉只肥嫩的。”
听力士说要把这里的狗做成宵夜，秦少游顿时犯起了一阵恶心感，差点儿没把路上吃的干粮吐出来。
他赶紧捂着嘴巴，缓过了劲后说：“宵夜个屁，我是觉得这些狗有问题，想要弄一只来查查。”
众人闻言一愣。
这些狗能有什么问题？还值得要浪费时间去调查？
唯有朱秀才，心思转的比旁人要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难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您可是在怀疑，这些狗……是人变的？”
马和尚就在旁边，听到了他的话后，脸色也是一变，低声惊呼：“造畜术？！”
造畜术？
秦少游从记忆中，找寻到了相关讯息。
马和尚所说的造畜术，是一种魇昧巫术，能将活人变为牲畜，所以得名。
这个诡异的巫术，不仅在这个世界里有，在秦少游前世的志怪小说《聊斋志异》里，亦有记载。
秦少游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这些野狗有古怪。
但是在听了朱秀才与马和尚的猜测后，他也产生了怀疑。
这些野狗不会真是造畜术所变吧？
而受害者……就是绵远县里失踪的孩童？
秦少游心头剧震，急忙问道：“你们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造畜术吗？或者是查明这些野狗是不是由造畜术变化？”
朱秀才摇头道：“我们是武夫，杀妖除怪在行，破解巫法咒术就不成了。”
马和尚叹了口气：“我虽然学了些佛门神通，但是也不会破解巫法咒术。”
“或许，可以找玉皇观的道士来试试？”
就在秦少游深感遗憾的时候，朱秀才提了个建议。
“玉皇观？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一处道观，就在雒城东边的凤羽山上，是净明派的祖庭之一。观里的道长不仅擅长内丹功法，还对符法咒术颇有研究，与我雒城镇妖司也有合作关系，每当我们遇到无法处理的巫法诅咒，就会找他们帮忙。”
秦少游明白了。
这个玉皇观，就是雒城镇妖司的技术支持方啊！
他当即做出安排：“秀才……不，老魏，你带一个人返回雒城镇妖司，向薛大人汇报我们的猜测，请他去玉皇观那里，帮我们请一个道长过来。”
秦少游本来是想让朱秀才去的，但转念一想，朱秀才留在身边会更有用，便点了魏力士的名。
魏力士熟悉周边路况，能够及时找到地方过夜，让他回去，在安全上面有保障，不会耽误事。
“是。”
魏力士领命，叫上一个同伴，两人立刻骑马离开了绵远县。
很快，捉狗的力士回来了，捉到了一条土黄色的狗。
狗子很害怕，拼命挣扎，想要逃走。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帮你。”
秦少游尝试与狗子沟通。
但是狗子听不懂人言，依旧挣扎不休。
没办法，秦少游只能让力士将这条狗捆了放在马背上。
准备慢慢尝试，看能否通过【明目】天赋，从这条狗子的身上，看出更多的问题。
进入县城，秦少游先与手下去到城墙边上的驿站，以雒城府衙捕快的身份，要到了一个房间。
是一个大通铺。
出门在外，没办法讲究太多，只要大家没有男上加男的嗜好，秦少游也无所谓。
睡一起就睡一起吧，左右为男就左右为男吧，权当是重温一下大学时的宿舍生活了。
驿长出来接待的时候，手里面还牵着一根绳子，拴着一个小孩。
一问才知道，被拴着的小孩是驿长的儿子。
驿长这么做，也是被绵远县孩童丢失的案子给吓到，做出的无奈之举。
“半个月前的晚上，这孩子在我和他妈睡着后，差点儿被骗出门，幸亏我及时惊醒，从那之后，就给他拴上了绳子，时刻带在身边。”
“被骗出门？谁骗他？”秦少游好奇地问。
“是大丫和小狗子叫我出去玩呢。”小孩说。
“大丫和小狗子是谁？”朱秀才问。
驿长有些害怕的说：“是他的玩伴，可那两个孩子早就丢了，一直没找见，我们猜那两个孩子是不是死了，变成了鬼，想要诓我家儿子去给他们做替死鬼……”
小孩则说：“大丫和小狗子说了，他们没死，跟很多小孩在一起玩呢，还叫我也去，说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驿长脸色发白：“你们听听，这不是鬼诓人的话，还是什么？”
秦少游安慰他道：“这两天里，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记得叫我们一声，我们帮你。”
驿长连声道谢。
搞定住处，拴好马匹，放好行李，留了两个力士看守装备，秦少游带着其他人前往张府。
他想要详细了解张侍郎嫡孙失踪的案情。
这毕竟是最新发生的孩童失踪案，说不定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然而，让秦少游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敲开了张府大门，报上了府城捕快的身份与造访目的后，却被门房告知：
“辛苦各位差爷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家小主人已经平安回来，就不劳各位差爷操心了。”
第二十四章 画中世界
张侍郎失踪的嫡孙居然回家了？
这个消息，让秦少游等人都很惊讶。
根据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绵远县失踪的孩童，还没有一个能够找回来。
所以这张侍郎的嫡孙，是怎么被找回来的？
难道他失踪的原因，与绵远县频发的孩童失踪案，并不是一回事？
还是说，在绵远县疯狂拐盗孩童的罪魁祸首，终于是露出了破绽？
秦少游施礼询问：“请问老伯，贵府小公子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见他还算知礼数，门房也配合，回答说：“就在不久之前。”
“具体时间？”
“大概是申时一刻吧。”
“是怎么被找回来的？”
“不是被找回来的。”
门房摇了摇头，纠正秦少游的话：“我家小主人是自己回来的。”
“自己回来的？”
秦少游虽然神色不变，但心中却起了疑。
根据他们的了解，张侍郎只有一个嫡子，因为醉心功业，成婚晚生子也晚，所以这嫡孙的年龄很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在被拐后，居然自己跑回家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门房看出了秦少游等人的惊讶，将胸膛一挺，颇为骄傲地说：
“我家小主人与普通孩童不一样，打小就聪明，又一直被老爷带在身边教导，早慧伶俐，比成年人一点不差。”
这门房也是一个话多的人，不用秦少游问，便主动讲起了张侍郎嫡孙回来时的情景。
“当时我正在为小主人被拐感到伤心，忽然听到一阵叫门声，起初还以为是官府的人过来向老爷汇报调查进展，结果开门一看，居然是小主人站在门外，可是把我激动坏了。”
秦少游察觉到了一个问题：“贵府小公子叫门的时候，你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吗？”
门房道：“我确实没有听出来，因为他受惊吓过度，声音沙哑了。”
秦少游点点头，继续发问：“他有说过自己是怎么被拐走的吗？”
