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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9章:不欢迎

    一晚过后,天蒙蒙亮,甚至还有些昏暗之时!杨侗率领大军北上涿郡,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中,还有来自瓦岗军和窦建德的几十万俘虏跟随,这些战俘都是经过无数战争后,优胜存活的强悍之士,他们目睹了沱水河畔的惩戒杀戮,那近一万条生命在他们眼皮底下,活生生被处死,一个个安分得不行。

    尽管这些人为恶多端,但杨侗肯定不能杀个精光,用来建设地方,这可是顶级的劳力呢,而且还是不用付钱的那种……

    杨侗一揽子的计划都需要人,有这几十万人,将会令基础建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河间郡与涿郡比邻而居,又有四通八达的官道串连,仅只两天,便抵达了涿郡治所蓟县。

    一进城,便听到一个消息。

    涿郡留守薛世雄病危,听闻杨侗和杨义臣抵达,请二人过去相见。

    赶到薛府,薛世雄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拉着杨侗的手道,“吾不能平贼,还葬送了三万将士,吾愧对圣上、愧对大隋,今时不与我,将辞人世。”

    杨侗蹲在骨瘦如柴的老将军眼前,望着浑浊目光中那浓浓的愧疚,安慰道:“大将军,我已经代大隋将士复仇了,现在河北道已经平定,大将军只管放心!你对大隋的忠诚苍天可鉴,我不怪你、圣上不怪你、大隋百姓也不怪你,您这一生已经尽力了。”

    薛世雄释怀一笑,努力道:“吾之五子,万述、万淑、万备军政皆通,偏重文事,万均、万彻骁勇,略重军事,请殿下接纳五子,代我赎罪!”

    “老将军放心,我会量才而用。”

    薛世雄向五子交待:“今大隋乱匪四起,国事艰难!我死之后,你兄弟五人无须为我守孝,忠君大于守孝。”

    说完,这位六十四岁名将,眼中带着无限的愧疚辞别人世。

    一生征战百千回,最终却因为轻敌大意,败于窦建德之手,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大隋。

    大隋又倒下顶梁柱一根。

    长子薛万述垂泪道:“父亲的身子早在高句丽战争时就坏了,他觉得自己害死了三万大军,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老将军这一代人,耿直忠诚,性情刚烈,老而弥坚!他这辈子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一定要让老将军走得风风光光。出殡之日,我让全军送老将军一程!”

    “多谢殿下!”

    薛万述、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薛万备感激零涕,全军相送,实乃是一名将军的无上光荣。

    杨侗安慰了一会儿!告辞而去。

    不久后,在那高大雄伟、富丽堂皇的临朔宫内,杨侗在满堂文武,以及几名异族使节的见证下,正式就任河北道行台尚书令一职。自此以后,杨侗正式拥有独霸一方、争雄天下的资格。

    热闹了一天过后,太仆杨义臣也提出了告辞!

    杨义臣的身份是河北道讨捕大使,如今乱匪已平,而杨侗政策得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他可以放心还朝交旨了。

    杨侗很舍不得这位硕果仅存的盖世名将,杨义臣的能力和忠诚不容置疑,更重要的是河北道还差一个主管军务的顶梁柱。他本人是河北道的土皇帝,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何况从能力上说,他差杨义臣不止十万八千里呢。

    让他出出阴谋诡计,打一场小规模的战争还行,以目前的能力来说,他无法胜任战区总司令。

    但是,杨侗留不住杨义臣,一是杨广再三催促,让他去当大隋兵部尚书,二是河北道大致已定,没必要配备那么多军队。

    总不能告诉杨义臣,说是杨广快玩完了,你就乖乖的当我的小弟吧!如果杨侗真的这么说了,杨义臣确实不会走,因为他要平了自己。

    无奈,只好委婉的说自己差一个主管军务的人,希望杨义臣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杨义臣还向杨侗推荐了人,近的有北平太守李景、辽西太守邓暠!远的则是让杨侗怦然心动的李靖。

    杨义臣曾经和李靖一起效力于杨素麾下,身为幕僚的李靖给予他极为深刻的印象,常年的书信信来,现在窝在马邑当一个从八品下的下郡郡丞。

    听了杨义臣的推荐以后,杨侗立马写下文书调李靖入河北道!然后他写了封奏疏,奏明薛世雄病逝,让杨广加以追封。这个忠于大隋一生的大将军,不能就此庸庸碌碌的死去,于情于理,朝廷都要有所表示。同时,也将河北道新政附上一份,让杨义臣带给杨广过目。

    杨义臣次日清晨就走了,临行前,还到薛世雄这个老战友灵前把酒,回顾过往一生,最后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在亲卫的搀扶下,登上战船,顺着运河南下江都。

    遥望远去的战船,杨侗心情复杂,这位名将也老了,今日一别也不知还有没有重逢的机会。

    但愿他到了江都之后,听从自己之言,当个点头尚书就好!否则,这位忠心耿耿的名将,怕是和鱼俱罗、吐万绪一样,被听信谗言的杨广宰了。

    杨义臣走了,却留下六万大军,这支军队是杨义臣进入河北道后组建起来的平叛大军,和张须陀所部一样,个个骁勇善战,是当下大隋难得一见的精锐之师,依照杨义臣的意思是遣散为民,杨侗口头上倒是答应得很是漂亮,但他又怎么舍得?

    他裁撤老弱,又放了一些想要回家的兵士,剩有四万余人愿意继续从军!

    择出强悍之士将玄甲军扩成五千后,再把骁果军扩大为三万,然后把剩下的军队跟洛阳军合二为一,打散重整后得军七万,

    裴仁基、高雅贤、杨善会各带一万回去为火种,组建人数两万的地方军!

    考虑到武阳郡与东郡隔河相望,生怕瓦岗再次北上,于是将汲郡郡丞王辩调任武阳,也是带一万大军,组建两万武阳军。

    剩下三万由秦琼统率,加紧训练。

    三万骁果一分为三,主将分别是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

    罗士信继续带领玄甲军。

    战俘则全部去修路,一部分修军都陉、一部分修飞狐陉。

    另一部分以临渝关为起点,把驰道修向辽东郡定通镇。

    临渝关也就是后世的山海关,从这里去辽东主要有两条路,一条是白狼水古道,沿着白狼水河谷地,在山谷里行军,抵到营州,这条路比较古老,但是异常难行。

    另外一条路,则是明清反复争夺的沿海岸前行的辽西走廊。

    也就是关宁锦一线了。

    出临渝关,经临海顿、柳城镇、泸河镇、怀远镇直达辽水,但是这一条路也不好走,尤其到了雨季,经常遇到暴雨如注,耽误前行。有时连续大雨,路都被冲毁。

    当初杨坚、杨广父子远征高句丽时,走的是就辽西走廊,一旦遇大雨,便只能安营扎寨停止行军。

    杨侗现在有大把的免费劳力,一旦将驰道开出来,既能加强涿郡与辽西郡、辽东郡的联系,又能为以后进军高句丽做好准备,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道路设计者,也是来历不凡,他是建筑大师宇文恺的亲传弟子姜行本,被杨侗任命为河北道行台工部侍郎。

    宇文恺的长子宇文儒童不擅言辞,更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杨侗专门设立一个从事研究工作的‘天工院’,由他带着一伙志同道合、不善言辞能工巧匠折腾。

    一系列改革和新政的展开,在河北道引起了热议!

    支持者有之,反对之音也非常多,但反对根本兴不起风浪,现在的河北道官吏九成出自寒门,他们只有紧跟杨侗的步伐,才能拥有立足之地!否则,下一刻就被罢黜为民。

    一些拧不过大腿,但又不服气的旧官员,恼火之下,纷纷动用关系离开,有的直接辞职不干。

    杨侗也乐得成全,发放足额薪水,礼送出境,然后,再以寒门士子替代。

    如此又过一个月,在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等人的全力支持,地方干吏的配合,杨侗以十六之龄,就统领了河北道军政大权,而且干得有声有色。

    在此期间,范阳卢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渤海高氏等大世家大门阀看到河北道平静,也曾派人向杨侗示好,表达要回来的意愿,并以人才引诱。

    杨侗说回来可以,一人二十亩业田!官员满了,没空位,等着吧你们……

    当这些门阀代表高高兴兴的回到祖宅观看时,无不傻眼:自家宅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全新的民居,良田也全部被勤劳的百姓占领。

    当各家代表怒气冲冲的找当地官员讨要说法时,官员们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耶,我们接手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废墟,没见啥宅子。

    当各家代表拿出房产地契的时候,官员拿出了新户籍、房产地契,又说道:“我们上任的时候,不说房产地契了,连半片纸张都没见着。你怎么证明你手中那玩意不是伪造的?”

    当各家代表提出赎买祖宅、祖地的时候,官员又说:河北道不流行买卖土地,谁买谁死、谁卖谁死。

    当各家代表再问杨侗时,杨侗回答他们四个字:拿出官方证明?

    无奈的各家代表退求其次,提出赎买的意向,希望通融则个。

    杨侗回答两个字:没门。

    这下子各家代表秒懂:只要杨侗在河北道一日,不仅要不回祖地,甚至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只因清河、赵郡、渤海、博陵、上谷(范阳卢氏的地盘)全满,不再接纳人口。

    于是过不了多久,秦王杨侗迫害士族的流言传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而弹劾杨侗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送到了皇帝杨广案前。

第030章:孤臣

    江都宫!

    皇帝杨广摒退了所有宫人内侍,接见风尘仆仆、须发俱白的杨义臣。

    看着老态龙钟的杨义臣,杨广也有些心酸。

    他知道看似七老八十的杨义臣实则只有四十七岁!比自己还小一岁。

    但是,杨义臣何以混成这样子,答案不问可知——是河北道乱匪,令这位宗室大将透支过度。

    “微臣拜见圣上!”杨义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爱卿请起!”杨广亲自扶起了杨义臣。

    “谢圣上!”杨义臣有点受宠若惊。

    杨广让杨义臣坐在一旁,迫不及待的问道:“河北道真平了?”

    “秦王殿下乃是皇家不世出之的军事奇才、天才,一举一动,深怀兵法。多加磨练,必然是一代统帅!臣恭喜圣上,既得一英才,又有一佳孙。”

    在南下的路上,杨义臣听到了杨侗迫害士族的种种流言,他担心杨广惩罚杨侗,致使河北道再度陷入混乱,故而对杨侗不吝赞美之言。

    杨广哈哈大笑。

    “你们在北方的所作所为,朕已从你与侗儿的捷报中了解,你们干得不错,朕很欣慰!能够一战定河北,瓦解了窦建德那伙跳梁小丑,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其中经历一定是精彩纷呈…跟朕说说,侗儿究竟是怎么打的…”

    杨义臣落座之后,将武德山之战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既没有夸大其辞,也没有采用春秋笔法……

    “二十三万不弱于骁果军的反贼?”

    杨广的脸色非常难看。

    “河北道乱了七八年,换了无数个贼首,百战余生的乱匪尽是凶悍、凶煞的亡命之徒!战力非常强悍!在人数上,若是加上小股流寇,只多不少!”

    “二十三万亡命之徒,全是窦建德的兵?”杨广咬牙切齿的问。

    “这倒不是!”杨义臣实事求是的说道:“窦建德的兵只占有三分之一左右,余者是多股流寇势力!窦建德为了打败殿下,把他们召集一起!”

    杨广听到这里,脸色这才恢复了过来,裴矩、裴蕴、虞世基跟他说,大的流寇没有,尽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股叛乱,各地正全力追剿!如果说窦建德有兵二十多万,那他们三人就是欺君了!不过听杨义臣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

    “微臣打败高士达、张金称后,在河北道稍有薄名,这些流寇一直避而不战!臣在西,他们往东跑!若非他们小看了殿下,决不可能一战而定。”说到这里,杨义臣一脸头疼,一脸庆幸!

    杨广点了点头!他亦是一个知兵的人,自然知道游而不击最最令人头疼,他接着问道:“有人说,侗儿杀了一千多六百多名河北道官吏,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没有这么多!”杨义臣说道:“殿下真正杀的官吏只有五百余人,另外一千多人尽是身穿官服的乱匪。”

    杨广奇道:“这有什么用意?”

    “河北道乱匪之所以越平越多!地方官员要负七成负责,正是他们横征暴敛,使百姓饥寒交迫。百姓无法生存,才杀官造反!殿下之所以加入一千多员乱匪,目的是让百姓知道朝廷治吏的决心,对朝廷恢复信心!正直官吏早就死于乱匪之手,活着的这些,绝大多数与乱匪有利益往来!他们既向朝廷称臣,也向乱匪称臣……殿下一气之下,就全部抓来杀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杀一万次都活该!侗儿杀得好!”杨广霍然站起,大声称赞杨侗杀伐果敢。

    “这就是‘秦王迫害士族’传言的由来?”

    “这只是表相,根本原因是范阳卢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渤海高氏贪婪、不知廉耻!”

    杨义臣替杨侗圆谎道:“这些世家门阀早就离开了河北道,他们的宅子早就化成一片白地,田地也都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而官方户籍、房产、地契也早就毁灭于战乱之中!现在河北道好不容易平定下来,这些世家门阀立即拿着房产、地契讨要房产、良田土地,他们手中这些所谓的证据,谁也不知是真是假……殿下当然不认账了,于是流言就来了!”

    杨广恍然大悟,冷哼道:“这些士族最是不知廉耻了,是朕,朕也不给!”

    杨义臣趁机道:“殿下对关陇权贵、东关士族非常反感,他说这些人自幼就给灌输了家族为大的理念,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国事天下事,在他们看来远远比不上家族利益,为了家族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国家、出卖民族!”

    “然后呢?”杨广有些坐不住了,杨侗字字珠玑,说到大隋危机的根源上去了!

    “然后殿下任用的是全部是来自寒门的预备官员!”

    “啊?”

    杨广也被杨侗的大手笔惊呆,喃喃自语道:“难怪弹劾侗儿的奏疏这么多,请求惩办的这么严重!原来他动了世家门阀的根本利益!”

    杨义臣笑了笑,“微臣开始也非常震惊,后来想通了,殿下是想从河北道开始,一步步的解决隋朝动乱的根源。”

    “你指的是士族?”

    杨义臣点了点头,“其实不仅是关东士族,也包括关陇贵族,几百年上千年来,士族垄断了学识、垄断了权力,十个官员中有九个来自世家门阀,这些人组成一个个数目庞大、影响巨大的利益集团,然后向历朝历代的朝廷、皇帝要钱要权,朝廷不给、亦或是给不了,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推翻这一个王朝。”

    “殿下说朝廷光有科举制度还不够,还无法彻底打破世家垄断官场的规律!因为读书的代价太过昂贵,百姓读不起书,如果不解决寒门的读书问题,科举制最终成全的还是世家子弟!”

    “有见地,说得一点没错!”

    杨广重重点头,杨义臣的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之上,因为每一届科举考试,取得好成绩的都是世家子弟!这是因为他们家境优越,可以心无旁骛的读书,而寒门子弟即便读得起书,也还要为生活奔波,这一比较,成绩上的差距就出来了。

    “殿下认为只有给贫寒子弟机会,才能最终打破士族的垄断,他的目标是每一个河北道的孩子都有机会读书,一代人之后,士族的优势就消失了。”

    “侗儿是怎么做的?”

    “开设义学!”

    “义学?”

    “以国家的名义,于治下各县设立两所学堂!食宿全免!”

    杨广越听越惊奇,最后他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义学!这绝对是斩草除根的良方!跟世家子弟比起来,寒门子弟更加懂得珍惜机会,更懂得感恩。这一来二往,没有后顾之忧的寒门子弟的成绩自然超越世家子弟。”

    杨义臣这时将杨侗的奏疏呈上!

    奏疏上先是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痛骂了世家门阀一大通,然后附上了土地改革、‘摊丁入亩’税制、义学等新政的内容,并将各项好处一一罗列!

    杨广更是动容,若说‘义学’是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那么这‘摊丁入亩’就是一把捅向世家门阀的明晃晃的钢刀,只要‘摊丁入亩’成熟,并运用到全国,离大隋摆脱门阀世家的依赖之日就不远了。

    不过杨侗也在奏疏上着重提示,认为新的制度是否适宜适用,需要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来验证,而河北道现在没有大世家门阀的存在,使用起来不会受到阻碍,若是成功再一一向全国推广。

    杨广神色大动!

    世家门阀的强大,他也比谁都体会更深,都城洛阳,就是为了避开关陇贵族牢牢控制的关中,但时至今日,收效甚微,若是在全国强行推广‘摊丁入亩’制度,大隋立马灰飞烟灭,故而杨侗以河北道为基,逐渐蚕食天下的计划深得他的赞赏。

    奏疏最后,杨侗以一首《石灰吟》表达自己的志向。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杨广反复念了几遍,只感到气势坦荡、铿锵有力。杨侗在万刃山中矢志挺进的样子跃然纸上。

    这些日子以来,诸多奏疏或明或暗的说杨侗有谋反之心,他虽然不信,但是在人云亦云之下,难免产生了动摇。但现在,他压根不信杨侗会造反!

    因为杨侗走的是一条与世家门阀为敌的道路,而大隋的九成官员出自世家门阀,杨侗即便是反了,也没有人支持他。

    义学、摊丁入亩、土地改革三制,加上一首石灰吟,表明了杨侗要当大隋版商鞅的志向!

    商鞅是怎么死的?主要原因是他损害了秦朝宗室、秦朝旧势力的利益。

    为平宗室、旧势力之忿,秦惠王不得不杀商鞅。但事后,商鞅的法则照样执行着,从而令弱小的秦国一跃成为七国之首,最终一统天下。

    而杨侗,明显猜到了自己结果与商鞅一般无二,但却依旧坚定走上了一条死亡之路,他之所求,无非是大隋和杨家继续顺畅的延续下去而已。

    想着想着,杨广疑心尽去,剩下的仅仅是无限的心疼、怜爱、信任!

    “敢为天下先,不愧是我杨广好孙儿!朕不仅不罚,还要重重赏赐,再敢说秦王有反志者,诛灭满门!”

    “下诏:晋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冠军将军、秦王杨侗为太尉、正一品冠军上将军、冀州牧,遥领左右卫大将军!封湛泸剑、七星龙渊剑为天子二剑,以湛泸镇军,以七星龙渊慑政,赐先斩后奏之权!赏宝马二十匹!”

第031章:所见所闻

    杨广的圣旨拟定之后,居然无人愿意北上颁旨!

