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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4章:国战不讲仁慈

    从青河向东的草原上,有一条光秃秃的大道,这是往返于西突厥前军和后勤大营的万万牛羊、战马踩出来的路。

    在这条大路上,每天都有运粮队伍赶着数万牛羊东进,从青河后勤大营到前军大营还有三百里的路程,需要行走三到四天,每隔大约百里,就有一支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的牛羊大队伍。

    这天中午。距离青河约有二百里外的大草原上,一支护送粮食的突厥军队正休息吃饭。

    这次随统叶护可汗东进的二十五万大军不全是突厥人,他们之中还有西域诸国的仆从军,也有很多铁勒人。当初突厥分裂成东西二国,有一部分铁勒人东进,归附东部突厥,一部分继续生活在金山以西的大草原上自立,而被统叶护吞并,如今约有七万大军在前面供统叶护驱使。

    负责后勤两万五千名军队,也是铁勒军,他们本就生活在这一带,不仅对这里的地形熟悉,连供养大军的粮食都是他们出的。

    这里是大草原深处,他们的敌人只有草原上的野狼,铁勒士兵都没有任何警惕,他们任由一大群牛羊快乐悠闲的吃草,士兵和牧民躺在草原上休息,有的呼呼入睡,有的无聊地看着天空。还有人聚在一起,探讨着男人永恒话题——女人、美女,说到高兴处,大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狂放大笑。

    这时,远处草丘出现一排小小黑点,他们冲下草丘,向这边猛扑而来,草丘不断涌出大群黑点,那是整整四千名大隋骑兵。

    激烈的蹄声顿时惊动了悠闲的士兵,不少人迅速起身,向远处察看,待他们看清那一面赤旗时,纷纷大喊大叫,护粮的骑兵纷纷上马,仓促应战,数百名牧民则收拢牛羊,紧急向东奔逃。

    三千隋军骑兵呼啸而至,密集箭矢射向铁勒士兵,敌军士兵纷纷惨叫落马;另外一千多名隋军则向牧民追去,牧民虽然也很凶悍、也有武器,但他们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且装备远不如武器精良的隋军,片刻间,牧民纷纷被杀,惨叫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其余牧民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丢下牛羊,拼命打马向北逃命。

    隋军并没有追赶,他们屠杀牛羊,鲜血染红了草地,不到一刻钟,一千多名铁勒士兵开始支持不住,被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隋军逐一击毙,很快就崩溃的逃出战场,隋军一路追杀数十里,与四散着的一千名隋军将溃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当燃烧人马牛羊尸体的熊熊大火燃起,樊则一声令下,隋军士兵调转马头向西而去,迎击第二个运粮队伍。

    一天一夜之内,路上有三支送粮的队伍被屠杀干净,这就意味着东面的二十五万大军将断粮三到四天。后勤军队意识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紧急派出六千人护粮队急赶往东方保护另外四支粮队,同时改变送粮方案,将护送军队增加到了六千人,将牛羊数量增加到二十五万头,这是二十五万大军三到四天的消耗量。

    后勤大营的军队迅速减少了下来,秦琼的一万五千主力就像草原狼群一样潜伏起来,他们耐心等待机会。

    到了第三天,又有一支六千人队伍护卫二十万五头牛羊出发了,这便使后勤大营内的军队数量不足一万人,秦琼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入夜,秦琼率领五千骑兵等候在大营以北十里外,清冷的月光照在大隋骑兵身上,凭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秦琼铁盔铁甲,手执虎头錾金枪,身背一对瓦面金装锏,位于队伍最前方,目光冷漠地看着军营内的情况。

    由于隋军连续袭击运粮队,负责后勤安全的主将,铁勒人仆思叶在派人禀报统叶护可汗的同时,也加强收缩了防线,他将原本宽十六里大营压缩到了八里,这样便于军队巡逻和控制。每天晚上都有十支百人队来回巡逻,以防隋军夜袭,可即使是这样,数百万头牲畜的庞大数目依然让他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一更时分,东面大营忽然爆发一片叫喊声,随即火光冲杀,一支隋军骑兵杀进了营地,他们点燃了帐篷,逢人便杀,一片哀号惨叫响彻天地。

    仆思叶急率领五千骑兵前来应战,他们向东奔驰,而牧民则向西向北奔逃。而就在他们往西迎战之际,南面一支五千隋军亦是杀了上来。

    此时,在北面十里外的草原上,秦琼看见火光,他长枪指向大营,大声下令道:“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五千骑兵骤然发动,向突厥大营奔腾而去,片刻,隋军骑兵杀进了北面大营,杀得牧民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火把点燃帐篷,腾腾烈火直冲天际,映红这片草原的夜空。

    残肢断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秦琼纵横驰骋,被笼罩在森寒枪花下的四五名铁勒士兵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狂卷而至的枪刃杀得支离破碎,那森森枪花看起来十分好看,但是真正面对时,才能发现它的可怖,哪怕只是稍微擦过,也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

    “嗷!嗷!”

    反应过来的铁勒士兵发出一声声嘶吼,朝着突然杀来的魔鬼一窝蜂的冲击,然而还未等合围之势形成,那如同点点寒星的枪花已经迸射开来,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士兵们口吐鲜血的被撞飞出去。

    秦琼是这一支大军的主帅,为了大局则不得不压制个人之能,但作为这个时代的至强强者,心中的勇武之气从来未曾淡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如今合围已成,他终于可以放下主帅之职,纵情杀戮。

    “轰隆隆~”

    直到他把突厥大营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隆隆的马蹄声才清晰了起来,随后而来的隋军在火光之中,如一股钢铁洪流直接闯进营地,刚刚被秦琼吓住的敌军士兵,直接被奔腾而来的洪流湮没,连抵抗都没能做到,便被无数疾掠而来的马蹄踩成肉糜。隋军的冲锋之势并未就此停止,而是在秦琼的率领下,继续蛮横前冲。

    沿途帐篷被冲毁,一些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无情的铁蹄践踏而过,就算一些厉害勇士反应过来,但面对这种铺天盖而来骑兵,也没有任何办法。此时此刻,个人的力量渺小的如同沧海一粟一般,甚至连个涟漪都没有激起,就彻底掩埋在那马蹄之下。

    从隋军发动攻击到三面踏营,前后不到一刻,但大半个营地和数千名士兵和牧民已经没了。

    魁梧的仆思叶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牲畜和牧民,而是将存活下来的士兵聚集起来,发出一声悲怆的咆哮,愤怒的目光狠狠的瞄向迎风招展的‘隋’字大旗,在火光中,那一面大旗格外闪亮。

    “对面的大隋将军,我等愿降。”仆思叶策马而出,对着秦琼以生硬的汉语说道。

    秦琼没有答话,在程咬金和谢映登愕然的目光中,将虎头錾金枪往地上一插,摘下骑弓,弯弓搭箭,不等对面那人做出任何反应,一枚利箭已经破空而出,须臾之间便撕破空间阻隔,在脑花四溅中爆了仆思叶的头。

    “杀!”

    鼓噪声中一名名愤怒的铁勒士兵朝这边发起了冲锋,随着秦琼一声令下,飞蝗一般的箭矢掠地而起,经过短暂腾空之后迅速落下,残存的数百勇士和牧民,成了一具具尸体。

    程咬金毛骨悚然的咽了口口水,虽然他也是正规的朝廷武将了,也跟着秦琼参加惨烈的战斗,但秦琼眼前这不要俘虏的残酷战法,还是不断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不论男女老幼,皆杀之!”秦琼收回强弓,重新拿回了虎头錾金枪,平静的下达一道令人心寒的命令。

    “杀!杀!杀!”

