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环环相扣
夏文锦的反应太快,动作太过迅猛,那个藏在床侧的人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
明明她进房间来时一点异样也没有,脚步轻松,甚至还让丫鬟们都不用伺候了,说要早点睡。
他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异样,毕竟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这样的一流高手出手,本来就是大材小用。
这么简单的事,主子派他来,不过是求一个万无一失,毫发无伤。
所以他想等着这个小姑娘睡着了再悄悄动手,可就是这个看似毫无察觉的人,却有这么突然的动作。
那人猝不及防,整个身子拼命斜侧,才堪堪避过这一刀。
但夏文锦接下来的攻击又到了。
这人失了先机,被逼得手忙脚乱。
然而,夏文锦也并不轻松,因为她感觉到屋子里不只这一个人。
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已经交手了七八招,终于别的人也忍不住了。在她想要速战速决把这人拿下时,右后方和左侧同时传来兵刃破风的声音。
显然是见同伴情形不好,立刻施以援手。
夏文锦暗道可惜,却不得不应对另两人的攻势。
这三人的身手都不弱,尤其是右后方这个,要不是夏文锦自从重生后一直没有懈怠练功,而且所练的武功也是极为高明的武学。
在江湖中她也遭遇过困境,比如余庆郡守府。那样的围攻,里面不乏高手,但这三个人明显更加训练有素,出手也更加狠辣。
对付她一个人,要提前悄悄潜入,却还暗中伏了三个好手,夏文锦想到今天被请出门喝酒的卓鹏举三人。
难道他们三个是被调虎离山引开的吗?
如果是,在这里埋伏好手,是皇甫宇轩所为吗?
那华元明辜鸿信是否知道?
他们也是帮手吗?
不是夏文锦阴谋论,实在是这个时机选得太特别了。
再过一两天,爹爹就会返回京城,有爹爹在,有人潜进夏宅,必然会被发现。
而今天晚上原本在夏宅住着的卓鹏举三人又正好出了门。
现在的夏宅,连一个高手都没有。
对方那么准确地摸到她的卧室暗暗潜伏,毫无难度。
如果不是她上辈子经历的生死多了,对危险和异常有一种天然的敏锐,根本发现不了屋子里面有别人。
现在以一敌三,夏文锦暗暗皱眉。
这三人呈夹击之势,她虽然是先动手,但这些人是先埋伏的,她占的是动手的先机,可这三人,却比她更占先机。
她熟悉房间里面的一桌一椅,可是现在光线太暗,与人对招更多的是靠的是敏锐的听觉。
兵刃划破空气,拳掌的劲气,出招的速度,往往感觉比眼睛更快。
过了几招,夏文锦心中便有底了。
一个一流中阶,两个一流初阶,这手笔的确是够大的!
夏文锦的冷月絮影身法展开,轻飘飘,犹如风中飞絮。短匕指东打西,舞起哧哧风声。
那三人也发了狠,以三人之力,本来觉得一个人都是大材小用,现在三人联手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那不是笑话吗?
夏宅里没有高手,这屋子里打得惊险万分,却没有惊动别人。
夏文锦仗着身法还能周旋,可她明白,重生的身体连三流都算不上,这两年多时间,尽管她十分努力,但内力还是不能和全盛时候比,打得越久,于她越不利,因为她的体力会慢慢跟不上,在这生死关头,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三个人应该有所顾忌,也许他们得到的指令是要抓活的?
想到这里,夏文锦干脆试探起来,她用上同归于尽不要命的打法,那三个人果然很是顾忌。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过是能多撑个几十招而已。
再这么下去可不妙,被困在这里,那岂不是要等到内力用尽,直接被抓吗?
她准备找个机会从窗口出去,只要离开这个屋子,在外面的空间,用她的身法步法优势,说不定还能离开。
想到就做,夏文锦一边打一边向窗口靠近。
短匕划出一片银弧,屋子里似是绽放了一片星光,明明那么短的匕首,但那片片冷芒却好像延伸到很长。
这一招,让那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厉害招数,忙不迭后退!
夏文锦要的就是这片刻空隙,她已经在一瞬间推开了窗子,向窗外翻去。
在翻窗离去的那一刻,夏文锦电光石火般的看了一眼那三个人。之前在黑暗中三个人打成一团,谁也没办法看清谁。
此刻不一样,窗外月光虽不明亮,但是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有一线光明时,看清楚人足够了。
虽然他们蒙着脸,夏文锦还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这辈子,她现在能够九成确定,那人上辈子一定和她打过交道。
是谁会对她动手?
虽然她的势力发展很快,但是,她只是幕后老板,身份隐秘,她不想让人查到的事,就算是影阁要查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应该不是生意上的对头。
难不成是皇甫宇轩?
当这个名字跳出来时,夏文锦自然将那抹熟悉的感觉和她所接触的皇甫宇轩身边的人一一印证。
一张脸跳上脑海。
濮阳戟?
很像!
赏花会上她已经当众拒绝,没想到皇甫宇轩派人潜到这里来对她不利,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让她心中不安的是,这三个人被她逼开,看着她跳窗逃走,竟然没有追过来,脸上也没有着急的表情。
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
可是现在她已经翻出了窗外,明知道不对劲,却已经没办法回头。
她终于知道让她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她整个身子撞在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面,整个人都被弹起,接着就被罩住了。
竟然是一张网。
窗外还有人,一直在外面候着!
这也不难猜。
他们料定里面的三个人夏文锦定然打不过,如果他们直接把人抓住了就算了,万一他们拦不住,夏文锦也只有跳窗这一条路可以逃离。
他们在窗外守株待兔,可不就是一抓一个正着吗?
第691章 可怕的阵容
夏文锦身陷网中,临危不乱,手中的短匕向网上划去,只要划开一个口子,她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她这边匕首划在网上,那网竟是纹丝不动。
她的匕首虽不是神兵利器,但也锋利无比,显然这网的材质很特殊,她正要用力再划,眼前突然起了一阵迷雾。
窗外守着的人不止手拿大网在守株待兔,等到夏文锦身在网中之后,他们竟然撒出了一大片的迷y药。
环环相扣,密不透风!
当迷雾散开的时候,夏文锦心中一寒。
这个针对她的局,真是步步连环,天衣无缝。
夏文锦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就算她够小心,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她在第一时间发现房间里面有陌生的气息,防止伤及无辜,已经让红杏和红桃离开了。
她们住的地方离她的房间远,加上两人又不会武功,不会被惊动。
外院倒是还有几个昊天寨的兄弟,但是外院和内院像两个世界,隔得比红梅他们更远。这边的动静那边根本听不到。
除非夏文锦能够放出信号,让那边看到。
可对方明显已经防着这个可能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夏文锦有机会放出信号,再说,夏文锦手中也没有可以召唤他们的东西。
夏文锦在推开门感觉到异常的时候,也犹豫要不要进这个房间,但是她知道,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就只能面对了。
因为,院子里也有几道隐秘气息。
能悄无声息潜进内院她的房间不被发现的人身手不会弱,夏宅再无别的高手。
她若一个人面对,还能随机应变。她若离开,那些会就会知道她已经发现他们,必然会采取更狠辣的手段,在院子里就会直接动手,那时整个夏宅谁能幸免?
整个过程夏文锦已经是机变百出。
就像屋里那三人没料到夏文锦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一样,夏文锦也没想到皇甫宇轩这次竟然下这样的血本。
那个右后方的蒙面人,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额头,她也能认出来,那是皇甫宇轩身边第一暗卫高手濮阳戟。
这个人神出鬼没,上辈子她曾试探过,至少也是一流高阶。
不但出动濮阳戟,而且不止一个一流高手,甚至还动用迷y药,其实夏文锦不管是进屋不进屋,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院子里埋伏的人身手也不弱。
这就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局。
那迷y药粉末铺天盖地一般,夏文锦赶紧摒住呼吸,手下再次用力,在她凝注内力的重重一划之下,那网终于有了动静,一根线被她割破了,她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再次用力。
终于,网破了个洞,夏文锦身子一个翻滚,就从网下脱身。
但也仅仅只是脱出了巨网的包围,当握住网的人感觉手中一轻时,同来的人已经迅速反应,四五个身影刷刷地占据几个方位,不论夏文锦从哪方跑,都有人守着。
又是一流高手!
即使只是一流初阶,但是这阵容,已经很可怕了。
皇甫宇轩这是势在必得?
夏文锦咬咬牙,出动这么高手,这应该是皇甫宇轩身边半数力量了。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之前一直试图要逼迫她同意嫁的皇甫宇轩现在发现了不对劲?
他知道爹爹的心思有所改变,所以狗急跳墙,想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吗?
现在爹和哥哥不在京城,若是他要做点什么,等他们回来,一切都晚了。皇甫宇轩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她一直镇定的心底有了一丝心慌,这么长的时间,她步步为营,也在探测着皇甫宇轩的底线。她以为,皇甫宇轩既然已经一步步把华元明辜鸿信给拉拢过去,应该会再接再励好生笼络爹和其他叔叔。
若是爹爹同意为他所用,其实娶不娶她应该不重要,毕竟,他可以另娶一个重臣之女为妻,为自己筹得更多筹码。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是漏了什么?
束手就缚是不可能的,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冲吧!
濮阳戟也从窗子里跳了出来,加入战圈。
夏文锦被挡回来之后,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从网中脱出到冲向其中一个方位,一击不成换另一个方向,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试了三个方向,和对方各过了好几招。
摒住气息也是有时间的,那一片迷雾还散发在空气之中,这些人显然早就服下解药,但是夏文锦却没有。
再是小心,还是吸进了少许。
一阵晕眩感袭来,夏文锦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既然冲不出去,迷y药又要发作,困兽之斗没有意义。
夏文锦收住招式,目光直直盯着濮阳戟,沉声道:“你们抓我可以,不要伤了宅子里的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濮阳戟竟然还应了一声:“我们要请的只是你!”
请?
都用了这种手段,这也叫请?
不过,夏文锦知道,现在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迷y药的药效发作了,她软倒在地,脑子渐不清晰,随时都会失去知觉。
夏文锦闭上了眼睛,袖中的右手却紧紧攥住,用指甲刺进肉中的痛刺激着自己,勉强保持着半丝清明。
濮阳戟目光略有几分复杂地落在网中少女的脸上,不愧是江湖女子,不愧是昊天寨寨主之女,家学渊博,身手着实不弱!
而且,哪怕是晕过去的前一刻,他都没有从这少女眼中看到半点惊慌。
从进门发现异常,骤然出手,到控制局面,然后寻机跳窗,整个过程,这女子都异常镇定。
她一直没有放弃机会,直到迷药发作,没了力气。
好在主子交代一定不能失手,他才分外重视,用宰老虎的刀来杀麻雀,原本以为是多此一举,此刻他却只有庆幸。
如果不是他办事小心,今夜还真会失手。
他低声吩咐:“好生把人带走,别弄伤了。”
拉网的两人应一声,扛着夏文锦就飞身越上屋脊。
然而,就在那人刚刚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喝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第692章 嫁祸
濮阳戟目光一凝,低声吩咐:“你们断后!”
