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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邪雪寒嫣     烽华绝代txt下载     烽华绝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贰柒壹·小楼还被青山碍

    灯红酒绿,歌舞缭绕,把苏郡格晃得有些眼晕,她平时就不怎么应酬,这会儿已经觉得有点疲累了,忍不住要打哈欠。林嫣却好久没有这样的环境了,能如此恣意的玩上一把,不过她自然也是懂道理的,毕竟是当了母亲的人,该收敛的还要收敛的,不过也就是跟相熟的人一起跳几个舞就是了,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姐姐怎么不想跳舞呢?”林嫣抹了一把颈下的汗水,小手帕忽闪忽闪的扇着。

    “实在是有点热,我也懒得动,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热闹。”苏郡格递给林嫣一杯冰饮。

    “你看见刚才的那两个女人没有?”林嫣接过饮料,伏在苏郡格的耳朵上嘀咕。

    “宁漫心和柳如湘?”苏郡格自然心里晓得她的意有所指。

    “没错。”林嫣点了点头,“这两个总是时不时的把眼睛往你这边瞟过来,我看着就觉得她俩有点不正常,听说就没干过多少好事。”

    “由着她看去,我还能少了二两肉?”苏郡格闲散的往后背一靠,一副静待宴会结束的架势。

    林嫣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不用等着苏郡格多问,就噼里啪啦的把苏郡格不在上海时候柳如湘和宁漫心怎么勾搭齐昱和安楚辰的事情都给抖落了出来,苏郡格听完笑话她道:“你可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身在美国都比我知道的多啊。”

    “那是因为肖存钦总是回国,而且我哥这不是也在上海呢。”林嫣一边喝着饮品一边突然就看到了林承,然后热络的招呼他过来,“哥,我在这边呢,过来坐。”

    苏郡格稍稍的侧了一下身子,自然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但是也没有什么借口需要躲着的,于是面带微笑,看着林承坐在了自己和林嫣的中间。

    “你们聊什么呢?”林承端了一杯红酒晃荡着。

    “说宁漫心和柳如湘呗。”林嫣抓了一把瓜子闲闲的磕着,“小乔怎么没来?”林嫣向来都不会叫乔隽瑾嫂子,就算是喊一声小乔,似乎也是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她怎么会是喜欢掺和这些应酬的人呢?带她来我还要照顾她,费事。”林承抿了一口红酒,而后对着林嫣说,“你向来喜欢八卦,估计也会把别人给带坏了。”

    “此言差矣,我也乐意听这些八卦的。”苏郡格挑了一下眉毛,压根就不领这个情。

    林承自然已经习惯了跟苏郡格说话的这种方式,总是调侃之中夹杂着冷嘲热讽,却总能从中体会出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一番乐趣,真真的乐此不疲了。

    关于宁漫心和柳如湘的事情,林承自然是门清,他虽然从未与这两个人有直接的接触,但是对于她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了若指掌。更何况,宁漫心贩人口去南洋的时候走的水路还用过自己的码头。

    正在三个人聊到兴头上的时候,齐昱突然出现,然而他还没有站稳脚跟,柳如湘就围了过去。妖娆妩媚,言语之中不过也就是想跟齐昱跳一支舞罢了,更何况这里还是大使夫人的宴会,总不能不给面子,闹的大家不愉快吧。

    齐昱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就这么接受了柳如湘的纠缠,一方面觉得被人要挟很是气愤,另一方面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怕苏郡格看到,矛盾纠结,把齐昱整个人都给闹的没有心情,他来,不过就是为了保护,当然了,也是顺便监视。来晚了的原因也就是公务繁忙,这才脱身,准备来接苏郡格回家。

    幸好是圆舞曲的节拍,跳的还算是中规中矩的,要不然就看柳如湘那旗袍开叉的样子,别说大腿了,就是再往上一点也是春光乍泄,尽展无疑了。

    在看齐昱冷着的那一张脸,总是刻意的跟她保持了距离,整个人显得都有些生硬,舞步也就没有那么的利索。

    苏郡格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齐昱就在舞池中间,跟柳如湘跳的实在是热闹,可是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别扭,当初自己也跟他在北平跳过舞的,那个时候他虽然被自己恶意的踩了一脚,但是终归还是跳到一曲终了,绅士风度丝毫不减,今天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因为知道自己也在这里,所以施展不开吧。苏郡格想着想着就不禁失笑,她是不是该避避嫌了。

    林承瞧着这个场面实在是让人心里不怎么痛快,苏郡格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跟别人跳舞,那是一种什么滋味?这个齐昱眼珠子到处乱转,应该是找苏郡格呢,他这么一心二用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苏郡格已经站了起来,准备挑个别的合适的地方待着,却被误认为是嫉妒心作祟,难忍齐昱与别的女人跳舞。

    众人的目光登时都集中在苏郡格的身上,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似乎又要把前程往事给翻出来了。

    苏郡格一看这个阵势,本来的已经站起来的身子,突然这么聚光,连齐昱都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存在,接着就理了理前襟,又坐回了位置上。

    齐昱喜出望外的看到了苏郡格,一支舞跳了一半就沉不住气了,突然一脚就踩在柳如湘的脚面上,幸好没有用尽全力,及时刹住了车。可柳如湘这边早就看出了齐昱的心猿意马,这一脚没有实打实的踩上,却是最好的借口。

    “抱歉,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了。”齐昱松了柳如湘的腰身,干脆的转身走人。

    与苏郡格的目光还没有接在一起,齐昱的眼前突然就又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今晚跟约翰·李聊得欢实的那位。

    “少帅,可否赏脸请您跳支舞?”

    “原来是金小姐,幸会幸会。请吧!”齐昱这回倒是认真非常的态度。

    柳如湘当时就愣住了,这个金小姐何方神圣?竟然是来抢自己的舞伴吗?可是看着齐昱跟她说话的态度,显然与刚刚和自己一起的时候不是一个感觉了。

    这个女人,今晚刚刚霸占了约翰·李,这会儿又来抢走齐昱,真是没有天理了。

贰柒贰·一片世情天地间

    此时此刻,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戏呢?舞池上,舞池下,各种角色纷至沓来,粉墨登场,林承自诩应该是对这些人物最知根知的了,却怎么都没有看透,齐昱这会儿对这位金香雪小姐的怀柔政策真是委屈良多。

    苏郡格自然也是瞧出来了,齐昱此时待这位金小姐的不同,显然比前来刚才那是自如多了,难能可贵的瞧见齐昱风流倜傥的本色尽显无疑,苏郡格这时候觉得自己这宴会倒是来的值了。

    齐昱心里知道,这位金香雪小姐顶的虽然是什么重庆的名门闺秀在上海来探亲访友的,可是实际的身份也就是新任的那位吉川千雪了。

    说实话,刚才见到齐昱跟柳如湘一起跳舞的时候,苏郡格就跟看笑话一样,明摆着的就是冷眼旁观着。而这会儿,再看这两个搂在一起跳舞,怎么心里就觉得这么的不对劲了。

    分明齐昱的手比刚刚揽着柳如湘的时候更加的紧实,看着金香雪的眼神也更加的关切,与她一起的说说笑笑也亲密了许多。

    “少帅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林嫣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再也不肯看着舞池中央那对谈笑风生的舞者。

    “少管闲事。”林承这个时候倒是镇定自若,瞅着苏郡格的样子,想必她也是有点心浮气躁了。不过齐昱明知道苏郡格就在这里,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有他的道理,林承倒是想看看他意欲何为。

    苏郡格展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神里却已经包含了不解和疑惑,还有些许的嫉妒。但是仍能稳住自己的举动,算得上良好涵养的长年积累和性格上本就生有的淡然冷静所致了。

    约翰·李不期然的就凑到了这三个人的旁边,第一个打招呼的是跟林承,“林堂主,久仰久仰,幸会了。”

    林承缓缓站起身来,与他的酒杯对碰了一下,“多谢李帮办。”

    林嫣一把按住苏郡格的手,然后就当着约翰·李的面儿跟苏郡格交头接耳,却还把话说的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这个别人也就无外乎是约翰·李了。

    “姐姐,咱们要不然回家吧,这边都是些什么人呢,看不顺眼的实在是太多了,闹心。”

    “着什么急啊,等会儿还有大使和夫人一起致辞呢,现在走了岂不是扫兴?不想看的人,咱们就闭上眼睛,权当闭目养神了,大夏天的,蚊子苍蝇自然少不了的。”

    “不介绍一下身边的两位小姐?”约翰·李把目光转向了苏郡格和林嫣的身上。

    “何必这么见外呢?上次在您的办公室里,咱们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吗?”苏郡格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回应约翰·李的搭讪。

    约翰·李被苏郡格这么突然的发难说的有点蒙,干咳了一声,掩饰突来的尴尬,一时之间竟然就忘了该怎么回击她。

    “两位都是我的妹妹,这位是至亲的,”林承此时挺身而出,缓解冷场,介绍了一下林嫣,“另一位是干妹妹,拜了把子的。”接着再指向苏郡格。

    “原来是这样啊,”约翰·李显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应对的也不是那么的得当,“颇有林兄的风范,真是一家人,一家人。”

    “是啊,不管是干妹妹,还是亲妹妹,都碎了我这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真可谓一家人。”林承不动声色的就这么敲打了一下约翰·李,自然也就是知道前些日子,他是怎么难为苏郡格的。

    “谁要有仇必报呢?报什么仇?”

    这连续的问话声,真是让,猝不及防,抬头看时,竟然是一位贵妇人,年纪和白琳差不错,不过表情却没有白琳那样的随和。

    虽然脸上没有写着姓甚名谁,但是一看这个阵势,大使夫人亲自引见过来的,在看约翰·李的表现,立马就整个人都恭恭敬敬了起来。苏郡格有个预料,这不会是南京那边的谢斐媛吧?她来了上海?