    隋军在嘶吼声中,如饿狼、如旋风冲向了瑟瑟发抖的人群,一轮新的杀戮在惨叫中不断响起。

    秦琼没有参与扑杀,已经没必要了。

    谢映登、程咬金也没去,程咬金看着秦琼,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愤怒:“秦将军,这……有些过了吧?”

    杀投降了的俘虏,在他看来,太没人性了。

    谢映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和生在齐鲁、长在齐鲁的程咬金不同,自小就被他的叔父谢弘带着游历天下,而北方大地无疑是游历的地方之一,也因此理解秦琼,并深知秦琼残酷的原因。

    “你有机会,就去凉州、雍州、并州、幽州最北方,问问当地的老人,你或许就会明白了。”秦琼瞥了面色难看的程咬金一眼,表情异常冷酷,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掺杂在有些冷冽的夜风之中。

    “咬金…”谢映登看着程咬金愤怒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国内战争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如果有得选,没有人愿意将利刃砍向自己的同胞,这也是不能杀俘这条规定存在的原因。而国战则不同,你只管把异族人当作是野兽就行了。”

    “什么不同?难道讲仁义不好?”程咬金不敢朝秦琼发火,那无形的煞气,让他没办法产生火气,但面对长久相处的谢映登就没这种感觉了,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

    “仁义道德不是不好,但你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事。小错小过可以原谅。面对突厥、铁勒这些十恶不赦之徒,只能一个杀字…只有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才会听你说仁义。”谢映登叹了口气,苦笑道:“他们是狼,你对狼心存仁念,迟早被狼吃掉。只要有可能,你就不能让他们有报仇机会!在当年的雁门之战中,忻口以北的并州大地,被突厥人杀得赤野千里,定襄、马邑近百万人口,被突厥人赶尽杀绝。所以,对外战争不能有仁慈,这与内战不同。”

    “百万人?”程咬金目瞪口呆。

    “百万人当然不会死绝,侥幸不死的人,都被突厥押去当了奴隶。自从我大隋强势崛起,已经陆陆续续的解救了六七十万同族!”秦琼淡淡的说道:“传令下去,杀无赦!”

    “喏!”

    “……喏!”

    ……

    八月,两万名大隋军精骑在大将秦琼的率领下,袭击突厥后勤重地杀敌两万余人,数百万只牲畜被赶进了伊吾郡。

    韦云起、牛进达纵兵于白山(天山)之北的大草原,彻底摧毁掉突厥二十五万大军的后勤重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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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众智成一计

    “启禀殿下,统叶护亲率突厥大军东进,骑兵无边无际!”翌日清晨,隋军斥候第一时间将突厥东进的消息传向了杨侗。

    “应该是知道老巢被端!急于决战!”

    “比预想的要快些!”

    “殿下,下命令吧!”

    早已做好准备的大隋众将立刻看向了主位上的杨侗,一个个斗志昂扬。

    杨侗冷冷一笑:“拆掉大营,返回旧营,让他们来攻。”

    统叶护可汗显然知道老巢被端了,情知此时回军去救也来不及了,索性决定击溃了自己,然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回师。但杨侗却不肯和西突厥决战,突厥军有二十五万骑兵,杨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扬长避短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准备东撤到之前的营地,利用旧营的地利优势,尽可能的杀死敌军有生力量,削弱敌军力量和士气。直到最后一刻再出击,彻底歼灭这一支西突厥大军。

    而且西突厥越往东,他们的补给线越长,只要秦琼在后面将之掐断,统叶护可汗便会面临粮食危机,坚持不住后只能撤离。从这里到老营地有一百多里路,无疑给隋军多了一百多里的攻击范围。

    “呃?”

    对于杨侗的决定,众将都有些傻眼。

    杨侗笑着对众人道:“若我是统叶护可汗,我在听到老巢被端掉之时,我会率先保证自己和粮道安全,然后审时度势的对敌军发动雷霆一击,绝不会给对方破坏粮道的机会。他们老巢被端的消息要是在军中散开,大军的士气会消退殆尽,这一战在气势上首先就输掉了三分;一旦叔宝掐断了他的粮道,大军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沈光恍然笑道:“殿下说得不错,作战在于扬长避短,骑兵之长在于强大的冲击力和强大的机动性,势不可为一沾即走。骑兵之短在于弃马攻城和敌人长期对峙!这次突厥却反着与我军打消耗,从我军立营于此便不断地攻城,骑兵的势力一次都没有用过,西突厥的失败其实在与我们对峙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裴行俨亦是明白了过来,大笑道:“根源还是出在统叶护可汗身上,此人是个相当了得的人物,继位以后东征西讨,短短三年时间里就拓境千里,他摧凶克敌,往往无往不利。一系列的大胜,他难免生出傲气和自负,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因此想从殿下身上找回场子。

    说到了这里,裴行俨的思路渐渐清晰,他接着说道:“统叶护可汗的自负令他失去理智,从而看不透大局。当年始毕可汗四十万大军围攻雁门,当天下勤王大军杀到,始毕可汗便知事不可为,顺势而退,这就是大局观。而统叶护可汗则鼠目寸光,明知我军准备充分,又知国内遭遇惨重损失,居然不思撤离,还要孤军深入,这就是不懂大局的表现。这样的人为西突厥之主,也是上苍垂青大隋。”

    一番话让众将精神大振,众人纷纷磨拳擦掌,恨不能立刻上阵和突厥军大战一场似的。

    “当他知道我们兵力不如他的时候,定然会疯狂的强攻。”尉迟恭咧嘴一笑,接着说道:“我们的军营小了一半以后,防御将面面俱到,威力倍增。不把西突厥军队战力彻底耗光,我们绝不能出营一步。”

    罗士信见人人都有说法,而自己像个SB一样,十分没面子,他看着杨侗,心中突然一动,笑着说道:“末将有一计,或能以极少极少的代价歼灭西突厥部分力量。”

    杨侗挑了挑眉,看向罗士信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扬了扬下巴:“说来听听。”

    “既然要走,我们完全可以在营中设下陷阱嘛!然后把留座空营给他们,便是不能全歼,也能重创他们。”罗士信有些兴奋地道。

    “有意思!”杨侗笑了起来,若是如此的话,倒是有些机会。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么,又如何让他们住进来呢?”

    “这……”罗士信却是说不上来,这念头也不过是灵光一闪,至于如何操作……罗士信一时间真想不出来。

    一旁薛万彻却是心中一动,看向杨侗道:“殿下,末将却是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

    “末将当年当先父一名亲兵,有幸参与吐谷浑之战,家父是路大军的主将,那路敌军心有退意,曾玩了一套悬羊击鼓的打戏,只是他们当夜便开始悬羊击鼓,家父本已收兵修整战果,但听那鼓声彻夜不绝,当下生起了疑心,连夜派人查探,却见那吐谷浑人学不到家,用得太早了,他们人还没完全退走,先父当即提兵追击,大杀了一通。”薛万彻笑着说道。

    “你是说……”杨侗眼睛为之一亮。

    “我们为其道为之,故意露出破绽,引西突厥大军来攻,我军攻其不备、一战破之。”罗士信兴奋的说道。

    杨侗顿时露出了意动之色,他不愿战是怕损耗太大,不过若能以极少的代价将折下西突厥一条胳膊,对于接下来的战事极为有利,西突厥的力量越弱,还能彻底激怒统叶护可汗。

    “好,便依计行事!”

