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夜哭嚎
随着国家的一系列政策推出，社会一步一步落实，我的薪金实实在在的有所增加。
我搬出了李生设施不全的平房，住进了相对舒适的楼房，住在二楼，房间很大，还有自己的阳台。
我有了一些闲钱，没有寄回家里，我开始追求自己的生活质量了。
母亲带着妹妹回了她的老家去就读，因为家庭原因，妹妹受到了打击，学业停顿了。现在需要重新启动，母亲需要一定的经济支持，我没体谅到这一点。
*
我在工业园区外面四处游荡，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其中一个是个专门收工业固废的老板。我们称呼他为章生。
章生这个人很奇怪，他喜欢坐在工业园外面的小超市门口和老板闲聊，完全不管自己的买卖如何。只是时不时的会有他的雇员来给他报告，然后就是一车一车的废品从他的地盘里面拉出来，卖往别的地方。
这不是我说他奇怪的地方，他奇怪的是经常会请根本不认识的人吃冰棒，喝可乐。
被请的人有青春的女工友，也有我们这些男人们，我喝过他三瓶可乐，吃过四回雪糕。
女工友因为这个，有时看见他坐在那里，就选择去别的地方买东西。我倒是很喜欢他，毕竟免费的东西还是可以有的。
我和他真正算认识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和几个广州本地老板在喝酒，我下班路过。他喝了很多，面前有满满一大杯啤酒，他喊了我的名字，要我给他代一杯。
我不擅长喝酒，一喝就会有轻微的过敏症状。可我看看他，感觉他快喝挂了。既然吃过人家的冰棒，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我一口气把一大杯酒喝完了，旁边的老板们都鼓了掌。
他们邀请我坐下来一起喝点，我拒绝了。我刚下班，很累了。章生拍拍我的胳膊，说了句谢谢你，放我走了。
后来章生对我的称呼变了，他不喊我全名，喊我小孙，向人介绍我是他的朋友。
*
今天，章生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刚好是周末，我就去了。他买了牛奶给我当酒，自己和老婆坐在一旁，还有手下的几个雇员。
他想让我帮他老婆进入我们电子厂上班，好让她有点事做，不为工资，只是求她不要到处去找人打麻将。
在工业园周边，打麻将是最普遍的娱乐项目，参与的有本厂的工友，也有社会上的闲散人员。
章生不属于这两个人群中，他算是个真正的老板。所以他不是很高兴自己的妻子去和这些人打麻将，因为他的妻子实在太年轻，比他小二十岁。
他给我讲过他的妻子的来历，是他去我国算是比较不那么发达的地区谈生意的时候，住在一家旅店里面。他闲着无聊坐在旅店门口看电视，店里的老板娘和他攀谈，聊了会社会磕。
老板娘打听到章生丧偶，没有子女，而且还算是有点家产，就把在自己店里务工的一个小妹妹介绍给他认识。
小妹妹就是现在章生的妻子，据章生自己吹牛，当年应该只有十七岁。老板娘说这个是她亲戚家里的其中一个女儿，只需要四千块钱彩礼，就可以嫁给章生为妻。
章生的老婆，我认识的时候已经二十一岁了，人长的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怎么认识字，出门坐地铁什么的，需要章生陪着一起去。要不然，只怕会在广州这个巨大的城市里面，把自己走丢。
章生认识他老婆的当晚就成了亲，他大方的给了老板娘六千块钱，小妹妹就跟着他回到了广州。
章生到现在也还不认识自己老婆的父母，他妻子也没提出要回老家看看，日子就这么过着，还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我有点为难，电子厂虽然对女工需求量很大，而且因为工作枯燥且辛苦，所以是常年招工的，但是入职考试还是有一定标准的。
章生的妻子不属于需要工作的人，而且她也不一定能通过入职考试。我很小心的选择怎么开口，因为这是在她家里的饭桌上面，旁边都是喊她老板娘的人。
我把自己的工牌掏了出来，上面有我在本厂的职务名，我想说自己人微言轻。
章生差点把酒都喷出来，他笑了。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你啊，还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他让我好好吃饭，好好喝牛奶，别管这个事情了，他自己搞定。
后来不知道章生找了谁，他妻子还是顺利的进了我们电子厂，在生产部当了一名普通的生产一线员工。
她干了三个月，自己辞职了，因为她不加夜班，所以她的组长很不喜欢她。
辞职之后，她第一次要求带着自己的孩子回一趟老家，章生很爽快的答应了，开上了自己家的小汽车陪她去了。
*
我租住的这栋楼房出了怪事。在一个暴雨的夜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了奇怪的哭嚎声。哭嚎声音应该是一种动物发出的，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伴随着每一阵哭嚎，天空就会响起炸雷。
闪电把我的窗户完全点亮了，炸雷劈的很近，就好像劈在了我的身旁，那一晚上我点着灯睡的觉。
第二天早上，同在这个楼里的全部租客，还有旁边几个出租楼里的人全站在了楼房旁边的路上。大家议论纷纷，情绪都很不好，打工的人晚上没睡好，实在是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几乎所有人都给几个房东打了电话，房东不住在这里，他们另外有比较豪华一点的住所。
几个房东陆陆续续的开着自己的私家车来到了现场，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狗。他们把狗放开，让他们去找那个吓人的动物。影响到租客休息，在我所处的这个乡下，广州本地人还是很在意的。
狗都算是经过训练的保卫犬，它们四处寻找，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老板们又打了电话，请来了几个看上去是神职人员的人。
神职人员来到现场，听了人们的抱怨，听了对那个哭嚎声音的描述，听了雷劈在楼房附近带来的震撼。
他们举行了古怪的仪式，给各个出租楼外的门前土地公烧香礼拜。
我因为需要去上班，没有看完所有的过程。广州乡下民风如此，是他们的一种习俗。我虽然不怎么相信真能起什么作用，但是也期望着能睡踏实觉。
下班当晚又下了暴雨，闪电很高很远，雷鸣也没那么可怕了，哭嚎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
我洗漱完毕，关上灯睡了，那晚没有再被惊扰。
读书，看来真的把我的脑子读的有点坏掉了。
我非侦探
五月二十七号，白班，多云，生产正常。
*
我又接到了投诉，来自和我对班的副组长的投诉，我们的直属上级，生产线品管部，主管助理们为此很生气。
我们电子厂是两班倒的生产状况，所以白班和夜班并行着两套工作组。在下班的时候，负责对接的工作组的一线管理者们需要写交接事项。
交接事项包括生产异常，正在进行的产品的生产状况，以及即将投产的产品的基本信息。
我不满意对班副组长的交接信息，在我看来不够详细，影响到我的工作的正常开展，所以我在交接本上写了这样的话，
品质控制，关乎企业信誉！关乎千家万户安全！岂可儿戏？
对班副组长看见了上面的文字，他把交接本拿到了他的班组的主管助理那里，很生气的投诉了我。
他的班组的主管助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实际的控制力，因为我的班组也是有主管助理的，两个主管助理也一样需要交接班，也一样需要协调手下组长之间的关系。
两个主管助理都为这段话很生气！
她们都在这个电子厂工作了很多年，有非常丰富的一线生产管理经验。她们一起迎来了很多新入职的组长，同样也送走了很多离职的组长。
在她们的记忆里，应该没人这样写过交接记录，这个完全超出了工作范围，是直接对平级的同事的工作态度发出了攻击。
对班的主管助理为此非常愤怒，这等于是在否定她的领导能力，她的上司是我的同窗。
我的直属主管助理也很恼火，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引发她和自己平级同事发生纠纷。
她们都要求我把这段文字修改掉，我买了涂改液，在后面的几天里，把这段话清除掉了。
这件事情甚至闹到了部门主管面前，我又被责骂了，主管问我，你写的是交接班记录还是小说？！
嗯，交接班记录不能当小说写，我深刻的记住了。
*
我的性格就是如此，超出我的容许范围，就会发起攻击，生来如此，我不懂怎么去控制。
后来的不久，和我对班的副组长辞职了，换了一个性格比较温和的女性副组长和我对班。
在这件不大的事情上，我没有胜利，被所有的上司责骂了。
辞职的副组长也不是失败，他只是对目前的薪金收入不满，不是因为我的挑衅而辞职的。他有自己的工作态度，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离职之后请了我所在的品管部门的所有同事吃饭，甚至包括了自己工作组的所有员工，应该是花了一些钱。因为没有邀请我参加，我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不是丰盛。
他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也是有自己的容许范围的。只是他没有我那么鲁莽，喜欢随便发动攻击。
*
今天白班生产非常顺利，我很满意。
二楼的生产车间品管部主管，打了电话到我们部门主管办公室，要我去一趟她那里。
这个主管我不是很想去见她，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刚毅，我多少有点怕她。
她让我知道她的原因是，她怀着快要临产的身孕还在参加一线生产。有一天车间传来了消息，她上午还在拉线因为工作异常骂人，下午去了医院把孩子生了出来。
害怕归害怕，主管召见，我还是得去。因为毕竟越级呼叫，在我们电子厂属于很罕见的事情。
我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很亲切的接待了我，她告诉了我要我来的原因。
她所在的工作组员工，手机在厂属员工宿舍里面被人偷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找回来，因为电话卡里面存有很重要的信息，被盗员工很焦急。
*
一个主管不处理生产异常，你喊我来处理被盗，你还真是管的宽。
主管是人，员工也是人，人在一起久了会产生感情，我开始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我确实不算一个对他人会真正十分关心的人。
*
我非侦探。
我被找来的原因是我喜欢吹牛，我曾经在派出所当过一年半的警讯通讯员。我和我向往的职业的人群亲密接触过，所以我吹了牛，说自己曾经当过警察。
我的第一篇警讯报道被我写成了小说。报社的编辑很容忍，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看了看我年轻的样子，给了我他一张名片，然后鼓励我好好的学习下新闻报道的写作格式。
他同意发表我写的警讯，不过他需要修改，然后让我注意看一下明天的报纸。
第二天我第一个抢到了报纸，我看见了我写的报道。本来我写了三千五百多字，反应在报纸上的只有三百多字。这不是我写的，这是报社编辑完全重新写的。
报纸上面的署名很有意思，完全没有提到这个编辑，标出了见习记者XXX的字样。
那是我的名字，我当时还很年轻，不知道这里面包含着的巨大善意。我兴奋的等着派出所里面所有人都看见这个报纸，他们也确实都看了，后来他们会时不时玩笑的喊我一声记者同志。
我写的初稿，所长看过，驻所的刑警队长也看过，因为是他们经办的案件。
报纸上面的和我的初稿完全是两回事，他们看着我那么兴奋没有说破，只是鼓励我多学习，因为我好歹有了个称呼，见习记者。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从属关系，也没有稿费，但是好歹算是社会对我有了第一次的肯定。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种肯定里面的宽容和善良，以及名不符实。
*
后来很久，我也没认识到名不符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就是我现在面对的情况，主管找到了我，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很焦急的年轻女工友。她们都觉得我既然当过警察，处理这么小的事情，应该是很轻松的。
我很要面子，当面承认自己吹牛，实在做不出来，只能中午工间休息时和女工友去了她的宿舍。