    Ashley马上就喜笑颜开的介绍,果然是谢斐媛。

    登时,刚刚热火朝天的气氛下会儿被她的到来浇了个透心凉,俨然一盆冰水,倒是给这夏天降了降温。

    苏郡格觉得当时拒绝了她的邀请,用的就是Ashley的宴会做得推辞,现在应验了,她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欺瞒她了。

    林嫣紧张的挽住了苏郡格的手臂,这个老太婆,一身墨色的旗袍,上面戴着长长的珍珠项链,发髻高挽,看着那上挑的眉梢入鬓,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

    “原来是谢女士,您好。”林承主动的握手,而对方仅仅是缓缓的,浅浅的,一触,点到即止的感觉,真是让人感觉到了严重的轻视。

    林承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抽回手的时候直接就捻了几捻,像是搓灰,他怎么可能是肯吃亏的性子。

    “原来苏小姐真的是有应酬啊,我还想着不过是托词,不想给我这个老太婆面子呢。”

    倚老卖老?她这个样子,看那面容一点皱纹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保养得当,还是脸上的脂粉太厚了,反正是看不来哪里老了,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罢了。

    “怎么会,扯这样的谎话都是没有必要的。况且您和大使夫人也相熟,我要是说了谎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苏郡格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寒暄,这样的直奔主题,多少也是因为之前她介怀了齐昱跟金香雪一起跳了一支舞。“不过还是要谢谢夫人的邀请,没有能去参加是我的损失。改日一定亲赴南京拜访,算是谢罪了。”无论如何,这是Ashley的宴会,总不能让她丢了面子,闹得不好绝对是一损俱损。

    “既然苏小姐这么客气,那么看来我也就是不能强人所难了。”谢斐媛这算是终止了两方的敌对。

    她气势凌人,已经赢了,何必再重追猛打,毕竟还是要给Ashley的面子。

    “母亲,我扶你到那边坐会儿吧,休息一下。”约翰·李也察觉出来这里面非同寻常的气氛,母亲自然是向着自己的,自己当然也一定得明白个中的道理。

    “你呀,什么样的人不好招惹,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犯的着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连累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谢斐媛转身就要离开,给自己的儿子说话也不忘了顺带贬损苏郡格几句。

贰柒叁·相思懒看帏屏画

    “稍等。”齐昱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个时候他正牵着金香雪的手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来。

    身后的金香雪显然是有些意外,被拉的有些踉跄,然后就看到这边的一片混乱局面,甚是疑虑。

    “李帮办,金小姐还是由你来招待好了,我是没有这么能力了。方才金小姐也给我说,李帮办对她承诺的事情可是不能忘了。”齐昱微笑着眼看着谢斐媛的脸色慢慢的越变越糟糕。

    金香雪这个时候才明白了齐昱的用意,原来他是借着自己来惩治约翰·李,自己就这么快被当枪使了?方才齐昱跟自己甜言蜜语没有一句实话,那些话全都跟约翰·李如出一辙的没用,可是由不得不全都敷衍下来。

    他告诉自己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自己去参观一下最新的舰船和飞机,样样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难道是已经了然自己间谍的身份?

    无奈之下,也只好委婉拒绝,跟齐昱撒娇道:“我是一个女人,喜欢的都是胭脂水粉,怎么会对那些枪啊炮啊的感兴趣呢?少帅真是不会哄人,人家李帮办就说了等回来会送给我美国最流行的香水呢,你也太不懂女人心了。”说着就一指头戳在齐昱的心口处,满面的娇弱。

    谢斐媛看着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看着她身量纤纤,那嘴唇画了那么浓重的火红色,眼看着都要溢出来的感觉。

    “这位是……”眼光已经定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谢斐媛就等着他给个解释,孩子大了不由娘,在上海这才几天就已经惹上了这么多的闲事了,不仅如此还跟这样的女人结交。

    “呃……”约翰·李自然是支支吾吾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此时愤恨的都要把后牙根给咬碎了。早知道就少数落苏郡格几句了,现在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林承适时的衬了一句,“这不是刚刚还和李帮办在一起说要买美国来的香水吗?金小姐是吧?李帮办可不能贵人多忘事啊。”

    林嫣这边忍笑忍得实在是辛苦,身子已经在憋笑憋的发抖了,苏郡格悄悄的扯了她一把,这才算是让她安生下来。

    宁漫心此时就在三五米的地方,看着这一群人不知道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其中有齐昱,有约翰·李,还有一个看着挺厉害的贵妇,这个热闹到底要不要凑上去,她的心里一直打鼓,当然了,还是让柳如湘去一探虚实最好的。

    “妹妹,你看看,那边干什么呢?围了一圈人。”宁漫心给了魂不守舍的柳如湘一杯红酒。

    “还能干什么,聊天呗。”柳如湘接过来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就恹恹怏怏的不想多说话了,她实在是输的一败涂地。

    “我看没有这么简单,要不然咱么也去凑凑热闹?”

    “你认识人家吗?过去说什么,我实在是没话可以聊了。你自己去吧……”

    宁漫心想着倒是也不能把柳如湘逼得太紧了,于是就自己出马,直接打听不到,那就旁敲侧击的问别人。

    原来竟然是约翰·李的母亲——谢斐媛,难怪看着这一些热那气氛不对呢。可是这谢斐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就为了给儿子出口气?

    找了个正好听清楚的位置,宁漫心似是无意的听着几个人说的什么内容,有没有自己需要的。

    恰好这个时候正是金香雪开口,说是自己不过就是和约翰·李开了个玩笑,不能当真的,可是也确确实实坐实了她和约翰·李之间的关系,能说到送香水这样的事情上,那就一定不是偶然遇见,也定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依照谢斐媛的脸色变化,宁漫心知道约翰·李这回定要遭殃了,自己到底该不该当这个出头鸟,给约翰·李化险为夷,顺便叫苏郡格栽个跟头呢?

    齐昱在,林承也在,还有大使夫人,算了,这笔买卖实在是不怎么划算。要不然还是来日方长,眼看着这个叫金香雪的女人,似乎比柳如湘更加讨男人们的喜欢,是不是也可以借用一下?

    自己跟谢斐媛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贸贸然的就暴露自己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反而会把如此可利用的关系给搅黄了。再说了,柳如湘在约翰·李这边还有一席之地。

    今晚虽然是没有占尽风头,可是也没有白来,金香雪倒是成了众矢之的,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谢斐媛被齐昱领过来的这个女人给气的不行,自然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约翰·李跟在后面胆战心惊的就这么走了。

    “苏小姐好。”这个时候才轮到了金香雪跟苏郡格说上话。

    “金小姐好。”苏郡格回应的有些生硬,她必须承认心里确实介意着她跟齐昱的那一支舞。

    “姐姐,咱们走吧,我估计孩子们都该睡觉了。”林嫣可不想再跟着继续的虚与委蛇下去了,她的个性历来都是忍不住藏不了的。

    还不等苏郡格接话,金香雪就满脸惊讶,“孩子?原来两位已经是母亲了?”金香雪身为一个间谍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苏郡格和林嫣的身份,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装装傻,表现出来十分惊讶的样子。

    “是啊,怎么了?”林嫣嘟着嘴,显然是觉得金香雪有点看低了自己母亲的身份,自己内心也觉得这个时候了身为一个母亲还不回去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没有怎么啊,就是觉得看着这两位小姐的身段,实在是看不出来已经生养过孩子了,真是很不像是做母亲的样子,就跟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呢。”金香雪这样的人见风使舵那是信手拈来,一张巧嘴立刻就把林嫣给哄得合不拢嘴。

    “是吗,真的啊?我一直都很注意的,就怕变胖了呢,不像苏姐姐没有刻意保养生了双胞胎也是一样的瘦。”林嫣欢喜不已的时候什么话都藏不住。

    “行了,赶紧回去吧。”齐昱立刻就冷了一张脸,像是教训人一般的,把两个人登时都给吓住了。

    林承和苏郡格自然是明白齐昱的用意,就赶紧拉着林嫣去给Ashley告辞了。

贰柒肆·芭蕉雨声秋梦里

    人仰马翻的一场宴会终于就这么结束了,苏郡格和林嫣坐在车里,相互依靠着,却没有了言辞,林嫣眯着眼睛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了。

    她还要跟苏郡格去帅府接孩子,突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人也就觉得疲乏了,

    懒懒的不想说话。

    “什么都比不上以前了,独自一人毫无牵挂,想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有这么个小家伙,真心是累啊。”

    “那你也是对你这个儿子疼在了心尖上啊,看看你问Ashley要了那么多的巧克力和饼干,还不都是给麟昇的?”

    “也会给齐齐和苏苏的,嘿嘿嘿……”

    苏郡格也跟着笑了起来,都是做娘的人了,一样的心疼孩子。齐昱坐在前面侧了侧头听着后面这两人的对话,心里一边忐忑着一边在琢磨着,今天自己的表现会让苏郡格有多少的误会,是不是还能有修补的余地。

    林嫣见着天色很晚,再加上肖麟昇又已经睡熟了,于是也就只能留在帅府里安置一晚了。

    “姐姐,你今天准备怎么惩处少帅啊?”林嫣问的贼兮兮的。

    “惩处?”苏郡格看了一眼里里外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齐昱,显然他是心有余悸的。

    “那我先去睡了,手下留情啊。”林嫣抿嘴忍住笑意,她想着苏郡格让齐昱跪搓板的样子就觉得实在是有趣。

    看着两个沉睡的孩子,突然觉得心中有愧,就这么把他们留在家里,自己却跑出大吃大喝,身为一个母亲终觉得有些过分了。回来上海,就比在美国的时候陪他们的时间要少多了,真是有些过分了。

    “还不睡呢?”齐昱问的小心翼翼。

    “知道了。”苏郡格恋恋不舍的离开孩子,回头看了一眼齐昱,自己去大吃大喝,这个当父亲的还去风流快活呢,更是过分。

    门刚刚被打开,苏郡格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冷眼看着齐昱的嬉皮笑脸。难得他还知道礼义廉耻,心中有愧。

    “做什么?”苏郡格问的十分严肃。

    这就看着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了,一个是热情似火,黏黏腻腻的,一个是冷若冰霜,不咸不淡。

    “我错了,原谅我呗。”

    “那我当时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怎么补偿?”

    “嘿嘿,你看我那边不是放着一个搓衣板吗?好容易才问洗衣房借来的。”

    苏郡格看了一眼地上还真的摆着一个搓衣板,真是叫人哭笑不得。“那你还犹豫什么,不去跪着吗?借都借来了。”

    “啊?你……”齐昱抱着苏郡格的手抖了一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放了下来,苦着一张脸,央求道,“你真的舍得吗?老婆,我这一跪下去,估计膝盖就要疼上几个月了,以后去了军部可怎么去见我的那些部下呢?”

    “……”苏郡格冷漠,也不发话。

    “好吧,我跪着,只要你不生气了就好,行了吧?”齐昱默默地走到搓板跟前,真的就要往上面跪去。

    “好了,还闹,赶紧睡吧。”苏郡格嗔他一眼,就径自床上躺着去了。这一身的筋骨也就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才觉得累的厉害了,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

    齐昱很是贴心的在她肩膀上帮着捏上几下,顿觉舒坦了不少。反正他也是逢场作戏,何必计较。只是当时自己配合的并不好,只不过是内心起了醋意,行动上却没有甚大的反应。

    “这个金香雪现在嘉德医院里是医生,记得一定不要去那边,也不能跟她有任何的接触,根据很多的线报来说她应该是个间谍,也叫作吉川千雪。”齐昱在苏郡格的耳边细心交代。

    “知道了,那么你今天就是在试探她?”

    “没错,其实本来应该是她主动贴过来的,我想着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于是我下了些饵料,她也确实精明,根本不上套。所以我正好看到谢斐媛,那就借她用用吧。”

    “谢斐媛倒是真的出人意表,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上海,就跟兴师问罪一样,要不是你领着金香雪过来,我估计我就要倒霉了。”

    “她这以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来教训你的,我想着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咱们静观其变吧。”

    “还有一件事我早就想给你说……”

    “停,不会又是什么让我找个女伴的事情吧?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我的少夫人这么大的胸襟呢?”

    苏郡格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佯怒道:“美得你,我才没有那么傻呢,今天看着你跟金香雪的那个亲热劲,确实心里不舒服……”

    齐昱一吻热忱,“醋了就说明心里有我,别说你不给我找,就是你给我找了一个,我恐怕也不敢要,我是有孩子的人了,不能给孩子做了坏榜样。其实三妻四妾的日子也未必就好过……你说是不是?”

    “我想给你说的是,孩子们上学的事情,你就是心眼多,竟给我打岔。”

    “还是该上学了,不过最近的风头紧,我想着还是要请老师到家里来,我想让他们去学校,现在还小,外面不安全。再说了,连文杰算上,再加上林嫣的孩子,四个人一起,也不会孤单,你说呢?”