他自己接过夏文锦扛在肩头。
那冲上来的人身形壮实,快如旋风,脚下沉凝,一看就身手不弱。这是在前院觉得不对而生警觉,过来察看情况的顾恒。
然而他冲得快,这边拦得更快。
濮阳戟更是毫不恋战,直接就走。
顾恒大急,他很清楚,凌堂主将他派到这里来,可不仅仅只是做个车夫,还带着要保护阁主的重任。
在他的眼皮底下,阁主被人劫走,他眼睛都红了。
这一动手,那几个拦住他的人也很是心惊,夏宅明明已经没有高手了,他们都打探清楚,才会选在今晚动手,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个高手?
他们三个人也都跻身一流初阶了,可以三对一,还落在下风,这是什么怪物?
其实不止他们,连夏文锦也不清楚顾恒的身手。可是顾恒冲得再猛,哪怕占了上风,却也一时摆脱不了这三人的缠斗。
那边濮阳戟却是没有丝毫迟疑的遁走,只是几个瞬间,眼前就不见了人影。
顾恒目眦欲裂,一阵猛攻逼得三人连连后退,他也不乘胜追击,而是转身就去追濮阳戟,但这三人立刻缀了过来,死命阻拦。
一边阻拦,其中一个还道:“我家世子只是请你家小姐过去做客。你追的这么紧干什么?”
顾恒怒道:“你家世子是谁?”
那人道:“我家世子与你家小姐情投意合,你还要问我家世子是谁?”
“胡说八道!”顾恒咬牙道:“若是情投意合,何须劫持?你们这般鬼祟行径,想必你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配?”
三人大怒,立刻使出了全力,想要将顾恒斩于剑下。
顾恒招式刚硬,一对铁拳呼呼生风,但他心中担心夏文锦,无心恋战,而这三人却是配合无间,顾恒左冲右突,根本冲不出去。
濮阳戟冷笑一声,夏宅里面还真是不可小视,高手引走一波又有一波的。这件事也得让二公子知道。
不过,就算有一个漏网之鱼又怎么样?二公子已经算计得万无一失了。
那人能冲得过拦住他的第一波三人,还有第二波。而他,只负责带着夏文锦离开就是。
已经出了夏宅,过了前面那条街,再往右拐入阴影暗巷,便算那人追来,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濮阳戟心中一松,准备跳下屋脊的时候,突然一道劲厉的风声向他的双y腿袭来。
那风声凌厉中带着惊人的杀伐之气,那是一柄挟着杀气,光芒闪烁的剑。
濮阳戟身手过人,身经百战,经验十分丰富,听见那风声,脸色一白。可是这时候他本来在向下跳,脚下已经落了空,前力已尽,后力未生。
这一剑上的杀气和劲气,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肩头还扛着一个人。
虽然是个少女。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女子要是换了旁人,他可搂可抱可拖可拽,甚至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关系。但眼前这个不行。
这个是主子要的人。
主子的女人他只能供着,不敢远了不敢近了,掳走的时候,都是扛着。
现在,整个身子悬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那剑气却是对着他的腿过去的,若是削实了,他的又腿从此就只见膝盖不见脚了。
濮阳戟急忙踏空一翻,身子急旋,把下坠之势给平衡下来,然后顺手撤出剑,向右前一划,本来是在他前方的剑气,因为他身子旋转,变成了右前方。
不得不说,他这反应是真的快,简直是行云流水一般,因为这么一挡,将剑气挡了一半,加上这急中生智的身法,那剑气被他卸得差不多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腿上一凉,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月光下,他衣袍下摆全成了片片蝴蝶,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没有了。
光秃秃两腿向夜风。
濮阳戟眼里闪过一丝惊悚。
虽然这一剑是看准时机的截杀,但是,对方时机的把握,出剑的速度,以及剑气的凌厉,却让人惊悚。
一个声音低沉而冷锐:“放下人,饶你不死!”
濮阳戟心惊,那个车夫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对,面前这人根本不是车夫。
他整个人如同一柄剑,眉目英挺,眼神凌锐,却很年轻,一身月白色锦袍在夜色之中似乎带着月的光华,淡淡的莹润光泽把他环绕,此时,他眼里带着杀气,手中的剑轻轻颤动,像一条游动的龙。
这是一柄软剑。
而对面的人,濮阳戟也认识。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来,没料到会遇见这个人,二来,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诚王世子!”一张口,一个名字就脱口而出,不过,他马上想到自己现在是蒙着面,不宜暴露身份。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自己一直都只是在皇甫宇轩身边的暗人,不在明面上,就算不蒙着面,这诚王世子也是认不出他来的。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可是他整个人都被逼得在屋顶,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和他同来的三个人没有他的轻功,落在后面。
皇甫景宸觉得这几天忙于对付庄王,忽略了夏文锦,昨天来时夏文锦不在,还和辜鸿信口角了几句,今天他一忙完手头的事,立刻就过来了。
之前是不知道夏万清离开了京城,夏万清在家的时候,他递帖子,都会被夏万清直接无视,或者赶出去。
夏万清可以对他凶神恶煞各种看不顺眼,但是他却不能和夏万清翻脸。
他也不是没想过趁着夜里来见夏文锦,不过,他知道夏万清的身手太高,他若夜里来,必然逃不过夏万清的耳朵,所以夏宅于他来说,真是个无奈的地方。
而他尊重夏文锦,也不想派人盯着夏宅和夏家父女,以至于夏万清父子离京好几天,他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夏万清不在京城,当然也顾不得是不是做梁上君子,就想来见见文锦。
谁料到还没到地方,远过多的就听见兵刃交接之声。
第693章 箭雨
皇甫景宸感觉不太妙,立刻提气展开轻功快速过来,远远的,就看见几个黑衣人从夏宅内院飞掠上屋顶。
其中一个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夜里看不清,但他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他担心夏文锦。
这时顾恒冲了出来,毕竟顾恒是从夏宅院里来,皇甫景宸快。
可惜顾恒很快就被绊住,皇甫景宸也顾不得理会后面这些人,他把轻功运到极致,绕到了濮阳戟前面。
那一剑,是含怒而发,他是想断濮阳戟双y腿的。
因为他看清了,那个被濮阳戟扛在肩上的,真的是文锦,看文锦的样子,他一颗心都碎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濮阳戟躲开了,皇甫景宸眼神更冷光,软剑一划,如影随形又追击过去。夏文锦在他肩上,皇甫景宸要出手,只能攻濮阳戟下三路,而且还怕伤到夏文锦。
而这时候,跟在濮阳戟后面的四个人也赶上来了。
濮阳戟在皇甫景宸的攻击之中连连后退好几步,这一退,就退到四人的身后,他沉声道:“杀了他!”
这个人是二公子之前就想除掉的人,虽然现在把他杀了,京城里必然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他只要把夏文锦带回去了,就是立了大功,虽然这人死了会麻烦,二公子一定会给他把这件事给平了。
那四人都是濮阳戟训练出来的暗卫,立刻把皇甫景宸围住。
但皇甫景宸显然不是顾恒,他甚至不等四人动手,就抢先发起了攻击。
一轮耀眼光华后,那剑竟然直直地刺向濮阳戟的小腹。
濮阳戟知道皇甫景宸的身手只怕不比他弱,当然更知道这一剑的厉害,急忙闪避,但是他肩头毕竟扛着一个人,肯定是闪不开的,他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一把扯过原本挡在他前面的一个暗卫。
那暗卫背对着他,还想着怎么帮他把皇甫景宸这一剑挡开,压根没想到会被他当成盾牌。
软剑刺进那暗卫的胸口,那暗卫眼里是一片难以置信,接着,光芒暗了下去,咽尽了最后一口气。
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濮阳戟便跃下了屋顶,落在后侧的那个巷道里。
这不是他原本计划的路线,不过,他要动手之前,已经是把这一片的地形都看过了,落在巷子里,比在街道上好脱身多了。
皇甫景宸见眼前没有了濮阳戟的人影,那人竟然带着文锦一起逃了,他目眦欲裂,文锦在那人肩头像一床被子,无声无息,他更担心的是文锦的安全。
另三人虽然被同伴的惨死吓了一跳,但是,他们是濮阳戟训练出来的暗卫,早就把他的话奉为圭臬,又去挡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这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他抽回剑,那暗卫的尸体顿时滑下屋面,落进巷子里。
皇甫景宸手中的剑滴血不沾,光华耀眼,如游龙一般,把那三人逼开,也跃下了屋顶,落入巷子里。
一落下地,正好看见那边濮阳戟转过弯。
他快步过去,等到了转弯处,发现前面有三条岔路。
这些巷子四通八达,岔道却极多,若是不认识路,在里面转上几个时辰出不来都是常有的事。
皇甫景宸只是略一迟疑,就选了第三条。
在皇甫景宸追去后,后面的三个人连同伴的尸身都不顾,也立刻追了过来。
濮阳戟脚下跑得飞快,但是心中却有如擂鼓。
他自从跟着二公子以来,还没有感觉过这种危机,那个诚王世子的身手,让他震悚。
他更担心的是今夜的事不成,坏了二公子的事,二公子会怎么罚他。
想到这里,他更急了,脚下更快,虽然扛着一个人,却跑得脚不沾地。
夏文锦被迷y药所迷,最开始还掐着手心保持一丝清明,可终究没有什么用,顾恒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时,她都只模糊听见,然后就陷入昏迷,一时半会醒不了。
后面没有声音,但是,没有声音濮阳戟还是紧张得不行,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因为他见过诚王世子刚才的身手,这样的人,运起轻功来,脚落地无声,也许他就在自己身后。
他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绕圈,在那些巷子里钻来钻去。
那像迷宫一样的巷子,又是夜里,人在巷子里根本看不到别处,多绕几圈,说不定就能把人甩开了。
但是,也仅仅只是半刻钟,他快要跑到巷子口了,一股锋锐的劲气向他的后心奔来。
他知道,那是皇甫景宸的剑气。
皇甫景宸追上来了。
他以为他已经跑了很远,但是,不过是多拖了半刻钟而已。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是在巷子口,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光芒,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阴森狠毒。
皇甫景宸的剑已经刺了过来,剑光凛冽,然而,他离得远了些。他出了巷子,立刻向左一闪,但是躲得太过狼狈,身子一歪,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地。
便算这个时候,他竟还是稳稳地扛着夏文锦,没让她被颠着。
皇甫景宸知道这一剑伤不了他,离得太远,不过,这剑气阻碍,让濮阳戟这么一顿,他就追近了,喝道:“把人留下!”
