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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昊北聆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txt下载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一章 唉,考试考试

    “呼!”

    哗啦!

    空无一人的码头上,一只手忽然破出了海波,抓在岸边的缆绳上。

    纤手一紧,一道黑影鱼跃出水,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同样湿淋淋的男子。

    即墨喘着气,将瓦尔特丢在一边,又朝着水里探出手,将齐格飞也一起拉了上来。

    “呼……哈……咳咳!哈——”

    齐格飞咳了几声,吐了一口水,深深的汲了灌气,直坐下来,呆望着海湾,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浅滩之外,扎着“阿拉哈托”绯红的长影,立着几只海鸥。

    终于,他们听到了警笛声,还有一片刹车拉响的颤音,还有一辆显眼的黑色长车,这才让寂静的海岸多出了人的气息。

    医护人员,工程师,一个又一个从眼前闪过,他们的衣襟前都挂着横S的符号。

    他们将瓦尔特搬到了担架上,给齐格飞套上检测仪,可就在医护人员的绷带准备落在即墨身上时,却被他拨开了。

    “这儿是哪里?律者的情况如何?管事的是谁?”

    “这里是日本仙台,律者已经对芬兰,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发动了袭击。”

    一双皮鞋,往上看去,是一个面色倦怠的中年人,叼着一支烟,披着一条长围巾:

    “我是逆熵驻日本分部,ME社社长雷电龙马。”

    浓重的黑眼圈挂在那张有些沧桑的帅脸上:

    “这样,算是管事的了吗?”

    即墨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却是擦肩而过,迈到了雷电龙马身后:

    “走吧。”

    “天命的运输机已经停在了仙台机场,随时可以出发。”

    “好的,我需要一件衣服,还有一张面具。”

    “这些东西奥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在车里。”

    齐格飞被丢在了一群医护人员中间,傻呆呆地看着即墨钻进车里,扬长而去,不过这也不是即墨所关心的问题了。

    那位卡斯兰娜的后裔虽然有实力,但还是有些稚嫩,还是个“人类”。

    雷电龙马随着这个少年一同钻进了车里,尽管他一向对于天命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对于对抗崩坏的“战士”,他也同样保有着相当的尊敬。

    车内带着浓厚的小布尔乔亚风格,以及资产阶级的铜臭,带着一点点的枯燥,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确实能给人带来足够的行动空间。

    眼前的少年就在这里剥下了他身上那残破的衣物,露出了那身苍白的瘦态,但在那片苍白之中,却有一块深红的疤痕,贴在心口,蔓延在整个胸膛上。

    不知为何,龙马感到了一种“美”的观感,这是根植于这个岛屿民族对于“残缺”的一种病态崇尚,就像是在欣赏凋零的樱花,但很快这种错觉就被一件纯黑的大衣所掩盖,只剩下一张薄白的脸。

    “面具呢?”

    “在这里。”

    雷电龙马推来了一只铁盒,上面纹着天命的徽章,即墨接过,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张古怪的面具,就算是即墨也顿了一瞬,手指停在这张面具上,端详着。

    从手感上来看,应该是上等的面具,用“艺术品”来称呼亦不为过,可这张面具本身却显得有些怪诞。

    雷电龙马也看到了那张面具,那是一张“能面”,以前作为能剧角色专用的面具,面色蜡白,眼窝两腮深陷,瘦骨嶙峋,嘴部无力微张,露着枯黄的齿。龙马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善知鸟》里看到过这样的角色,是因杀生之罪堕入地狱,反悔罪过的幽灵。

    其名为“瘦男”,其身为恶灵,于地狱彷徨。

    即墨抬头看过来,那双渊黑的眼睛不知怎么,叫人有些害怕,雷电龙马想不通为什么,似乎天命总能出现一堆怪胎,齐格飞是这样的,而面前这个少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是这个时候,即墨将这张“瘦男”覆在了脸上,这张蜡白的能面挂在车内的昏暗之中,雷电龙马忽然感到了恐惧,他忙移开了视线,看着车窗外刮过的街景。

    沉默,寂静,这种无声放大了雷电龙马的恐惧,他开始出现了“厌恶”的情绪,这也让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了些,窗外的天云阴着,连着一片漪,似乎是有雷在滚。

    “嘀——”

    手机的铃声,雷电龙马猛地一颤,看上去有些慌乱,但很快露出了歉意的模样。

    “接吧。”

    能面下响起了少年的声音,似乎并不在意。

    嘟。

    “喂?——”

    “パパ!(爸爸!)”

    手机的一段响起了小女孩软糯糯的声音,这让雷电龙马那张古板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看上去就好像是古松上开出了一朵棉花,很古怪。

    也很好玩。

    “え,パパはここにいる,芽衣はおいしい食事を持っていますか?(嗯,爸爸在这里哦,芽衣有好好吃饭?)”

    不论在什么时候,很多父亲在子女面前都会拿出最温柔的一面,这是名为“亲情”的羁绊,温柔到能将钢铁也一同镌刻为软情的花。

    父女之间幼稚可爱的对话结束时,车也临近了仙台机场。

    “啊,对了,奥托为你们准备的航班是前往哈萨克斯坦,阿斯塔纳的。”

    律者进攻的情报已经交给了即墨,那似乎是由律者本体分化产生的“拟似律者”,具有律者核心的高强度能力,但其与其说是“实体”,倒不如说是“高强度的崩坏能集合”,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第二律者将她体内的力量分散了,这也势必导致了其力量会削弱,战胜的可能性也往前迈了一个数位。

    不过……

    “我们?”

    即墨皱起了眉头。

    “是的,还有两位女武神已经等在了机场,逆熵会提供超音速飞机作为支援。”

    “又是女武神?”

    即墨咂了咂舌,似乎有些不满意,可还是下了车,向着机场走去。

    并不是认为女武神的存在会拖累赘,但是自己与拟似律者的战斗很有可能会波及到那些女武神,不论有多少都——

    这样的思维忽然断弦了。

    他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刻骨铭心的背影。

    一件米色的风衣,灰色的长马尾。

    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他这么想着,但是,她回过了头。

    还是那副模样。

    “你就是奥托说的支援么?”

    细眉微蹙,她将手里的纸杯放在一边:

    “我是符华。”

第三百八十二章 就算课业很多这个作者还是熬夜更新了哦┗|`O′|┛

    坐立不安。

    “你在紧张什么?”

    同样的问题从对面亮了起来,即墨下意识地打了颤,挺直了背,甚至有一种想把脸上这怪诞的面具给揭下来的冲动,不过还好止住了。

    “这面具很怪。”

    “……当地的民俗产物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在紧张?”

    “……并没有。”

    “那就不要抖腿,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即墨缩着脖子,两只盖着膝盖的手稍稍用力,停住了下意识的抖腿。

    “你很怕我?”

    面前的人依旧板着脸,似乎有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意味,即墨咽了口唾沫,偷偷眯起了眼睛。

    也许戴着面具能够挡住这眯眼的动作。

    “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堂而皇之地闭上眼睛可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抱歉。”

    即墨再一次乖乖地睁开了眼睛。

    “唉……”

    对面的人揉了揉睛明穴,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又好像是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靠到沙发座里,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转过视线,看着窗外。

    机舱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那逐渐向后跑的太阳显示着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事实。

    即墨也在看着窗外,但又把视线移了回来,在舱室内兜兜转转,但在面具的掩盖下,只不过是这怪诞能面角度上细微的偏折而已。

    他立刻注意到了一旁的饮料柜,伏特加,威士忌,各国有名的酒类饮料都摆在那里,在那一堆酒瓶子中间才有一罐小小的茶。

    还是和风抹茶。

    光是这片酒丛中一点绿的奇葩组合就已经让即墨从中感受到了某种恶作剧般的歹意,不过他还是跳过了各种花哨的妖艳贱货,将这罐抹茶给拿了出来。

    虽说难看了些,但总归有些味道。

    泡,点,筛,一套的冲茶步骤在即墨手中翻飞,不一会便端了两碗翠绿的茶汤,放在了桌上。

    “……你居然懂茶?”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

    “略懂。”

    即墨憋出这两个字,有些不安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神州古唐时期的茶艺……现在还懂这些的人只有那些茶庄的老人了。”

    她这么说着,捧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眼中多出了一瞬的惊喜。

    “我原以为你只是泡在酒坛里等死的人。”

    她总算拿正眼看了过来,带着些许欣赏。

    这也不能怪她有这种观感,毕竟只要有鼻子,都能闻到即墨身上的一股酒臭味。

    绝不好闻。

    “……看来我泡茶的手艺还不赖。”

    即墨舒了口气,也端着一杯茶,却也不喝,只是定定地看着。

    “你在看什么?”

    或许是心情好了些,她的声音也少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哦,只是想问这茶……还行吗?”

    她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茶很好。”

    又眯起了眼睛,好像一只吃了鱼饼后舒服慵懒的猫:

    “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这本应是句很温馨的话,但却不知为何,突兀地将整片气氛拖入了静默之中。

    忽然,窗透来的光暗了下去。

    那是尘埃,在其下是燃烧的大地。

    熟悉的场景。

    整片城市都在燃烧着,熔岩的裂痕涂满了这个土地,它们蔓延,龟裂,将这片人间撕扯为了炼狱。

    哀嚎声透了进来,它们穿过了这千米的高空,刺入耳膜。

    生疼。

    这一刻,不论机舱内是如何的气氛,都被这惨嚎抹去了基调,两人的注意力都钉到了那片红裂的大地上。

    甚至能闻到,那万年不变的硝烟。

    “师傅!”

    舱室的门被撞开了,与她的气质有八九分相似的女武神闯了进来,那一分的差别就是她面上的那份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到达阿斯塔纳了!情况——”

    “很糟糕。”

    符华已经站了起来,茶杯落回了小桌上,她看向即墨,先前那一瞬间的困扰与回忆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换上了即墨最为熟悉的神色。

    属于“战士”的神色。

    冰冷,理性。

    “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自于哪里,但是你在这架飞机上,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们就是战友。”

    她伸出了手,看着他。

    即墨也在看着她,看着她的眼。

    剥去了岁月与陪伴之中滋生的脆弱与温柔,只剩下坚强与理智。

    这很好。

    “我明白。”

    即墨也站起来,相握,他也压下了脑中的各种思绪,再一次成为了那名“战士”。

    可是心,终究还是突了一下。

    符华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

    少年?青年?还是老年?

    她无法确定,活了那么久,她知道声音并不是确定年龄的标准,更何况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从一开始在机场的见面她就知道自己看不透他。

    这和奥托不一样,奥托的看不透在于他的狡猾,但你知道他已经布下了一场大棋,不论如何这是肯定的。可这个人,她不懂。

    就好像是在看一片深渊,黑暗的深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对这个陌生人保持警惕,可是莫名其妙地,她觉得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可以信任。

    “报告,已经没有可以降落的地方了。”

    逆熵的飞行员发出了这样的警告,地面的火海根本不会给这架超音速战机留有任何可以降落的跑道。

    “那就把舱门打开。”

    “可是……好,明白了。”

    飞行员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忽然意识到这一次在机舱里的是来自于天命的女武神,便不再质疑:

    “需要提供降落伞吗?”

