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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玥晨     他与繁花共生txt下载     他与繁花共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小兔

    她鬼使神差的进了许问的房间,蹲在地上,视线紧紧盯着那个被锁着的柜子。

    她精神状态很差,唇很干很白,就这么不说话盯着柜门看了许久,约莫半小时她才起身离开,去了两人的家。

    几近半年没来,屋里还是那样安静的没有烟火气。

    ——“诶,别偷看,”许问蒙住她的双眼,一步一步带着她走到客厅中央,“林笙猜猜看,这次的礼物是什么。”

    林笙笑着蒙了一个:“是花?”

    “再猜猜。”许问侧身凑近她的耳边说,“给个提示,林笙最想要的,很大很温暖。”

    “是……我们的家吗?”

    “聪明。”许问放开双手,林笙揉揉双眼。

    “看,林笙想要的没有门的厨房,大冰箱,还有一个阳台,可以种种花。”许问温声挨着介绍道,“这里窗边光线好,我置了块地毯,我坐着弹吉他,你就唱歌,还有这里是留来放钢琴的,林笙可以在这里跳舞,还有……”

    他还没有说完,林笙就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唇。

    许问托抱起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是我们的卧室,里面带有单独的浴室洗漱间,采光很好。”接着又带着她缓缓退了出来,推开旁边的门介绍道,“旁边是书房,一个大书桌我的,还有一个小书桌咱们孩子的,旁边这间是我们孩子的房间,我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就装修成了林笙喜欢的蓝色系。”

    他一脸正经,林笙看着他的脸不禁笑了。

    许问伸手捏捏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跟蓉城那套差不多,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林笙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啄了一口他的薄唇问,“花了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钱早就存好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房源。”许问看着她笑,“去年九月底就装修好了,早就想告诉你的,最后还是决定在你二十岁这天告诉你,都憋坏了。”

    林笙傻傻咧嘴:“那如果你没钱了告诉我,我养你。”

    “好。”许问蹭蹭她的鼻尖,“要下来自己去看看吗?”

    林笙点头,走到客厅卧室,最后又停在阳台,坐在地毯上:“三楼刚好,可以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后那里种一排你喜欢的小雏菊,再种些茉莉,那边还可以种几株草莓。”

    林笙假装自己抱着吉他,伸手拨了两下,晃着头:“你弹吉他我唱歌,你弹钢琴我跳舞,以后这样的生活真好。”

    许问走进卧室拿来吉他,坐在她的对面,把吉他放在她怀里,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放在弦上教她。

    二十岁的少年一如既往的温润,骨节分明的手指拨着弦,嘴里轻轻哼着小曲,窗外飘着小雨,风轻轻拂动淡蓝色的窗帘,少年眉眼带笑,发梢也连着温柔了几分。

    “林笙,我们有家了。”他抬眸盯着林笙,语调有丝雀跃。

    林笙跟着点点头:“嗯,我们有家了。”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林笙轻轻拨着弦,见许问眼间有少许的讶异,她解释道,“我们声乐课要学的,就会这一首曲子,要听吗?”

    许问点头:“听。”

    林笙蹩脚的拨了两下弦:“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的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谁能够代替你呢……”

    她拿起抹布一点一点的擦着阳台上布满的灰尘,阳台光秃秃的只有那颗仙人掌,两人没有经常在家里,就没有种其他的植物,林笙暗想,现在退圈后可以把想种的都种上。

    打扫完所有的地方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她连早饭都没吃,想着收拾了一下又回到了许家老宅,顾嫂休假了,空旷的宅子里没有其余的人和声音,安静的不像话。

    林笙去厨房煮了几个汤圆,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食不知味。

    不知道许问那边气温怎么样,昼夜温差大不大,过年有没有吃汤圆,和他一起过年的人多不多。

    她又想许问了。

    她是一个被许问宠坏了的人,很矫情很脆弱,一委屈一不开心都会想许问。

    手机相册大部分都是许问的照片,他很少皱眉拧着脸,几乎每一张都是笑着的,如沐春风。

    “希望我的林笙好好的,四季年岁——”

    林笙与他的桃花眼对视:“你也是,也要好好的,四季年岁。”

    “当然。”许问伸手覆在她的脸颊,“我们都要好好的——”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下去:“四季年岁。”

    “许问,失去了一个人,这里会痛是吗?”林笙按着自己心口问,许问点头认真回答道,“嗯,会。”

    林笙说:“那姑姑失去了他,这里肯定很痛。”

    她想象不到失去一个人是有多痛,因为从许锦书面无表情的脸上,她分不清是释然还是其他,但她现在见不到许问,心口钝的不行。

    这个年过的比以往要难熬,年一过,《她遇我时正当好》正式定档,林笙为了新剧宣传,跑了很多个地方,有很多媒体记者采访。

    尹哲以站在她的旁边跟她一起接受采访,两人的脸都快笑僵了。

    “林笙,请问你怀孕的事情是不是事实?是你老公的还是另有其人?”

    “请问你怎样看待网友说你有后台的事情?”

    “上回热搜的戒指是不是婚戒?”

    林笙被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刚想官方的回答,尹哲以挡在她的前面,笑笑说:“都没一个问题是问我的?我是不红了吗?”

    “哲以,你说你想演民国大戏,那么张程导演下一部剧就是民国的,请问他有没有联系你呢?”

    尹哲以扬扬下巴:“张导在旁边,您不妨去问问他。”

    “请问林笙,网上传言你怀过孕,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谣传?”

    “嗯?”尹哲以看了那个人一眼,不动声色的回答了另一个人提的问题,“还行吧,毕竟第一次尝试这种军人形象,很热血,演完以后都无法走出来,可能这就是角色存在的魅力吧。”

    “那你下部剧想演什么?”

    “下部剧啊,想尝试尝试不同风格的。”尹哲以笑笑,“我觉得黄包车师傅就不错。”

    “哲以怎么这么钟情于黄包车师傅啊?”

    尹哲以:“最主要的是民国大戏我也想不出什么适合我的角色。”

第196章:小兔

    尹哲以把袖子腕上去了点儿,露出结实的肌肉说:“我力气大,演个黄包车师傅不过分吧。”

    一群记者被他的三言两语逗笑了,他转头小心翼翼的观察林笙的表情。

    女人一脸淡漠,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忧郁,她精神状态不是那么好,相比之前的要差很多,眼底的眼圈有点严重,虽然被遮瑕的遮住了,但隔得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采访结束后,林笙跟着参加一些后续活动,等宣传活动正式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许业澜等在门口接她,原本守在门口的粉丝记者都被他清了。

    “累了吧。”许业澜靠在车座上瞄了她一眼,“先休息会儿,马上就到家。”

    林笙机械的点头:“嗯,还好。”

    许业澜沉默了会儿,手上掐着没点燃的香烟:“最近看你精神很差,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了爸爸,可能昨晚没睡好。”林笙扭过头看着窗外,夜色中的窗户映照着她无血色的脸庞,不怎么明显,可依旧能看出疲惫。

    失眠已经是她的常态了,经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现在比之前更甚,连安眠药都不管用了。

    短短的半小时路程,林笙刚眯了两分钟又被吓醒。

    新城夜里的景致挺好,喧嚣的车鸣,嘈杂的广场和不休的灯光。今夜无风无月,云层被夜色压的很矮,枝桠一动不动,路灯光影错落。

    陈也发消息过来说给她预约了一个心理医生,这几天在新城学习,正好可以给她看看。

    陈也:〔我把你推给她了。〕

    陈也:〔学姐注意休息。〕

    林笙刚回复完陈也,就有一个好友申请框弹出来,她点了进去,昵称很大方,叫陈怡怜。

    她点了同意,备注就是陈怡怜。对方很高冷,一句话没说,林笙主动回复了一句:〔您好。〕

    陈怡怜:〔嗯,明天上午十点,有时间?〕

    林笙:〔有。〕

    陈怡怜:〔永安区久瑾路十字医院,准时。〕

    林笙:〔好。〕

    第二天林笙如约而至,门口早早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见林笙来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领着她往前面走。

    女人问:“昨晚几点睡的?”

    林笙答:“不知道,忘了看时间。”

    女人接着问:“失眠多久了?”

    林笙接着答:“六七年了。”

    “因为什么?”

    林笙缄默,跟着她走进电梯,女人笑了笑说:“先不问这个问题,你失眠的时候有没有借助药物睡眠?”

    “有。”林笙点头。

    “经常?”

    “睡不着的时候会吃点儿,含在嘴里。”

    女人道:“那就是经常了。”

    等电梯开了,女人领着她进了科室:“你看着这里的环境有没有很压抑?”