    只因如今的江都已经成为困龙之势,北方又一次仗大的瓦岗军势力、西面江淮一带是杜伏威、辅公佑的地盘,南面被沈法兴和李子通占领,他们各自领兵十余万,更北的青州又被徐圆朗、王薄势力占据!

    这北上颁旨,说不定会得把命丢在路上,很不划算啊。

    就在门下侍郎裴矩打算强行任命时,门下省直长房玄龄主动请缨,在水师的护送下,带着赏赐沿海北上。

    到了黄河入海口,房玄龄让船队继续北上,自己却在渤海郡登陆,带着几名侍卫乔装北上。

    他从前听说杨侗很聪明,却胆小怯懦,自卑成性,一个活在杨广阴影底下被活生生养废了的孩子。

    可是大婚后,却变了一个模样,先在河南道以少胜多击溃了瓦岗三十多万大军,接着又以各种优惠政策将灾民迁往河北道!尤其是义学的设立让房玄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杨侗到了河北道以后,再一次以少胜多,将窦建德为主叛军打爬,从而击破了‘运气殿下’的不好传言,之后的种种利国利民利军新政,让房玄龄由衷惊叹、臣服!他觉得自己的许多思想都被囊括在内,但却比自己的主张更加成熟稳健、周全。他心痒之下,这才主动请命北上,会会这个不显山露水的秦王殿下。而他离开船队,则是想看看各种新政到底是一纸空文、还是真正落到实处。

    房玄龄是齐郡章丘县人,家族几乎一直都为官从政,他父亲房彦谦曾任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主簿,系其亲信幕僚。北齐灭亡后曾打算与亲朋故旧光复北齐,但未成功。之后与北齐旧臣家族一起受到北周镇压,到了隋朝的时候,房家的影响力已经不出一县,到了大隋的时候,房彦谦担任过司隶刺史,家境才渐有起色。

    房玄龄善诗能文,博览经史,从小被誉为神童,十八岁考中进士,授羽骑尉、隰城县尉,后因祖父去世而辞官回乡,又去天下各地游历,寻师拜友,一晃便过去了近十年。后因好友虞世南推荐,才又当了一个门下省直长。

    在游历天下的这些年里,闹改革的重灾区河北道少不了会踏足,而各路匪徒发源地的渤海郡一样少不了,当时他看到的是“白骨露无野,千里无鸡鸣”的惨景。

    可是再一次来到渤海郡,顿时大吃一惊。

    和他想象中萧条不同,百姓虽然面黄肌瘦,但却没有了以前惶惶不安的模样,脸上漠然麻木的表情,也被开心的笑容取代。

    不管是日常的农耕还是县衙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这不是一个大乱该有的迹象。

    “也许渤海是重灾区,被重点治理,所以没有见到民不聊生的景象!”

    房玄龄如是想着,又从饶安县进入平原郡,接着进信都、博陵、河间、上谷。可是越到北面他越吃惊,因为路途中根本流民聚集的景象他。

    “河北道本身就灾民无数,又接纳了五六百万灾民,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做到如此安定?”

    越是看,房玄龄便越是疑惑不解。

    终于,他在上谷永乐县徐水河岸看到了大批年轻力壮的灾民聚集,他们貌似在修缮水利。

    他上去仔细的观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发现这些灾民没有被逼迫劳作的愁苦麻木表情,也没有灾民标志性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反而个个精神奕奕,很是壮实。

    一边还有几个残疾公人在一旁监督,观其气质,应是伤残退役的老兵,旁边建有一个大棚,升起炊烟袅袅。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当有几个灾民坐进了大棚里的时候,一个伤残公人走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挥鞭斥责打骂,公人只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公人便去他们劳作的工地上看了一遍,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些白条,上面似乎还盖上了印章。

    然后那几民夫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几个热乎乎的大馒头。

    房玄龄疑惑的跟上去,走了大约有三四里,一处小村庄,屯着一个帐篷群,都是用破布缝成,破旧,却整齐。不远处是一片平整好的地基,上面堆放一些木料,似是准备在此安家落户。

    这时,男人带着吃的东西进去,呼喊了一声,于是有几个小孩子,欢快的扑入父亲的怀里。

    伸出小手去抓那热乎乎的大馒头,欢声笑语一片。

    房玄龄愣住了,这与他预料中的,河北道境内民不聊生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路河南道、江淮一带比,简直就是一方净土。

    房玄龄带着震惊和震撼,于遒县投宿在一个名叫‘英雄楼’的客栈。

    “公子,请坐,您要来些什么?”店伙计一见到有人进来,马上笑着迎了上去。

    “来三间上等的客房,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房玄龄发现这里的店小二居然都是伤残人士,便老练的塞给店小二几个小钱。

    谁料到,这名店伙计居然摇头,很自豪的说道:“多谢公子好意,但我们英雄楼有自己的规矩,不行这个。”

    这令房玄龄稀奇不已。

    不一会儿,酒菜全送到房玄龄的桌上,当店伙计要走开时,房玄龄出声唤住了他,巧妙的道:“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到上谷,对于这里的一切不太熟悉。只是见这里比一般的地方繁华许多,不知何缘故?”

    店伙计骄傲道:“公子您可是问对人了,上谷之所以如此繁华,是因为有秦王殿下在,殿下亲自负责百姓生计,如何能够不繁华?他是我们的救星,活菩萨啊!”

    “我见你们店名是英雄楼,还有编号,而且大家好像都是有功的退役军人?这又是何故?”

    “公子说得没错,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战争中负伤的士兵,殿下不仅给了我们抚恤金,还担心我们用完后,失去生活来源。于是他在河北道各县的最好地段建立一座‘英雄楼’,交给我们这些伤残老兵打理,并制订出‘十不能’,不能丢失军人本色、不能以次充好、不能坑害客人、不能索取小费、不能低物高卖……若是犯了‘十不能’,便会逐出英雄楼,由其他兄弟来打理。”

    谈起杨侗,店伙计说的眉飞色舞。一副铁杆粉丝的模样。

    房玄龄让店小二退下,心底安赞叹:“秦王殿下果然厉害,有了‘英雄楼’安置伤残军人,再无后顾之忧的将士们岂不誓死效忠?这‘十不能’的规定看似令人少了额外收益,但这种严谨正直的态度,却能从诸多客栈中脱颖而出,成为一股清流,‘英雄楼’的名气打响后,入住的往来商旅源源不断,客人多了,自然是钱财广进,从长远来看,比小便宜得利更多无数万万倍。厉害啊,步步直指人心。”

    他不疾不徐的使用了桌上的美味,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将自己的一路见闻写下,然后交给一名侍卫,让他将信送往长安,交给自己的至交好友杜如晦,同时也自语道:“该看的已经看到了,是该去见见这位神奇的秦王殿下了!”

    “摊丁入亩、禁止土地买卖、重寒士、兴义学,步步指向世家门阀的根本;以钱取代俸禄、赏赐,既能抑制土地兼并,严防新门阀诞生,还能繁荣商业,这才是真正利国利民、藏富于民,这才是长久的国策……”

    房玄龄想到这里,一双睿智的目光熠熠生辉。

第032章:金凤来朝

    涿郡,临朔宫!

    杨侗正在处理日常政务,突然得报的颁旨天使已到,他脸上一喜,笑道:“快请!”

    杨广赏赐的物资早在四天前已经到达,而房玄龄这个正使居然迟迟不到,如此不务正业的天使,杨侗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谁让人家是“房谋杜断”里的房谋呢,大才嘛,总是这么有个性……比如说自己…咳咳…

    自恋了,要不得、要不得…得谦虚一点…

    不一会儿,房玄龄大步而来!

    目光一触,火花四溅!

    房玄龄相貌堂堂、气质儒雅,一双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并没有因为迟迟到来而露出任何异样情绪,一股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神态!

    杨侗在看房玄龄的时候,房玄龄也在看他。

    房玄龄见杨侗样貌异常俊美,睫毛居然比女人的还长,甚至说世上九成九女子,都不会有他五官精致。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晰,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如若电闪,配合有若渊停岳峙的气度,使人油然心服。

    “你就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天使房玄龄?”杨侗微微一笑,清冷肃杀之气烟消云散。

    “微臣房乔,拜见殿下!”房玄龄挺不好意思的抱歉道:“臣对殿下的新政很有兴趣,这一路上看了看,就忘记了日程!”

    “无妨!宣旨吧!”杨侗宽宏大量。

    好吧,你是天才,天才总是有特权的,我现在忍你!等你到老子麾下,再收拾你小子……然后再教你老婆几招驭夫之道,让你比史上的房玄龄更怕老婆。

    “喏!”

    房玄龄请出圣旨,恭恭敬敬的念了一遍。

    杨侗惊呆了!

    想不到杨广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多逆天一般的官职,他小小年纪居然当起了太尉、冠军上将军、冀州牧、遥领左右卫大将军,还给他湛泸剑、七星龙渊剑双剑,节制冀州二十郡文武。

    除了太尉是一个吃饷不办事的虚职,每一个职务都是真正握有大权、掌握实权的职位,在隋朝身居这类职位的人,几乎都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将,而杨侗以十五之龄,居于有了一堆大大的职位,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他现在的头衔多得都可以当饭吃了。

    又是秦王,又是太尉、冀州牧、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冠军上将军、左右卫大将军,应有尽有!

    自己若是再立功勋,自己岂不是像历史上的李世民那样,令那个身在江都的便宜祖父赏无可赏?不过这任命以下,长官发财已经注定,其他什么的都是后话,抱拳作揖道:“谢皇祖父恩赐。”

    将圣旨收好,然后接过十大名剑之一的湛泸剑。

    湛泸剑长三尺三,与寻常宝剑相仿,但宽度却足有四指余,竟是罕见的阔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厚重大气。

    杨侗手指轻轻一弹剑身,顿时一声龙吟似地清鸣袅袅而出,经久不散,大有绕梁三日之势!

    稍一挥舞,一抹森然幽幽的光华如同一波深邃的秋水,霎时间笼罩整个大殿!

    “这湛泸剑好生奇怪!明明是神物利器,却朴实无华,明明朴实无华,却舞出清亮耀眼一泓清水!”杨侗说道

    渊博的房玄龄解释道:“相传欧冶子铸成此剑时,忍不住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无坚不催而又不带丝毫杀气!湛泸剑不用时朴实无华,使用时,必将光芒万丈,诚可谓是藏锋于鞘之典范。”

    “渊博!”杨侗赞了句,又接过了七星龙渊剑。

    七星龙渊剑很朴实,剑鞘也没有丝毫饰物,上面只是镌刻着古老复杂的纹路,将宝剑出鞘,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剑形优雅,流畅自然,细腻中蕴含凌厉,且锋芒中更带着煌煌的大气。

    剑刃长八十厘米长左右,闪着森然寒芒,直平的剑脊,锐利的剑锋、尖利的剑尖,无不显示着这把的肃杀。

    细而观之,剑刃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尤其是这把剑入手沉重,竟然不比湛泸剑轻,非常适合战场使用。

    “湛泸剑、七星龙渊剑,加上从皇宫偷走,并送给了小舞玩的纯钧剑,十大名剑已得其三,发达了!当皇帝的孙子真是好啊!”杨侗美滋滋的想。

    “殿下,这是圣上给您的私人物品。”这时,房玄龄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封得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小包裹。

    杨侗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家信和两本名册。

    杨广在信上对杨侗不吝赞赏,并再三表示自己决不是诛杀商鞅的秦惠王,让他大可放心,并一再鼓励杨侗继续挖掘世家门阀的根基,总而言之,凡是对世家门阀不利的,可以大干特干,他杨广全力支持。

    杨侗哭笑不得!心知杨广现在把自己当成了孤臣,孤臣就是孤立无援的大臣,在杨广看来,杨侗走的是得罪所有世家门阀的路,所以,注定他杨侗当不了皇帝,于是才给予他那一大堆头衔予以补偿!简单来说,杨广因为他走这条路,对他非常放心。

    这样也好,有了杨广的信任和全力支持,那自己就可以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至于那两本名册,他想到而得不到的官员名册,一本是大隋各地现任官员名册,一本是预备官员名册!

    这玩意是机密,之前,杨侗根本弄不到手,杨广现在给他的目的,是让他从中挑选寒门官员加以任用、重用。这两本花名册对杨侗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因为他的从洛阳带来的预备官员用花了。

    “某来涿郡前圣上有交待,说殿下要是遇到困难,尽可动用涿郡仓、黎阳仓、临朔宫仓城、临渝宫仓城、北平、辽西、辽东的物资。”

    杨侗只听得怦然心动,这些地方的物资是杨广为了打高句丽,从全国各地搬运而来的,从大业六年开始,持续到大业十一年,前三次远征高句丽准备的物资都没有用完,积累下来就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然后,杨广又准备发动第四次高句丽战争,但是这一次因为突厥的雁门之围而中止。

    雁门之围使杨广颜面扫地,经此一役,他魂摄气沮,已经丧失了重整河山的勇气与信心。那个曾经雄心勃勃、积极进取的大业帝已经不复存在了。此后的他只想逃避现实,窜身江都,以求偏安一隅!

    但是物资却已经全部就位,囤积在河北道各地,丝毫未动!与前三次剩余累加起来,这数目之巨,令人无法想象。

    “玄龄兄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门下省殿内局直长。”房玄龄倒不是很在意官职,如果他是官迷,也不会辞去隰城县尉了。

    “我知道玄龄兄身怀雄才,有安世济民之志,在朝中你没有施展才华的地方,你更应该扎根地方,实实在在的为百姓谋福祉。而我这里严重缺人!我希望玄龄兄能够留下来,我们齐心合力,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房玄龄一路北上,对河北道新政了如指掌,对这一方净土心怀向往,一见杨侗招揽,顿时怦然心动,“只是朝廷那里……”

    “这个无妨,让副使回去复命就是了!我会回信说明缘由。”

    房玄龄大喜过望:“玄龄愿为殿下效力!”

    杨侗亦是大喜、狂喜。

    他现在很庆幸重生成为皇孙,不但权利巨大,地位崇高,杨广这个皇帝也给了他们这些皇孙充足的自由空间,让他们自小独立,在锻炼之余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果他是穿越成掌控欲极强的李世民的儿子,那别说私自培养势力,你就是与朝臣交往过于密切,都有可能被教训。

    “我这里正好缺个吏部侍郎,这个位子你当好了。”杨侗向来直爽,也不客套,直接下达了任命。

    房玄龄让天上的馅饼砸了,整个人晕乎乎的,良久才出声道:“谢殿下抬爱,只是河北道行台省吏部侍郎职位过高,地位过重。玄龄大功未立、恐不胜寒,愿意由下而上。”

    杨侗让他这一推脱,心中更赞:这个吏部侍郎不过从四品下,对于他来说自然不名一文,不过地位确实不小,能够直接参加二十郡全境官员任免。而房玄龄在此之前是一个直长,如今一跃十二个官阶,但是他却能够不为到手的职位而喜,反而冷静的推脱,这人品确实不错。

    “杨师道、孔颖达、魏征在遇到我之前,都只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入仕后,直接就是行台省民部、学部、刑部侍郎,这在途中固然有所失误,但在繁重政务中成长惊人。我相信玄龄兄也一样,在强大的压力中迅速成长!玄龄兄就不用推脱了!”比起自己,杨侗更相信房玄龄的能力。

    “谢殿下,玄龄决不辜负大将军厚爱!”房玄龄想着自己一来竟然就让杨侗如此器重的提拔任用,顿时神色激动,神采飞扬。

    接着,房玄龄又去薛府颁旨!

    “追赠薛世雄为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追封为烈侯!赐物一千段,钱财十万贯,威仪鼓吹,送至墓所。”

    长子薛万述承袭父亲烈侯爵位,又授其鹰扬郎将之职,令他听命杨侗麾下。

    隋朝两帝对功臣其实都极为慷慨,从杨素、贺若弼、韩擒虎、宇文述这些平南功臣家中的豪富,便可见一斑,这也是杨坚有意以新的贵族阶层来取代北周旧贵族。

    杨广更加出手阔绰,经他提拔的高官,无论虞世基、裴矩、裴蕴还是宇文述,都是得到赏赐无数,个个成为顶级豪门。现在对待薛世雄的追赠亦是非常之高,这也看出杨广并非是一个薄情寡恩之人。

第033章:小露锋芒

    确立主从关系后,杨侗迫不及待的请房玄龄入内殿议事,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后来人的功劳,跟才智没有任何关系,由于自己的乱入,现在的大隋已经严重偏离了史实,照这样发展下去,穿越者的优势迟早会消耗殆尽,如今多了一个千古留名的谋主,想听听他的真实看法。

    二人笑谈了一阵,杨侗正色道:“依玄龄看,如今我大隋有哪些致命的弊病?玄龄周游天下多年,必有可以指点我的地方。”

    “殿下竟然问起了这些?”

    房玄龄没料到杨侗与他第一次对话,就抛出如此宏大的命题,但他毕竟阅历广泛、见闻众多,若论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他自认不在任何人之下。只不过,他面对的毕竟是皇帝的孙子,有些内容会涉及到一些禁忌,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说了,杨侗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杨侗明白房玄龄有所顾及,索性先把话题挑开道:“自永嘉之乱以来,南朝北朝更迭频频,终无一朝寿终正寝,北魏算是比较长久的了,但仅仅不到百年又被北周、北齐一分为二,昔日孝文帝也思改革,却误入歧途,以致门阀之风再起,宇文泰建关陇门阀,最终得以立国,可北周最终还是毁于关陇门阀之手!先帝和平代周,得到的只是一个‘大隋’的名分,而关陇权贵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军权。十分天下,大隋仅得其三,地方官府权力都在各郡世家望族手中,从东汉末年至今都是这样,这些名门世家眼中只有家族利益,从不会把哪个王朝、国家的存亡放在心上,至于百姓的死活他们更不会在乎。因此,天下毒瘤,莫过于门阀,门阀之毒又莫过于关陇,先帝执政的时光里,他为了让天下稳定下去,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使得关陇权贵的野心随着权势的增加而越演越烈。他们能够推出先帝取代北周,也能推出其他人取代大隋,之后,还能用另外一的人取下下一个王朝……因此,关陇门阀不仅是我大隋心腹首患,也是各朝更迭的最大黑手!关陇不灭,天下不宁。”

    “关陇权贵的底子是军武,当年的七十万禁兵名义上是朝廷军队,但从旅帅起步,所有军官尽是关陇权贵子弟、门生、故吏、假子!皇祖父登基以后,为了消灭这一支随时能够颠覆朝廷的军队,因此采用了激进的手段,他企图通过战争来消灭这支军队,又能开疆拓土,先是发动了伊吾、林邑、吐谷浑之战,然后依托两次高句丽之争将这支属于关陇权贵的军队消耗掉,目前固然是达成了,但也使皇室与关陇权贵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再加上高句丽战争弄得天下民不聊生、死伤无数,因此,皇祖父固然心愿得偿,却也彻底的失去了民心。”

    “民为贵,社稷其次,君再次之。百姓是比天高的存在,他们与朝廷的关系就好比舟和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隋失去了民心,就如同是沙漠里的孤舟,再怎么用力,也走不了多远。”

    房玄龄眼睛亮了,不是因为杨侗表达出的对大隋的绝望,而是因为他随口说出的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动容。他心里更是细细的品味,“以君为舟,以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妙极,妙极!”