    思索片刻,杨侗拍板道,虽然有些风险,但以他和沈光、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薛万彻以及大隋铁骑的实力,以及有心算无心,此战的赢面极大。

    当下,商议如何在大草原上埋伏,这是最大的难点,接着又是如何引西突厥入瓮。

    大家群策群力,竭尽全力的完善这一条计策。

    ……

    傍晚时分,西突厥在离隋军大营十里之外扎下了营盘!而隋军那边的大营,鼓声一直在响个不停。

    “大可汗,我们兵马比隋军肯定是只多不少,为何不直接攻营呢?”

    “是啊!再这样下去,国内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统叶护可汗没有立即攻营之举,心忧部族的将领们十分不满,此时再也不顾统叶护可汗的权威,纷纷质问了起来。

    “天色将晚,给予我们攻营的时间并不多,我不想将破未破之际因为天黑而退兵,明天又要从头开始,这样反复着来,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所以要攻就要其中精力将其一次性攻克,绝不能给隋军喘息的机会。”统叶护可汗眼中掠过一道寒芒:“我们此番不但要战败隋军,更要拿下杨侗的人头,只要他死了,隋国就会大乱,我们暂时失去的,都会一一收回来。再急,也不急一个晚上。”

    “原来如此。”听到统叶护可汗的打算,一众西突厥将领恍然大悟的松了口气,知道老巢被端掉以后,众人原本充足的底气没剩多少了,此刻听闻统叶护可汗准备一举击溃隋军,大家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是莫名兴奋,若能将杨侗杀死在了这里,隋朝大乱,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南入中原,南下了隋朝的财富和女人?

    统叶护可汗见大家一下子恢复了士气,满意一笑道:“都回去休息吧,让将士们吃得饱饱,我希望大家明天以最饱满的状态,一战灭隋军。”

    “是!”

    一群西突厥将领带着亢奋的神情纷纷回营,摩拳擦掌的鼓动士气,准备明天与隋军一较高下。

    天色将黑未黑之际,隋军大营的鼓声一直没有停歇过,让人十分厌烦和不解,统叶护可汗听着杂乱的鼓声,忽然感觉不对,他微微皱眉,大声喝叫:“来人!”

    “大可汗。”一名附离统领从帐外走了进来。

    “巡逻的斥候可有回来?对面的隋军有什么动向?”统叶护可汗心中十分烦躁,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

    “大可汗,隋军大营的鼓声从傍晚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我们的斥候不敢靠得太近,新派过去的斥候都没回来。”

    “一人都未曾回来?”

    “正是!”

    统叶护可汗思索了一下,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快,传令集合!”

    “是!”

    见到统叶护可汗面色严肃,这名统领不敢怠慢,连忙分派人手传令。

    统叶护可汗重新穿上甲胄,走出了大帐,向身边一名百夫长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隋军那边看看,别靠得太近。”

    “是!”百夫长应了一声,匆匆带着一队附离,骑上战马,向隋军大营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将领们迅速汇聚而来。

    “大可汗,出了何事?”一名将领不解的开口询问。

    “隋军大营很不对,派去探查的人马一个都没有回来。”统叶护可汗凝重道:“我已经派附离探查,诸位等待片刻,看看隋军究竟在搞什么。”

    众人神情也都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些对峙的日子,隋军各种手段令大家吃了不少亏。隋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委实令他们害怕。

    时间就在沉默的等待中流逝,派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汇报。

    “大可汗,隋军大营一片漆黑!那鼓声却从未停止,我们靠近看了一看,发现守营的都是批着皮甲的草人。”

    “哼!”统叶护可汗怒极而笑:“各部都派出哨探,务必查清隋军去了何方!现在想走?没那么容易。”

    “是。”将领们纷纷离开。

    在这乌漆麻黑的天色中,统叶护可汗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追击,听着对面大营兀自响亮的鼓声,大怒道:“给我烧了隋军大营。”

    “是!”

    隋军大营很快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让统叶护可汗和一众将领确信隋军已经离开的事实,虽然大家都不甘心,但未能隋军准确去向前,谁都不知道杀向哪里,也不敢稀里糊涂的贸然追击。等到大火渐渐小去,统叶护可汗才让大家回营休整,待查清楚隋军的动向之后,明天再追击。

    突厥大军行军百里,然后又傻乎乎的看大火,看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得知隋军确实撤离的消息后,松懈下来的突厥兵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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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夜袭

    夜幕笼罩大地,天色阴沉,月亮躲进乌云之中,使草原的夜色变得格外昏暗。

    三更时分,距离西突厥不远的北边,一个小山岗上面,杨侗着他的手下低头俯视着火光渐渐稀少下去的突厥大营,双眸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又等了片刻之后,杨侗翻身骑上粟末靺鞨进献的被命名为黑旋风的黑马,他挥了挥手,在他身后,一名校尉弯弓搭箭,早有士兵取出了火折子引燃,凑到涂满火油的箭矢旁边一撩,箭矢腾地冒起了一簇火苗。

    校尉手一松,弓弦在嗡的轻鸣中,火箭破空射出,如同一颗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

    这边火箭才熄。

    另外两支火箭在一东一南方向同时腾空而起。

    “点火,放火马冲营!”杨侗低声喝道。

    “喏!”

    几百名战士牵上了一些马匹,这些马每五匹牢牢绑成一排,眼睛也被蒙住了。

    一旁的战马飞快的举起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引燃挂在马尾上的干草,干草和马匹身上都涂满了火油,遇火即燃,顷刻间,半个马背便被笼罩在火焰之中。

    “轰隆隆~”

    失去视力的一排排战马发出一声声痛苦嚎叫,疯了一般冲向前方,西突厥大营。

    西突厥的营帐没有隋军那般讲究,虽然也有防御,但在惊慌失措、痛苦难当的火马面前,那简陋的防御形同虚设,甚至没能起到一丝阻碍,便被五匹一排的奔腾火马轻易撕破。

    “继续!”

    随着杨侗的一声继续,一排排火马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大营席卷而去!

    很快!

    惨叫声在昏暗夜色下,奏响了死亡一般乐章,帐篷被狂躁的火马踏破,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西突厥将士就这样被无数铁蹄从身上踏过,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彻底化作肉泥。

    “敌袭,挡住他们!”被惊醒的统叶护可汗懊恼自己的大意,但再怎么懊悔也来不及了。

    当他看着一排排燃着烈焰的骏马,顿时脸色大变,这些战马现在逃命本能的飞驰,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快,射死这些马!”不少将领大声呼喝着,有人挽弓搭箭,想要射死这些已经被火焰烧的疯狂的火马,但火马已经被灼热的炙烤烧的疯了,箭矢带来的痛苦,远远无法与身上的火焰带来的痛苦相比,反而让它们更加疯狂了。

    更恐怖的是火马就是火种,它们遇到的营帐无不燃烧起来,熊熊火焰登时冲天而起,声势极是骇人。

    它们撞上帐篷人群,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将之夷为平地。任凭你武艺再高,面对一匹匹惊慌失措,横冲直撞的战马也只有死路一条。

    人谁不惧死,这还手余地都没有的时候,一个个西突厥士兵就如发疯着魔般的调头逃窜,自相践踏、自相拥挤,一些人无处躲避,被烧得哀嚎惨叫,哭喊连天…………

    最为可怖的还是他们自己那些受惊的战马,畜生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惊吓的它们撞、踏、踢、跳、跃十八般武艺样样施展开来,给西突厥大营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杨侗的本意是用火马破营,击溃敌军战斗意志,让敌人不能组织起有效反击,只是没想到效果比预期还要好,这让他想到了火烧同罗的一幕。

    等了好一会儿,看到另外两边不再放出火马,果断下达攻击命令:“杀!”

    “杀!”