“还真有说过。说是昨天晚上，有一个陌生老人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当时照顾他的乳母和丫鬟全都昏睡了过去，只有他醒着。那老人自称是神仙，说要带他去仙境玩耍。”
“他就答应了？”
“他说他当时神志有些恍惚，老人的话又带有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然后那老人拿出了一副画卷，引着他进到画中世界。在那里，他看到了很多孩子在欢快玩耍。”
“可是绵远县近些日子里失踪的孩童？”
“应该是。我家小主人说，他在画里看到了一个他认识的，也是在前不久失踪的孩子。”
秦少游听到这里，在心中飞快分析：
首先可以确定，绵远县孩童失踪的案子，与黑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
因为黑眚拐人的手段多是直接粗暴，目的也只是为了吃，不会搞出画中世界的把戏。
所以这一系列的案子，会是拍花子所为吗？还是其它的什么妖鬼、妖人？
而他们拐走孩童又是为了什么？
是单纯的谋财？还是别有目的？
还有，如果画中世界里的孩童，真的是绵远县被拐的这批，那么出现在城内城外，眼睛里带有绝望与痛苦的野狗，又是怎么一回事？
它们还会是造畜术变化的吗？
秦少游暂时按下这些疑问，等后面再来梳理分析，继续询问：“老伯，贵府小公子又是怎么从画中世界里逃脱的呢？”
“这就是我家小主人的非凡之处了。”
门房胸膛挺的更高了，仿佛此刻夸赞的不是他家小主人，而是他自己一般。
“进入画中世界后，他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急忙振作精神，默念十六字心传，让灵台恢复清醒。然后便发现，老人不见了，他也出了画中世界，在城东一座荒庙的大殿里。
据他回忆，当时殿外的院子里还有人在说话，他害怕被发现，从大殿一角的狗洞钻出，靠着记忆一路寻了回来。
这些情况，老爷在第一时间就通报给了县衙和守夜人，估计他们已经派人去到城东荒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抓到贼人。”
既然县衙和守夜人已经知道了城东荒庙的事，秦少游倒是不着急赶过去了。
他对帮助张侍郎嫡孙脱困的十六字心传产生了好奇。
那是咒法心诀吗？还是什么玄门秘术？
马和尚与众力士也是一脸茫然。
还是读过一些书的朱秀才靠谱，给出了解释：
“大人，十六字心传是《尚书》里的一段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据传是尧舜传下来的圣人心法，是圣人治理天下的大法，也是个人修心的要诀。”
门房看着朱秀才，有些诧异：“你还是读过书的？为什么没有去考功名？”
朱秀才苦笑了一下，没作回答。
门房也没有追问，又对秦少游等人说：“你们在闲暇之时，也该多读点书，就算不考功名，多读书也能让你们明理开智。”
秦少游敏锐的注意到了门房眼里的鄙视目光。
卧槽，我这是被鄙视了？
你真当我读的书少了吗？虽然我确实没有看过《尚书》，但仙侠、都市、玄幻……什么类型的小说我没有看过？
在秦少游腹诽的时候，朱秀才提出了一个疑问：“贵府小公子仅靠默诵十六字心传就出了画中世界？还摆脱了拐骗他的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门房倒是不以为意，“且不说十六字心传本就有神异，光是我家小主人自懂事起就研习儒教经典，养浩然正气，便非常人能比。他能破掉画中巫术，不是很正常吗？”
好家伙，看来这个门房还是张侍郎嫡孙的脑残粉啊……
秦少游又提了几个新问题，但还是对张侍郎嫡孙脱困一事抱有疑虑。
他还是想要亲眼见见张侍郎嫡孙，了解下情况。
“老伯，还请你帮忙通传一下，就说有雒城来的捕快，想要见见贵府小公子，问几句话。”
没想到门房一口回绝。
“不行！我家小主人受了惊吓，需要休养，没法接受你们的问询。”
朱秀才等人直皱眉。
这如果是普通人家，他们直接就进去调查了。
可这是侍郎家，虽然是致仕归乡的侍郎，也不好粗暴执法。
“那让我们见见他，不做问询呢？”
秦少游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试试【明目】天赋，看能否从张侍郎嫡孙的身上，找出点线索。
门房同样是一口回绝：“真的不行，我家小主人回来后就喊头疼。老爷说了，要让他好好休息，还专门安排了人守在他屋外，防止下人去打扰。
所以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还是去衙门或者找守夜人了解情况吧，他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破了案子，抓到贼人了。”
顿了顿，门房又说：“我还有事要忙，您各位看……”
这是在委婉逐客了。
秦少游等人没办法，只能拱手谢过门房。
张府的大门随即关上。
朱秀才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扭头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我的手下都是卧龙凤雏
秦少游已经有了对策，安排道：“秀才，你回一趟驿站，把我们从乌家堡缴获的天王补心丹取来。”
“大人，取这药来做什么？”朱秀才有点不理解。
秦少游解释道：“之前门房不是说，张侍郎的嫡孙受惊过度，出现了头昏头疼的症状吗？
乌家的天王补心丹，是罗汉寺里的大和尚所炼，安神定惊的效果极佳，正合他用。
据我了解，张侍郎这个人好讲礼数，致仕归乡后更是专注于养名望。
我们送上好药，再以雒城知府的名义造访，他怎么也得见我们一见。
说不得还要把他的嫡孙叫出来，答谢我们的好意。”
朱秀才一脸惊讶：“大人在来绵远县之前，连张侍郎的脾气性格都有研究过？也太未雨绸缪了吧？”
不止是他，旁边的马和尚与众力士，都是一副‘汝何秀’的表情。
秦少游道：“张侍郎是绵远县里能量最大的人物，我们来这里办案，肯定绕不过他，当然是要对他早做了解、多做了解。行了，秀才你也别浪费时间，赶紧去取天王补心丹来。”
紧接着他又点了两个力士的名，让他们赶往城东荒庙，去查看那边的情况与进展。
在张府门外等了一会儿，朱秀才拿着一盒天王补心丹回来了。
他也是心细的人，还专门去寻了一个漂亮木盒装丹药，好让这礼物能更上档次。
秦少游示意马和尚再度去敲门。
门很快开了。
开门的还是之前那个门房。
看到敲门的人又是秦少游他们，门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
“你们怎么回事啊？我刚才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我家小主人需要休息，概不见客……”
说着就要关门。
秦少游伸手挡住。
“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查案，刚才听你说，贵府小公子受惊过度，恰好我们带了一些罗汉寺大和尚炼制的天王补心丹，最适合受惊过度的人用。另外我们这次来，还带了知府大人给侍郎大人的话。所以，得麻烦你去通传一下。”
他这次给出的理由，让门房不能拒绝，只能说：“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通传，看老爷要不要见你们。”
“多谢。”秦少游收回了手。