他今天绝不能让人从他眼皮底下把夏文锦给带走。
刚才在后面追着他的三人,已经被他一一处理了。
事关夏文锦,他下手没有半点容情,他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是谁手中的剑。只要想对文锦不利的,他都不会放过。
只剩下最前面逃走的那个黑衣人,他身手最好,皇甫景宸下手极有分寸,奔的都是他下三路。
就在濮阳戟往旁让开巷口,皇甫景宸整个人如一只大鹏,从巷子口冲出来。
但是就在这时,一阵哧哧哧的声音响起。
那声响又多又密集,连成一片,对着皇甫景宸冲出来的那个巷口而去。
皇甫景宸眸光一紧,夜色之中,寒气冷芒,密集如雨,竟是箭支。
有埋伏!
箭支将整个巷子口封住,杀气腾腾地奔着皇甫景宸而去!
第695章 判断失误
这样突如其来的箭支,带着惊天杀气,有如梦幻般出现,连濮阳戟都有些发怔,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他的危机解除了。
他立刻爬起身,将人带走。
皇甫景宸被箭支堵在巷子口,他舞动手中软剑,展开身形,那些箭支或是被打断,或是被闪开。
他甚至还抓住几支,向箭支来的方向掷过去。
几声惨叫之后,箭支有所凝滞,皇甫景宸瞅准机会出了巷子。
但就是这么一耽误,濮阳戟已经不见了。
夜色下,痕迹都被清除干净,除了一地箭支,竟然不见一个人。
皇甫景宸眼神一厉,便向箭支射来的方向冲去,只要抓住一个人,就知道是谁劫走了文锦。
根据箭支的力道,来的方向,皇甫景宸很快锁定斜对着巷口的那个小院。
他警惕而快速地向那个院子掠去。
到了,地上却只有几片血迹,没有人,没有伤者,甚至连箭支都没看到,当然也更没有看到尸体。
不过皇甫景宸并不慌张,既然有血,就有追踪方向。
皇甫景宸察看了四周,发现地面上竟然没有地下一滴血迹,只有空气之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皇甫景宸的脸色沉了下来,好一个训练有素,撤退迅速,痕迹处理的那么干净。
他向几个方向试探着行走,往东血腥气最浓,他不在迟疑,当即就向东追去。
虽然之前苦战几场,但皇甫景宸的速度还是很快。
然而血腥气很快就消失了,前面又是几条岔路。
皇甫景宸只停顿了片刻,立刻就向右边那条路追下去。
终于,在追出十几丈后,再次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他松了口气,方向没有错。
他一定能追到,把文锦救回来。
前面有更浓的血腥气,看来,已经要追上了,皇甫景宸眼底越发幽沉,但是他没有丝毫放松,追到必是一场硬仗。
对方人太多了。
又是一个院子,皇甫景宸见院门紧闭,看了看四周地形,从侧面的院墙翻了进去。
这是个荒院,皇甫景宸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人。但是血腥气的确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皇甫景宸从侧面往前院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他眼里一片恨怒。
那里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仔细一看,还可以看出他们身上的伤,那是箭支的伤,被他打回的箭支,扎在那些人身上。
他们见皇甫景宸追得紧,眼见得带着人已经难以逃掉,所以把人都扔在这里。但是,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五具尸体,只有一具,是被他接箭反射杀死,另外四人,都是被一剑穿心,死时脸上神色震惊,显然没想到会死于同伴之手。
这几张脸都是落入人堆就能以寻到的脸,平常普通,他们敢把尸首留在这里,很显然,从他们自己的脸上是寻不到任何线索的。
这样组织严密,下手狠毒,不留痕迹的方式,可以想像得到他们背后的主子何等冷酷,何等手段!
皇甫景宸心中着急,他跃上屋顶,四下里看去,只见夜色苍苍,星光渺渺,沉沉夜色里,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
线索完全断了,文锦不知道被劫到了哪里,背后之人不知道要对她使用什么手段,皇甫景宸只要想到她可能会遭遇危险,就心急如焚。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筒状物,对着天上放了出去。
一刻钟后,几条黑影出现在他的身侧。
江宁,晏南最先来到,他们行礼:“世子!”他们目光扫过地上黑衣尸首,以为是世子又遭遇了伏击,急忙道:“您没事吧?”
皇甫景宸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道:“我没事!这帮人劫走了夏姑娘,天亮之前,查到他们的来历,身份背景,幕后主子!”
原来不是冲着世子来的,江宁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说是夏姑娘被劫,他不禁一怔,夏姑娘也成了招祸体质?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应道:“是!”
皇甫景宸交代过后,便离开荒院,隐入夜色。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线索,他还是要去追。
江宁和晏南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无奈。
世子艺高人胆大,他们和卞鸣是他的贴身亲卫,但世子出门却极少带着他们,现在世子又一个人离开了,他们也担心。
然而,他们也很惭愧。
世子不带他们,一来是他们的身手还不如世子。
二来,他们压根追不上世子的脚步!
夏文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一切都乱糟糟的,却又那么清晰。
她像一个旁观者,眼前光影瞳瞳,剑光闪闪,血雨腥风。
她似乎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嘉和二十八年,皇太孙皇甫宇轩登基为帝,改国号昭庆,大赦天下!
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在皇宫东苑的翠玉殿,却是一派凄凉冰冷。翠玉殿里住的这位,是当今皇上潜邸里的正妃。
其时,两任太子的被废,让皇帝对立太子之事心生犹豫,京城表面平静,而夺嫡之争,却风起云涌。
庄王,篱王,信王,周王……
一众皇子皇孙们都纷纷登上舞台。
这时候,江湖女子身份的皇甫宇轩正妃反倒是一个便利,皇城之外有人可用,皇城之内智计不缺,在她的帮助和配合之下,皇甫宇轩成了笑到最后的那个。
先皇去世,皇太孙登基。
按理,那位助他登基的正妃应该被封为皇后,她生的儿子皇甫衡,也当成为新的太子。然而并非如此。
新皇皇后,是太傅之女赵可嫣,而那正妃入住的翠玉殿里,没有等来封号诏书,等来的,只有一杯毒酒。
太监尖细的声音里,诏书之意明白,夏氏文锦,出身不堪,行事乖戾,不堪匹配君前,今皇恩浩荡,赐毒酒一杯,赏个全尸!
那正妃在震惊之中,猛地冲上前去,夺下诏书,她不信,她不信皇甫宇轩会这么做,当初,是他主动求娶,情深似海,她才沦陷,嫁给他后,她殚精竭虑,为他熬尽心血,以整个昊天寨为他铺路。
第695章 狗急跳墙?
但凡这个男人有一丁点心,就不可能这样对她。这诏书一定是假的。
然而,诏书到手,那刚劲的字映入眼帘之时,那正妃眼前阵阵发黑。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皇甫宇轩的字迹。
没有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皇甫宇轩的手笔。
他曾说,待我登上那个位置,我许你世间最尊贵的身份。
他曾说,阿锦,除了你,没有人配站在我的身边,和我共享荣华!
他曾说,阿锦,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为我做的一切,他日我必十倍百倍还给你!
……
这就是他十倍百倍还给她的方式?他可以不许她皇后之位,他可以背信弃义,不再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此心何其毒。
在难以置信之后,那正妃突然就明白了。
是了,新皇如今身份何等尊荣高贵,而她陪伴着他的那几年,却看尽了他所有的卑鄙龌龊阴谋手段,看见了他所有的困顿狼狈,夹缝求生的不堪。
现在,他已拥有天下,怎么还愿意面对一个知道晓他一切不堪过去的人?
只有她死了,他才一如之前干净。
这根本就是个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的白眼狼!
可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她的衡儿可怎么办?小小孩子没了娘,在这个冰冷的深宫,怎么能自保?
那正妃冷冷道:“我要见皇上!”
哪怕明知道他的绝情绝义是因何,可她心中不甘。
他为了活命,哄她委身相许;他为了夺嫡,让昊天寨为阶,父亲,哥哥,那些叔伯,因为她选择了嫁给他,为了他的大业,个个都付出了生命。
她如何能心甘?
太监轻嗤一声,道:“夏氏,皇上是不会见你的。传诏之时,皇上已经说过,你若乖乖饮下此酒,倒全了你的颜面!”
颜面?他想要她的命,她还要什么颜面?
太监又道:“皇上赐你母子团聚,这是隆恩,乖乖接旨吧!”
那正妃心猛地一沉,颤声道:“什么母子团聚?”
太监阴笑一声:“夏氏,皇甫衡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了,你又何必再耽误?”
轰隆隆,晴天霹雳一般,震得那正妃耳目俱失聪,她死死瞪向太监,嘴唇颤抖,语不成句:“你……你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他……他不会……”
太监不耐烦地道:“夏氏,皇上怎么可能要一个山匪之女生下的儿子?留着他将来为生母报仇吗?皇上新立皇后,以后自会有嫡子,皇甫衡不死,还留着过年吗?”
见她久久不肯喝下那杯毒酒,传旨太监使个眼色,便有三个小太监逼近前来,那正妃是会拳脚工夫的,她不信,她要去看衡儿。可是,当她打倒一个,向殿外冲去,才发现其中竟然有高手,很快,她就被制住。
她目眦欲裂,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竟什么也做不了。
那传旨太监轻蔑一笑,端着毒酒一步步走近,带着催命的残忍,将整杯倒进她的口中。
她拼命挣扎,却被迫咽下了毒酒。
传旨太监扔了酒杯,带着人扬长而去。
整个翠玉殿里,侍候的宫人原本就不多,此时更是四散,偌大的宫殿,只有她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她腹中开始绞痛,她为他付出一切,如今,死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有她的衡儿,他才四岁,与其说皇甫衡是为了不想衡儿长大为母报仇,不如说新皇后母家势大,不会容忍皇甫宇轩有个长子。这才是那个恶贼虎毒食子的原因。在皇权面前,他早已不是人。
恨意充满双眼,她奋力地打翻了烛台,倾倒的烛火舔上纱幔,熊熊大火把她包围,火焰焚身,那种噬心之痛难以言叙,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唯有眼中血泪直流,在焚心之恨中,她咬牙切齿立誓:“如果有来生,皇甫宇轩,我定用我所有的力量,让你生不如死!”
整个过程,夏文锦像一个游魂,明明她身在局中,明明她就是那个人,可现在,她却只是一个看客,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看到了上辈子她死的那一天,那些曾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
听见赐死的诏令时,她的难以置信,听到儿子死时,她的绝望痛苦,毒酒下喉,她的恨意滔天……
她曾经有一个儿子,可是,为了他的事业,她为他征战沙场,儿子几乎都认不得她。
最痛的是,把昊天寨整个拖下了水,没有一个人得到善终!