    “不需要。”

    随着符华的声音落寂,机舱门开启,文明被炙烤的焦灼扑面而来,撞在脸上,程立雪看着脚下那片灰红大地,觉得头有些发晕。

    “立雪。”

    肩膀上压来了一只手掌的温度,师傅在看着她。

    一如既往的坚强,如傲寒的梅花。

    “我们是战士。”

    “我明白的,师傅。”

    即墨看着这两个女子,不知为何,想要叹气。

    但最终还是扭开了视线,定在了那片火海的中心。

    那张扬的艳红,这片火海的源头,一朵残暴的曼珠沙华上,是律者的疯狂。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调虎离山

    炎。

    双火为字,将其从原本的文明推动者转化为了毁灭的灾难。

    哀嚎已经逐渐消失了,散坐在炎华上的女孩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

    是的,无聊。

    在这片城市睁眼的瞬间,她便开始了攻伐。

    什么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在绝对的温差下统统化为了灰烬,她座下的炎华先前还是一个天使雕像,此刻也被熔化为了她脚下的浆体。

    脆弱,无趣,她感觉不到蹂躏带来的快感。

    她需要名为“暴力”的甘甜,她渴求鲜血,渴求尖叫,渴求着看到尸体在高温之中碳化的瞬间。

    多美!

    但现在没有了,她觉得有些空落。

    还不够……

    她抓紧焦土,她要再出发,她要将这片怒火燃烧这整个——

    嗯?

    视线中,疮痍的大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羽毛。

    红玉的羽毛。

    羽毛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与这片焦土产生了怪异的对比,仅仅是出现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彰显出了“异常”二字。

    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接住了这片红羽。

    这是……什么?

    嗒。

    又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律者有些恍神,她抬起手指,触碰。

    濡湿。

    ……雨?

    怎么可能,会有雨?

    可现实似乎从来都与愿望相悖,一滴,两滴,紧接着,视线之中多出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这些雨丝甚至来不及触碰到焦土,就消失在了城市熔毁的残痕上。

    可她却笑了,近乎疯狂的笑。

    等了太久了。

    女武神!

    她跳下了炎座,小脚在焦土上印出了一双烫金的痕。

    这位拟似律者几乎是蹦跳着走了过来。

    程立雪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剑。

    若水轻吟,在这片炎狱之中显得有些微弱,青蓝的颜色在炎光之中也是如此的细薄。

    “是你吗?是你吧!”

    即使是捏造出的拟似律者,程立雪在这一刻也明白了实力的差距。

    如果不是手中这柄若水,恐怕她也会死于脱水。

    可就是面对着如此的疯狂,程立雪也一步未退。默念心决,召唤着气层中的雨云,视那律者为无物。

    雨越来越大,可在“炎之律者”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可笑。

    “怎么?”

    她伸出手指,特意放入了一滴雨,当着程立雪的面,将其完完全全地蒸发。

    “就这?”

    律者不屑地嘲笑着:

    “你的实力让我觉得可笑,蝼蚁。”

    火焰在手指尖盘绕,照得她的笑容更加癫狂:

    “你想被烤成几分熟?”

    ——“那你呢?”

    就在耳边响起的低语好似恶魔语吟,在烈火的烘托之中,多出了一弯冰冷。

    让律者颤抖,让律者害怕的冰冷。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炎之律者直接折下了腰,烈红的长发在镰刀的锋刃下散断。

    躲过——

    可就在律者庆幸的同时,一记直拳轰在了她的腹部。

    凹陷,形变,拳劲透贯,让炎律径直平移了出去。她探出手,狠狠地在熔土上刨出了一串烧痕!

    谁?!

    维持平衡,抬头,防御,飞炎绕指,眨眼之间她的手指就已经达到了炼钢炉的温度,只要有任何生命跨入其五步的范围内都会被顷刻烧成飞灰。

    可是没有。

    只有那位提着水剑的女武神立在那里。

    雨越发地大了,在她耳中连成了一片,砸落。

    以及在这灰暗之中闪起的镰刀。

    噌!

    这切割的轻吟,是炎律最后听到的声音。

    ……

    火熄灭了,大雨逐渐滂沱,给这片熔炉降温,也浇在了三人的头顶,还有炎律那瞪圆的双眼上。

    镰刀的创口穿透了她的身躯,宣告着她的死亡,可凶手却没有任何喜色。

    “太弱了。”

    即墨摇摇头,看着这片焦黑的土地。

    “这真是它干的吗?”

    手里的镰刀甚至都没有磨损,他松了手,这柄凶器便散溢在了阴影中。

    “不。”

    符华摇了摇头,身上的米色风衣也只有袖口上沾了些焦黑。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律者。”

    她伸出手,一片红羽显现,又消散在了湿润的空气中:

    “她的精神状态一团乱麻,甚至连记忆是否存在都要打上个问号,没有条理,没有逻辑——”

    “——只有破坏的欲望么?”

    即墨接上了她的话,可符华并没有任何介意,只是点头,顺着说了下去:

    “是的,强烈的破坏欲,没有理由的破坏欲……就像是上好发条的闹钟,走到点,大闹一场。”

    “与其说是闹钟,倒更像是个喷火器,普通的材质,寻常的结构,尽管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本体却脆弱不堪。”

    “这个比喻倒是贴切。”

    师傅与陌生人的一唱一和倒是把程立雪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第一次看到师傅能与一个陌生人谈得这么……

    融洽。

    她收起了剑,凑了过去,不过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恭敬,她一向是个传统的人,在师傅的面前从不会多言。

    可那怪诞的面具却突然看了过来,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她伸出了手。

    那先前提镰斩杀的手。

    快,太快了。

    她以为律者败北的主因是在于师傅的【羽渡尘】,是在于律者被干扰的精神,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面具怪人的可怕。

    先前的戒心与准备在实力的差距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向师傅。

    师傅,才刚刚抬起脚,张开嘴,似乎是要喊。

    可那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向着脖颈。

    然后,抓住了衣领。

    诶?

    巨力袭来,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同时,她也看到了黑色的镰刀。

    扬起,划过,与头顶相擦。

    接着,是玻璃被斩碎的裂响。

    她终于在物理飞行的轨迹中看到了身后,她看到了自虚空中探出的一只手,已经被镰刀斩断,可毫无疑问,那曾经的手指原本是打算捏碎自己的头颅。

    死里逃生让她对时间的观感恢复了正常,她也重新听到了整个世界,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师傅接住了她。

    “立雪!”

    师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紧张,甚至于抱住自己的手有些过于用力了。

    终于,程立雪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她也再一次重拾了身体的掌控权:

    “律者!炎律呢!”

    第一反应过来的不是回答师傅,而是在于那一瞬间失去看管的炎律尸体。

    然而,焦土之上,已再无那肆虐者的踪影。

第三百八十四章 幸存者

    “唔……”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明蓝的天花板。

    痛,全身上下都在向脑神经递来刺痛的信号,她忍不住想要嚎叫,却又死死咬住了牙,床单被绞紧,好一会,她才魂颤颤地松开,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在哪?

    这是第一个问题,她有些困难地向四周看了看,绷带,输液管,呼吸机,还有心率检测仪。

    医院。

    她又看到了名字,自己的名字,“莎布·尼古拉斯”。

    就是这个名字,将记忆从昏沉中唤醒。

    巴比伦实验室,从天而降的长矛,律者!

    “莎乐美!——”

    瞬间的惊悚让她几乎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但又不得不重新瘫回了这张病床上。

    “莎乐美……”

    重拾的记忆中,她立刻就想到了在爆炸的光波中湮灭的身影。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寸寸的痛。

    为什么……

    嘀。

    门打开的铃响,她却没有再拿出以往的活力。

    甚至都不愿意假装。

    以往那个天命有名的“问题儿童”此刻像是抽了芯的草杆,软软地倒在那里,没了灵魂,只剩一副皮肉。

    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点滴轻灵。

    是护士么……

    她挡着自己的脸,她甚至不敢去面对来人。

    太难看了,一个哭泣的女武神……实在是太丢人了……

    “醒了?”

    耳里传来了温柔的问语,莫名地有些熟悉,莎布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放下手。

    “莎布?”

    等等,这个声音……

    就在她还徘徊于迟疑的当口,遮挡着视线的手臂被放了下来。

    是“被”,握过来的手是如此温暖。

    “队长……”

    银白的女子仿佛月光,照在面前。

    她是圣女,是雪狼的队长,也是这天命的纯洁宝石。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队长……你,你回来了吗?”

    莎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些退缩般的向后躲了躲,生怕触碰时,面前的这个人就如泡沫般破碎消散。

    可她被抱住了,很轻地搂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莎布。”

    她柔抚着这个伤者的脑袋,细语安慰。

    温暖,这让莎布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任由它滚出,以及从喉中奔涌的嚎泣。

    牺牲,失去,痛苦,名为莎布的终于不用再去掩藏这些脆弱,她宣泄着,重归为了一个普通人。

    ……

    “我不认为现在是能够坐在这里开会的时候。”

    即墨这么说着,俯视着大厅内的女武神们。

    或者应该说是“作战会议”,西伯利亚巴比伦实验室的地图就打在中央屏幕上,由东,西,南三方的箭头指来,鲜红的军势在雪白的地图上显眼无比。

    “巴比伦实验室的情况已经到达了最糟糕的情况,如此这般也实属无可奈何之举。”

    还有一个人坐在即墨身旁,那自然是符华,这两位不属于天命正规编制的人只好远远地立在二楼,旁观这场“战前总动员”。

    先前的三个城市,三个战场上,虽然付出了牺牲,但都赢得了胜利。

    压倒了奥卢的飓风,熄灭了阿斯塔纳的炎灾,收治了新西伯利亚的疾疫。

    但最惹人注意的,是那只苍白的巨手。

    三方战场都汇报了相同的状况,在拟似律者倒下后,都有一只苍白的巨手破出虚空,带走了她们的尸体。

    甚至有牺牲就是在于这巨手掠来时造成的伤亡。

    “从巴比伦实验室到新西伯利亚大约为七百公里,到阿斯塔纳大约为一千公里,到奥卢大约为九百公里,如果这样的距离都能够为律者所掌控的话,那么这场战斗将会是天命前所未有的挑战。”

    符华说得头头是道,但即墨却摇了摇头:

    “这里离巴比伦实验室连三百公里都不到。”

    “至少这里有最完备的崩坏能隔绝措施,她没那么容易进来。”

    “与其说是崩坏能隔绝措施,倒不如说那是律者的极限吧?”

    符华皱了皱眉:

    “怎么说?”

    “如果律者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跨越上千公里,那么它根本不必等到我们杀死它的仆从们,以那种神出鬼没的空间制御,与仆从一同展开攻击才是最佳的选择。”

    即墨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有两种想法;一,律者的长空间跨越是建立在‘核心’的基础上,核心在哪里,它就能进行空间链接;二,就是律者为了回收核心动用了全力,但不论是何种,都不是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理由。”

    符华陷入了沉默,她在思考,慎重地揣摩着即墨所说的可能性,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太冒险了,这不是单打独斗,这是堵上天命,逆熵,几乎所有人的作战,我们不能冒险。更何况,巴比伦实验室现在已经聚集了五十万只崩坏兽,我们不能冒险。”

    与此同时,会议的屏幕上也标出了巴比伦周围的崩坏能信号,海潮般的紫色完全吞没了雪白,这让会议陷入了死寂,而即墨和符华的对话就此清晰了起来,引来了主持人不满的注视。

    即墨耸了耸肩,算是抱歉,侧过身子,凑得近了些:

    “我出去晃晃。”

    “你去哪?”