门房关上门，倒也没有怠慢，立刻就去通传。
秦少游他们在门外等了大约一刻钟，门才又打开。
门房招呼他们：“进来吧，老爷要见你们。”
道了声谢，秦少游他们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张府。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门后等着，看到他们进来，也没做自我介绍，直接招呼：“跟我来，府里不要乱走。”然后就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秦少游等人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好奇打量四周。
在门外看着还不觉得，进到张府才发现，这里面是真的大。
一条条走廊，一个个院子，一处处假山池塘，让镇妖司的穷逼们大开眼见。
“好家伙，张侍郎家是多大啊？得贪污多少钱，才能修起这么大的院子？”
一个力士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好在他的声音很小，前面带路的张府管家并未听见，不然非得吐他一脸口水。
别的力士在听到了他的话后，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里的房间，怕是得有上百间吧？”
“乖乖，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呢。”
“侍郎的院子都这么大了，皇上的皇宫得有多大？”
“说起皇宫，我还真听人讲过。据说皇宫比一个县城还要大，里面有上万间屋子……”
“上万间屋子？皇上住的过来吗？”
“你傻啊，皇宫里面又不是皇上一个人，还有太监宫女什么的。”
“对对，还有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真是幸福啊，三千个女人，天天睡一个，都得睡七八年才能睡完。”
讨论就此歪了楼。
这帮天天跟妖鬼打交道，在刀口上面混饭吃的家伙，八卦起来极为大胆。
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你们说，后宫佳丽三千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村的梅老二进宫当了太监，他家人去京城看望过他，回来后就到处炫耀宫里的秘闻。据梅家人说，后宫佳丽三千，只多不少。”
“乖乖，这皇上的腰子得多好？每天要吃多少的韭菜和烤腰子啊？”
“你们都羡慕皇上，我却是在可怜那些后宫佳丽……三千人啊，这得等多久才能被睡一次？平时就只能是空穴来风空自叹？太惨了！不得憋出病啊？”
“要不怎么有药渣男呢……”
秦少游见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越讨论越离谱，越讨论越离菜市口问斩近，急忙出言喝止。
“都给我闭嘴，这些是能够讨论的吗？你们想死我可不想，别连累了我！”
还好这些家伙虽然胆大妄为，却也知道些分寸，将议论的声音压的很低，并没有被前面带路的张府管家听见，否则秦少游就得考虑是灭口还是跑路了。
马和尚点头附和：“大人说的对，祸从口出，你们得管好自己嘴巴。要不然，就跟我学闭口禅吧。”
“那不行，修了闭口禅，以后去到逮猫巷子，还怎么鼓唇弄舌？”
众力士纷纷反对，但也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再乱讨论。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害怕祸从口出呢，还是害怕要修闭口禅。
而有个人的反应，则是出乎秦少游预料。
朱秀才居然全程没有参与讨论，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四周，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又像是在记什么。
秦少游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朱秀才低声道：“看地形与布局。”
秦少游有些吃惊：“你还懂风水？”
“不懂。”
朱秀才摇了摇头，依旧很小声：“我看的是怎么翻墙入院不被逮到，怎么开门撬锁不被发现……”
“我……”
秦少游差点儿没忍住要爆粗口。
我手底下的这帮人，都是些什么卧龙凤雏啊？
摇摇头，他小声的感叹道：“你幸亏是进了镇妖司，要不然，迟早会被人打断腿打没命。”
朱秀才不以为然。
“大人这话说的，好像进了镇妖司就不会断腿丢命一样。别忘了，我们镇妖司每年的伤残指标与投胎指标，可都是最高的。”
秦少游哑口无言。
“不过这里的护院安排，有点儿奇怪啊……”朱秀才忽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怎么个奇怪法？”秦少游问。
“大部分护院不奇怪，但有几处位置的安排，不像是在防备外贼……”
在穿过了一个庭院后，秦少游他们被管家带到了一间厅堂内。
在这里见到了张侍郎。
张侍郎满头白发，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秦少游却通过【明目】发现他的精气神有些虚衰，血气也不怎么好。
不知道是年老体弱，还是昨晚上嫡孙丢了后伤心过度，尚未恢复？
秦少游他们奉上天王补心丹，说了几句客套话。
便听张侍郎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你们入府拜访，是为了见我孙子，向他了解情况。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只是他刚刚脱困，还处在惊惶中，你们问可以，但是不要折腾太久。”
秦少游见他配合，暗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谢张大人体谅，我们就问几句话，绝对不会耽误小公子休息。”
张侍郎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片刻过后，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在奶娘与丫鬟，以及几个护院的陪同下，来到了厅堂。
正是张侍郎的嫡孙，张本悟。
他先是向张侍郎问安，然后又给秦少游等人行礼。
秦少游一边回礼，一边打量。
这一打量，还真是叫他发现了问题。
第二十六章 又一条狗
这个张本悟，居然是化了妆的。
他的脸上既打了粉又描了红。
只是手法巧妙，妆容又十分的自然，所以难被发现，大部分人看到他，都不会认为他有化妆，只当是正常的肤色。
也就是秦少游有【明目】天赋，能够从细微处发现蛛丝马迹，才能看出张本悟的脸上有化妆。
不对，不止是脸上。
秦少游目光下移，落在了张本悟的手上。
他的一双手，也是打了粉描了红的。
虽说有些风流人士喜欢抹粉涂脂，甚至还喜欢穿女装，并自夸为风雅。
但这个张本悟，不过是六七岁的年龄，还不到卖弄这种风流、风雅的时候吧？
而且他化的这些淡妆，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秦少游虽然有了发现，但是并没有着急点出。