    大隋将士几乎同时爆发出惊天的怒吼声,一队队隋军士兵如洪流一般,向突厥大营发起了冲锋,剧烈喊杀声响彻长空,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放他们过去!收缩兵马从后面发出攻击!”统叶护可汗虽然恼怒、惊惧,却没有失去一名首领应有的冷静,隋军此时的气势最足,而己方正处于最混乱和恐惧的时候,强行阻挡的后果,就会如同被火马践踏的帐篷和挡在它们身前的战士一样,被无情碾压,这时候应避其锋芒,同时也是集结将士的契机,待隋军气势用尽回身再攻之际,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有了统叶护可汗的命令,西突厥战士们不再强行硬碰,开始收缩兵马,放任隋军带着腥风血雨的杀过去,顿时让隋军压力大减,他们在大营中一阵横冲直撞之后,直接击穿了整个大营,从南方冲了出去。

    “给我追!今晚一定要……”统叶护可汗咬牙切齿的看着扬长而去的隋军。

    然而,没等他说完话。

    奔腾马蹄再度临近,却是裴行俨借着熊熊火光,看见己军将要穿过大营时,立即从东方率领兵马杀进了大营,原本准备要去追击杨侗和罗士信这支北方军的西突厥骑兵,根本没有发现来侧翼的敌人,被裴行俨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原本整顿好的军队,再次陷入混乱。

    统叶护差点被气炸了,此时此刻,他就算想避让也不可能了,混乱越来越严重,他只能集中兵力对付裴行俨再说,然而便在此时,与杨侗和罗士信交叉而过的尉迟恭也杀到。

    “吾乃马邑尉迟恭,突厥狗还不受死?”

    爆喝声中,尉迟恭舞动马槊,带着人马杀进本就混乱不堪的突厥军中,一杆马槊绽放万点寒星,鲜血凝结而成的血花一路绽放,一名名西突厥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掠过的寒芒摘走了性命。

    而在尉迟恭率领大军冲过之后,西突厥大军如潮水一般阻在了他们缺口,而此时,成功调转马头的杨侗和罗士信又率领大军从南方杀了过来。

    西突厥兵再度被来势凶猛的隋军冲散,这一次是拥有冲击力量的骑兵,他们从后背杀来威力更是可怖。

    在北边按捺了许久的薛万彻不等尉迟恭这一支完全杀出,便带着生力军往南方突入。

    西突厥兵很快又被南北大军切割成了一块一块,再也没法把残余的力量集中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突厥兵的伤亡越来越大,他们仍在勇猛地搏斗,可形势已近于绝望。

    “不要乱!不要乱!”统叶护可汗坐在马背上愤怒的呐喊着。

    然而西突厥士兵先被火马冲得惊惶失措,又被杨侗罗士信一通劈头盖脸的猛打,然后又是裴行俨、尉迟恭两支兵马先后夹击而来,士气早已降到冰点,此刻哪还战斗意志?况且杨侗罗士信和薛万彻又分别从南北杀了进来,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此时此刻已经有人四散逃窜,任统叶护可汗如何喝骂也难以挽回败局。

    夜色下,统叶护可汗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他只看到周围火光冲天,火光之中,不断有身穿赤甲的隋军人影浮现,一时间竟看不出有多少敌人。

    他只看到大隋铁骑来回穿梭于自己乱成一团的大军当中,所向无敌,己军已经不成建制,而于南北方向穿梭的隋军像是翻地铁犁,在人群之中肆意劈杀,千军万马如同海潮,来来回回倾泻而出……

    “大可汗,快走吧!”几名附离拉住了统叶护可汗的战马,开始撤退。

    统叶护可汗本想说什么,但便在此时,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远处响起:“沈光在此,突厥狗还不下马就擒?”

    却是沈光这一支生力军,从东北方向突进了陷入苦战的裴行俨所在的东方。

    “狠狠的杀!”

    沈光带来的是陌刀手这个大杀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憋了许久的勇士们,同时前迈一步,以手中的陌刀,凶狠的砍向了面前的敌人。大家手起刀落,人马俱碎。

    作为冷兵器最凶悍凶器的陌刀,在西突厥人面前露出它们狰狞面貌。

    “手起刀落,人马俱碎”是专门用来形容陌刀威力的语句。事实上,它亦如这句话一般,无坚不摧的陌刀,砍人人亡,斩马马倒。一些豪悍之士,更是直接的将人带马,一并斩杀于地。陌刀在最强悍的陌刀手连环挥舞下,就像割草般的将西突厥军斩了下来。

    在他们推进的道路上,西突厥兵很快就变成了一地的碎肉,残肢断臂和内脏像是铺满血肉的地毯一样,惨不忍睹。西突厥军太多太密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挡在大军洪流的都被斩杀一空。

    “这是什么鬼东西,太狠了!”统叶护可汗有些傻眼了,他身后的一干部将也看得脊背发凉。

    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陌刀的威力,只是从东部突厥残兵中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消息,说是大隋有两支魔鬼军队,一支是骑骑兵,一支是人马俱碎的重甲步兵。但耳听和目睹的巨大差距,让统叶护可汗他们这些凶悍的草原勇士都忍不住发怵……

    “谁能告诉我,到底有多少隋军?”统叶护可汗指着陌刀手,咆哮狂吼:“谁能告诉我,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大可汗,撤吧!以后再打探也不迟。”一名部将牙齿打战着说道。

    原本还想集结部将一战的统叶护可汗见苦苦支撑的东方也被这支摩大军杀得崩溃了,瞬间感到一股寒意涌上来,哪还敢再战?

    “撤吧!”统叶护可汗捂着胸口缓缓后退,痛苦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咬着牙道:“莫贺咄负责收拢兵马,立即全线后撤、不得延误,违令者斩……”

    说完,他的眼前一阵发黑,直挺挺朝后倒下去。

    周遭众人惊骇大叫:“大可汗!”

    仗打到这地步,彻底丧失了指挥的西突厥兵早已溃不成军,战场上的西突厥人无心恋战,抛下无数尸体四散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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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丧家之犬

    当清晨的第一缕天光洒照在草原上的时候,还没烧尽的帐篷冒着缕缕黑烟,虽然还有零星兵器碰撞声在这片已经废弃的营帐响着,但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其实应该说——在火马冲向无备的西突厥大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悬念。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统叶护可汗跑掉了。”追杀归来的罗士信一脸遗憾郁闷的说道:“这SB,跑得贼快,真他ND的不是个东西。”

    “跑了就跑了!我无所谓的!”杨侗眼中闪过一抹轻松的笑容,他拍了拍兀自嘟嘟囔囔的罗士信的肩膀,乐呵呵的安慰道:“小罗,做人要满足,知足才能常乐。”

    “殿下,对这一场战争满足吗?”

    “当然满足了!”

    杨侗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意外的大胜。

    战争总是充满各种不可预料的偶然性、戏剧性,昨天还想退回老营,借地利和犀利的弓弩击杀西突厥的有生之力,谁想到罗士信的灵机一动,将战争大大的改写了,接下来的战事就会变得简单多了,他向负责战后统计的沈光问道:“清点得如何了?”

    “殿下,此战我军破敌大约有十二万人,根本也算不出一个具体的结果,很多都被杀成碎片了,不过这十二万绝对是只少不多。而我军损失不到一万。”

    沈光脸上带着浓浓的喜悦之色,这一场夜袭,大隋兵力不占优势,苦哈哈拉来的重型利器一样都没有用过,最终以少胜多,打出了一比十二、十三的胜胜,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胜了。

    “沈将军,我不记得咱们杀了这么多人?你算错了,还是没杀糊涂了?”薛万彻难以置信的道,他除了一开始,就头脑发热的杀,但他还是觉得没杀多少,他那一路加起来恐怕连上万人都勉强,杨侗、尉迟恭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加起来顶多就四万左右,顶天也就五万,沈光如今却告诉他,他们一天晚上十年了西突厥十二多万人,这怎么算的?