    “说得倒也是,关键是文杰大他们太多,眼看着也就要十二了,估计还是请两个老师分别教教吧。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小姑不管不问的扔在这里,娇丽又跟上官卿浩跑走了。季志诚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家不成家,孩子就遭了罪。那天我看到母亲因为齐齐的事情也不给文杰好脸色,其实毕竟还是个孩子,懂什么呢?”

    “我知道,让他也在家里好好的待着,请来老师一起教了,再过几年送到国外去吧,等历练的差不多就跟着我好了。”

    苏郡格点点头,家里的事情还是需要安排的妥当也让齐昱在外面能够安心,自己也觉得放心。此时躺在他的臂弯里,出奇的踏实,世事艰难,想他也是举步维艰,人生在世岂能都是顺风顺水的如意?

    寻常百姓为的是吃饱穿暖,帝王将相为的就是名利权势,各自都有各自的命,所以都忙得不可开交,有什么样的劫数与波折也在情理之中了。

    苏郡格觉得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些有的没的,好容易睡着了,突然就听到电话铃声在耳边炸响,齐昱倒是利索,赶紧起来接听电话,生怕惊了苏郡格的美梦,却到底还是给吵醒了。

    “什么事?”她哈欠连天的醒的还不彻底。

    “革命军北上了,听说是在河南那边跟东北军打起来了。”齐昱倒是彻底被这一通电话给惊醒了。

    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深夜两点十分……

贰柒伍·南来北往随征雁

    仗打起来就是要人命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革命军仗着自己这两三年在广东那边的基础先是和临近的云贵军阀干了一仗,竟然把广西的几个县城给收了过来,于是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要挥师北伐了。

    说来也是,本来这推翻帝制就是人家革命军的功劳,结果却被军阀豪门给抢占了,整个的把革命军给赶到了南方去,感觉就跟流放一样。

    难得的是革命军到底还是很有韧性的,就算是被陷害,被驱逐,但是依旧坚韧不拔,在广州,在岭南地区召集多方势力,甚至连海外的华侨华人的关系也一起动用,最终还是形成了自己的军事力量,这几年间,就有了反扑的能力。

    而今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着东北军宣战,也是有了自己的实力的,真真不可小觑也。

    林承曾说他到广州的时候见到了革命军的实力,确实叫人有点望而生叹的感觉,能让林承感喟的事情不多,自从跟革命军做了一笔买卖就觉得整个都有了新的认识,醍醐灌顶式的。

    他曾旁敲侧击的给齐昱说过,革命军是如何的非比寻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到底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而今革命军已经和东北军打了起来,

    齐昱应该也就明白了革命军的本事了。

    此事到底该怎么解决,齐昱觉得也有些棘手,按理来说应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这也应照了一件事,革命军今天敢跟东北军有的一拼,那么以后也就是自己的好例子。

    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袖手旁观。

    章言致突然觉得跟遭雷劈一般,竟然就被打的这么措手不及,东北军从上次打仗到现在也是有些手生了,安生日子过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怎么就被革命军一下子夺走了三四个县城,就连最要命的核心地区信阳都拱手让人了。

    大半夜的把所有人都给惊动了,就连徐泰也知道了这事。

    总理成玄祺连夜把所有人都给叫了起来,说是革命军打了东北军倒不如直接就说是革命军要推翻政府了,这无异于天翻地覆。

    赵衡辉最近很是安生,他在上海安插的宁漫心,可以甚为容易的了解申城的动向,而北京这边的所有动向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像是个埋伏在草丛中等待捕食猎物的猛兽,磨亮獠牙,正在伺机而动。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物价飞涨,安楚宏跟赵衡辉商量,现在该怎么办?

    “打仗嘛,还能怎么办?趁着现在不发财,更待何时呢?安董事您说是吧?”

    “发国难财?”

    “国难?咱们这个国家几时没有难?多赚点,少赚点有区别吗?别总让自己的良心当道,说得好像咱们做了亏心事一样,你不做,定会有人做,放心吧!”

    安楚宏深深叹息,得承认赵衡辉说的没错,可是总有些于心不忍。饿殍遍野,卖儿鬻女早已屡见不鲜,厉害的甚至还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粮价飞升,钱币贬值,再加上战乱,怎一个惨字了得。

    谭家东得知开打了,登时傻了眼,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燕宗岳。

    “你这是陷我与不义,就算是要打了,怎么就不给我提前说一声?”谭家东气的在燕宗岳面前来回转悠。

    “这件事实在是事出突然,是偶尔的一起摩擦,才引发的,并不是有心真要跟东北军开战。”

    燕宗岳当然很是委屈,他身在北京怎么可能左右远在前线的部队。

    原来这才是最根本的症结所在,不过就是因为革命军偷偷运送物资的车辆被东北军拦下来盘查,一时之间漏了馅儿,于是就地开打,引发了一场大战。

    惨烈程度自然是到了生灵涂炭的地步……

    齐昱之前猜测谢斐媛来上海的原因到也是猜对了,自然不是只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的,她自然是有她自己的安排,而这个安排恰好就与革命军有关。

    革命军虽然有心北伐,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兵戈相见,全都是在计划之中,谢斐媛的海外关系自然是跟那些流亡海外支持很北伐的人有着深切的联系,更何况,她的丈夫是个生意人,在政治上也有些作为,想着也要来掺和一脚中国的局势,于是就有了暗中对革命党人的财政支持。

    至于谢家在政府内部的两个要员,谢长巍和谢展农。

    这样的乱世,就算是同一家族,同一姓氏,现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利益,自然也就是各自为战了。

    约翰·李自打那天的宴会之后就不得不安分起来,每天准时上下班,然后就是下了班回来规规矩矩的陪着谢斐媛,不是喝茶就是散步,再不然就是聆听教诲。

    简直老实的就跟一只猫一样,跟柳如湘压根就断了联系。

    宁漫心就嗅出了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气味,北边打的热火朝天,上海这里简直就是一方平安孤舟,人们照旧歌舞升平。就算是有大批的难民潮水般的涌来,依着上海滩的这不设防的接受能力也犹如海绵吸水般的全然接纳。

    生意红火的时候又来了,宁漫心心情甚佳,看着柳如湘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能照拂到她的心情,于是开口劝柳如湘,凡事都是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的。谢斐媛不会常驻上海,等她去了美国,照样还可以跟约翰·李浓情蜜意的。

    难民中流离失所的人多如牛毛,随随便便就能有人被骗去妓院卖身或者被贩运去南洋做苦力。

    就连济民会也样管理专业的地方也少不了能弄出些人来,她苏郡格不是有能耐想洗白自己吗?

    要是让人知道了济民会接着接收难民的名义贩卖人口,那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

    “多找几个人扮成难民混到济民会里,最好是老乡的关系,能说会道的,多骗几个多出来。女的嘛,也得看看长相,就说是去苏州的纺纱厂和火柴厂做工,男的,最好是十二三岁以上的,不要那些病秧子,就说是码头上搬运货物……”

    宁漫心做了这么几年的人口生意早就摸出了套路。

    而今一石二鸟,既能做了生意又能顺便陷苏郡格于不义,当真叫人心生欢喜。

贰柒陆·镜里青鸾瘦玉人

    天气炎热的叫人心慌意乱,苏郡格每天都看着这些账单名单的叫人也是有些浮躁不已。

    “大董事,有一位神父说是认识你,正在外面候着呢。”白举巽敲了敲苏郡格的门。

    “赶紧让他进来。”苏郡格知道这一定是安东尼神父。

    一别数年,再见面的时候安东尼比之前又老去了许多,苏郡格看着他戴着老花镜拿出来一份名单给自己解说,也有了颇多感慨。

    “这是最近离开济民会的人,我都留意了,他们都是偷偷走的,没有留下任何口信。而且都是北边新来的难民,大多都孤身一人,而且都是年轻人,有男的也有女的,最小的十二岁。”

    “我知道了,谢谢神父,还需要你帮忙留意着,这很重要。”

    白举巽而后拿着一张清单过来,是苏郡格交代要给济民会送去的补给品。

    “谢谢少夫人,主感谢您所做的,会祝福您的。”

    “主也会感谢您所做的,神父告诉济民会的人不要轻易离开,可能会有人贩子在难民中间拐卖人口。”

    “哦,上帝啊,他们已经经历炮火战乱,流离失所,现在还要承受这些,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苏郡格却反应平常,无需祝祷,只要小心,那么多人现在因为战事而虎视眈眈着上海,她反而处之泰然。另外就是告诉林承密切关注着济民会的诸多动向,毕竟他和自己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承不过就是做点药品的生意,顺便还能照拂一下济民会的用药,可是这个人口贩子若是把济民会的难民都给拐带了出去,那就完全不同了,甚至会牵连到沪军的利益。

    现在的上海滩其实跟那置身战火中的战场一样的都是如炼狱一般,明争暗斗,情报谍战,从来就没有少过。

    陆樵好久没有见到苏郡格来学校,学生们最近也是人心浮动,大都是暗自传播着支持北伐的消息,再这样下去估计又要有大规模的游行活动了。

    犹记得,几年前她和苏郡格一起挽着胳膊从驻沪的日本使馆前离开时候的悲壮,那种虽败犹荣的使命感,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从未停留,却也从来都没有错过,这三年的过往,就好像苏郡格没有离开过,自己也没有与她分别过。

    陆樵找不到苏郡格的时候也会去济民会给帮把手,毕竟她也是有私心的,这里都是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做思想宣传亦是最好的地方,甚至比那些工厂学校都要强很多,起码不用总是防备着随时有工头和军警的抓捕。

    恰恰就这个时候,陆樵遇到了一个哭的不知所以然的小姑娘,也不过就是五六岁而已,身上穿的脏兮兮的,小脸也摸得跟小花猫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袖子一抹更是污秽不已。陆樵看着可怜也就多问了几句,原来是她的妈妈不见了,找了两三天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最后还是从同是难民的口中得到了消息,原来他们是从河南逃难过来的,小女孩的父亲拎着弟弟被炮弹给炸死了,妈妈和她死里逃生跑了出来,可是那天听说有人会给介绍去纺纱厂工作,妈妈就把她拜托其他难民给照顾一下,自己说是去去就回,结果这一走就没有了音信。

    “是不是妈妈也不要我了?是不是妈妈也被炸死了?”小女孩哭得声泪俱下,哽咽的让人心疼至极。

    “不会的,我们去找找,一定会找到的。可能是上海比较大,一时间走错了路,过几天就回来了。”陆樵虽然是这样的安慰,可是她也知道这不会就是哄孩子的谎话,她的心里没底,而且全是凶多吉少的担忧。

    此事与陆樵来说,让她更能深刻的体会到当下社会的黑暗与残暴,这场战阵是革命军的对还是东北军的错,老百姓都不应该为此买单。然而现实与想象总是差距大到不能承受之痛。

    陆樵和王岚没有孩子,她想过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想过自己现在的信仰,要孩子就是给孩子带来一份危险。可是眼看着这个孩子的样子,她是个女人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想把她领回家,给她一份温暖。

    于是给安东尼神父商量了一下,交代一下所有的事情,就把这个叫做大英子的女孩领回了家。

    孩子倒也算是听话的,跟着陆樵和王岚也过的很是仔细,毕竟年纪小,这两口子也是用心待她,说是等她妈妈自然还是让她们娘俩团聚的。

    这么一件小事,有人觉得是不经意的善举,确实再这样的动荡时代让人感到甚是暖心,而有的人却觉得这真是一个绝佳得借题发挥的好机会。

    盛夏,天气最热的那几天,济民会已经开始了很是不安的躁动,跟着知了的聒噪声一样让人开始讨厌济民会的一切。

    时不时的流言四起,说是这济民会不过就是一个拐带人口的中转站,已经有那么多的人走失了,更有甚者说是偷跑回来的一个女人说是给卖到了青楼妓院去了。

    难民一时群情激奋,大都是这样的言论,“不想管我们就让我们走,谁也没有想赖到这个地方,现在还要把我们都给卖了,这是什么道理?”