他不想打草惊蛇，毕竟还没有确凿证据。
不过这个发现，也让秦少游断定了张本悟有古怪。
就是不知道这个古怪，是否与张本悟失踪一夜有关……
秦少游不动声色，继续暗中打量张本悟，想看看能否有更多的发现，同时笑着说：“小公子，我们是从雒城来的捕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先生请问。”
张本悟的声音确实很沙哑。
沙哑到了没有小孩的清脆与尖利。
可惜【明目】天赋无法判断声音，秦少游听不出张本悟是真的沙哑了呢，还是捏着嗓子装出来的。
一旁的朱秀才眼神微动，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秦少游继续笑的跟个怪蜀黍一样：“我们只是一群捕快，当不得先生之称。小公子，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被人拐走的？能给我们说说详细的经过吗。”
张本悟表现的很配合，把被拐与逃回的过程都讲了一遍，内容与之前门房讲的差不多，只是更为具体些。
秦少游和朱秀才两人，还在几个关键点上反复询问，张本悟也都回答的没有问题。
眼看问的差不多了，人也看的差不多，秦少游没再继续，拱手告辞：“我们问完了，多谢小公子与张大人的配合，打扰良久，实在不好意思。”
张侍郎嗯了一声，叫来仆人送客，自己则抱起乖孙，问起了身体恢复的情况。
秦少游在走出厅堂的时候，回头看了张侍郎一眼。
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怎么回事，他感觉张侍郎的精气神，在这一刻又衰减了不少。
就像是被‘吃’了一大口……
在他重新转头后，张侍郎也朝着他的背影瞥了一眼。
出得厅堂，朱秀才便凑到了秦少游身边，没有说话，递了个眼神。
秦少游心领神会，知道朱秀才应该也有了一些发现。
他微微点头，没有发问，打算等出了张府，再与朱秀才做交流。
走出一段路程后，秦少游开始与带路的仆人套近乎。
几句话后，他装作不经意的问：“张大人的身体一向可好？”
“挺好的，我家老爷修儒教经典，养浩然正气，虽然没有鹤发童颜，却也是宝刀不老。”
仆人先是拍了几句马屁，然后才说：“就是今天有点外感风寒，气虚咳嗽。”
“那可得找郎中看看，轻忽不得。”
“已经找了，还给开了药。”
“那就好，那就好。”
秦少游连连点头，看似在担心张侍郎的病情，实际却在心中琢磨：
张侍郎的气虚咳嗽，恐怕不是外感风寒导致的吧？
张本悟是今天回来的，张侍郎也在今天气虚，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他又想到了刚才张侍郎精气神被‘吃’掉了一口的情景，忍不住猜测，那会不会是张本悟‘吃’的？
转过一个院落，秦少游看到两个张府下人抱着一只狗迎面走来。
因为绵远县里古怪野狗的缘故，秦少游现在对狗很敏感。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只狗的眼睛里面，在带着希望、激动的同时，又含着绝望与害怕。
于是更加好奇。
他叫住两个张府下人，问道：“你们怎么抱了一只狗？这狗是从哪儿来的？”
张府下人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看他从府内走出，又有人带路，猜测他应该是老爷的客人。
两人不敢怠慢，行礼回答：
“这狗是我们在门外买的，之前郎中来给小主人看病，说他受惊过度，需要以狗心为药引，才能定惊安神。
我们在他药房抓了药，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屠夫，拎了几条狗叫卖，便向他买了一条……”
秦少游追问：“那郎中与屠夫，你们认识吗？”
张府下人回答说：“郎中我们认识，是保安堂的许郎中。屠夫就不认识了，似乎曾经见过，但是不熟，不知道他的姓名。”
“屠夫是在哪里遇到的？我看这狗挺肥的，也打算找他买几条。”
“就在出门左转的路上，离得不远，你们现在去，应该还能追上他。”
“好。”秦少游点头，瞥了眼身侧的朱秀才。
朱秀才秒懂他的意思，立刻点了几个力士，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分作两队，一队去保安堂调查许郎中，一队去追卖狗的屠夫。
秦少游从张府下人手中抱过了狗，装作掂量重量，查看肥瘦。
朱秀才配合的说：“我们已经给贵府的小公子送去天王补心丹了，那是罗汉寺大和尚炼制的灵丹，是安神定惊的上品。
狗心什么的，就不要给小公子吃了。
狗肉性燥，狗心更燥。
小公子毕竟年幼，又受了惊吓，正是体虚气弱之际，哪儿能用大燥大热之物做药引？
不怕吃出问题？这个许郎中，医术看来有限。”
秦少游跟他一唱一和：“没错，狗心还是别给小公子吃了，不然加重病情，你们都脱不了干系。这狗我看着挺肥的，就让给我们吧，让我们今晚上也吃顿好的。”
“这……”
张府下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听秦少游的话。
秦少游见状，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扔给了这两个张府下人。
“狗不白拿你们的，这银子拿去，当是买下你们这条狗。”
两个张府下人接过碎银，掂量了一下，顿时喜笑颜开。
这比他们买狗花的钱多了一倍不止，就算回去挨骂也值了。
再说了，狗没了还可以再买，或者想办法去抓。
反正最近城里城外野狗不要太多。
但银子要是错过，可就没法再赚到。
两人当即道谢，拿着碎银喜滋滋的走了。
带路的仆人也没有多问，只是羡慕两个同伴一倒手便小赚了一笔。
刚抱着狗走出张府大门，秦少游就看到之前派去城东荒庙打探情况的力士，有一个折返了回来。
“城东荒庙那边有结果了？”
与张府的仆人道别后，秦少游迎上去问道。
“是。”
这力士点头回答：“绵远县的捕快与守夜人，已经攻下了城东荒庙，不仅是抓到了贼人，还找到了张侍郎嫡孙说的那幅画卷。
此刻他们正在城东荒庙里，突击审讯贼人，想要知道将画中孩童放出来的方法。
而城里城外的百姓听闻了此事，纷纷赶了过去，将城东荒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真抓到贼人，找到画卷了？”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秦少游的预料。
他想了想道：“带路，我们也去城东荒庙看看。”
路上，秦少游问朱秀才：“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朱秀才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张家小公子的沙哑嗓音，是装出来的。”
还真是装的？
秦少游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都是练的。”朱秀才挺起胸膛，骄傲地说：“别说是捏着嗓子装沙哑，就是窑姐儿嗷嗷叫，我也能听出她是真舒服了还是装的。”
马和尚却揭了他的底：“他以前老干上房开锁的事，如果不把耳朵练灵点，早就被人抓住打断腿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朱秀才讪笑了两声，随即问：“大人，你有什么发现吗？”