    “这有何惊讶?”杨侗摇了摇头:“偷袭战中被杀死的其实并不多,死得多的是踩死、烧死、自相踩踏、逃跑时自相残杀等等!突厥人自幼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长大,养成了凶狠自私的狼性,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一个个都以保命为主,人人不甘落后,有些丧心病狂的人,直接对挡在面前的自己人舞起屠刀都很正常。”

    “正是如此。”沈光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虽非他们亲手所杀,但也是因为他们才死掉的。

    “此战能胜,全赖大家群策群力想出好办法,更是将士用命所致,在战争中,诸位将军指挥得当和调度有方,方有这场大胜,此番功劳我会记在心里,稍后命军情司会核实、结算,该赏赏、该加官的加官,勿使有缺。”杨侗微笑着看向众将士道。

    “殿下此言差矣,此战能胜,将士固然有功,但殿下调度得当,指挥若定,才是胜利之关键。”罗士信嘿嘿笑道。

    “恶心,滚一边去!”杨侗脸色一黑,一脚将罗士信踹了出去,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知道你是首功,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我就怕这样子!”罗士信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着。

    杨侗揉了揉脑门,有点发疼,这货越来越像传说中的程咬金了呢!

    “殿下!”裴行俨拱手道:“西突厥还有十多万大军,若是一一收拢,依旧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末将以为不给他统叶护可汗这个机会,此时应该分兵追击。”

    杨侗点了点头,纵身上马,面对着众将士,大声道:“大隋的将士们,告诉我,还能跑得动、杀得了吗?”

    “能,能,能!”

    “能,能,能!”

    数万大隋将士怒吼声撼天动地、威武雄壮,充满睥睨天下的杀伐之气,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霸道之势。

    杨侗脸上也闪过一丝激动,昂首长笑,“哈哈,好!不愧是我大隋最精锐的雄师!那就接着打,打得西突厥狗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沈光!”

    “末将在!”沈光听到杨侗第一个叫自己,顿时神色大动,面容刹时间都潮红起来,

    “你带一万骁果,往正西方追杀!”

    “喏!”沈光大声应道。

    “罗士信,你带一万骁果,杀向西北方;薛万彻,你带一万骁果,杀向罗士信偏北方。”

    “裴行俨你带一万骁果,杀向西南;尉迟恭你带一万骁果,杀向裴行俨偏南方!”

    “喏!”

    “你们五人不管战果如何,十天内必须回营听命,记着,彼此之间务必随时保持联络。同时,我会令秦琼、韦云起进行截击,来他一个十面埋伏。此战我不要一个俘虏。”杨侗重重一挥手。

    “喏!”

    不到一刻,五将各率一万大军带着惊人气势轰然而去,凶悍的杀气刹那间弥漫在了草原之上。五面面巨大的旗帜在狂风之中劲舞,耀眼的“隋”字带着一股惊人威势。

    望着四散而去的五万雄师,杨侗心中萌生起了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豪情。

    。。。。。。。。。。

    昏暗的天穹下,统叶护可汗眼睛都急红了,他在一众附离护卫成功的逃出了包围圈,一路奔逃到了下午,在确定隋军并没有追来的时候,统叶护可汗才松了一口气,身体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一头子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大可汗!大可汗!”几名西突厥将领连忙下马,手忙脚乱的扶起了统叶护可汗。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啊?”看着周围加起来也不足万人的队伍,一股莫名的悲愤自统叶护可汗胸中升腾起来,疯了一般的朝着天空怒吼着。

    当初精锐数十万,如果把国内和分布在西域诸国的兵力都算上的话,计有五六十万,出征之时也是二十五万大军相随,那气势是何等的浩瀚磅礴。

    吞并铁勒,将西域诸国纳入军事行政体制之内,占领吐火罗故地,拓境至罽宾北界,在那一方天地,哪一个国王不是以他为尊?回想起来,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但可惜的是这份风光,持续并不长,短短两个左右的时间里,他这个万王之王便沦为了丧家之犬,二十五万大军不足两万,这个打击对于心高气傲的统叶护可汗来说,不可谓不重。

    而杨侗如今纵兵攻伐西突厥、联合西域各国屠杀驻军等动作,说明杨侗是铁了心要收拾他,尤其是对西突厥东部汗庭被掳走了二十万妇孺,然后一把大火烧个干净的手段更让统叶护可汗如坐针毡。

    从古到今,无论是中原王朝还是草原民族遭遇如此惨败,无论是中原的皇帝还是草原上的可汗,这个位子都他很难再坐稳了,就算他不想退,下面的其他恐怕也容忍不了他了。

    草原从来不讲什么皇室正统,也没忠诚仁义之说,人们信奉的是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大可汗。

    这一仗,他带来精锐主力全部被打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哪怕最终能召回一些,但是对统叶护可汗来说,也已经不具备镇压归附于自己的那些部落酋长、可汗了。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要与大可汗之位无望,统叶护可汗悲从中来,忍不住仰天咆哮,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不甘。

    “大可汗,我们在新汗庭还有三万精骑,就算暂时不是隋国的对手,但依旧可以稳守本国,然后静观其变。”其伯父阿史那贺莫咄劝慰道,“新汗庭方圆数百里土地肥沃,河水润泽,枝叶茂盛,我们依旧可以在此休养生息。”

    新汗庭,也就是碎叶城以西的千泉。因为此地有一千多个泉眼,所以称作千泉,统叶护可汗为首的阿史那家族都在那里,正是因为阿史那家族都搬到那里立足,才逃过一劫。若是还有西突厥东部汗庭,肯定如同其他贵族那般被一锅端掉。

    只是统叶护可汗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一次自己在国内国外折损了几十万军队,就算回了千泉也不见得能得到部族谅解和拥戴,但如今的问题是能不能走得到千泉还是两说。毕竟他败得实在太惨了,隋军完全可以放心的分兵追打围杀。

    可是不回千泉,哪里又是他统叶护的容身之处?

    统叶护可汗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带着一股彷徨的心情,将散落在附近的溃军召集起来,五天下来以后,倒也聚集到了三万多人马。统叶护可汗看着逐渐汇集而来的士兵,心情十分复杂,当夜隋军来袭的时候,他希望将士们都能奋勇杀敌,然而此时此刻,却希望当时有更多战士不战而逃。

    “大可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若是隋军追来就不好了。”

    一名将领策马来到统叶护可汗身边,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得饿肚子了。

    他们最近几天算是沾了秦琼的光了,秦琼每攻一支运粮队伍,就把带不走的牲口宰杀干净,集中焚烧,可毕竟没有时间看着一一烧光,所以很多牲口都还完整的留了下来,正因为有这些牲口的尸体,这才让他们不至于断食而饿死,只是沿途看着一个个被攻破的部落,留下来的一地尸体,众人心情都很沉重,生恐隋军沿着这条路追杀而来。

    “好,我们回家!”统叶护可汗打消了继续召集部众的想法,现在这里算是隋朝的地盘了,委实危险得很。

    而且能找到的人已经差不多都找到了,找不到的恐怕要么死,要么被俘了。

    “附近都找了?”走在路上,统叶护可汗尤自依依不舍的回头问道。

    “都找了,毕竟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这里游荡。能来的都来了。”

    “嗯……”统叶护可汗点了点头,心中忽然生出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没来由的突如其来!