    “现在不让咱们随便进出,是不是就在统计人数准备一锅给端了啊,人多卖个好价钱啊?”

    “就是啊,女的都卖到妓院,男的都卖去做苦力,咱们还是赶紧逃吧,倒时候小心死无全尸啊。”

    ……

    林承派邓松听到的消息大都是这样的,因为总是走失人口,这样的人心惶惶那是必然的。

    可是苏郡格的交代确实让他看着这帮子难民,否则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林承两难之间就有了犹豫,这帮子难民实在是看不住,留着也是烫手山芋,还不如放他们出去。

    就这个时候,上海滩的很多学生也跟着蜂拥而起,上街游行表示支持北伐,难民们跟着学生们就这么一起冲出了济民会。登时,上海滩乱的就跟马蜂窝似的,各个租界只好出动警察维持秩序,这些警察个个下手凶狠,就有很多的难民和学生横遭虐打。

    齐昱也是坐不住了,交代邵震盯着,再不行就出动不对维持治安了。突然想起了肖存钦,往年的游行总是他能管得住,现在倒好,一个局势不稳,他就赶紧把林嫣和孩子接回了美国,真是会躲清静……

    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卸任的,跑到美国南部经营一下酒庄,也是不错的。可惜现在……齐昱站在窗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是忙里偷闲,怎么不干正事净瞎想些有的没的,想必这会儿苏郡格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贰柒柒·战火曾烧赤壁山

    战火燎原,在这片有着厚重积累的土地已经不堪重负,满目疮痍叫人不忍直视。这个国家生生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上海也是不能幸免于难。学生们和难民们一起顶着烈日在外面要不然就是高喊口号,要不然就是静坐示威,叫人看的那是真的无可奈何。

    虽然很多租界的军警出动,拿着警棍棒槌对着学生和难民就是一顿追打,下手也是极为狠毒的,甚至都已经出了人命。上海几个学校的校长已经坐不住了,学生们不愿意在学校里待着,教授教员的账一概都不买,全都摩拳擦掌的上街游行。

    对于这样的状况,校长们虽然也想着去制止,可是终归受伤的都是自己的学生,他们联名上表,给齐昱要求军警们不再殴打学生,自然也让学生们安分守己些,不许做出过激的行为。

    然而,难免有人借此机会藏在学生的游行队伍里,跟着挑唆事情,最后还是难免一场冲突,血流成河。就连荀海儒也在齐昱这里直言不讳的说,要是他还不能解决这样的冲突,荀海儒就要辞去沪升银行财政顾问一职了。

    这样的时候,荀海儒也顾得什么上下级之分,直接就是明摆着的威胁了。齐昱看着荀海儒的请辞书,真是哭笑不得,这样的事情来威胁自己,要是能解决他早就解决了。

    别人不想干了,能给他递辞职信,他不想干了,给谁递辞呈呢?

    外面的骄阳似火,房间里的沉闷潮热,就连长在盆里的那株茉莉花都整个蔫蔫的,被热的没有了任何精神。

    苏郡格坐在窗前发呆,她很少有这样的心境,并不是闲得发慌,而是忙的有些力不从心。

    她头一回见陆樵哭成这个样子,说她是人贩子,把大英子的妈给卖去了妓院,又把孩子给拐了出去,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童养媳……

    “这都是哪里来的谎话,我是当老师的,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缺德的事情呢?这孩子跟着我们从来不让她吃苦受罪,就等着她妈找到了能来接她,怎么就成了我和王岚拐卖人口了呢?我实在是想不通……”

    苏郡格看着陆樵的声泪俱下,这样受人冤枉的滋味,她也是深有体会,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那个时候,她想着要回上海,想着要给北洋军平反,甚至整个人都有些魔怔和执拗,原来的时候那个淡然自若,沉稳镇定的苏郡格就这么不见了。

    “姐姐别哭了,我知道,现在这件事咱们不能自己先慌了,局势动荡,有人借机裹乱,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的,但是不是现在。”

    苏郡格知道自己的劝慰,压根就是无用功,现在千头万绪的,到底该从什么地方找到症结所在,所为的从长计议又是从哪个长?

    手边上摆放着谢斐媛的宴会请帖,苏郡格看着就觉得堵心,上次婉言谢绝,说是没时间去南京,这回人家来了上海,自己再不去,真的就说不过去了。可是这样的鸿门宴,林嫣也回了美国,自己要单刀赴会,还真的没有这个底气。

    而且全部邀请的都是女士,齐昱也不能在场,孤军奋战的那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郡格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也是越来越依靠齐昱了。

    还是硬着头皮去吧,要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借故,就说孩子在家,提前离席就是了。

    这个谢斐媛,非要逼着自己跟她有个近距离接触,到底目的何在呢?

    估计也就是因为约翰·李的事情吧,她这样的势力和背景,估计上次的事情还是没有占到了便宜,非要给自己一个彻底的惩治才算万事。如此一来自己是该迎难而上,还是该知难而退?

    思来想去,苏郡格觉得还是不能给齐昱说这件事,毕竟他也是焦头烂额了,该面对的还是应该自己去面对。

    “请柬送过去了?”谢斐媛半靠在贵妃榻上,半昧半醒的问下人。

    “是的,夫人。”下人恭敬回话。

    “为什么又要请苏郡格啊?”约翰·李在一旁问的有点战战兢兢,他这样的做贼心虚也就是因为忌惮这苏郡格背后的齐昱,这个女人现在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因为齐昱处处会给她撑腰,就连林承都时时处处的帮衬着她。

    “这个你就管不着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谢斐媛张开眼睛,慢慢的坐正了身子。“自然是有用处的,我就看看这个苏郡格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多男人给她当牛做马的。不过就是长的出众一些而已,至于吗?”推了推耳后团髻,谢斐媛自恃家境背景的强大,还有她依旧青春美丽的容颜。

    曾几何时,她的名气也绝对不逊苏郡格,自然也是王孙公子们竞相追求的对象,不过最后自己还是选择了出国留洋,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苏郡格已然离婚了,听说还带着两个孩子,竟然还能让这么多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上一次的接触就看出来她确实非同寻常,至于这非同寻常究竟源自何处,确实也应该仔细的探究一下,所以谢斐媛才有安排了这一次宴会。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女人天生的妒忌心作祟罢了,故意安排着没有男人参加,就看苏郡格单打独斗的本事了。

    而今革命军在河南的战况尚佳,所以该头疼的也就是这些军阀们了,齐昱亦是军阀当中的一员,眼看着东北军节节颓败,他自然也不会多么的舒服。

    谢斐媛既然给了革命军的那些钱粮支持,自然也就跟齐昱是对立的一方,给苏郡格也就不需要好脸色。

    而且现在济民会也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给帮了忙,但是,总归是有利于自己的。不管上海的局势如何,谢斐媛来这里搅弄一番风云都是一定的了。

    约翰·李递给母亲一杯牛奶,然后试探着问:“母亲是要给苏郡格一个下马威吗?”

    “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她知道,以她这样的资历水平,最好还是乖乖回家带孩子,另外,白家接着沪升银行的势力已经重整旗鼓了,苏州那边蚕丝收购的价格上涨,南京那边的云锦价格也是一路上扬,这样下去,与谢家不利啊。虽然我早已是出姓的人了,可是毕竟谢家有我的根,该管的,还是要管。”

    约翰·李实在是闹不明白,暗地里支持革命军这事情都没有与自己的娘家商量,更何况还有两个舅舅在政府里面当职呢,这个都不顾及,却想到了蚕丝价格上涨的上面影响到了谢家的生意。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操心的却上赶着。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这其中的内幕,确实有人不知道的,谢斐媛不过就是打着替谢家出气的旗号整治苏郡格,其实还是因为自己之前想要投资沪升银行的时候跟宁漫心的相好一样,没有挤进去原始股东,私房钱错投他处,开战之后股市大跌,她的钱都打了水漂,自然怀恨在心了。

贰柒捌·扬州鹤背骑来惯

    还是老生常谈的宴会,苏郡格只觉得乏味,沉闷,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带,想着就是要提前走人的,也就不必麻烦。天气热,又是苦夏的时候,苏郡格随意的吃些点心喝点饮品也就应付过去了。

    “苏小姐这是要回去了?”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话,声音并不熟悉,但是显然是给自己说话的,于是赶紧回头。

    “是啊,准备回去了。多谢夫人款待。”

    真的是谢斐媛,苏郡格看这架势,应该是来者不善的。

    如今身在别人的地盘上,苏郡格想着还是要给足面子的,于是微笑道:“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两个孩子?苏小姐不是离婚了吗?哪里来的孩子?不会是因为我的招待不周,而敷衍我吧。”

    这话就说的没有那么客气了,直奔主题,倒是非常符合谢斐媛本次请苏郡格来的意图。

    “怎么会呢,夫人招待的很好,我先告辞了。”

    苏郡格脸上的笑意全无,那种严肃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但是还需按耐住脾气。

    “等等,苏小姐怎么这么着急呢?是回家看孩子呢?还是另有别的约会呢?是和前夫沪军少帅,还是和有夫之妇一言堂的堂主?”

    这话,谢斐媛说出来自然是不合适的,跟在她身后的宁漫心适时的填了这么多的问话,显然是要把苏郡格给置之死地的意思了。

    “……”苏郡格挺直了身板,耐心的等着宁漫心把话全都问完。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像第一次在上海参加林嫣生日宴会的那个时候如此的草率了。

    “表姐,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少帅和堂主?那么这两个孩子,父亲到底是谁呢?莫非一人一个?”柳如湘也凑过来跟着添油加醋。

    “不是还有安二公子吗?似乎是少了一个吧?”宁漫心大声小气的吆喝了一下。

    不出意外,全大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苏郡格依旧是沉静如初,就等着她们各种的编排自己,内心里告诉自己扔出一对耳朵,等她们说完了自己就走人。

    一时之间非议声四起,谢斐媛就在旁边却由着这两个人如此的随意评论苏郡格,这么有恃无恐的感觉,于是也就跟着大胆了起来。

    “是啊,身为一个寡妇,也太不自重了……”

    “难怪以前让少帅给扔了,这样的女人确实不能要啊!”

    “听说那个济民会走失了很多难民,有个女教员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给拐跑了,那个女教员就跟她很是熟悉呢。”

    “哦哟,不会吧,打着收留难民的旗号却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吧?这可是明摆着监守自盗啊!”

    “还有呢,听说她是当年北洋军司令的千金,那个北洋军倒台的时候她不是被休了,这会儿怎么人还在上海啊?”