    面对这个“不算熟悉的战友”,虽然没有介意这样的距离,但符华终归还是要好奇的。

    “去找些饮料,要我帮你带些吗?”

    符华愣了一下:

    “这里可没有茶。”

    “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符华好像听到了笑声,面前这个人的肩膀也细细地抖了一下:

    “想喝吗?”

    “……如果有的话。”

    总感觉这个人在笑,符华偷偷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她当然不会认为这里会有茶叶,所以话没有说满,算是给个台阶。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这个人的邀请。

    与符华的困惑相反,即墨出来的时候却难得晃起了肩膀,就连步子也有些飘。

    可出了会议室,就看到了人群。

    他们聚在一起,大人在低声啜泣,孩子在嚎啕大哭,有人相互拥抱,有人孤独静坐。

    这里是难民区,是巴比伦大崩坏后幸存者。

    不到一百人。

    这个数字近乎于宣判了一个地区的死亡,这片凄惨只能逃到这里,这是天命能做的全部。

    即墨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一个女军官。

    她看上去二十岁上下,霭金的卷发乱糟糟地堆在脑后,但让即墨在意的是这位女军官怀里的另一个女性。

    她闭着眼,嘴角干涸着血迹,银灰的卷发梳成双马尾垂在耳侧,没有任何动静。

    “她已经死了。”

    即墨朝着那位女军官说了一句。

    女军官没有抬头,她只是呆在那里,盯着这具尸体。

第三百八十五章 算盘

    西伯利亚的风,一向很猛。

    像是刀子,撞过来,切入温感神经,蹂躏着人类的脆弱。

    很多时候,人类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是低于其想象上限的,环境的剧变足以成为死亡的诱因。

    就算是女武神,也摇摆在这冰寒线上。

    但比这更让人胆寒的,是望不到头的粉紫。

    “呼……”

    鲸吸一口气,程立雪放下了望远镜。

    她甚至怀疑,自己透过望远镜的视线已经被那片崩坏兽海给捕捉到了,只不过它们懒得去在意一只“小虫子”。

    “太多了……”

    她如此喃喃,伏下了身,伪装袍拢了拢,悄无声息地从山崖滑到了坡背。

    “东部战线我们已经抵达了,”

    她看向面前另外三人,他们也都披着雪白的伪装袍。

    “师傅,主教,非白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即墨转过脑袋,看向奥托,没错,这个在天命的幕后藏了将近五百年的人终于站了出来。

    而且,这具身体毫无疑问,是其所制作的“完美体”。

    看来,这家伙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远超自己的预料了……

    即墨心里打着算盘,奥托也同样如此,不过他在想什么即墨并不知道,只能看到他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我们不光能穿过崩坏兽群,还能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主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向了即墨:

    “当然,这里的关键就在于——非白先生。”

    奥托的话将注意力再一次转移,感觉到身上好奇的视线,即墨并没有去回答,只是看着奥托。

    “非白先生?”

    随着程立雪的提问,他这才将注意转出来,点了点头:

    “需要时机。”

    “什么时候?”

    符华追问道。

    “混乱,大混乱的时机。”

    即墨指了指天空:

    “当太阳砸下来的时候,灯泡的光就一点也不显眼了。”

    “那么,需要协助吗?”

    奥托的笑又扬起了一个分度,他就这样笑眯眯地问。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即墨点头了:

    “需要。”

    他甚至还直接伸出了手,向着奥托讨了起来。

    这让主教嘴角的微笑平了些许,狐绿的双眸眯了起来,一会,他的手才伸进了衣内,摸出了一支针,交到了即墨手上。

    但即墨手却没有收回去。

    奥托挑了挑眉,又摸了一根出来,交到即墨手里。

    ……

    “还不够?”

    “你说呢?”

    奥托这下可不笑了,却还是摸了一支出来:

    “这是全部了。”

    即墨盯了他一会,看了看手里,三支针管齐齐摆在手心上,闪着深紫色的光。

    嗒!

    就在即墨收回手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hu……符华?”

    即墨稍稍用了些力,却发现她的手钳得很紧。

    “你要干什么?”

    她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抢走了这三支针管,转向了奥托,几乎是怒目而视:

    “这是超高浓度的崩坏能溶液,你是要杀死他吗?”

    “哦哦哦,别生气老朋友。”

    奥托举着手:

    “别生气,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任何人沾上这东西和自杀没有区别!”

    她不明白自己愤怒的根源,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质问。

    “我没事的。”

    即墨把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抹开她的手指,取回了这三支针管。

    “你为什么——”

    “因为是我。”

    他收起了这三支针管,让它们消失在了衣下:

    “我们需要的是胜利,不要让这种情感磨损了你的理性,耽误了作战的胜机。”

    他看着她,看着她湖蓝的瞳。

    “理性”,这个词就好像是魔咒,即墨看到从她湖心燃起的火再次熄灭,最后再一次变为平静的深湖。

    “呼……”

    她深吸了口气:

    “你有把握吗?”

    “不会死。”

    即墨笑了起来,不过这轻笑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自天空响来的呼啸。

    灰白之上,亮起了群星的光。

    “来了。”

    不知是谁,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对抗崩坏兽潮,在科技革命前是用人命去堆,去填补怪物与人类那碾压的差距。

    而现代,文明的积累让人类这个群体爆发出了它真正的力量。

    群星?

    不,这是来自于天命武器库的全部重型武器,不仅仅于此,还有这片冻土上曾经矗立过的巨人所留下的遗产。

    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2月17日,上午8:00

    冻土,彻底为人类的科技燃烧为了炼狱。

    就在火焰碰撞在冰原上时,即墨抬起了手。

    而一根打空的针管也被丢在了一边,雪色的伪装袍也爬上了漆黑的崩坏能纹。

    没有程立雪想象中的“光炮”,“冲锋”。

    只有死寂。

    静止的死寂。

    崩坏兽停止了,火焰停止了,坠落的导弹定在了黑暗的帷幕中,就连飞雪也凝固在了冻结的风中。

    “时间……停止了?”

    程立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支吾着她的震惊。

    “走吧。”

    即墨迈出了第一步,向着那柱破损的高塔前行。

    这就是他所等待的“混乱”,在饱和火炮的轰击下,崩坏能也同样会被激荡的能量所干扰。

    理论上,会有十秒的空窗期让律者丧失对整个战场崩坏能的把握。

    但对于即墨来说,五秒就足够了。

    更何况,在导弹洗地后,还有来自于天命与逆熵的总攻,那既是锋芒,也是吸引律者的诱饵。

    而他们所需要做的“潜入”,也正如奥托所说的那样:

    大摇大摆地闲庭信步。

    “……奥托。”

    以几乎无声的细语,即墨微动嘴唇,还瞟了眼身后,距离足够,不会被听见。

    “有什么事?老朋友?”

    狡狐笑语。

    “报告上对于‘风’和‘炎’两位拟似律者的阐述很详细,但是‘死’却不一样,不论是战术方针还是参与人员全都语焉不详。”

    即墨看着前方,却在问身边这个“朋友”:

    “是你吧。”

    “呵呵,对。”

    “找到了?”

    这一句,让奥托的脸冷了下来。

    “是假的。”

    “怪不得……”

    即墨松了口气,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高塔。

    秒针已经拂过了一秒,而他的每一步都在心里谋划着新的计划。

    第二律者,前所未有的“五核律者”,空间,气体,燃烧,雷电,还有死亡。

    只有“死亡”,绝不能让奥托得到。

    ——只有“死亡”,我必须得到。

    奥托也同样看着高塔,两人的步调完全一致,如出一辙。

通告

    对不起。

    作者本人,可能暂时,提不起笔了。

    今天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我的外公今天突发脑梗,而我却在外面写小说,不在家中,导致了最后错失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如果,我没有出门……

    如果,我没有写小说的话……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提笔的勇气了。

    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期待……

    我是个没用的人,对不起。

第三百八十六章 矛盾

    “痛苦。”

    巴别塔下,是烈火与死亡。

    西琳端坐于天顶,漠视着一切,却在呢喃着这个词语。

    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是切肤之痛,它们来自于这片大地,来自于她的臣民。

    女王。

    这个词语不是没有代价的,律者作为崩坏的王,也同样承受着崩坏的“爱”。

    用更加细致的形容来讲,那就是“崇拜”,那就是“疯狂”。

    崩坏兽是否具有“智能”?

    对于这个世界的文明来说,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研究的土壤。对抗崩坏已经牵扯了太多的精力和仇恨,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去思考崩坏兽智能存在的问题。

    但是不去思考,并不代表着问题的解决,而西琳所感受到的,就是这五十万崩坏兽的所思所想。

    不,或者可以形容为“模糊的尖叫”,这些崩坏兽的“智能”仅仅只对于感官存在反应机制。

    这意味着它们能感觉到疼痛,而这份痛苦顺着崩坏能感知,密密麻麻地传入了西琳的脑中。

    整整五十万的痛楚,燃烧的痛楚,撕裂的痛楚,这些痛楚累积在一起,却没有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只是倨坐着,一双手渐渐握死,微微地颤。

    “它们在哀嚎。”

    她忽然这么说着,慢慢地转过了头,侧过身,却还盘着二郎腿,那双金十字眸盯了过来:

    “你们也会如此。”

    刮过平原的风本该是冷的,但却带上了焦土的温度,还有死亡的气息。

    即墨站在这里,站在律者的对面。

    杀意?疯狂?暴虐?

    不,那是更加诡异的平静,律者似乎褪去了那份伴生的仇恨,但这并不代表着超脱,要知道,平静的深海要比翻滚的江涛更为恐怖。

    光是看着那双眼睛,那双毫无波澜的金十字瞳,即墨就知道“西琳”已经完全抛弃了“人”的桎梏,它在俯视它们,从更高维的角度。

    这比“仇恨”更为恐怖,因为这会让西琳跳出了人类情感的牵扯,她会以更加冷酷,更加理性的方式展开灭绝。

    但即墨却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他知道,就应该这样。

    这才是律者真正的模样。

    “你以为那些蝼蚁吸引了我的注意,你们就能胜利?”

    它蔑视着他们,所谓的女武神,所谓的天命,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它的价值了。

    不论是谁。

    面前这四人对于它来说甚至不想多去在意。

    仅仅只是杀与被杀而已。

    ——仅仅只是崩坏与人类而已。

    哒。

    两双脚步同时踩响,向着那崩坏的女王走了上去。

    身旁的脚步,听来是如此悦耳,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五百年,是的,五百年。

    他不禁想要笑,仿佛面前的不是文明的毁灭者,而是一件意外的礼物。

    “打败了阿加塔以后就得意忘形了吗?还是说,你们产生了打败我的错觉?”

    不,不是。

    律者不会懂的,谁也不会懂。

    沙。

    即墨听到了这声细响,不,甚至不能算是“响”,只是空气的摩擦。

    那是羽渡尘。

    即墨太熟悉它的声音了,以至于在听到的一瞬间,他就杀出了步。

    站在后方的程立雪屏住了气,因为“非白”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这让她心里一空。

    完了!

    她是这么觉得的,在女武神的系统编制中,任何的配合失误都会导致小队的伤亡乃至全灭,更何况敌人是律者!