    林笙摇摇头,坐在她的对面。

    “没有就好。”女人点点头,双手交叠在桌上看着她,“你好,我叫陈怡怜。今天有什么就敞开心扉谈,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亲人。”

    林笙又机械等点点头,取下口罩,气色很差,嘴唇干白无血色。

    陈怡怜怔了一下,淡淡收回表情:“经常做梦吗?”

    “嗯。”

    “是什么类型的?”

    林笙思索片刻后答:“大部分是回忆性的,最近会做噩梦,经常会梦到……梦到被人追,但我,我又看不清那人的脸,感觉是一个人追,又感觉不止一个人……”

    陈怡怜:“是你经历过的?”

    林笙:“嗯,是。”

    陈怡怜:“梦里很多人?”

    林笙淡淡的摇头:“就一个,我先生。”

    陈怡怜:“他在你身边?”

    “他七年前去基地搞科研了,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很想他。”林笙垂眸,“我想可能是我们从小没怎么分开过,一下子分开这么久……有点儿不适应。”

    “也难怪。”陈怡怜笑笑,“你的梦预示着你想逃脱某种困境,你想一下你近期经历的事情,有没有那种让你介怀但没办法说出来的事情。”

    林笙抿唇,沉默了好久她才问:“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从哪件事情开始说。”

    “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着急。”

    林笙言简意赅的跟她讲述了家里的情况,说了那天听到许业澜和顾挽的谈话,其实说不在乎,心里还是介意的。

    陈怡怜说:“因为在你的认知里,已经把他看做是你的全部了,他一走,你就觉得什么都不值得你为之一笑或者其他的。你最渴望亲情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我想亲情不是直接原因,你介意的是你的父母不知道你的存在,然后你会妄自菲薄觉得你的身份配不上他。”

    其实陈怡怜说到心坎了,林笙对于亲情早就释怀了,她说过,只要有了许问,她就什么都不要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从出生父母就不在乎,听别人说,她被迫早产,差点儿活不成,是许业澜和顾挽托关系找人,勉强才把她救活的,顾挽说她生下来就没有哭声,加上营养不良,整个医院的人都觉得救活的机会很渺茫,她能想象自己的父母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为了不耽误去边疆,甚至不在乎她是死是活。

    许老爷子经常在她爷爷坟墓前念叨,说林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心硬。

    陈怡怜挑眉问:“还有呢?”

    林笙很沉的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爱他。”

    四月份的天不冷不燥,现下出了一阵太阳,从窗户折射进来,清风拂过桌上的病历本,林笙迎着光,眉眼凛着,脸庞清瘦,有种病态的美。

    她开口道:“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爱他,我们认识了三十六年了,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我一闭上眼睛一安静下来就会质疑自己不爱他。”

    陈怡怜安静下来:“怎么说?”

    林笙轻声道:“他很好……”

    两人在科室整整谈了有三个小时,林笙走出医院时,脑海里还盘旋着陈怡怜的话。

    “初步判断你有抑郁和焦虑,但程度还不太清楚,我这半年都会在新城,虽然不是主治这个的,但也懂,如果你信得过我,有时间咱们再约。”

    “其实你的抑郁有很长时间了,像你说的那样,在你十岁到十五岁这五年也有。”

第197章:小兔

    “可能是你先生的原因,你才没有察觉,你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你最好放下心来,不去想那些。治疗这个病情最好去国外,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和设备,我不好说你的病情重不重,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会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然后加重病情。”

    “在你想清楚要不要去国外之前,我会尽力。”

    她回到练习室,等八月份和公司解约后,初步计划是在十一月开一场告别演唱会。

    她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轻声练习弹唱,张千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看着她不免心疼起来。

    “别质疑自己对他的爱意,爱情这种是双向的,如果你不爱他,在他走后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安眠药别吃了,毕竟是药物。睡不着数羊,硬核式的。其实亲情这种我从小就没什么概念,我跟你差不多,但要学会自我调节。”

    “好想唱着一首思念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林笙低头,弹着节奏。她的声音很细,婉转中带着凄凉。

    张千听着听着鼻头不禁泛起一股酸涩,她想不到许问是一个怎样的人,走的时候连着把林笙的魂都带走了。

    她当林笙经纪人的时候很迟,那个时候许问早就走了,杳无音信的,就连后来林笙怀过孕她都不知道,还是林笙亲口告诉她的。

    ——“小师弟学士帽歪了,弟妹帮弄一下。”谌默拿着相机懒洋洋的站在不远处。

    这个夏天的风缠绵温柔,又是一年毕业季,周围很多人拍毕业照,恰逢谌默回来交资料,许问逮着他帮忙拍照。

    如果给谌默一次机会,他发誓他绝对会晚点回来。

    林笙侧头给许问正了正学士帽,两人并肩站在阶梯上,林笙双手交叠握在一起,许问伸手放在林笙肩上揽着她。

    两人迎着夏风相视一笑。

    “林笙,到我们系拍毕业照了。”有人在旁边招呼到,林笙应了声,指着旁边的台阶说:“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再陪你拍。”

    许问浅浅嗯了声,目送着她跑过去,她们系大约两百人,几乎站满了那三阶台阶,林笙站在人群里,很娇小。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许问,笑着冲他比了个耶。

    等院系拍完后,她们班又组织在一起拍了几张。

    “啧,都快成望妻石了。”谌默笑着打趣他,“站着别动,我这个角度给你拍一张。”

    许问伸手抬了一下镜框,逆着光站着,光下的他五官硬朗,微光做笔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黑发细细碎碎,光影错落。

    谌默站的角度刚好,把林笙一并照在画面里。

    等林笙班拍完后,他才拉着林笙的手找了一处适合拍照的地方,两人不用摆什么动作都好看,只是谌默觉得很单调,就建议两人比剪刀手。

    “要不干脆你俩亲一个,我抓拍?”谌默突发奇想提议,看着两人的小表情,谌默善解人意道,“嗨呀,也不用想着虐我不好意思,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你们小年轻这点事儿,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林笙回头跟着许问闷声笑了出来。

    谌默盘腿坐在地上,斜眼看着他俩:“需要酝酿酝酿吗?”

    “不用。”许问侧头在林笙脸颊上吻了一下。

    “劳资……”谌默好笑道,“你就给我看这个?尺/度大一点儿的OK?”

    许问满面无辜:“师兄,你说的是亲。”

    谌默:“……”

    “我媳妇儿说亲是亲,吻是吻,得严谨。”许问开了个玩笑,右手覆在林笙的左脸,偏头吻了上去,林笙双手背在身后,腼腆的搅着手指。

    “诶,这才对嘛。”谌默扬扬眉,“你俩把我当空气,继续。”

    数秒后,许问看着林笙泛红的耳廓笑了笑,牵着林笙走过去对谌默说:“谢谢师兄,她害羞了,就先到这儿。”

    “行吧。”谌默扬扬手里的相机,“这个还用吗?不用我先拿走了,过会儿还你。”

    “不用了,我们先走了。”

    林笙跟着许问走,这条路特别熟悉,她愣在原地:“这不是去你们实验室的路吗?”

    “拿东西。”许问伸手取下她的学士帽,“热就不戴了。”

    他牵着林笙上了实验室的楼,这会儿里面还有少数几个写报告的小学弟,见许问进来问了声好就低下头各忙各的了。

    许问从最里面抱着一束花走了出来,很多朵白色桔梗,小师弟们暂停手中的动作起哄道:“许问师兄——”

    “师兄向嫂子求婚啊?”

    “还说这白色桔梗谁准备的,原来是你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许问无奈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道:“婚是求了的,准备带你们嫂子去领证,不知道女主角同不同意呢?”

    “嗯。”林笙低头一笑。

    “诶——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嫂子模棱两可的让咱们师兄很难办的哎。”

    “亲一个亲一个——”

    林笙在一群人的起哄里又重新说了一句:“我愿意。”

    “咦惹——受不了受不了了。”

    “师兄,求你做个人吧,咱们物理系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是在大学期间收获爱情的。”

    许问挑眉,看着那个人掩饰不住笑意道:“不是大学,是出生就有了她。”

    “青梅竹马啊?师兄你这可就吝啬了啊,咱们在一起共事一年多,你都没提一句。”

    “咋滴啦?你还赶着吃狗粮啊?”