宿舍管理负责人和几个同宿舍的女工友都被召集到了宿舍里面。她们围着我，看看一个不是在电视剧里面出现的“警察”到底怎么侦破“案件”。
我，算是第一次真正走进女性集体住宿的宿舍里面，和男人们的也没多大区别。
我看了看住宿分配床位的情况，问了下手机丢失的时间段，问了一下当天所有人在岗的情况。
同宿舍的人分布在各个部门，有生产部的，有品管部的，还有仓管部的。她们是在不同的班组上班，有白班的有夜班的，总共有八个人。
在岗情况很容易圈定偷手机的人是谁，因为宿舍没人在的时候，门是锁着的，想进入必须有本宿舍的钥匙。
偷手机的人应该只在两个人中间选择，我很尴尬，她们都是品管部的。
我说不排除有外寝室的人，趁宿舍没人进来偷的，所以以后你们需要注意个人财物管理。不过以我的工作经验而言，这个事情不难查明，只需要报警，很快就能查出真相。主管至所以没有选择报警，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想毁了你们的前途。
空话说了一大堆，因为我的职务，在她们面前还算是上司，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不是侦探，这件事情也和我的工作组没有关系，甚至和工作都没有任何关联。我说了空话，没有跟进这个事情发展了，原本也就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
第二天楼下主管又打来了电话，告诉我的主管，手机卡被偷偷还回来了，女工友下班的时候在枕头上看见了，那里面有她很重要的信息。
我的主管把我喊进办公室，要我再去趟二楼，去见一见那个还很兴奋的女工友。
我很意外空话起了作用，在我看来那些根本吓唬不到人的。二楼主管看见了我，给予了我表扬，表扬的很夸张，以至于女工友开始产生了幻想。她希望我找出偷她手机的人，帮她找回自己的手机，因为是她攒了半年的钱才买到的。
我大概知道她的情况，她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寄回了老家，帮自己的家庭让弟弟上条件比较好的学校。
我知道这个手机得来不易，但是我只能告诉她残酷的现实。既然手机卡还回来了，就表明偷手机的人当天就在场，我的空话让那个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所以，手机现在不是被卖掉了就很可能是被丢掉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很渺小，追查下去只是会耽误还畏惧法律的人的前途。
这不是正义！也不算是善良！
这只是二楼主管当初的愿望，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耽误年轻的孩子们的前途。
女工友很失望，她的主管劝告她不要报警，并承诺会帮助她换个寝室。
我抽身出来了，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不是警察。
后来的不久，这个年轻的女工友辞职了。辞职生效的时候专门买了一斤水果糖送给了我，表达了她的感谢。
我把水果糖分给了所有本部门的在职员工，她们都很开心，因为买的不是很便宜的糖。
*
这糖，在我嘴里，是苦的。
第23章 我非侦探
五月二十七号，白班，多云，生产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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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接到了投诉，来自和我对班的副组长的投诉，我们的直属上级，生产线品管部，主管助理们为此很生气。
我们电子厂是两班倒的生产状况，所以白班和夜班并行着两套工作组。在下班的时候，负责对接的工作组的一线管理者们需要写交接事项。
交接事项包括生产异常，正在进行的产品的生产状况，以及即将投产的产品的基本信息。
我不满意对班副组长的交接信息，在我看来不够详细，影响到我的工作的正常开展，所以我在交接本上写了这样的话，
品质控制，关乎企业信誉！关乎千家万户安全！岂可儿戏？
对班副组长看见了上面的文字，他把交接本拿到了他的班组的主管助理那里，很生气的投诉了我。
他的班组的主管助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实际的控制力，因为我的班组也是有主管助理的，两个主管助理也一样需要交接班，也一样需要协调手下组长之间的关系。
两个主管助理都为这段话很生气！
她们都在这个电子厂工作了很多年，有非常丰富的一线生产管理经验。她们一起迎来了很多新入职的组长，同样也送走了很多离职的组长。
在她们的记忆里，应该没人这样写过交接记录，这个完全超出了工作范围，是直接对平级的同事的工作态度发出了攻击。
对班的主管助理为此非常愤怒，这等于是在否定她的领导能力，她的上司是我的同窗。
我的直属主管助理也很恼火，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引发她和自己平级同事发生纠纷。
她们都要求我把这段文字修改掉，我买了涂改液，在后面的几天里，把这段话清除掉了。
这件事情甚至闹到了部门主管面前，我又被责骂了，主管问我，你写的是交接班记录还是小说？！
嗯，交接班记录不能当小说写，我深刻的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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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格就是如此，超出我的容许范围，就会发起攻击，生来如此，我不懂怎么去控制。
后来的不久，和我对班的副组长辞职了，换了一个性格比较温和的女性副组长和我对班。
在这件不大的事情上，我没有胜利，被所有的上司责骂了。
辞职的副组长也不是失败，他只是对目前的薪金收入不满，不是因为我的挑衅而辞职的。他有自己的工作态度，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离职之后请了我所在的品管部门的所有同事吃饭，甚至包括了自己工作组的所有员工，应该是花了一些钱。因为没有邀请我参加，我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不是丰盛。
他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也是有自己的容许范围的。只是他没有我那么鲁莽，喜欢随便发动攻击。
*
今天白班生产非常顺利，我很满意。
二楼的生产车间品管部主管，打了电话到我们部门主管办公室，要我去一趟她那里。
这个主管我不是很想去见她，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刚毅，我多少有点怕她。
她让我知道她的原因是，她怀着快要临产的身孕还在参加一线生产。有一天车间传来了消息，她上午还在拉线因为工作异常骂人，下午去了医院把孩子生了出来。
害怕归害怕，主管召见，我还是得去。因为毕竟越级呼叫，在我们电子厂属于很罕见的事情。
我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很亲切的接待了我，她告诉了我要我来的原因。
她所在的工作组员工，手机在厂属员工宿舍里面被人偷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找回来，因为电话卡里面存有很重要的信息，被盗员工很焦急。
*
一个主管不处理生产异常，你喊我来处理被盗，你还真是管的宽。
主管是人，员工也是人，人在一起久了会产生感情，我开始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我确实不算一个对他人会真正十分关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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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侦探。
我被找来的原因是我喜欢吹牛，我曾经在派出所当过一年半的警讯通讯员。我和我向往的职业的人群亲密接触过，所以我吹了牛，说自己曾经当过警察。
我的第一篇警讯报道被我写成了小说。报社的编辑很容忍，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看了看我年轻的样子，给了我他一张名片，然后鼓励我好好的学习下新闻报道的写作格式。
他同意发表我写的警讯，不过他需要修改，然后让我注意看一下明天的报纸。
第二天我第一个抢到了报纸，我看见了我写的报道。本来我写了三千五百多字，反应在报纸上的只有三百多字。这不是我写的，这是报社编辑完全重新写的。
报纸上面的署名很有意思，完全没有提到这个编辑，标出了见习记者XXX的字样。
那是我的名字，我当时还很年轻，不知道这里面包含着的巨大善意。我兴奋的等着派出所里面所有人都看见这个报纸，他们也确实都看了，后来他们会时不时玩笑的喊我一声记者同志。
我写的初稿，所长看过，驻所的刑警队长也看过，因为是他们经办的案件。
报纸上面的和我的初稿完全是两回事，他们看着我那么兴奋没有说破，只是鼓励我多学习，因为我好歹有了个称呼，见习记者。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从属关系，也没有稿费，但是好歹算是社会对我有了第一次的肯定。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种肯定里面的宽容和善良，以及名不符实。
*
后来很久，我也没认识到名不符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就是我现在面对的情况，主管找到了我，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很焦急的年轻女工友。她们都觉得我既然当过警察，处理这么小的事情，应该是很轻松的。
我很要面子，当面承认自己吹牛，实在做不出来，只能中午工间休息时和女工友去了她的宿舍。
宿舍管理负责人和几个同宿舍的女工友都被召集到了宿舍里面。她们围着我，看看一个不是在电视剧里面出现的“警察”到底怎么侦破“案件”。
我，算是第一次真正走进女性集体住宿的宿舍里面，和男人们的也没多大区别。
我看了看住宿分配床位的情况，问了下手机丢失的时间段，问了一下当天所有人在岗的情况。
同宿舍的人分布在各个部门，有生产部的，有品管部的，还有仓管部的。她们是在不同的班组上班，有白班的有夜班的，总共有八个人。
在岗情况很容易圈定偷手机的人是谁，因为宿舍没人在的时候，门是锁着的，想进入必须有本宿舍的钥匙。
偷手机的人应该只在两个人中间选择，我很尴尬，她们都是品管部的。
我说不排除有外寝室的人，趁宿舍没人进来偷的，所以以后你们需要注意个人财物管理。不过以我的工作经验而言，这个事情不难查明，只需要报警，很快就能查出真相。主管至所以没有选择报警，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想毁了你们的前途。
空话说了一大堆，因为我的职务，在她们面前还算是上司，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不是侦探，这件事情也和我的工作组没有关系，甚至和工作都没有任何关联。我说了空话，没有跟进这个事情发展了，原本也就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
第二天楼下主管又打来了电话，告诉我的主管，手机卡被偷偷还回来了，女工友下班的时候在枕头上看见了，那里面有她很重要的信息。
我的主管把我喊进办公室，要我再去趟二楼，去见一见那个还很兴奋的女工友。
我很意外空话起了作用，在我看来那些根本吓唬不到人的。二楼主管看见了我，给予了我表扬，表扬的很夸张，以至于女工友开始产生了幻想。她希望我找出偷她手机的人，帮她找回自己的手机，因为是她攒了半年的钱才买到的。
我大概知道她的情况，她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寄回了老家，帮自己的家庭让弟弟上条件比较好的学校。
我知道这个手机得来不易，但是我只能告诉她残酷的现实。既然手机卡还回来了，就表明偷手机的人当天就在场，我的空话让那个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所以，手机现在不是被卖掉了就很可能是被丢掉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很渺小，追查下去只是会耽误还畏惧法律的人的前途。