    “好像是还赖在少帅府里,说是这两个孩子是少帅的孩子呢……”

    “听说还被日本人给绑走过,都不好说干了什么。”

    ……

    ……

    苏郡格听着这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是是非非,突然心里却没有那么难受了,这些人说的每一句话,其实也都在她的心里出现过,曾经那么害怕这些话的出现,自己无法面对,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那么娇弱了。

    早就应该听到这样的话,虽然尖锐刺耳,但是也如释重负,她早就该承受的,又何必躲藏?

    砸来的这些话语,句句恶毒,声声刺耳,那又怎么样?在心里埋藏了那么久,别人说出来,总好过自己独自承担着。

    曾经她被这些话,这些疑问煎熬的不能自已,既然重回上海,那么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每次的抛头露面就像是等待着一场严酷的刑罚,她能想到的,能预料到的,想着怎么去应对,心中负累,就像是一个*,需要随时紧紧地盯着它,生怕丝毫的闪失就会引起爆炸,害得自己也疲惫不堪。

    而今真的就这么公布于众,在众目睽睽下,苏郡格被骂得体无完肤,彻彻底底,就像是在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暴风骤雨,劈头盖脸的洗礼了一番。

    这么长时间的坚持终于放下,她竟然觉得轻松多了,如此的痛快!

    谢斐媛就这么冷冷的旁观着苏郡格身在流言蜚语之中的表现,依旧是漆黑如墨的眸子,古井无波的让人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有没有在意这些,似乎是在走神,可是仔细看看,又能发现苏郡格并不是不在意,她的唇边那似有似无的上翘,明显的又是带着讥讽和自嘲,还有些些的惆怅和轻蔑。

    真是看不懂的苏郡格,这样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两种选择吗?要么择路而逃,要么反唇相讥,她都没有,默默的承受。

    等到所有的人都觉得如此继续数落下去,却全无回应,就像是把一堆的石子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连一个回声都没有,真是无趣极了。人们开始渐渐闭嘴,最后也就只能悻悻而归。

    那种怅然若失,实在叫人心里不自在。

    “苏小姐倒是好心性啊,果然沉得住气,佩服。”谢斐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那话虽然说得是阴阳怪气,但是总归她的心里确实是服气了,原来这就是苏郡格因何会让男人们都愿意粘着她的关键。

    “您让我来,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我自然要配合到您称心如意的。”苏郡格抬起眸瞳,淡淡的扫了谢斐媛一眼,“夫人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么我先告辞了。”

    登时,谢斐媛觉得自己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自己怎么说也是谢家出身,还有着各种的背景,怎么就跟这些市侩的长舌妇们一起如此的编排人了?

    苏郡格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言辞,却跟扇了谢斐媛一个耳光一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竟然让自己到了这般年纪还觉得嫉妒不已。

    “郡格,我来接你,走吧。”竟然是齐昱。

    沪军少帅大驾光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静谧,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男的英俊威武,女的典雅端庄,绝对的良配佳人,天作之合。可就在这么光鲜亮丽的背后,刚刚苏郡格所经历的,诽谤,侮辱,谩骂,都给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抹上了污点。

    他们两个人,其实并不相配。

    曾几何时,那些夸赞的言语,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或者应该说是随着政权的更迭,人心的背离,都已经成为过去。

    苏郡格浅咬嘴唇,她努力让自己的眼泪全都咽回去,就怕别人把她对齐昱的感激理解成为了诉苦。

    “多谢夫人的款待,家里还有孩子,我要先带郡格回去了。”齐昱给谢斐媛说话的时候,一把攥住了苏郡格手。握成了拳头,紧的让人掰不开。

贰柒玖·十年心事付琵琶

    显然,齐昱了解这里所发生的的一切,他就这么亲昵的跟苏郡格站在一起,给谢斐媛寒暄的时候,眼神从在场所有人的头顶略过。

    泰山压顶的感觉顿时就这么在每个人的心里产生,尤其是那些刚刚参与了数落苏郡格的人,更是要逃的慌不择路了。

    齐昱亲自来接,这样的态度,那就是在证明苏郡格与自己的关系,顺便提到了孩子,更是要给所有的人一个见证,苏郡格的孩子是他的。

    谢斐媛定了定心神,真的没有料到齐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少帅客气了,没有照顾好少夫人真是失礼。”

    少夫人……谢斐媛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失言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苏郡格与齐昱的关系,刚刚是苏郡格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现在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么的响亮。

    想不承认也不行,说到底,谢斐媛还是认输了,苏郡格与齐昱之间关系不是那一句两句的闲言碎语就能给消磨掉的,所谓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要看是对什么人。

    齐昱从眉头紧锁立刻就换成了展颜一笑,“夫人说的是,下次该换我跟郡格两口子做东了,一定要记得赏脸哦。”

    大厅里听这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宁漫心和柳如湘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口子,他们还是两口子,他们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

    然而从上次的宴会就能看出来,齐昱和苏郡格的关系,在整个上海滩都是默认的,就好像从来都没有那登报离婚的消息出来过一样。

    这个时候齐昱的出现不仅仅是给苏郡格撑腰,更重要的是给全上海滩的人知会一声,他与苏郡格关系不变……

    宁漫心明白,齐昱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其实也是给整个上海留足了面子,他身为上海滩的统治者,想要什么,他说了算。

    “好,一定参加。”谢斐媛深谙其道,自然从善如流。

    宁漫心瞅准了机会,就利索的闭嘴,暗暗的要从中退出,她可不能也成为齐昱针对的对象,与这两口子对立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准备好了小鞋了。于是默默转身,伸手端起来一边的香槟酒就要开溜。

    “宁小姐也记得一起来啊。”齐昱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好,好。一定到,一定到。”宁漫心脑门子上都是薄汗。

    所有的人都看透了齐昱的意思,唯有柳如湘勇于知难而上,不但没有避其锋芒,反而是强出头的往前迈了一步,断然打断了齐昱跟宁漫心的客套,“少帅,这是逗咱们开心吗?结了又离,离了又结,而且还都是这一个女人,真是有意思。”那种轻蔑的眼神一边看着苏郡格,一边瞄着齐昱,今天的柳如湘似乎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倒是让人不能小觑了。

    齐昱的目光凌然,眼角斜睨了柳如湘一眼,“柳小姐说的没错,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对于你的不能体会,我只能深表遗憾。口舌之争,非我所长,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不妨跟在座诸位明说了吧,下月初六,齐某人在和平饭店恭候诸位大驾,希望你们能来参加我与内子的复婚典礼。”

    “少帅,竟然如此戏弄我们吗?”柳如湘的穷追不舍让一众看客都觉得胆战心惊。

    “戏弄?”齐昱这回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也知道只靠着权力和兵力自然是说服力不够的,于是目光如炬,表情严肃,扫视周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都等着齐昱给个说法。

    少顷,齐昱缓缓开口,“北洋军遭受政敌弹劾之时,少夫人远在上海亦是受人陷害,背负骂名,为了沪军荣誉,上海稳定,才与我登报合离,远走美国,而今归来,带着我的孩子,我齐昱身为一个男人就不能再让她遭受各种的诽谤侮辱,这不是戏弄,这是承诺。”

    “诸位夫人或者是小姐,不管是嫁做人妇的还是尚未出阁的,如是同样遭遇,是否也希望托付终身之人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力证清白?”

    一众寂然,有人就已经忍不住点头赞同,最后竟然掌声雷同,显然是已然让齐昱给说服了。

    “少帅说的真是深得人心啊!”

    “要是咱们也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就好了,我家那个,除了会纳妾就是会纳妾……”

    “还不都是一样,要儿子,天天就是要儿子,嫌我生的都是闺女,就又新收了三个姨太太。”

    “还说呢,就带了几瓶香水回来偷着摸着都给了偏房,压根就没有让我看见过。”

    陈年往事,家庭琐事,能翻得就都被翻了出来,女人善变,变到底,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从一开始都对苏郡格前后夹击,到现在被齐昱说的全都感同身受,早就把原来参加宴会的初衷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

    齐昱一番慷慨言辞,苏郡格听在耳里记在心间,这几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也算没有白爱他一场,那些过往,不管是喜是悲,是聚是散,这其中的心酸坎坷,都值了。

    苏郡格终于松了紧紧攥住的拳头,与齐昱的手握到了一起,掌心与掌心相贴,就像是心与心贴在了一起。

    柳如湘目瞪口呆,她不是第一次失败,越挫越勇,屡败屡战,她的不死心和不甘心换来的只能是让自己颜面尽失,可是心中到底还是有齐昱这个人,她就不想放弃。

    就像是齐昱说的,谁都想要一个能遮风挡雨,托付终身的男人,她也一样,然而所托非人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因何,她苏郡格就能得到齐昱这样的男人,而自己却不能呢?

    跟黄桐廉那个老男人在一起就因为大太太掌着财政大权,所以她就没有进黄家门的资格,跟约翰·李在一起,互相的利用,哪里来的什么真情真爱。

    就连关系亲近的表姐,也不过就是用得着的时候往前放,用不着的时候往后扔。身似浮萍,漂浮不定,柳如湘端起来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贰捌零·黄金不富英雄汉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心念念想着它的时候,觉得它解决起来用带着千回百转的纠结,而一旦解决了,就成了峰回路转的顺利

    苏郡格给这件事想过千种百种的解决方案和结果却都没想到仅仅齐昱的几句话就这么大白于天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齐昱,反而是自己瞎忙活了。犹如当年察省一战,劳民伤财,却让章言致的几句话就给止兵停战了。

    “你真的打算要办复婚?”苏郡格这样的追问,有着忐忑也有着不相信。

    “那当然,沪军少帅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齐昱把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我要给你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这是一定的,不用怀疑。”

    苏郡格点了点头,她可以不要名分,可是还有孩子们,总不能老是让人说三道四的,现在年纪尚小,藏在家里也还行,就怕以后叫人说了闲话,他们总是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

    回去把这件事情给白琳一说,倒是让她也十分的高兴,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早就该这样,你们把这事情一办我也觉得踏实了,这两个孩子也就不用再受委屈了。”

    齐赫和齐诺不明道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奶奶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赶紧爬上去给白琳擦眼泪,“奶奶不要哭了,齐齐和苏苏会听话的,爸爸妈妈没有吵架啊,奶奶不要哭了。”两个小孩子不停得给白琳擦眼泪,还安慰的特别用心,真情真意的都感天动地了。

    白琳是不能再这么伤感下去了,要不然就要把这两个小祖宗都给惹哭了。“是,奶奶不哭了,奶奶这是高兴的啊。你们两个小家伙赶紧去吃蒸糕吧,听话啊。”

    齐赫和齐诺这才看着自己父母的脸色全是疑惑的准备离开了,齐赫却突然站住了脚跟对着父母身为严肃,说道:“儿子读《诗经》,里面说,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所以,爸爸妈妈,父母之恩如天大,你们不可以再吵架让奶奶生气了。”

    “对啊,哥哥说的非常对,爸爸妈妈再惹奶奶生气,就要被打屁股了。”齐诺也跟着一起一本正经起来。

    白琳看着这两个小宝贝,对自己这样的维护,实在是觉得没有白疼他们一场,打心眼里面高兴。“没有,没有,两个小祖宗,不是爸妈惹奶奶生气的,真的不是,你们两个就不要操这份闲心了。”哭笑不得的让云嫂把两个孩子给给带走了。