    “就是,别老赶着吃狗粮行不。”

    “小小年纪的,狗粮吃多了不利于大脑运转。”许问淡淡一笑,牵起林笙的手,“各位好好学习,师兄就先走一步了。”

    林笙抿唇偷笑,她很少见许问一本正经跟别人开玩笑,无论多少岁,他还是少年,偏就不忧不怨。

    她紧跟在他身后,走廊萦着骄阳,金灿灿的一直到走廊尽头,拐角处许问停下吻了一口她的嘴角:“林笙,毕业快乐。”

    林笙咧嘴望着他笑,又被他牵着手走了一段路:“你也是,毕业快乐。”

    “嗯。”许问回过头笑笑,怀里的花束安静美好,手紧紧抓住林笙的手,好似一辈子都不舍得分开一样。

    他们幼儿园毕业在一起,初中毕业在一起,高中毕业也在一起,现在大学毕业还在一起,林笙步入的是社会,而他踏步迈入自己的理想。

第198章:小兔

    这几天林笙一直待在练习室,偶尔去去医院。

    等七月下旬的时候,林笙的症状不见好转,陈怡怜建议林笙去国外接受治疗,林笙考虑了两个周最后同意了,但至少要等十一月演唱会以后,当天陈怡怜就帮忙预约了医生。

    她有时在练习室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说话,反复练习演唱会的曲子。

    陈怡怜说,她十几岁的时候也有点儿焦虑的倾向,或许因为家庭环境,只不过是许问的引导,所以看不出来。她很敏感,也没安全感,只要许问在她就觉得很舒心,而现在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已经七年没回来,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许问他连告别的话也没一句。

    “如果我没告诉林笙不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当天见了陈怡怜后,她顺路把林笙送回了许家老宅,刚踏进客厅,里面坐着两个人,林笙没见过,但她却认识。

    对视之下,她脸部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一会儿就恢复原样,同顾挽许业澜问了声好后就上了楼。

    最近忙着写曲子,她随意冲了个澡就回到琴房,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

    窗外骄阳似火,蝉鸣不绝于耳,四下嘈杂,可她的心却是寂静的。

    她懒懒的把手指覆在琴键上,低声跟着节奏旋律吟了起来。

    网上,狗仔拍到林笙去医院的图片,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可一些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她来。

    那个时候的她比之前要瘦,精神状态也没有荧幕上那么好,一些人又暗自揣测林笙的私人生活,譬如离婚了之类的,五花八门,听来让人啼笑皆非。

    林笙已经大半年没上微博了,对于一会儿变一个天的娱乐圈,她不太感兴趣。

    《她遇我时正当好》已经播出大半,收视率很可观,因此尹哲以也收获了大批的粉丝。两人CP话题还是炒的火热朝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两人还在,眉眼间有了苍老的痕迹,许业澜笑笑介绍双方:“这位是我儿媳,林笙。”

    “笙笙,这两位要叫伯父伯母,咱们两家世交。”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更加严肃。一听许业澜的语气,就是故意的。

    林笙颔首点点头,有些许的迟疑:“伯父伯母。”

    女人温婉的回应了一声:“叫笙笙啊?挺好的。”

    顾挽忙给许业澜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看了眼林笙,她很淡然的吃着碗里的饭,没什么表情。

    女人笑笑,给林笙夹了一块排骨:“听说你喜欢吃排骨,尝尝伯母做的怎么样。”

    林笙把排骨夹在碗边上:“抱歉,我不爱吃排骨。”

    女人尴尬的收回手,又不死心的给她夹了一个鸡翅:“那尝尝可乐鸡翅吧,这个是你婆婆做的,她说你最喜欢吃可乐鸡翅了。”

    林笙顿住手指没说话,刨着碗里的白米饭,没碰碗里的鸡翅,等米饭全部下肚以后她才放下碗筷:“爸,妈,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诶好。”顾挽道,“吃饱了没?没吃饱待会儿妈妈给你熬点儿皮蛋瘦肉粥。”

    林笙闭上眼睛停在原地:“吃饱了,马上要去公司一趟,谈解约的事。”

    刚上楼没几分钟,林笙随便收拾一下戴上口罩就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清楚听见许业澜说:“笙笙是我和小挽的女儿,儿媳。按照我们家在新城的地位,别人得喊她许太太,所以她姓许不姓林,今天让你们见一面是看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

    林笙捏紧手指,泪水从眶内盈出,浸在口罩上,鼻腔一股酸涩。

    解约合同拟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没回许家老宅,转头去了和许问的家。

    一夜难免。

    “许问,有了你,我便什么都不要了。”

    我懂林笙忧喜,知林笙冷暖。

    等八月早秋到来,气候已经没有六七月那么炎热了,她解约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从业十五年了,她觉得全网黑那段时间也没有近两年这么难熬。

    每一天的烈阳几乎都是熬过来的。

    张千接她去拍了告别演唱会的海报,接着又是一系列繁琐的后续工作,没来得及休整,第二天又去了医院找陈怡怜。

    陈怡怜问她演唱会能不能提前,林笙笑着摇摇头,票都送出去了。她的演唱会门票没收钱,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掏腰包,没花许家一分钱。

    当天林笙拖着一副疲惫的身子回家,顾挽正在许问的房间里清理东西,见林笙来立马加快手上的动作。

    “妈妈,我看看吧。”林笙蹲下,帮着她整理,“都是许问的?”

    顾挽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哥儿以前的一些信件日记,他怕你看了会想他,就让我帮忙收着。”

    “我知道的。”林笙说,“里面是许问替我父母给我写的信,上回的伯父伯母是我亲生父母,我也知道。”

    顾挽怔了怔,把手里的钥匙给她了:“看好了收起来吧,我先下楼了。”她能理解林笙有多想他,她也不能对林笙说你别看。

    果然,林笙猜得没错,里面堆积了多年的信件,有些纸张已经泛黄,还有回信也是。

    他的日记很多,林笙随意翻了几篇,指尖连着心钝痛,最后终究忍不下心来看了。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许问发过去,打了一串字:〔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所以要早点回来,不然我一把火全给你烧了。〕

    后又觉得不妥当,就把消息全部删除,重新打了一句:〔许问,我有点儿想你了,你在哪里?〕

    接着她就一直在打字和删除中重复,约莫半个小时,她才打了这么一句点击了发送。

    〔日记我一天看一记,看完你就该回来了。〕

    消息发过去后,林笙捡起信件放进柜子里,把日记拿走了,她扶着椅子起身,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忙扒住书桌让自己站直。

    林笙把椅子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把被子的褶皱抚平才走出他都房间。

    九月已入秋,秋风很温柔,不知不觉就带走了燥人的夏季,秋蝉声涩哑,时不时低鸣两声。

    林笙终于把曲子写完了,就差填词,正逢吴颜打电话过来让她出去聚一下。

第199章:小兔

    她们订了一个KTV包厢,吴颜喊上了许锦书。

    两个近老年人在旁边开导林笙,林笙提着啤酒瓶喝了两口,她好久没这样放肆的喝酒了,上一回还是在许问一声不响的走后,去找陈也喝的。

    她不怎么会喝酒,但酒量要比想象中的要好。

    “酒好受吗?”许锦书问,她也差不多喝的半醉。

    林笙摇头含糊道:“还行,就有点儿冲鼻子。”

    吴颜嗤笑,毫无征兆的看向许锦书:“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你。”

    “狗屁。”许锦书笑笑,“丫头根本不会喝酒,没我酒量好。”

    吴颜:“现在放下了?”

    许锦书自嘲道:“不放下还能怎样?怕人白骨都已经风化了,投胎转世都已经十来岁了。”

    房间里灌着音乐闹杂的声音,许锦书喃喃自语道:“可能我没有丫头爱的深吧,他走后我一点儿伤心的征兆都没有,每天活的比谁都潇洒,我想啊,我可不能死,我要活的比他久,还要活很久很久,一百岁,两百岁……让他在下面等我,只要我不死,诶,他就得继续给我等下去,让他尝尝我的滋味。”

    吴颜听得一笑。

    “我和丫头又不一样,我只和他相爱了那么几年。”许锦书灌了一口酒,“丫头和大帅哥认识了三十多年,也爱了三十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说不爱了呢。”

    林笙靠在椅子上,抱着啤酒瓶,眼睛盯着某处黑漆漆的地方出神,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的眼睛总觉得刺痛,泪水不自觉的就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拿起酒瓶看了一眼道:“这酒怎么是涩的……是过,过期了?”

    “不知道。”许锦书拿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什么玩意儿,算了,过期了就过期了吧。”

    “许问……”林笙闭上眼睛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许锦书问:“丫头什么时候出国啊?”