    就在程立雪刚冲出第一步,就被奥托拦了下来,那只和柔弱贵族相似的手臂如同铁铸,不动分毫。

    不过这并不是程立雪在意的重点,她拧过头,正要喊些什么,却看到了奥托狐绿的双瞳。

    那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意外,奥托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

    嘭!

    接着,是龟裂的碎音。

    “这!”

    “什——!”

    程立雪愕然地看着,律者也同样如此,西琳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虚数屏障居然会如此轻易地破碎!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倨傲顷刻之间化为了慌乱,西琳无法理解在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即墨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黑色的镰刀扬起,再一次挥下!

    破碎!破碎!破碎!

    “虚数屏障”,即墨太熟悉了,多少年以前,他们所面对的敌人都在操弄着这样的壁垒,运用崩坏能,从虚数空间中提取大量虚数能,构建出“现实阻隔”的壁垒。

    它们站在这道壁垒后嘲笑人类的反抗,它们自以为能够肆意地玩弄人类,但这份傲慢总会随着虚数屏障而一同被斩碎!

    从虚数调和仪,再到手里的镰刀,少年从当时的千军万马中的一粒,到现在的冲锋者。

    太久了。

    久到即墨甚至快要忘记了这份沸腾的热血。

    西琳后退了,即使现在的她已经进化为了“它”,也依然后退了。

    亚空之矛?空间折避?

    西琳本有闪避或者反击的选择,就凭“空之律者”这一权柄,就足以让它应对即墨的突袭。

    可它却选择了后退,这一怯懦的,无力的动作。

    即墨不会停,镰刀也同样不会,程立雪看到的是黑影举起锋锐,而自己的师傅依旧站在旁边,身周红羽纷落。

    斩过,倒下,一切是如此的顺畅,律者倒下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很普通,很简单的一声“嗵”。

    这就……结束了?

    这是律者?

    即墨提起镰刀,轻飘立起的背影却在向程立雪宣告着她不敢相信的答案。

    “走吧。”

    后背透来了轻推,程立雪木呆呆地跟着主教走上了前。

    她低头,看着律者,鲜红的血从它身上溢了出来。

    原来……律者的血也是红的吗?

    “奥托!”

    师傅的声音将程立雪吓醒了,她忙看过去,却有些不认识。

    为什么,师傅的眼睛是红色的?

    符华并没有注意到程立雪此刻的错乱,就她而言,控制这位律者的方法早已被她拟定了千万次,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人。

    “非白”的突袭看似凶蛮,但实际上,【羽渡尘】才是真正的关键,转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使得她可以更加专注地施展【羽渡尘】的精神控制。

    律者的力量是恐怖的,但是“西琳”的意识却是混乱而单薄的。

    所以律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当红羽出现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落网了,它的一切动作和反击意图都被【羽渡尘】所篡改,哪怕篡改的只是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对于即墨来说,已经足够了。

    “抓紧时间!做你要做的事情!我不能坚持太久!”

    “我明白,老朋友。”

    奥托依旧保持着他的优雅,半跪下去,抬起手。

    【虚空万藏】启动,拟造,【羽渡尘】。

    可就在奥托准备沉入律者的识海之时,他被人按住了肩膀。

    他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黑色,随即便被拟造的【羽渡尘】拖入了识海之中。

    ——呼——

    即墨“听”到了沉没声,他的意识也搭上了奥托的顺风车。

    他不放心奥托独自进入识海,他相信奥托的目的除了“卡莲”以外再无他物,但是他不可能放任奥托去接触更加深层次的“崩坏”。

    他了解奥托,正如奥托也了解他一样,在意识脱离前的最后一瞬,他也看到了奥托的眼睛。

    没有惊讶,只有“果然”。

    睁开眼——

    “呵。”

    “哈。”

第三百八十七章 自私

    “呵。”

    奥托的笑永远都是狡黠的,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他当然记得发生了什么,脱离现实的最后一瞬间,视线便已经捕捉到了那抹黑影。

    老朋友,我的老朋友,我了解你,我太了解你了。

    把你找来的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你不会放心的。

    每一个年长者共同的特点都是“固执”,岁月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他们都会说“看开了,放下了”之类的话。

    可他们真的会“看开”吗?

    不,不会的,老朋友。时间只会让我们发现最珍贵的事物,我们可以无视痛苦,无视灾难,但我们永远无法承担失去。

    因为时间已经把我们能抢走的全都抢走了,所剩下是唯一能支撑我们活下去的东西,如果它消失了,不,哪怕是出现了一丝的裂痕,都会让我们发疯。

    是的,发疯!

    老朋友,你以为你还是正常的吗,别开玩笑了老朋友,你和我是一样的。

    我浸泡在失去的痛苦中,而你,也同样如此。

    看向前方,他看到的是一个梦境。

    由【羽渡尘】构筑的梦境,属于“西琳”的梦境。

    而【虚空万藏】的拟造物则为奥托提供了“钥匙”。赝品当然不可能像真货一样,营造一个连律者都能困住的梦境,但这柄钥匙能让他得以自由出入,在符华的允许下甚至能够调动这梦境的资源。

    因此,奥托可以保证,只有自己能够到达“这里”。

    至于老朋友?还是不要来打扰了。

    看着面前的梦境,奥托能感受到心脏的擂鼓。

    紫发的女孩跪坐在病床前,黑暗的梦境中飘落下苍白的花瓣,吊起的药瓶坠连着一只无力的手臂。

    失去,是人类情感当中最能由之体会痛苦的本源。

    谁都不会例外,任何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体会这种消失带来的空虚。

    而这里,则是名为“西琳”的女孩所经历的第一次“失去”。

    女孩失去母亲的场景是如此的悲痛,再配合这场梦境的白花与黑暗,更是将其打造为了一场令人动容的舞台。

    但奥托不是观众,女孩的悲痛也不是他所需要关心的方面。

    他踏了出去,舞台的布景也在改变,“钥匙”开始改造这片梦境,也将奥托本人转化为了入局的角色。

    高挑的身躯融化为了消瘦的细形,巨大的双翼从背后探出,紧贴着腰背。

    此刻,那位刚愎自用的主教已经转换了角色,成为了律者最信任的,最忠心的仆从。

    他出现在了“梦醒”的律者旁边,捧着一叠衣物。

    一叠属于“母亲”的衣物。

    梦境,意识,它不需要现实的逻辑,只会根据欲望,沿随情感,来满足梦境中可悲的诉求。

    “女王大人。”

    他卑躬屈膝,语态也轻柔地仿佛那位仆从,不,甚至还要顺从:

    “我已经找到了您所要的东西,可如果您的身体不适的话……”

    “不,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律者定定地看着这叠衣物,沉浸在梦中:

    “我要……复活妈妈……”

    对,没错,就是这样,第二律者。

    让我看看,死之律者的核心,究竟该如何,才能“复活”一个人。

    奥托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曙光,现在谁也不可以阻止他。

    哪怕……是“神”!

    ——

    ——“哈。”

    如果说奥托所看到的,是精心布置的华丽舞台,那即墨所看到的,则是一片破碎的纯白。

    为黑色的裂痕所肢解的白色世界。

    奥托的设想十分完美,但这份完美却也限定在了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或许他确实是这个时代最为智慧,也是最为狡猾的人物,更有着【虚空万藏】为其提供从前文明遗留传递的知识宝藏。

    这些成就了现在的奥托,却也限制了奥托。

    他从未想过,这里的“梦境”连接的究竟是哪里,当步入这里时,奥托的思维依旧停留在“西琳”这个人类的人格上。

    但是,这是属于“律者”的意识,而构筑梦境的本质也同样是“崩坏”。

    那么……

    ——“你居然没有死。”

    即墨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依旧足够老了,面对惊涛骇浪而处变不惊,可这声叹气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矗立在裂痕与虚白之中,是一座破碎的王座。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哦不,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死’这种概念呢?】

    王座之上,是一位格格不入的存在。

    就像是油之于水,近乎于零的不相容。

    哪怕过了五万五千年,即墨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从漫长的记忆中找到这特殊的存在。

    虚白的身躯,无形的勾勒,以及一双金十字瞳。

    与“西琳”完全不同的眼眸,在这双眼中,只有戏谑。

    “……对,你确实不会有‘死’的概念。”

    “它”回来了。

    即墨的心动摇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最终,化为了一种近乎于无奈的感慨。

    也就是那一声叹。

    似乎这就是命运,这就是轮回,文明,崩坏,逐火之蛾,天命逆熵……

    “找我有事?”

    平淡地仿佛在唠家常。

    【嘿~~~】

    “它”换了个二郎腿,声音转了几转:

    【只是刚巧‘看’到你了而已,按照人类的逻辑,反倒是你先闯入了我的视线呢,你的问题也应该由我来问。】

    即墨能感觉到“它”促狭的笑,似乎和一个普通的,性格恶劣的“人类”没有区别。

    但“它”是不一样的,“它”是一切异常,一切悲剧的根源。

    三言两语,即墨已经明白了自己出现于此地的原因,【羽渡尘】,梦境,这些条件全都建立在“崩坏能”的基础上,那么在“它”眼里,便是无所遁形的一切。

    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那么你是想要吹奏号角,宣告末日吗?”

    【不,你还是这么小看你们的世界了。】

    “它”指了指这片虚白空间的斑驳疮痍:

    【我现在,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即墨四下张望着,似乎是想要找到可以离开的空隙,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何德何能?”

    【当然是因为‘有趣’。】

    “它”挥了挥手,一片镜像出现在了“它”的身侧。

    在那里,是律者,是奥托,还有戍守在现实的华。

    【五万年,从被隔绝到再次重聚,你还是老样子,说实话,五万年对于人类的文明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我本以为会看到和上一代一样的场景,或者更加极端一点,一个一人独尊的社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群,但是——】

    “它”侧靠在了王座上,不变的是“它”的懒散,手指转着圈:

    【在我重新“看”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纷杂,一点也不符合人类社会中的理性,也不符合你们的科学。】

    “它”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即墨:

    【人都是自私的。】

    “它”指向沉浸于“复活”的律者:

    【她是。】

    又指向一旁兴奋暗喜的奥托:

    【他也是。】

    再指向即墨:

    【那么你呢?】

    没有去等即墨的回答,“它”的手指转了过来,定在了最后一张镜像前。

    那里,是现实之中的华,她扶着即墨的身躯,她的焦急,她的紧张,全都在这镜像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她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根知

    “它”究竟是什么呢?

    “它”自己也不清楚。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但对于任何具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这种问题都是必须要面临的哲学性问题。

    哲学,这是一切的智慧生命都会面临的一个问题,对于“自我”的思考是智慧生命的共通性,“它”也同样如此。

    再说起来,“生命”这一概念本身也是一种比较玄奇的概念,究竟什么才算是生命?

    能够进行能量的转化消耗?具有存在和活动能力?