秦少游点点头，把自己的发现讲了出来。
“又化妆，又装哑……”
朱秀才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张本悟会不会是假的？”
秦少游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动手抓人。”
朱秀才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晚上摸进张府去盯着，看他会不会露出新的马脚？”
秦少游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
很快他们来到了城东荒庙附近。
还没看到荒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人山人海的景象。
不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就连周围的屋顶、树梢上面，也爬了不少人上去。
这里面虽然有失踪孩童的父母亲人，但更多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人。
秦少游他们仗着身强体壮，一路扒开人群，来到了荒庙门前，留下了一片咒骂声在身后。
荒庙里，绵远县的捕快和守夜人正在拷问几个被五花大绑了的贼人。
同时一幅巨大的画卷被展开，立在荒庙的院子里。
画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全是小孩。
神态各异，模样不同的小孩。
偏偏栩栩如生的叫人毛骨悚然！
与旁人不同，有着【明目】天赋的秦少游，还在这幅画卷上面，看到了另外一些叫人惊悚，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白骨雨纷纷
“画上这些会是绵远县失踪的孩童吗？他们真的被封印在了画里？”
马和尚瞪大了眼睛打量画卷。
就算他在镇妖司里见惯了妖鬼邪祟，依旧觉得，人被封印在了画卷里，是一件很诡异离奇的事情。
朱秀才眯着眼睛道：“如果张家那孙子没有撒谎，失踪的孩童就真是被封印在了画里。”
紧接着他瞥了眼秦少游刚刚买的那只狗。
如果失踪的孩童真是被封印在了画里，那么这些狗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不是造畜术所变？
如果是，它们又是些什么人？
朱秀才越想越困惑，干脆扭头看向秦少游，想要听听他的意见，却发现秦少游一声不吭的盯着画卷，表情颇为古怪。
“大人，您可是有了什么发现？”朱秀才好奇询问。
马和尚与众力士闻言，也纷纷看向了秦少游。
“这幅画，是画在人皮上的。”
秦少游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全都从心底里冒起了一股寒气。
“这是人皮画卷？”
“可是这幅画卷足有五尺宽一丈长，哪有这么大张的人皮？”
力士们纷纷惊呼。
还好他们把声音压的很低，没有被旁边的人听见，否则非得引发出一场骚乱不可。
马和尚双手合十，神色凝重的问：“大人，您确定吗？”
秦少游点点头，讲出了他通过【明目】天赋看到的内容：
“这幅画用的是人皮画纸，而且不是一张两张人皮，是几十上百张人皮裁剪缝合制成。
还有它的画轴，也不是木头的，而是由人骨拼接。
另外在绘画的颜料里，也加入了人血，分量还不少……”
“嘶……”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在听了秦少游的话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骨为轴，人皮为纸，人血作画……
这幅画也太邪门了吧？
更让众人担心的是：“这幅画该不会是用失踪孩童的皮、骨、血绘制的吧？失踪孩童不是被封印在了画里，而是全部遇难了？”
“不知道啊。”
秦少游摇了摇头。
他也在担心这个情况，担心失踪孩童的安危。
“我只能看出，这幅画用到的人皮与骨头，都是没有入过土的，而且死亡时间也不超过一年……但它们究竟是不是失踪孩童的皮、骨，我就看不出来了。”
朱秀才与马和尚等人面面相觑。
不超过一年，没有入过土……
越说越像是绵远县的失踪孩童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喊杀声响了起来。
却是围观的百姓，看到那几个贼人在捕快的严刑拷打下，依旧不肯吐露破解画卷封印的方法，开始发怒，并由此引发了群情激奋。
“不说就杀了他们！”
“对，杀一个贼人立威，看剩下的贼人还敢不敢嘴硬！”
“砍头砍头，这些贼人死不足惜，砍了为民除害！”
这里面喊杀喊的最起劲、最大声的，并不是失踪孩童的父母和亲人，而是几个不相干的人。
在这几个人的手里，或是端着碗，或是拿着面头、面饼等物，就等着捕快杀了贼人，好上去接一口热气腾腾的人血。
秦少游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课本里面讲过的人血馒头。
曾经课文里的场景，居然真的发生在了现实里……
秦少游在震惊的同时，也为这些人的愚昧感到悲哀。
朱秀才也注意到了这群人，忍不住皱眉讥讽：“都还没到问斩的时候呢，这些人就等不及要哄抢去蘸人血了？”
力士中，有人好奇询问：“我听人说，用馒头、面饼之类的东西，蘸了人血吃下，就能治百病，尤其是疑难杂症一吃即好，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
马和尚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人血馒头这种东西，都是乡间神棍搞出来骗人钱财的把戏。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靠吃人血馒头就把病给治好了的。反倒是听说有不少人，吃这玩意儿吃出毛病。”
朱秀才接过话：“如果人血馒头真能治病，那郎中还不得全部失业？生了病不用吃药，也不用等死刑犯问斩，找个来月事的女人，拿馒头趴下面直接蘸着吃，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秦少游听的直皱眉。
人血馒头就已经够恶心了，朱秀才讲的这番话让他觉得更恶心。
这个朱秀才，能力上面没得说，就是多长了一张嘴巴。
不知道是被围观老百姓的喊杀声给吓到了呢，还是自己良心发现，又或者是扛不住捕快们酷刑的折磨，终于有一个贼人松了口，讲出了破解画卷封印的办法：
“将香灰、朱砂和雄鸡血，按照一一五的比例混合，用黄纸盛着，贴到画卷正中，便可将里面封印的人放出来……”
在现场刷声望的绵远县知县孙伯远，差点儿没有高兴的蹦起来。
他急忙派人去寻找香灰、朱砂等物，然后拍着胸脯，对围观的百姓说：“乡亲们放心，材料一到齐我们就破解画卷封印。我孙伯远在这里向父老乡亲们保证，一定会将你们的孩子救出来！”
片刻过后，材料被陆续找到，送了过来。
等所有的材料都齐了后，孙伯远亲自动手，将这些材料按照贼人所教的比例混合搅拌，糊到了黄纸上，然后贴在了人皮画卷的正中。
荒庙四周在这一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甚至摒住了呼吸，紧紧盯着画卷，想知道这诡异的封印会怎么被破解，孩童又是怎么从画中世界里出来。