    “两,两个月后,”林笙说,“演唱会一结束就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到时候就许问等我了。”她感觉自己舌头绕在一起说不清话了,但意识还是有的。

    听此,许锦书沉默了,似欲言又止。

    “我,我还没对他说过我爱他。”林笙打了一个浅浅的嗝,笑了笑,“也不对,是他没听清我对他说的,等他来找我,我就对他说。”不然休想。

    ——“许问,我是不是又要回去过那种流言蜚语的生活了……”

    许问猛然拥住她,伸出大拇指擦着她的眼角:“不会,有我在,没人敢说你。”

    林笙扑在他宽阔的胸膛小声哽咽着:“明明,明明我们这么相爱,可为什么她们还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啊。”

    “不是。”许问捧住她的脸颊,薄唇贴在她的眼角,喃喃道,“林笙从来不是,等回去后就订婚,然后把你娶回家。”

    他的唇贴在她的眼角,无声吻去她的泪痕,随后转移到脸颊,最后缓缓移到嘴唇,如秋风一般缠绵,深情又自然。

    “我的林笙从来不是。”他抓住林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左侧,桃花眼一扬,十分深情,“我的这颗心是为你而热烈。”

    他的心是为林笙而热烈火烫。

    她常说,许问他不会说情话,但似乎他说的每一句都像是情话,他是会说情话的,只对林笙一人。

    ——许问和林笙一起站在学校后山的山包上,看着满山的树,那两棵银杏下堆积了厚厚一层落叶,风一吹到处飘。

    “许问,你对也也说,她不是林笙,而盛思卿不是许问。”林笙侧头笑问,“那许问和林笙,是什么样的呢?”

    许问粲然一笑:“怎么样的……岁月静好吧,陈也和盛思卿的相遇可能是注定可能是偶然,但许问和林笙已经注定,绝不是偶然。”

    林笙低头浅笑,山间的风割过野草,温柔的抚摸着两人的脸颊。

    “荒野茫茫无际,许问爱林笙亘古无期。”他的声音化在风里,被带到更远的荒野平原。

    林笙拉着他的手温声道:“愿与许问,看花开遍野,安与繁花共生。”

    天边的飞鸟会意,停在枝头,停止了叽叽喳喳,林笙又轻声说了一遍:“愿与许问,看花开遍野,安与繁花共生。”

    许问浅浅的嗯了声,揽过林笙,埋头在她额上深深留下一吻。

    演唱会的一切事项都进行完毕,林笙坐在后台化着妆,粉丝入场用了好几个小时。

    许业澜派了好几十个保镖守在台周围,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都准备好了,可以上台了。”张千过来检查一下林笙的衣服与妆容,确认无误后,林笙才上台,她拿着定制的湖蓝色话筒。

    在后台酝酿了好久的情绪,还是那副职业假笑,小气的长相里自带的温婉。

    “大家好,我是林笙,欢迎大家不远千山万里来到我的告别演唱会……”林笙刚说到这里,一群粉丝热烈的喊着她的名字,林笙的笑颜被投放在身后的大幕上。

    她说完一大堆感谢粉丝的官方话。

    “下面我把这首歌送给我的妈妈。”林笙把话筒放在支架上,“虽然我跟您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出生第一眼看见的是您,第一次抱我的是您,第一次走路牵着我的也是您,第一次学说话……”

    台下的顾挽一袭正装坐的端庄,大家闺秀的气质始终压人一头,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林笙的歌声回荡在这大空间里,她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忧郁,很轻易的能够戳中人的泪点。

    2031年8月6日,天气阴。

    妈总跟我说,让我多爱林笙一点儿,如果不想跟林笙结婚白头,就把她当妹妹,好好照顾她。我不想当林笙的哥哥,我觉得妈不说我也会多爱她,比每天都多爱一点,想和她一起白头。

    2031年12月3日,天气小雨。

    林笙很想她爸爸妈妈,但我不能告诉她伯父伯母心很硬,并且不知道她的存在。我不喜欢伯父伯母,如果以后他们来我家,我不会让林笙见他们。

    我的林笙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林笙永远是许问的宝贝。

    2032年2月17日,天气雪。

    今天把信拿给林笙的时候,她很开心,但还是没有发现是我的字迹。

第200章:小兔

    “阿澜快看,这是小丫头画的我和你,好不好看。”顾挽拿着林笙的画,逢人就炫耀,连顾嫂都笑话她。

    林笙咧牙开心的不得了。

    顾挽坐在她旁边听她奶声奶气的讲述,二十多岁的顾挽还带着孩子气,就跟二十来岁的林笙一样。

    她问:“丫头,妈妈头上为什么画一朵花啊?”

    “因为……妈妈好看。”林笙指着花又看看顾挽。

    “那爸爸头上怎么画了一棵草呢?”

    林笙挠挠小脑袋指着许问:“是许问画的。”

    从小到大顾挽问最多的问题就是。

    丫头怎么了?

    丫头不开心吗?

    问哥儿,你去问问丫头怎么了。

    “我家小丫头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她嫁人,问哥儿也不行。”

    “如果以后笙笙的新郎不是问哥儿,那我也会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顾挽的女儿当然得风光了;如果笙笙和问哥儿结婚,就办一场比我们当年还盛大的婚礼,因为笙笙是我许家认定的儿媳妇。”

    唱完这首,林笙朝台下深深鞠了个躬,她举起话筒继续道:“这首歌我要送给我的爸爸,是他让我知道了父爱如山,也是他让我知道了,有一种父爱是冲破了血缘关系。”

    她记得小时候许业澜总对她说:“小丫头别嫁了,给我们当女儿,我们养你一辈子。”

    “我还想着小丫头长大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没想到便宜的是我家的臭小子,行吧,我就勉强同意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诶——小挽,小丫头喊爸爸了,比那小子喊要好听多了,原来有个女儿这么幸福。”

    “小丫头跑慢点儿啊,别摔了。”许业澜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她,“下次别跑那么快了。”

    今天许业澜有事没能来现场,不过应该在办公室里看直播。

    唱完后,林笙回到后台换了套衣服又站上台子,一首一首唱的十分动情。

    在之前嗓子几乎都快唱哑了。

    台下有很多林笙熟悉的面孔,能喊出名字的不能喊出名字的,有同学家人,很多人。

    林笙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话筒高度被她调的恰到好处。

    “故事的小黄花……”

    她能想起三中的林荫道,这个时节恰是落叶纷飞,满道金色的落叶十分浪漫,每次从许问经过的时候都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银杏,栀子花树,满道的金色小雏菊都是他们婚礼上的特邀嘉宾。

    那时的许问会偷偷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含蓄又放肆。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十几岁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但知悲喜忧愁,那个时期的他们拥有人声鼎沸,见过山野繁花,星辰河流,把对未来的憧憬留在路途里,风吹不散,带不走。

    “想看你哭,想看你笑,想拥你入我怀抱……”林笙低头敛目,声音带着涩哑,她唱歌犹如在讲述一个故事,婉转凄凉。

    ——“许问,你要早点儿娶我,这样我还能在你身边好久好久。”

    ——“好,我早点娶你。一次就好,我带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别这么唱,费嗓子,还难听。一次就好,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许问,你教我长大,我就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遍许问喊着她的名字,然后说着回家,只要听见许问叫她,她就会很开心。

    “走,咱们回家。”

    “回家了林笙。”

    “林笙,回家。”

    “好,回家给你做蛋糕。”

    “丫头,走了,回家。”

    ……

    又唱了很多首,林笙的嗓子明显都快哑了,她坐在台上的阶梯,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郁,像一个清冷美人。

    她跟着节奏缓缓唱着:“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走,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

    ——“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们都已经老了,你漂亮的桃花眼也会长皱纹,你的一头黑发也会掉,会变白,你还会驼背变矮……”

    ——“不会变,没有林笙的允许,我不会老去。”

    ——“许问,一辈子很长的,你要老一遍给我看。”

    ——“谁说的,我的许问永远年少。”

    张千站在后台,焦急的看着她,眼眶里泛着泪光,她喃喃道:“笙笙,别唱了。”

    林笙唱完一曲走下台,快速的卸了妆,穿上一袭白色纱裙,随意化了淡妆。

    她走上台去,灯光打在她身上,全场几乎安静了,没有一丝杂音。她坐在黑色钢琴面前,轻轻提了一下裙子鞠了个躬坐在琴凳上。

    良久,她才开口:“这首曲子,很特别,叫做《杏叶翻风》。”

    她白皙的手指覆在琴键上弹着前奏。

    ——林笙跟着地上的花瓣走,此时月色正浓,许家老宅灯火通明,偶尔伴着蟋蟀的叫声。

    她沿着花瓣一直走一直走,第一次觉得许家老宅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尽头似的。

    突然地上有一张纸条,被一颗鹅卵石压着,她捡起来读着上面的字:林笙小姐,还记得你对我说过,让我早点娶你吗?