她为了他,已经不再是自己,最后却只换来一杯毒酒。
那个正妃,是她,也不是她!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的她,还是昊天寨的夏文锦,不是谁的附属。
上辈子脑子里进的水,这辈子不会再进!
可她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头这么晕,整个身子都显得轻飘飘的?
在梦境中沉沉浮浮,那份痛苦绝望和恨意也一直在她的脑子里沉沉浮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轻纱幔帐,雕花床,屋子里燃着熏香,处处透着精致,奢华,和舒适。
她记起昏迷前的那一刻,濮阳戟?
皇甫宇轩?
她心中大震,明明全身无力,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还好,只是迷y药的后劲,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她松了口气,却又暗骂自己太过不小心。
进院的时候,她知道有人埋伏,却没想到是皇甫宇轩的人,还以为是云华商行这阵发展太快,惹人眼红,对方派来暗杀她的杀手到了。
这个消息是雪娘传递过来的。
因为云华商行在和同行竞争时脱颖而出,有人花了十万两请了万杀盟的杀手出手。万杀盟派出的杀手的弱点她都知道,对方根本杀不了她。
谁料皇甫宇轩的人也恰好赶在这时候,才使她判断失误。
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以上辈子对皇甫宇轩的了解,这个人城府深而善隐藏,只是为了一个女子,断不可能把自己的势力暴露出来。
可是皇甫宇轩偏偏这么做了,他是遇到什么事了会这样狗急跳墙?
第696章 四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鬟进来,见夏文锦坐起,立刻笑道:“姑娘醒了?”
夏文锦沉声道:“这是哪儿?”
其中一个丫鬟微微笑道:“这儿是凤鸣庄!”
另一个脆声道:“有我们照顾姑娘,姑娘在这里安心住下吧,有什么吩咐,姑娘尽管叫我们!”
谁想在这儿住着呢?
听她们这口气,还是想扣下她长住?
夏文锦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两丫鬟噗哧一笑,道:“姑娘是想见公子了?您别急。公子说过,得空就会来看你的。”
谁想见他了?她恨不得杀了他。
不知道是那个梦境重挑起了她心中的恨意,还是皇甫宇轩这次触及了她的底线,夏文锦现在心里真的是杀意重重。
她觉得她以前是想错了。
她不想昊天寨再成为皇权争斗的踏脚石,所以只想让父兄叔伯们远离皇权相关的人员,尤其是皇甫宇轩。
可她避开了吗?
根本避不开!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而这一切的根子上却是因为皇甫宇轩。
如果真的要让父兄叔伯远离皇权争斗,最好的办法是除掉皇甫宇轩,釜底抽薪!
以前她真是想的太多,太过瞻前顾后了。
如果皇甫宇轩还是想对昊天寨不利,她就直接把那人除掉!
绿衣丫鬟体贴地道:“姑娘是要起来吗?我们侍候姑娘起身!”说着就过来扶她。
夏文锦挡开她的手,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身上还是穿着自己昨天的衣衫没有换,迷y药的后劲也已经很弱。
见她大步往门口走,青衣丫鬟急忙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早膳已经备好了,姑娘就在房间里用早膳吧!”
说着,她就要过来拦,夏文锦冷冷道:“让开!”
绿衣丫鬟也过来道:“姑娘还是不要这么劳累的好,您还是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两个人来拦,夏文锦施展绕影步,但是脚步一动,她发现她竟然没有法使用内力。看来除了迷y药,他们还给她吃了别的。
不过,绕影步虽然没有内力加持,夏文锦还是避开了两个丫鬟,到了房门口。
然而,当她准备出房间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托盘,里面是精致的碗碟,上面是精细的早膳。
三个女子,将房间门挡住了。
夏文锦伸手一掀,那最前面端着托盘的女子只是微微笑着看她,托盘纹风不动。
没有内力的夏文锦此刻力气使出来于她们来说,定是不痛不痒。
而夏文锦的眼底深处,也不由掠过一抹凝重。
这三个人,穿的不是丫鬟所穿的服饰,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梳的是桃花髻,秀丽清新,长相娇美。
夏文锦认识。
上辈子,皇甫宇轩身边有四个行事狠厉毒辣,杀人不眨眼,有如罗刹的女子,被称为四姝,这四姝原本是他精心培养的暗卫,后来,四人能力尽显,皇甫宇轩重新调整,让四姝两明两暗,两个帮他处理各种事务,两个帮他暗杀他想除掉的人。
四个人都是精心训练过的,手染的血腥,更是惊人之极。
据说四姝加起来杀掉的人,足有五百余。
五百余,那是多大的一个数字?现在很多村落里,都不定有这么多人。
夏文锦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被其中两人身上的血腥气冲得差点早产。
她不是柔弱的人,她也杀伐战场,她也权谋局中,她也运筹帷幄,并没有因为怀有身孕而娇气。
但是,却能被那血腥气冲到,可见这四姝身上带着怎样的杀气。
现在,她一次见到了三个,而且她都曾见过,她记得她们分别叫红衣,翠袖,紫绶。
或者说,把她放在这个凤鸣庄,皇甫宇轩不但给她用了让内力无法使用的药,还调来了四姝看管她!
皇甫宇轩对她还真是看重呢!
最前面的红衣似笑非笑地道:“夏姑娘,你刚刚醒,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早膳我们已经拿来了。你还是就在房间里用吧!”
说着,她上前一步。
夏文锦被她的力道推得退后。
夏文锦她知道她暂时走不了了,哪怕现在只见三姝,但是要在她们眼皮底下逃过去,除非她恢复。
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在她们面前,实在不够看。
但是夏文锦手中没有药,不过有金针,恢复起来也许慢一些,却不是没有机会。
皇甫宇轩还没有出现,她暂时是安全的。
夏文锦慢慢退回房内。
这一切在红衣三人的预料之中,她们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底深处却有一丝轻蔑。
夏文锦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只当没看见。
自己现在弱,只能韬光养晦。以硬碰硬,不会有任何效果。
回到房间后,夏文锦表情淡淡,道:“既然这样,那摆膳吧!”她回到主位上坐了,神色淡然,但却自然透出一股威仪。
那份居高临下般的威仪,让红衣绿袖紫绶略略吃惊。
她们知道公子叫人抓了个姑娘过来,而且,还令她们过来好生侍候,这在以前可是没有过的,不免心中好奇。
之前见夏文锦怂怂的退回房间,还以为只是空长了一副容貌的无用之人,现在看她的气势,且不说她的镇定从容,便是她这份威仪,也让人不敢直视。
她们对视一眼,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里面精致的膳食摆好。
公子交代过,要上等精细的膳食。
此时,白玉般的细瓷上面,膳**美,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夏文锦目光扫了一眼,红衣三人还站在一侧。
她皱了皱眉,道:“还怔着干什么?既然来做丫鬟,丫鬟应该怎么侍候用膳不懂吗?”
红衣三人一怔,她们是公子的属下不错,公子若有吩咐,她们也很乐意侍候公子,但是这个女子凭什么?
她只是公子抓过来的玩物。
红衣冷嗤一声,道:“架子还挺大!”
紫绶也冷笑:“当自己是谁?”
夏文锦脸色一变,手在桌下一抄,用力一掀,整张桌子都翻了过来,精致的盘碟和精美的膳食全都滚落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声。
第697章 血珠
红衣三人不防,吓了一跳,急忙避开,才没让那些汤汁溅到身上。
她们脸色顿时变了,自成为皇甫宇轩身边四姝之一后,能力出众,心狠手辣,长得又漂亮,深得皇甫宇看重,平时有重要的事才会启用她们,她们的地位比别的暗卫都高。
这次被派来照顾一个女子,本来就已经让她们觉得很委屈了。
不过他们拎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公子面前,她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她们服从公子的命令就好,这是她们的本分。
可服从归服从,被一个不是京城闺秀,毫无武功,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的女子这样对待,这简直和当面羞辱没有什么差别。
夏文锦的动作让她们眼里都露出杀气,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受不了这样的气,刷地一声,红衣手在腰下一探,一柄锋利薄刃短刀冲着夏文锦刺来。
夏文锦坐在正位上,目光凉凉,丝毫也没有在意雪亮的刀光。
刀光耀眼,倒是绿袖紫绶惊道:“住手!”“别冲动!”
红衣在暴怒之中回过神,这是公子让她们照看着的人,若是她一时冲动将人给杀了,她自己也活不了了。
想到公子怒火之中会给予的惩罚,她的手先软了,这一刀哪里敢真正刺下去?
但是,她出手太快,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短刀离夏文锦的颈间的肌肤已经没有距离了。
夏文锦的颈间,玉脂般的细腻肌肤上,一把雪亮的短刀,那短刀的刀尖上,甚至挂了一粒血珠。
这红衣也是一个傲气的女子,存心想给夏文锦一个下马威,她的手还是稳稳的停在那里。
不过是被公子抓来的人,既不是京城里面的大家闺秀,那便是小家碧玉了。
没见过世面的人面对刀剑和生死,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嚣张跋扈。
和红衣同样的想法,绿袖和紫绶都没有动。
她们想看到夏文锦惊慌失措的眼神,想看到她在雪亮刀光下,恐惧地求饶。有了这一次下马威,接下来的日子她就会老老实实的。她们也省事!
然而预料中的尖叫和惊呼没有出现,短刀架颈,甚至已经有了小伤,血珠子虽然只是绿豆那么大,毕竟是疼的。
可眼前的少女,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没吃饭吗?杀人都不会?”
红衣三人:“……”
她们会杀人,岂止会?每个人手下都是十几条人命!
然而,面对夏文锦的挑衅,她们却只能忍下这口气。
夏文锦淡然:“在你们公子身边,尽是像你们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吗?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不敢杀。出息!”
红衣的手一紧,几乎都要冒出青筋来。
紫绶眼珠一转,伸出白生生的手,轻轻地握住红衣的手推开,笑道:“别生气,不就是掀了桌子么?庄子里什么都不缺,姑娘不喜欢这张桌子,换一张就是了。”
绿袖也道:“对对对,早膳没了就没了,叫厨房再做就是,可不能饿着了姑娘!”
说着她们还向红衣使眼色。
这女子说话这样底气十足,有恃无恐,不管她是因为有底气,还是不怕死。她们也不能真的动手啊。
不用使眼色,红衣也巴不得找个台阶下。
红衣的短刀收起,那粒血珠还留在夏文锦的颈间,好像白雪上一颗红色的珍珠,分外触目惊心。
夏文锦冷冷一笑:“既然不敢杀,就别废话了。本姑娘饿了!”
“你……”紫绶一把抓住红衣,笑道:“姑娘稍等,这就吩咐厨房去重新做一份!”
夏文锦道:“还不快去?”