    叹息一声,杨侗又低声道:“大隋心患之二其实就是北齐旧地,翟让、高士达、张金称、王薄、黄君汉、窦建德之流便是个中代表,但因为这些人比朝廷还要残暴万分,因此百姓才这么容易接受我这个‘暴君’的孙子,好在我比较幸运,导致河北道稳定了下来,我迁入大量中原灾民,与河北道百姓混杂而居,又重用寒门子弟,我以后只要万事以民为重,那些心怀异志之人也拉不起军队。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张金称、高士达他们的残暴,才成就了今天的河北道。”

    房玄龄沉吟不语,他明白杨侗说的是实话,也知晓杨侗说的句句在理,但是这个问题实在是牵扯太大了,他不好表示什么。不过,杨侗能够想到关陇权贵是霍乱之源,真的非常了不起,这一点他都没有认真考虑过。

    杨侗又说道:“第三个心腹大患是南朝的帝胄们,南北分裂已经几百年了,而地域上的统一不到四十年,人心的隔阂不是一两代就能化解的,哪怕皇祖父更怎么示好,那些帝胄始终将大隋视作入侵者,他们就跟秦朝时期的六国贵族一样,为了再掌大权,时刻想着复辟,若是天下安好,他们尤不敢动。而现在烽火四起,各地百姓起义宛若是秦末的陈胜吴广,又如是汉末之黄巾起义,当大隋的威严彻底崩塌,这些人一定跳出来造反。他们在南方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又因大隋的将军们在平叛的过程以暴制暴,令大隋失去民心,一旦起事,南方百姓必将蜂涌应从。”

    “本来,我已经把瓦岗军压了下去,但由于王世充粗暴执法,导致瓦岗得利,声势一天比一天大,当他们再一次腾飞时,比以前更能对付。”

    “到那时候,南有南朝贵族、西有关陇权贵、中有瓦岗叛乱,北有突厥威慑,中间再穿插一些士族支持的民间起义。玄龄以为,接接下来这天下会如何?”

    “这……”房玄龄思索片刻后道:“现在的局势如同黄巾起义一般,许多将军在平叛过程中,一边故意用暴力的方式败坏大隋的名声,令百姓对大隋厌恶透顶,一边却在积蓄力量和钱财,为日后做准备。一旦有贵族起事,这些将军必将趁势而起,从而令天下进入诸侯割据的格局。”

    “而王世充就是这种人,他从始至终都在战争败坏朝廷的名声,他中饱私囊,恶名却由大隋来扛。他在中原以燕王的名义将屠刀挥向关东士族,用意有四:一、他把洛阳视为自己的地盘,二、离间燕王与关东士族,三、他是湖人,以汉族正统自居的关东士族不会支持他,所以,趁机剪除后患;四、积蓄钱粮,锻炼军队。”

    “圣上在世之日还好,若是圣上出事,此人极有可能效仿董卓,先让燕王登基,然后挟天下以令诸侯。”

    杨侗笑着点头,故意问道:“玄龄为何不说他是曹操?”

    房玄龄不屑道:“中原之腹,本就四面受敌,曹操之所以能够以此为基,侵吞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其一,其二、曹操有讨伐董卓之大义,故得士族相助,又不拘一格重用寒士,使贤才济济,其三、曹操本人雄才大略、大气磅礴;而王世充残暴如董卓,上不得士族支持,下不得民心,却偏偏要以四面受敌的中原为根基,着实是取死之道,当他选择中原时,已经是冢中枯骨,不足道哉。”

    “瓦岗呢?”

    房玄龄高声一笑:“李密智勇双全,不是甘居人下之辈,而翟让才华不如他,还愚蠢的将基业一分为二,一旦瓦岗势力再一次仗大,二人之间必然发生矛盾,而内斗历来是一个国家、一个势力衰弱的开始。”

    “想必玄龄这些日子也走了不少地方,对于河北道新政可有异义?”

    “微臣执殿下一样的观点,天下之毒瘤是自私自利的世家门阀和士族领袖,他们不灭、天下不宁,只有将寒门提拔起来,才能根除我族问题。微臣以为河北道之新政真真正正的利国利民之举,并无补充之处,只要将义学结合科举制,土地政策结合摊丁入亩,再经钱财代替田地为赏,天下再无动摇国基之世家产生,如果胜利施行,必然能成为万世之根基,玄龄愿用毕生之力,辅佐殿下奠定千秋大业之基,铸就超越大汉之皇朝。”房玄龄眼神当中甚至露出丝丝崇高。

    “哈哈,没想到玄龄这么看看这些新政啊!”杨侗笑道。

    房玄龄面带崇拜道:“殿下目光长远,以空白的河北道为基,以最底层百姓为力量,一步步的掌控百姓、军队,最大程度的消除了百姓和将士们的后顾之忧,但却又不损害功臣的利益,绝对是个创举,玄龄一路上来,委实获益匪浅”

    杨侗点了点头,略显严肃道:“但这些也只是起步,我们以后的敌人不仅是各大诸侯,还有全天下的世家门阀,若不能统一天下,这些新政也毫无意义了。我们以后应当怎么办?”

    房玄龄道:“颁仁政、爱百姓、练精兵,依法治国、依法治军!根基稳固,再谋河东、关中,夺一地治一地,等中原诸侯两败俱伤,再以泰山压顶之势鲸吞中原、平定江南,到那时候,各个世家门阀或是灭亡,或是陷入了最低谷,不管殿下执行何等利民政策,他们只能跟从,若是不服而反,也掀不起多大风浪。若是个个都反,那更好,能够一劳永逸根除后患。这世道向来是实力为尊,只要有强大实力在手,殿下想怎么处置那此世家门阀都行,随便编造一个借口便是了。总之,绝对不能妥协,否则,又会陷入改朝换代的怪圈。”

    两人的观点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人家房玄龄是真才实学,从现实中看问题,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而他则是占了千多年知识的便宜。

    杨侗想了想,道:“话到如今,玄龄已知我之志向,依玄龄之见,我们重点要做什么?”

    房玄龄斩钉截铁道:“招贤纳士。”

    “人才?”

    房玄龄道:“河北道新政比当初的科举更猛烈,受到的抨击和阻力必将前所未有,而且殿下不与世家门阀、士族领袖妥协,因此,不会得到世家的真心协助,哪怕有人效力,也是能力不高的旁枝末节。”

    “玄龄所言极是,当我决定这么做,就没有打算想要世家子弟的帮助,故而,才任用寒门子弟为官,并创办义学。”

    “人才不是谷子,没十年之功,义学出不了人才。然而殿下却急需人才治理天下,因此要先一步抢占寒门的有限人才,哪怕招募来供养也行。他日拿下河东道,少说也需要两千多名官吏,若不事先准备,治理地方的官吏打哪来?有的时候,战事瞬息万变,这万一又顺势打下河套地区,那么要用到的人才就有五六千人了。”

    杨侗道:“不错!国家稳定的关键不是那些少有的妖才、鬼才、天才,而是治理郡县的二级人才,这些人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有这些人稳固大后方,妖才、鬼才、天才们才能心无旁骛的冲到前方开疆拓土!”

    房玄龄赞道:“正是如此!”

    杨侗将杨广捎来的两本花名册递给房玄龄,道:“有劳玄龄,将寒士罗列出来,优先选择四十以下之才。等他们到达河北道,咱们专门开设一个培训学院,不学诗书文章,只学治理郡县百姓的实干之道。”

    房玄龄欣然应命,并说道:“预备官员中的才高者早已被各大势力吸纳,并就任各地,殿下召来困难。余者尽皆是二级、三级的郡县人才,诚然能够稳固根基,但是对开拓的帮助不大。微臣认为,殿下理应创办一个专门招募大才的招贤馆,并抬高入馆门槛,以此拔高妖才、鬼才、天才的地位。”

    自古以来,才高者都十分自信自恋,既想将胸中才学卖与帝王家,又不甘于按步就班的升迁。若是通过苛刻的条件进入招贤馆,名气自然有了,还能与杨侗直接对话,一步登天。

    名利双收啊。

    房玄龄之建议可谓是直指人心。

    值得搞啊!不仅要大搞特搞,还要利用舆论传遍天下。

第034章:三馆一阁

    涿郡临朔宫占地数千亩,离永济渠终点临渊池不远,如同长安大业宫、洛阳紫微宫,分为百官办公的皇城、皇家居住的宫城。

    宫城前部左右分峙英武、雄武二殿,殿两侧为钟鼓二楼,殿、阁、楼之间有飞廊相连,成“凹”字形,英武、雄武二殿之下有倚靠台壁盘旋而上的的龙尾道。

    正殿玄武殿在“凹”正中,下有三层汉白玉石台,主建筑高二百六十八尺,方三百尺。气势恢弘、壮观华丽、巍峨参天,有吞天吐地、包罗万象之气。

    玄武殿与宫殿群落相互呼应,轮廓起伏,体量巨大,气势伟丽,开朗而辉煌,极富精神震慑力。

    这是整个冀州权力中心,商议军国大事、视朝听政之处。玄武殿体量太过庞大,杨侗麾下人员太过稀少,除了庆典之日聚会用,平时几乎没有开放过。

    此刻这个足以容纳一千五百人的大殿一片严肃。

    文官一列,有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姜行本、房玄龄、薛万述、薛万淑

    武将一列,有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麦仲才(从洛阳挖来的)、薛万均、薛万彻!

    文武各八人,相当平衡。

    坐在主位上的杨侗看着不成比例的人员,心下哀叹一声,虽然他自我安慰的说质量比数量重要,但却更加坚定了招贤纳士之心。

    他先将杨广的意思说了一遍,表示皇帝全力支持新政,并决定以冀州为试点,成熟以后再推广向全国,让大家不用担心,只管放开手脚作为即可。

    有了杨侗这话,本在担心杨广算账的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大大的松了口气,以前是杨侗的私下行为,如今有了杨广的支持,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杨恭仁表示道:“殿下,应该将此消息传向各郡县,安定各级官吏之心。”

    “此事交给左仆射来办。”

    “喏!”

    “左仆射老是抱怨人才不足,今天给你挖到了一个吏部侍郎,此人和左仆射、杨侍郎、魏侍郎一样,是未来的千古名相!孔侍郎长于治学,名相成不了,但当个大儒那是手到擒来……”

    诸人大汗!

    继而满脸通红!

    这话听着是很舒坦,但这么夸人的么?

    千古名相?想都不敢想。一代大儒,还手到擒来?做梦都不敢想。

    杨侗知道他们不信,笑着介绍道:“他叫房乔,字玄龄,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雄才。!”

    “殿下谬赞,微臣实不当!”晕晕乎乎的房玄龄脸红通通的团团行礼,道:“下官房乔,见过诸位大人、将军。”

    诸人连连回礼,一个个都自报家门,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杨侗一闹,大家倒是不显生分。

    “我们所走的道路,是一条充满荆棘、危险的道路!自汉高祖刘邦以来,有人走过,但都被世家门阀、士族领袖联合扼杀,从未有一人真正走向大成。但是天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无路也会有路,只要我们矢志不渝的走下去,胜利终究属于我们。”

    “殿下英明!”众人轰然应和。

    目前除了房玄龄,也只有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秦琼知道杨侗的鸿鹄之志!倒不是杨侗不信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而是他们年纪太小,怕他们嘴巴不牢。

    “冀州新政处处指向世家门阀、士族领袖,注定我们不会得到世家子弟的帮助。虽然世家精英很多,但寒门人才也有自己的一片天下只不过职位有限,每有空缺,把持官吏的任免权的世家门阀总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子弟、门生故吏,因此,寒门之中能够冲出来的人才,实在太少太少了。更何况士族盘根扎节,私心极重,危害太大,便是他们来了我也不敢大用,否则,好不容易创下的基业必将派系林立。而内斗,永远是一国、一族、一家衰弱的开始……”

    “在玄龄倡议下,我决定有二:一是养士,将预备官吏中的寒门子弟招来涿郡,而百姓需要的是务实的官员,不是写出锦绣文章的才子,所以,在涿郡创办一所培训班子,教他们怎么治理一方百姓,优秀者先行录用,长于学问者,则安排到各县义学当教师。民间人士亦可通过推荐、自荐的方法参与考核、参与竞争。总的原则是唯才是举,人尽其才,让他们在各个领域发挥自己之所长。”

    “微臣觉得极好,士族人才虽多,但寒门也不少,而且还没有他们那么多的私心,殿下此举,必将令天下寒士踊跃,让我冀州更加的繁华。”杨恭仁赞赏道。

    “第二、创办招贤馆!招贤馆招收的是寒庶尖端人才,入馆的条件越苛刻,越能体现出尖端人才之凡,待遇也越丰厚,一旦他们成功入馆,那么名利便会蜂涌而来!宣扬开来之后,招贤馆便会成为天下人才最顶级的圣地,都以入选招贤馆为荣!”

    众人大赞。

    “殿下,要想决下人才,须有标准!”孔颖达说道。

    “标准就是没有标准。”

    “啊?”众人吃惊。

    “文章不同于比武,比武很直观,只要将对手打爬,这第一名就出来。而文章呢?就算你的诗句天花乱坠,我就是厚着脸皮,认为你不如我,你能咋办?‘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这么来的。”

    “文章的好坏,往往由几名大儒品评优劣,但有的大儒喜欢风花雪月,有的大儒喜欢月亮沙漠大海,有的大儒喜欢策论……每个大儒喜好不同,在品鉴文章诗词时,难免受到个人情怀影响,从而偏向自己喜欢的那类文章!这是个人爱好所致,却与公平无关。也正因为如此,许多美文被埋没。”

    众人赞同。

    “品评文章的范围应当放大,以后一旦有文章诞生,便张贴出来,由天下人品评、投票,得票多的文章就是好文!如果一千人中有八百人说好,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如此既不会错过美文,还能令冀州、涿郡成为文风鼎盛之地!”

    杨侗最后陈词:“这就是我说的没有标准的标准。”

    “妙啊!”孔颖达第一个赞同。

    杨侗继续说道:“招贤馆设立五品学士!得到我等共同认可之士皆为五品,设百席;辩倒十人晋升四品,设八十席;辩倒五十人晋升三品,设五十席;辩倒百人晋升二品,设三十设;席满之后,五品学士可以向四品、三品、二品发出挑战,挑战成功后品级互易,挑战失败不予降级;如果是民间人士,必先从五品开始挑战,赢了据其位,再逐级进击,而五品学士失败后,只能淘汰出席!至于一品学士则由我等商议决定。”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品、二品学士才是杨侗之所需的天纵奇才,三、四、五品学士说白了就是伴读书童、龙套,他们的价值是提升招贤馆名气,拔高招贤馆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

    房玄龄的心脏忍不住‘突突’跳动。看往杨侗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敬重。

    须臾之间,便出此妙招,自己差远了。

    其他文武也不住的发出阵阵惊叹。

    魏征惊喜若狂道:“此法施行,必能使得我冀州文风鼎盛、人才源源不绝……”

    接下来的条条款款都在大家的商议之中产生。

    罗士信见没他们武将啥事,按捺不住道:“殿下,朝廷有科举,没武举,这个咱们管不了。但是招贤馆可不能少了武道……”

    杨恭仁亦道:“文武是两条腿,缺一不可!”

    “其实不仅仅是文臣武将,任何有一技之才的,我们都需要!”杨侗稍一思索道:“自今日起,设三馆,一为文学馆,主管文学、时政、天文、律法、翻译典籍等人才,馆主孔颖达,副馆主杨师道、魏征,学子名为文学士;二为精武馆,主管武道、军事、练兵等军务人才,设武学士,馆主……”说到这里,杨侗看向了秦琼。

    秦琼忙道:“殿下,甭看我,我们几个比武还行,这行军布阵却是不行。”

    其他武将都纷纷点头。

    “叔宝当个副馆主,主管武道这一块;裴老将军遥领副馆一职,馆主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此人是杨太仆都自叹不如的军事天才。”杨侗笑着说道。

    “谁啊?”

    众人神色大动。

    “马邑郡丞李靖!”

    杨恭仁道:“原来是药师啊!”

    杨侗道:“左仆射认识?”

    杨恭仁笑道:“李靖,字药师,从小就有文武才略,他的舅父是我大隋名将韩擒虎,每次与李靖谈论兵事,无不拍手称绝!他官职虽然卑微,但其才干却闻名于公卿之中。已故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杨素尤其赏识,在一次行军中,还说李靖身怀军事雄才,应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微臣与他也算是熟识,他的确是一个军事天才,若他到来,殿下再也不用担心无人带兵了。”

    杨师道亦说道:“别说是冀州的兵部尚书,便是朝中的兵部尚书李靖也当得起!”

    听到杨氏兄弟如此称赞,魏征、孔颖达、房玄龄等不曾听过李靖之名者,骇然过后复又惊喜!有此雄才带兵,大事可期。

    “既然二位也这么说!那就把兵部尚书和精武馆馆主留给李靖。”

    杨侗微微一笑,有杨义臣、杨恭仁、杨师道作为噱头,自己若是任命李靖为极重要的兵部尚书,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第三馆为神机馆,主管农、工、医等杂学人才,馆主姜行本!副馆主暂时空缺。”

    “姜大人,神机馆创立之后,多多注意各个领域的工匠,比如说,可以改进造纸术、印刷术、冶炼术的工匠。如果侥幸遇到一个类似蔡伦的人,我大隋文化必将通过物美价廉的纸张,遍布天下;如果有一个冶炼大才,我大隋的刀剑永远锋利过异族,我大隋的铠甲永远比异族坚固;如果有一个张衡,天象更加精准,可以躲避许多旱涝大灾;如果有一个华佗、张机,我大隋百姓少受病痛折磨……”杨侗知道工匠的地位极为低下,工艺也被斥为奇技淫巧,自己设此神机馆,怕是会受到孔颖达这种正统文人排斥,故而用鼎鼎有名的各行大才来衬托出各个行业的作用与价值。

    果然,本要提出疑义的孔颖达缩了回去,蔡伦、张衡、华佗、张机代表的是各行宗师,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对民族的贡献,如果大隋有一两个,是天下之幸,自己有什么好反对的?