    林笙把纸条紧紧拿在手上,前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她又捡起来:我说过我一定会早点娶你。

    看到这里的时候,林笙已经猜到是求婚了,她跟着细碎的花瓣往前走,前面有很多张纸条,都是他的笔记,林笙全部捡起来贴在一起,拿在手里厚厚的一叠。

    :林笙,我的宝贝。

    :丫头,我想郑重的对你说一句谢谢,感谢你的出现。

    :其实很早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意,但我想保护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对你的爱,这种感觉很微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想对你好。

    :就像是林笙这个人这个名字已经刻在我的心尖,无法抹掉。

    ……

    :抬头吧,别低着头了,我的林笙应该很骄傲的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林笙睫毛已经湿润了,她抬起头,就见一身短袖白衬衣的许问坐在月色中,坐在钢琴前,漂亮深情的桃花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201章:小兔

    他收回眼神,双手轻轻按着琴键,弹着前奏。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蜕变的成熟稳重了,但浑身上下透着少年气,连岁月都无法抹去。他仪态很好,身姿挺拔,五官俊朗,被月色照耀,没有像往常一样戴着眼镜,双眸多情缱绻,似携来一汪醉人的风月。

    他似秋风一般温柔。

    “街道的和风吹起,

    枝上的飞鸟会意,

    你总说不够浪漫的秋季,

    经有枯叶的洗礼,

    亦如有你,

    从而丝丝暖意,

    时光也曾怜惜,

    如长风绕旗,

    不分四季,

    不管秋季的意蕴是否浓郁,

    不论满道的杏叶如何留意,

    杏叶翻风而起,

    听风予以秋意,

    不问明天的明天是否如意,

    不听未来的未来归以奇迹,

    借以秋之名义,

    将你拥入怀里……”

    他的嗓音自带的少年气,唱起歌来很缠绵温润,但他的声音不适合诉说故事。

    月光皎白,蟋蟀的声音给寂静的月色平添了几分色彩,附近不知哪儿藏有一个纺织婆,叫声一会儿高昂一会儿低沉。

    四下嘈杂却又安静,万物总是那么矛盾。

    林笙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一叠便签纸,顾挽和许业澜知道今晚许问要求婚,就把老宅空间留给他们了。顾嫂也早早收拾回去了,偌大空旷的老宅就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嗓音犹如二两酒,林笙光听着就醉人,傻傻站立在原地,兴奋的同时又不安羞涩着,凉爽的夜风轻轻吹起她的纱裙,夜色渐渐浓了。

    恍然间,少年起身迎面走了过来在她跟前站立,半晌,他伸手覆在林笙发烫的脸颊上,手心带着凉意,但林笙脸上的热意却未消半分。

    “林笙。”许问轻声喊了她一声,右手滑下至脖子,林笙诧异的低头。

    他指尖捻起林笙的项链,垂眸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温润一笑,他找到吊坠,手指轻轻把中间那颗四角星给拆开,再把上面刻着两人名字的吊坠接头给掰开,伸手取出中间那个小圈。

    林笙抬头:“这是……”

    “求婚的,林笙说是什么,嗯?”许问满脸笑意,纤长的手指把小圈外的那一层银纸给拆掉,一枚低调粗糙的戒指呈现在林笙面前。

    “我,我一直戴在身上的?”林笙磕巴的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眸子,“你,你就不怕我弄掉了?”

    许问嗤笑了一声:“小时候给你捏的泥巴兔子也都完好的放在窗台上,这些东西林笙怎么可能大意了?傻丫头。”

    林笙望着他笑了。

    许问拿着戒指右腿屈膝单膝跪地,抬头看着她:“这位林笙小姐,我……我现在是在向你求婚,还有点儿紧张。”他右手拿着戒指,左手紧紧攥着,林笙能看得出来他是紧张的。

    “林笙小姐,我答应你,早点儿娶你。”他动了动喉结,双目含情含笑,“虽然这些话早已说过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林笙,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笙没有任何停顿的点头:“我愿意。”

    许问拉过她的左手,把戒指轻轻戴在她的中指上,他的指尖在轻轻颤抖,等戴好戒指后,他才俯身亲吻她的手背,薄唇微凉,少年含蓄着念着她的名字:“林笙。”

    “嗯。”

    “我爱你。”许问又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她的手心炽热,一直跟着血液流回心脏,再从心脏把这股炽热随着血液一直蔓延到全身,直至袭遍全身的每一寸。

    林笙大声的回应道:“我也是。”

    她眼里的少年亦如往常那样矜傲,却愿意为她屈膝。

    李梦说,要是有一天许问单膝下跪向她求婚,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啊。林笙当时摇摇头回答说,他那么傲,她不想让他下跪,只要是他,她就愿意。

    “……不问明天的明天是否如意,

    不听未来的未来归以奇迹,

    借以秋之名义,

    将你拥入怀里……”林笙的指尖在琴键上不停变换跳跃,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在光下不算显眼,她的嗓音逐渐从婉转变得凄清,带着淡淡涩哑。

    许问在日记里说,她的声音很好听,唱歌应该也好听。

    许问又经常对她说,她的声音好听,应该多说话。

    她的眸色在轮涣的灯下闪烁着,一身白色纱裙仿佛把她带去了十来岁,多情敏感的十来岁,说不完故事的十来岁,无忧无虑的十来岁。

    ——“我高兴了吻吻你,不高兴了也吻吻你。”

    ——“怕林笙发现不了,又怕林笙太早发现,就折了个角。”

    ——“林笙,我的宝贝。”

    ——“我对你好,即便是你现在我面前去爱别人,我也不会拦着,只要林笙喜欢。”

    ——“你是我隔着诸国的思恋,是我跋涉千万里想见的不二之选。”

    ……

    短短的三四分钟,林笙似乎在脑海里回忆了半生,欢笑忧愁,都是关于他。

    她缓缓站起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旁边又响起了下一段音乐,她站在舞台的最中央,湿润的眼眶被投屏在大幕上,一滴泪水悄然滑落至脸颊。

    “笙笙——”台下一粉丝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很尖锐,似穿破了整个空间,随后她又带着沙哑道,“别哭了。”

    她出道到现在,除了拍戏哭,很少在公众场合流过泪,别人领奖时热泪盈眶,而她一脸淡漠,网友都说她很冷漠,没有感情。

    场下的粉丝整整齐齐的喊着口号,林笙点点头对着观众一笑,笑中带泪,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我见犹怜是何种景象。

    “曾经的约定,模糊了眼睛,抹不去的回忆还有你……”她跟着旋律唱了起来,此时的她已经唱了十几首歌,声音接近半哑,她按住耳返把话筒递给粉丝,一群粉丝跟着大合唱。

    “就像唱着一首思念你的歌,曾经是你给我的快乐……”

    良久,曲子结束了,林笙回转过身,看着大幕上自己的背影,酝酿半晌才开口:“我23岁出道,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出道前我发了一条微博……”接着大幕上放映的是林笙发的第一条微博。

    问渠那得清如许:大家好,我是星汇传媒影视部的林笙。

    她继续道:“我出道的初心不是为了红,但很庆幸有这么多人喜欢我,或许我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刻板印象就是不说话,不喜欢笑,一副冷漠的形象。”

    出道没两年,很多人被营销号带节奏,说她是哑巴,说她人设凹都太过于猛,可她没有许问在身边,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202章:小兔

    “抱歉。”林笙转过身对着观众粉丝深深鞠了个躬,“出道到现在,我很少跟粉丝互动聊天,也谢谢你们能够喜欢我这么久。”

    “笙笙,别这么想,我们永远会支持你爱你。”

    粉丝喊的这番话已然破音,林笙看着她笑了笑:“嗯,谢谢。”

    “我先生——”她捏着话筒,“我和我先生感情很好,中间也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我爸爸,也可以说是我公公,把我先生教导的很好,他经常教育我们说,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脏,且只钟情于一人。

    我先生很温柔很优秀,他对我好,我多看别人一眼都觉得亏欠,其实有粉丝在我微博下评论让我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想说我一直都没有在意,因为这个世间除了我先生,别的我都不在乎。

    我是在流言蜚语里长大的,一直都有人说我配不上我先生的那份深情,我问过我先生,明明我们这么相爱,为什么还会有人说我们不相配,我先生说,他喜欢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意,两情相悦不是得让所有人同意。我唯一愧对我先生的,就是……没能保护好我和他的孩子。”

    她这是当众承认了她怀孕的事实,并且辟了孩子来路不明的事实。

    “谢谢你们支持我这么多年,我下半辈子也会过得很好。”林笙哽咽了一下,“因为我会和我先生一起去到天涯海角,去看他所说的黄昏白马,夕阳西下。”

    演唱会接近尾声,很多粉丝泣不成声,有人拿着话筒喊话林笙:“笙笙,如果我们能在天涯海角相遇,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弹唱一曲?”