    但是“它”认为,能够进行思考,就是生命。

    可“它”又是如何获得思考能力的?这对于“它”自身来说,也是一个谜,不过“它”并不在意。

    “它”只记得从混沌之中忽然刺入的一粒光。

    从此,“看”到了一个世界。

    就像是一只黑暗的布袋被戳出了一个小洞,有光透进来,还有完全陌生的信息。

    “它”开始意识到了全新的世界,一个自称“人类”的“文明”。

    对于“它”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玩具箱,里面满是新奇的宝藏。

    “它”从未看到过如此众多的“生命”,而那块光的缺口又像是一面镜子,为“它”照开了整个认知的世界。

    这个镜子是最为贴切的比喻,因为这片世界的华彩让这片混沌的空间开始出现了新的“生物”。

    因为这透漏进来的“信息”让这片混沌虚数开始了映射反应。

    虚数能开始聚集,一道道量子波纹荡起,孕育出了第一头“生命”。

    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但却剔除了“人类”这样的物种所天生的缺陷。它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排泄,能量的吸收与消耗完全可以通过躯壳进行交互,而这片混沌空间的虚数能则是这种生物的根基。

    哦,不,这里已经不再“混沌”了,因为有了光,来自于“文明”的光。

    而就在这世界的小眼之外,越来越多的“生物”聚集在那里,光照进来,照开了它们深如海渊的体色。

    它们静静地聚在那里,盯着那片光鲜灿烂的文明。

    一头,一群,一片,越来越多。

    “它”想要得到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渴望独占心仪玩具的孩子。

    这样的认识不知为何扎根在了其思维之中,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彩色的美对于黑白来说,是绝不可能忽视的冲击。

    于是“它”伸出了“手”。

    世界的缺口当然不可能容“它”自由穿行,维度的壁垒更是将虚数空间与各条现实隔绝的关键。

    “它”无法穿行,但“手”可以,属于“它”的信息可以。

    哪怕仅仅只是一块碎片,也足够了。

    是的,一块碎片。

    但对于“人类”来说,简直就是神赐。

    就像是热能的发现,电能的掌控,信息技术的开发一样,这零损耗的能源转化率代表着新时代的能源革命。

    “虚数能”,这是一开始的名字,被人类奉为济世良方的顶级能源,成为了“它”的钥匙。

    打开壁垒的钥匙。

    当第一头“造物”落入这个世界时,“虚数能”也被“崩坏能”这个称号所代替。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它”已经来了。

    理所当然地,人类爆发出了出乎意料的反抗,甚至牺牲了整个文明都要拉“它”陪葬,算是成功了,也同样失败了,文明可以重建,“它”也可以回归,不过在无聊的时光中,“它”找到了一个可以用于消遣的身影。

    或者说,很早就注意到了,从能量源上来看是“它”的孩子,从形体上来看又是人类拙劣的仿造。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灵魂”。

    这是个很奇特,很玄妙的概念,在“它”看来,只有灵魂才是生命的核心,它承载着记忆,又是人格的基础。

    可那个孩子又是什么呢?!

    在仿造的赝品之中,闯入了一个真正的灵魂!

    就好像是岩浆之中的浮冰,寒霜之中的萌芽,蚂蚁钻过了燃烧的太阳!多么的不可思议!

    从“伪物”中诞生真实,很好,就像是……奇迹,对!奇迹!

    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和“它”一样闯了进来,被世界的屏障给洗得颠三倒四,又像是个新生儿一样睁开了他那懵懂无知的眼睛。

    “它”第一次,对自己以外的“生命”感到了好奇。而这份好奇,也持续了五万年。

    “它”原本以为,五万年足够其建立起一个高度集权的文明,但是一切似乎都没有按照“它”的设想来进行,这也让“它”的好奇垒造为了一座山,而“它”则倨坐在山顶,瞧着山脚那只奇怪的蚂蚁。

    但同时,“它”也不想再继续浪费等待的时间了,“它”可以一次次毁灭这个世界的文明,可似乎总有一种可能,使得文明得以继续苟延残喘,这样的轮回,“它”的好奇可消受不起。

    少年自以为小心的观察在“它”看来就有些无聊了,于是便换了个姿势靠在神座上,摆了摆手,禁锢了即墨全部的小动作。

    【别想了,好好看戏。】

    没错,“看戏”。

    律者,奥托,“神”,这样的名称在“它”嘴里却只是戏角,也无怪乎如此,“它”所落之处就是神聆之间,那么出现在奥托和律者面前的又算得了什么?

    【另外,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金十字瞳中也露出了警告,这里是“它”的主场,即墨还能活着的唯一原因,只是“它”那为好奇心所做出的最大让步。

    即墨却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听见这近似于威胁的警告一般。

    “焦虑,担心,疑惑……”

    唇齿相碰,敲出的词语却是属于人类的懦弱。

    “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站在这里,站在“它”的面前,即墨将每个字眼都读得清晰又刺耳。

    而这样的声音,在此片空间之中晕开来,晃入每一条黑色的缝隙之中。

    这句话,是沉默的开场,只有慢慢延展的龟裂纹将这片空间撕扯得更加黯淡。

    咔吧!

    这一声响,来自于“它”手中捏碎的一块破片。

    ……

    符华抱着即墨的身躯,又盯着另一边的律者和奥托,自己的心跳声如鼓雷般透过身骨,传入脑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而这份紧张的根源则是“非白”的身体。

    没有心跳,仿佛死尸。

    他真的活着吗?符华不敢确定,唯一能够佐证生命的仅仅只是他的体温……

    等等,体温?

    符华忽然慌了神,她将少年抱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却发现这具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作冰凉。

    他……死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苏”

    抬眸。

    破碎的空间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即墨抬起手,看到的却是淡杂的线条,好像身体都变成了画家笔尖的草稿。

    不,甚至是一团被晕开的墨,在这片空白上染成了无序的黑。

    残余的疼痛还停固在感知的每一寸角落,那是上一秒的雷霆震怒,将自己的“意识”碾为尘埃的狂暴。

    “靠!你怎么来了!”

    有些粗犷的俚词,甚至还有些陌生,即墨想了一会,才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即墨就给那团线条贴上了一张猥琐的脸。

    “……好久不见。”

    面对着线团大叔的惊诧,即墨却只是冷着脸,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拜托!这可是死人才来的地方好吗!”

    大叔做出了跺脚的动作,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身体组成的线团也晃动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怪诞,又有些好笑。

    即墨只是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余痛依存,要知道“它”的愤怒可不仅仅只是“轰杀”这个动词就能简单描述的。

    “喂喂喂!小子,小子你等等!”

    线团大叔追上了即墨的脚步,在他身后不断晃悠着,蹦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什么“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无线通讯手段”,“有没有石化燃料工具”,“有没有探索外太空”,层出不穷的询问却只得到了即墨的一个字。

    “嗯。”

    哪怕是线团大叔自己,对于这些近乎于敷衍的回答感到不爽。

    “你这回答真像是以前那些喝酒吃菜的小干部。”

    “嗯。”

    “你瞧瞧你瞧瞧。”

    不过牢骚并没有发泄完,第三个声音出现在了这里。

    “他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情况非常紧急了,你也别插科打诨了。”

    声音响起于这片空白中的第二处黑色,那颗扎根与空白世界的【黑钉】之上,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形”显现了出来。

    在这片仿佛草稿的世界,只有他是如此清晰,仿佛还活着一般。

    一身藏青的袍子,亚灰的长马尾,还有一双萤紫的眼瞳。

    光是这双眼睛,就很容易将其与民间传闻中的“妖”相挂勾。

    “苏(SU),情况如何?”

    青年抓了抓脑袋,看着脚旁那颗钉子,似乎是在挑选着足够的信息:

    “如果你是指运行情况的话……没有出现过异常,记录与保存安然无恙,【备份】虽然出现了部分损毁,但没有影响整体,意识与逻辑都能保持正常。”

    苏的视线从那颗【黑钉】挪到了即墨身上:

    “但如果是你的话……说真的,你的情况很糟糕。”

    说着,还指了指那根老实的钉子:

    “要不是它保存了灵魂的根基,你就彻底没救了。”

    可这句话的余音还在舌尖盘绕,苏的眉又团了起来,带上了深深的疑愁:

    “怎么回事?能把你伤得意识近乎崩溃?”

    在苏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位战友的实力他相当清楚,真正的“抗崩坏武器”,哪怕这个称号甚至带有一些人格的侮辱,可也正代表了“即墨”的强大。

    苏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能够击破那坚韧的躯体,将意识践踏为了破碎的尘埃。

    “还有谁呢?”

    即墨的反问让苏想起了长久之前的那一根指头,那根破碎大陆,终结时代的一指。

    “是……‘它’?”

    仿佛这个代词寓意着某个禁忌,每一声拼读都在挑战着苏的思考力。

    即墨只是点了点头头,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位五核律者。”

    “……啧。”

    线团大叔挠了挠头,本来就杂乱的线条更加散杂,最后憋出了一句话:

    “你得回去。”

    简直就是废话,即墨当然得回去,也必须得回去。

    “对了,苏。”

    即墨忽然想起了这位“老友”给自己的嘱托:

    “我并没有在‘外面’找到你。”

    这句话让苏怔住了,随后,他闭起了眼,叹了口气。

    “看来,‘我’死了。”

    “……只是没找到而已,而且现在你在这里。”

    苏摇了摇头,带着悲伤却又释然的笑:

    “这里的我只是保存的备份而已,我的情况,我自己当然清楚,不可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和你们断开联系。”

    说着,他抹了抹脸,笑容又变回了原本那有些狡黠的淡笑,让开了步,像一个仪宾员般做出了“请”的动作。

    “去吧,她一定很担心你。”

    这让即墨握紧钉子的动作出现了停顿,可他却笑了,点了点头:

    “羡慕吗?”

    苏只留给即墨一个白眼,紧接着,黑暗再如潮水般包裹了知觉。

    ……

    呼声。

    海渊之下荡起了呼声。

    是自己的名字,“即墨”。

    越来越清晰,他开始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咕鸣声,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急速上浮的鲸,能听到梦境龟裂的破碎声。

    “喝————”

    仿佛死去的身体猛地躬了起来,好似脱水的虾,即墨整张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就连眼眸里都炸起了一道道血丝。

    这突然的反应吓了旁边人一跳,但即墨依旧专注于重新操作着半朽的躯体。

    深呼吸,剧烈咳喘,抽搐,恢复神经组织与肌肉反应,痛觉恢复,知觉恢复,感官恢复,即墨猛地翻过了身,撑在地上,倒着涕泪痰酸,这具躯壳再一次鼓动起了它老旧的零件,虎虎啼啸。

    “哈!——”

    奥托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位老朋友,不由得觉得脊背发寒。

    他几乎都无法确定,这位老友究竟是死是活,从物理状态的尸体再次睁开双眼,这如同中世纪诡奇小说的情节就这样发生在了奥托眼前。

    可即墨没有去理会奥托,他伏下身,最后一次悠长的吐息。

    镰刀再一次从阴影中弯出,直到这个时候,即墨才看了眼奥托。

    那双自信的狐眸已经褪去了原本的傲然,笼上了一层灰霾,也遮盖了原本的狡绿色。

    只要看到这,即墨就放了大半的心。

    “之后再来找你。”

    丢下这一句话后,地上只剩下一片踩踏而出的坑印。

第三百九十章 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

    血液奔流的驰响在骨肉中,再从心脏泵输着“力量”。

    符华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了。

    尽管记忆有些久远,有些模糊,但她还记得自己五百年前受过一次严重的伤,严重到影响了自己的实力,在出征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打算,毕竟在律者面前的却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可这颗心脏却起搏着异常的脉动,就是这样的脉动,让超乎她想象的力量撞入了每一寸细胞之中。

    “喝——”

    深呼吸,汲气,运劲。

    完全是这突发情况下所逼迫出的动作。陌生的心脏所带来的超强功率使得她的身体触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这也同样需求着大量的供氧措施。

    鼻,口,将这冻土战场的空气全部纳入了肺中,她能感觉到冰冷的雪花刺激着喉管,也能感受到战场的炽热灼烧着每一粒肺泡。

    冰寒与血炙,就如同文明与崩坏一样,矛盾纠缠,不死不休。

    她看到了雪花,她听到了律者的心怒,她闻到了这片战场的血腥气。

    原本的自己要做到这些,需要凝神静气,但此时此刻却超越了这一门槛,让这全部的动荡都集聚在了感官的锁定下。

    这是一种近似于高维的观测角度,五感的极致敏锐让符华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快意,但她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记忆,特别是五百年前开始的那段记忆,绝对出现了异常。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异常的时候,不论这股力量的来源如何,她正需要它!