这一声,才更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紫绶绿袖答应一声,忙拉着红衣出门,临出门时,紫绶看一眼惊呆了的两个丫鬟,皱眉道:“还不收拾干净?”
那两丫鬟如梦初醒,赶紧收拾地上的残碗破碟。
还真是训练有素,不过一会儿,地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搬来一张新的红木桌子。
绿衣丫鬟瑟瑟地道:“姑……姑娘,你可有什么吩咐?”
夏文锦感觉身上还沾着迷y药粉似的,不太舒服,不过,在这里断不能沐浴的,她道:“打水过来我洗漱吧!”
之前掀桌子,也不是她难伺候,且不说这些都是皇甫宇轩的人,面对四姝,想到她们手中沾的血腥,夏文锦对她们可不客气!
一直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不管皇甫宇轩抱着什么目的,都得面对面才能知道。
她在这里不好侍候,四姝必然会报与皇甫宇轩知道,等到皇甫宇轩来了,就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还有些担心,她记得被濮阳戟带走时,顾恒追出来了。
也不知道顾恒怎么样了。
现在在这个什么凤鸣庄里,既不见皇甫宇轩,也不见濮阳戟,只见到几个丫鬟。
当然,见到皇甫宇轩身边重视的四姝,这应该是一个讯号。
皇甫宇轩不应该对她这么重视,但派出四姝,却好像推翻了她之前的推测。可惜她还没能从公羊璞玉那里打开缺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老神棍的原因,才使得皇甫宇轩不放过她。
她本以为皇甫宇轩不想放过的是昊天寨。
但是四姝的出现,使她明白,只怕在皇甫宇轩心里,她还在昊天寨之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尤其是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原因的时候。
洗漱过后,还真没让她久等,红衣三人就又重新端着托盘出现了。
夏文锦仍然稳坐主位,仍然气派十足,仍然斜眼看人,仍然冷淡吩咐:“侍候本姑娘用膳吧!”
红衣又差点气得炸了,还是绿袖紫绶把她拉住,两人将红衣扯开,陪着笑脸道:“是,姑娘,我们这就侍候你用膳!”
脸上带着笑,说话却有些咬牙切齿。
红衣又差点气得炸了,还是绿袖紫绶把她拉住,两人将红衣扯开,陪着笑脸道:“是,姑娘,我们这就侍候你用膳!”
脸上带着笑,说话却有些咬牙切齿。
第698章 妙簪
夏文锦目光在红衣三人面上扫了一眼,绿袖紫绶的眼神纷纷避让,只有红衣面无表情,不,表情阴冷地看着她。
夏文锦拿起筷子,在紫绶奉的碟子里夹起一个水晶饺,慢条斯理的准备吃。红衣阴阳怪气地道:“小心毒死你!”
夏文锦悠然道:“刀在你手上都不敢杀我,你还有胆子毒死我?那我倒要敬你是个人物!”
“你……”这么明显的讥讽和嘲笑,让红衣咬牙切齿。
夏文锦瞥她一眼,丝毫不为她眼中的杀气所动,神然淡然:“就算你有这个胆子,我连你的刀都不怕,还会怕毒吗?”
红衣气得眼睛都鼓起来了。
夏文锦理都没有理她,继续用膳。
别看她现在一副吃憋受屈的可怜模样,可四姝之中,她尤其心狠手毒,杀的人最多!
一顿早膳,夏文锦用得心安理得,红衣三人忍气吞声的样子也着实下饭。
早膳用完,夏文锦以累了要休息为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红衣三人的任务是守住夏文锦不让她逃走,在房间里,房间外都没有区别。而且夏文锦一顿早膳的难缠,让她们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
她们表面上样子娇柔貌美,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现在却被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女子这样颐指气使,自是不愿。
关上门,夏文锦拔下头上的簪子,极巧妙地一折一扭,那簪子就开了。
原来,这是一件极精巧的小件,里面中空,打开来,便有金光,那是几根金针。
夏文锦被带来后,身上已经被搜过了,连碎银都没给她留,许是怕她能借碎银子之类的东西逃出去,也算是极为小心了。
不过,这簪子打造得极为精巧,不是知道其中机关的,便算检查,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才是没被收走的原因。
夏文锦拿出金针,她用不出内力,但是不妨碍她对自己行针。
没有解药,光用银针,至少得两天才能恢复。
京城,今天是庄王的生辰。
虽然庄王篱王为了那个至尊位置私底下怎么阴狠怎么来,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
庄王府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现在庄王还在禁足,不过,宫中的赏赐也到了,这次的赏赐除了金银珠玉,便是一道解除禁足的圣旨。
这才多久时间?
堂堂太子,国之储君,无视律法,招揽江湖中人,当街行刺皇孙,这件事性质这么恶劣。不过因为皇甫景宸命大没死,在皇上那里就算是翻篇了。
庄王大喜,磕头谢恩的声音分外响亮。
今天是他的生辰,父皇这个生辰礼物真是太得他心了。
梁王,篱王两个在京的兄弟,自是早早的携王妃到了。
皇甫宇轩兄弟二人也来了。
看着皇甫宇轩兄弟,篱王温和地颔首打招呼,但心中却掠过一丝阴郁。
都是藩王,谁也不是太子,可是梁王一家都在京城,庄王一家也都在,但他在京城住了这么久,他的王妃和儿子们却都在藩地。难道就因为他们都曾经当过太子吗?
如果都在京城,是不是他的经纶就不会死?
虽然前段时间,皇甫宇轩一直在向他靠近,为他出谋划一起对抗庄王。不过两人的合作关系,在庄王从太子的位置上滚下来后,就终止了。
篱王并不傻,皇甫宇轩帮他出的几个点子,都十分高明,他心中当然很高兴。可是高兴之余,他也不禁多想。
都是皇家子孙,谁又没有那个心思呢?
皇甫宇轩能想出那样的计谋,那样的杀伐决断,那样的计算人心,这种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好不容易,皇长子变成废太子,成了梁王,庄王也变成废太子,成了庄郡王,以父皇对他的亲厚和疼爱,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成为新一任太子。
可父皇那边久久没有消息,甚至还在生辰召回在外的所有藩王。
他觉得他有点看不懂父皇了。
两年前的生辰,父皇召回所有的皇孙。
这次的生辰,又召回所有的皇子。
他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曾就此事和府中的幕僚请教过。
慕僚表示,皇上心中一定已经内定的太子之位,之所以召回所有的皇子,应该是准备在他生辰之后,正式诏告。
幕僚还帮他分析了:如今京城这种情形,梁王和庄王已经算是完全出局。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在外的藩王?
皇上若真的看重眷顾,又岂会把他们扔在藩地不闻不问。
篱王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可看到皇甫宇轩兄弟,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之前已经建议父皇,让所有的世子,不要再留在京城了。等他成了太子,不但那些世子,像梁王庄王这样的藩王,也该早早地去藩地!
而他也可以将他的王妃和孩子们接到京城来了。
庄王的生辰,这将是他在京城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所以他来了,备了厚礼来了。一个胜利者在面对一个失败者的时候,这点气度他还是有的!
皇甫宇轩行礼,礼数分外周到:“九皇叔,您今儿个气色真好,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篱王心想,可不就是有好事?等父皇寿辰过后,于他来说,天天都是好事。
他笑了一声,道:“你气色也不错,想来也是有好事吧?”
皇甫宇轩笑得很是开怀。
他眼底深处是一抹志得意满。
劫了夏文锦?
这不算!
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篱王什么才是他心中真正开心的事。
他转目四顾:“咱们都是来给庄王叔贺寿的,怎么这位正主倒是没见着?”
篱王淡淡扫他一眼:“你急什么?你还担心会见不着吗?”
皇甫宇轩笑道:“我见得着见不着有什么要紧?我只是一个晚辈,不过九叔过来了,三叔也不出来迎一下,看来三叔对九叔甚有意见!”
篱王眯了眯眼,又笑了,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心好。这么拙劣的挑拨都用上了,他岂会上当?
有庄王府的管事将人迎进去,庄王却久久没有出现,这让篱王觉得不太对劲。
第699章 打量
篱王又看了皇甫宇轩一眼,见皇甫宇轩老神在在的,倒比他沉得住,他皱皱眉,这小子有点看不透!
看来以后得多派人留意着点儿。
此时,庄王府书房,庄王神色十分郑重。
对面客位上,坐着一个青衫道人。
那人面貌清癯,道袍齐整,一双眼里精光四射。
庄王亲自奉了茶,很是高兴地道:“公羊先生之前要闭关做法事,本王甚是念之,只是不敢打搅,没想到本王这普通生辰,先生竟亲临敝府,真是意外之喜!”
那道人正是公羊璞玉。
这个在朝中只是四品的钦天监监正,此时却是架子十足,安然端坐,哪怕是庄王亲自奉的茶,他也没有觉得受之有愧,语气轻缓地道:“王爷您客气了,贫道方外之人。能蒙王爷赏识,那是贫道与王爷之间的缘份!贫道既已为王爷献策,便是已结因果,王爷的事,便是贫道的事!”
庄王听公羊璞玉这么说,而且感觉到他语气的谦恭,甚是喜悦,道:“上次先生派人送来信,说‘星月皎然,一如往昔。异者若不能除,则驱之!’本王记着先生的话,已有筹谋,并且本王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时机不巧,父皇生辰在即,还需缓缓。待父皇生辰之后,所有的异者,都将被驱离出京!”
公羊璞玉微微笑道:“驱者!下策!贫道当日送信给王爷,是因为王爷当时情形不妙。为免王爷惹祸上身,故而让王爷缓而图之。若能除,还是除掉吧!”
庄王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拱手道:“先生今日,定不仅只是为本王生辰而来,可是另有要事?”
公羊璞玉缓缓道:“的确有事!”他叹了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庄王也不自觉地凝神,压住呼吸。公羊先生的面色不大好,想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公羊璞玉道:“贫道昨夜夜观星相,突然见乾星黯淡,而身侧却有五星连珠,此星相对王爷大是不利,所以特来告知!”
“五星连珠是什么意思?”庄王心中也是一沉。
公羊璞玉摸了摸颌下几绺胡须,道:“乾星身侧,便是储星,之前一直只有对应着王爷的星相十分明亮!如今……”
“有五颗星,和本王所对应的星相一般亮?”庄王心中一沉!
这是他心里最坏的猜想,心想事情总不至于会到这样的境地。
但是,公羊璞玉竟缓缓点头,道:“正是,五星连珠,五星同亮,分庭抗礼,共享圣辉,这情形,不太妙!”
庄王怔住了,五星同亮?
五星同亮,也就是说,有五个对应的星相与他的一样亮?
他小心地问道:“请教先生,为何会五星连珠?五星同亮?”