    “能。”林笙点头。

    “笙笙,我想说,我喜欢你九年了,今年暑假考入了大学,学的是法律,我会帮你抵挡住流言蜚语,我希望你和你先生好好的,期待我们在海角相遇。”

    林笙捏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难以言说的感动:“好,不光是为了我。要好好学习,要为民族家国,要为自己。”

    “笙笙,今天我生日,我想许一个愿望——”

    听此,林笙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她,她举起话筒慢慢的给她唱着生日歌曲,清唱的嗓音依旧带着涩哑,回荡在大空间里。

    那个粉丝睁开眼睛,眸光里带着泪水:“笙笙,你要平安快乐。”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笙笙,我们这次不是分别对吗?我们还能在更远更好的地方相遇的。”

    林笙笑着点头:“嗯。”

    “姨妈~”林笙蓦然回头,就看见最远处站着盛诚也,旁边坐着陈也和盛思卿。

    “姨妈,你演唱会过后能不能去一趟我们那里啊,妈妈说三中的银杏开的很漂亮,然后再带着六月去游乐场玩儿。”

    林笙暖了笑意,眼眶生生被她憋红了:“好。”

    “姨妈,你……”盛诚也突然忘词了,扭头看了一眼陈也,陈也伸手蒙住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哭红了眼睛,“妈妈,下一句是什么……”

    陈也小声提醒了一句,盛诚也抱着话筒笑眯眯的说:“姨妈,我没听清妈妈讲的,但是下面这一句是六月想跟你讲的哦,如果姨妈找不到去处,就来找六月,六月会好好保护你的哟,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私房钱。”

    林笙嗤的一声笑了,眼泪啪嗒一下掉落,滑到脸颊:“好,等姨妈以后找不到地方去,就来找小六月。”

    ……粉丝喊话这一环节结束了,她没下台换衣服,抱着旁边的吉他又坐在凳子上,低头敛目,说不出的忧郁。

    “下面这首歌是我临时加的,没发行过,送给我先生的。”林笙扒着话筒,哽咽一下,“《致十来岁的他》。”

    “夜深了

    斑驳的树影也没路灯照亮了

    呢喃的情话你是否忘记了

    我记得

    风拂的云层也被月色衬浓了

    吻过的脸颊也是滚烫着的

    我们相遇是注定了的

    见你会情不自禁的羞涩

    少年啊捧住鲜花

    迈过山野繁花近了

    清风也随着温柔了

    当你也不再稚嫩了

    当你也不在年少了

    当你也白发苍苍了

    也要记得

    你答应我的下辈子还来见我呢

    我会捧着鲜花久等着

    我们再一回穿过银杏路

    叹一回青春骄奢

    也许下次见你不再那么羞涩。”

    ——“不对,是笙笙有许问。”

    ——“希望岁岁有林笙,笙笙有许问,生生有许问。”

    ——“傻丫头,我身边除了你,没人能站,不要妄自菲薄。”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走,就留在我身边做的老婆好不好,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

    她唱着这首歌像是在诉说一个美好的故事,偏又带着那么点儿凄凉,她的嗓音偏软偏细。

    张千攥紧手指站在后台焦急道:“笙笙,别唱了……唱的我心都快碎了……”

    “叹一回青春骄奢,也许往后再见不再那么羞涩……”

    结束了最后一句,她取下吉他站起身来,笑着喊了一句:“许问,我爱你。”

    简短的一句话回荡在大空间里,盘旋两声。

    她记不清自己对许问说过几次我爱你,她也不知道许问到底有没有听清楚。

    恍然间,她伸手摘下耳返,酝酿了许久,嘶声力竭的弓着身子呐喊了声:“许问,我想你了——”

    喊完,她转过身去,这一刻,思念比爱意更加沉重。

    喊出来时,演唱会安静的不像话。

    第一句的时候声音几乎哑了,她的第二句是过吼出来的,回声荡漾在演唱会上,最后传回她的耳朵里,抨击着她的整颗心脏。

    她感觉口腔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泪水犹如决堤的山洪,止不住往下掉,啪嗒啪嗒打着她的心,水滴石穿很久那种刺痛,短短几分钟,她就感觉自己的心七零八碎,锥心刺骨。

    她已然泣不成声。

    她没回头,径直走下舞台,步子踉跄。

    演唱会散场,仿佛过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生,她坐在化妆台前卸妆,刚卸完,张千过来说:“笙笙,有两个人在休息室等着你,说是要见你一面。”

    林笙顿下手中的动作。

    “他说他叫谌默。”张千抹了两把泪水,淡然道,“还有一个叫王岩词。”

    听此,林笙没有任何的迟疑,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去了休息室。跑的有些急,差点儿摔倒。

第203章:小兔

    谌默和王岩词坐在一起,林笙扒住门框,第一句便问:“师兄,许问呢?”

    等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心头一钝,有那么一丝失落,王岩词拉着谌默站起来,他戴了一副墨镜,穿着一件外套,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找不着来人的方向。

    “这边。”王岩词带着谌默绕过茶几走到她面前。

    见到谌默的第一眼,林笙的世界忽然静音了,她向前迈了两步,往谌默身后看了一眼,颤抖声音着问:“许问他……回来了是吗?”

    谌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王岩词,王岩词转交给林笙。

    “什……什么意思?”林笙睁大眼睛望着两人,双手接过那一叠厚厚的书本,看见那一本被自己补过的书,突然间泪目了,她抬眸盯着眼前的人问,“许问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弟妹你先别激动。”谌默收回顿在空中的手指,“其实我已经纠结了两年,这么瞒着你,我心头就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每一天都很难熬,今天让阿词陪我来演唱会,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你。”

    林笙的脑海轰的一下,里面的一切思绪全部被打乱,心头惴惴不安。

    谌默顿了两下,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看不见面前的人是怎样的情绪,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不那么自然。

    良久,他才放慢语速说:“其实小师弟走那天,去机场见过你最后一面,他喊了你的名字,只是机场的人太多,盖过了他的声音……”但谌默也没想到,这样潦草一别竟然是最后一面。

    “那他……”林笙的泪水汩汩往眼眶外冒,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双手手指死死捏住手里的书本棱角,青筋凸起,她哽咽问,“那他怎么不来……不来找我?”

    “小师弟回过家,被伯父狠打了一顿,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后来他发了两天的高烧……”谌默沉声道,“原本是打算跟你好好的告别,但他状态不好,怕你心疼,就没告诉你。”

    那天的机场人很多很杂,许问湮没在人群里,戴了个黑色鸭舌帽,他把帽檐压的很低,可即使压的再低,也盖不住他通红的双眼,薄唇干白毫无血色,他那么高那么显眼的人,那天挑了一个角落站着,紧盯着机场口。

    一群接机的粉丝向前涌去,他就站在人群中最不显眼的位置,等着林笙过来。

    林笙身穿白色长裙,眉眼中自带的温婉与媚,在保镖的保护下穿过如泉涌的人群,一直往机场门口走去,粉丝们喊着她的名字,有的拿手机拍她,这一刻她是耀眼的。

    许问的泪水从眼眶里盈出,就那么一滴,滑落到他瘦削的脸颊,最后渗入他的嘴角,咸涩的味道袭遍整个口腔。

    “笙笙,再见。”他的声音带着涩哑,湮没在人声中,这一刻的他那么渺小那么卑微。

    他见林笙冷漠的背影,又不甘心的喊了第二声:“林笙——”

    短短两秒后,机场的粉丝躁动起来。

    “啊啊啊,笙笙回头了。”

    “老婆居然回头了。”

    “这个回眸绝美啊……”

    ……机场的人咿咿呀呀,林笙的眼神在人群里搜索着。

    许问仓皇背过身去,再把帽檐压低了些,挡住自己通红的眼睛,他用拳头抵着口,泣不成声。

    “走吧。”谌默说,“她听到你喊她了。”

    许问声音哑了,谌默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两人拐角去了角落,等林笙上了车才离开。

    那天林笙确实听见了许问的声音,很真切,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谌默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张卡和一个小盒子递到林笙手上:“他那么矜傲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哭成那样,当时他还发着高烧,去基地的时候又因为水土不服昏迷了好几天。”

    林笙惊恐的睁着眼睛看向谌默,蓦然呼吸变得急促,奈何谌默看不见,她转头看向王岩词。

    谌默继续道:“卡是小师弟的,里面有多少钱我不清楚,但全是他存起来娶你的,还有对戒,他一直带在身上的……”

    “那,那许问他……”林笙的声音依旧颤抖着,“他现在在哪儿?”