    “多谢殿下!微臣竭尽全力搜寻各类工匠。”姜行本激动的说道,工匠地低下,他万万也想不到杨侗居然设立神机馆,这是工匠崛起的机会啊。

    “三馆之上,设一阁,名为凌烟阁!统管一品文学士、武学士、工学士、医学士、农学士……”说到这里,自我感觉良好的杨侗道:“我自领阁主一职,左仆射和房侍郎为副阁主!余者诸人,皆为一品文学士、武学士、工学士,”

    “待遇方面,阁主正三品、副阁主正四品、馆主正四品、副馆主从四品、一品学士正五品!

    大家跟着自己卖命,且没有了大量田产来源,总得有点实惠不是,再者说,谁家还没个老小牵绊,不将大家一家老小安顿好了,他们怎么为你效命?

    不能出尔反尔的赏赐田地,只能通过虚职给予钱财上的满足。

    “多谢殿下!”众人轰然道谢。

    罗士信笑问道:“殿下自己也领薪水,这左手进右手出,有何区别。”

    “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我也要按照职位领薪!”杨侗严肃的说道:“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必须分明,否则花钱没节制,于国于己都不利。国家的钱是国家的,不是我杨侗的,只能用于国家建设和发放薪水、赏赐有功之士。”

    “殿下英明!”众人皆赞。

    “三馆一阁已定,接下来是要打响如何名气了!”杨侗笑着说道:“流民造反,都有推翻暴隋、昏君的口号!咱们也不能少。”

    众人大汗

    您真敢说……

    安静了一会儿,魏征干咳一声道:“最佳的口号嘛,无非冠盖天下的诗词文章!”

    “这简单!冠盖当世的文章,我随口就来”

    众人瀑布汗。

    真够无耻的。

    “殿下还会作诗?”罗士信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杨侗固然有雄主之姿,但在批阅奏疏时,都是直白的语言,几名文臣还以为他文才有限。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杨侗是张嘴就来,草稿都不打!

    吗的,总算有剽窃的机会了,吓死你们这些土著。

    一诗既出,众所安静,一个个武将被带进想天下动荡、金戈铁马岁月,心中激昂不已。

    这首慷慨豪迈、神采飞扬的诗仿若从天而降,没有晦涩的词汇,没有冷僻的典故,有的只是直抒胸臆的豪迈大气。

    即便魏征、孔颖达这样的文人,亦能体会到其中那金戈铁马气壮千里的雄浑霸气,一个个顿时热血沸腾壮怀激烈!

    杨侗意尤未尽道:“总有人说世无贤才,说千里马难寻?这简直是胡扯!‘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辱于奴隶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这段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房玄龄等人听得一震。

    奴隶?仆役?

    寒士要想晋升,先过世家门阀、士族领袖这一关,这不是被奴役的奴隶是什么?

    魏征和稍有文采的苏定方这两个寒士听得尤为顺耳,看着世家贪婪盘剥寒士的嘴脸,他们就来气,顿时感觉殿下说得太好了。

    杨侗一字一句的冷声道:“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不会教!不懂培养!不予光明大道。

    谁能跑得起?

    说到这里,杨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每一句都直指问题核心,“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

    这一瞬间,全场都安静沉思。

    “呜呼!”杨侗大笑道:“其真无马耶?”他重重一挥拳头,“其真不知马也!!”

    寒门没有千里马?寒门找不出千里马?

    是你们那些王八蛋不识马!

    一篇声名远播的《马说》,杨侗把世家门阀都骂了一遍。

第035章:一篇檄文天下动

    一篇文章是作者的心声,他借助文字为载体,传播给读者,然后引起共鸣、热议。

    有此经过,才是完整的作品。

    《马说》是杨侗用来为三馆一阁打广告的,直令大家以为杨侗是借《马说》,将矛头直指世家门阀!

    一百个人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这话一点不假。

    见众人如此理解,杨侗也没反对,反正他跟世家门阀、士族领袖迟早兵戎相见,早得罪和晚得罪没啥区别,这早早的把立场鲜明起来,还能获得寒士的好感而投奔冀州。

    误解就误解吧。

    加上檄文,一起张贴就是了。

    诗、豪气干云、热血沸腾!

    文、充满智慧、哲学与道理,令寒士如逢知己。

    尤其是《马说》

    让好多人一看,都惊为天人!

    “好文!”

    “经典啊!”

    “字字珠玑!”

    “……”

    而招贤檄文,更是点爆了寒士胸中情结:

    “国,有才则兴,家有才则旺!然大隋之前选制皆为九品中正制,使寒士空有青云之志,却无报国之门!若非怀才不遇、屈于市井,即是侍于豪门,任一家仆门客,可叹可惜……先帝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慧眼独具、高瞻远瞩,设科举,不分士族寒门,唯才是举,为寒士张开通天大门……”

    寒士有青云志,无报国门,杨坚怜惜你们,专门为你们这些没后台的人开设科举。

    “然,国虽大,终有疆,职虽多,却有限;外加宵小优先安插子弟、门生,终令寒士不得一展才华之机…此非大隋二帝之所愿…实因宵小相勾连,遮蔽圣目之所致……二帝一心为寒士竖青云天梯,可叹寒士不感其恩,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可悲……”

    当有人读完这一段,全场都安静了。

    可悲吗?

    的确可悲。

    杨坚、杨广主推科举,受惠的正是他们这些寒士,所以,杨坚父子是他们的恩人!但职位就那么一点,还被把持朝堂的世家门阀抢去了。面对着世家门阀庞大的力量,皇帝也只能妥协,如蜗牛一样,缓缓的把科举推进。

    但是,世家门阀极力抹黑杨广的时候,寒士在干嘛?不仅不帮杨广一把,还跟着一块骂!

    骂得比世家门阀还激烈。

    他们甘当世家门阀走狗,骂恩人,这不可悲可恨么?

    “天下矛盾始于科举…爆发于今…隋若不存,寒门依旧。”

    一语道破天机。

    实行科举制度的大隋动摇了世家门阀的核心利益,因此,他们要推翻大隋,重新建立一个只为世家门阀服务的新王朝,真到那一步,科举制一定惨遭废除,重新使用九品中正制。

    也就是说。

    大隋在,你们寒士有大门;大隋亡,你们寒士连条门缝都没有,世世代代都没有出头之日。

    “‘隋若不存,寒门依旧’……”

    “‘隋若不存,寒门依旧’……”

    这一瞬间!诸多寒士心冷如冰。

    一些人开始反思,一些人更觉得寒士和大隋是唇齿相依的朋友、盟友,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士族领袖们。

    “如今,仁谨(杨侗字)设三馆一阁、五品学士,诚邀天下寒士入冀…以才夺位…敬告宵小:冀州干净,恕不接待!”

    “秦王邀寒士入冀…以才夺位?”

    “是的,只招寒士!”一看着十分清瘦的寒士眼眶湿润,充满菜色的脸,如今却是神采奕奕

    “你们说‘宵小’指向谁?”

    “这还用说啊!秦王治下二十郡、166个县的官员出自预备官员,不是寒士,就是小家族的人。殿下重用寒士,且明明白白写着‘诚邀天下寒士入冀’,所谓的‘宵小’自然就是世家门阀、士族领袖!”

    蓦然!

    人群炸开了锅!加上那篇《马说》为铺垫,有人甚至激动得嗷嗷叫!

    “骂得好!”

    “秦王比先帝、圣上更有血性、更激进,实乃我寒士之幸。”

    “那些把持朝堂、地方的世家门阀就是不识货宵小!”

    “对,支持殿下。”

    “今日起,吾等寒门终于有真正的进阶之梯了!”

    “是极是极,秦王真贤王也!”

    围观的士子精神大振,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上前观看三馆一阁的规则。

    世家门阀是政治资源的占有者、分配者,寒士想要有进阶的机会,得看世家门阀赏不赏识你。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将世家门阀弃在门外的进阶之途就摆在他们的面前——那就是只有寒士参与的科举。

    不用名望、不用世家权贵,谁有才便获得青云直上的机会!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们怎么能够甘心错过?

    而且三馆一阁的五品学士,面向的是百家招募。

    更令人震惊的是神机馆。

    他和高高在上的凌烟阁,以及文学馆、精武馆不同,没有名额限制,有一技之长者,便能录用。

    而文学馆、精武馆还需要比拼!

    一位气势威严,手持着拐杖白发老者远在人群之外,三馆一阁如今虽然因为初立的关系,还看不出什么,但他从文武二馆学士淘汰方式,已经预见到顶尖寒士尽入冀、激烈辩论的盛况,淘汰越苛刻,越能显示一个人才气和名望,有了足够的名望再出仕,可以一下子就压倒很多竞争对手。

    而神机馆的创办,他隐隐察觉到了杨侗的心思,他想恢复百家争鸣之学术盛况。

    “师尊何故烦忧?”一名气宇不凡、相貌俊朗、面色黝黑的男子从人群里出来,正看到老人皱眉沉思,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无事!”老人摇了摇头,只有百家争鸣才能再现先秦百家的异彩,在辩论中进步,这不是很好么?

    “只是敬之…你是不是动心了?”老者拍摸了摸弟子肩头上的补丁,硬梆梆的,是自己一针一线、补了一层又一层所致。

    “不瞒师尊,秦王的檄文的确令弟子动心了!义学、摊丁入亩是捅向世家门阀的利刃;以钱取代田地之赏赐,则是禁止大世家大门阀的生产,全境任用寒士更是举世瞩目,如今更是旗帜鲜明的将世家门阀斥之为宵小,由此可见,殿下是真心实意的扶持寒门。檄文上说得非常对,大隋若亡,寒门依旧是寒门…永无出头之日,殿下如今代表的是寒门,他的敌人强大得无法想象,弟子想为寒门尽一分力量…”

    “那你可知秦王为何重用寒士么?”

    敬之答道:“世家门阀造反,动辄改朝换代,而寒士召不起如此大的力量,在和平年代,哪怕寒门造反,影响也不出一郡,这是根基上的差距,因此,历朝历代想用寒士。”

    “秦王有鸿鹄之志,却因为是庶次孙,得不到皇室支持,而关东士族支持的对象自然是身为裴氏女婿的燕王;京兆韦杜支持的是代王,至于最强的关陇权贵对皇室恨之入骨,他们的目标取隋而代之,是不会支持某个皇孙的。因此,秦王能仰仗的只有寒门。”

    “大势未明,秦王就如此与世家门阀决裂,何其不智?”老者眼中的睿智一闪而逝。

    “请恕弟子无礼!”敬之眼中闪过丝丝敬意,道:“秦王一举一动都为天下关注,迟早为圣上忌惮。圣上虽然已经丧失了雄心斗志,但他希望有人继续与世家门阀斗下去,而秦王就是这把利刃。这檄文一旦到了江都,圣上只会更加信任秦王,只要世家门阀不倒,秦王就安然无恙。”

    “其二、这决裂檄文,让寒士看到了秦王的诚意,更加坚定寒士的随从之心。”

    老者微微一笑:“你觉得秦王能成功吗?”

    敬之自信道:“如果在盛世,秦王或许为了天下的稳安而屈服,但乱世就不一样了,反正天下都已经烂到这地步了,再烂也烂不到哪去!索性借助乱世,彻底将世家门阀消灭。故而,弟子认为秦王所图乃大,在图谋江山的同时,也在图谋世家门阀,他是准备用一代人的代价,打下一个千秋万代的大隋王朝。弟子现在有些按捺不住,相信其他顶尖寒士也是如此,秦王不是白手起家的人,资源雄厚,若再有天下寒士为利刃,更没理由不成功。”

    老者点了点头,叹息道:“你说得对,以前我们看好窦建德,但是和秦王相比,他先天不足。如今冀州政策得当、人心思定,已无窦建德发挥之地。”

    “师尊英明,弟子赞同。”

    老者目蕴寒光:“既然你知道,那还收留那对兄弟?”

    敬之说道:“弟子入幽时,他们自知河北道不可为,已经南度了。”

    老者望着自己的弟子,教诲道:“一个享受辉煌过的人,一旦落到低谷,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更加坚强和疯狂,而窦某人明显就是后者。他已经蜕变成为权利追逐者,不是以前那个豪情仗义的他了,别再与他有所往来。否则,迟早为其所害。”

    “弟子明白!”

第036章:狂士

    秦王杨侗!

    对于大隋人来说,无疑是个很不安分的人,喜欢他的人说是贤王,不喜欢者冠之为暴戾、亲小人之类的形容词。

    论起最恨杨侗的人,绝对不是瓦岗和窦建德,而是五姓七宗里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以及渤海高氏…是杨侗害他们有家难回…也是杨侗令他们成为天下笑柄!若是回不到祖地,还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吗?

    现在一报家门,别人无不带以戏谑的目光,仿佛在问:你说是你清河崔氏人。

    你在清河有家么?

    有户籍在清河么?

    你咋证明你是清河人?

    你说坟墓里是你先人,那你把他叫醒来个滴血认亲啊!

    这四大难不仅清河崔氏遇到,另外几宗同样遇到,也早已经流传天下!被士人津津乐道,成为茶闲饭后的谈资。

    遇到这种愣头青,他们能咋办?

    给他钱他说老子不差钱、给人才他说没位子、给女人他说不好色。

    告状。

    告他贪污

    杨广说:贪污?河北道都烂了,侗儿哪有污可贪,几百万流民是他自己掏腰包养的,你好意思说他贪污?

    告他侵占土地。

    杨广:整个河北道的良田都丈量给百姓了,他一寸不要,你说他怎么侵占你们的土地了?再说了,谁能证明那是你家的田地!

    告他好色?

    杨广:是那女子的荣幸,是恩赐……

    告他拥兵自重

    杨广:是朕的意思!

    ……

    几大家族明白了,官方途径是解决不了他们家族问题的了,也在此时,裴矩代表燕王杨倓向他们发出了橄榄枝,承诺以后将祖地还给他们!

    顿时,一拍即合。

    虽说吃亏丢脸的是这几宗,但杨侗的新政也令各大世家门阀警惕不己

    科举是隋朝开创的一个创举,雄才大略是隋文帝杨坚也有着提拔寒门之心,只是门阀比现在更要强大。使得科举几乎是摆设,根本没能解决近况。

    到了杨广,杨广改了科举的制度,科举越来越公平公正,给了寒门世子晋身的机会,更恐怖的是杨广还废除了九品正中制。

    这已经让门阀世家心有忌惮,然而他们掌握着资源,比起寒门世子多了很多有利条件。便是科举在如何的公正,受到良好待遇的门阀子弟,始终要压读不起书、买不起笔的寒士数筹。

    然而杨侗的出现却改变了这种情况,义学的建立,让读不起书的寒门子弟有了学习的机会;寒门子弟因为贫苦,学习起来比门阀子弟刻苦,一旦他们有学习条件,门阀子弟很难与寒门世子相比的。

    更要命的是摊丁入亩,这玩意直接向田地收税,多田者多税、少田少税、无田无税。

    这天下世家门阀田地最多;若是执行下去,没有了人头税给他们盘剥的万众家仆将成为巨大的负担,迟早把他们吃空。

    不过更令人吃惊的,却是杨侗为寒士伸张正义的《马说》,此文一出,瞬间击破了本就没有说服力的‘寒门无才’一说。

    这不仅得到万千寒士的追捧,还增加了寒士的傲骨傲气,多了以往所没有具备的自信,以往面对世家子弟而唯唯诺诺之现象正在慢慢淡化。

    而这檄文,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杨侗在檄文中把矛头直指世家门阀,直接告诉寒士:你们之所以没有得到公正的机会,不是皇室不给,而是相互勾结的世家门阀不愿意让出一两个空缺。你们应该恨世家门阀,而不是皇室。皇室和寒士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以前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但杨侗敢为天下先,以檄文的形式宣扬于天下,从而缓和了皇室与寒士之间的矛盾,有这些人摇旗呐喊,百姓也恨起了世家门阀,因为是世家门阀的官不开仓放粮,所以他们没有得到一点救命粮食。其实皇帝是好的,坏人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在干坏事的官员,而官员都是世家门阀子弟,所以世家门阀是顶级坏蛋。

    在这股风潮中,哪怕是王世充也不得不暂时收手,老老实实的与瓦岗寨开战,然后在百姓面前秀了一下仁慈,但老王的名声委实不好,百姓不仅明里感恩戴德,等他一走,一个个都吓得连夜逃跑,生怕王世充有阴谋。

    刹那间!

    这一道传遍大江南北的檄文令反隋风潮稍稍一缓,矛盾一下子转移了不少。

    江都!

    杨广看着手中的檄文,不得不承认杨侗这一手当真是高明。

    他是皇帝,认为对的就强制执行下去,不管百姓反响是好是坏,就是不解释。在他看来,我杨广做的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不屑于割之可以再生的草民解释什么。

    杨侗和他不同,说了就做,做到之后,就必定要说!

    杨侗永远不会埋没自己的任何功绩!前世一生,他见过了不少做了好事不好意思说还被误解的人;见过了许多只知道做事却不说反而被埋没的人……

    所以杨侗悟出来一个道理: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做了?你做了却不说别人如何肯定你?这本就是一个竞争的世界!而且竞争的是生死!

    所以,用一道檄文为自己为大隋拉到了寒士、寒门这个天然的盟友,将国内矛盾转嫁到寒门和世家门阀之间,从而给大隋一个缓冲的机会。

    杨广想到这里,忽然怔住,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自己错在不说,什么事情都在做,却都没说明白。

    修长城,是为了边民安全,但却忘记了,边民看到的只是大隋和突厥打成一片的样子,他们不会考虑到以后,更不知道突厥已经比汉初的匈奴还要强大,随时会入侵大隋。

    修大运河,是为了加强南北交流,慢慢的消除人心之间的隔阂,从而达到真正的大一统。

    但是他还是不说。

    再加上下面的官员借机横征暴敛,进行各种违规操作,才导致怨声载道。

    在此之后的远征高句丽,是为了消灭掉关陇权贵掌控的八九十万禁兵,这当然不能说,但至少应该渲染高句丽的威胁……

    太原!