    四顾一眼,却没丝毫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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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归师莫堵

    西斜的余晖将众人身影拉得很长,统叶护可汗率领残兵败将找到一面镜湖休整。

    以目前的速度,大概还要一个多月才能赶到千泉,统叶护可汗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有人要推翻自己,那回去得越晚,局势对自己越不利。现在自己名义上虽然有三万多人的力量,但这三万多人分属眼前两百多个大小酋长、可汗的族人,若是到了千泉,他们即使不反了,也会带走自己的族人,从而会进一步弱化自己的军事力量,他觉得应当借机解决掉一些平时看自己不顺眼的酋长可汗,这样一来,他们的兵就是自己的了,他们的部族也会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扫向了聚在一起休息的酋长可汗们,这些人虽然沉默不语,但统叶护可汗总觉得他们对自己不怀好心,商量着要推翻自己。

    这些人怎么就不死在战场中呢?哼,一个个都是怕死鬼、都是懦夫,留着也不成气候,迟早会成为西突厥前进的阻碍。只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些人呢?众目睽睽之下,要除掉这么酋长可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统叶护可汗心中愤愤的地想着,一念至此,他忽然希望隋军杀来,在不伤及自己和普通战士的前提下,把这些人都一一的干掉。

    “唳!”

    便在这时,一只一米左右的大雕由远及近的显现在了统叶护可汗的眼前。上半身羽色为深褐色,下半身为浅黄白色相间,它在上空盘旋了几遭后,便朝统叶护可汗的方向滑翔过来。

    “好神骏的金雕!”统叶护可汗不禁赞叹一声,突厥人也驯养老鹰、鹰隼,它们除了狩猎,最大的一个用处就是看护羊圈,驱赶野狼。有它们在看护羊圈的时候,周围根本不用牧人。但这样神骏的金雕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正赞叹间,却见那金雕疾扑而下,一名将领感觉有异,下意识的扭头,却见眼前黑影闪过,紧跟一阵剧疼,然后就是钻心的痛楚从脑门蔓延向全身。

    统叶护可汗面色铁青的看着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惨叫的将领,这个倒霉鬼被金雕如刀锋一般的利爪抓破了头颅,脑浆迸裂。顿时怒骂道:“可恶的畜生!”

    说话间,却从金雕背上飞出了三道黑影,三只目光中透着桀骜的老鹰用锋利的嘴啄破了另外三名士兵的脑门,它们快若闪电,搞定了三名士兵之后,一雕三鹰在人群中纵横驰骋,杀得突厥士兵惨叫连连。

    统叶护可汗大怒,他摘下弓箭,朝着金雕就是一箭,箭若流星,而且时机把握的也恰到好处,正是金雕在空中盘旋的一瞬间。

    “唳”

    金雕似乎感觉到危机的到来,它双翅接连拍动,身体陡然拔高,敏捷有力的飞行了起来,箭矢擦着它的爪子过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眼看就要坠落,却见一只老鹰飞快往前一窜,用爪子抓住箭杆,身体在空中一窜,朝着统叶护可汗俯冲而下,箭杆在速度冲到最快的那一瞬放开,朝着统叶护可汗砸了过来。

    “哼~”

    统叶护可汗挥弓拨开箭矢,冷眼看着这只扁毛畜生,却见这是只凶悍的神鹰,通体纯白,高有一尺多的鹰,它连一对爪子也如白玉一般,还带着几分金属的质感,目光中透着桀骜。

    统叶护可汗见此,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又是贪婪。

    鹰品之最贵重者也,纯白为上,白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像这种野性十足的‘玉爪’,在西突厥极为稀罕,在他看着神鹰的时候,发现神鹰也在看他,仿佛要将他记住一般。

    “哈!”统叶护可汗心中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仿佛被一名凶悍的刺客在瞪着一般,他知道自己被记恨住了,若是不弄死它,它会一直跟着自己,在自己放松警惕之际弄死自己,人家被一只盯着都怕,而自己却被一只金雕、三只神鹰盯着,连想哭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打哪惹来的煞星,因此,必须弄死这一雕三鹰,否则乐子可大了,就算杀不死,也要让别人分去金雕和神鹰的仇恨,他指向金雕和神鹰道:“谁能将这四只畜生射下来,我便升他做达干!”

    达干,可以统领万人,是突厥官制中重要的军事官员了。一群士兵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一雕三鹰,一个个挽起弓箭,朝着天上射去。

    “唳!”

    “呦呦~”

    一雕三鹰叫唤了几声,语声中透着得意,各自双翅一振,身体向前一滑,刹那间不见了踪影,而统叶护可汗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只见那腾空而起的箭矢力尽坠落过后,纷纷坠落了下来,不少箭矢落到人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顿时响彻起来。

    万幸的是刚才只是一时兴起,听到的也只有几百号人,受伤或者直接倒霉的被射死的只有百多个,算不上什么大损失,但自己竟然被四头畜生给耍了,这让统叶护可汗十分愤怒、十分羞恼。

    “哒哒。。。。”

    便在这时,急促的的马蹄声轰然响起,统叶护可汗抬头一望,只见在北方的平原之上,浮现一条长长黑线,他们身着赤色盔甲,带着一股浓郁的杀伐之气汹涌杀来,

    统叶护惊骇欲绝,喝令道:“吹号迎敌!”

    ‘呜!呜!呜!’号角声顿时大作,正在休息的三万突厥兵纷纷起身上马,拿起弓箭和兵器疾走

    “隋军有多少人?”统叶护可汗大声询问。

    “约有两万!”统叶护可汗的伯父阿那史贺莫咄连忙说道

    统叶护可汗松了口气,冷哼一声道,“螳臂也想挡车,让我们的铁蹄把他们踏为齑粉吧!”

    阿那史贺莫咄上前道:“卑职愿为前锋,杀了这支隋军!”

    统叶护可汗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是我们最后的力量了,我给你掌兵之权,这三万军队全部给你!”

    “遵令!”

    阿那史贺莫咄接过令箭去领兵了,这时,西突厥大军震天动地的鼓声敲响了,整个大地仿佛颤抖起来了一般。

    阿那史贺莫咄迅速组成阵势,在一阵又一阵战鼓声的激励下,三万大军如海潮一般涌去。

    突厥人的寿命较短,大部分人都活不到四十岁,所以他们并不太在意生死,战死沙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幸运,能死在战场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这能给他们的子孙带来极大的荣誉。

    但突厥人也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士气十分容易被鼓动,也容易消退,一旦士气消退,视死如归的荣誉感就会荡然无存,士兵就开始害怕死亡,开始担心家中妻儿成为别人财产之后,就不愿死战到底,一旦这种畏惧形成共识,大军就会彻底溃败了。

    这是很矛盾的思想,视死为荣和畏死不前往往在一念之间发生转变,所以突厥主将会千方百计振奋士气,包括用气势宏大的号角声和鼓声激励士气,在进攻之前,每个士兵要痛饮一袋马奶酒,让酒劲转化为进攻的勇气和士气。

    他们这种天性,在战争和危险之际能够同心协力、同心同德,可一旦脱离了战争和险境,头脑冷确下来以后,各种不满、各种不甘和恐惧便会滋生起来。

    此时此刻,突厥人在活着回家的信念的支撑下,士气高昂、视死如归,一个个士兵的热血被一点点沸腾起来,一双双眸子在这种氛围中逐渐变得炙热,犹如欲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在突厥人对面,目睹突厥人吞天噬地的强大气势,秦琼眼中也闪过一抹凛然,他断突厥人粮道的作用,还没有起到效果,突厥人便败了,然后他奉命对突厥溃军围堵拦截,这几天以来,已经杀了不知多了溃军了。

    可是前几天遇到的突厥兵都没有这种气势,他们就像一只只只知横冲直撞的困兽,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把自己给撞死,而如今,秦琼在这三万突厥大军身上,体会到了一种过去突厥人所无法给他产生的感觉——决死一战。