    “小师弟他在两年前就走了,2053年10月10日上午十点五十,媒体爆出来捐躯的科研人员就是我们那一批。”谌默哽咽一声,“原本小师弟应该跟他们一样厚葬然后追授表彰,享受众人景仰瞩目的,但伯父怕你伤心,就动用自己的关系把消息压了下来。”

    那天正是林笙的新剧开机典礼,参加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她以为自己得病了。

    轰一声,林笙的心脏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敲击,贯穿全身的疼,她带着哭腔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许问说,他没告诉我不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我走之前没告诉我你不回家就一定会回来,除非我死了……不,不对,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跟着你,躲在花丛里,藏在烈日下,护……”

    谌默说:“你手里的这些,是小师弟的遗物,这本书很破,里面的东西都是学过的,没难度,他一直带着。我问他为什么就带着这本书,他不说,我想应该跟你有关。还有小师弟的日记本,五年总共就这三本。”

    这本书是当年许业澜大怒给许问撕掉,林笙从垃圾桶里捡起来一张一张替他粘好的,里面夹着几张林笙的照片,每种样子都有。

    林笙的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到旧书封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一直撞击到柔软的心脏,她不相信。

    “终究是小师弟高估了这个家国里的人。”谌默低声叹道,“如果让小师弟看到网上的人那么对你,他会后悔的。弟妹,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跟你说,如果这次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和阿词要出国了,这里也没有我们眷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小师弟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他……”谌默掐着自己的大腿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欲言又止。

    林笙脑海一阵轰鸣,倏然分不清是头昏还是心疼,可能都有,全身鸡皮疙瘩泛起。

    谌默安静半晌,压制住自己情绪说:“小师弟他是在试爆的时候……我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五脏六腑被震碎,手臂上被他用铁碎片划了几笔,依稀能看出是三个字——耳垂痣。”

    ——“下辈子耳垂上还长一颗痣,这是记号,你要记住了。”

    她还记得许问日记里写了那么一句:林笙耳垂上有一颗痣,小小的颜色很浅,跟我眼睛下面的那一颗一模一样,很像一对。

    谌默的眼睛是遭受爆炸带来的辐射,看不见的。

    林笙踉跄了一下问:“他现在在哪里?”

    “……”谌默抿唇,又听林笙涩哑着声音说,“我去见见他。”

    谌默深吸一口气,报出了一个地址,林笙抱着怀里的东西就往外面跑。

    “弟妹!”谌默喊住她,“小师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林笙站在门口,没回头,泪水滑至双腮,静静听谌默说:“小师弟说——”

    那天许问趴在黄沙上,忍着内脏传来的剧烈疼痛,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很可惜,你我都未到年……年老之时;还……还好,我能永远的年……”

    谌默带着鼻音说完,林笙已经跑远了,他不知道林笙听没听见。

第204章:小兔

    林笙出门拦住了个的士,报出谌默说的那个公墓的名字,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司机。

    她坐在后座抱着许问的书本日记泣不成声,里面有两人的合照,许问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以为许问会好好的,可能迟几年回来见她,但她没有想到,所有人都瞒着她,让他一个人孤独的待了两年。

    她小声呜咽起来,又怕声音太大就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轻声啜泣,泪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啪嗒啪嗒砸在怀里的书本上,明明是砸在书本上,可却如同砸在心尖那般的疼。

    她不敢看许问的日记,连翻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书里夹着她的照片,照片没有塑封有些旧,但能看出许问经常拿出来看,每一张都是不同风格的她,还有两张不小心被水润湿过。

    不知不觉的,她脑海里又浮现起许问一声声喊她名字,少年的声音很温润很好听。

    ——“林笙不应我,我就一直叫,叫到林笙答应为止。”

    ——“林笙。”

    ——“不会,林笙永远是我的宝贝。”

    ——“傻丫头。”

    “姑娘,到了,进去就是。”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这里来往的车辆很少,几乎没什么人,林笙把东西抱在怀里匆匆下了车,突然感觉胃间一阵酸,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她加快步伐扑到旁边的垃圾桶上,把今天早上喝的水全部吐出来。

    双眼被泪水憋红,眼眶里盈着血丝,她弓着身子把胃里最后一点儿水给吐出来,伴着红色的血块。

    司机隔老远招呼了声:“喂,姑娘,你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林笙摆摆手,瘫扶在垃圾桶边上,突然那股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一直到嘴边,最后干脆从嘴里溢出。

    她狼狈的直起身子,展望着这块墓地,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指尖,忽而传来一阵剧痛,感觉到这不是一场梦后才缓缓走了进去。

    这个时节落英缤纷,墓地种满了小雏菊,白色的小花朵随风摇曳,她踉跄几步走了过去。

    许问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生来被人瞩目,他还是一个把家国大义和林笙排在一起的人,他很温柔,堪比春日秋风。许氏的太子爷,生来就很耀眼,他不应该只是默默的待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也不应该一个人感受着这份孤独。

    原本他应该受人瞩目,应该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受到表彰,可现在因为她,却一个人孤独的待在冰冷的墓碑下。

    找了许久,林笙忽而站立在原地,眼神不自觉的往那边看过去,她远远就望见那座冰冷孤独的墓碑,她没一点儿迟疑加快步伐跑了过去,呼吸骤然急促,脑海里一阵轰轰轰。

    墓碑上贴着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没有戴眼镜,他眉眼向上一弯,桃花眼里满是深情,忽而一阵柔软的秋风过,林笙觉得这阵风很锋利,刺痛她的眼睛。

    这是她的许问。

    墓碑上安静有序的刻着两行小字:许问,生于2018年,于2053年逝世,国家级物理学家。毕业于新城大学物理系,物理研究工作的试爆人员和凝聚态物理数据精确计算人员。

    墓志铭:家国刻在骨血,林笙篆在心尖。

    霎时,林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汩汩从眶里喷涌而出,她缓缓屈膝,一只膝盖抵在石碑前,指尖轻轻拂过墓碑,而后又慢慢将身子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墓碑前面有很多束已经枯萎的黄菊,有两束不显眼的小雏菊,在之前应该有很多人来过,他喜欢小雏菊,只有顾挽和许业澜知道。

    所有人都瞒着她,让许问在地底孤独的待了两年。

    “许问……”林笙将脸颊靠在墓碑上,许问喜欢伸手覆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或额头。她的泪水滑至腮边,再没有许问替她吻去,她呜咽着小声的问,“许问,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听起来很微弱不是那么清楚。

    现下墓地安静极了,她再听不见许问的回答。

    经过荒野的秋风吹过她的脸颊,掀起她鬓间的发丝,发丝割过她的脸颊,生疼。

    ——“许问,失去了一个人,这里会痛对吗?”

    “会。”

    “那姑姑肯定很痛,因为她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下辈子也不一定会遇见。”

    “许问。”

    “嗯?”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因为我不会让林笙不见。”

    “许问,我还想贪一贪,还想让你再爱我宠我一世。”

    “等年老的那一天,如果我比你先走,我的灵魂一定藏在花簇里,散在骄阳下,跟着你保护你,下一世再遇你。”

    墓碑周围长满了小雏菊,没有一朵是为许问开,也没有一朵不是为许问开。

    残阳下的小雏菊没有晨间的动人,被风一吹懒懒散散,拥簇在一块,一朵朵的微微扬扬,这阵秋意正浓,远处的落叶跟着道路跟着风飘了过来。

    那年元宵节她和许锦书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冷风呼呼吹过,她并不能理解许锦书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许锦书泣不成声抱着她哭了好久,跟她说了这些年没有叶岑川她是怎样过来的。

    她说,叶岑川好像就是那个能让她长大,能让她从嚣张跋扈变得易近人的人,失去了叶岑川比从身上割下十斤肉还要疼,这种痛是人拿着锥子使劲往你心尖上戳。

    最后她说她连跟着死去的资格都没有,她怕叶岑川不记得她,她怕自己在轮回的路途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心很软,想到自己还有家人就无法跟着他一起走了,只能自己一个人狼狈又无神的活着,一天一天的折磨自己。

    如今这种痛在林笙身上重演一遍,拳头那么大的心脏像被人用锥子反复不停的捣,最后捣的不复原样。

    她靠在墓碑旁,眼眶猩红,唇干的起皮,泪水止不住顺着瘦削憔悴的脸颊往下掉,呼吸不知不觉的跟着这阵风急促起来,从开始到现在就无法平复。

    远山寂静,偶有孤雁往南边飞去,那一抹残阳把周遭的云都晕染成殷红色,那边有许问口中的黄昏白马,夕阳西下。

    “林笙,看到了吗?”

    “什么?”