    一处幽静的小院内,一个中年男子将一只酒坛狠狠地扔在地上,醉态可掬的笑道:“好,好,好……”

    身体忽然颤抖了一阵子后。

    蓦然!重重一脚踢出!

    “啊!”一声娇啼!

    一名不着寸缕的美少女从案桌下滚了出来,艳红的小嘴上布满了斑斑污垢,清秀的脸蛋上充满了惊恐失措的神色。

    “去!去!去!”他像打发乞丐一般挥手。

    “奴婢告退。”少女赤着身子,如受惊小鹿跑了出去,差点与一个快步匆匆而来的英武少年撞了满怀。

    少年年岁不大,二十岁左右,一张俊脸英气勃勃,男儿气概十足。

    他,就是太原留守李渊的次子李世民。

    中年男子名叫刘文静,是他的忘年知交,姿仪俊伟,才干突出,生性倜傥而有权谋,喜好酒色,颇有魏晋狂风风采。

    对于这种场面,李世民早已见怪不怪,原地等候了好半晌,这才步入小院,面不改色的向刘文静道:“肇仁兄,我要去涿郡会会天下英雄…看着能否结交一些大才。”说到这里,李世民一双锐利的目光充满了神彩

    “可行。”双眼半闭半睁的刘文静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一时站起,哪怕裤子掉到地上也不作理睬。

    马邑!

    一间铁匠铺,一名赤着上身,浑身油亮的汉子如牛草芥的拿着一把重达六七十斤的大锤,正在叮叮当当打制铁器。

    这是一个身材极为雄伟的男子,年约二十六七岁,皮肤黝黑,身高近七尺,远看像半截黑塔一般

    这时,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年约四旬,相貌堂堂、目光明亮,颌下一缕长须,长得颇为儒雅,但从他修长有力的手来看,此人似乎又练过武艺。

    他就是马邑郡丞李靖,杨侗做梦都想着的军神。如今朝廷调令已至,李靖将要前往涿郡任职,临行前,他想把这名有猛将之才的铁匠带去碰碰运气。

    洛阳……

    长安……

    ……

    一道针对性极强的檄文,天下人才尽入涿郡。

    有人真心露面,求得一官半职;

    有人是来扫杨侗和寒士颜面的,他们用真才实学,将寒士击败,然后扬长而去。

第037章:七夕节

    第二天卯时刚到,天刚蒙蒙亮,小舞睁开了双眼,身子稍稍动了一下,身边的杨侗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还早,天还未亮,你接着睡!”她一只小手蒙住丈夫的眼睛。

    “我睡够了……”

    小舞看着他,手指柔柔地点了丈夫一下,“你一夜都没合过眼,休想骗我。”

    “你怎么知道的?”杨侗好奇的问道。

    “我感觉到你没睡,想什么呢?”

    杨侗露出一抹微笑,手臂紧了紧,“没什么!我是学武之人,到点了就会自动醒来……”

    小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杨侗情知瞒不过妻子,笑着说道:“我在想一件事,想着想着就天亮了。”

    小舞从床榻上坐起来,佯嗔道:“难道,你对我的兴趣还没那些枯燥无聊的奏疏多?你老这么折腾自己,身子如何吃得消?现在年轻还好,老了咋办?”

    杨侗:“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

    小舞眼眶红了又红,到底舍不得怪他,最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在怀抱之中扭来扭去:“哎呀,让我起来。”

    “什么事那么着急?”

    小舞简单洗漱了一下:“今天是乞巧节……”

    “七夕?”

    “嗯。”

    “你要做什么?”杨侗温柔的地盯着风风火火的妻子。

    “我要用脸盆接露水,传说今天的露水是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眼泪,如抹在眼上和手上,可使人眼明手快!你天天晚上要批阅奏疏,眼睛每天有血丝,我要多接一些。”

    小舞看着丈夫瘦削面庞,心头满是酸楚,伸手托着他的面庞,两个人都不说话,良久,杨侗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我这人天生劳碌命,害得你嫁给我这么久,没好好过一天。”

    一颗颗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滑下来,

    “怎么啦,怎么啦?小乖乖!”杨侗有些慌了。

    “你又瘦了……”小舞低头擦着眼泪,但却流得更多了,“我也知道大隋的天下不如以往,我只是希望你别太辛苦……”

    杨侗感受到妻子心中的怜惜,一颗心顿时暖洋洋的,“创业阶段,辛苦一点很正常,过了一两年就好了!”

    见她尤自心疼,嬉皮笑脸道:“我这不叫瘦,这叫精壮?你自己说,我是不是越来越龙精虎猛了,嗯?”

    毕竟这么久的感情了,小舞又怎么会不了解他?

    她果然把眼泪擦干净了,红着脸啐了一口:“呸,下流……!”

    杨侗哈哈一笑,他望着窗外西坠的月亮,想起了一首传诵不衰的绝唱:“我送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舞语气里带着一丝甜腻腻的撒娇,一双秋波期待无比,自己的夫君从不显山露水,但忽然迸发出的文才天下俱动。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舞自言自语,她完全沉浸在这首词的无穷的意境之中,那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幽怨,使她陶醉了,她已经忘记了要去接朝霞了。

    良久良久,她叹了口气,温柔地望着杨侗,似乎要以自己如水般的秋波,融化丈夫铁石般的心肠。

    “夫君,这是你作的?”

    “呃……”杨侗本想说不是,但他记得清楚,秦观是宋朝的人,现在才是大隋年间,若说他人所作,细究下来反而不美,当下笑道:“这是一首词,叫《鹊桥仙》!”

    “鹊桥仙!”小舞低念了一句,柔声道:“好美的名字,但诗意更好!”她本身学识渊博,《鹊桥仙》中的意境,已经了然于胸。她的丈夫借这首词告诉她,夫妻俩虽是聚少离多,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涿郡,阳光明媚,一扫笼罩月余的阴霾,碧空万里,今日是一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涿郡笼罩在欢腾的海洋之中。

    临朔宫广场官墙前人头攒动,一眼竟望不到尽头,今日是考生文章张贴的第四天,热闹非凡……

    天南地北口音汇聚一处,却和谐无比,看着这犹如百川汇海的景象,不由得让人心生景仰敬畏,从这文化的繁华,可以窥知一个国家的强盛。

    涿郡虽然作为北方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但这般繁华景象也是首次出现。

    此时,官墙上张贴着密密麻麻的文稿,这些文章由官员急抄写,没有写考生名字,只有编号,以诗词、文章、政论、教育四大板块张贴着,每一篇文章前都有一个盒子,观看者若是中意哪篇文稿,可以将侍卫发放的特制小铁牌投入进去,以示支持。

    一旁醒目的告示上写着:每个人喜欢的文体、文风不同,审稿人往往选中自己喜好的那类文章,致使一些美文埋没。本着更公平的原则,特将审稿权交给万千士子,请把宝贵一票投给你心中的第一名!

    士子们对这新奇的审稿方式感觉非常惊奇,但告示上的内容却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以往都是由几个大儒或许官员品鉴,至于第一名写的是什么鬼内容,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不管文章好坏都贴出来,主审人想作弊都难,因为是好文还是差文都摆出来了,若是把写得差的评为第一,谁能心服?

    这时,一名官员匆匆而来,将新到的作品往各栏上贴。

    围观的士子登时议论纷纷!

    “拉票的时间过了四天,只剩下最后一天了!纵是好文也来不及了。”

    “估计是远道而来吧。”

    “是啊!每个人各有七票,一类一张,到现在都投得差不多了。若是上上好文,根本追赶不上去了。”

    “未必!”一人执反对意见,道:“这次都是经过冀州上百名大人从众多作品中精心挑出来的好文,更多人的作品都没有上榜的资格。落榜者和更多看客的选票都没急着投出去。若是佳文,未必不能反发先至。”

    “看看内容再说!”

    不一会儿!

    那名官员先将《鹊桥仙》贴在诗词栏,接着将《芙蓉楼记》贴在文章栏、《阿房宫赋》张贴在政论栏、《捕蛇者说》贴在民生栏,最后把《师说》贴在教育栏上。

    一诗四文,令诸多士子露出了动容之色

    “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话真乃治世名言。”有人大为赞叹:“若我大隋官员都以此为戒,我大隋必将更为富强。”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发人深省呐!”

    “好一个捕蛇者说!此人必是不畏强权的一代名士,连‘苛政猛于虎也’都敢说。”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也是不凡,堪比礼夫子的‘三人行,则必有我师’!”

    “四篇文章平实直述,文风相近,会不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啊!对呀!”

    “才华猛如虎,此人才华当如猛虎称雄。”

    热议纷纷!

    人群中!

    杨侗汗颜的向一脸满足、自豪、傲骄、得意的卫凤舞说道:“瞧你那得瑟样。”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秦王为搏美人一笑,怒发剽窃。

    卫凤舞皱起鼻子轻哼了一声,夺过杨侗手中的票票,然后向一身儒衫的罗士信伸出了白生生的小手,罗士信连忙将票票给了王妃娘娘。

    然后王妃娘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趾高气昂的将三枚‘诗’字票投给了《鹊桥仙》,接着又给四篇文章一一投上,以示对丈夫的支持。

    杨侗暗自苦笑:“这盗版诗人果然是泡妞的一大神器,便是连小舞也不能免俗。”

    今天是七夕,他说自己今天是属于卫凤舞的,这妞一起床,逼着自己把《鹊桥仙》拿出来公布,接着又逼着写文章,《阿房宫赋》、《师说》还好说,直接抄袭,《捕蛇者说》也改得不多。而改自《岳阳楼记》的《芙蓉楼记》着实是令自己绞尽脑汁,死了一大堆脑细胞。

    他剽窃这四篇文章这固然有卫凤舞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前来打脸的世家子弟实在太多,他们生活条件优越,自幼就可以衣食无忧的学习,写出来的文章花团锦簇,好文寒士多得多!

    这些人夺冠后,定然会扬长而去!

    从而令为寒士张目的《马说》就会成为笑柄,到时候,他们宣扬说:你杨侗鼓吹说寒士是千里马,说世家门阀是不识千里马的虚伪的小人,现在连你自己都将世家子弟的文章摆成第一,这足以证明寒士不堪大用。

    当然,这些世家子弟的文章极有可能是枪手代笔,但只要枪手不出面指认,谁能证明不是他本人写的?只不过杨侗也不是善茬,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038章:凌敬论商

    随着小舞第一个投票支持自己的丈夫,一些士子拿杨侗抄下来的文章与之前的第一名比了比,然后,纷纷投向刚刚贴出来的一诗四文。

    这文章的文笔老道,内容发人深省,词藻富丽、内容空洞的美文与之相比,判若云泥。

    重要是这文风符合冀州几大巨头的品味。

    众所周知,冀州牧杨侗最讨厌浮华无物、拍马屁的奏疏,要求治下官员上奏时讲究简洁明了。他本人写的《凌烟阁》《马说》也是平铺直叙!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冀州的老大不喜欢华丽文章,那么官员上疏时总是要将奏章里的空话、屁话、套话删了又删、改了又改。

    一时间,冀州文坛便彻底遗弃词藻华丽、洋洋洒洒‘宫体’风格。

    杨侗给官员定下的标准是,只需说清楚何事、何地、何时、何人,并附上解决方法就可以了,不达标的都要受罚,甚至还有几个官员上奏异象而被革职!

    老子花钱养你们,不是看这些没用的东西,更不是拿着工资不做事,如果不根据实情给出解决方案,遇到事情就住上推,老子养你们干嘛?

    大家以才华考功名没错,我也支持,可也要看是什么才、哪方面的才华!辞赋诗书画是以陶冶情操为主的艺术,但是诗再好有什么用?它能治理地方还是可以抵御外敌?

    大道至简、文以载道,文章不应该停留在表面。

    再说了,你文笔再好,用典故再多,如果没一点实用的东西,谁愿意看呀?

    在杨侗严厉要求下,冀州上下文风大变,比先秦古文更简洁有力,写文章也是力求一针见血。

    《阿房宫赋》、《师说》、《捕蛇者说》、《芙蓉楼记》看似朴实,实则是充满睿智、哲理的策略!

    而《阿房宫赋》《捕蛇者说》在借古讽令、针砭时弊方面大胆、火辣,令人震惊。

    杨侗挑出这两篇的目的是为广开言路奠基,一旦人人都敢议政论政,会让国家少走许多许多弯路。

    诸多士子震撼之余,一些本来信心十足,企图夺魁的人,一颗心也跟着沉甸蜀的!

    有此雄文在,自己有机会吗?

    小舞见士子们为一诗四文夺神,洋洋得意了!

    杨侗一偏头,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才发现小舞像牛奶一般嫩白的肌肤透出可爱的晕红,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如同蝴蝶振翅。显然得意之极。

    杨侗不由得好笑道:“这一诗四文有这么好么?”

    “没见识!”小舞煞有介事地打了杨侗一下,大眼睛天真无邪似的一眨一眨的。

    “确实没见识!”

    “呃?”

    两口子迎声望去!只见一位相貌奇古,气度峥嵘,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小舞戏谑的看着杨侗,看他笑话。

    杨侗苦笑着拱手道:“在下沐同,字仁谨,属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种!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噗!”

    小舞喷笑出声,有这么介绍自己的么?自己这夫君正经时候让人害怕,私下却非常率性。

    这名衣着朴素的男子愣了一愣,也想不到有人这般介绍自己的,到嘴的训斥之言一下子给噎了回去,人家都承认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你还怎么说?你还能说什么?当下亦是拱手苦笑:“在下凌敬!字敬之!”

    杨侗心头一震,凌敬在史上或许没有什么成名,但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为人足智多谋,是窦建德成为河北之王的谋臣。

    但窦建德成就大业之后,如若后来的洪秀全那般,重小人、远贤臣、享乐,犯了多疑大忌,先杀了重将王伏宝,再杀诤臣宋正本,此后人人引以为诫,无人再进忠言,从此政教益衰。

    凌敬虽活着,却已边缘化!

    在决定天下归属的虎牢关一战前,凌敬洞悉李唐于河东兵力空虚的实情,并提出足以改变天下归属的‘围魏救赵’之策,但窦建德和麾下文武接受了王世充使者的贿赂,没有招纳凌敬‘围魏救赵’之策,最后以惨淡收场的结局,成就李世民三千破十万的赫赫威名!

    窦建德才开局就被自己打得不知所终,这位大才大抵是碰运气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自己决不会失之交臂。

    “原来是凌兄!”杨侗笑了笑道:“在下是关中人士,受家族之命,前来涿郡增长见识!依凌兄之见,秦王是何等人?”

    凌敬见这少年笑意安宴宴,俊逸潇洒,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却自有一股骄矜贵气,他身边带着锥帽的女子,虽然蒙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举手投足显示出的风范修养也是不俗。至于他的随从个个高高大大,壮得跟熊一般。他知道对方是世家子弟。

    不过,凌敬却也不惧,道:“秦王英明神武,论文治,不弱先帝,论武功,不亚当今,若能两者合一,我大隋王朝只会前进不会后退。”

    杨侗有些脸红!

    “不过,若是殿下能够发展商业就好了!”

    “哦?愿闻其详!”杨侗眯眼沉吟,一对丹凤眼却射出锐利慑人的异芒。

    “怎么说呢?我前主体是农业,可农业大力发展就真的支撑起大隋所需吗?未必。而商业可以填补这个空缺,甚至可以带动农业发展,这样的好事情,为什么不做?”凌敬说道,“农为主、商为辅、工为骨,才是发展民生最佳方略。一个国家要的不是畸形繁荣,而是综合强盛!”

    杨侗眼睛一亮,施又透出不平之色:“商人逐利,而且商业乃是聚敛之道,有人赚就有人赔,赚的是商人,贫困的是百姓。故先秦以来,无不是行贵农贱商之国策,商业终究是小道,真正撑起国家根本的还是田亩赋税!”

    这种论调是自古以来的主流。

    凌敬嘴角牵出一抹讥讽地笑:“商贾逐利不假,难道百姓就不逐利吗?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说到这里,他目视尤在看榜的诸多士子,“这些人来涿郡,不也是为了名利吗?当然,这也包括在下本人。”

    杨侗惊叹,能够这样坦然说出来的,果非常人。

    “确实如此!军人追逐军功是逐利,文臣为晋升而努力,也是逐利,故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凌敬点头道:“兄台好见识!其实商业是商人购买百姓手中剩余货物,再去出售,商人赚了钱,就会大规模从百姓手中购买,百姓赚了钱,工匠积极制作家具、农民积极生产……各行各业的产量就会提高……国家获得的税收更充沛,国力更强盛。”

    “愚以为一个国家强盛的标准,不应以朝廷府库拥有的财富为标准,而应该看百姓,百姓安居乐业,家有余钱,那这一个国家不用看,一定开明强盛,而百姓如果生活困顿,朝廷再有钱也不能证明什么……”

    “凌兄好见识!”杨侗由衷赞叹,凌敬说的无疑是高明之处,这点杨侗无法否认。

    论起虚假繁荣、畸形繁荣,非“开皇之治”莫属!

    杨坚有钱源于是他清查户口,从黑户变成平民的几千万百姓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财政收入。

    当时关中人丁稀少,中原水灾频频,但大隋府库总是满的,杨坚仿佛有用不完的钱,逢年过节都给文武百官与士兵发赏钱,一次性发完三百万匹布帛,就这样他的钱依旧没花完……

    后来府库满了,都没有地方放了,杨坚得瑟了的问众臣:“我每年都发了那么多赏钱,怎么还没用完?”

    他的钱在小赏方面当然用不完,因为大隋的农业潜力几乎被榨干净了!

    到了杨广上台,官员丈量土地时,为了迎合他好大喜功的性情,故意夸大耕地面积,并放出亩产万斤粮、胡瓜大如房之类的风声!

    于是,杨广大手一挥,既然产量这么高、一庄子人都吃不完一个大瓜、猪狗都能跨大洋,那就加收税赋!

    这一加,百姓就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而为库房不足而发愁的杨广怎么办的?

    任性的大兴土木之后还不过瘾,再来个京杭运河一年通!

    这样一来,本就在生存线上左右摇摆的百姓彻底没活路了,除了造反还能怎么样?

    大隋这样一个大家伙,在过渡压榨中变成这样子。

    这教训不仅告诉杨侗要藏富于民,民富则国强!还让他知道经济要多方面发展!

    因为一个国家是一个人体的话,农业是骨架、工业是肌肉、教育是灵魂,而商业无疑串连各行各业的经脉。

    凌敬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隋土著,能力排众议的提出‘农为主、商为辅、工为骨’之国策,的确是不同凡响!