    以往的突厥人都是凭借大将威望拉起来,一旦气势受挫便会一蹶不振,而眼下,这支部队却不需引诱,便爆发出来了无限的斗志,给他一种相当危险的感觉。

    以少胜多,往往从人数上来判断,但决定胜败关键的还是士气、军心、意志。隋军最擅长的就是打击敌军士气,挫败敌人军心,而后如同一头狡诈凶残的狼,只要敌人露出一点破绽,就会扑上去将对方咬死,但这一次,秦琼从这支突厥大军身上读到了“归师莫堵、哀兵必胜”这两个成语,也感到几分压力。

    这一仗有点难打了,

    秦琼的脑海中闪现了这一句话,但不管压力有多大,他都必须要赢一仗,除了要保住隋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还要将眼前这支军队的这股气势打消,否则,这一支军队必将蜕变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以后对付起来就难办得多。

    他看到突厥人并不是没有一点进攻的策略,他们也讲究进攻阵形,最前面的是万名执盾的骑兵,左右两翼各有五千骑兵,另外一万余人为后军。

    从对方的行军方式即可以看出,对方主将是名十分有经验的大将,想以优势兵力稳打稳扎的取胜,而不再像以往那样以骑兵的优势打仗。

    对于这样的主将秦琼更加慎重,他皱眉的想了一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恍然道:“突厥人被迅速击溃,丢失大量器械,他们不仅没有粮食,还失去了大量的箭矢,所以,只能这么跟我们打阵地战。而失去了骑射优势的突厥兵,还叫突厥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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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发威

    突厥的中路军主将是特勤阿史那吉,骁勇善战,是西突厥的勇士之一,他今年三十岁,是阿那史贺莫咄的长子。始统叶护可汗的的族弟,在西突厥是一个极有分量的人物。被统叶护可汗封为特勒。

    阿史那吉为人谨慎,深知突厥士兵心存畏惧,士气的高涨只是一时,如果打不败隋军,便会崩溃,从此以后,对隋朝再也兴不起丝毫的对抗之心,那对急于回家的大军来说是致命的。因此,他知道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大战,否则,在逃窜途中,会成为隋军箭下的绵羊。

    这时。一名士兵急奔而来,大声道:“特勒,大可汗让你立即进攻,务必一鼓作气的杀败隋军。”

    “明白了!”

    阿史那吉自然知道时间越久,对己方越不利,己方这股突如其来气势,必须用在战场之上。

    他厉声喝道:“尔泰何在?”

    一名突厥大将应声而出,“卑职在!”

    “你为本阵后军主将,率本部一万军出战,给我压住后阵,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卑职遵命!”

    “随我杀!”阿那史吉拔出战刀,直指前方压来的隋军。

    万名突厥骑兵组成密集的骑阵,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隋军席卷而来,冲锋到数百步外之际,人人把缰绳咬在嘴里,空出的双手搭弓上箭,准备发射箭矢。

    可就在此时,隋军从中一分,只见数百个火团疯狂的迎面冲了过来,一个个突厥人纷纷变色。

    火马,居然又是该死的火马。

    “先射这些火马!”

    吃了大亏的突厥人大声呼喝着,他们奔腾的战马已经完成了冲锋,一万铁骑一下子压上来,此刻就算想停也没办法,有人纷纷射向了火马。漫天的箭矢固然将一些火马射死当地,可是火马被大火焚烧,暴发出了它们惊人的潜力,导致漫天箭雨落到了它们的身后,数百步之遥刹那而过。

    “轰隆~”

    在突厥人绝望的目光中,几百匹火马就像锋利钢刀,恶狠狠地一头撞进突厥人密集的骑阵之中,一阵阵惨叫声和哀嚎声顷刻间在军中蔓延起来。

    “下令进攻!”

    秦琼捕捉到了战机,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而这一边,阿那史吉脸颊狠狠地抽搐几下,他清楚地看到这些火马,撞倒三四名骑兵才会力竭,原本如虹的气势,随着这些火马的闯入而荡然无存,突厥大军的骑阵生生的被止住,前面的骑兵看到了火马,都停了下来,而后面的士兵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奋勇当先的杀将上来,将前面的战友撞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而对手付出的代价却只是数百匹马,更可怖的是这些火马身后,隋军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隋军一种不同以往的列阵方式,一般的隋军列阵,是刀盾、弓弩、枪兵在前,骑兵在后,步兵则在最后,而这一次却是重甲步兵在前,弓弩在后压阵,这种列阵方式正是陌刀阵的正常形态。

    三千名陌刀手浑身披盔贯甲,手持陌刀,就在突厥冲锋骑阵被火马冲毁的时候,杀了上来。陌刀军千人一排,一共是交错的三排,两侧是陌刀军弱点所在,自有骑兵保护。

    两军很快就撞到了一起,陌刀军最怕的是骑兵可怕的冲击力,往往被一名骑兵撞翻一两排,而此时的突厥军阵被火马冲乱了,当阿那史吉整理阵形准备重新冲锋的时候,陌刀军已经冲到了突厥兵阵,利用这个稍纵即逝的时间发起了凶悍的屠杀。

    他们刷地举起陌刀,朝眼前第一匹马猛劈而去,霎时间,刀光闪过,鲜血迸射,一片人仰马翻,战马惨嘶,或是马头被劈断,或是人头很砍飞,陌刀军前顿时一片尸块堆积。

    尽管一波又一波突厥骑兵如狂涛骇浪般的冲击,但他们近在咫尺,所产生的冲击力十分微小。

    而三千重甲陌刀手却如海边礁石,任敌军骑兵冲击,他们始终巍然屹立,稳住之后,开始主动进攻,三千陌刀军一步一步向前进发,每前进一步,都将数百名突厥骑兵绞杀刀下。在他们还没有收回刀子之际,第二排陌刀手已经从缝隙中前踏几步,如同第一排那般,又劈出了一道尸体墙。

    之后第三排又重复了第二排的动作。

    之后是缓过气第一排!

    三排陌刀手有条不紊,循环前推。狰狞杀机充盈在天地之间,一把把铮亮的陌刀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锋寒。

    观战的统叶护可汗的心却越来越凉,他明白了,这是夜袭那晚的那一支魔鬼军队,他们使用的长刀并不是什么新武器,因为几百年来,中原一直就有斩马刀和重甲步兵,也有对付骑兵的枪阵,但隋军今天的这一支魔鬼军,却把斩马刀、重甲兵和枪阵三者的优势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这个重甲长刀阵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

    恐惧!