    “律者”,这就是面前的存在,而且是暴怒的,是憎恨的。

    这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任何的智慧生命都不会放任自己的意识被他人掌控,哪怕是一分一秒。

    更何况,律者是被拖入了【羽渡尘】所营造的梦境之中,这样的梦境基础是律者的记忆,还是人类时期的记忆,尽管符华没有随奥托一同进入这梦境,但她也能大概猜出梦境的内容。

    令其恼怒的伤痕,令其仇恶的痛楚,令其懊悔的失去。

    只有这些,才能轻松摧毁“人”的心防,也能让人的情感迈向崩溃的边缘。

    但律者是什么?

    人?

    不,在它做出选择的时候,那个名为西琳的小女孩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充斥着复仇的内心。

    看看那双眼睛!那双金十字瞳里倒映着的是“死”,是律者对面前的一切生命做下的宣判。

    此时此刻,已经再听不到律者那嚣张而癫狂的话语,这毫无疑问是最可怕的一刻,符华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

    很细微,很短暂,又很清晰,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吞入蛇腹,腻滑冰冷的恐惧游过全身上下,将她淹没。

    但符华却笑了。

    一瞬间的苦笑。

    原来自己,还是“人”。

    只有人会对死亡感到恐惧,而这种恐惧也是人本身存在的证明。

    可战士是不会屈从于恐惧的。

    踏!

    这是律者踩碎砖板的声音。

    嗡——

    是那虚空之矛荡开空气的微鸣。

    符华,却只是抬起了拳。

    这样的“挣扎”在律者看来甚是可笑,可她再没有了取笑的闲心。

    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用最暴力的方式,将这些可恶的,肮脏的虫子给碾死。

    可就在这时,律者听到了“海涛”。

    倾泻而至,奔腾如雷的“海涛”!

    “师傅!”

    第一时间发动进攻的,却是作为弟子的程立雪。实际上在律者眼里,不过是会不会蜇人的区别而已。

    可这样的判断也给了程立雪足够的时间,【若水】发动,由崩坏能控制的水波从剑身炸出,在高压与急速之中轰响,瞄准了律者的头颅,四肢和心脏!

    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律者的注意力偏转了,而符华也抓住了这一息的松懈!

    提腰!吐纳!瞬步!出拳!

    【寸劲·开天】!

    在第一时间,符华就搬出了她的杀招,可这千百年以来锤炼的武技却在今天更上一层楼!

    曾经的符华是强大的“赤鸢”,是守护神州的“仙人”,但这份强大更多的是建立于自己的崩坏能和身体的协调上,但自五百年前那“意外”之后,她失去了这份“协调”。

    而现在,则是完全的,没有任何花哨的,“身体力量”。

    拳划过空气,却没有留下任何声音,却在【若水】的承载之上化为了一条游龙,直撞在了律者那娇小的身躯上!

    原本作为屏障的壁垒已经被即墨所摧毁,而注意力也被“若水”的进攻所吸引,此刻,直捣黄龙!

    可拳尖的触感,却是虚无。

    律者,只是回以了一抹笑。

    嘲笑。

    空间折叠!

    符华立刻反应了过来,前冲的步伐猛然刹停,她甚至捕捉到了那空间虫洞正要吞断自己手臂的每一寸蠕动!

    可就在视线的一角,她还看到了“溃败”。

    【若水】的溃败。

    那柄传承了千年的宝剑此刻却被亚空之矛无情地压制,每一道高压水波都被那苍白的矛枪压碎为不起眼的水花,但却没有给这些掷矛带来任何停滞的阻力!

    立雪会死!

    ——

    没错,就是这样。

    西琳看到了符华的慌乱,感觉神清气爽。

    这才应该是人类面对神使的态度!

    无力地挣扎,卑微地求饶,然后再被我轻松地虐杀!

    西琳也看到了符华望向程立雪的眼神,她很喜欢这样的眼神。

    再来一步,就是绝望。

    她忽然想起了那声“师傅”。

    呵,师徒么?

    那么,老师,就先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吧!

    西琳举起了手。

    “投掷”,这个动作实在短暂,对于人体结构而言也只是一抬一挥而已,对于西琳来说也同样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可是,“目标”却消失了。

    就在这短短的抬挥手之间。

    不论是玩水的蚂蚱还是蛮飞的蟑螂,都消失了,亚空之矛没有洞穿身体,空间虫洞没有截断手臂,陷阱与攻击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这种仿佛时间被截断的错觉……

    西琳猛地抬起了头——

    “呼……”

    耳边响起了喘息。

    符华愣愣地抬起头,不知何时,她被人搂着腰闪出了律者的陷阱,而这只手的主人还拎着程立雪,像是在拎着一只猫。

    即墨将程立雪丢在一边,再把符华轻轻放在地上,手指尖的触感是久违的温暖。

    他扶了扶脸上的铁面具,又一脚把程立雪踢出了战场的边缘,声音压得低了些:

    “大人打仗,小孩子就别凑热闹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目标:巴别塔!

    “绮罗,保护伤员前往K-12区进行治疗,其他部队为他们做好掩护。”

    【黑渊白花】洞穿了一只崩坏兽的头壳,一个提挑,将它砸回了兽群之中。塞西莉亚紧随着自己的投枪,向着崩坏兽冲锋的姿态却带有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哧!

    硅基的崩坏兽躯壳被轻松地刺穿,塞西利娅已经懒得去数自己打倒了多少,这样的军功在庞大的数量面前已经没有了计算的意义,只有前进,战斗,将这些崩坏兽全部驱除!

    在很多时候,塞西利娅·沙尼亚特表现得就像是个孩子,纯真,还有些天然呆,甚至会和自己的女儿抢齐格飞,可在这里,她就只是一位天命S级女武神。

    一位对抗崩坏的女武神。

    面对着雪原之上的凶军,她却只是一笑:

    “这里,有我就够了。”

    “呜——!!!!!”

    近似于哭嚎的咆哮包围了塞西利娅,似乎刚才的战斗没有起到多少阻止的作用,也没有让这些兽潮出现任何的衰退。

    它们只会进攻,撕咬,践踏。

    “这样的数量有一点点的多啊……”

    塞西利娅隐去了平时那柔软的微笑,【黑渊白花】的枪身上也在滴落着崩坏兽的能量积液。

    其实要说实话,塞西利娅对于【黑渊白花】的情感是复杂的。

    作为女武神,她对于【黑渊白花】是依赖的,是爱护的,因为这是战斗的伙伴,是对抗崩坏的【神之键】。

    但是,【黑渊白花】还是一件一体双生的武器,其纯白的枪身是代表着“创生”的【白花】,能够给人以短暂的修复治疗,或者进行生命活化,这份力量是塞西利娅最常用的,可属于【黑渊】的力量,却是为塞西利娅所忌惮的。

    “死亡”。

    这个词语本身就代表着不详,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不详,即使是使用者自己,塞西利娅也本能地抗拒着使用这份力量。

    并不是“无法掌控”,而是单纯地“不愿意”。

    握紧枪柄的手有些微颤,但最后,她还是将这柄银白骑枪插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握紧那紫黑的枪柄。

    轻轻地叹了口气。

    森——

    这声鸣响,盖过了一切的喧哗,在枪头与杆身之间,溢出了新的颜色。

    那是深浓的紫色,浓得几乎化为了黑。

    一点点,一缕缕地抬了起来,捧出了这紫黑的正体——

    更为纤细的枪型,看上去并不华贵,但却刻上了暗紫色的血槽,是一件朴实的凶器。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条件,平等,无情地带来“死亡”。

    这就是【黑渊白花】的另一面,代表着死亡与凋零的【黑渊】。

    塞西利娅将这“不详”举了起来,直指着冰原上的那片环形包围。

    残余的崩坏兽群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毕竟它们的神智也只停留于“简单的命令”,而律者所带来的命令就是单纯的仇恨:

    屠杀,消灭,这是它们的理解,也是它们的使命,而这里从没有“撤退”一词。

    而此时,它们也付出了代价。

    “【黑渊白花】——第三额定功率……”

    塞西利娅仿佛念悼般,解放了这属于“死亡”的风。

    紫黑色的风,卷向了冰原。

    它如情人般拂之而过,所触及的每一处都迅速腐朽,开裂,化为灰烬飞碎。

    安静地,沉默地,死去。

    在这腐蚀性极强的黑雾下,抗过了导弹洗地的崩坏兽们再也没能撑下去,消融在了风中。

    “……哈……”

    塞西利娅忽然跪了下去,撑着长枪,颤抖着。

    冷!

    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狠狠地搓了起来,那原本润白的肌肤也淡为了苍白,一滴鲜血从【黑渊】中漫了出来,落在雪地上,一朵妖红。

    可这种脆弱只持续了一刹,S级女武神还是站了起来,撑着那柄【黑渊白花】。

    而那片狂暴的崩坏兽包围圈,也已经消融在了这片冰雪中,能证明这样可怕的兽群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只有雪地上那一缕缕黑色的残烬。

    “队长!队长!”

    通讯机里传出了时雨绮罗的声音,要不是她带着伤员迅速撤出了附近,塞西利娅也不敢动用这禁忌的【第三额定功率】。

    “怎么了?绮罗?”

    “队长!奥托主教发来的紧急命令!需要您立刻前往巴别塔支援!事态似乎——”

    接下来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轰响所掩盖,先压过了塞西利娅的耳膜,又从时雨绮罗的那一头响起。

    塞西利娅循声望去,那是巴别塔的方向,而那座代表着天命科技的高塔,正在坍塌!

    “队长?!塞西利娅?!”

    “……我看到了,绮罗。”

    ——————

    ——“……走开,走开!”

    这里原本是一片林海,但却被焦土所取代,一对伤痕累累的翅膀扫过,将最后几根挺立的焦木给拦腰折断。

    贝纳勒斯翻倒在地上,原本的那副少女人形也早已蜕脱为了龙的原型,只有那龙吻森牙之中还响着少女的呼吟。

    “不要阻挡我!女王!女王!”

    它咆哮着,哭嚎着,但【犹大的誓约】再一次洞穿了它的翼膜,将它牢牢锁在了地上。

    贝纳勒斯能感觉到女王大人此刻危在旦夕,可它拼命想要站起来,想要脱离这个战场,疾驰支援的时候,却被这群蝼蚁死死牵制。

    不!是压制!