    他决定,再设一个商部!

    商部头头,非凌敬莫属!

    稍作闲聊,杨侗便告辞而去。

    这一天还早,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于是杨侗很自然的牵过小舞的手,有些懒散地朝‘精武馆’报名点走去……

第039章:辩

    杨侗虽然已经聚力,但冀州这张大弓才开一点点,离蓄势待发还很远!各方势力虽是稍稍安定了些,可他心知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草莽造反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贵族造反,他们懂得治天下、夺民心、练精兵、通谋略、善言论、施仁政!

    而关陇贵族是大隋第一大势力,如果关陇贵族造反,大隋社稷岌岌可危。

    这才是要命的。

    而时间,不会给他从容的休养生息!

    忽尔!感到手掌一紧。

    却是小舞用纤柔的手掌,温柔的反握自己,一双如水目光温柔地望着,似乎要以自己如水般的秋波,融化杨侗铁石般的心肠。

    见丈夫看来,小舞温柔一笑,更能令他见心如棉。

    人流如织的街头,车马喧嚣,似乎刹那消失,仅剩下身边可爱的人儿。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良久良久,杨侗才歉然一笑!

    带着一行人去了英雄楼用膳,而后带着小舞到处走动,说是今日属于她,结果又和凌敬聊了半天商道,倒把这可人儿冷落了,尽管她不说更无不悦。

    但杨侗难免有所亏欠,相互牵着手,温情脉脉的去看散乐!

    散乐其实跟杂技表演差不多,包含武术、幻术、走绳子、滑稽表演、歌舞等民间艺术。

    对这方面杨侗没啥兴致,小舞却看眼花缭乱,放开杨侗的手,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但有几个舞娘的肚皮舞就辣眼睛了,一个二个五大三粗,把水桶腰扭得跟麻花似的,朝众人要钱时还露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杨侗后退想吐!

    小舞煞有介事地扯着杨侗的衣袖,大眼睛天真无邪的一眨一眨:“夫君,这些美女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呀?”

    杨侗冷汗直流!

    他怕晚上做噩梦!

    “啧啧啧!这大腿、这柳腰……美绝了!”小舞很坚决、很得意的盯着杨侗。

    “噗!”

    听力过人的罗士信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杨侗眼珠一转,向差点笑抽的罗士信说道:“夫人言之极是,小罗兄弟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都说美不美看大腿、俏不俏看柳腰,我看这几个不错……我看挺适合你二人的!”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罗士信酷酷的说道。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就是先成家再立业!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小帅哥一脸幽怨、欲哭无泪!

    小舞笑着将一大把钱放在了‘美女’递来的盘子里,趾高气扬的牵着杨侗得胜离开。

    罗士信放心了。

    虽说被那两口子当成了秀恩爱的道具,但却大大松了口气,如果杨侗把这几大‘美女’赏赐给他,并要求造出小人,他情愿去死!

    小两口像热恋中的情侣开开心心的接着逛街,路过一个手工艺小摊!一名老人灵巧的用竹片编成各种可爱的小动物。

    杨侗灵机一动,蹲在小摊前,跟老人要了一片坚韧的竹片细心的折了起来。

    小舞不明白所以,只是好奇的望着他。

    不一会儿,杨侗便用手中的竹片编成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小时候寨里的老爷爷时常在鼓楼做类似的小动物送给小孩子玩,杨侗觉得好玩,也细细的学到了一些小动物的编法。

    他拉着小舞滑嫩小手,将小兔子小心翼翼放到她手心,笑着道:“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没有给你一件有意义的物件,这兔子送给我可爱的小舞。”

    小舞看着可爱的兔子,开心的笑了,将手放在胸前,幸福的低笑道:“这是我最好的礼物,我好喜欢!”

    老爷爷慈祥笑道:“小夫妻感情真好!”

    “谢谢老爷爷!”小舞羞涩一笑,不时偷偷向杨侗望上几眼,目光中深孕情意。

    杨侗见小舞美眸含情,大男人主义作祟,一口气将会编的小动物都编了一遍,最后还编了一个小小的竹篮,让小舞把小动物都装进去。

    小舞开心得都炸开了!给了老人一大把铜钱后,一手把竹篮挽着,一手牵着杨侗的手臂,她娇小的身躯,也幸福温柔的依附在丈夫的身上。

    杨侗呵呵一笑!

    感觉夫妻两人很像21世纪逛街的情侣!

    望着妻子满足、开心的甜笑,觉得愧负良多!自己或是一个合格的上司,但绝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和丈夫。

    走到一个街口!

    发现眼前人山人海,个个身材魁梧,他们拿着兵器、牵着战马,人群之中不时发出一阵惊叹。

    杨侗抬头一看,见到前方树起一面大旗,上写‘精武馆报名点’,向小舞一笑道:“本想避开,谁想到还是碰到了。”

    “我今天很开心了!”小舞很容易满足,这篮子竹制小动物已经够她回味许久了!

    丈夫编制的时的用心,遇到不困难时的思索、苦恼,以及向老竹匠求教时的认真,都深深的刻在她脑海里了。

    足够了,足够她回味一生!

    尤其是在七夕,更有特殊的珍贵意义!

    “嗯!我家小舞真乖!”杨侗怜惜的看牵着小舞,在侍卫的帮助下,挤入了人群。

    入目的是一名精壮的大汉一手拿着一只铁锁毫不费力的狂舞。

    小舞在一旁咋舌:“呀!这是霸王举鼎啊。”

    “这是考核猛将用的铁锁,一只重两百斤。以这位英雄的实力,如果换成百斤兵器,简直如同草芥。是一个猛将之才。”杨侗目光不住闪光。

    参与精武馆选拔的报名流程很简单、粗暴。

    举起一只八十斤铁锁,并坚持半刻才有资格登记在册,举起一百五十斤铁锁免初试,直接参与复试,而两百斤则直接晋入第三次复试。

    这名大汉各举一只二百斤铁锁,面不改的挥舞了近一刻钟,他这水平,晋为凌烟阁一品武学士都没问题。

    涿郡武将里只有秦琼、罗士信做得到,裴行俨、牛进达属于第二系列,苏定方属于第三行列。

    “士信!陪他玩玩!”杨侗轻声说道。

    “喏!”见猎心喜的罗士信一得命令,向侍卫交待了一声,便向场中走后,在举所惊呼声中,看似瘦弱的罗士信一手举起一只两百斤铁锁,大声道:“好汉子!一人独舞无趣,罗某与你玩玩!”

    精壮的汉子顿时咧嘴一笑:“好汉子,你是俺见过力气最大的人。”

    “来吧!”罗士信战意熊熊。

    “好!”大汉举着铁锁,狠狠地砸向罗士信。

    罗士挥锁迎击!

    重重的来了一记硬碰,激烈的金属交错之声响了起来,回荡在了宽阔的广场上空。

    两股磅礴无比的气势以他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两人各举双锁,气势威猛如同猛虎下山。

    铿锵!铿锵!

    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战了十来个回合,打得激烈无比,那惊人的威势,让观战人员一个个看的目瞪口袋。

    望着已经百十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的两人,杨侗也渐渐震惊了起来,罗士信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但那汉子居然也越战越勇,真是难得之极。

    “夫君,罗将军能赢么?”看得眼花缭乱的小舞担心问道。

    罗士信是自己人,她自然偏向。

    杨侗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场龙争虎斗,低声道:“士信还小,力量不足,这名壮士正值得巅峰时期,再战两百合,士信就支撑不住了!”

    “啊?”小舞眼珠一转,喜笑颜开道:“恭喜夫君又得一员猛将!”

    杨侗哈哈一笑,正要喝止二猛士时,却听一声清朗的笑声道:“好一场龙争虎斗,两位英雄不分上下,何不就此罢手,再在酒桌上决出胜负?在下李世民素敬英雄,愿备下酒食一叙,不知二位英雄可否赏光?”

    “李世民?”

    杨侗迎声望去,只见自称是李世民者,年约二十,英俊脸庞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黑色的瞳孔中眼神闪动有如星辰,他一眨不眨的望着罗士信和那名汉子,脸上透露着浓浓的喜意。仿佛一个千年老色郎,看到了不穿衣服的貂蝉一般。

    这一刻,杨侗的目光猛然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

    草你吗的李世民!居然到老子地盘挖人来了?你小子真有种。

    “夫君!你怎么了?”小舞感受到夫君气势大变,吃惊问道。

    “这个李世民是李渊的儿子,到咱们涿郡抢人来了!”

    “这些天杀的世家门阀,好不要脸”小舞气鼓鼓的。眼珠子钉在李世民身上,仿佛要将他捅一刀才解气。

    杨侗大乐!

    “士信!好了!”

    杨侗见两人没有理会李世民,连忙喊住了罗士信!

    罗士信心里明白,这大汉的武艺比自己强得多,他心中也服气,听到杨侗叫出自己的名字,心知杨侗不想隐瞒身份了,一笑而退道:“好汉子,我罗士信不如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罗士信是谁?

    张须陀麾下第二虎将,成了秦王亲卫大将后,还是第二将。其实力也不负其名,但是,此刻居然承认不如这大汉??这大汉岂不是直追秦琼,或是超越秦琼了?

    大汉轻轻放下铁锁,向罗士信一礼,诚恳道:“罗将军,俺占了便宜,如果我们一样的年纪,我不如你。”

    “输了就是输了,我罗士信输得起!”

    罗士信这一笑,洒脱之极,还无半点的不甘,正是大丈夫坦然面对失败的气度。

    “壮士好生厉害!”杨侗与小舞跨步而入。

    自己再不冒头,被李世民抢走了,就惨了。

    “拜见殿下、娘娘!”负责登记恭声行礼。

    “拜见殿下、娘娘!”

    全场武士轰然行礼,或崇敬、或感激、或憎恨的望着这名翩翩浊世佳公子……

    杨侗携着小舞行了一个四方礼,朗声道:“诸位英雄响应号召,不万千里赶来涿郡,仁谨深受感动!”

    “殿下客气了!”

    “多谢殿下给予我等寒士机会!”

    全场轰动如雷!

    一双双虎目崇敬的望着杨侗,难掩激动、感激!

    杨侗目光一扫,朗声道:“精武馆、凌烟阁条件苛刻,你们中的许许多多或许会落选!但是不必灰心,也不必丧气!因为冀州军中还有无数火长、队正、旅帅、校尉、郎将、中郎将、将军……等着大家去竞争……”

    本是神情暗淡的一些武士炽热的目光再放。

    “冀州军没有裙带关系、没有后台靠山、没有家世之说……晋升的条件只有三点……”

    众武士一眨不眨,仔细聆听!

    “一、严守军纪,二、能上弱下,三、如果你是大世家门阀子弟那就很抱歉了,哪怕你是孙武、吴起、项羽、张良,本王这儿也没有一个普通士兵的名额!”

    “殿下千岁!”

    寒士轰然叫好!

    “歧视!殿下这是歧视……”李世民毕竟是少年,只气得脸都红了,大声道:“难道世家子弟就不忠了?”

    杨侗冷声道:“你们世家子弟忠的是你们家族的利益,为了你们家族,你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国家,出卖民族、出卖灵魂!你们没资格在本王面前说‘忠’字!世家能够繁衍千百年,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是不忠!”杨侗直指问题核心,“世家从不忠诚于哪一个王朝!”

    “污蔑!”李世民大声道。

    “污蔑?”杨侗呵呵一笑:“如果世家忠诚,早就为秦汉魏晋南北朝殉国了,哪里会繁衍至今?朝秦暮楚说的就是世家!故而,世家长久传承的秘诀其实就是不忠!”

    “你……”李世民目瞪口呆,居然无从反驳!

    在场的寒士却轰然叫好!

    长见识了!

    真的长见识,事实上,不正如此么?五姓七宗里的卢植被誉为大汉脊梁,可是他的儿子却在代汉的曹魏王朝混得风生水起,这不是不忠能是什么?

    “殿下未免太霸道了吧?”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士道。

    “我就是霸道、我就是嚣张、我就是狂妄自大、我就是不喜欢不欢迎自私自利的你们……你能咋样?有本事投胎去当皇帝的孙子!不服气的,欢迎来砍!”

    小舞怪嗔的白了得瑟的丈夫一眼,哭笑不得!

    寒门武士听得舒坦大笑,这个秦王殿下,太爷们了。

    世家子弟脸色铁青!

    “哥们,啥名儿?”杨侗拍拍傻乐的黑大个的肩膀。

    “殿下,俺姓尉迟,名恭,字敬德!”

    我XXX!

    宝贝啊!

第040章:打脸

    原来黑大个竟是大名鼎鼎的尉迟恭!难怪连罗士信都吃不消!

    “敬德武艺有目共睹,无须参与武举了,我现在就录用,你看如何?”

    尉迟恭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俺是个铁匠,因朝廷禁止马邑郡生铁贸易,俺不得不关门,但又要养活妻儿,所以想谋个营生。殿下管俺一家饱饭就行了!”

    众人愕然!

    这么一个顶级猛士,要求居然这么的低?

    李世民脸色精彩之极,羡慕妒忌浮于脸上。

    杨侗一愣过后,哈哈大笑:“放心放心!你就算有百个媳妇、百个儿子,你也养得起。你的家人呢?”

    “先生说俺一定中,所以俺把妻儿一起带来了。”尉迟恭非常坦率。

    “……”杨侗一时语塞,这功名还没影儿呢,尉迟恭就已经将妻子和身家一并带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他自信还是说他二,不过事实上,尉迟恭也有这本钱,于是笑道:“本王封你为从五品暴雪将军,凌烟阁一品武学士,赏金五百,府邸一座!领兵五千,听命于秦琼麾下,那家伙比你能打,你们做个伴……”

    “多谢殿下!”尉迟恭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五百两黄金,比他一辈子打铁还多,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杨侗招来一名侍卫,让他跟着尉迟恭去接人,然后到杨师道那儿领房子、黄金!

    尉迟恭又是一番感谢,跟着侍卫快步走了。

    等他走远,杨侗才想起忘记问了他所谓的‘先生’是何许人士。只不过他也不着急,有的是机会问。转向一众眼热的武士,笑着朗声道:“我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希望每一人都能考出最理想的成绩,成为冀州军的一员!”

    “多谢殿下!”

    一众武士轰然应是,他们固然没有尉迟恭的武艺,但是有尉迟恭这个例子,众人对于冀州,对于杨侗更加充满了期待。

    “殿下,请你给我等世家子弟一个交待!”见到杨侗准备离开,李世民铁青着脸,俨然以世家子弟领袖自居!

    “交待?”杨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以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李世民,指着自己的鼻子,霸道的宣示着主权:“小子,给我记住,秦王是我杨侗!而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一手死死的握住剑柄,杀气腾腾。

    “呵呵!想杀我啊?”

    “世民不敢!”李世民强压心头的万丈怒火。

    “不敢就好!”杨侗大摇大摆的从李世民身边走过。

    就在一群李氏子弟松了一口气之际,却见已经错身而过的杨侗突然转身,一剑鞘狠狠地抽出,正中李世民那张英俊的脸。李世民痛叫一声,鲜血掺杂着牙齿往外喷出。

    大家目瞪口呆!

    李世民一手抚着红肿的半张脸,一手指着杨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侗云淡风轻,脸上挂有淡淡的微笑。

    身后惊呼声、怒骂声响成一片,杨侗和小舞却已经扬长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走了老远,小舞惊奇的看着蹲地狂笑的杨侗,她方才眼睛一花,只听一声响亮的‘啪’!然后,啥都没有了。

    “夫君,你是咋做到的?”

    罗士信也是一脸古怪的表情,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扇李世民的绝对是杨侗的湛泸剑,脸上的印子都是湛泸剑剑鞘上的纹路,但是湛泸剑到底什么时候到杨侗之手他真不知道,太快了

    杨侗道:“无他,唯快而已矣!”

    小舞:“夫君,我咋感觉你专门针对那个李世民啊?”

    罗士信猛点头。

    “呵呵……”杨侗心说:不针对李世民针对谁?

    咱爷爷被他黑成了什么?昏君、暴君、杀父、弑兄、淫棍、色情狂、乱那个啥……总之,凡是最恶毒、最不人道的词汇都只管往杨广身上套就是了,比之夏桀、商纣、秦始皇还要惨上万倍……

    “他欠揍!”杨侗说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众人:好吧!这理由强大。

    “那殿下要不要……”罗士信闻言,目中凶光一闪,尽管说得不清不楚,但他还是觉得世家门阀没个好东西。

    杨侗怦然心动,却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下子谁都知道我和那小白脸闹得僵,若他死在咱们地盘!天下人说咱们太过小鸡肚肠了。”

    “那小白脸回河东的路是井陉,过了井陉,咱做了他!”罗士信阴森森道。

    “在井陉做掉他,别人一样说是咱们干的。算了,过段日子再说吧!”杨侗想了想,还是算了……

    李家做主的是李渊,而不是李世民,他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大,

    李世民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活着能让李氏出现派系之争,一个派系林立的李氏比起上下一心的李氏对他有利。

    “哒哒!”

    正准备回宫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了起来!

    玄甲军已经分成两批,一批人抽出横刀汇集在罗士信之后,一个以罗士信为箭头的箭阵瞬间形成,一批将站在长街中央这对最尊贵的夫妻围在中央!一张张精致的手弩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和上方!

    “此处危险,殿下、娘娘暂且移驾,看臣等为弑贼!”

    “一个人而已!”

    杨侗抓着妻子的小手让她躲在自己身后去!

    不一会儿,一骑飞奔而来。

    一名俊逸少年潇洒的纵身下马,一步步走了过来。

    来人俊美秀到了极点,称的上绝世美男子,但细看之下,杨侗却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是一个身穿男装少女。

    这少女相貌姣好,清丽出尘,身材挺秀,眼横秋水,令人望而目眩神驰。一头乌黑秀发梳成男士发型,眼神清亮干净,宛若秋水,挺直的琼鼻,红润的双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至美画卷。

    她穿一身时下流行男服,看起来简洁、清爽、干练,透露出一股英姿飒爽、潇洒飘逸的美感,泛着古铜光泽的肌肤显示出她并不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

    杨侗没想到一个女孩可以这样英俊帅气、神采飞扬。刚好迎上少女的目光,两道目光甫一接触,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很玄妙的感觉。

    “喂,小呆子发什么愣?”女子声音充满韵味。

    杨侗笑问道:“兄弟有事吗?”

    美少女秀眉挑了挑,但又舒展了,凤眸盯着杨侗道:“好大胆的小子,你不认识我了?”