公羊璞玉摇头叹道:“贫道翻遍典籍,又结合《观星之法》残卷,亦没有得出结论,实是这种情形太过诡异,以前从未有过。贫道猜测此次圣上寿辰,诸藩王回京,方才引发这样的异相。如此一来,反倒无法看清王爷的星相是否占优势了!”
庄王的心沉了下去。
之前哪怕成为了郡王,他心中亦是十分笃定。
就是因为公羊璞玉说星月皎然,一如往昔!
可是现在突然出一个五星同辉,这不是要命吗?
不过他很快觉得不对劲,道:“现在父皇成年封王的皇子,共有六个,连同本王的星象一起,只有五星连珠?”
公羊璞玉缓缓点头:“正是!”
“是谁不在其中?”
公羊璞玉摇头道:“诸星殊异,难以分辨!”
庄王拧眉。
公羊璞玉又道:“虽难以分辨,但却知道谁不在其中!”
庄王抬眼看他,道:“难道是梁王?”那个草包,是不足为惧的。但是梁王有皇甫宇轩这个儿子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话,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公羊璞玉一眼。
他对公羊璞玉是很信任,不过,也不是全身心的信任,心中还有所保留。这一眼里,便有隐晦的打量,他想看看公羊璞玉会怎么说。
公羊璞玉神色稳重地道:“应该不是梁王,梁王毕竟曾为太子,而王爷筹谋之事,被其大做文章,如今的梁王,在皇上心中的恶感已经减弱许多!”
庄王心中略略一松,刚才他本就是试探,他都能发现皇甫宇轩的能力,这种能力,一定会成为某种气,或者某种奇特的力量,附在星相上。公羊璞玉不可能看不出来。他道:“那是谁?”
公羊璞玉指了指西南方向。
庄王立刻道:“诚王?”
公羊璞玉神色轻松地道:“娶一个江湖女子,伤了皇上对他的父子情分,又断了京城的人脉,朝中的势力。此星若能亮,才是怪事!”
庄王也笑了,可不是吗?老五那个愣头青,早在二十年前就出局了,不足为惧。
公羊璞玉笑了笑,又道:“贫道这等修习玄学之人,过多泄露天机,实会招来祸端!不过,贫道既已认了王爷为主,当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以贫道对朝堂的了解而猜测,而非以星相而臆测,应是不妨的!”
庄王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听说几天前,梁王府二公子曾去先生的居所,与先生论道,一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公羊璞玉神色毫无变化,缓缓道:“贫道忝为钦天监监正,在外也略有薄名,不过,信之者看重三五分,不信者斥为妖行!贫道的居所,去的可不仅只梁王府二公子,还有篱王,还有鲁王世子,信王世子!”
他看着庄王,神色坦然地道:“这些个贵人,若说心中无所求,却偏又一个比一个隐秘,生恐别人知道一般,不是半夜登门,也是蒙头盖面,可贫道一个也不能拒之门外。”
庄王目光如钩,打量着他。
他的人看到皇甫宇轩进公羊璞玉居所,报上来时,庄王心中就存了怀疑,此时自然是要问出来的。
公羊璞玉神色更加坦诚,道:“若是王爷介意,贫道以后便闭门谢客罢!”
第700章 谁是主
庄王哈哈笑道:“本王不过随意一说,哪里有这么严重?先生倒也不必如此!”
他当然明白,公羊先生是告诉他,以他现在的名声,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常来走动是正常的!若是无人来走动,那不是他更安全,而是他无能,不能吸引得人慕名而来。
但若因为有达官贵人前来走动,便怀疑他的忠心,那便要寒了能人之心。
公羊先生心中必生嫌隙,那时候必不能全心全意为他谋划。
庄王自认自己算计人心很有一套,除了在刺杀皇甫景宸的事情上急了,露了马脚,之前事事缜密,处处周全!
但刺杀皇甫景宸之所以那么急,那也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个分走他天命的人一直存活在世上,而公羊先生告诉他只有三天时间,他才急于动手。
现在想来,匆促行事果然遗祸无穷!
公羊璞玉极为诚挚地道:“王爷提醒的是,贫道既已认主,还是应该低调一些!何况他们来寻贫道,也的确不是与贫道论道!”
庄王心中满意,笑得便更是热切,笼络地道:“我与先生皆坦诚,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便好。若是先生突然闭门谢客,反倒引人怀疑。先生一切照旧便是。本王难道还会疑心先生不成?”
公羊璞玉心中微冷,脸上却是恭谨,道:“多谢王爷不疑,有王爷此言,贫道何幸如之!”
庄王亲自斟了茶,递过去道:“先生请用茶!”
“多谢王爷!”
庄王自己也端杯喝茶,眸光晦暗中偶见闪烁,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不知道梁王府二公子前来找先生清谈,说了些什么?”
公羊璞玉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他神色之间带着清浅疏淡,一派世外高人风范,不卑不亢,不悲不喜。
这在庄王心中,更添了几分敬重!
这样的人,无欲无求,却愿意认他为主,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是那个人,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公羊璞玉放下茶杯,这才抬眼看向庄王,道:“梁王府二公子前来,问天命!”
庄王吃了一惊,手中的茶都差点泼洒。
他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手中这一晃,也让他回过神来,他盯着公羊璞玉,道:“先生是如何回答的?”
他心中生起一股杀意,问天命?
皇甫宇轩果然是个有野心的,竟然敢问天命?
问天命是为了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公羊璞玉缓缓道:“梁王府二公子来为梁王问天命,一个已废太子,还有何天命?贫道不想假以辞色。那位二公子倒也是个聪明人,哪怕失望,并未失态,还说贫道清源幽畅,腹挂千机,锦心慧言,以后有空再来拜访!”
庄王听了,心中有如大夏天饮了雪水,浑身舒爽。
而且,皇甫宇轩是为梁王问天命,不是为他自己,这也让庄王心中舒服些。毕竟,梁王虽是废太子,如今还是皇长子!
尊贵卑贱,不过是父皇的一念!
废的可以起复,哪怕荣宠无双,也有可能一朝沦为败家犬。
公羊璞玉缓声又道:“篱王亦曾来与贫道清谈,篱王殿下到底老成些,所问之事与梁王府二公子同,不过,却十分隐晦!”
庄王听得笑了,公羊先生对他和盘托出,让他如一个胜利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那些龌龊小人一般,既有志得意满的舒心快意,又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踌躇满志。
公羊璞玉还将鲁王世子信王世子前来笼络之事也说了,这些于庄王来说,他觉得并不意外。
他笑道:“看来这京城可热闹得紧!”难道所谓的五星连珠,就是这几位或他们身后之人?
公羊璞玉却摇头而笑,道:“天命固然重要,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便算星相有所指示,那也得指示之人德配其位!若不是如王爷这样惊才绝艳,雄心壮志,实力雄厚之人,便有星相所示又能如何?若星相所示,便能坐享其成,那世间哪来运策帷幄,哪来”
他甚至还轻嗤一声,道:“梁王当初倒也有星命贵命,紫气东来,多年太子,可德不配位,贵而难保,反倒徒惹人笑!”
庄王唇边的笑意滞了一滞,目光略略幽深。
他也曾紫气东来,入主东宫,如今,被迁回庄王府,还从亲王变成郡王!公羊先生这话可有刺他?
公羊璞玉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刚才这话同样戳到了庄王的痛处,但是他既然是世外高人,就不能轻易出口道歉,再说,他口口声声说庄王是他认定的主君,他心中认定的却另有其人,所以也不屑于向庄王道歉。
不过,他还是话锋一转,道:“梁王庸碌无智,王爷心有山河,虽一时时运不济,但他日龙飞九天,指日可待!”
庄王被这句话瞬间治愈,不过心中还是想着五星连珠之事,道:“五星之事,先生可有教本王?”
公羊璞玉缓缓道:“五星同亮,但天只一主,国无二君。所以看似星相混乱,其实不足为惧。如今不知主次,按兵不动即可。贫道会注意星相变化,及时报与王爷知晓!待主次分出,王爷便可分而破之!”
庄王拱手行了一礼,神色十分认真,道:“先生为本王费尽心力,如此筹谋,本王他日必不相负!”
公羊璞玉忙也起身还礼,道:“王爷如此大礼,贫道可不敢当!”
他似是沉吟犹豫片刻,又道:“有一个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庄王面前,公羊璞玉一直冷傲清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卑不亢,自有出家人的出尘傲骨,还没见过公羊璞玉这犹豫的模样,他不禁心生疑虑:“让先生为难之事,不知是何事?”
公羊璞玉缓缓道:“王爷问到梁王府二公子。贫道所说之事,便与这位二公子有关。贫道听闻,这位二公子如今迷上了一个江湖女子,偏偏这江湖女子与诚王世子纠缠不清,二人争风,吃醋拈酸。贫道昨日出城采集药草,恰巧见到有人劫了那江湖女子到一个庄子上关了起来!”
第701章 提点
庄王眸光一动。
其实他的人也有在留意皇甫宇轩和皇甫景宸,皇甫宇轩对一个江湖女子分外用心?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皇甫宇轩去过一趟锦州,和那边一个江湖势力关系不错,而那江湖势力的首领似乎正好有一个女儿。
莫非皇甫宇轩看中的便是那个人?
如果皇甫宇轩宇皇甫景宸看中并拈酸吃醋的都是那个江湖女子,这于他来说才真的是好消息。
他笑道:“竟有此事?”
公羊璞玉看着庄王的笑脸,心中颇有些不耐。
怎么有这么蠢的人,看事情只知道看表面。一定是觉得二公子与诚王世子因为看中的是江湖女子,便如当初的诚王一样,要被皇上不喜,他便不足为惧了?
可惜,为了二公子的事,他还得继续“提点”:“王爷觉得,那个劫人的会是皇甫宇轩?还是皇甫景宸?”
“不管是谁都好,这都于本王有利!”
公羊璞玉:“……”
他不得不再次“提点”:“王爷就没有想过,您的天命还不完整呢!”
庄王一怔,继而大手一挥,心情甚好地道:“既然诚王世子与一个江湖女子纠缠不休,想必会步他父亲后尘,这样的人不足为惧,又岂能分走本王的天命?本王可以彻底放心了!”
公羊璞玉只觉得心累。
他在庄王面前是高深莫测,话少机锋多的出家人,但是有些话不说不明,他已经一次次破了例。
想到二公子的筹谋,他只得继续:“王爷是否高兴的太早了?纵使与江湖女子纠缠不休,却是与梁王府二公子所求同一人,他一定会赢吗?”
庄王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见到公羊璞玉脸上的不赞同,他也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当下道:“那本王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公羊璞玉摇头叹息,道:“就算会赢,他一定会娶吗?其父前车之鉴,但凡他智力正常,便不会重蹈覆辙!而这位诚王世子是否智力正常,王爷不清楚吗?”
岂止智力正常?