这不是正义！也不算是善良！
这只是二楼主管当初的愿望，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耽误年轻的孩子们的前途。
女工友很失望，她的主管劝告她不要报警，并承诺会帮助她换个寝室。
我抽身出来了，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不是警察。
后来的不久，这个年轻的女工友辞职了。辞职生效的时候专门买了一斤水果糖送给了我，表达了她的感谢。
我把水果糖分给了所有本部门的在职员工，她们都很开心，因为买的不是很便宜的糖。
*
这糖，在我嘴里，是苦的。
学子落地
我的工作组里面来了一名女大学生，这让我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暗暗的欣喜。
不是因为她是大学生欣喜，而是因为她属于很能吸引我的女性外貌而欣喜。
她是广州本地人，毕业院校属于没有什么名气的，学的是工商管理。
我很认真的对她进行了入职引导，教她如何检测产品，怎样填写生产报表，怎样在拉线上发现我，找我要离岗证去上厕所。
没有离岗证，生产员工是不能随便在车间随意走动的，这不是什么职场打压，这是车间安全生产的必须条件。
*
她的工作态度属于优秀的，接受新的事务也比同期入职的新员工要快，因为只有她是进入我的工作组的，所以我偏心的这样认为。
我欣喜的有点早，我抽检了她检测的产品，发现了一个不良品。我们电子厂，施行的是随生产流水线，百分之百检测各个生产环节，产品品质状况的。组长抽检属于是在已经检测过，认为品质已经达标的产品中，鸡蛋里面挑骨头。
我抽检的数量不算多，只是一千个产品中抽检了八十个，一个不良品意味着这一千个产品都很危险。
我调配了老员工前去替补她的工位，另外寻找了工作台让她重新检测，我站在她身后双手抱在胸前默默观察。
她分心了，时常会回头看我，没有专注于产品检测。
我没有给予批评也没有进一步引导，只是观察她的实际检测动作。
检测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是检测仪器上面显示的数字还是有停顿的，说明她是在认真看。
她忘记了打计数表，所以目前检测了多少产品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良品出现了，检测仪器上的数字也停顿了，但是她毫不犹豫的把不良品放进了合格产品里面。
学历不能代表工作能力，外貌也反映不出一个人真正的工作态度，这是我在那一刻真实的想法。
我喊停了她的检测，让她抬头仔细看一下检测项目的各个标准，那是仔细的写在一张产品检测事项说明书上面的。
她认真的看了说明书，然后迷茫的看着我，像是要向父母撒娇的孩子。我不能笑，这不是哄女孩子开心的场所，这里是工厂，我们属于工作状态。
我要她把刚刚放进合格品里面的那个产品再检测一遍，她自己发现了问题，然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我。
学生式的心态是不适用于工厂生产的，学生的自尊心倒是可以加以正面引导。
我没有再进一步的给予指导，我烟瘾犯了，把离岗证悬挂在我的办公桌显眼的地方，躲进了厕所。
这不是什么特权，我是人，自然有上厕所的权利，反正我是这样给自己解释的。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大学生居然耳朵上面多了耳机。
生产一线管理者，尤其是男性，如果和工作组内女性工友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这最少在我们的工厂里面是不允许的。
所以我只能要求她自己摘下耳机，并从手机上面取下来，交给我，并告诉她在下班后会还给她。
我问她入职的时候有没有明确了解到工厂规定，在车间生产时是不能戴耳机听音乐的。
她抱怨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抱怨我说话的语气不够温和，完全是军阀作风。
*
军阀？！
你是不是在逗我？我总共就负责不超过个位数的工友正常生产。
算个哪门子军阀？！
*
我没理她的抱怨，因为我确实也有心虚的地方，如果被投诉在禁烟车间里面违反厂规，我也很麻烦。
我只是看了看她复捡情况，发现了三个不良品，这个已经超出正常允许的范围了，我得尽快去联系生产部组长。
生产部组长大多是女性，她们管理的工友大多超过二十名以上，她们的性格共性几乎能用火爆来形容。
她们才是车间一线生产中的军阀！如果这个军阀不是我理解的那种，确实形容的很恰当。
*
白班生产结束了，女大学生拒绝了我安排的夜班加班。我身上的烟味也没那么浓烈了，我决定和她交流一下。
我问了一下她第一天参加车间生产的感受，她回答说很无聊。我又问了下她对工作内容的理解，她还是说很无聊，就是机械的检测数字，挑生产部的毛病，然后害就坐在附近的工友挨骂。
我把耳机还给了她，结束了交流，因为再不结束，我赶不上工间餐了。
大学生的学历说明了她在求学道路上的努力，对于工作的态度和理解，不能说是很出色的。
学子需要落地，这是我那天的个人体会。
*
在那之后的将近半个月里，我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在这名女学生身上。
她的检测速度在慢慢提高，看检测事项也变的认真，甚至都会和生产部员工开始互相抱怨了。她检测的情况，有时是会直接影响到生产部员工收入的。
她明白了产品计数器的重要性，那反应了生产部员工的工作效率。她没有再忘记按那个计数器，只是有时会把一个按成三个。
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一个就是一个，绝对不能算是三个。
我又批评了她，她没再说我是军阀了，也接受了晚班加班安排，甚至还会为没有被安排上向我抱怨。
晚班加班的时薪是比正常日班要多的，这个是很多在职员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知道的现实。
*
我动了私心，厚着脸皮向部门主管推荐了这名学生去办公室当文员，之前的文员不久就要离职了。
主管听了我的介绍，看了她的入职简历，在不长的时间里，把她从我的工作组了抽调到了办公室里面去做了文员。
文员的工作环境相对于车间是舒适的，行动也自由很多，上厕所也不需要再找谁要离岗证了。
女学生对我表达了谢意，还请我去了她临时租住的住所吃饭，我才发现她的姐姐是仓管部的一名管理，职务不能说比我高，但是我绝对不能算是她的上级。
看来我又理解错了什么，女学生能这么快当文员，完全不是我的面子。
*
离开了我的工作组，女学生变的嚣张起来，经常会教训我领劳保用品明显超标，上交的生产报表明显有漏洞，有些地方明显有修改过的痕迹。
我，敢怒不敢言。
大概半年左右吧，女学生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性网友，他们找到了共同的兴趣点，并且很快的在线下建立了联系。女学生辞职了，要和这个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优秀”男生，去往更有生活热情的地方。
男生很青春，长的也很帅气，谈吐明显和我这个草莽，有了受教育层面上的差异。
女学生离职当天又请了我去她临时住所吃饭，到场的有她的姐姐还有新男友。
她们描述了一个我不怎么理解的世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优越和格调。
吃完饭，我慢慢的走回工业园，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女学生在天上，而我在车间。
第24章 学子落地
我的工作组里面来了一名女大学生，这让我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暗暗的欣喜。
不是因为她是大学生欣喜，而是因为她属于很能吸引我的女性外貌而欣喜。
她是广州本地人，毕业院校属于没有什么名气的，学的是工商管理。
我很认真的对她进行了入职引导，教她如何检测产品，怎样填写生产报表，怎样在拉线上发现我，找我要离岗证去上厕所。
没有离岗证，生产员工是不能随便在车间随意走动的，这不是什么职场打压，这是车间安全生产的必须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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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工作态度属于优秀的，接受新的事务也比同期入职的新员工要快，因为只有她是进入我的工作组的，所以我偏心的这样认为。
我欣喜的有点早，我抽检了她检测的产品，发现了一个不良品。我们电子厂，施行的是随生产流水线，百分之百检测各个生产环节，产品品质状况的。组长抽检属于是在已经检测过，认为品质已经达标的产品中，鸡蛋里面挑骨头。
我抽检的数量不算多，只是一千个产品中抽检了八十个，一个不良品意味着这一千个产品都很危险。
我调配了老员工前去替补她的工位，另外寻找了工作台让她重新检测，我站在她身后双手抱在胸前默默观察。
她分心了，时常会回头看我，没有专注于产品检测。
我没有给予批评也没有进一步引导，只是观察她的实际检测动作。
检测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是检测仪器上面显示的数字还是有停顿的，说明她是在认真看。
她忘记了打计数表，所以目前检测了多少产品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良品出现了，检测仪器上的数字也停顿了，但是她毫不犹豫的把不良品放进了合格产品里面。
学历不能代表工作能力，外貌也反映不出一个人真正的工作态度，这是我在那一刻真实的想法。
我喊停了她的检测，让她抬头仔细看一下检测项目的各个标准，那是仔细的写在一张产品检测事项说明书上面的。
她认真的看了说明书，然后迷茫的看着我，像是要向父母撒娇的孩子。我不能笑，这不是哄女孩子开心的场所，这里是工厂，我们属于工作状态。
我要她把刚刚放进合格品里面的那个产品再检测一遍，她自己发现了问题，然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我。
学生式的心态是不适用于工厂生产的，学生的自尊心倒是可以加以正面引导。
我没有再进一步的给予指导，我烟瘾犯了，把离岗证悬挂在我的办公桌显眼的地方，躲进了厕所。
这不是什么特权，我是人，自然有上厕所的权利，反正我是这样给自己解释的。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大学生居然耳朵上面多了耳机。
生产一线管理者，尤其是男性，如果和工作组内女性工友发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这最少在我们的工厂里面是不允许的。
所以我只能要求她自己摘下耳机，并从手机上面取下来，交给我，并告诉她在下班后会还给她。
我问她入职的时候有没有明确了解到工厂规定，在车间生产时是不能戴耳机听音乐的。
她抱怨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抱怨我说话的语气不够温和，完全是军阀作风。
*
军阀？！
你是不是在逗我？我总共就负责不超过个位数的工友正常生产。
算个哪门子军阀？！
*
我没理她的抱怨，因为我确实也有心虚的地方，如果被投诉在禁烟车间里面违反厂规，我也很麻烦。
我只是看了看她复捡情况，发现了三个不良品，这个已经超出正常允许的范围了，我得尽快去联系生产部组长。
生产部组长大多是女性，她们管理的工友大多超过二十名以上，她们的性格共性几乎能用火爆来形容。
她们才是车间一线生产中的军阀！如果这个军阀不是我理解的那种，确实形容的很恰当。
*
白班生产结束了，女大学生拒绝了我安排的夜班加班。我身上的烟味也没那么浓烈了，我决定和她交流一下。
我问了一下她第一天参加车间生产的感受，她回答说很无聊。我又问了下她对工作内容的理解，她还是说很无聊，就是机械的检测数字，挑生产部的毛病，然后害就坐在附近的工友挨骂。
我把耳机还给了她，结束了交流，因为再不结束，我赶不上工间餐了。
大学生的学历说明了她在求学道路上的努力，对于工作的态度和理解，不能说是很出色的。
学子需要落地，这是我那天的个人体会。
*
在那之后的将近半个月里，我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在这名女学生身上。
