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同情弱者的，男人刚才凶狠的样子，让围观的人也不敢确定到底责任在谁。
现在他一哭，很多人顿时觉得他说的才是真的。
不然一个二三十岁的大男人，怎么会像个小孩子似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他的哭天抢地中，不少人开始对着戚永年指指点点了，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怀疑。
甚至还有人直接对着他骂了起来。
“医生的职责本该是救死扶伤，你却害人性命，你的心肝是黑的吗？”
“是不是没给够红包钱呀？”
“来医院看个感冒都要好几百，还不一定会好，红包给的不够多，当然不会很快给你治好了。”
“也可能是为了绩效，手术没成功谎称成功，给自己加业绩。”
“真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人当医生，简直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顾妘头还有些沉，此刻听到这些人嘈杂的声音，更是满脑子嗡嗡的。
不过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站在她身旁的戚永年，被那些话气得浑身颤抖。
因为急促的呼吸，胸口上下起伏很大，眼睛也是红的。
本来就因为连累了龙四，而愧疚不已的顾妘，这下更加愧疚了。
要不是因为她，戚永年这会本该在家陪老婆孩子，哪里需要受这样的气！
顾妘站直了身体，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群对着戚永年指指点点的人，冷冷开口，
“我已经报警并且将刚才你们说的话全部录音了，希望等下警察来了之后，你们还能像刚才那样再说一遍。”
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看热闹，谁都不想因为看个热闹，就给自己惹上麻烦。
因此听到顾妘的话后，立刻撇清了自己，“我是来看病的，可没空当什么证人。”
“我也是，我先去拿药了。”
“我还要去照顾病人。”
很快，原本闹哄哄围成一圈的人，全都散了个干净。
不过顾妘知道，那些人只是走到远点的地方，其实注意力还留在这边。
如果等下警察没来，他们肯定又要跑过来，变本加厉地指责戚永年心虚什么的。
其实顾妘没骗人，她一看到那把匕首就用短信报了警，之后也一直开着录音。
警察很快就到了，封御珩和顾妘不了解情况，将和警察沟通的事留给了戚永年。
戚永年不知道怎么说的，才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两人的CT报告单。
“嫂子没事，应该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
戚永年情绪收拾的很快，这会已经不见几分钟前的愤怒。
封御珩正在给躺在病床上休息的顾妘喂水，听到小姑娘没事，不由松了口气。
“那小四呢？”
戚永年快速地翻看了下另外几张报告单，皱着眉道：
“小四胸腹、部都没事，脑部也没有出血的迹象，但CT上显示，他脑袋里长了颗东西。”
封御珩等人还来不及为戚永年前面那半句话开心，就被他后面那半句话吓了一跳。
脑袋里长东西，那不就是瘤吗？
“莫慌，肿瘤也分良性恶性的，你们每年都有体检，忽然患上恶性瘤的可能性不大。”
看出大家对龙四的担忧，戚永年也不用他们开口问，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众人都因为他的话，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一天过得，跟坐过山车似的，那心情跌宕起伏程度巨大，太特么刺激了！
“后面要怎么做？”封御珩是最快恢复冷静的，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对龙四的关心。
“之前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现在需要重新清理缝合伤口，等过两天做个核磁共振确认下，做个切除手术。”
戚永年语气轻快，就好像割脑瘤和拔个牙差不多。
大家的心情又放松了几分，也有了心情关注其他事情。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顾妘好奇地看着他。
戚永年苦笑，“前天她母亲做了需要全身麻醉的手术，手术成功后再三告诫他，病人十二个小时内不能吃东西。
结果病人醒来后就喊饿，刚才那人也是个孝子，听到母亲喊饿就出去买了吃的藏在口袋里带进来，趁我们查完房没多久，就喂给了病人吃。”
本来只是一个腹部良性瘤的切除手术，却因为儿子的孝顺失去了性命，戚永年脸色非常不好看。
“病人身上麻醉的效果没完全褪去，吞咽功能也没恢复好，吃下去的东西跑到气管里，引起气道堵塞。
刚才那男人担心母亲被医生骂，就先自救，等护士从心电仪监控器上发现不对，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默然，这人是个孝子，舍不得母亲挨饿，却忘了医生的叮嘱。
又在母亲出事后，无法承受害死母亲这个事实，于是迁怒到医院和医生身上。
果然不孝可怕，愚孝更可怕。
“这两天那人一直在这闹，不管是和他解释，还是找保安、报警都没用，现在身上还带着刀，我们都很害怕。”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端着托盘的护士走了进来，接话道。
托盘里是伤口缝针需要的东西，戚永年拿起上面的手套戴上，看向龙一和龙三，
“我要开始缝针了，你们按着小四的肩膀，防止他醒来后挣扎。”
龙一龙三依言而行。
“这么危险的人，警方还不拘留他吗？”
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才害戚永年陷入危险，顾妘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过听到袭击他们那个人这么偏激，顾妘又为戚永年感到担心。
“他母亲刚刚过世，遗体还在楼下太平间里，警方也不好在这时候把人关起来，都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护士动作娴熟地配合着戚永年的同时，还不忘回答顾妘的话。
“他有提赔偿之类的要求吗？”
“没提，院领导被他闹得烦不胜烦，主动提出给予三万的人道主义赔偿，但被他当场拒绝了。
后来也没提过要加钱或者其他要求，现在看来，他就是想找个人帮他偿命。”
封御珩也皱眉，这种纯粹为了迁怒泄愤的人，确实很麻烦。
他们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为了泄愤杀人或者劫持人质的案子。
这种人思想偏激，拒绝沟通，喊来谈判专家都没用，很多时候只能在伤害人质之前直接将其击毙。
“龙一，这段时间你安排几个人保护戚医生。”
“是。”
龙一才应下，就感到手下按着的肩膀动了一下，接着是龙四的呻吟声。
“小四别动，戚医生在给你缝针。”担心他挣扎，龙三忙提醒道。
虽然龙四才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复，也不知道自身是什么情况。
但他对龙三的那份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听到他的话后，立刻乖乖地趴着不动了。
见状，龙一龙三都松开了手，已经没必要再按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