还是文博院院正,天下知名的儒林之首的顾翰墨先生亲口赞誉的人。
公羊璞玉继续道:“就算会娶,一定是正妻吗?”
庄王:“……”
身为皇室子孙,正妻出身必然高贵,但是侧妃侍妾,就可以随意多了。
当初诚王之事,皇上其实曾想过让步,让诚王将那路千雪纳为侧妃,只要他答应再娶一门身份显赫的正妃便行!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正妃,皇上是会允准的!
公羊璞玉一瞬不瞬地盯着庄王,道:“大好的机会,王爷不准备用用?”
庄王没有说话,他心中在想,这事怎么用。片刻,他抬起头来,和公羊璞玉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沉声道:“那个城门?哪个庄子?”
公羊璞玉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是成了!
不过,他还是笑问道:“王爷是成大事之人,贫道佩服!不过,王爷似乎还不知道劫人的是谁!”
庄王淡淡地道:“本王会派人查的!”
公羊璞玉很感兴趣地道:“王爷可愿相告?”
庄王道:“先生于本王是自己人,自无不可相告。若劫人者是皇甫宇轩,只须以皇甫宇轩之名假传信于皇甫景宸,引他前去,除之!”
公羊璞玉笑道:“若是皇甫景宸呢?”
“那更好,直接除之!”
公羊璞玉好像杠上了一般,竟又问道:“若这两人都不是呢?”
庄王摆摆手:“那也无妨,本王会把劫人之人除掉,而后,派人送信给皇甫景宸,除之!嫁祸皇甫宇轩!”
公羊璞玉抚掌笑道:“大善!王爷果真是思虑周全,心思缜密!”
他站起身来,道:“今日是王爷生辰,王爷一直待在书房不出,不太妥当!贫道便先行告辞了!”
庄王道:“本王派人送先生出府!”
公羊璞玉道:“王爷当记住,贫道今日没有来过!贫道与王爷,不过泛泛之交!”
庄王懂了,颔首笑道:“本王知道了!”
他叫了信得过的亲随亲自把公羊璞玉从东侧的小门送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公羊璞玉用斗蓬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而且没让那亲随送出门。
东小门是极偏的一个门户,出了这个小门,外面是一片偏僻冷清的街道,走过两条街,才会到主街!
公羊璞玉左右看看无人,便向南边走去,要走过一段距离,才能到马车停放处。
冷清的街道上,两个小乞丐在丢着石子玩,他们蓬头垢面,看见公羊璞玉过来,两人眼睛发亮,扔掉手中的石子,伸出双手,眨巴着眼睛,道:“大爷可怜可怜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这些乞儿们乞讨的常话,公羊璞玉丝毫不为所动,他皱皱眉,低喝:“走开!”京畿卫之前整治街道,乞儿们都被赶到城门之外,但胆大的乞儿们一等整治结束,便会又潜进城来,毕竟,进城之后才能遇上有钱人家的打赏!
看来,得跟庄王提一提整治一下街上的乞儿了!
他快步甩开乞儿,向马车走去。
两个乞儿并不追赶,等到公羊璞玉上了马车,两个乞儿对视一眼,眼里并没有之前的懵懂无知,他们迅速分开,一个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走,却避开马车上可以看到的方位。另一个朝着公羊璞玉来的地方走去。
那伶俐的样子,显然不是普通乞儿。
公羊璞玉并不知道,当然也没有看见有个乞儿跟到了街口,跟街口的乞丐们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边庄王出了书房,便招手叫来暗卫,低声吩咐几句,暗卫领命离去。
他眼里闪过一抹愉悦,就算父皇寿辰过后,皇甫景宸会被驱离京城,但是,毕竟是活着,哪里有死了稳妥?
如今,因着一个江湖女子,既能除了皇甫景宸,又能把皇甫宇轩拖下水,怎不让他身心愉悦?
他心情更好了,前院的喧闹声传过来,他记起,今天他这寿辰,还真是喜事临门呢!
他立刻去前院,前院已经热闹起来。
第702章 自寻死路
皇甫宇轩看见庄王出现在人前,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冷嗤一声。
庄王为何在自己的生辰久久不见?
别人不知道,皇甫宇轩却很清楚。
应该说他派濮阳戟去劫走夏文锦的时候,就算计好了这一切。有公羊璞玉在,庄王想要杀皇甫景宸的心就不会死。
原本皇甫景宸想着诚王不会成为他身登大位的绊脚石,而随着形势的发展,于他并没有什么优势,皇甫景宸出色又怎么样?他也不差。
这个时候对皇甫景宸动手,对他没有什么益处,留皇甫景宸一条命也没有什么,待皇上寿辰过后,反正是要赶其回云州的!
可是皇甫景宸自寻死路!
他看中的女人,皇甫景宸要跟他抢!
如果不是皇甫景宸,在他的潜心经营下,又有昊天寨众人的认可和欣赏,夏文锦怎么会对他态度越来越恶劣?
赏花会上,看着夏文锦与皇甫景宸眉目交流,而她却对自己不假以辞色,他当时表面没什么表示,心中却怒火中烧,及至他想借众人的势,提出两人已有婚约,想让夏文锦囿于名节,无路可退。
可夏文锦居然那么决绝的回应了他。
想到当时皇甫景宸就在场,这夏文锦之所以这么决绝,是做给皇甫景宸看的吧?
为此,她甚至不惜得罪自己。
既然夏文锦的心已经偏向了皇甫景宸,那皇甫景宸就不能留了。
留下来和他抢女人吗?
但是,他不会自己动手。
现成有庄王这把刀在,他又何必给自己惹麻烦。杀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借刀,自己片叶不沾身!
所以才有公羊璞玉今日之行。
不过,庄王不会知道!
他会以为公羊璞玉是因天相有异而来。
皇甫宇轩唇角微微上扬,唇角抿着,垂下眼,压下了眼底的那抹笑。
其时,阳光暖暖地打在所有人身上,庄王脚步匆匆,脸带笑容而来,满面的喜气,从回廊处快步而来,笑道:“让诸位久等了,本王之过!”
众人知道庄王已经解了禁足,圣旨早到了庄王府,说不定这就是这位庄王殿下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那是断断不能得罪的。
就算庄王不能东山再起,便与人结个善缘,总比得罪人好。毕竟这位庄王手底下能人多,连当街行刺皇孙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别人的命在他眼里算个什么?
那些人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却和庄王一团和气地寒暄,其中自少不了一些场面上的互捧。
庄王的确是春风得意。
解除禁足是一件大事,他已经第一时间递了表进宫,向父皇谢恩。若是父皇准许,明天他就可以进宫了。
只要可以进宫了,他就可以徐图后计!
庄王的这个生辰过得很快,梁王梁王妃身为长兄长嫂,早就被迎进去,梁王妃被庄王妃迎进内院去了,篱王,梁王和庄王兄弟三人在一起一团和气地叙话。
至于皇甫宇轩鲁王世子,信王世子,皇甫景宸这些小辈,由庄王的庶次子皇甫炽接待。
没办法,庄王的嫡子年纪还太小,不知事。
这几位世子不但是嫡出,还是世子,皇甫宇轩是次子,也是嫡出,这皇甫炽虽是代表庄王出迎招待,但是却有如低了一头,尤其是信王世子,更是老实不客气地给他冷脸。
鲁王世子年纪最大,虽表面礼数并没有什么轻慢,但身上散发的冷淡之气皇甫炽还是能感受到的。
信王世子的发难他也料到了,一年前信王世子刚进京城,看中一个小倌,那小倌是皇甫炽先看中的,结果为此事闹得不愉快,其时庄王还是太子,皇甫炽虽是庶子,但是是太子之子,信王世子不但没讨到好处,还吃了个暗亏,一直把这事记着,现在能有个好脸才怪。
皇甫宇轩是巴不得庄王的儿子们和众藩王的儿子们闹出矛盾。
若是小矛盾,他只需要隔岸观火,以后伺机添一把火;如果是大矛盾,他可以出面调停,做个和稀泥的两面讨好的人。
温和谦逊识大体,京城又有贤名,除了在为梁王当初之事翻案时稍激进些,平时都是温润谦和的模样,这种人不会被人重视针对。
信王世子摇头,用几个人都能听见的口气叹道:“三皇叔当年子嗣艰难,三皇婶深明大义,准许侧妃先有所出,以至于三皇孙的嫡子比庶子小了十几岁。依我看,三皇叔久久不立世子,定是要等威堂弟长大了!”
鲁王世子笑着嗔道:“延隆你今日是吃多了酒吧?三皇叔的事你也敢编排了!”
“这可不是本世子编排!”信王世子笑嘻嘻地道:“本世子是好心人,这不是提醒一些人要认请自己的出身,别一天天一双眼睛瞪得血红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话简直不要太明显,皇甫炽性情暴戾,差点忍不住火气。
不过想到庄王之前的叮嘱,他又硬生生地压下了火,还露了谦逊的模样,对信王世子的傲慢无礼视如不见,对鲁王世子道:“听说涵堂弟喜欢骏马,小弟我前几日得了一匹,正准备过几日送去堂弟府上,今日既然来了,要不几位随我去马场看看?”
鲁王世子听到骏马两个字眼睛都亮了,道:“那再好也没有!咱们哥几个一起去看看吧!”
皇甫炽几句话就卸了信王世子的不怀好意,皇甫宇轩目光深了深,这位庄王叔最大的能耐是能生,除侧妃外,还有不少妾侍,除已死的庶长子皇甫敬,庄王还有七个成年的儿子,像皇甫威这样未成年的也还有五个。
他的这些儿子都被他培养成自己的助力,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不把庄王彻底整垮了皇甫宇轩还真不怎么放心!
想到这里,皇甫宇轩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皇甫景宸,站在一侧的皇甫景宸既没参与信王的冷嘲热讽,对鲁王热情甚高的观马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愿,低调到似乎不想被人注意。
他眯了眯眼睛,和皇甫景宸几次接触,皇甫景宸看似绵软却绵里藏针,这个人,他竟看不透!
第703章 回来了
不过那又如何?
皇甫宇轩垂眸,眼里是一抹阴森,他的计划马上就要展开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能除皇甫景宸,还能断庄王几条臂膀。
接下来,他就看好戏吧!
夏宅,顾恒拼命追出,却因为被阻拦,好不容易把那阻拦的三人杀死,再追下去,在巷子里看见了几具尸首。
天已微亮,痕迹略多一些,但他也不过只看见一地断箭,他没有迟疑地沿着线索追查下去,和皇甫景宸追查到的结果一样,只看见被灭口的几具死尸。顾恒一口钢牙几乎咬断。
他要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雪娘。
竟然有人劫走姑娘!