    杨侗很干脆的说道:“不认识。”

    美少女笑了起来,脸上泛着一丝迷人光彩:“八年前,我过抱你,你尿了我一身,还咬了我一口!”

    小舞、罗士信等人咬着嘴唇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你自己看!”美少女挽起衣袖,雪白如玉地右手手臂上有着兔子一样的小牙印。

    杨侗奇道:“谁啊你?”

    美少女放下衣袖,眨着明亮的凤目,调皮道:“好多人都说我是假小子,要是你也这样认为就叫我一声哥哥吧。”

    “请问弟弟芳名?”

    “看来你真记不住我了。”美少女语声中充满着一丝惆怅,“我是李秀宁!”

    杨侗心想“原本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三娘子啊!难怪如此神采照人、英姿飒爽……”嘴上却好奇问道:“你找我作甚?”

    李秀宁身穿男装,绝美的容颜也有点中性,但言谈举止幽雅,加之她潇洒飘逸,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质,只是她说的话令人崩溃:“尿人的小鬼,你很厉害嘛?”

    “噗”

    “噗”

    小舞、罗士信等人忍不住喷笑出来。

    “柴夫人,这话就没意思了……”杨侗翻了翻白眼。

    李秀宁秀眉倒竖:“谁是柴夫人?”

    “看来本王弄错了……”杨侗心下甚奇,李三娘子不是柴绍的婆娘么?还是还没有嫁?

    “李建成参见殿下!二弟世民失礼,还望殿下海涵。”这时,一个急急赶来的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青年抱拳行礼!

    “李公子多礼了。”

    杨侗目光盯向了长相俊美的李建成,他如同一汪秋水一样,看上去古井无波,却极有风度。第一眼——让杨侗大生“风度翩翩、君子如玉”之感。可以肯定,如此人物决计不会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不堪,只是应了四个字成王败寇,仅此而已。只不过李世民能够把自己的亲大哥黑得那么惨,也真够狠的。“贤兄妹不是在太原么?”

    李建成笑道:“家父四处为官,来回搬迁不便,我们兄妹一直住在河东老家居住,只有二弟在太原。”

    “原来如此!”杨侗笑了一笑,这下好办了,等李渊露出反意,老子一锅端!

    李秀宁忽然冷面带霜的问道:“你为什么说我是柴夫人?”

    “大家都说你是柴绍的媳妇……”

    众人:“……”

    李建成苦笑:“道听途说而已。”

    杨侗心中奇怪,柴绍和李秀宁还没成亲?但还是笑着道:“柴绍公子为人挺不错的,他曾是父王的千牛备身,与本王非常亲厚,前不久还通了信!用不了多久,涿郡又要添加一员大将了。”

    杨侗漫不经心看着李建成,满嘴放炮。

    “那要恭喜殿下了!”李建成眼中寒芒一闪!忽尔冥灭,但却被杨侗看在了眼里,心下冷笑,老子就是要离间你们这些王八蛋。

    李秀宁道:“他也是世家子弟。”

    “不一样的。”杨侗大摇其头,煞有介事道:“世家子弟有好有坏,柴公子无疑是好的……”他话音一转,向李建成发出邀请道:“我很不喜欢李世民,但李公子谦谦君子之风令我大为心折,我想请公子到冀州发展。”

    李建成愣了一下,迎着杨侗‘真诚’的目光,心中略起感动的波澜。

    看过杨侗任命尉迟恭之事后,他知道杨侗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相中了的人就会重用,不爽的人就重抽,是一个性情中人,以为他是发自肺腑的邀请,只不过他还是拱手推辞道:“多谢殿下厚爱,建成才疏学浅,怎敢窃居高位,何况,拙荆分娩在即,实在静不下心……”

    都要造我们老杨家的反,能静心才怪。

    杨侗心中冷笑,面上却非常遗憾道:“公子重情,令人感动!河北道礼部侍郎虚位待公子一年!希望公子早日就职……”说着,故作在怀中摸索,取出一块温润玉佩,递给李建成道:“这事给未必的小李公子、或是小李姑娘的贺礼,劳烦公子转交。”

    “这如何使得?”李建成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连忙拒绝。

    “公子只不过是代劳而已!我可没说给你……”不由分说,塞给了李建成,然后挥一挥手,走了。

    李氏兄妹为之傻眼。

    “怪人!”好半晌,李秀宁喃喃自语道。

    “性情中人!”李建成握着温暖的玉佩,目光复杂,心中默默的加了句:是当不好上位者的。

第041章:刘武周反隋

    黄昏。

    临朔宫外

    一名侍卫向杨侗禀报:“殿下,李靖将军到了!”

    “人在哪儿!”杨侗喜道。

    “尚书省!”

    “我知道了!”

    临朔宫格局与大兴宫类似,前面是官员办公的皇城,后面是皇室居住的宫城。

    一行人走到横街,杨侗让小舞回宫,自己和罗士信快步往尚书省而去。

    到了尚书省衙门,诸官俱在。

    一眼望向新到之人,此人年纪四旬,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似堆琼,身穿一领洗白青衫,腰系一条文武双股绦,气质不凡,仪表堂堂。

    杨侗笃定,此人就是李靖。

    果然

    被他料中。

    李靖赶紧从怀中取书信奉上,行礼道:“下官马邑郡丞李靖拜见秦王殿下!奉朝廷命来冀州任职。”

    杨侗将调任信收起,同时目光在他身上瞟了瞟。果真有几分儒将风采,笑道:“跟我不用客套,也别说是奉朝廷命来的,我在洛阳坐镇的时候。听过将军大名,我现在身负重任,缺少如将军这般的人物,也就将你要来了。委屈将军任冀州兵部尚书、精武馆馆主、一品武学士,以后助我处理冀州军务。”

    李靖神色激动,想不到他一来竟然直接就让杨侗重用了。这冀州兵部尚书官居从四品上,比他从八品上的下郡郡丞足足高了十六个品阶,说是一步登天亦不为过。

    “谢殿下!臣李靖决不辜负殿下厚爱!”李靖想着自己被如此器重,一时神采飞扬。

    李靖高兴!

    杨侗更高兴!

    冲锋陷阵,有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尉迟恭;行军布阵、运筹帷幄,有军神李靖,以及潜力股苏定方、薛万均、薛万彻;政务有杨恭仁、杨师道、房玄龄、魏征、薛万述、薛万淑;教育,有孔颖达

    人虽少,但个个是顶级人才,光是未来宰相就有六个。

    有他们当幕僚、打手,杨侗的信心前所未有的足!

    一一寒暄,杨侗才知道尉迟恭之所以来到涿郡,是因为李靖发现他有猛将之才,又得知冀州重寒士,才说动了打铁为生的尉迟恭前来投资。

    李靖听说尉迟恭被杨侗发现于街头,并加以重用,也是十分开心,由此可见,杨侗不问出身只重才华的作风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杨侗向李靖问道:“药师,你觉得河东留守李渊如何?”

    李靖一怔道:“李渊?”

    杨侗点头道:“都说李渊忠厚老实、胆小懦弱。药师所在的马邑从属于他的管辖,你觉得此人如何?”

    李靖犹豫了一下,然后肃然道:“非是微臣背后说人坏话!李渊这个人表里不一;外似忠良,实则阴险多诈,表面胆小,实则野心勃勃。”

    杨侗道:“何以见得?”

    李靖恭敬道:“李渊在前年晋升为河东慰抚大使后,先击败流寇母端儿,收编两万余人,接着又击败绛州贼柴保昌,降其众数万人;去年正式任太原留守后,再征飞贼甄翟儿,在雀鼠谷一战中大获全胜,又得数万精壮。”

    杨恭仁吃惊道:“不是说全部遣散为民了么?”

    李靖冷笑一声:“河东副留守王威曾经告诉马邑太守王仁恭将军,说是他清查户籍时,发现遣散为民的都是老弱妇孺,有六万多名青壮没有记录在官籍上,后经秘密清查,发现这些人全部被李渊以家奴的名义,安置在李家和太原王氏的田庄之中,并由一些豪杰加以训练。被王威大人举报弹劾之后,李渊每天饮酒作乐、强抢民女、霸占良田!”

    杨恭仁沉声道:“故意自污,混淆圣听。”

    “正是如此!”李靖道:“李渊现在的确是无所事事,但却暗令次子李世民遍游河东道、河南道,结交地方豪杰,招纳亡命之徒,网罗各种人才。”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李渊所图乃大啊!

    杨侗这才明白,原来李渊早就有所准备了,如此算下来,他手中已经有了近十万大军。

    “殿下,臣以为立即上奏圣上,将李渊缉捕!”杨师道建议道。

    “万万不可!”

    房玄龄冷静道:“我大隋虽然没有到分崩离析的最后时刻,但从各地反馈回来的情报来看,除了关中突屈通忠心平叛以外,像王世充这种将军,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故而,我大隋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

    “这些人之所以引而不发,一、是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背弃大隋,此时冒出头来,必将受到忠诚大隋的军队群起攻之,杨玄感失败的教训让他们不得不谨慎;二、瓦岗等民乱还远不到动摇大隋根基的地步;三、忌惮冀州军,在殿下无人制约之前,心怀不轨的就近者,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房玄龄向众人说道:“李渊已经成就气候,一旦捅破,他必反无疑!”

    “此时圣上被瓦岗联军锁在江都,平叛之路已经断绝,若是江都大军强行北上,首先面临的敌人就是江淮一带的杜伏威,且不说吃败仗,单是战争陷入僵局,南朝的那些帝胄一定起兵应和,到时江都告急,如果圣上有所闪失,那大隋就分崩离析了。因此,能够平李渊者只能靠殿下与洛阳的燕王、长安的代王。”

    “而身在中原的燕王,主力在荥阳以东苦战瓦岗联军,在西战朱粲,于南部,还要防备江淮杜伏威北上。李渊若反,燕王无力北上河东。”

    “李渊是北周八大柱国李虎的后裔,虽说已经没落,但在关中权贵之中依旧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而且他是关中独孤阀外甥、窦阀女婿,若他谋反,此二族即使没有明里响应,也会暗中出人出物支持,有这三大门阀在前,与大隋矛盾极大的关中各大权贵一定追随!一旦代王精锐尽出,再无强兵威慑的关中,必将沦为关陇权贵囊中之物!如此一来,能出手的只有殿下!”

    听了房玄龄一番分析,众人才意识到李渊一旦谋反,不仅仅是河东道的事情,甚至还将决定天下归属。

    杨师道沉思了一会儿,道:“虽说只有我冀州一军,但以冀州三十万强兵,及无数民团兵,要平定一个李渊也非难事。”

    房玄龄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道:“大人言之极是,我冀州平定李渊不难,但在我们北方,还有一个拥兵百万的突厥。”

    杨侗瞳孔一缩,他算是见识道了这位谋主的可怕了,房玄龄目光之深远,战略之广大,实在让人心惊,的确,如果李渊真的如此做的话,只要得了江山,区区一点名声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都认为房玄龄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今年二月!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起兵反隋。三月,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称皇帝,国号梁,建元永隆,依附突厥。

    郭子和起事于榆林,自称永乐王,建元丑平。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

    突厥始毕可汗册封梁师都为“大度毗伽可汗”、郭子和为“平杨天子”……

    始毕可汗干涉大隋内政、支持大隋内斗之用意,已是路人皆知。他现在巴不得大隋再多几个对他效忠的反隋反王,从而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得到大量‘贡品’。

    李渊若是效忠突厥,始毕不仅加以接纳,甚至还会出兵协助。真到那一步,冀州面临的不仅是有着关陇权贵支持的李渊,还有百万控弦之士的突厥。

    “依玄龄之意,我军当如何?”杨侗问道。

    房玄龄眼中闪过一丝睿智,“从药师兄带来的情报来看,李渊必反无疑。依臣之见,立刻进军雁门、马邑,只要长城在手,不善攻城的突厥纵有百万雄兵也无可奈何。到时候对付区区一个李渊就简单多了。”

    河东道,有两重长城。

    一为外长城,在马邑以北,西起榆林郡,东到太行山脉,榆林到紫河段乃是杨广所修,而东段则是北齐高洋时期修筑。

    第二重长城,西起偏关联结外长城,往东抵恒山。以楼烦关、西陉关(后来的雁门关)、倒马关、紫荆关联结一体。

    西陉关以南是河东中心,重镇太原;以北,便是马邑盆地,北出外长城就是定襄郡。

    而在长城外,便是阴山以南的漠南草原,当年隋朝接兵败的启民可汗染干南下,将他安置在漠南,筑城以居!此后岽突厥一直将汗庭设在漠南,而不再是漠北深处于都斤山。

    启民可汗死于大业五年,由其长子阿史那咄吉继位,是为始毕可汗。经过启民、始毕可汗的努力,始毕可汗已经把东部草原各部都征服,算是成为金山以东广大突厥草原上的霸主。

    多年休养生息,特别是拥有漠南肥美草场后,东部突厥发展迅速,到如今已经是拥有控弦之士四十万,而契丹、奚,以及室韦等东边诸部,还有铁勒诸部都臣服于他。

    本来有控弦之士百万之众的始毕可汗,对大隋还有几分忌惮的。

    可杨广不是那种安静的主,听从裴矩的建议,效仿长孙晟对岽突厥进行再次分裂。

    裴矩派人跟始毕可汗的弟弟叱吉设会面,甚至连汗号都给叱吉设想好了,就封南面可汗,要扶他跟始毕对着干。可结果大隋找了一个猪队友。

    叱吉设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害怕的把使臣绑给了始毕那里,把事情全说了。

    始毕可汗一气之下,直接把使臣的人头送回了中原。并且准备跟大隋断绝关系。

    裴矩一打听,才知道始毕可汗手下有个叫史蜀胡悉的人,这家伙很有本事,若是能够杀了他,那始毕可汗不足为惧。

    杨广又听了裴矩的,于是把史蜀胡悉骗到边境,然后派人把他给杀了,也派人把史蜀胡悉的人头送回去给始毕,还说史蜀胡悉要背叛突厥投降。

    这么烂的借口,始毕可汗当然不相信。他本来就对大隋极度不满,这下更是爆发了。

    而杨广还自以为是的以为镇住了始毕。并决定带十五万大军北巡!以对突厥示威。

    结果始毕可汗就利用自己的军队亦战亦猎的特性,率四十万大军兵临雁门,对杨广说是围猎至此,并无冒犯之心。在杨广大意的情况下,一举将杨广困在雁门,若不是义成公主冒死相助,指不定杨广就让突厥擒去了。

    尽管杨广逃过了一劫,但是‘阴山以南—外长城以北’的漠南草原已经彻底落入了始毕可汗之手。

    始毕可汗多次南征,但马邑郡守王仁恭纵横沙场数十年,能征善战不亚于杨义臣,一次又一次的将始毕可汗打退,并牢牢的将内外长城据于大隋之手。

    王仁恭忠于大隋,如果杨侗陈明大义,并派遣大军入驻,他一定加以支持。

    “好,就依玄龄之议……”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匆匆而来。

    “急报,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杀死太守王仁恭起事,聚兵五万余人,依附突厥。”

第042章:拜主

    “这是马邑郡开阳县丞刘政会令人送来的急报,说是刘武周杀了王仁恭太守后,引突厥大军入杀虎关,如今马邑、雁门、楼烦全境失守。他本人和虎贲郎将周绍祖由雁门灵丘县撤入上谷郡。”

    看着刘武周谋反的急报,杨侗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

    众人扼腕长叹!

    李靖叹息道:“李渊一畏殿下,二怕王太守!如今李渊不仅少了一个强敌,还多了刘武周、突厥两个盟友。”

    杨恭仁道:“事实已经是事实,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殿下,我们应当如何对应?”

    杨侗沉思了一会儿,盘点道:“涿郡常备军三万、骁果军三万、郡兵一万,汲郡、武阳、清河、平原常备两万,渤海郡比较特殊,不仅有豆子岗这个强人出没的地方,还被黄河一分为二,因此其郡有四万大军,由高雅贤、贾务本分驻黄河南北!李景统兵一万五驻北平、邓暠统兵两万驻辽西、韦云起统兵两万驻辽东!”

    “渔阳、安乐、上谷、河间、博陵、恒山、信都、赵郡、襄国、武安、魏郡各有郡兵五千,临渝关驻军两千。林林总总加起来,冀州有大军三十万。”

    “此外,各郡县都有类似府兵的民团,人数不计其数,若是发生大战,随时可以拉出二三十万大军。”

    “战马方面也不缺少,这段日子我军用生活物资和契丹、奚族、突厥做交易,囤积起了十万匹上好战马。”

    李靖大是意外。

    首先、李靖没想到,一个冀州竟然有三十万大军,而且还都是职业兵。

    其次、李靖没想到,冀州有这么多战马。

    不仅李靖意外,连杨侗等人都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之间,冀州居然发展了这么多军队!

    “冀州养得起这么大军队么?”李靖问道。

    主管民部的杨师道立刻笑道:“经过重新统计,冀州人口共计八百九十五万余,二十五人养一兵,完全没问题。”

    李靖吃惊道:“哪来这么多人口?”

    杨师道笑答:“黄河北岸五郡太守,把招募灾民点设到河南道;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便利的上谷、恒山、武安、魏郡则抢河东人口。”

    “这其中,表现得最厉害的是汲郡郡守裴老将军,他不仅抢中原人口,还把河内郡的贫民百姓都搜刮一空,汲郡满人后,他全部送去了信都。”杨师道对裴仁基不吝褒奖。

    “好,好,好!大家表现得不错。”杨侗顿时眉开眼笑:“这很好,有人才有活力!只不过郡兵设立的初衷是剿灭小股乱匪、防止灾民叛乱,冀州如今彻底安定下来!没有必要养这么多郡兵了!我觉得保留两千人加上民团兵,已经足够剿灭小股叛乱了。”

    杨恭仁道:“微臣同意殿下的决定,但是郡兵经过大半年的训练,战力不俗,且如今大乱之世即将到来,我们绝对不能自废武功!”

    “自然不会!”

    杨侗道:“我的意思是将北平太守李景将军调任恒山,领北平一万大军及博陵三千郡兵支援恒山郡,将通往河东的井陉牢牢掌握在我大隋之手!”

    太行八陉中,井陉得名很早。《吕氏春秋》总结了天下最重要的九座山隘,所谓“天下九塞”,井陉就是其中之一。那里的地势“四面高平,中下如井”,所以被称为井陉。井陉道连接着山西高原和华北平原,有着十分重要的军事战略价值,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至于北平太守李景,是一员骁勇善战、战功赫赫的名将!