    “黄昏白马,夕阳西下。”

    林笙想,他的灵魂会藏在花簇中,散在骄阳下,她所走过的花丛,熬过的烈阳都会有他的身影,乃至死亡都无法把他们分开。

    最后,林笙缓缓阖上双眸,倒出瓶子里的安眠药一把塞入嘴中,无力的手臂渐渐搭下。

    恍然间,她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她的双手贴在墓碑上,哭的尤其大声,她从来没有试过嚎啕大哭,但这次她就跟发了疯似的,嘴中苦涩的味道一直遍布至整个口腔,乃至全身,良久良久,她哑了,脑袋逐渐昏沉。

    她从苍白难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把脸重新贴在墓碑上,动作很轻很温柔,脑海逐渐没有了一丁点儿意识,猛然间,她好像又看见了许问,少年捧着花束走进了,举手投足间都是矜傲,眉眼一弯一扬,似秋风一般温柔。

    她怀中的书本日记掉落下来,笔记本的棱角磕到地上,翻开了一页他的日记,恰是最后一则。

    2053年9月19日,天气晴朗。

    你很好看,

    十七八岁的你很好看,

    夏夜的风拂过浓浓的月色,猛然想起十七八岁的你很好看。

    ——“林笙!”

    林笙缓缓抬起朦胧的双眼,被那一抹强光照射,有些刺痛,她伸手挡住烈阳,就看见倚在教室门口的许问。

    “林笙,咱们回家了。”

    她的许问往门口一站,就是她世界里全部的光亮,带着温柔缱绻的风月,岁月凝固在这一瞬间,他的桃花眼里盈满了温柔,深情且自然。

    林笙揉了揉麻痛的手臂,望着他浅浅一笑,少年逆着阳光站的,他扬扬桃花眼眼尾温润的笑了笑,又重复对林笙说:“林笙,我们回家了。”

    课桌上摆放着的是她的书本,和风翻动着书页,又见上面规矩的写着一段话:“我的少年温室里长大,拥有玄铁般的心。”

    此刻,落叶又铺满了路,飞鸟绕了半生寻了归途,蛱蝶因风驻,秋蝉问归路,我见繁花如数,清风拂过道路。

    〔有梦之人,从不畏山高路远,浊流污间。谨以此书献给每一位坚持自我不忘初心的人。〕

    ——全文完

番外1:那些年豪总干的好事

    晚上,林笙在清理脏衣服,她敲了一下浴室的门:“许问,你书包我帮你洗了。”

    得到许问同意后,林笙才过去帮他把书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里面很整洁,什么地方该放什么分的很清楚。

    什么书本,笔,耳机,眼镜盒,小皮筋,小蒸蛋糕,棒棒糖都有,她一度怀疑许问的书包是个百宝袋,要啥有啥。

    自从上两个周从岑安县打完篮球比赛后,就想帮他洗了,但一直忘记了。

    等最大的袋子腾空后,她又拉开后面那个小袋子,里面一般不装什么东西的,但为了保险还是掏一下,以免漏了什么。

    林笙狐疑的拿出一张碟片,拿在手上端详了半晌,看到露骨的包装忽然明白了什么,耳垂一红手指一僵,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陈也告诉她,青春期没有哪个男生是不看那种的。林笙当时还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许问不会的。

    许问拉开浴室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林笙赶紧捡起地上的碟片,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她有些慌,莫名的慌。

    见鬼了,明明就是某人的问题,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许问发现异样走了过来:“怎么了?”

    “这个我帮你夹在书里了。”林笙仓皇把碟片夹在他书桌上的课本里,拿着书包走开了。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他是男生,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与秘密,陈也说,男生在青春期是很躁动的,虽然许问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他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大男生。

    嗯,可以理解的。

    林笙打开洗衣机,把脏衣物分开来,按照衣服深浅放入洗衣机,随后按了按键站在原地。

    水声哗啦啦的很是躁动。

    许问停下擦头发的手走过去翻开书本,里面夹着上次让张豪藏的碟片。

    一秒,

    两秒,

    三秒,他开始慌了。

    他顺手拿起碟片推开卫生间的门:“林,林笙,你你听我解释。”

    “其实——”林笙觉得有点尴尬,眼神有些不自然,没看他,她小声道,“也也跟我说过这些,你也是男生,我能理解,今天这件事情,我当没看见就好了。”

    许问:“……”我?!

    林笙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不用解释的,也没什么。”

    许问咬牙切齿的出了卫生间,直接拨通豪总的电话,严肃且严肃连名带姓的喊他:“张豪!”

    此时的豪总不知所措:“怎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干啥啊?”

    “上次在酒店,我让你把那个藏好,你藏哪儿了?”许问站在阳台上,要不是隔太远,他就冲过去砍人了。

    张豪一头雾水:“啥,啥玩意儿?”

    许问善意提醒了他一句:“我们没收的碟片。”

    “……”张豪反应了好久,突然豁然开朗,“哦,那个啊,当时时间紧迫,我就随手塞你书包里了,后来时间久了就忘记告诉你了。”他心虚的问了句,“咋,咋了?”

    咋了?

    你问我?!

    他许大少爷的一世英名全被他这么一随手给毁了。

    许问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是被嫂子发现了?”张豪试探性的问。

    许问耍性子没回答。

    张豪忙道:“你把电话给嫂子,我替你解释,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问题,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们小两口之间的关系啊。”

    许问还是没理他。

    “问哥?”

    “你说句话啊,不然我心头过意不去啊。”

    “问儿?还在吗?”

    等看见林笙出来的时候,许问才威胁道:“好好说,不然教你做人。”

    “行,我一定好好帮你狡……解释。”

    许问走过去拉住林笙的手,把手机开了免提提醒道:“说话。”

    “嫂子在啊?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问儿说你发现他书包里的碟片。”

    许问纠正道:“是看到,不是发现。”两者得分清,不然搞得他就像干了什么对不起林笙的事情一样。

    “得得得,看到看到,问儿说你看到他书包里的碟片,是这样的,我们上两个周不是去打篮球赛了吗,然后老师让我们俩去查寝,就看到一群男生队员聚集在看这个,我们俩作为队长就给没收了,巧的是,刚回到房间老师就敲门让我们俩去抽签,我们怕老师发现解释不清楚,就给藏起来,我就随手塞问儿书包里了,回来事情又多就忘记了……”张豪一口气说完,电话这头和那头都安静了,他继续试探道,“问儿,我这样解释嫂子能信吗?”好像有点儿怪怪的。

    许问:“……”?!

    林笙:“……”

    “诶不,不是,我是说这样说能不能打消嫂子对你的误会?”怎么还是有点儿怪怪的。

    “操——不,不是,我的意思的,我这解释还……还行?可信不?”这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

    许问攥紧拳头,咬牙道:“下个周约一架吧。”说完啪嗒一下就给挂掉了。

    林笙抿唇偷笑,伸手戳戳他的心口故意道:“没事儿,我真的能理解,其实也不用串通张豪的。”

    他许窦娥真的要跪了,这怎么还越解释越不清楚了呢?

    “林笙。”许问拉住她,把她按在墙上,眼神紧紧盯着她,极其认真的说,“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看,也不知道张豪把碟片放我书包里了……”他明显慌了。

    “张豪前一段说的是真的,他,他就是嘴笨,后面那一段的意思的……”许问垂下眼眸,“意思是他这样解释是不是没错,我,我真不是陈也口中的那种人。”

    林笙嗤一声笑出来:“我知道,刚才逗你玩儿呢。”

    许问错愕看着她:“啊……啊?”

    “刚才我在里面想了好久。”林笙认真说,“我们认识了十七年了,你什么样我很清楚,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但是后来想到你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男生,又想起也也说的,就陷进去了,后来我就想通了,别人我不知道,但许问一定不会。”

    许问无奈松了气。

    “而且……”林笙又说,“这是你的事情,看也……”

    “不会。”许问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我说了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就跟抽烟一样,说了这辈子不碰那这辈子就不碰。

    林笙弯弯眉眼点点头:“我相信你。”

新书已发~

    沈雁书的一辈子,是江梓的两世。

    是沈雁书先动的心,江梓丢了命。

    少年的血,命克人间的暗,和心脏一样炽热滚烫。

    神明渡了众生,唯独忘了两人。

    《他的微笑唇很甜》,把我永久留在了人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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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繁花共生介绍:
许问微信上的签名,至死都没有变过:吾日三省吾身,宠林笙否,依林笙否,爱林笙否。直到死去,他的墓碑上也写上了墓志铭:我许问,爱了林笙一辈子。
林笙:愿与许问,看花开遍野,安与繁花共生。
许问:荒野茫茫无际,许问爱林笙亘古无期。
核物理学家许问vs娱乐圈影后林笙他与繁花共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他与繁花共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他与繁花共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