忽然，天色一暗。
虽然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可还是有点夕阳余晖。
但天色却在瞬间变的漆黑如夜。
似有乌云笼罩了天空，又像是夜晚提前降临。
而且变化的不止是光线。
在荒庙四周，还凭空生出了阵阵阴风，呜呜作响，叫人心头发毛。
阴风吹到了人的身上后，不仅寒冷彻骨，还刮的人生疼，就像是有一把把利刃在身上割肉。
“发生什么事了？”
“天怎么突然黑了？”
“不会是有妖鬼出没吧？”
围观的百姓顿时陷入了骚动与混乱。
还好，诡异的天色与阴风并没有持续太久。
几息之后，天色便恢复正常，阴风也消失了。
所幸没有造成踩踏事件。
孙伯远长松了一口气，从绵远县捕头的身上跳了下来，高喊着让众人不要慌，要像他一样冷静。
回过神来的人们，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荒庙院子里的那幅画卷，不见了踪影！
正当人们惊讶寻找的时候，爬在树梢上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抬手指着天空，高呼道：“天上，画卷在天上！”
众人齐齐抬头，果然是在天上看到了画卷，就漂浮在荒庙院子上空。
“把它给我射下来！”孙伯远怕这幅画飞走，跳着脚向县里的弓手下令。
可还没等弓手放箭，天空中的画卷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片‘急雨’从画卷中落下。
然而这‘雨’不是水，也不是墨，更不是孩童。
是无数的森然白骨！
第二十八章 妖骨汤
短短几息的功夫，荒庙的院子里便落满了白骨。
悬浮在半空中的画卷，在掉完了白骨后，从中自行裂开，变成两片飘飘落地。
有人捡起碎裂的画卷，发现画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孩童身影，全都消失了。
再看荒庙院子里的白骨，他们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被封印在画中的孩童全部遇害，变成了白骨？！
“孩子呢？被你们拐走的孩子呢？”
有捕快看着院子里满地的白骨，呆了片刻后，发疯一般的冲向贼人，拳打脚踢的逼问。
他的一个孩子也失踪了。
他不希望在这些白骨中，有他孩子的一份。
贼人被打的满脸是血，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还在狂笑：“孩子不是全部都在这里吗？哈哈哈……全部都在这里了！”
伤心欲绝的捕快，恨不得拔刀砍死这个贼人。
围在荒庙外面，那些失踪孩童的父母和亲人，也在这个时候冲开了衙役们的阻挡，冲进到了荒庙的院子里。
他们对着地上的森森白骨，嚎啕大哭：
“儿啊！我的儿——”
“我的乖孙，你怎么就先我而去了？”
“乖女儿，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没有看住你，让你被贼人给害了。”
“小五啊，你怎么就死了呢？这么多的白骨，到底哪一块才是你的啊？”
失踪孩童的父母和亲人，捡起地上的骨头，这块看看，那块比比。
孩子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以轻松认出，但现在孩子死了，还变成了白骨。
他们比来比去，看来看去，也没能够看出哪一块骨头是自家孩子的。
这让他们越发悲伤，哭声也越发的响亮。
有几条野狗，在这个时候从人群脚下挤出，跑到了荒庙的院子里，冲着失踪孩童的父母和亲人‘汪汪’大叫，似乎是想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可惜这里没有人能够听得懂狗语。
失踪孩童的父母和亲人，只以为这几条野狗，是被荒庙院子里满地的白骨吸引，想要来抢骨头吃，顿时怒从心起。
他们或是张开双臂驱赶这些野狗：“滚！滚远点！别想吃我孩子的骸骨！”
或是干脆就从地上捡起石头，扔向了野狗。
有野狗闪避不及，被石头砸中了脑袋，顿时头破血流，止住脚步，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旁边另外几条野狗，急忙是聚到了它的身边，想要保护它。
秦少游注意到，在这些野狗的眼睛里面，除了着急、担心等情绪外，伤心与绝望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变的更加剧烈。
就在他观察野狗的时候，荒庙院子里，又发生了异变。
一个失踪孩童的家长，正抱着一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孩子的骨头恸哭，忽然哭声一顿，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远处一条野狗见状，发疯了一般冲向他，嘴里‘汪汪’大叫，更扑跳了起来，似乎想要抢走他怀里抱着的那截骨头。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野狗要伤人。
正准备喝斥，就看到被野狗扑的那个人，身上有血流出，滴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又惊又怒，纷纷大叫咒骂：
“野狗咬人了！”
“这些野狗不仅要抢我们孩子的尸骨，还咬人！”
“弄死它们！弄死这些野狗！”
更有人冲了上来，一脚踢在野狗身上，力道很大，将野狗直接踢飞。
野狗落地，表情很是痛苦，多半是受了伤。
但它没有迟疑，又一次冲向了刚刚被它扑的人，‘汪汪’大叫不停。
旁边的人也终于是发现了此人身上的异常。
他身上的血，并不是被狗咬伤流出来的。
有一截骨头插进了他的心窝。
鲜血顺着骨头流出，滴落在了地上。
这截骨头，正是那人之前抱在怀里的。
可是这个骨头，怎么会插进到他的心窝里？
是他被野狗扑咬吓到，导致意外发生？
还是这些骨头有什么问题？
众人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的疑问。
荒庙外的秦少游面色忽变，却是通过【明目】天赋，看到了荒庙院子里的骨头正在‘蠢蠢欲动’。
他急忙高呼提醒：“这些骨头有问题，离它们远点！”
可是还没等荒庙院子里的人反应过来，满地的白骨却先动了。
在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中，地上的白骨就像是被一条条无形的线牵引，组成了一个个的骷髅架子，或是完整的，或是只有半截乃至一部分。
这些骨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四周的人。
它们或是将骨头扎进到人的身体里，或是张开没有了舌头与肌肉的嘴巴，啃咬人的血肉。
而且这些骷髅骨架，不仅是在荒庙里面闹事，还有不少冲出了荒庙，想要扑杀外面看热闹的人。
荒庙内外顿时又一次陷入了慌乱。
人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惊慌逃散。
“鬼，有鬼！”
“这些骨头变成妖怪了！”
“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荒庙院子里的捕快与守夜人，则是在短暂的错愕后，拔出佩刀，斩骨救人。