    原本,贝纳勒斯拥有着足够的信心,对于这群自称“天命”的敌人保持着不屑,但在那个男人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药剂后,一切都变了!

    嘭!

    砸响!贝纳勒斯连哀嚎都来不及,龙颅就被砸入了雪地之中。

    “吼……”

    这是与野兽几无二致的嘶吼,那是齐格飞,但那真的是齐格飞吗?

    整只左臂都化为了崩坏兽一般嶙峋的畸形怪爪,左半张脸更是扭曲为了黑与冰蓝的浑色,一根怪异的长角从左眉探出来。

    这副模样,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崩坏兽”更为贴切点。

    齐格飞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说实话,他还能保持着“人性”已经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了,这来自于祖先血脉的力量几乎将他从人类除籍!

    真不知道那位“凯文·卡斯兰娜”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握紧了【天火圣裁】,齐格飞操控着体内这不熟悉的血脉之力,勉强压制住了【天火圣裁·劫灭】的反噬,将这柄毁灭大剑举过了头顶,对准了龙那纤长的脖颈!

    接下来——

    轰!——

    撼天动地的摇荡之中,所有人都失去了平衡,哪怕是此刻的齐格飞也逃不过重力的戏弄,但这一分的松懈,却给龙带来了逃脱的一线生机!

    “吼吼吼吼吼吼!!!————”

    贝纳勒斯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挣脱了【犹大的誓约】,振翅而起,可就在它即将飞入高空之际,一道冰蓝的身影也紧随而起!

    “齐格飞!!!”

    德丽莎的声音已经被齐格飞甩在了脚下,解放了血脉的他不论是肉体还是崩坏能都远远超过了那个豆丁,也超过了绝大多数女武神,屈膝起跳让他获得了近乎于“飞”的高度,之后该怎么做,他完全没有想过,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

    “绝不能放过你!”

    咆哮之中,【天火圣裁】直插入了龙脊之中,这一次,换来了龙痛骨裂魂的痛啸!它甚至连飞行的振翅都停了下来,却又强撑着挥动了起来,带着齐格飞,跌跌撞撞地飞往了那正在倒塌的巴别塔!

    “该死!”

    德丽莎罕见地骂起了脏话,她下意识地举起了短矛,似乎想要投过去,却发现龙的高度已经超出了投矛的范围,只能跺了跺脚,又骂了一句。

    “你们留在这里清理剩下的崩坏兽!我去追齐格飞!”

    一双小短腿跳了起来,娇小的修女飞腾挪跃,在【犹大的誓约】的拉扯下,飞速穿行在焦土与冰原之间。

    目标——巴别塔!

第三百九十三章 剑与盾

    “塔”倒了。

    奥托站在程立雪的背后,躲在掩体的保护下,看着那倒塌的绝景。

    他曾亲眼看着雪原黑塔起,也亲眼看着科技攀登向紧急;

    也在今天,亲眼看着它坍塌。

    “师傅!——”

    程立雪当即就想冲过去,却被奥托拉住了。

    “放开我!奥托主教!师傅有危险!你放开我!”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

    与程立雪的慌乱相反,奥托的声音镇静地有些冷酷。

    “让你的师傅分心?还是自己去送死?”

    程立雪没了声音,但她的身子却还在往前倾,像是急寻脱口的逃鱼,想要从重重网眼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她又挣了一会,手伸着,探着,最后却还是垂了下去,抿着嘴。

    她在颤抖,迈出的双腿却收了回来,她还能说什么?语言能给她带来力量吗?

    不能。

    可程立雪的眸子却还牢牢地盯在那片坍塌的废墟上,似乎连每一片瓦砾破碎的轨迹都要印在脑子里。

    奥托看着这位女武神,这位老友的弟子。

    他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多少年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模样,这样的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无力感”。

    “好好看着。”

    奥托的心里突然起了几丝同情,拍了拍这个女武神的肩膀。

    好好看着吧,然后记住,记住此刻的无力,此刻的弱小。

    奥托注视着程立雪的双手,看着它们一点点收起,握紧,爆起一片骨骼的轻响。

    轰——

    终于,那座高塔彻底成为了废墟,倒塌的余响及撼动仿佛巨兽垂死的低吟,从这片冰原泛出去,荡开来,最后,又被一声啼啸所掩盖。

    昏黄的天空下,亮起了一道嶙峋的“柱”。

    晶莹,闪烁,瑰丽,从是视觉的角度几乎分辨出这是虚幻还真实,但是,随着崩塌而一同长鸣的尖啸却给这片土地渲染上了更加恐怖的颜色。

    人类无法形容这样的声音,尽管这嘶嚎来自于人体本身构造的喉管之间,但却无人能够理解这嚎啸的含义。

    有人能够听到痛苦,有人能够听到愤怒,有人能够听到仇恨,也有人能听到悲伤。

    这几乎凝聚了人类全部的负面情绪,甚至于会让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坠入崩溃的深渊。

    这就是律者,哪怕是一声嘶嚎所漏出的力量也远超于普通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

    在那光晶辉柱之下,抬起了一对“翅膀”。

    切割空间的翅膀。

    它们张牙舞爪地撕扯着这片雪原,露出了漆黑的裂痕。

    而在这黑翼之下,废墟之上,踉跄着那疯狂的律者。

    “人类!人类!人类!!!”

    它的声音已经被愤怒裂解为了含糊晦涩的吼叫,唯一能够辩认出的词汇就是这个代表着种族的名词。

    她的面目已经被盖上了一层金色的创痕,沿着她的耳鼻目唇淌下来,将那幼小的容颜也改造为了最单纯的恐怖。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恐惧。

    在生物层面上被压制的恐惧。

    “人类啊啊啊啊啊!!!——”

    它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权柄的伟力在它身后撕扯着脆弱的空间。

    “切!”

    即墨随手把符华拦到了身后,往地上啐了口血沫:

    “他妈的,老了……”

    但他的手中的镰刀似乎并不打算承认这句话,依旧撑在那里,挂出滴答着鲜血的锋刃。

    那是属于“西琳”的血,也是律者的血,不再是人类的红,而是烧红的铜料裹上金箔的赤色。

    “你——”

    符华搭着即墨的肩膀,她受的伤不多,还都是轻微的擦碰,在律者的狂轰滥炸之下,她被即墨很好地保护在了身后。

    这让她有些难言,但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傲,尽管现在她的身体获得了极大的增幅,可面对着律者那玩弄空间的力量仍有些不足,甚至有好几次暴露在了亚空之矛的轨迹下。

    可在这个时候,那黑色的斗篷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身旁,或者是为自己挡下,或者是将这落矛拨开。

    他似乎极其了解自己,就连自己每一招每一式可能存在的破绽都几乎完美地周旋了下来。

    可也只是“几乎”,符华能感觉到“非白”的虚弱,与符华自身相反的,来源于身体的虚弱。

    律者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被他所捕捉,可他的身体却好像生了锈,总会慢上那么一丝,又或者是弱了那一分气力,这让他的每一次躲闪腾挪都变得有些笨拙。

    “那家伙爆种了,你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即墨却打断了符华的问,甚至有些暴力,好像完全没有在意符华投来的关心。

    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具已经碎了一下半,就算他的身子面对着律者,但露出的一只墨瞳却时不时地看向符华,时而是她身上的擦伤,时而又扫过她的身周,仿佛是怕虚空之中又飞出一根长矛。

    “我没问题。”

    符华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他的眼上移了开来,身上散出的荧白也拢了起来,凝成了一弧辉光,如甲胄般贴在身上,实而不发。

    而他脚底的一双爆响,则是他的回答。

    进攻!

    符华立刻跟了上去,几乎就是在踏步的一刻,她就已经潜意识地寻找到了最好的支援位,就好像演练了无数次一般。

    符华本身的武艺便偏向于敏捷与灵巧,但在对抗上缺乏一定的自御手段,比起与律者正面对抗,游走突袭反而是她更加擅长的领域。

    而“非白”的出现,却为她填上了这块短板,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将正面对抗的任务交由这位战友,放心地展开游走追击。

    符华笑了,仅仅只是微笑,却透着一丝畅快。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战斗中感到这样的畅快了,这种无需束手束脚的行动甚至和记忆的深处相连,连带着牵引出一种怀念的情绪。

    或许……等这场战役结束后,可以向奥托说一下,算是作为一个搭档?

    符华这么想着,跟随着那黑色的身影,她居然还生出了一种信心。

    胜利的信心。

    咕咚!

    突然,她听到了心跳。

    这一声动撼直接踩在了符华的呼吸上,让她差点在恍神间失了平衡。

    律者抬起了手,那只手上,是光,是热,是权柄,是杀生的魔王!

    那是濒临崩毁的能量!一旦触爆,先不论这片雪原,甚至这个国家都会被崩坏能感染!

    不能让它得逞!

    符华这么想,但即墨的行动更快,快到她只看见了镰刀的影!

    但此刻的律者也更加危险,仅仅是它身周散溢的崩坏能都让即墨身上染出了崩坏能侵蚀的裂纹!

    暗金与黑色的能纹相颤,哪怕只是从面具一角露出的肌肤,也被这冲突的颜色给涂成了交锋的战场!

    可即墨却没有在意此刻体内纷乱嘈杂的能量冲击,他只在乎前进,冲锋,抬镰!

    “华!——”

    他嘶吼了起来,顶着崩坏能风暴,却为身后留出了相对轻松的空白。

    而与此同时,一道银白的流影突刺而来!

    拳锋前指,毫无滞涩,向锚核心!

    “寸劲——”

    “——极光!”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所谓猛男就是要一言不合跳剧情

    “……咳……”

    当听到这声咳喘的时候,符华的心底还是揪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的手,包裹着一层漆黑的甲胄。

    【弑神装甲·影骑士·月轮】。

    光是这个名字,就能读出设计者的野心,而符华更是从这身装甲里感受到了过去的记忆。

    双核变动式驱动,γ型照谱光学仪,速击型爆喷装置,或许在这个时代它们都被赋予了不同的名字,但是这些装置的原型却都带着上个纪元的影子。

    她再看出去,过道里插着一柄剑,古剑【若水】,而程立雪正撑着它,喘着气,嘴角挂着一丝鲜红。

    “师傅……”

    程立雪依旧在喊着这个称呼,她的眼里满是不解,却还是顽强地向着符华伸出了手。

    拦住了她的路。

    “……琪亚娜,在哪里?”

    符华没有回答,她绕过了立雪的手,想再往前走,又被拉住了装甲的裙角。

    还是程立雪的手,就算被绕开,还是跟了上来,她几乎没有多少力气了,可符华却觉得自己根本挣不开这拉来的几根手指。

    “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立雪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虚弱,她看着自己的师傅,身子几乎快要摔到了地上。

    她几乎完全脱力了,师傅和自己的差距在这些年来似乎完全没有缩短过,自己的战技和当年一样,在师傅眼里不过就是随手拆分的瞬间。

    可她不想放弃!

    一直以来,程立雪对于符华是尊敬的,甚至是崇拜的,但在今天,她却做出了违背这份尊重的行为。

    但这份冲动,这份质疑却始终让她从骨子里榨出最后一点力气。

    自从发现了资料库的异常后,她就迅速动身,接入频道还收到了来自于学院长的求助讯息。

    琪亚娜被带走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傻姑娘是怎么来到资料库,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引起了这样的动荡,但作为一名教师,她不可能让人轻而易举,没有任何理由地带走自己的学生!