她的检测速度在慢慢提高，看检测事项也变的认真，甚至都会和生产部员工开始互相抱怨了。她检测的情况，有时是会直接影响到生产部员工收入的。
她明白了产品计数器的重要性，那反应了生产部员工的工作效率。她没有再忘记按那个计数器，只是有时会把一个按成三个。
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一个就是一个，绝对不能算是三个。
我又批评了她，她没再说我是军阀了，也接受了晚班加班安排，甚至还会为没有被安排上向我抱怨。
晚班加班的时薪是比正常日班要多的，这个是很多在职员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知道的现实。
*
我动了私心，厚着脸皮向部门主管推荐了这名学生去办公室当文员，之前的文员不久就要离职了。
主管听了我的介绍，看了她的入职简历，在不长的时间里，把她从我的工作组里抽调到了办公室里面去做了文员。
文员的工作环境相对于车间是舒适的，行动也自由很多，上厕所也不需要再找谁要离岗证了。
女学生对我表达了谢意，还请我去了她临时租住的住所吃饭，我才发现她的姐姐是仓管部的一名管理，职务不能说比我高，但是我绝对不能算是她的上级。
看来我又理解错了什么，女学生能这么快当文员，完全不是我的面子。
*
离开了我的工作组，女学生变的嚣张起来，经常会教训我领劳保用品明显超标，上交的生产报表明显有漏洞，有些地方明显有修改过的痕迹。
我，敢怒不敢言。
大概半年左右吧，女学生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性网友，他们找到了共同的兴趣点，并且很快的在线下建立了联系。女学生辞职了，要和这个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优秀”男生，去往更有生活热情的地方。
男生很青春，长的也很帅气，谈吐明显和我这个草莽，有了受教育层面上的差异。
女学生离职当天又请了我去她临时住所吃饭，到场的有她的姐姐还有新男友。
她们描述了一个我不怎么理解的世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优越和格调。
吃完饭，我慢慢的走回工业园，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女学生在天上，而我在车间。
第25章 炎热酷暑
到了生产旺季，我所在的电子厂却出现了用工荒。各个生产工作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人手不足的现象。
厂里下了通知，凡是能为本厂招来一名或者更多，踏实肯干的新员工的在职人员，不论本厂职务，都可以获得不同数额的现金奖励。
如果能保证一次招来符合本厂要求，达到或者超过五十名的，甚至可以带薪回到召集地，厂里也会额外再停供丰厚的奖励。
当然招来的新员工，必须在本厂工作达到或者超过三个月以上，上面说的这些才能生效。
*
奖励很诱人，这点做为一名车间生产第一线的，基层管理的我必须承认。
我所在的工作组成员减少了一名，目前还不是那么急切的需要补充。只是生产产能锐减，确实影响到了加班安排，这个就和目前所有在职员工有了直接的联系。
生产部是车间的主力，所有的制造都是由她们完成，所有的部门也都是为了给她们提供服务而存在的。
生产部是重灾区，人手不足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工时的延长。
原本我所在的电子厂是每周安排休息一天的，因为用工荒，现在改为每周的第七天晚上不加班做为全厂休息。
这样的休息时间，显然满足不了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在职的人员不同程度的体现出了厌工的情绪。
随着用工荒的时间延续，这种厌工情绪开始慢慢扩散和慢慢增强。
我的工作小组不急需人员补充，但是这个车间渴望得到新人补充，这种渴望使得整个车间变成了一个情绪火药桶。
员工们开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吵，这是厂规所不允许的。但是这些小事又没办法进行什么有效的改善，因为实在太小，小到有时仅仅是为了谁比谁先去上厕所。
我们急需新的员工！
对于我这个不怎么会真正关心他人的人来说，也开始深刻的意识到了。
*
烈阳如火，广州的夏天来了。
广州的夏天和其他地方一样，都很酷热，只是对于临时租住在各种房屋的外来打工人员来说，会显得更加难熬。因为这里不是我们原本的家，谁也不会去自己按个空调。
星期天晚上不加班，我在连续将近三个月的这种工作环境中，终于又一次得到了一个完整的夜晚。
我很累了，没有选择出门去玩耍，直接打开电风扇躺在床上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无数的赤红色的蚂蚁包围，它们凶悍异常，不停的发动攻击。我防不胜防，身体上的肌肤出现了破损，流出了鲜血。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巨大的蟒蛇，在我情况最为危急的时候，团团的将我包围住，张开大嘴和蚂蚁们对抗。蚂蚁死伤无数，但是它们源源不绝，蟒蛇一边和蚂蚁撕咬，一边还会时不时的回头咬我的脸。
我被巨蟒的大嘴吓到了，从梦里挣扎了出来。我没有睡在床上，我睡到了地板上，浑身发烫虚弱无力，嘴里含着我做为护身符的一枚铜钱，那是我父亲从我爷爷的遗物里面，从他自己的老家带回来给我的。
电风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工作了，房间闷热，大概是要下暴雨了。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暑了，只能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去寻求帮助。
工业园区外面是原本早就存在的村落，本地人因为外来务工人员带来的收入，把村落里的道路整修的像个小镇。道路的两边有各种店铺，其中就有药房。
药房的老板是一位中年本地人，性格非常的温和，卖药也很对症，我找到了他，他仔细的观察了我，把我从有冷气的药房店内带到了门外。
他让我先喝凉茶，那是他自己的配方，喝起来很苦。他给我搬来了椅子让我静坐，然后自己去洗了手，找来了刮痧板。
刮痧板在我身上不断的上下运作，我感受不到疼痛。药房老板看着我身上的状况，告诉我：你很幸运，如果不是还能自己走出来，恐怕会有得重病的可能。
刮完痧，他把我领到店后面，一处不正面吹风的地方让我安静坐半个小时，不要乱走动，他观察一下情况再告诉我进一步的处理意见。
汗不能再出了，再出身上的衣服都要能拧出水了。我感觉好多了，最少头不晕了。药房老板在半个小时里面来到后面看了我两回，还给我送来了矿泉水。
他大概是救了我，我很感激他，而他只肯收二十块钱，并且嘱咐我回去后要让房间处在通风状况，手机不要放在离身体太远的地方。
我不能夸张的说自己死里逃生，只能说自己很幸运没有因为电风扇故障而患上疾病。
不是工厂车间缺人了，而是我身边缺少可以依靠的人了，我开始为此焦急。
*
厂里还是有能力的，补充新人终于来了。
他们来自我一个比较陌生的地区，我国陕西省。他们不是已经走出校门的成熟的青年，他们还算是在校学生，是来暑期务工的。
他们一个一个的脸上都带有一种高原红，让他们显得像是要去舞台演出。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整齐的你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真的就是学生。
我在三楼车间外面放松身体的时候看见了他们的到来。因为昨晚的遭遇，身体还不是那么听使唤，过道里面的风，能让我好受点。
我们电子厂是恒温车间，常年中央空调温度控制在26度，请了很多的本地保洁阿姨，算是理论上的无尘车间。
车间环境比出租房优越了太多，但是车间不能睡觉，这点是个人就明白。
新员工来了，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我还没真正的走到他们中间去，也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人。但是他们从旅游巴士里面冒出来的样子，让我看到了周末能够一整天休假的希望。
一整天的休假对我此刻的心境而言，实在是太可贵了。
年轻人来了，但是他们还需要三天的入职培训才能进到车间，我没去数他们的人数，但是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已经筋疲力尽的生产小组里面去了。
希望，艰难的来的了我的面前。
第26章 援军来了
三天的入职培训是必要的，最少能让新入职员工基本了解，我们电子厂是个怎样的环境和怎样的工作要求。
车间里面都知道了补充新人的到来，开始变的有了生机，彼此的容忍度也在提高。今天我因为产品生产不是那么流畅，居然还主动送给了上游生产部组长，二十个产品摆放托盘。
产品临时摆放托盘是有颜色标识的，蓝色的是生产部的，绿色的是品管部的，黑色的是已经检测完毕的，而红色的则是用来专门放不良品的。
因为我们厂是流水线作业，每个生产人员只操作一项基本的工序就会把产品顺流到下一个工位。工位间的产品传递，就需要这种托盘，有时会出现局部短缺。
托盘不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但是在人缘不好或者脾气火爆的组长们之间，有时会引发“战争”。
*
我的心情变好了，在车间里面行走的时候，到处收集了一些生产部的闲置托盘，送给了我目前负责的产品上游生产部组长。
她是个嗓门很大脾气很火爆的人，我没去打听她的学历，我只知道她口无遮拦，有时说些民间俗话，让我听到也只能甘拜下风。
车间里面的温度控制的很好，就像我今天的心情。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拿着酒精壶擦洗产品标识挂牌。
标识挂牌是用来标识产品状况的，是用塑料薄膜覆盖着的一张不大的纸张做出来的。上面的内容包括产品名称，数量，产品状况和待进行的工序名称。
生产部的是白色标识牌，品管部的是绿色和红色标识牌，绿色代表合格产品，红色的则是不良品。
我的很大一个工作内容就是发放记号笔给各个工作组成员，并不断巡视她们有没有清楚的在标识牌上正确书写。有时还需要到产品临时摆置架，去依据标识牌抽检已经检测完成的产品。
再就是及时的发现，依据标识牌说明，马上要流入我的工序的产品是否有积压。
标识挂牌一张一张被清洗完成，我一张一张的数着它们，就像是在数那些马上就要进到车间的年轻人们。
年轻人们脱下了校服，穿上了各个部门的工装，终于进到了车间里面。
先进来的是生产部的，他们一个一个穿着淡蓝色的T恤工装，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到了职场。
生产部组长们开始数自己分配的人员，这让我很分心，都把酒精倒到了手上。
这些年轻人穿着T恤，展露出了青春的身材，他们是学生，但是已经不是孩子了。女学生们头上戴有头巾，男学生们则各个留着潇洒的发型。
这不是什么性别区分对待，实在是因为女生的长发一旦卷入运行的机器里面，会发生非常可怕的生产事故。
*
一群傻子。
我在心里并不带恶意的这样给了他们这样的定义。因为他们原本是可以在家乡舒服的渡过酷暑的，而现在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选择远离家乡，早早的走上了务工的道路。
酷暑会是他们马上就要面临的巨大考验，让他们这趟体验生活很快变成人间真实。
生产部组长们都有些兴奋，她们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一个个变得像个和善的小姐姐了。
我不怀疑她们此刻的心情是愉快的，我站了起来，往自己部门的办公室走去，那里应该已经来了我们部门分配的新员工。
我走进办公室，看见了她们。
这次可真是盛况空前，居然一下来了二十个新员工，她们穿着粉色的T恤杉，头戴粉色的头巾，那是我们品管部的颜色。
嗯，年轻的女孩子的确比在生产线上，为了家庭拼命的妇女们好看。
我不该出现在办公室里面，因为我的职务需要我身在一线车间里。但是我的性格就是如此，一旦什么事情让我产生了兴趣，我就会去尝试越界。
办公室里面的人已经熟悉我的套路了，要么就是虚张声势的来要更多的劳保用品，要么就是来催促文员更多的制作标识挂牌。
部门主管此刻在温和的和学生们讲话，表扬了她们的勇于社会实践，鼓励她们用心工作，并告诉她们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及时向他反应。
我厚着脸皮呆在办公室里面，这里有我很久没有闻到过的气味。那是一种车间里面很久都没有过的味道，是年轻女孩子的香气。
主管发现了我，把我赶出去了。