    齐昱和苏郡格两个人实在是觉得被自己的儿子女儿这么教训也是有些难为情,不过从齐赫和齐诺的言辞来看,这两个孩子倒是懂事了,也知道上进,请来的老师虽然没有明显的夸过什么,但是确实是学到了东西的,真是叫人欣慰。

    “你们两个觉得该怎么办合适呢?”白琳看到孩子们都走了,这才跟这两个当事人商量。

    “我想着不能过于草率,毕竟这件事实在是不怎么好……”苏郡格的欲言又止,她确实有些畏首畏尾的厉害,虽然齐昱是将复婚的事情公布于众了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算得上妥帖,还是得从长计议。

    “一定要隆重些,正式些,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们都不用操心了。”齐昱大包大揽的把这件事情给担了下来。

    “不要太过分了,毕竟现在外面还有学生和难民的游行,我们这件事情这个时候办总感觉不怎么合适。”苏郡格还是不免要交代几句。

    “你们商量着来,关键是要不能留下话柄,再不要重蹈覆辙了。”白琳的话语重心长,她想着那个时候其实齐昱要是解甲归田了,也去美国,还有酒庄,还有厂房,总归这一家人是饿不死的。何必非要再回上海呢?人老了,也就不再有这个心劲斗下去了,总要想着怎么安定怎么来,可是毕竟现在还是年轻人的天下,苏郡格也说了,齐昱毕竟年轻,还是要有些作为的,上海是根基,也是牵挂想丢是丢不下的。

    其实白琳也明白苏郡格的心思,她也是有她的目的才想着要回上海的,为了北洋军为了自己的清白。也罢,由他们去吧,很多事情是需要有一个说法的,又是苏郡格这样性格的人,她骨子里的要强谁也拦不住的。

    齐昱定下来的日子是七夕那天,和平饭店,至于邀请的人还是清一色的上流人士,还有平时和苏郡格相熟的朋友。

    很是有档次却也显得低调,整个的饭店都给包了下来,其实也就是吃一顿上好的饭菜,顺便看看齐昱和苏郡格复婚书。

    如此一来也就名正言顺了,齐家给苏郡格一个交代,所有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齐昱的意思是让苏郡格再披婚纱,两个人还是要有个典礼或者仪式的,可是苏郡格却总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着父母结婚,这以后怎么给孩子解释呢?

    最后两边协商,就给苏郡格作身最好看的衣服,看着比平时要华丽些,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了。

    齐赫和齐诺倒是很开心,满屋子里面嚷嚷着,爸爸娶妈妈了,爸爸妈妈结婚了。

    小孩子自然童言无忌,却惹得大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尴尬才合适了,其余得意的就跟头一回娶老婆一样,错,头一次娶她的时候不是这么的高兴,这次才是他们正式的婚礼,而今想起来真后悔没有对她一见爱上,一爱至深。

    齐昱抱着苏郡格试衣服的时候,总是带着傻笑,镜子里面的两个人的表情真是相映成趣。他是无尽的欣赏,盯着她在镜子里羞涩的微笑,脸颊贴住脸颊,问她:“期待明天吗?我会给你一个最大的惊喜,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不期待的是假的。不仅期待,而且憧憬以后。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的感觉。

贰捌壹·一春鱼雁无消息

    这几年的隔岸观火也是过的真心清净,自从上次回国一趟取了东西走人,而今再回来就已经快四年的时间了。

    从安董事到安二公子,再到现在的Professor·安,他安楚辰的经历算不上什么跌宕起伏,却也曲折离奇了。

    那个时候在德国,他是被别人流放,而今在美国是自己对自己的流放,不管所有的过往,他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人,这回都应该放下了。可是当无意中听说了,齐昱和苏郡格又复婚的消息,他的心还是莫名的一紧,那一刻脑子中空白了一阵。

    心虽然长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却怎么都做不了主……

    这次回国的事由是跟着什么学术交流一起的,他愿意参加一方面是确有需要,另一方面是想家,还有她。

    有一个教授给自己说,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躲也是躲不了的,所以又何必强迫自己呢?顺其自然就好了。

    谈何容易,安楚辰唯有自叹无奈。

    与齐昱和苏郡格的说是不期而遇,安楚辰自己也不会相信,他实话实说还是想看看她,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自己的心情别扭,又期待,纠结到不能自已。

    在美国的时候,他和她一南一北,也就这么避免去想她,去找她,真真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而,面对着这些拉丁文,个个都是洋字码,全无方方正正的中国字,看多了也觉得眼晕,不过都是与数字有关的内容,哪里来的圣贤道理呢。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就去凑这个热闹吧,就算是不给自己留遗憾了。

    望着整个和平饭店的灯火辉煌和熙来攘往,这样的重逢却像邂逅,个中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全无似曾相识的喜悦,而是忐忑不已的担忧,想见她,又怕见她,安楚辰自跟她相识以来都是这样的情愫。

    一进大厅入眼的就是那么大的一张整墙海报,是齐昱和苏郡格合影的照片,一坐一站,男女搭配得宜。

    只是安楚辰还没有出够神,就在这时,苏郡格一身暗红色的金丝绣边晚礼服,直直地从里面的偏厅冲了出来,眼角挂泪,慌不择路,撞在了安楚辰的身上也义无反顾的连头也不回的就这么提着裙子跑走了。

    出了饭店就上了黄包车,催促着车夫飞奔起来。齐昱等人跟在后面也跑了出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问了究竟,才知道竟然是两个孩子不见了……

    而此时的齐赫与齐诺已经给嘴上贴了胶布,身上给绑了绳子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了。

    “呲”的一声,齐赫把自己嘴巴上的胶布给撕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的,对面的齐诺早就哭跟泪人一样了。

    “嘘……”齐赫给齐诺示意不要出声。齐诺对面狠命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给咽了回去。

    齐赫给自己揭下来的时候毫不客气,给妹妹揭胶布的时候却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他是随了母亲的性格对这个妹妹疼爱至极。

    “好疼啊,哥哥,我们在哪里呢?”齐诺被解开了绳子,一下子就抱住了哥哥,抽泣着顺便还那齐赫的衣服抹着鼻涕。

    “拿你自己的衣服擦!小点声,别让坏人听到了。”齐赫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由着齐诺的动作。

    “你怎么解开的绳子啊?”

    “舅舅教给我,在别人开始捆绑自己的时候,就把全身绷紧,这样等到没人的时候一放松就有了空隙可以解开了。”

    “哼,都不告诉我!我被绑的好疼啊,胳膊也疼,腿也疼。”

    “这次不是学会了吗?小点声,咱们得赶紧逃走,要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齐赫环顾周围,实在是看不到这边有什么能出去的地方,能露出一个缝的口子也就是这个铁门的不严实。

    两个小孩子在黑暗中无计可施,他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到八岁,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当然的两眼一抹黑。其实别说是小孩了,就算是大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边齐昱早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是翻遍全上海滩都要找到两个孩子。苏郡格在孩子失踪的地方疯了一样的找着,等着,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急切已经把她给折磨疯了。

    她后悔至极,为何没有陪在身边,早就责难过自己没有好好陪伴他们,现在孩子们不见了,这样的乱世,她曾经亲眼见到了,曾经亲耳听到的,那些孩子的失踪还伴着死亡……

    还记得方菱花的事情,她走失那年才两岁,齐赫和齐诺比她大两岁,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多出来的这两岁,不会有任何的优势。

    白琳更是生不如死,是她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季文杰的,现在都不见了,三个孩子都没有了,特别有两个还是自己的亲孙子,她该怎么活下去。那天说什么都不应该答应季文杰的要求,让三个孩子独自上车,只有司机和云嫂,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放心了呢?

    这一车的人就这么失踪了,最后在郊外发现了被一枪打死的司机和半死不活的云嫂。

    ……

    “今天我来就是柳小姐能给我一个面子。”金香雪亲自出马来找柳如湘。

    “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柳如湘把腿一翘,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香雪。

    “我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不过我觉得你的目的也一定不会是两个孩子,而是孩子的母亲苏郡格吧?这样的话,不如直接一点,我需要一个人情,所以我用苏郡格本人来换这两个孩子怎么样?把苏郡格交到你的手上,这其实两全其美。”

    柳如湘审视着金香雪,她必须承认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小孩子当然不是她的目标,苏郡格才是。

    不过谁让这两个孩子是母亲是苏郡格呢?

    她就想看着苏郡格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凭什么她就能得到齐昱的怜惜,得到齐昱的爱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给他生了这对龙凤胎?如果这两个孩子没有了,齐昱还会看上她?还能爱上她吗?

    自己哪里就比不上她了?如果给她柳如湘一个机会,她一样可以给他生儿育女,也不会比苏郡格差!

    “你说什么?苏郡格在你的手上?”可是想想刚刚金香雪给自己说的话,柳如湘还是很吃惊,她用苏郡格来换孩子?到底这个女人是什么意图?她要送出去的人情又是什么?

    “当然,你只要配合我做一场戏,我们各取所需,谁都不会折本的。”金香雪把话说的非常肯定,顿了顿而后接着说道,“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苏郡格在齐昱的身边消失,不过以我现在嘉德医院的身份,不好直接下手,所以送给你好了,顺便把两个孩子换过来,我有我的用处,两全其美,你说是不是?”

    琢磨着金香雪的话,柳如湘把杯子里的咖啡全部喝干净,然后定睛看着金香雪的面容,一双细眉飞挑入鬓,那单薄的眼皮也总是顾盼神飞,她的精明强干比宁漫心绰绰有余。

    既然稳赚不赔,何不愉快合作?

    “成交!”

贰捌贰·铜壶玉漏催凄切

    同为医院的医生,金香雪接触同事和病人自然是非常的容易,苏郡格因为孩子丢了,整个人都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状态,迫不得已,齐昱默认了医院的医生可以给打镇定剂,恰好,嘉德医院的镇定剂效果是最佳的。

    当然这个机会对于金香雪来说更是最佳的。

    不会对人体有什么特别大的危害,这是金香雪特意让医院的药剂科给准备的,这样的药品连林承都弄不到手。

    “吉川さん、絶対にまちがいを確保して。”这是广田贞夫对金香雪,也就是吉川千雪的重要嘱托。

    毕竟这种药物,他弄来也是费尽心机,要的就是一击成功。

    “安心して、私はきっとできます。”金香雪也对广田贞夫做出了承诺。

    这次她精心周密的策划,一定确保万无一失,要做到放长线钓大鱼,就一定有非常人所能理解的隐忍程度,还要让自己全身而退。

    毕竟她是一名间谍,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否则就是途穷末路。于是针对柳如湘报复苏郡格而掳走双胞胎的事情,金香雪的安排就是把苏郡格给从医院里弄出来,但是计策就是借刀杀人。时间地点,她都能安排得当,就看柳如湘能不能得偿所愿了。

    而且自己也会顺势告诉苏郡格孩子在哪里,这样一来,她只不过是个敲边鼓的,等到有人找她算账的时候也能推脱干净。

    苏郡格痴痴呆呆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夏日炎炎,树叶花朵都被强烈的阳光给晒的蔫了吧唧,还有那刺耳的知了声,简直让自己有些要崩溃了。