秦少游等人也长刀出鞘，迎上了冲出荒庙的骨架。
“啪！”
秦少游挥刀砍断了一根袭向他的人腿胫骨。
可是这根胫骨在断裂后，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是分作了两根，继续袭击他。
马和尚大步赶到，用拳头帮着秦少游击飞了一截骨头，飞快的说：
“大人，骨妖骨鬼，都是靠着头骨里的鬼火妖气在驱动骨头，只要砍碎它们的头骨，散了它们的鬼火妖气，被它们操控的骨头就不攻自破了。”
“知道了。”
秦少游不再跟这些骨头纠缠，直奔不远处的一颗头骨扑去。
头骨看到秦少游扑向它，骨碌碌就往一旁滚，同时操控着其它部位的骨头袭向秦少游，想要将它拦住。
秦少游仗着身上披了甲，对扑向他的骨头毫不理会，任凭骨头撞到身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不少骨头挂在了他的身上，却破不了甲。
秦少游追上头骨，先是一脚踏住，然后一刀剁下，将其洞穿，劈成两半。
头骨里的鬼火妖气立刻散逸。
被它操控的骨头则纷纷落下，不再动弹。
秦少游正准备扑杀下一个头骨，却发现脑海里的食谱中，多出来一页新的内容。
这是一道名为“药骨汤”的药膳。
妖骨汤：取妖骨一根洗净，加姜葱蜜酒，以白水大火煮十滚，后转小火慢炖，食之可壮筋骨，强肌肉，如有肉甲披身。
下方还有一句注释：妖骨汤，妖骨汤，一天一碗硬邦邦。
妖骨汤的效果让秦少游很惊喜。
他现在除了速度外，就是想要堆防御，把自己堆成肉坦，堆到妖鬼破不了防最好。
不过更让秦少游惊喜的，还是这道药膳使用的食材。
并不是人骨，而是被妖气污染的狗骨。
“这些骨头是狗的？它们并不是失踪的孩童？”
秦少游在惊喜之余又很纳闷。
因为那一颗颗的头骨，那一截截的腿骨、手骨，怎么看都是人的，并不像狗骨啊。
第二十九章 死了好几天的活人
秦少游踹飞了一块朝他袭来的盆骨，俯身捡起被他劈成两半的头骨，仔细打量。
在【明目】天赋的作用下，这颗头骨上面的很多信息与细节，都被他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还真是有了发现。
这块头骨居然是拼接成的。
它是用一截截、一片片狗的碎骨头，拼成了人类小孩的头骨。
因为拼接的很细致，再加上有妖气邪法作用，所以很难看出破绽。
可是贼人为什么要用狗骨冒充人骨？
是为了掩盖失踪小孩的真实去向？
还是有别的企图？
秦少游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灭了这些鬼骨妖骨。
于是秦少游暂时压下疑虑，提着刀在荒庙内外奔走，追着一个个头骨狂砍。
几次劈砍过后，秦少游发现对付骨鬼骨妖，刀剑类的武器，效果并不是很好。
朱秀才等人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
他们立刻弃刀，换上了更加适用的武器。
“大人接着。”
朱秀才大喊着扔给了秦少游一件新兵器。
是一只金瓜锤。
这种钝器，对付骨鬼骨妖，效果不要太好。
幸亏秦少游让手下在雒城妖司的武库里拿了多种武器，否则现在也不可能有锤子更换。
换上锤子，秦少游他们打起骨鬼骨妖，确实更加顺手了。
一敲一个准，一砸一个碎。
和秦少游等人相比，绵远县这边的守夜人与捕快，就没有钝器可以更换了。
他们只能继续用手中的刀剑与骨鬼骨妖拼杀。
好在这些骨鬼骨妖虽然诡异，实力却并不算强。
与秦少游他们在乌家堡里遇到的五妖根本没得比。
而且这些骨鬼骨妖，还有头骨这样一个明显的弱点。
只要锤碎一个头骨，就能让一片骨头失控，变回普通骨头。
所以这场战斗，虽然来的突然，但也结束的很快。
结束战斗后一清点，除了最初遭到偷袭的几个人外，再无他人身亡。
倒是有不少人受了伤。
伤情最重的，是县里面的一个弓手。
可怜他射了好几箭，都是擦着骨头而过，没能伤到骨鬼骨妖分毫。
而他却被一只骨手抓住了腿，扯下大片血肉，都能透过伤口看见骨头。
和绵远县的这帮人相比，秦少游他们则是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毕竟他们准备充分，不仅有金瓜锤可以更换，还都披了甲。
骨头连甲都破不了，又怎么可能伤到他们？
“多谢几位相助。”
绵远县的守夜人和捕头向秦少游等人拱手致谢，目光却有些闪烁。
他们看到了秦少游等人被抓破、撕裂的袍子下面，露出的铁甲。
私人带甲，可是谋逆重罪。
要不是害怕打不过，绵远县的守夜人与捕快早就将秦少游他们围起来了。
“我们是从雒城来的捕快，来协助你们调查孩童失踪一案。”
秦少游拿出捕快腰牌与公文，让朱秀才交到绵远县知县孙伯远的手中。
孙伯远看过公文，又仔细验证了腰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旁边，绵远县的守夜人与捕快，也都是类似的反应。
从刚刚结束的战斗中，他们看出了秦少游等人很厉害，装备又好。
若真是山贼土匪之类的人，他们也不敢捉拿，只能是当作没有看见甲胄，甚至还要礼送离开。
还好秦少游他们是友非敌。
孙伯远将腰牌和公文还给了秦少游，正待说几句感谢的场面话，刚刚被骨鬼骨妖吓到四散逃窜的人们又回来了。
失踪孩童的父母与亲人，更是鼓起勇气，重新进到了荒庙的院子里。
看着地上那片碎裂不动的骨头，他们哭的比先前还要伤心。
而且这一次，他们不仅哭吊自己的孩子，还将汹汹怒火撒到了贼人的身上。
“都是这些妖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将他们的骨头变成妖鬼，让孩子们死了都不能安息……”
“打死他们，为孩子报仇！”
“对，打死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不等秦少游与孙伯远他们反应过来，群情激愤的人们已经将贼人团团包围，拳脚相加。
贼人们都是被五花大绑了的，面对愤怒人群，只能挨打无法躲避。
而众人又恨极了他们，不仅拳脚上用的力气很大，还有不少人从地上捡来石头砸向他们。
等到绵远县的捕快和衙役，好不容易拦住愤怒人群，那几个贼人早已是被打死了。
看到贼人全部毙命，绵远县的守夜人和捕快，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就连知县孙伯远也是如此。
对他们来说，贼人死了，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贼人不死，他们就得先把人收监，然后押送去府城或者州城。
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充满了变数，更充满了危险。
万一贼人有什么邪术，趁他们不注意实施偷袭，又或者是贼人的同伴过来劫狱等等……都有可能会伤害他们性命。
现在贼人死了，这些危险自然就没了，他们能不松口气嘛？
不止如此，他们还迫切的希望案子就此结束。
这两个月里，他们因为大批孩童的失踪，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他们也知道，在这个案子里，还存在有好几处的疑点，却不想再多事的调查下去了，只想要早点结案。
所以，孙伯远在看了几个贼人的尸体一眼，用袖子掩着口鼻后，便对秦少游说：
“贼人已经被愤怒的百姓打死，失踪孩童的尸骨也找回来了，这个案子就算是结了。你们几位在破案的紧要关头出力不小，我会在公文中为你们请功的。”