我的工作组分配了三名新员工，或者准确点讲是三名来社会实践的在校女生。
她们被带到我的面前，显得很拘束，我没有那么会亲切对人，长的在男性里面也实在不算显眼。
她们的表情告诉我，她们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惧怕。这不是我预期的效果，我不需要惊吓她们，她们只是来暑期社会实践的，只能算是临时的援军。
我把她们分配了下去，让老员工们在还不算很流畅的生产现状下，一对一的进行工作内容介绍。
我来回巡视她们上手的情况，站在背后观察的举动让她们全部都分了心。老员工很亲切，她们都是女性，而且比这些女生要年长，她们介绍我是一个好人，不会随便骂人。
所谓的骂人不是口吐芬芳，而是对生产过程中的懈怠与异常提出批评，当然这种批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周围全是工友，都是认识自己的人。
因为职务需要，这种批评有时是完全单方面的，是不容辩解的，虽然企业文化一直要求这种批评要控制在对事不对人。
但是这个在我看来实在有些难以操作，每个工序就这么多内容，是员工个人操作，出现了异常，就需要加以批评。批评的是异常本身，但是产生异常的，实在是具体的每一个个人。
女生们表示自己并没有害怕我，只是还不习惯有人在背后这样盯着自己看。
这个……
我没有办法解决，站在背后观察她们的操作，就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第27章 棒打青春
年轻人们来了，电子厂重获了新生？！
不！
厂区的篮球场在空无一人的长久等待中，终于铁树开花了！
我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看的有些嫉妒。
我因为看动漫深深的爱过这项运动，又因为自己胡闹，弄残疾了自己的左腿，所以现在只能做一名旁观者。
旁观青春，惹人追忆，徒生感慨……
*
青春在白天熠熠生辉，来到夜晚却有些狼狈，我所在的班组转了夜班。
这群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们，有一部分也随着我们这些已经习惯两班倒的人，进入了黑夜。
我们电子厂的两班倒，不是以日来轮换的，而是一个月一轮换，也就是说我的班组将持续上一个月的夜班，夜班从晚上10点开始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结束，再加班1个小时到2个小时，白班人员前来接替。
这样的时长，代表着将是一个无眠的夜晚，而且周而复始的持续30天。
这批学生大都选择了在本厂集体宿舍居住，他们的到来使得4层楼的住宿变的紧张起来，一个宿舍大概装进去了12个人，只靠2个吊扇帮他们渡过广州的盛夏。
我没有走进过女生们的宿舍，倒是曾经走进过那些打完篮球挥洒完青春汗水的男子宿舍。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来消暑，有拎桶凉水放在床边的，有买了比较好的凉席的。
因为是集体住宿，乱拉电源线是被严格控制的，所以即使他们买了私人的电风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独享的。
疲劳和不适感，开始正面与青春为敌。
*
我大约属于夜行动物，在夜里会变的格外的精神，这一点让我在夜班生产中，显得如鱼得水。
我在我的工作组分布的各个工位之间来回巡视。
随流水线百分之百检测产品质量的拉线品管人员，是零散的排布在生产部“大军”中间的，她们的检测结果直接反应上游产品的生产状况。
当结果出现超出允许范围的异常时，我就会根据检测报表给生产部们开出《异常通知书》。
《异常通知书》将被直接送到生产部们的主管办公室，那里面坐着所有生产部拉线组长们的老大，也就是生产部主管。
*
生产部的女组长们的集体个性，大都是自尊心较强，脾气基本都不算很温和。她们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调配着超过20名以上的生产员工进行日常生产工作。
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因为工作表现突出，由生产部员工升职为组长的，和我们品管部门主要靠社招有所区别。
她们的工作也比品管部的组长们更加繁琐。
她们需要由工作分配会议上，接到自己需要负责的产品的信息，然后马上去寻找生产资料书，再就是查点产品物料情况，以及处理本工作组人员的请假问题和生产工位安排问题。
生产结束后她们还要面对因为残次品超标，从而造成的物料损失的结果，并给出合理的调整。
车间生产不需要辩解，那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因为物料都是真金白银，用钱买回来的，残次品超标就意味着给企业带来了不必要的损失。
这种心理压力往往是巨大的，而发现残次品就是品管部门的工作。
物料还远远的在仓管部，并没有人会给这些组长们送到车间里面。
所以每个生产部组长还配备两名物料员，她们需要按组长指示，准确的领取回生产所需各种零部件。
那也不是一个多么轻松的工作，仓管部门的仓库里整齐的摆放着，全厂所有生产环节所需的物料。不能说多么壮观，但是绝对可以用品类繁多来形容。
我们电子厂的仓管部门的工作地点，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后来还扩建了。
*
我巡视的时候发现了各种各样的瞌睡。
因为用工荒，老员工是明显不足的，而这些新补充进来的学生们，大概没有预料到这趟体验之旅会如此艰难。
车间的天花板上有白炽灯，他们的面前生产流水线的顶部也安装了白炽灯。
在这种照明的条件下，瞌睡是不容易隐藏的。
我没有职权管理生产部的人员，但是我必须得喊醒自己工作组里的三位女学生。
这就很尴尬，拿手敲击她们面前的工作台，往往是不起作用的。作为异性的管理者，我也不可能去直接拍打她们的身体部位。
我尝试了敲打她们的座椅，那样比敲打无关痛痒的工作台面效果要好一些，但是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青年人在白天熠熠生辉，也许在没有工作的夜晚她们也一样熬过长夜。
但是车间生产枯燥且时间漫长，这就是这些临时前来，只待三个月的“援军”们，带给每一个生产一线基层管理者们的“麻烦”。
生产部的女组长们的斥责声此起彼伏，这不是什么对事不对人了。她们只是在喊醒睡着的人，他们的手里拿着正在正常生产中的半成品。
老员工们多了一个新的工作内容，就是在漫漫的长夜里，看管这些大概是第一次远离父母的孩子们。
这已经不算是社会体验了，这就是他们在毕业之后，如果选择进入工厂，马上就会面对的生活的预演。
*
我没有资格同情他们，虽然这就是我们习惯的日常工作。但是我得为自己的工作负责，我不能让自己工作组的成员，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我找来了计量长度的塑料短尺，开始小心的棒打青春。
短尺的效果要好些，却害我自己被主管助理给骂了。
她说：你当你是占山为王啊！？还拿个尺子到处晃悠！
*
好吧！你厉害！那你来……
*
主管助理不是没有发现问题，实在是因为她自己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儿子。暑假在他外公外婆家里居住。时不时的会打电话来要零花钱。
为母则强，这点我不怀疑。
但是问题终究还是得解决的，不能半梦半醒的面对工作，这是我个人的底限。
我幻想自己是寺院里面的监寺，这短尺只怕是丢不得。
为了躲避顶头上司的责骂，我有时会把短尺隐藏在托盘下面，这下更好，跟敲锣一样了。
青春在和黑夜的战斗中，慢慢走向了黎明。
*
厂里也发现了问题，想出了一个鼓励办法，就是中途增加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并发放数量丰厚的面包。
面包很好吃，最少比工间餐好吃。
少年人们被这个举措鼓舞，开始慢慢变成了大人，最少变成了还算合格的生产一线员工。
再有不久，新的一轮倒班就要来了，我的班组终于快要真正走出黑夜。
第28章 叛逆火苗
青春如果少了叛逆，是否会变得寡淡无味？
*
7月29号，气温39度，太热！白天没有睡好，夜班有些昏昏沉沉。
晕乎乎的状态给我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尴尬！
*
晚上10点钟上班后不久，我给我的工作组成员开晨会。
我说了一件事情，要求她们在工作期间，注意把自己的工装领口扣子扣好。
品管部门的粉色T恤工装领口比较宽松，有时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尴尬。
在这之前，学生们还没到来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因为我的的确确是个中年男子。
我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工作组里的成年女性工友回了一句话，让整个场面立即变成了修罗场。
她说：除了你会看见，谁还会注意？！
她不该发言的，晨间例会，是很严肃的生产前的准备会议！
*
学生们没来之前，在这个将近有500人集体工作的车间里，除了零星的二三十名男性工友外，其他的都是女性工友。
长期呆在以女性为主的生产环境里面，我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性别概念了，我们就是一群在一起工作的人而已。
*
成年女性工友的回怼，形同叛逆！
我说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因为昨天晚班期间受到了惊吓。
昨天晚班到3点多的时候，我看生产一切正常，就把离岗证交给了工作组中老成员暂时管理，自己躲进厕所里面抽烟。
从厕所里面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在一对“鸳鸯”身上。
这帮学生在我眼里，还是真正的孩子。一对“孩子”居然在白炽灯灯光如此明亮的车间里，在人来人往的厕所门口接吻。
太荒唐了！
他们两个都是生产部门的，应该分属于不同的生产班组，约好一起骗了离岗证，来厕所门口私会，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形同“造反”！
我是品管部的组长，还真不好出面“镇压”。
我下意识的退回了厕所，强压出面干涉的冲动，站在门后，差点被后面进来的工友，大力推门撞到了鼻子。
进来的工友看见我，笑笑了说：这些娃仔还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吗？这里可是车间！
我只能再次出去，“鸳鸯”逃跑了。
*
成年女性工友的“叛逆”言论我不敢反驳，因为在生产过程中，她们这些老组员才是真正的主力。身为她们的管理者的我，最多算是个后勤人员。
车间生产和电视剧里面的，写字间里的职场是有所区别的，不是上司包打一切，而是一线员工站在最前面。最少在我个人的偏见里，这种差异是存在的。
我只能笑笑，然后宣布散会。散会之后，工作组成员们都各个不怀好意的，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我承认我很尴尬，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实在是覆水难收。我大概是疯了，或者是因为白天太热我又中暑了。
在随后的巡视过程中，工作组的老成员们，根本没理会我的建议，她们已经习惯我从各个方向走近她们。
她们对待我，就像对待家里的常住人员一样，熟视无睹。我对她们也一样，除非生产出现较大的异常，基本不会太在意她们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女学生们倒是听从了我的建议，只是出现了一个负面效果，那就是在我走近她们的时候，她们会不自然的坐直，眼里满是警惕。
好吧，这样也好，最少她们不会打瞌睡了。还有1天，我的班组就恢复到白班工作了。
*
漫长的黑夜终于被熬过去了。
我所在的这套生产班底，已经在白班工作了13天了，到了厂里发工资的日子。
学生们当然也领到了大概是他们人生当中，第一笔薪水。
我不是一个多么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学生们拿了工资如何处置，实在不是我会感兴趣的事情。
只是工资到手，学生们就不再安心的，住在厂属职员宿舍里面了，像散群的麻雀一样，全都陆续飞到了工业园区外面的乡野里面去了。
广州建立了工业园的乡野早已没有农村的味道了，修建的就跟一个设施完善的小镇一样。
学生们下了班，学生们有了钱，不再整齐的像一个队伍了。他们“漫天飞舞”失去了控制，这让他们的带队老师十分的忧虑。