    白琳是不能陪在她身边的,家中女眷似乎也就没有合适的人了,齐昱还有别的人事情要忙,毕竟两个孩子现在还没有找到,上海滩却已经快要被掘地三尺了。

    林嫣还在美国,陆樵就成了最好的人选,毕竟孩子丢的时候也是她们家的大英子给报的信。

    大英子这个孩子虽然也就六七岁,但是很能明白分寸,跟着陆樵在那么的豪华的饭店里怎么都觉得格格不入,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是一个乡下孩子能承受的了的地方。于是就给陆樵告假,说是想在门口玩一会,陆樵交代仔细,让她千万不能到处乱跑,现在这么乱一定注意安全。

    孩子乖巧,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可是在门口玩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她看到那个曾经自称是老乡的人……就是那个把她娘给骗走的人出现了。

    毕竟单纯,带着那种对亲娘的期盼,大英子不自觉的就跟着这个人,她想着跟着他或者就能找到娘了。

    只是当这个拐子停下来的时候,大英子却看到了他跟其他几个人把三个孩子都给从一辆黑色的汽车上绑了下来,还把云嫂给打晕了,然后开车离开。

    大英子吓得张大了嘴巴,心慌到就要跳出嘴里来,她整个人都吓懵了,两腿发软,也说不好最后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害怕还是因为自己有心躲着这些匪徒,竟然是慢慢从墙根处双手双脚的趴着退了出来,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最后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裤子湿透了,原来竟然是吓得小便失禁。

    “大姨,大姨,我……我……”陆樵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这孩子虽然是乡野里长出来的,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形,这到底是怎么了。

    “英子,你说吧,不要打哆嗦,我听着呢。”

    “我看见……呜呜……少奶奶家的三个孩子被人绑走了……呜呜……就在……那边的浦南路顺盈茶庄附近……”

    苏郡格这个时候因为天热流汗正在补妆,一听到这话,整个人身子僵直,待反应过来,众人就看着她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冲出了贵宾室。然后就是鸡飞狗跳的乱成一锅粥。

    她后悔极了,为什么就答应齐赫要跟季文杰下完这盘象棋再去,为什么不让齐诺带着她的孔明锁一起来酒店,一早就应该把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由着他们的性子,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要这些歹人有心,别说是云嫂跟着,就算是孩子亲自带在身边也一样会横遭不测,说不定到时候损失的会是大人孩子都不放过。

    齐昱的当时就扔下酒杯,也跟着追了出去。却晚了一步,只看到苏郡格飞奔的背影,还有坐黄包车离去时候的义无反顾。

    孩子亦是他的,当父亲的那种担心虽未能溢于言表可是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齐昱能明白了,他不能像苏郡格一样疯狂的找孩子,更不能泪流面满的跟别人诉说自己的愧疚,他能做的就是面对一切去找孩子,尽一切的可能把孩子找回来,还要面对苏郡格和白琳的眼泪涟涟,以及齐云茹的各种哭诉。

    非常时候,女人的母性尽显无遗,随之而来的就是柔弱,悲鸣,那种痛苦交加的感触,简直催人心肝。苏郡格比着一般的女子都更加的坚强,内敛,镇静,可是这个时候她遭受的打击早就把原有的品格都给抹杀干净。

    头一次见到她的固执任性,甚至歇斯底里,就在顺盈茶庄那里毫无目的的询问打听,任谁都劝不住,连续三天不管刮风下雨,她都坚持站在那里,逢人必问,齐昱无奈,只好让邵震陪着,最后一天天气极差,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她仍旧乘机跑了出去,被齐昱找到,伸手给后脑劈了一掌这才给扛了回来。

    醒来之后又要出去找孩子,齐昱这才不得不行下下之策,让大夫给用了镇定药,三天四夜的折磨,苏郡格不仅把自己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齐昱也不得安生,白天要跟着她陪着她毫无目的的找孩子,晚上她噩梦连连,怎么能睡的好觉。

    齐昱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这几天他也是筋疲力竭,却仍无所获,悲愤交加自己也没有忍住眼泪。

    两个孩子生死未卜,这样的揪心,任谁都无法承受。他们是父母,一样的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贰捌叁·金波潋滟浮银瓮

    两个孩子这个时候的处境艰难,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云嫂在侧的伺候,吃的是残羹剩饭,齐诺皱着眉头不愿意吃,齐赫说,要多吃点,要不然怎么有力气逃出去呢?

    柳如湘来看过这两个孩子,确实招人喜欢,可是越是招人喜欢就越是让她讨厌,特别是齐诺的那双大眼睛,双眼叠皮,实在是和苏郡格的杏圆眼如出一辙。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金香雪,我真相让你们两个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柳如湘咬牙切齿的松开了捏着齐诺下巴的手,那股子酒气把齐诺给熏得头脑发胀。

    “咳咳咳……”一被松开,齐诺憋的通红的小脸就剩下了鲜红的指印,咳嗽不停。

    齐赫在一旁不是冷眼旁观,而是觉得自己千万不能说话,否则要是激怒了这个女人更是没有自己和妹妹好过的日子了。

    “这位小姐,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们买一点贤仁堂的咳嗽药来,我妹妹嗓子不好,就那种最便宜的咳嗽药,吃了就好,行吗?我妹妹一咳嗽都是吃那个的,我们两个人要是健健康康的也能卖个好价钱啊,对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定要买贤仁堂的,那个效果最好。一定要尽快啊,要不然我妹妹的嗓子不好了,就容易发烧的,谢谢,谢谢。”齐赫把话说得实在是可怜至极,眼泪都掉了好几滴。

    柳如湘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这两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唇边一抹并不分明的笑意,内心道,苏郡格现在要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个德行,坐等被卖,那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然后吩咐身边的人去给这两个孩子买咳嗽药,齐赫听到这里赶忙的千恩万谢,恨不得要在地上给柳如湘磕个头才能算是报恩了。

    后来这两个小孩就被又丢回了那个小黑屋,齐诺看到周围没人才问齐赫,“哥哥,我不咳嗽,是被那个坏女人给捏的,现在已经好了,为什么要买咳嗽药啊?还对那个坏女人千恩万谢的,真是丢人呢!”齐诺嘟着嘴巴,一脸的气愤。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真的嗓子不好,我就是想看看咱们这里到贤仁堂得有多远的路,就知道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到时候想逃出去也知道路了。”齐赫胸有成竹的回答,“至于为什么会对这个坏女人卑躬屈膝,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能屈能伸,咱们这个时候被他们给关着,要是不服软,万一他们给咱们提前卖出去了,或者……”齐赫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把齐诺给吓得赶紧往墙根缩了一下。

    齐诺吓得脸色发青,哭着给哥哥说:“哥哥我想妈妈,不想死,你说咱们怎么办呢?真的能逃出去吗?”

    “放心,总会有办法的,那天咱们自己把绳子给解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样看来应该也不是想要咱们命的,估计就是想卖小孩,可是我看那个坏女人穿得那么好,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把咱们给养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想干嘛呢?或者是想勒索,问爸爸妈妈要钱,所以也不卖也不杀,等钱到手了再把我们交出去。唉,现在也不知道小叔叔怎么样了,怎么不把咱们关到一起呢?起码有个照应啊,他自己一个人看不到姑奶奶应该也很难过吧……”齐赫抱着齐诺,顺手拍下一下身边的蚊子,这里又脏又热,真是难过极了,他也不是不想哭,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唯一的男人,是妹妹的依靠。如果自己也哭了,恐怕就真的逃不出去了,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可能会比妹妹哭的更厉害吧。

    而这个时候的季文杰,他这个始作俑者,却拿着柳如湘的下人们给的一百块大洋找到了季志诚,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拿着这一百块银元出门去买大烟膏子,回来躺在床上抽得起劲。

    季文杰自己的肚子却饿的咕咕作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原本他以为母亲不管他了,他还有父亲,现在看来,有谁都一样,都只顾着自己对他不闻不问。

    他开始后悔自己出卖齐赫和齐诺了,他们两个还那么小,自己也曾经跑回去找他们,可是那个地方早就没有了人,他也曾去找柳如湘的下人可是也找不到了。

    帅府回不去,现在这个旅馆里又全是大烟膏子的臭味,他实在是觉得好难过,可是该怎么办?他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对这件事负全责,那就应该亲自出马解决它。想着哥哥和嫂子那样的对待自己,可是自己竟然这么的不争气,不把齐赫和齐诺找回来,他真的没脸见他们了。

    季文杰偷偷摸到因为吸大烟膏子过量而沉睡过去的季志诚身下的褥子下面,那里面还剩了五块大洋,他要先填饱肚皮,然后自己去找齐赫和齐诺。

    ……

    虽然齐昱三令五申的严禁金香雪靠近苏郡格的病房,但是,她自然有她的手段,找个女护士就好办了,都不用自己亲自出马。

    就在她的耳边告诉她,孩子就在柳如湘那里,然后就领着她去换孩子就好了,就看苏郡格这样的表现,只要能把孩子给换回来,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一定双手奉上。

    虽然这样的计划听起来实在是落了俗套,可是金香雪思来想去也就这样的剧情最符合现在的情况,她的计划中这是关键的一步,不够完美,却也实用到家了。

    看着苏郡格要用的营养液和镇定剂,金香雪的指尖划过,就全都给换成了强心剂,她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身心俱疲,这个时候让她独自一人千万去找孩子,总要有气力和精力撑到柳如湘所在的地方,总不能让柳如湘亲自派人来接吧。

    至于那两个孩子,金香雪早就听说了这两个小孩的各种花招,也正好称了自己的心意,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是自己把他们给换出来,应该是在他们逃出来的路上,不期而遇,领着他们吃个饭,然后交给沪军的人……

    今后自己就顺理成章成了他们沪军的恩人,至于那些情报机密,还不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苏郡格就随着柳如湘折腾去吧。

    不由得内心暗笑,要了那么长时间的沪军战略部署图,这回终于要得手了。

贰捌肆·淡月香风秋千下

    金香雪所设想的全部情节都一一实现了,苏郡格拖着病体出现在柳如湘的面前,嘴唇苍白,面容憔悴,皱着眉头质问柳如湘:“孩子呢?”

    “你放心,他们两个好得很,你有这么聪明的两个孩子,也真是有福气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的命呢?”柳如湘恶狠狠的语气听着就是积怨已久。“少废话,赶紧滚进去!”