对方谋定而动,人多且武功高强,必然不是一般人。
他必须要尽快把姑娘找回来。
那尸体上一定还有线索。
顾恒折返回夏宅,宿醉一夜的卓鹏举三人也归来,得知院中出事,急忙去查看,只看见几具死尸。卓鹏举三人脸色顿时变了。
卓鹏举更是抬起手来,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这个做叔父的住在夏宅里,却还让文锦被人劫走,他们怎么有脸见大哥?
他们一定要把文锦找回来。
卓鹏举看向顾恒:“你说,除了这三人,对方还有多少人?”
“还有八个!”顾恒神色冷肃中透着愧恨,他明明发现不对,已经追下去了,却还是追丢了,是他无能。
他抱拳,单膝点地,眼睛血红地道:“巷子中有三具尸身,我一路追下去,在一个宅子里又看见另四具尸身!”
卓鹏举沉吟:“你说你被这三人拦住,那巷子里的人不是你杀的,会是谁杀的?”
顾恒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又沿路再细细勘察了一遍,应该还有人在营救大姑娘,巷子中的尸身应该就是那人动的手。”
卓鹏举三人对视一眼,文锦被劫,让他们心中都很着急,他们要不是贪杯,怎么会彻夜不归?要是他们在宅子里,那贼子又怎么劫得走文锦?
想到这里,胡则齐忽地道:“那个人会不会是昨夜那个年轻人?”
卓鹏举却凝神想了想,他们并不是贪杯,昨夜他们是应二哥三哥相邀兄弟相聚,对方竟然选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一直盯着夏宅?
不管怎么说,身为长辈的,他们眼皮底下弄丢了侄女,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卓鹏举吩咐道:“李护法,联系昊天寨在京城的兄弟。胡堂主,你去向二寨主三寨主送信,将这里的事情详细相告,请他们一起帮忙!”
李龄胡则齐应声,立刻去了,卓鹏举又对顾恒道:“我们再去现场看看可有线索!”
顾恒默然点了点头。
卓鹏举两人正要循原路再查一遍,突然前院一阵声音传来,接着,便有人飞快而来。
卓鹏举一看来人,又惊又喜:“大哥,你们回来了!”
那两个急奔而来风尘仆仆的身影,正是夏万清和夏司尘。
他们祭祖之后回到京城,和夏潇泽兄弟分路,才到了夏宅,在前院就听说出事,两人急忙而来,见到卓鹏举也很惊讶,卓鹏举三人进京的时候夏万清已经离京,刚才前院兄弟报说夏文锦被劫,还没来得及说卓鹏举的事。
未时,庄王寻机脱身,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得到确切消息的庄王笑了,这还真是个好机会。
计划可以实施了,他略一沉吟,召过暗卫,低声吩咐。
暗卫们各自领命离去。
皇甫景宸已经把诚王府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查找夏文锦的下落,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庄王的寿辰称他本不想来,但之前有一条线索与庄王有关,而鲁王世子还过府来邀他同去,明知道庄王曾因派人刺杀皇甫景宸之事才丢了太子之位,明知道两人算是有仇的,鲁王世子却一副兄长姿态前来相劝,似乎是想做个和事佬。
皇甫景宸没想过和庄王之间有所调和,他现在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过是因为暂时不想节外生枝。既然线索与庄王有关,他心想或许可以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才来了。
他看似云淡风轻,万事不萦心,其实刚才一直在观察着皇甫炽和皇甫宇轩。
皇甫宇轩隐藏得极好,除了眼底极轻微的细表情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皇甫景宸却已经有七成肯定,就算文锦被劫与皇甫宇轩无关,他也必然知情。
不多时,皇甫景宸寻了个机会离去,文锦生死未卜,他哪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
回到诚王府,派出去的人果然送回消息,夏文锦应该在今晨城门刚开时便已经被送出城了。至于送到了哪里,暂时没有查到,但是,是从南城门离去的。
皇甫景宸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凌锐,
得到确切消息的庄王笑了,这还真是个好机会。
计划可以实施了,他略一沉吟,召过暗卫,低声吩咐。
暗卫们各自领命离去。
皇甫景宸已经把诚王府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查找夏文锦的下落,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庄王的寿辰称他本不想来,但之前有一条线索与庄王有关,而鲁王世子还过府来邀他同去,明知道庄王曾因派人刺杀皇甫景宸之事才丢了太子之位,明知道两人算是有仇的,鲁王世子却一副兄长姿态前来相劝,似乎是想做个和事佬。
皇甫景宸没想过和庄王之间有所调和,他现在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过是因为暂时不想节外生枝。既然线索与庄王有关,他心想或许可以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才来了。
他看似云淡风轻,万事不萦心,其实刚才一直在观察着皇甫炽和皇甫宇轩。
皇甫宇轩隐藏得极好,除了眼底极轻微的细表情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皇甫景宸却已经有七成肯定,就算文锦被劫与皇甫宇轩无关,他也必然知情。
不多时,皇甫景宸寻了个机会离去,文锦生死未卜,他哪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
第704章 窗纸
待避开众人视线,江宁悄悄禀报,在庄王府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倒是东面小侧门,看见一个头戴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出了门。
他已经叫人跟着了。
这说明人不在庄王府?也是,庄王除了在杀他这件事上迫不及待之外,其他的事都是谨小慎微,让人寻不到痕迹的。
既然劫人,而且是有所图谋,怎么会放在自己的府上?
他唯一不解的就是,庄王为什么要对文锦下手?自来到京城之后,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杀手频出,显然是被人惦记上了。他不想连累文锦,所以和文锦之间的接触,也都十分注意。
除了皇甫宇轩,不会有人知道他和文锦之间真正的关系。
皇甫景宸道:“那人是何身份?”
江宁道:“那人遮得太过严实,无法看清,只知是个男子。不过,有人盯着,很快就有确切消息传回来。”
皇甫景宸点了点头,让江宁退下。不多时,皇甫景宸寻了个机会离去。
庄王失去太子之位,对外宣称是构陷前废太子,为臣不忠,为弟不义,德不配位!
至于派人刺杀皇甫景宸的事,虽然最后已经无可抵赖,但是皇帝可不想让这样的皇室丑闻传出去,已有暗示,不得宣扬,主理此案的官员更是三缄其口,京城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不相干的人不知道,但皇甫宇轩,鲁王世子,信王世子,篱王等人连同皇甫景宸自己都心知肚明。
不过,那一层窗纸既然被皇帝糊住了,不让人捅破。既得利者庄王乐得不会捅破,隔岸观火的篱王诸人也不会去捅破。
皇甫景宸更是清楚,捅破毫无意义。
所以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该走的礼节不少。至于暗地里怎样斗,那就各凭本事了。
他来不过是为了进府好寻人,既然寻不到,便要另作他想。文锦生死未卜,他哪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
回到诚王府,皇甫景宸将昨夜的事再过了一遍,他很快发现不对,如果是庄王,他和庄王手底下的暗卫打过交道,虽然暗卫行事并没有什么章法可寻,可训练之源同出一个地方,还是有极为浅淡的可循之处,那些人,不像是庄王的人。
如果不是庄王,还会有谁会对夏文锦出手?
他在心中迅速把所有可能有关的人都过了一篇,最后,一个名字跳出来。
皇甫宇轩!
在所有人看来,皇甫宇轩在赏花会上闹了那一出,被当众拒绝,应该不可能再做这要的事,可皇甫景宸却觉得,他会这么做!
他和皇甫宇轩的交集并不多,皇甫宇轩是京城三公子之一,人物风流蕴藉,有谦恭虚己,贤德自省之名,这个人看起来很完美,在京城里口碑不错。
可皇甫景宸却越来越怀疑那个口碑是有意经营。
赏花会,夏文锦那么强硬的拒绝,不知让多少贵女对她愤怒。只觉得是她不识抬举,却不觉得是皇甫宇轩孟浪;只觉得她粗鄙无礼,却不觉得皇甫宇轩卑鄙无耻。
她们赞皇甫宇轩敢于大庭广众之下直剖心意,情真意挚,却不觉得他以形势逼人,坏人名节。
夏文锦不过是拒绝一个孟浪的登徒子,反倒被冷嘲热讽,各种指责。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先入为主之见,也有亲疏远近之别。对于自己看好的,欣赏的,倾慕的人,和仅只一面之缘素不相识的人相比,自然是偏向前者。
皇甫宇轩就是占了这个便宜。
皇甫宇轩是欺他和文锦在京城的根基太浅,加上皇甫宇轩不加掩饰的对夏文锦的觊觎之心,那更可能是皇甫宇轩。
至于证据为什么指向庄王,这大概是祸水东引之计?
想通这点,皇甫景宸正要把半数人召回转查皇甫宇轩,就见管家陈叔脚步匆匆而来。
见到皇甫景宸,陈叔立刻道:“世子,刚才有人飞刀传书,扎在西侧小门上,待人去追,已经不见踪迹!”
皇甫景宸伸手接过,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分外难看,似是左手所写:“南城西十里凤鸣庄,酉时独身前来,若不然,替夏文锦收尸!”
皇甫景宸眼中怒火腾地升起,手指一收,将纸条捏成一团,心中既有愤怒狠厉,又有得到夏文锦消息的稍稍放松。
皇甫景宸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凌锐,对陈叔道:“备马!”
陈叔立刻下去办了。
皇甫景宸大步走出他住的院子,准备尽快出府前往南城凤鸣庄。
他本是个温润却不失潇洒,行事干脆,朗朗风华的少年。此刻,他双眼幽深如海,一张清俊的脸崩得紧紧的,眼里带着凌锐的杀气。
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但还要出城,时间也并不算宽裕。
再说,他心系夏文锦,只恐夏文锦有事,巴不得尽早过去。
但他刚刚走到前院,就听门口有人大声道:“皇甫景宸,你在哪里?还不给我滚出来!”
在诚王府门口这样大呼小叫,还叫诚王世子滚出来,这可不仅仅是无礼了,门房大怒喝道:“这里是诚王府,何方刁民?敢对世子无礼?”
那声音里带着滔天怒火,喝道:“皇甫景宸,你不出来是吧?那老子就进去了!”
说着,就往里闯。
两个门子忙去阻拦,却被那人轻轻松松一推,就推到了一边。
那人已经闯进门来。
这还了得?门房喝道:“拦下他!”
几个下人冲过去要把人拿下,那人轻描淡写随手一推一绊,一步步往前,他脚步极稳,那些下人的攻击好像风摇粗树,风吹劲猛,树却巍然难以撼动,反倒层层推进,那些人根本挡不住。
皇甫景宸的声音传过来:“不要阻拦,让他进来!”
说着,他也快步迎去。
那人大步而来,冲着皇甫景宸就是一拳。
见有人竟然对世子动手,前院的下人大惊,一边喝斥,一边就要围过来!
“都退下!”皇甫景宸一侧头躲过,道:“司尘兄,你这是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