带队老师们向厂里提出了协助申请，在我看来就是推卸责任。他们要求每一个组长，帮他们大概掌握学生们的租房情况。
这不是正常的工作内容，我没有义务完成。
*
我班组的三名女学生也搬出了厂属宿舍，她们在安顿好了之后，莫名其妙的邀请我去她们的住处吃饭。
女学生会做饭？！
我还是深深的怀疑了一下的，不过反正现在恢复了周休，算算应该不会被毒死，我还是大着胆子去了。
一周一次的休息日的恢复，才真正的让我们电子厂走出了困境。
这些女学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她们买了齐全的厨具，还买了电视，还买了DVD。
DVD现在市场上几乎已经没有卖的了。在我还在广州的时候，那是出外打工人员的一个娱乐工具，主要的功能就是可以播放影碟，影碟里面是各种流行的歌曲，还有整套的电视连续剧。
她们很会安排自己的私生活，而且也确实很会做饭，这是我对陕西省留下的一个很深的印象。
我巡视了她们租住的，这个公寓楼的整个周边环境。公寓楼有5层，全部是我厂职工，门口还有私人安保人员。
她们选的这个地方，离本厂大概需要步行10分钟左右，沿途也都是宽敞的道路，我很满意。
我巡视完回来，她们的门口，站着一名中年带队女老师，她警惕的看着我，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
笑话！
这本来就是你们无理的要求，你大可不必这样防贼一样的看着我。
*
女老师很认真的检查了门窗，检查了床铺，检查了房间里的接线板安置的情况，然后还检查了我的厂牌。
她没有留下来一起吃饭，她忧心忡忡，还需要去检查其他学生的租房状况。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生起了一些尊敬。
她应该也是一个对工作很负责任的人，虽然带队来广州，她肯定也是获得了相应的报酬的。
但是在我看来，那是她应得的。
第29章 虎视眈眈
虎！
若生而为囚，那他还是百兽之王吗？！
*
广州的夏快走到了尾声，“秋老虎”开始发威，我所在的工作班组又将再一次进入夜班轮回。
在用工荒的困境里，我们电子厂接收了一批，来自我国陕西省的青年学生。他们在带队老师的陪护下，离开家乡，踏上了为期三个月的社会实践之旅。
这已经是他们来到我所在的工业园的第二个月了。
在我看来，他们的这次社会实践，必然会让他们记忆深刻。工厂车间生产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足够消磨掉青春的棱角。
学生们开始需要用更“刺激”的娱乐，来对抗枯燥了。他们确实已经开始累了，有的已经会在给家中亲人打电话时，悄悄流泪了。
我站在他们的身旁，看着他们的样子，选择了袖手旁观。他们开始慢慢厌烦的社会实践，原本就是我的生活。
他们的带队老师应该是很有经验的，在白班和夜班即将轮换的周末，组织自己的学生们去广州游玩。
他们要去广州很有名的一个动物园玩耍一天。带队老师们花了一些心思组织，还免费邀请一些，学生们推荐的班组长参加这次游玩之旅。
我不幸的也在他们的邀请之列，周末我更愿意待在“家”里睡觉。
我应该不是学生们推荐的，我的班组只有三名社会实践的女生。按照他们前来的人数比例，三个人的推荐，应该不足以让老师们接受。
我不渴望出门游玩，但是既然是免费的，也就没必要拒绝。
出门之后，我走进了这些换了便装的学生们中间，开始暗自后悔。
这哪里是出门玩耍，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班加。他们兴高采烈的各自青春活泼，我满嘴发苦的如老僧入定。
带着这样一群激动的大孩子们去动物园玩，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班组长来的并不算多，她们中的很多人，都在广州有了自己的家庭，周末是和家人们待在一起的时光，免费并没有那么诱惑。
带队老师买来了喇叭，用他们的家乡话大声的宣布出游纪律，我们这些班组长也只能排好队伍静听，一个个乖巧的像是返老还童。
原来生产部的这些女组长们，换了便装还是女人，这是我在对比了青年学生后，心里偷偷下的结论。
*
动物园太荒唐了！
我明明手里拿着门票，你非要在我的手背上，盖一个这样滑稽的印章。要不是这些迎接游客的，女服务员们笑的好看，只怕我又要心生叛逆。
跟着学生们出游实在让人寂寞。
我已经看见有好几对青春学子，在偷偷的拉手了，要不是带队老师在旁边左右吆喝，我估计他们已经可以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大摇大摆的走在人群里了。
这些学生们已经快要走出校门步入社会了，谈恋爱不算是早恋了。
可他们偏偏要如此做作的选择了悄悄。
嗯，这个悄悄实在可恨！
*
我不是一个多么愿意呆在人群里面的人，看看学生们被老师管理的还算安全，我选择了自己单独玩耍。
我顺着指示牌一路游荡，慢慢的向虎山走去。沿途还经过了大象馆，大象很会惹观众们喜爱。
还看见了孔雀，秃了吧唧的不怎么漂亮。最可恨的是河马，我花了钱来看你，你潜在水里面，只露出两个眼睛和一个大脑门，你是几个意思？
虎山应该就快到了，因为我听见了一阵阵的，暴怒的虎啸之声。
困在牢笼里面的老虎还能如此怒吼，我感到很是兴奋。看虎，原本就是我答应这趟苦差的真正原因。
穿过人流，我看见了虎，看得我火冒三丈！
这不是正牌的虎山正面，是虎山下面的一处低矮一些的笼舍。笼舍也不是单独的，是在虎山范围里面的，只是一个低矮的铁门对着游客会经过的道路，毫无保护的暴露着。
两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根应该是浇花的橡胶管，在对着一头猛虎喷水，以戏弄百兽之王为乐。他们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抓着他们的裤脚，看着老虎大声的咆哮。
旁边还有一些游客站着围观，这么近的距离看见真老虎发威，让他们很是兴奋。
老虎应该是一头成年公虎，就是小说里面说的那种吊睛猛虎。现在它被一把小小的挂锁困住，没办法咬死对面给以它如此羞辱的人类。
那个挂锁确实很小，比我用来锁物料箱的挂锁大不了多少。
我走了过去，把水龙头拧死了。
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发现水管不出水了，回头发现了我。他应该脾气也不算好，大声的问我：你在干啥！？
他玩性正浓，我怒火暗生！
我要洗手，你把水管拿的离老虎那么近，我太害怕了！
我不想惹事，只是有点同情那头浑身湿淋淋的猛兽，样子实在太难堪，简直是场悲剧。
你是不是有毛病！？
中年男子把手里的水管丢在了地上，准备上前和我理论。水管丢下来的时候太用力，吓哭了他的儿子。
“战斗”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男子们抱起各自的孩子走掉了。
旁边看热闹的游客也很扫兴，慢慢的走散了。
我走近那个铁门，老虎仍旧很暴躁，只是因为没有了水流的刺激，不再发出咆哮了而已。
它半趴伏着身子，用两只大大虎眼怒视我，两颗巨大的黄色犬齿给以了我很强的震慑感。
它在喘粗气，嘴巴一直没有合拢，身上的水还在滴淌，像一个受气的孩子。
我看着它，它告诉了我什么叫虎视眈眈。
一个应该是饲养员的女性和两名大概是保安的人，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赶了过来。
女性饲养员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说：感谢你保护了我的老虎。
我问她：为什么这头老虎会单独被关在这里？
她回答说：因为他不合群，昨天咬伤了一头别的老虎，所以现在正在隔离中。
她蹲下去和老虎说话，我差点被气笑了。
她很温柔的说：宝宝别害怕，妈妈来了。
老虎看见她，表现的更生气，站起身就往笼舍的的深处走去了，走出不远面对着笼舍墙壁，趴卧了下去，那里应该就是它原本呆着的地方。如果不是两个不怕死的人拿水管去刺激它，应该也还算是很安全。
它背对着这个喊它宝宝的人，让我这个游客看的索然无味，完全没有刚才那样“刺激”了。
*
我被带队老师们用手机大法召唤回了队伍里面，他们要坐车去散养区看猛兽。
接待游客的改装巴士浑身武装，暗示散养区的猛兽才是真正的猛兽。
此前的那两个中年男子也在排队等候的队伍里面，他们看见了我，看见了我所处的队伍的数量。
他们悄悄的把孩子抱起来，选择了等候下一趟。
*
你们会害怕我报复，为什么你们不害怕老虎！？
第30章 拼死挣扎
散养区的猛兽确实要比笼舍里面的活泼，也热情很多。
但是说它们是猛兽？多少有点名不符实。
这头棕熊憨态可掬的过来，礼貌得像是迎接宾客的饭店老板娘……
游览巴士摇晃了一下！
对！
这确实是熊！它把身体站立起来，巨大的熊掌趴扶到游览巴士车身上时，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黑色的脚爪，巨大的和我们车间，用来拉拽重物的金属抓钩一样。
如果不是巴士全副武装，我身边的这些学生们应该就不会这么兴奋了。
它吐着黑色的舌头讨要食物，这一举动吸引来了更多的“演员”。
居然还有会站起来像家犬一样拜年的，这个我真的是没想到。
投食的举动很快就让我们被猛兽包围了，这确实比隔着铁笼看它们有意思多了，只要它们别把巴士拆了。
*
游览巴士好容易从熊窝走出，又开进了狮子的领地。这些就不是迎宾的了，这些简直就是“土匪”!
两头雄狮在不远处打了起来，吼声震天，鬃毛飞舞，实在比囚居的老虎要精彩多了。
雌狮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熟视无睹的走到游览巴士边上，瞪着眼睛看车内游客。
游览巴士里面的工作人员，开始兜售活鸡让游客们投喂狮子。一只不大的公鸡，居然售价是200元！
疯了吗？为啥要把辛苦赚的工资，拿出来喂这些胖乎乎的大猫？它们虽然长的并不难看，但是也实在不需要在门票之外，再花金钱。
男学生们很兴奋，几个人凑钱还是买了一只，公鸡拼命挣扎，尖声惊叫着被塞出了车窗外面。
母狮子确实凶猛，它们被圈养了这么久，张口咬公鸡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猛兽。
这和我在月夜下面遇到的大狗不是一个级别的动物，它们扑撞上来的力量，实在是惊人。
公鸡被叼在一头母狮的嘴里，拼死挣扎，我屏住了呼吸。旁边的母狮们也围拢过来，公鸡的胜算不大。
母狮因为同伴的争夺分了心，开始用前爪打击身边同伴，车里的这帮大孩子已经都站起来了，这个确实比电视里面的《动物世界》要来的真实多了。
公鸡狠狠的啄了一口叼着它的母狮的面门，居然真的就狮口逃生了。它飞到了游览车的顶上去了，剩下一群大猫在那里怀疑狮生。
车里的笑声要把车顶掀翻了，连我都开始变的兴奋起来，这确实是狮子，可是绝对很搞笑。
公狮子们解决了自己的“纠纷”也围拢了过来，雄狮确实威武，光是走过来的样子，就很吸引人。
我没有透视眼，不知道此刻车顶的公鸡是个什么心情，反正我要是它，绝对不会来挑战雄狮。
游览巴士里的工作人员很尴尬，他们又拿了一只公鸡出来，还用绳子把鸡的翅膀绑了起来。大概是想为自己家的这些“演员”们，挽回点面子。
绑鸡翅膀的举动带了骚动，这群大孩子们不那么兴奋了。绑缚的力量很大，这只公鸡比上一只叫的更凄惨。
女学生们已经坐下来了，开始窃窃私语。男生们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可以看出他们是很鄙视这一举动的。
这大约是陕西人的个性，我不是很清楚，我没有去过那个省份。
带队女老师出面阻止了工作人员把这个可怜的动物丢出车外，而是转投大块的生肉。
狮子们抢夺生肉，场面很是震撼，咆哮的声音，不比刚才我在虎山那里听到的虎啸声差。
它们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衣食无忧，也还算是真正的王者。
我承认它们是一种很“美丽”的动物，深深的吸引了我。这也许就是动物园存在的理由，可以让人亲近这些，共同居住在地球村里的生灵。
游览巴士慢慢的开出了散养区，散养的老虎让我很失望，它们懒散的连来围观我们都不愿意了。
我们一车人下了游览巴士，向散养的食草动物园区走，走到一处坡道，我回头看见了那只车顶上的公鸡。
它死掉了。
死的很可怜，虽然看不见是不是流出了血，但是栽倒在那里的样子，让我有点难过。
我开始有点感谢那位带队女老师了，她的出面干涉，最少让我在游览巴士上还是维持了愉悦的。
*
食草动物很无趣，女学生们很喜欢。
男学生们花钱买了规范的投喂食物，送给自己的女同学们去逗引那些小东西。
我被一头不大的母鹿轻撞了一下，它大概脑子有点不好，我实在不像个会给它买东西吃的人。母鹿睁着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我选择了悄悄撤退。
*
出了散养食草动物区，就到了散养飞禽区，巨大的网状围罩，把大约数千只飞禽关在了一个很大的区域里面。