    苏郡格就被硬生生的给推进了一间小屋子,一进来两眼一抹黑,苏郡格努力适应着这样的黑暗程度赶紧的喊着孩子的名字,“齐齐,苏苏,你们在哪里呢?我是妈妈……”

    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好容易看清楚了整个的房间,却发现这里面只有她自己,两个孩子根本就见到。她被骗了,这么的掉以轻心,不过就是因为她是母亲,能用一切去保全孩子。

    天性使然,做母亲的职责让她义无反顾的只身犯险。

    苏郡格想过很多次,到底为什么孩子会丢,丢了这几天,没有接到绑匪的要挟的电话,全上海都已经被封死了,黑道白道全都是眼线,也没有孩子偷运出去的消息……

    这样看来绑匪需要的不是钱,苏郡格冥冥之中就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担心加上愧疚,苏郡格自然就不能把持自己了,所有的情绪全然倾泻而出,人也就整个不能再安定下来。

    那天,一个护士悄悄的在自己耳边说找到孩子了,就在北边安澜路附近一个破旧的工厂里,这是地址。

    苏郡格迷迷糊糊的听着,然后手里就多了一张纸条,趁着齐昱的人没有留意,就从一楼的窗户翻了出来,一路上躲躲闪闪,总算是来到这个地方。苏郡格明白,现在能救孩子的只有自己,如果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也没有不给自己留后路,把那张纸条就放在了枕头下面,齐昱应该能看得到。

    这个时候,她义无反顾,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但是却还要抱着一丝的希望。

    “柳如湘,孩子呢?你把孩子给我交出来,你让我来,我已经来了,把孩子放了吧!”苏郡格把铁门砸的震天响,连哭带喊,撕心裂肺。

    柳如湘自然听得很清楚,她有一千种一万种能折磨苏郡格的方式,最后选择的是是女人最不能承受的那种作为了开始。

    “把那个瘸子给我带进来。”柳如湘笑的灿烂却总也带着阴鸷,搭配着这晦暗不明的灯光实在是看着非常的恐怖。“再把小屋里的女人给我扒光了,扔在床上,剩下的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办了,今晚晚上就便宜你们了。”

    “可是……她是齐昱的女人啊,这万一以后……”有人还是畏惧着齐昱在上海的地位,自己的妻儿老小还是要保命的,只图一时痛快以后要是都报复在了家人身上,真是得不偿失。

    “还会有以后?还会有万一?”柳如湘收敛笑意,目光狠绝对其余的人说,“享用完了,就掐死弄到黄浦江去喂鱼呗,做的干净点,别留后患。”

    然后柳如湘就走了个干净,带进来的瘸子,全身上下一股子腥臭味,还有斗眼,说话也不是那么的利索,听说是小时候发高烧给烧成这个样子的。没爹没娘,就有一只捡来的破船,每天打打鱼,帮人扛扛货,就这么过活。

    柳如湘让这样的人来糟蹋苏郡格,当真是狠毒至极,而且还不只他一个,现在在这里所有的男人都能分上一杯羹……

    安楚辰一回国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真是始料未及。他能做到的却比齐昱多的多,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宁漫心,“宁小姐,我打这个电话很简单,告诉我你那个表妹柳如湘把苏郡格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话真的是把宁漫心给问愣了,柳如湘又干了什么?把苏郡格给藏了起来?这叫什么话?

    难道苏郡格失踪了?她不是因为孩子丢了在医院里面吗?怎么就成了柳如湘把苏郡格给藏起来了。

    “安二公子,看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宁漫心还真没有装傻,毕竟柳如湘也不是事事都会给宁漫心汇报的,而且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柳如湘也不会到处招摇的。

    安楚辰救人心切,没空给她废话,就直接说重点,“你手下那些拐子早就背着你跟柳如湘干了,应该就是他帮着绑架了苏郡格。我给你的好处是,苏州那边的三个厂子的股权,你掂量着,告诉我最近柳如湘都在什么地方。另外你也知道苏郡格是齐昱的什么人,要是出了岔子,我看别说柳如湘,你可能也要遭殃了。要是听我的安排,顺水人情你做,还有钱拿着,总好过脑袋搬家。”

    宁漫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柳如湘真的是昏了头了,竟然对苏郡格用绑架的一招,那么看来齐家的两个孩子失踪也是她的手笔了?

    “安二公子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宁漫心立马行动,就怕再晚一步苏郡格性命堪忧。

    至于安楚辰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与宁漫心有关的,长话短说就是,那个拐子现在早就成了济民会头号关注人物,是谁都能认得出这个人了。从济民会的闲聊中传到了安东尼神父的耳朵里,最后又说给了安楚辰听。

    林承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他跟这柳如湘没有什么交集,下手的方式自然也就是摩拳擦掌的想赶紧找到人,然后各种痛快的方式报仇雪恨就行了。

    齐昱最近则就是有些暴躁,焦虑,两个孩子还没有找到,苏郡格又不见了,这样的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日子该怎么过?只要一听到没有消息,没有结果,没有找到,这样的字眼他都会直接摔东西,邵震一天在办公室里都要叫人扫四五次的瓷杯子碎片。

    在所有人都为找苏郡格和两个孩子恨不得要天翻地覆的时候,安楚辰另辟蹊径的直捣黄龙,来找宁漫心。虽然听上去有点说不通,既然是知道人在柳如湘的手里,为何不直接找她更为简单?

    安楚辰怕就怕把柳如湘给逼急了,万一狗急跳墙,杀人灭口那就麻烦了。可是说给宁漫心就一样了,她这样的圆滑世故,绝对能把柳如湘给说服放人。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安楚辰的神来之笔,他这么横插一杠子,确实在金香雪的意料之外,本来是觉得可以借着柳如湘的手除掉苏郡格的。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苏郡格与金香雪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虽然说得好听是要给藤原慕武报仇,可是为了一个已死的人要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是得不偿失,她金香雪只为自己卖命,其余的都不稀罕。

    现在她手里的这两个孩子还需要交出来,送给齐昱做人情。想必齐昱对自己已经有了防备,不过找了一个吉川千雪当替死鬼了,制造一些不在场的证据,倒是简单非常。

    他们都在忌惮吉川千雪,却不知道,自己的代号不叫吉川千雪,而是叫血樱,不是雪花的雪,而是鲜血的血。

贰捌伍·几年月冷依阑干

    宁漫心定了定心神,细想一下安楚辰的话,心中暗骂,柳如湘这个小蹄子,真是活腻味了,得不到齐昱就真的敢跟苏郡格下手啊,这事要是真的被齐昱查出来,自己恐怕也要搭进去了……虽然说了是要把苏郡格拉下马的,可是也没有让她这么明目张胆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就算是气的再厉害,她也得压制住脾气,想想该怎么办。难怪最近都找不到拐子了,原来是跟着柳如湘赚双份的钱去了,这龟孙子倒是真会揽生意。

    这边,拐子和几个人却没有听柳如湘的安排,几个人虽然知道里面的女人是归自己支配了,可是拐子一脸严肃的下命令说——谁都不许动她!

    问了一下原因,他详细说明了一下:“哥几个,咱们别犯傻,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沪军少帅的媳妇,头几天绑的那两个小孩是沪军少帅的儿子和闺女,我说,咱们这是找死啊,柳如湘这个娘们给老子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明说是什么人,妈的,让咱们几个人给当替罪羊,到时候别说你我,就连家里的老小都保不住。谁要是有这个胆子,谁就干,当然了,敢作敢当,到时候追究下来得有那个种承认,老子不跟着你们吃亏!”

    “那咱们是不是要把这个女的给送回去啊?”

    “那不行,柳如湘答应给五千大洋,到手的才两千,咱们等把钱都拿到了手,再说,不能着急。而且,现在整个上海滩都在找她,送出去了不是给自己找死啊?”

    “我看你们几个就是怕事,咱们要是把这个女的给办了,然后处理干净,拿了钱就各自走人,他上哪里找去?再说了,不是已经放水,让那两个小孩给逃了嘛,这女的就算是犒劳咱们的了。”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子家里还有沾亲带故的呢,你小子要是敢动她一指头我现在就崩了你!”

    拐子毫不犹豫的把枪掏了出来,直指那个持反对意见的,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说和,“大家都别激动啊,这件事情咱们确实需要谨慎些,原来的时候虽然也做过,不过那都是些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这回不一样,生意要做,可是这脑袋也是要保住的,要不然赚了钱可是没有命花,是吧?呵呵呵,有话好好说啊。”

    表面上算是就这么平息下来了,可是内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也就各自有个字的作为。

    苏郡格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突然就看到了地上有一点什么亮光,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小珠子,她认识的,这是齐诺衣服上的装饰。那天是她亲自给挑选的小礼服,上面串珠子的地方她都用心的一个一个给重新串了一遍,后来是云嫂看着珠子太多了,后面也帮忙给串了一遍的。

    这两个孩子真的来过这里,可是现在却在哪里呢?是被关在了别的地方,还是……

    不敢去想,越想越觉得绝望,那种痛心谁都不能体会,她怀胎十月,辗转美国,拼了命的才生下他们,其中的辛苦,用心,只有自己一一体会。

    自己感伤的不能自已之时,铁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两个人,一个是斗眼的瘸子另外一个是硕大无比的酒糟鼻子横在这些猥琐五官中的癞子。

    “小美人,这几天是不是闷坏了?天这么热,让哥哥来给你消消暑啊?”癞子蹲下身子,手指就往苏郡格的脸上捏去。

    斗眼瘸子只会跟在一边傻笑,然后重复着三个字:“小美人,小美人……”

    显然这两个人是来辣手摧花的,苏郡格往后躲了躲,手不自觉的摸到藏在袜口处的刀片,她就算是再怎么焦心忧虑,也不会没有防备,就这么的束手就擒。

    癞子失去耐心整个人就这么扑了上来,苏郡格毫不犹豫的就抽出刀片对准了他的喉管,一刀下去,顿时就鲜血四溅,不只是自己就连一旁傻站着的瘸子也被崩了一身血,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苏郡格不是第一次杀人自然不会失去分寸,她非常冷静的站起身来,不管也不问地上的癞子痛苦不堪的捂住脖子来回打滚,对瘸子说:“有多远滚多远,别人我看见你,否则你的下场和他一样。”那种狠绝与凌厉的气势,跟方才还因为失去孩子消息的普通母亲完全是天壤之别。

    她就是这样的人,该做什么一点都不会耽误。

    下一刻就有人听到声响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被吓傻了,这个女人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虽然相貌倾城,可是面目狰狞起来一样的让人心生畏惧。

    苏郡格看到众人都是一脸的惊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就开始大呼小叫的装疯卖傻,当年她被藤原慕武抓住的时候,与现在情况不同,对待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方法。

    “把她给我捆起来,这个疯婆娘,丢了孩子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拐子看到苏郡格和瘸子面对面的傻笑,又指着瘸子手里的刀片胡言乱语,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癞子,实在是没有搞明白什么状况。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瘸子对癞子动了手,苏郡格这是被吓疯了?反正实在是听不得这些尖锐刺耳的哭喊嚎叫,拐子把她捆上也无济于事,用布堵上了嘴又怕她咬了舌头,最后给灌了点蒙汗药,这才算是消停。

    “头儿,咱们这不是个办法啊,今天柳如湘说是要来看看,这个女人还活着,咱们怎么办呢?”

    拐子这会儿也是开始挠头了,杀不得,留不得,到底该怎么办呢?他真是后悔死了自己的确定就为了这五千大洋,自己就这么糊涂呢?而且现在五千还都没有到手,到时候人财两失,真是亏大了。

    就在此时,宁漫心和安楚辰突然如天降神兵般的就这么出现了,拐子就犹如接驾皇帝老子一般的迎了出去,虽然免不了一对挨骂,但是也总好过提心吊胆。

    安楚辰看到苏郡格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整个人都昏在墙角,原本是洁白的病号服,现在看起来污秽不堪,脚上的鞋子都只穿了一只。

    “郡格,郡格……”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叫的自己都觉得心疼,安楚辰与她多年未见,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正式的见面竟然是这般田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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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介绍:
她是系出名门的北洋府千金,远嫁上海,却成了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他是雄霸一方的沪军少帅,风流倜傥,却意外的为她神魂颠倒;

游走在北平城与上海滩之间的两个人,被荒唐的政治联姻捆绑在了一起。

风雨如晦的年代,林林总总的人们,是驻足停留,还是擦肩而过,她与他又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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