    可那个人……为什么是师傅……

    “……为什么,师傅……”

    手指尖被人拿住了,她感觉到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慢慢地掰开,放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师傅!”

    她不懂。

    “琪亚娜到底做了什么?!回答我啊!师傅!”

    但符华却是轻轻地放下了手,松开了自己和程立雪之间的最后一点相触。

    可她的面容,终究出现了一丝松动,闪过了一抹痛苦。

    “……抱歉,立雪。”

    “师傅!”

    符华的脚步远去。

    “师傅!!”

    符华没有回头。

    “师傅!!!——”

    哧——

    安全门再次封闭,隔断了立雪的声嘶力竭。

    在安全门封闭的下一秒,【影骑士】忽然靠在了门上,好像脱了力,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不懂。”

    是的,立雪不会懂的,至少现在不会。

    她很快调整了状态,快步走出这最后的甬道。

    【嗞——】

    【这里是幽兰黛尔,现在我这里碰到了一些情况。】

    符华停了下来,盯着前方:

    【需要我来支援吗?】

    【不必,琪亚娜我能带走,也有丽塔的接应,没有问题,你先撤离。】

    “我……暂时也要拖一阵。”

    【尽快,时间不多。】

    喀。

    通讯断了。

    符华站在通道口。

    夜深,有风,扬起了她灰蓝的马发。

    符华本以为最坏的情况是情报泄露,自己被圣芙蕾雅的卫队堵截,与学院长和姬子发生战斗。

    但是,很安静,就好像一切都还藏在暗幕之下,除了面前的人。

    一身盐白的军装,斜着一顶军帽,这身衣装还被这个人吐槽过。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双墨黑的眸子直盯过来,好像能刺入灵魂。

    “……舰长。”

    “这么晚了,班长想去哪里?”

    即墨缓缓地踱了过来,好像在散步,他顶着月光,全身也被化作了纯白。

    符华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让她藏在了阴影里,只剩下那身【影骑士】那运转时散出的幽幽紫光。

    “这么晚了,舰长不该好好休息么?”

    符华眨了眨眼睛,语气放得柔了些,双手藏在了背后,

    “舰长,今天应该是我值班的,看得出来,你对睡觉这件事毫无规划。”

    ——握成了拳。

    即墨还在向前走着,月光把他照得很显眼,就连那头漆黑的披发也渲出了墨砚般微润的反光。

    “班长,不,符华,天还没有亮,现在回去,还有机会睡一觉,做个好梦,第二天在圣芙蕾雅继续上课,在休伯利安执勤,难道不好吗?”

    符华沉默了,最后也只是一声叹。

    抱歉,舰长。

    如同落影般飘动,数十步的距离在步法之下悄然消弭,看着少年雪白的后颈,符华举起了手,握拳。

    ——你该睡会儿了,舰长。

    ——挥下!

    嘭!——

    沙——

    走道上划出了一双擦痕,在白银的靴底下延出。

    “幽兰黛尔大人!”

    丽塔正提着昏迷的琪亚娜,见到如此战况,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援助,却又停在了幽兰黛尔的一个手势前。

    这位天命现役最强的女武神站直了,调整了一下姿态,将骑士矛插在一旁,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

    “丽塔,看好琪亚娜。”

    幽兰黛尔这么说着,却将注意力完完全全地放在了拦路者身上。

    丽塔被这副模样吓着了,她很少看到幽兰黛尔这样认真的神情,哪怕是面对着德丽莎学院长,幽兰黛尔也没有露出这样严峻的神态。

    也就是说,来人的实力绝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对抗的。

    可是……这所圣芙蕾雅学院里,又有那位大能可以让幽兰黛尔如此认真?

    起护镰刀,丽塔看过去,来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蒙着一个白色的布袋,罩住了她的面容和头发,仅仅只能从衣着显露出的窈窕曲线辩认出来人的性别,而那个布袋上又用毛笔写出了一个大大的“面”字,看上去有些好笑,又有些诡异。

    面字人的手里还提着两柄枪,暗色调的枪身,修以血色的纹路。

    “你很强。”

    幽兰黛尔这么说着,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峙,战斗,这样的过程,语言反而有些无用。

    至少幽兰黛尔是这么认为的。

    强?

    或许,但她可是幽兰黛尔。

    天命的最强。

    哒——

    脚步响起,却是那位面字人先走了过来,她的双枪轻提,崩坏能在血纹之上缠出了危险的颜色。

    呵,正面过来了么,没有选择直接进攻而是主动接近么。

    【弑神装甲·辉骑士·月魄】,【幻灵模组】,启动。

    两尊“自驱幻灵”出现在了幽兰黛尔的身侧,持剑,立盾,但幽兰黛尔却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也是同样地迈进。

    那么,就再靠近一点吧——

    “哦——啦——!”

第三百五十章 变奏

    嘭!

    拳响,却并不是人晕倒地的摔声随起。

    漆黑的拳甲,被一只手轻轻托住,就好像托起了一朵飘零的花。

    即墨背着身,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绕过了肩背,挡下了这如雷似影的一击。

    这不可能!

    过度的震惊甚至让符华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以至于足尖触地之时差点落了个踉跄,她忙跳了起来,喷气动力装置立刻启动,将她整个人带离了数米,才平稳落地。

    她抬着眼,直盯着即墨,整整五秒,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而即墨也没有多动,只是转过了身,再次面向了符华,但此时双方的位置却调换了光影。【影骑士】罩在银月的辉光下,而即墨却因为背光,整个人都拢在了夜色中,就连那件盐白的海军服都蜕为了灰色,只留那双墨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

    “你究竟是谁?”

    符华的声音变冷了很多。

    先前的进攻虽然并没有使力,但却凝聚着符华千年武技的结晶。

    常人,不,就算是普通的女武神都很难躲过这一击。

    即墨的“档案”被符华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年龄十八,毕业于神州某部军校,因在崩坏事件中表现出了优良的反应和决策能力,推荐入天命指挥部,后升职为休伯利安舰长。】

    可以说是几乎完美的履历,有亮点,也有属于平常人的普通,但没有人会怀疑这张履历有任何异常,放在人才资料库里甚至都会消失在纸海之中。

    但现在,符华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张履历本身就不对劲。

    太完美了,简直就是为天命扩招量身定做的档案。

    可现在,他露出了马脚。

    至少,这份能够挡下自己突袭的实力,绝不会像那张履历一般普通。

    她死死地盯着他,这五秒都让符华产生了一种幻视,“舰长”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那双眼睛。

    渊黑如墨的眼睛。

    眼睛……

    等等……

    记忆之中,有什么被唤醒了。

    也是一双同样的眼睛。

    在火光与战场之中,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符华忽然抖了一下,就连架势也松懈了一些。

    “是你?!”

    即墨也停住了,肩膀提了起来,全身都绷紧了,手指微微地在颤。

    符华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疑惑,但却结束于一个肯定的尾音:

    “……非白。”

    即墨的肩膀又垮了下去,背也驼了几寸,似乎又重新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

    “看来,奥托的计划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符华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阴谋的一角,也对“非白”的猜忌加重了几分。

    不,或者应该说是“豁然开朗”,她相信“非白”对于这个琪亚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可他为什么又要阻拦自己?

    符华觉得自己陷入了思维的困境,但很快她就决定暂时先将这个疑问搁置。

    不论如何,此刻最首要的目的是即刻撤离圣芙蕾雅,她自认为清楚“非白”的实力,西伯利亚的并肩作战让她知道这个少年在力量上绝对能稳压自己一头。

    而自己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

    心思闪动之间,喷动阀打开,幽蓝的焰光流转,让【影骑士】化为了这夜幕中的一线残光!

    本身的武技,配合【弑神装甲】的强横功率,让符华的速度再上一层楼,可在面对当年的“非白”时,她总有点不放心。

    身影闪烁,符华便已经冲到了即墨的身前,一记猛踏,将冲锋的势头完全转化为了上抬的提势,可以承载战车通行的路面炸起了片片裂纹,随着这一折转,【影骑士】如怒鲸破海,拳抬化掌,向即墨的下颚撞推而去!

    “掌”,这个动作听起来似乎比“拳”要少了些许威力,但对于武者来说,掌和拳的威力在不同的部位,不同的劲力下,造成的伤害也不是同样的等级。对于腰腹软肉,拳头带来的冲劲能伤脏动腑,但在骨骼肌肉的重重防护下,推掌所造出的化劲则能透体入神,造成更大的损伤。

    而符华的这一掌,倘若落在了实处,透过颚骨与头骨,绝对会造成脑震荡。

    可这雷霆一击却毫无意外地落在了空处。即墨仅仅只是往后撤了半步。

    但也就是这半步,让符华全部的后招落入了两难的境地。倘若即墨再多退半步,符华便可再多进一步,但即墨的半步在躲开这一掌的同时,也堵死了符华后招的可能。

    紧接着,即墨的手贴在了符华的手肘上,轻轻推了一下。

    对于武者来说最为重要的平衡在这一推下破灭,可符华的经验足以面对这失衡的情况,喷动阀再启,让符华在空中加速旋身,飞起一脚,直指即墨的后脑!

    而即墨,退了第二步,再一次让过了这一击,腿甲荡起的风撩起了即墨的辫发。

    除此之外,即墨便再无动作,而符华却将喷动阀全速开启。她根本没有去在意自己那一脚是否起到任何作用,身体回转,蓝焰重燃,这样的推力足以让符华在瞬间脱离战场。

    即墨终于伸出了手,向着符华抓了过去,却又停在了半空,只有那灰蓝的长发自指尖滑过,随后在动力阀启动的爆鸣声中闪离,只留下一对正在夜色中逐渐消失的蓝点。

    即墨停着这样的姿势,看着自己的手指,最后却又是一声叹。

    但随即,他的叹息就被淹没在了圣芙蕾雅那迟钝的警报声中。

    警卫们终于醒了,有些慌乱地在学院里巡视了起来,向着数据库冲了过去,即墨与他们擦肩而过,转了几个弯,等在了楼群之间的角落,不一会,巷道的阴影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看到她,才像是松了口气,靠在即墨的对面,摘下了头上这看上去有些诡异的面字袋,露出了一张死灰的脸,以及一头凌乱的短发,这短发剪得还很糟糕,后脑勺那一块突兀地少了一块,只留一些雪白的发茬冒着,也就剩一双湛蓝的眼睛还带着些许灵动生气。

    “受伤了?”

    即墨看着卡莲,有些意外。

    卡莲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

    “一代更比一代强。”

    这个时候,即墨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摸出一看,是姬子。

    “他急了。“

    这么自言自语着,即墨接通了电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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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310/ 第一时间欣赏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作者:昊北聆所写的《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为转载作品,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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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介绍:
关于某空中劈叉舰长刷贴吧把自己刷到崩坏3世界中的各种bug故事。(你就当真的听)
傲娇又有点小野蛮的琪亚娜?
有些高冷的芽衣?
面瘫但反差萌的布洛妮娅?
倔强而好胜的姬子?
合法又超龄的德莉莎?
古板又平板的符华?
还有八重樱和卡莲小姐姐?
这些东西……
都没有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天命才会建立啊?!
这种穿越出BUG了吧?!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