秦少游也在查看贼人的尸体。
他发现这几个贼人也有古怪。
他们的死亡时间不对。
他们并不是今天死的，而是死了有好几天。
可明明这几个贼人在不久之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啊。
秦少游本想将这个疑点讲出，可是在听到了孙知县的话后，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这个孙知县，有古怪！
看了孙知县一眼，秦少游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这案子可以结了。”
第三十章 剥丝抽茧
“大人，这个案子真的能够结案了？”
在离开荒庙返回驿站的路上，马和尚实在没忍住，低声询问。
秦少游没有着急回答，先扫了眼左右，确定附近没有外人后，才道：“结案？早着呢。受害人是假的，罪犯也是假的，你说这案子能结案吗？”
“受害人和罪犯都是假的？”
众人愕然。
他们明明看到了一场骨雨，看到了贼人被愤怒百姓打死，怎么就都成假的了？
总不能他们之前的所见所闻所感，全都是幻觉吧？
秦少游没有卖关子，直接讲出了他的发现：“那些骨头并不是人骨，是狗骨。几个贼人也是死了好几天，被妖法炼制操控的活尸。”
力士们越发震惊，朱秀才与马和尚两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秦少游注意到了，问他俩：“你们是不是也有什么发现？”
朱秀才点点头，从袖兜里面摸出了几颗尖利的狗牙。
“这是我在一个头骨的嘴巴里面发现的，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人的头骨里会有狗牙？现在我知道了，敢情那些人骨，全是用狗骨碎片拼凑出来的假货！”
马和尚则说：“我在那几个贼人的身上发现了尸气，本以为是他们修炼了邪法妖术所致，听了大人的话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早就死了，被人炼成了活尸。”
朱秀才与马和尚的话，等于是佐证了秦少游的发现。
力士们在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些发现，至少是证明了一件事——失踪的孩童很有可能还活着。
力士们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
“真正的贼人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朱秀才分析道：“他们应该是想要掩盖某些事情，比如失踪孩童的真实去向等等，同时也想让官府和民众都认为案子结束了，好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打掩护。”
众人一听都觉得合理。
马和尚更是夸道：“秀才你在不想低俗之事时，还是挺厉害的，脑子转的快。”
朱秀才却谦虚了。
“厉害的不是我，是大人。我讲的这些，都是大人早就想到了的。
大人对孙知县说案子可以结了，是因为他不想打草惊蛇。
同时也是想要麻痹真正的贼人，让他们以为自己计划成功，诱使他们进行下一步动作，暴露马脚线索，好让我们可以凭此找到他们，锁定他们！”
“原来大人想了这么多，还做了这么多的安排，实在厉害。”
马和尚与众力士看向秦少游的眼神中，带上了发自肺腑的钦佩。
紧接着，马和尚低头看了眼被他抱在怀里的狗，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失踪的孩童，真的是被造畜术变成了狗，那贼人为什么要任由它们到处乱跑？还有，贼人把人变成狗的目的又是什么？”
朱秀才一边思索，一边说：“贼人将孩童变成狗，多半是想要让它们死在至亲的手里。
虽然我不知道贼人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死法，肯定会造成极大的怨气，甚至是诞生厉鬼！
所以我猜测，贼人要么是在养厉鬼，那么就是在策划某种可怕的诅咒或者邪教仪式！”
众人齐齐点头，都觉得这番分析有道理。
他们还想起了进绵远县时，从城门卫兵那儿听到的，野狗喜欢溜进民居的消息。
其实这些狗并不是在乱跑。
它们在民居附近徘徊，在人前走动，是因为它们想要回家，想要让自己的父母亲人认出自己。
可惜，他们的父母亲人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身边徘徊的狗，就是他们的孩子。
说话间，一行人回到了驿站外。
一个本该在驿站里看行李的力士，正在门外翘首张望。
远远看到他们，这个力士就快步迎了上来。
“大人，张侍郎府上派了人来找你们。”
秦少游有些诧异：“有说是找我们做什么吗？”
力士道：“说是要找你们赎狗。”
秦少游立刻回头，对马和尚吩咐：“和尚，把这只狗交给秀才。”
紧接着又对朱秀才说：“你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
朱秀才接过狗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秦少游领着众人走进驿站，果然是看到了之前卖狗给他们的那两个张府下人。
这两人看到他们回来，急忙起身相迎，并拿出了一块碎银。
“几位大人，这是你们买狗的银子，我们想要赎回之前你们买走的那条狗。”
秦少游故作惊讶：“这是为何？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你家小公子受惊过度，不适合吃狗心狗肉的吗？你们怎么还要给他吃？”
“不是吃。”两人赶紧解释，“我家小主人说，那条狗帮着他从荒庙找回家，他想要好好养着，以作报答。”
“你家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实属不易。”
秦少游夸了几句后，又问：“可是他怎么知道，被我们买走的狗，就是帮着他找回家的那条呢？”
一人道：“我家小主人讲了很多特征，与被你们买走的那条狗完全相符。”
另一人道：“我们在找狗的时候，遇到了卖狗给我们的屠夫。他说卖给我们的那条狗，就是在我们家后门抓到的，那里正是小主人与狗的分别之处。”
秦少游点点头，又道：“那他为什么不在回家之际，就把狗带进府呢？”
“大概是因为他当时太激动，忘记了吧？”
两个下人也不知道具体原因，纯属瞎猜。
秦少游见他们确实不知情，不再盘问，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我们也想把狗还给你家小公子，算是圆了一段佳话。可惜我们之前去了一趟荒庙，遇到妖鬼作祟，混乱中让那条狗跑了。要不你们去荒庙附近转转，说不定能找到那条狗。”
两个张府下人面面相觑。
因为秦少游等人身边真的没有那条狗，他们只能无奈告辞，去荒庙附近碰运气。
送他们出了驿站后，秦少游回到大通铺房间，发现朱秀才不知何时已经抱着狗回来了。
“今天晚上换地方睡。”
秦少游在关上了门后，脸上便没有了笑容，冷声吩咐。
“贼人是不会甘心的，他们半夜肯定有行动，要么是偷狗，要么是弄死我们……等天色一黑，我们就悄悄溜出去，盯住他们，跟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