班组长们的苦差开始了，我们需要一个一个检查学生们有没有按规定带好护目镜，因为飞禽如果惊飞撞到脸上，还是有伤到眼睛的危险的。
这些人在车间生产的时候还是很能接受管理的，可惜现在是出来玩，有些学生就不那么听话了。
他们为了照相好看，时不常的会偷偷把护目镜取下来。
女组长们的呵斥声又开始了，在我的感受里面，并不比刚才那些母狮子们的怒吼逊色。
这是企业生产需要带给她们的职业烙印，这个即使是在她们同样处于游玩状态下，也是不能很快转变的。
我在飞禽区终于额外花了5块钱，因为表演者吹牛说他的鹦鹉可以分别钱的真伪。
我傻乎乎的拿着一张他们提供的，道具纸币和我自己的一张真正的5元钱，站在了队伍前面。
鹦鹉直接飞过来，停在了我的手臂上面，只用了几秒钟就抢走了我的钞票。
学生们因为这个都笑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叫：长了个“鸡脑壳”，这个鹦鹉实在气人。
*
出门游玩很愉快，回去的路上，大孩子们差不多都在车里睡着了。带队老师们小声的聊着账目，并不敢一样睡去。
青年人和成年人，在这个回程的车厢里，又一次泾渭分明。
第31章 尴尬饭局
坚持是一种美德吗？坚持不是一种固执吗？
坚持有时是一种美德，他会转化成坚韧，足以让人克服任何困难。
坚持有时也是一种固执，因为有一些底限是不容突破的。
*
我的工作班组再一次被漫长的黑夜给轻轻蒙住了。
前来社会实践的这群学生们已经开始想家了，他们的打工生涯马上就要暂时走到尾声。
在前面两个月的车间生产中，他们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并不复杂的电子厂车间生产的每一道工序。
但是思乡成为了他们面临的又一个问题，工作热情在逐渐消退，生产部的女组长们的斥责声再次此起彼伏。
我工作组的三名女生也在热情消退的边缘挣扎，她们又开始打瞌睡了。
我们这些已经不再那么外露的，表达思乡之情的，常年在外务工的车间基层管理者们，只能坚持车间安全生产的基本原则。
你！
你们不能昏昏欲睡的面对工作！
*
我又一次不得不手握短尺游走在她们的工位之间，只是因为彼此相互熟悉，她们开始了抱怨，这是另外一种消极厌工的表现。
我不能放弃品管部门的职业底限，必须坚持让她们随时是清醒的，并且能够注意力集中的面对检测工作。
我的这种坚持，被她们称为固执。
主管助理还是不允许我手握塑料短尺，在车间里面游走，大约这也是她的一种坚持。
我固执的坚持着我的“反叛”。
坚持和放弃，悄悄的在我所处的生产车间里面，开始了拉锯战。
新的员工在陆续的被招聘进来，以防止学生们回乡后，再一次出现用工荒的困局。
所以目前车间生产是出现人员饱和的状况的，要离开的人还在，要接手的新进人员也需要一个熟悉过程。
然而电子厂生产是有其一定的规律的，并不是常年四季都全力生产的，有时也会进入生产淡季。这就造成了懈怠，因为上游生产部的产品种类不是那么多，各个品检工位就出现了双人待机的状况。
这是很考验基层管理者的，不能让她们在待机中睡着了，这是在工作。所以我把自己还算喜欢的，用酒精擦洗生产标识牌的工作都分配了下去。
工作组的老成员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产强度的变化，但是新员工和马上要离开的学生们，手拿挂牌开始与睡魔战斗。
我喜欢黑夜，这让我在车间里面，多少有了些虚妄的优越感，广州的夏秋夜晚温差不是很大，但是酷暑确实已经走远了。
酷暑走了，生产车间的中央空调温度也控制的很好，这帮学生们却好像中了暑。
她们居然妄想我请她们吃饭！
……
做梦！
因为我不会做饭，我甚至都没买过任何的厨具，在我出门务工的10年当中，厨艺是我从未尝试过的一项生活技能。
她们提出了抗议，不是因为我吃过她们做的饭，而是品管部门的其他组长们都太善良。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男性组长，居然带着自己班组的工友们去吃了牛排。
工友聚餐原本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远远超过和家人们相处的时长。
但是聚餐吃牛排！确实太离谱！我曾经在专营牛排的店铺里面，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那算是一次比较正式的同学聚餐，服务员问我要吃几分熟的牛排，我为了应付场面说了要七分熟的，她笑笑说：牛排只有三分熟的和五分熟的，再就是全熟的。
她笑的很自信，好像在看一个傻子，我礼貌的投诉了她，让她难过的也像一个傻子。我的那份牛排因为这个投诉免单了，但是同学们都觉得我的性格实在有点不好。
*
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确实也很久没有进行班组内部的聚餐了，因为我确实没那么在意和班组成员建立私人感情。
既然有同级的组长这么“嚣张”，我也只好选择在一个周末邀请她们去下了回馆子。
这个馆子算是我们工业园区附近比较出名的餐馆了，特点是进门的时候会被一群迎宾小姐吓到，她们会集体喊：来了！老客！
我和我们部门的管理层同事们来这里聚餐过几次，对这里的菜品还是很满意的。
工作组的老成员知道我有多大方，点的还算是可以，学生们点的……那可真就都是硬菜！来我这里“斗地主”了！
我是个草莽却不擅长饮酒，学生们带着老成员们喝酒，我实在有点没法接受，我喝了一瓶牛奶压惊。
这些小丫头还真是豪爽，要是上班也这么兴奋不打瞌睡就更好了。
她们喝的开心，我准备吃饭跑路，结果乘饭第一勺子就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小强尸体。
我很生气而且很尴尬，直接叫来了厢房工作人员，进行了投诉。
客服经理送了免费的菜品进来，换了那盆饭，还恳求我们不要拍照，如果已经拍照希望删除。
学生们喝酒喝晕了，忘记了她们是品管部门的成员，居然大方的就答应了。
这个就是我不能容忍的了。我已经很认真的引导她们两个月的时间了，什么是品质保证！她们还是没有完全理解。
这顿饭吃的就有点尴尬了，老成员们开始打圆场，并且说送的菜品不算便宜，我只能给她们面子。
我去结账的时候，客服经理或者准确的说是大堂经理跟了上来，她跟收银台说少收我百分之二十的费用。
这个便宜我开心的接受了，但是内心还是不那么高兴。饭馆的大堂经理知道品质意味着什么，我的班组成员却抱怨我太过矫情！
这是又一种懈怠与坚持的交锋，我这次选择了退让。毕竟这次算是散伙饭，没必要给她们的社会实践，留下更多的“伤痕”。
吃完饭，老成员们偷偷拿了钱给我，表示也要表示一点心意，我接受了。
学生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很是慌张，我客气的告诉她们算了。
*
坚持有时确实是一种固执。
但是在我个人的偏见里，品质安全需要更多的坚持！
第32章 一别不续
一别不续，再见就又如初见。
*
这是我面对职场生涯中，无数次离别的真实心理状况。电子厂工作枯燥，工时漫长，人员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是常常会发生的事情。
每次面对这样的离别或者重逢，我基本都是这种态度。不投入过深的私人感情，也不做更多的思考，不好奇别人去了哪里，也不好奇为什么又会回来。
这次有所不同，我不得不给自己班组的三名学生收拾残局。
她们太会安排自己的私人生活了，很快的把自己买的成套的厨具卖给了生产部的大姐，但是手里面的那个小电视机和DVD实在卖不掉。
她们问了一大圈可能会买的人，甚至还去问了回收废品的，最后问我愿不愿意用200块钱接手，她们买的时候花了800多。
我不知道她们来自怎样的家庭，但是她们在三个月里，确实对金钱表现出了较高的掌控能力。
算了一下，我还是很占便宜的，我给了她们300块钱，以免她们不好分配。
这次的离别显得很盛大，学生们交还了工装，带着剩余的工资，排好了整齐的队伍，坐上了返乡的巴士。
我转了白班，刚好遇见了这次离别。
男生们兴冲冲的进了车厢，抢占可能的双人位置，女生们有些还算有点良心，会在车窗里面看看自己工作了三个月的厂房。
我工作组的三名学生看见了我，和我很礼貌的告别，我对她们说：一别不续，前途保重。
她们都很熟悉我的语言风格，所以好歹算是能听懂意思，女生们垮下脸，埋怨我这个人不通人情。
我没有辩解，排着队伍去打上班卡了。
*
一别不续，望你们在今后的人生里面，能使用到这三个月的职场经验，更容易的找到新的工作岗位。愿你们能够胜任新的工作，担负起自己的人生。
*
学生们回家了，人员饱和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现在我也不必再时刻小心，组内成员会在工作期间打瞌睡了。新补充的工友是之前其他品管工作组的老成员，离职1年后，回来又是“新人”。
这轮的白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电子厂迎来了又一次的外宾查厂。
外宾查厂就是会给我们电子厂下产品订单的客户，派专业的人员或者老板本人到生产现场视察，以评估订单是否给予。
这在我们电子厂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并不足奇。
下午上班后，电话打到了车间，说外宾马上就要进来了，所有的班组长都又认真的检查了一次，自己排布的工位状况。
我当然明白外宾查厂的重要性，也巡视了各个工位，因为都是熟手员工，倒是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外宾迟迟没来，都快到下班了，我放松了警惕。
就在我抱着手用心看“新人”检测产品的时候，胳膊被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的时候，是我们厂最大的BOSS，本厂老板。
他领着外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旁，外宾想看一下检测仪器操作情况，我挡住了他的视线。
现在写下来有点不可思议，这么一大堆人走近，我居然没有发觉。外宾是个真的外宾，不知道是什么地区的一个外国人，他的随行翻译在我走开时，对我说：谢谢你。
我没有反应过来，回答了一句：不客气。
外宾的随行翻译愣了一下，还是给外国查厂人员翻译了，老板脸色不好看，外宾笑了笑。
那之后我差不多把这件事情都忘记了，直到部门经理喊我去他那里一趟。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忐忑不安的去了。
部门经理很和气的告诉了我两件事情，第一是，老板在工作会议上，专门再次强调了接待外宾查厂的重要性以及对待外宾要有礼貌。
第二是告诉我，不允许再双手抱在胸前观察员工操作，而是要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
第二条我能理解，确实可以加以改变，因为我的的确确只是组内员工的协助者，并不是她们的监工。
第一条没有完全理解，我只是随口说了句不客气，哪不礼貌了？！
经理说老板专门问了我的名字，提出要求，让他亲自找我谈谈。
被老板这样记住，好像不是很好。但是这件事的后续是什么也没发生，我没有受到任何的处分。
这件事情没有在我所处的车间走漏半点风声，只是各个工作组的组长们，都被要求不允许双手抱于胸前，观察组内工友工作了。无论是品管部还是生产部，都下达了这样的指示。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完全搞明白，老板说的不礼貌，是指对外宾的还是指对待工友的。
反正，不礼貌的对人确实是应该避免的。
这是我在我工作的这家企业里面，学习到的一个很深刻的认识。
*
笔走惊雷步云梯
暗布棋子落凡尘
一局新人观不语
却看直钩断舍离
*
有了电视，有了DVD，我在工余之时彻底的独处了。
独处让我感受到很安全也很舒适，不需要再和一群人坐在超市门口打发无聊，我很感谢那三位应该已经回到父母身边的学生。
我穿梭于广州的街道，穿梭于规模不一的影碟商城，买回了尽可能多的我感兴趣的影碟。
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
我很感谢这部影视作品，他给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人在困境里，可以是那么的坚强，又可以是那么的渺小。
我开始尝试了解影视里面的那位冒牌团长，他的内心里，到底住着怎样的一个中国人，一个怎样的中国军人。
我在这部电视剧里整整“生活”了三个月，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他们中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这大概就是入戏。
入戏虽然没有耽误我正常的工作状态，但是他让我深刻的理解了下面这句话。
*