    他在灭亡北齐之战中崭露头角,授予仪同三司之职。后参与平定尉迟迥叛乱,晋升开府,获爵平寇县公。

    隋朝建立后,参与隋灭陈之战,后高智慧等人叛乱,李景又随杨素江南平乱,班师后授鄜州刺史。再到后来又随王世积出兵辽东,担任马军总管。虽然这次出征未胜而归,但他后来与突厥多次作战,当时代州总管韩洪被突厥入侵击败,李景带着几百人前往救援,血战三天,击杀大量突厥兵,杀退突厥。授韩州刺史、检校代州总管。

    杨广继位之后,汉王杨谅反,李景率部参与平叛,战后,因功晋升柱国,授右武卫大将军。

    此后曾率兵平定作乱蛮人,又在青海击败吐谷浑,晋升光禄大夫。

    在杨广东征高句丽时,攻陷武厉城,并了此城,皇帝赏赐封李景为苑丘县侯,晋为滑国公。

    第三次高句丽战争失败后,杨广命他为北平太守,保护北平如山物资武备。幽州盗贼杨仲绪去年带领两万人进攻北平郡,李景带兵击破贼军,并阵斩杨仲绪。

    李景和薛世雄等猛将不同,不仅攻守兼备,还擅长治理地方,是一个不弱于杨义臣的统帅大才。

    “殿下英明!”对于杨侗的决定,杨恭仁抱以了支持的态度,并说道:“井陉道,有隔山相对的井陉、苇泽二关,它们依山临险,易守难攻,共扼井陉要道。若能掌控在手,便威胁到河东太原,如一把利剑抵在李渊后背上。”

    杨恭仁接着建议道:“殿下,上党有漳水、淇水和驰道直通魏郡,其重要性不弱于恒山郡,理应派遣文治武功双全之士坐镇!”

    杨侗想了想,道:“清河太守杨善会如何?”

    杨恭仁笑道:“微臣意属的也是杨善会!如今我冀州重心在西,且南部有黄河天险,把他调往魏群最为合适!同时,令平原郡守杨元弘接下清河!至于平原郡守空着也是无妨,若真有事,杨元弘和高雅贤都可以迅速进军夹击。”

    杨侗向房玄龄道:“令杨善会率领一万五千大军入驻魏郡、杨元弘领军一万坐镇清河!若平原有事,予以杨元弘、高雅贤越境平叛之权。同时,调一万渤海军进入涿郡听用。”

    房玄龄拟完任命,由杨侗盖上大印,交给信使连夜送给李景、杨善会、杨元弘、高雅贤。

    杨侗向李靖说道:“药师,涿郡这三万常备军、加上即将北上的一万渤海军交由你来管!此外,再从民团中择出一万,共建五万常备军。”

    “这如何使得?”李靖吃惊不已,他可是知道秦琼为主将的。

    明白他顾虑的秦琼笑道:“尚书大人不用多想,跟统管大军比,末将更喜爱带兵打仗,不喜繁杂的军务,而且末将是一个粗人,比不上尚书大人细腻。”

    见李靖还有推辞,杨侗高声笑了起来,“药师,不必多虑,叔宝说的绝对是他的心里话!而且,有一个地方更适合叔宝。”

    “哦?”

    众人想听听杨侗的安排。

    “我有三万骁果军,而骁果军最擅长的是打硬仗,若有一个猛将当主将,那么,骁果军的战力倍增,如今三营之中,行俨、进达、定方各领一军。这原也不错!只不过我觉得行俨和定方成长空间更大更广阔!”说到这里,杨侗对二人真诚道:“药师有着不弱于杨太仆的军事才华,我希望你二人到他麾下当员副将,学习他行军布阵的本事!希望你们在不久的未来,能够统率几十万大军,单独作战。你二人可愿意?”

    “末将愿意!”裴行俨、苏定方想不到杨侗对自己抱有如此期望,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杨侗欣慰一笑,又向薛氏兄弟道:“万均、万彻、万备!你们兄弟三人,也有成为统帅的天赋!一起到药师麾下学习当统帅的本事!”

    “多谢殿下栽培!”薛万均、薛万彻、薛万备亦是十分激动!

    “叔宝接手前二军、敬德接手进达这一军!你们三人和士信也要抱着学生之心,向要药师学习带兵之道!”

    “喏!”四将大声应命。

    “谢殿下信任,李靖绝不负所望,愿将毕生所学与诸位将军分享!”李靖眼中闪过浓浓的感动。

    “好!”杨侗大喜过望,李靖在史上教出侯君集、苏定方两位军神,现在未必不能教出五个、六个。

    任命继续!

    “薛万述,你为上谷检校郡守,除了本郡五千郡兵,我再从渔阳、河间各调三千郡兵供你使用,到任后,不仅要守住飞孤陉,还要练精兵、练民团,治理地方!试用一年……”

    太行八陉中的飞狐陉,位于上谷郡,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里。是冀州与河东、大草原间的要隘,还是关内通往关外的重要孔道。

    薛万述文武兼备,为人稳重,是最合适的守将之一。

    “多谢殿下厚爱!臣,誓死效忠!”薛万述郑重应命。

    “薛万淑,封你为武安检校郡守,领本郡以信教、赵郡、襄国三千郡兵坐镇武安,防止未来的敌军通过滏口陉从上党东进。一样是练精兵、练民团,治理地方!试用一年……”

    “谢殿下!”薛万激动的应道,

    薛氏五虎一下子即有两人为一方大吏,这不仅是一步登天,更是对薛家无限恩宠与信任。

    兄弟五人相顾一眼,一同崇敬行礼道:“臣薛氏誓死效忠殿下,保境安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兄弟五人一同跪了下来。

    大隋并没跪礼,这里讲究跪天跪地跪父母。对于君王也只需行拜礼而非跪礼。就连站礼在这里也不盛行。不管职位大小,只要在朝堂上都有位子坐。不过在与皇帝对话的时候,臣子需要站起来应答,以视尊敬。

    薛氏五虎这一跪,显然跪的不是杨侗这位秦王,是当他为‘主公’而宣誓效忠。

    “臣杨恭仁誓死效忠殿下,保境安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臣杨师道誓死效忠殿下,保境安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臣魏征……”

    “臣房乔……”

    “臣孔颖达……”

    “臣姜行本……”

    “臣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烈、李靖、尉迟恭……”

    “誓死效忠殿下,保境安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誓死效忠殿下,保境安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杨侗看着单膝下跪的众人,不禁呆了一呆,苦笑道:“你们这是……”

    众人叩首过后,为首的杨恭仁抱拳道:“我冀州能够成为安居乐业的一方净土,皆乃殿下之功。如今之大隋风雨飘摇,分崩离析在即!而圣上和齐王、赵王困于江都,燕王、代王也将无所作为。除了殿下之外,再也无人能够挽大隋之将倾!”

    “杨仆射所言甚是,我等早已视殿下为主,今天表态,也是为了日后能够上下一心、同心协力振兴社稷!”房玄龄赞同道。

    杨侗稍稍沉默后,慢慢地站了起来,道:“以前天下不乱,我只想当一介逍遥王。但现在明显是不行了!”

    “如今大隋已经病入膏肓了!若想拯救它,只有破而后立!现在也许没什么,若是皇祖父有所闪失,大隋必将分崩离析。我是大隋秦王,若是别人想拿,先问我杨侗答不答应!”

    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如果自己安于现状,对雄途大业没有进取的野心,那麾下还有何奋斗的目标?杨侗本就苦于无法表态,此时一见众人拜主,便顺势应了下来:“能有大家这样的文臣武将,是我杨侗之幸。”

    众人面色一喜,知道杨侗表明了进位之志,杨恭仁率先高声道:“臣杨恭仁,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众人激动的叩拜!

    杨侗感受到大家前后的不同,感叹道:“我们兄弟三人之中,我一向是不重视的存在,皇祖父的心中只有大哥和三弟!但如今连皇祖父这个皇帝都无法号令天下了,皇储更是毫无价值可言,能不能当太孙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我们主臣齐心协力,照样可以用实力创出一番大事业。”

    房玄龄赞同的点了点头,“未来的君主一定由强者为尊,殿下并非是白手起家的诸侯,不仅有大义,还有民心所向的冀州为基,另有不计其数的寒士追随,未来的天下必将属于殿下。”

    “大家明白就好,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韬光养晦,让皇祖父、大哥、三弟感受不到威胁,安心的让我在冀州发展。”杨侗严肃道。

    “殿下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臣等之外的第三人知晓。”杨恭仁重重承诺。

    “这我相信。”

    望着喜气洋洋的谋臣武将,杨侗深为感触,想他前世不过是为生活奔波的芸芸众生之一,哪想到会有如今的势力和辉煌,不仅改变了杨侗的命运,还据冀州之地,掌精兵三十万,主宰近千万百姓生死。

第043章:隋兴犁

    当天晚上,临朔宫内殿灯火辉煌。

    杨侗和杨恭仁、杨师道、房玄龄、魏征、孔颖达、李靖、秦琼、罗士信……等文武细细谋划。

    “殿下,接下来这天下会很乱,”左仆射杨恭仁道:“诸侯割据首重人口,有人才有兵源,有人才能产粮养军……如今河东道、河南道兵锋四起,理应加大引起力度,尤其在河东道饱受刘武周和突厥荼毒,吸纳人口也比较容易!”

    杨侗笑道:“薛万述将军到了上谷后,做到接纳河东灾民的准备,虽然不会有太多人,但多少是个数。同时,建议薛万淑将军明天立刻南下,到武安后,派大量细作入上党,全力渲染刘武周和突厥的进兵速度及凶悍,并将冀州说成乱世中的净士!原则上还是把一个个宗族打散,十户置一村。”

    “喏!”薛万述和薛万淑高声应命。

    杨恭仁又说道:“自古征战天下首在人口,其次就是钱粮!如今我冀州人口不是问题,然钱粮所需极为巨大,若不战则不惧,可一旦战争扩大、或是天灾降临,则威胁极大!殿下当在冀州境内继续执行‘以工代赈’、兴修水利、加固河堤、拓宽道路!同时,将剩余官田租给劳力充足的家庭耕种,以取军队供养和税粮,努力实现自给自足!”

    “臣有发展民生八法,请殿下过目!”杨恭仁拿出一本奏疏,递给了杨侗。

    杨侗连忙接过,仔细翻开看了起来,许久后,满脸赞赏道:“左仆射,大才也!”

    他没有说任何假话,房玄龄、杨师道、魏征的确是辅国之士,但房玄龄擅长的是图谋天下,长于大局观;杨师道长于民政,魏征则是精通律法,主刑部、御部

    三人对于治国富民却有些不足,而富民强兵才恰好是征战天下的根基,若没有这一点是走不到最后的。

    谋略天下、征战四方、监督百官的谋士固然可贵,但能富国强民、整顿内政的文臣更是一国之柱石。

    杨侗忽然见到工部侍郎姜行本欲言又止,笑着鼓励道:“姜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杨恭仁心知出身工匠的姜行本有点自卑,也在一旁鼓励道:“大家的初衷都是为了殿下大业,只要觉得是利国利民的,都可以畅所欲言,哪怕说错也没关系。”

    “谢殿下、谢仆射……”姜行本见众人都以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深吸一口气道:“臣曾经翻阅过许多古籍资料,发觉犁的出现和每次改进都让产能提高一截,而且在同等良田之中,有肥无肥产出的粮食也是不同!由此可见,田地的潜力并没有发挥到极致,因此,臣以为可以鼓励能工巧匠,在农具、肥料、粮种方面下文章。”

    “殿下,臣赞同姜大人之看法,若是能够改进农具、肥料、粮种,别说产能翻倍,哪怕提高一成、半成,那也了不起的成就!”魏征率先支持。

    杨侗一拍脑门道:“姜大人倒是让我想到一种可以替代翻车的灌溉工具!”

    说着,他提起笔来,画出了一架水车,对凑过来的姜行本道:“此物名叫水车,它的用途和翻车一样,都是低水高用,但不同的是翻车需要人工去踩,而水车圆如车轮,它借助水流的强大冲力,可以自动将水抽取上来,进行灌溉,但若有缺水之地,可以用此物进行农田灌溉,如此一来,可以耕作的范围会更大,同时节省了宝贵人力。”

    “还有犁……”杨侗接着将曲辕犁细细画了出来!

    深为水车震撼的姜行本再看曲辕犁时,沉下心来仔细看图纸,琢磨着每一个分散开的构件用处是什么。

    最后,一脸激动道:“曲辕……可以将犁的重心稳固在曲辕的弧顶,任凭耕牛如何行进,重心都不会偏移,以前使用的直辕需要两头牛才可以同时前行……而犁辕由直变曲,只需一头牛便可拉着犁杖耕地,殿下这一设计,简直巧夺天工!”

    姜行本是个中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曲辕犁的巨大意义!

    最简单的一点,是将两头耕牛变成一头。

    这意味着同等时间、同等耕牛数量的前提下,耕地速度翻倍!

    而且曲辕犁使犁架变小变轻,在只有一牛头的前提下,还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连角角都可以犁到,而且比直辕犁深耕一倍左右。

    这样一来,粮食产量最少增加一成!

    最严重的是,如果冀州全部使用这种曲辕犁呢?

    我的天……

    姜行本托着图纸的手不停的颤抖,只觉手中这张图纸重如泰山。

    众人见到姜行本激动得身子发抖,不由都吃了一惊。

    “噗通!”

    姜行本跪在地上,颤声道:“恳请殿下将这曲辕犁交手于微臣制作,三天,不,两天,只要两天时间,必定做出曲辕犁。”

    杨侗无语道:“本来就是让你做啊,你不做谁做?”

    “多谢殿下!”姜行本大喜。

    他清楚此物所代表的意义,一旦确如自己猜想那般便捷,立马就会取代直辕犁传于天下,而第一个做出此物的自己,岂不是也能和设计它的秦王殿下青史留名?

    “殿下,微臣想现在就……”

    只要想到某本史书上记载着自己是第一把曲辕犁的制作者,姜行本欢喜得都快疯了。

    杨侗笑道:“去吧!顺便把水车也制作出来,然后一同测试。”

    “喏!”姜行本兴冲冲的走了。

    众人望着一阵风似的姜行本,面面相觑。

    “殿下,那水车和曲辕犁真有如此神效?”

    “水车不用人力,即可日夜抽水;曲辕犁节省一头牛,一人即可轻便操作,并把土地深挖一倍左右!你说神效不神效?”杨侗笑着反问发问的杨恭仁。

    杨恭仁双眼发直道:“有此两物,节省大量的人力畜力,还能令亩产会提高一两成?”

    杨侗笃定道:“百姓节省一半人力畜力后,可以租一倍官田,产一倍粮食,官府多一倍粮税…至于产量能不能提高一两成我不知道,但有所提高是一定的…”

    众人又惊又喜!

    被杨侗描述的蓝图所陶醉。

    “一个小小的改进,即可令朝廷和百姓多出一倍收入,一个能工巧匠若是创造一件划时代的农具,受惠的将是千秋万代,所以,大家以后千万不要小看和轻视工匠的价值!”

    此时便是孔颖达,此时也是服服贴贴的,并没说什么奇技淫巧之类的话。

    “如此利民利民的利器,还请殿下命名。“

    “此犁能提供如山粮食,能够为我大隋复兴事业献出巨大贡献,就称为隋兴犁吧。”

    隋兴犁?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能显示出大家复兴大隋的意志?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能让大隋的名字流传于千古之后?

    众人一听,纷纷赞成。

    “仆射说了人口、粮食,接下来是不是该是钱了?”杨侗笑问。

    “确实如此!”杨恭仁点头道:“这大半年来,冀州几乎没有丝毫进项!但每天安置灾民、以工代赈的钱粮却如流水一般的用了出去……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杨广在黎阳仓、涿郡仓、北平仓、辽西怀远镇、辽东通定镇、临朔宫仓城、临渝宫仓城储藏着如山如海的钱粮武备。杨侗北上之前,又把河南道的洛口仓、回洛仓搬得一干二净。所以,冀州在毫无收入的情况下,也能轻轻松松的安置了几百万灾民、养几十万大军,更恐怖的是这些物资还丝毫不见少。

    初步统计后,大家大致认为:如果把这些储备钱粮全部弄出来,养全国的五千六百多万百姓,都可以养上好几年。但杨恭仁、杨师道、房玄龄、魏征、孔颖达、姜行本一致认为那物资不能动。

    他们一致认为再苦再穷也要自己撑过去,别老是想着不劳而获,就当着没有那些物资。

    这明明如山如海的钱粮,却不能拿来用,杨侗也挺郁闷的。不过他也知道大家是对的。在创业之初若是权力核心圈子没有过苦日子的决心,别说成就大业了,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此时一听杨恭仁旧话重提,杨侗笑道:“我们从叛军手中缴获得黄金白银、奇珍异宝无数,全部加起来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是我们在这大半年来的收获,我认为可以动用!大家以为呢?”

    杨恭仁爽快道:“这是我们之所得,完全没问题。”

    杨侗道:“把黄金白银、珠宝拿出来,以1两黄金=10两白银=100吊钱的比例,将涿郡仓、黎阳仓、北平仓、临朔宫仓城、临渝宫仓城的钱兑换出来用。那些钱在库房里堆着绳子都烂掉了,一些铜钱甚至都生起了铜绿!再不用就用不了了!”

    “最关键的是铜钱越来越不值钱,我担心用不了多久,铜钱会变成一堆废物,因此,在铜钱这方面,绝不能墨守陈规,哪怕欠着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花完。等我们有所收获,再一一补充也不迟,甚至可以用买到的粮食、布帛、铁锭等实物偿还……这天下大乱的,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无价之物。”

    隋朝流通货币是开皇五铢钱,一吊百钱,文帝在世时,对货币发行认真谨慎,严格控制五铢钱的标准,朝廷信用大立。由于开皇五铢数量少,所以币值很高,一般人家几吊钱就能过一个月。

    但是杨广继位后,滥发劣质的新钱,从价值上看,新钱远不如“开皇五铢”,杨广却要求与“开皇五铢”价值同等,另外由于治理不严重,各地私铸风气越演越烈,钱的质量越来越差,老百姓对朝廷的信心动摇,物价疯狂上涨。

    隋五铢的信用体系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迟早被新钱取代,趁它们还有一点剩余价值的时候花出去!

    对杨侗这一决定,众人都没反对。

    大家虽然对金融不精通,但也知道钱越来越不值钱了,先一步换成实物,非常有必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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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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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