原来，静守寂寞，是如此的无聊。
第33章 孤寂为邻
身处孤寂，若我不动，是否会落满灰尘？
*
孙寒卫不是一个孤僻的人，甚至算是个很会与人交流的人，但是因为习惯了孤独，于是他与孤寂为邻。
身在男女比例达到19比1的工作环境中，孙寒卫单身了很多年，单身的像身处女儿国的唐朝和尚。
不是不愿意去爱，也不是不敢去爱，只是……
爱意大约分为两种，一种是被接纳的一种是被忽略的。
孙寒卫孤独的那么明显，以至于连生产部的大姐都开始替他谋划，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给他认识，说只需要7000块钱的彩礼，就可娶回为妻。
女孩子身材比较圆润，谈吐像一个刚入学的孩子，孙寒卫犹豫了，不好拒绝，又不愿接受。
孤寂如网，若我为中军帐中人，是否可安等飞将来？
*
孙寒卫最近迷上了电视剧，买了把水枪在家冒充竹鸡手，还跑到军迷扎堆的铁血军事某网站去发帖。每天和一帮不认识的人，争吵阻击手的位置是否合理，兵线这样冲锋会不会损失太大。
孙寒卫发的帖子经常受到攻击，因为实在不懂军事，三八大盖到底有多长的枪身，他根本不知道。
孙寒卫为了这个很生气，经常在网上发文和人争辩，最后一个参加过对越反击自卫战的退伍老兵出面，帮他解了围。
他说了话，他说：战争当中，武器熟练只能更好的杀敌，但是孙寒卫歌颂的这种精神，才让军人敢于去赴死，因为身后就是祖国。
军迷们很不买账，追究他身份的真伪，他晒出了军功章。
这件事情让孙寒卫觉得很荒谬，一群根本没去过战场的人，围着一个真正去过的人，叫嚷你不懂战争。
孙寒卫放弃了和军迷们玩耍，开始在家自娱自乐的写小说，写了也不给人看，自己看的很开心。
*
家？
对，这里已经住了5年了，应该算是孙寒卫的家了。
为了买更多的动漫影碟，今天是周末，孙寒卫又坐上了公交车，去番禺城区玩耍。
番禺城区没有广州那么大，但是治安很严，一对巡警拦住了孙寒卫，让他出示暂住证。
暂住证就是来广州地区务工的外乡人，在广州居住打工的一个临时性质的身份证。
孙寒卫老实的交了上去，巡警比对完，又要求他举起手检查身上。
孙寒卫想发火，但是很明显当街打警察，是犯法的！
巡警看见了孙寒卫，忘记摘掉的挂在脖子上的厂牌，看了看务工企业名称和职务，放弃了搜身。
孙寒卫所在的电子厂，在当地还是被很多人知道的，这点还是蛮幸运的。
*
今天周末，路上的人很多，秋日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买完影碟，他选择在一处公园无人的长凳上稍做休息。
秋阳真的很温和，公园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附近的人看上去也很和善，孙寒卫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孙寒卫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睡在人群来回行走的公园里面，一点也没感受到危险。
这不太正常！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基本警惕心了
孙寒卫坐起来的时候，一个扫地的阿姨说：小伙子真有福气，到哪都能睡着，快点回家吧，旁边还这么多东西，不要让人偷走了。
说完话，扫地的阿姨没等孙寒卫搞清楚是什么意思，就推着保洁车走了，她应该也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孙寒卫睡的有点迷糊，坐在长椅上发呆，感觉自己坐在了寂寞里。
太阳打卡下班了，月亮还没来。
华灯初上，夜，被来公园休闲放松的人吵的不可开交。
孙寒卫饿了。
拿起手边的装满卡通影碟的袋子，晃晃悠悠，迷迷瞪瞪的往夜市走。
有个年轻女孩子拦住了他，笑眯眯的喊他老大，递过来一份盒饭，旁边正在巡逻的巡警站了下来。
孙寒卫很尴尬，他不记得面前这个女孩子是谁了，更尴尬的是他实在不想在巡警面前被人喊老大。
女孩子也很尴尬，因为她明显发现我并不记得她。她没在意巡警，着急的给我讲，某年某月在我们厂哪个品管工作组任职。
不是孙寒卫所属的工作组，那你喊哪门子老大？是怕巡警太闲了吗？！
孙寒卫目前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假装想起来，以免被当成来江湖人士，于是他很热情的说：啊，是你啊！
……
“你为什么不在厂里工作，跑到夜市里面卖夜宵？”孙寒卫问。
女孩子脸红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说:“那是我的一个老乡，家里出了点困难，晚上下班出来摆摊赚点钱。”
巡警看见了反光的厂牌，走开了。
“那你是在帮她卖？”孙寒卫看看不远处大方招呼客人的另外一个年轻女孩子，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忧愁。
孙寒卫今天买影碟买的太夸张，手里的票子不多了。
“嗯，借给她钱她不肯，说怕还不上，只能帮忙一起卖。反正我现在当文员了，工作不算很累，刚好算是减肥了”女孩子又把手里的盒饭递了递，很得意的说。
孙寒卫平时脸皮有点厚，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实在不好意思不给钱，还假装大方的说不用找了。
20块钱到底能不能买下这份盒饭他不清楚，但是面前这位前同事在做什么，他心里明白。
日积一善，日积一善！
孙寒卫拿了盒饭走了，不更深入的打听别人的私事，不过分介入他人的人生，是他一贯的处事习惯。
盒饭味道很平常，不像是厨房出品，像是家常小炒，但是可以尝出生活的艰难和一种倔强。
*
挤进返回工业园的公交，孙寒卫站在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边上，发着呆，想其他事情。
女子抱怨起来：“一身的汗味，能不能离我远点？”
孙寒卫看看她说：“这里是广州，走路不出汗，你见过吗？”
旁边的乘客大都是一些刚刚下班的外来务工人员，听了这段对话，都偷偷的笑了，时髦女郎很没面子，坐了一站下车了。
孙寒卫很高兴，离工业园还很远，傻子没到地方就跑了，倒是便宜他有座位了。
坐下来后，他看了看窗外，想了想，刚才应该走近一点去看看那个卖盒饭的小女孩。
第34章 瘸步人间
1271步，是家到包子店的距离。
*
孙寒卫有些残疾的左腿又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也不好向他发脾气，因为这次实在不是左腿主动“谋反”。
孙寒卫工休的时候去工业园外面，不远的地方的一个小镇去买鞋子。为了早点回来看电视剧，他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搭乘了摩的。
*
摩的，这个名词大约很多人都知道，就是摩托车手骑着摩托车，搭载乘客的一种交通方式的称谓。
在孙寒卫所在的工业园区外面，有很多这样的摩的，喊着靓女，靓仔的招揽生意。
摩托车手大都是本地人，也有一些家属在厂务工，自己在附近闲散，用开摩的方式赚些零用钱的外来人员。
本地摩的手和外来人员彼此有一些恩怨，孙寒卫大约知道一些，但是并没有深入的去了解过。因为这种不理身边时事的性格，让他在自己的“家门口”经历了一次马路惊魂之旅。
*
孙寒卫的鞋子底破了有3天了，不是会露出脚跟的那种破，只是鞋底的一处覆盖物，因为已经磨的没有纹印而脱落了。
如果把这块覆盖物去除掉，鞋底就可能漏水，但是踢踢踏踏的，使得每走一步，就像是一个小丑在人间跳舞。
车间生产又到了旺季，因为孙寒卫平常生活“朴素”，鞋子就这么一双，孙寒卫只好找生产部的女组长要了一小瓶强力胶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修补。
修补的不算很成功，还差点把自己的手指都给祸害了。孙寒卫的顶头上司，主管助理看见他在上班的时候，又闹新花样，很是恼火，一通批评后下了要求马上去买新鞋子的指示。
好吧，你厉害，管天管地还管买鞋子。
孙寒卫心里不服，但是也不敢不照尊，只能晚上请假不加夜班，去镇子上买新鞋。主管助理有心不准假，但是既然是她下的“命令”，也就只好放行。
孙寒卫心里暗爽，因为他晚上得以脱身，他的工作组就得由主管助理暂时接手，而她本身还需要处理6名其他组长的工作安排。
要你管的宽，呵呵，我玩去咯。
*
孙寒卫下了班，没在厂里吃饭，把本厂订餐卡给了组里的“新员工”，以免不必要的浪费。
订餐卡就是每名在厂务工人员，月初向本部门报备，自己愿意在厂属食堂用餐的用餐卡。
班组长的用餐卡会稍微比一线工友的便宜一些，虽然饭菜都是一样的，但是便宜还是让人很开心的。
厂属食堂依据报备订餐的情况，安排每日食品种类以及分量安排，所以不去吃等于就是浪费粮食。
新员工的老公还没进厂，每天在外面打麻将消磨时光，所以有时下班之后，她还得回家做饭以免家里这个饿死。订餐卡给了她，最少可以省了她一次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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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寒卫开心的过了头，没有搭乘早就认识的本地摩的车手的车辆，而是随意在厂门口找了个生面孔的外来人员。
外来人员应该来本地不久，还不会喊靓仔，只会老实的喊老板。
疯了吗？！
明明看见是刚下班的打工人。你喊老板，孙寒卫也喊他老板，两个“老板”开开心心的谈好了价格出发了。
新来的摩的手车技不错，开的连风都懒得吹过来了，孙寒卫坐在后面都快睡着了。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本地联防人员，在摩托车后面用扩音喇叭喊停车检查。这些联防队员不算是正职警力，倒是不会夸张的拉警灯，但是喇叭声音确实很大声。
这个龟速骑行的摩的手原来也会开快车！孙寒卫不是很开心，后面这些联防队员有几个他甚至都认识。
摩的手的头盔戴的很好，根本听不见孙寒卫喊他停车，马路惊魂正式开演。
摩的脱离了正道，下到了路旁的小路上，孙寒卫为了保命一边抓紧摩托车坐位上的绳子，一边对身后联防队员们叫喊。
孙寒卫喊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对方应该是听见了，所以没有再用扩音喇叭继续施压，只是跟在后面打算把摩托车逼停。
摩托车在不算很规整的香蕉园附近的小路上，“逃窜”了大约10分钟后，翻车了。
倒也不是那种直接就滑倒的翻车，只是在慢慢减速的情况下，缓慢倒下去了。孙寒卫不想被摩托车压断腿，选择了跳车。摩的老板不舍得摩托车，用脚拼命支撑，和车一起掉进了香蕉园里的水渠里面。
联防队员从地上把孙寒卫拉了起来，仔细询问是否要喊救护车，倒是没去管掉进水渠的人。
香蕉园里面的引水水渠不算很深，但是连车一起掉进去，这个新来的“老板”自己恐怕很难脱身。
孙寒卫不愿耽误救人，说了句没事走了，走出几步回头看看，联防队员们一边骂着“死扑街”，一边还是去救“老板”了。
左脚有一点点扭到了，走起来有点不方便，右腿膝盖好像也破皮了，只是裤子还好，没有明显出现破损。孙寒卫懒得和他们一起回去走程序，因为会耽误买鞋，所以开溜了。
左脚疼的厉害，买鞋的命令执行起来有点费事，每换一双鞋就得咬一下牙。最后还是鞋店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建议稍微买大一点的，不是那么流行的过时老式旅游鞋，才算勉强把事情搞定。
鞋店老板喊了熟悉的摩托车手，把孙寒卫送到了镇子上有名的中医店铺去看看是否需要去医院。店铺里面的一个老者仔细检查了一下，告诉孙寒卫骨头没事，只是有点扭伤，拿了药酒夸张的满手是火的一顿操作。
右腿膝盖确实破皮了，老者又找来了一些，用电饭煲蒸煮的无名药膏小心的也给包裹了起来。
这下倒好，出门的时候只是破了一只脚的鞋子，回去的时候，左脚被包裹的像是象脚，右腿膝盖鼓鼓囊囊，在裤管里面像个怨妇。
这双新鞋买的可就不便宜了！不光多花了将近400块钱，还不得不请了10天病假。
躺在床上看电视不用上班，孙寒卫倒是挺开心，可是没了固定的工间餐，肚子倒是不愿意。
孙寒卫受伤的这个年代，广州还没出现外卖，想要买吃的，本人必须到店铺里面去吃。
左脚不是很愿意出门，右腿没有投赞成票，肚子孤立无援，孙寒卫选择关上电视睡觉。
最后肚子说服了脑袋，联手镇压了左脚的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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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1步，孙寒卫瘸步人间，终于没有把自己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