    不只是统叶护可汗,更多西突厥骑兵被火马破了阵型,止住冲势之后,看着这支魔鬼军带着浓浓的萧杀之气压来,人人都生出无法匹敌的无力感,那密集刀光席卷而来,森冷杀机令战友不断死成碎片,这惨烈的景象加速了他们的恐惧感的滋生。

    然则,大隋陌刀手可不管这些,他们的两侧有骑兵保护,背后又有弓弩手,可以无所顾及的向前,他们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收刀出刀和砍!砍!砍……

    “杀!”统叶护可汗缓缓地站起来,高高的举起了手臂,事到如今,退是绝不能退的,一旦退了又会衍变成溃败,而且对方的骑兵已经出击了,若是一退,只会被敌人从背后追着猎杀。所以突厥兵只有一战,赢了才有一线生机。

    统叶护可汗强行将心头的压抑和不安挥去,手舞令旗,催促突厥兵继续冲锋。

    只可惜,骑兵的优势已经被几百匹火马打断了,现在两军交错在了一起,已经不可能重新蓄势冲锋。

    而秦琼看到陌刀阵建功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这一支归师那决死之心了。

    看到突厥中军的两万大军被五千人组成的陌刀阵压着打,立即下达冲锋的命令。

    早已按捺不住的程咬金和谢映登各带五千骑兵,如同一支利箭般狠狠地扎入匈奴人散乱的阵型之中。

    大地在程咬金的视线中如潮水般倒退,粗重的马槊带着霸道气势,在人群中卷起一道道呼啸的怪风,所过之处突厥人几乎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

    程咬金身后的是三百名悍卒,每一名士兵都将身体微微倾斜,手中并没有做出太多花俏的动作,只是不断进行劈砍击刺的动作,紧跟着程咬金撕裂的口子,将之不断扯大。

    在他们身后,主力骑兵轰然杀到,顺着这一道撕开的裂口突进,他们如同漫天潮水、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罩下来,将已经被打蒙的突厥骑阵彻底冲溃。

    谢映登亦是如此,进度不比程咬金慢。

    随着兵器相互撞击声音传起,残肢断臂漫天飞出,血柱飙射,刹那间就给这残酷的战场再添一股血腥气息。

    一具具尸体从马背上落在地下,随即被拥挤在一处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突厥兵以轻骑剽悍见长,主要的作战方式是远远放箭,敌军一旦逼近就立即后退。但是隋军冲得太狠太猛,几下呼吸的功夫就到了近处。兼之突厥被火马打懵了,反应不够迅猛,使得阵形没能及时收缩后退,便被隋军狠狠地撞了上来!

    在骑射方面,不论是秦琼手中的大隋骑兵,还是骁果军,甚至是杨侗的玄甲骑兵都未必是突厥对手,但是论起白刃近战,突厥骑兵无论铠甲还是武器上都差了数个档次,至于阵势跟协同作战更别提了,这些大隋骑兵是从数千万百姓中挑出,由大隋猛将一一训练带出来的,然后经过严苛的马上冲杀练习,还做群战的配合训练。这些素质都不是突厥所拥有的。

    他们以五为作战单位,三人以马刀劈杀正面敌人,左右两人以枪、槊刺杀侧翼之敌,如此一个个小团体连环挥砍近处的突厥兵,就像斩瓜切菜一般,将突厥骑兵不断从马上斩下来,鲜血大片大片溅在黄色土地上。

    最显眼当属程咬金。武艺高强的程咬金在战将如云的大隋,处于第二、第三梯队之间,但是论及勇悍却处于顶尖之列。

    武艺与勇悍之势休戚相关。武艺高强未必会‘勇悍’,比如苏定方,他的武艺十分厉害,但他更重谋,更看重身为主将的职责,不到万不得己,他绝对不会冲锋陷阵。

    勇悍者也不一定拥有万夫莫敌的武艺。程咬金和谢映登便是这类人物中的代表,此刻程咬金舞动着马槊,切瓜砍菜般的收割人命,马槊招招含有千钧之力,一马槊砍哪哪分家。长长地槊刃落处必然带起腥风血雨。

    砍杀之际,程咬金还不时传来几声:“吃你程爷爷一槊”、“你的狗头,程爷爷要了……”这货完全不像是生死拼杀,倒有几分耍酷味道,区别的是程咬金是实实在在的砍人。

    两翼隋军在程咬金和谢映登率领下,不断向突厥腹心挺进。不到一刻的时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了敌军

    “跟我来!”

    秦琼见大势已定,率领着身边的锐士杀向了敌军,他这一次直接杀向了统叶护可汗所在之处,将士们举起手中连弩,往人多的地方射击,刹那间,成片的突厥人倒下,更加重了突厥军的混乱。

    一轮弩箭射出,将士们迅速换上武器,跟着秦琼继续冲阵,他们身穿重铠,突厥人引以为傲的战刀根本无法破开他们的防御,此时发挥的作用,甚至不如一根削尖的竹竿。但隋军手中的武器,却能轻易破开身穿皮甲的突厥人的喉咙、胸膛等要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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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抢‘头’功

    突厥的两万中军在隋军那支恐怖军队的陌刀下纷纷被碾成碎片,不少人已经溃逃,而留下来的也都绝望看着四面八方的敌人,感觉敌人的兵马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倍。

    隋军的人自然不会有所增加,秦琼自己都杀了上来,他哪有兵力再为这场战役添加致胜的筹码?突厥人之所以觉得敌人多,无非是自己人死了太多,导致自己遭到的攻击太过频繁所致,万多名隋军骑兵在秦琼、程咬金、谢映登的带领下,不断凿穿突厥人的战阵,给了他们敌人很多的错觉。

    隋军纵横驰骋,突厥骑兵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数千人拥簇着统叶护可汗狼狈的杀出战阵,看着逐渐溃散的大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场在他看来必胜的决死反击战,他又败了!

    他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三万多名将士,被人数少于他的隋军堂堂正正的击败、击溃。他彻底失去了反击的力量,“完了!彻底的完了!”

    “大可汗,不能留在这里。趁着隋军被缠住,尽快撤退。”一名附离统领从后军之中着急的赶了过来。

    撤吗?

    统叶护可汗看着混乱的两军,眉头一皱,这时候的撤退可不是撤退,而是抛弃突厥勇士于不顾的无耻逃跑、背叛!

    “大可汗,走吧!大军救不了了,一旦隋军破了大军,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一名酋长焦急的说道。

    “走吧!”

    “是!”

    大家闻言,一个个都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

    统叶护可汗见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目前看了战场一眼,打马而去。

    他的将士暴发出来的意志和勇力前所未有,这一战打得非常英勇顽强,几乎少有人退,可还是败给了隋军,这一败,不止是军队上的败,还是意志上的败,在这些幸存者心中,必然生有一种隋军不可战胜的假象,这种错误的思想观念会影响到族人、影响到子子孙孙。

    而一个民族对另外一个民族丧失作战意志,给本族带来的将是远比灭族还严重的灾难!

    看着舍生忘死搏斗的战士,再看欢快逃跑的贵族们,统叶护可汗感觉自己丢掉的不仅是几千名殊死搏斗的突厥勇士,还把骨气、意志、灵魂丢弃了。也是眼前这一战,西突厥的民族脊梁被隋军生生的打断了!

    而随着统叶护可汗和贵族们的逃跑,越来越多的西突厥将士也选择了突围。

    “让出一条路,放他们走,我们从后掩杀!”

    秦琼见到突厥人勇气突增,给隋军造成了死伤,便果断下达新的指令。这道命令的作用和‘围三缺一’一样,如果做出一副要全歼突厥人的架势,西突厥将士会死战到底,但让开一条缺口,西突厥将士看到一线希望,他们就会丧失决死之心,而有了一线生机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选择死战,这样能够减少麾下兵马的损失,更能有效杀西突厥人。

    “喏!”

    一名壮汉从背上将巨大牛角号摘下来,鼓动腮帮子吹响起来。

    “呜~呜呜~呜呜~”

    在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中,程咬金、谢映登、樊则迅速变阵,指挥士卒集结。

    西突厥勇士对隋军放他们离开之举十分不解,但求生的本能已经掩盖了他们决死的意志,西突厥勇士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统叶护可汗的撤退方向狂奔而去。

    “追杀!”

    樊则率领的陌刀军在命令下达后,就已经脱离战斗,随着樊则一声令下,弓弩兵举起换好弩匣的排弩,对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就是一通扫射,冰冷的箭矢贯穿了敌军身体,驱使西突厥勇士疯狂催马狂奔,有的人为了逃得更快一些,甚至不惜举起刀枪,朝拦住自己的袍泽挥动兵器。程咬金、谢映登这两支轻骑兵重新集结之后,迅速加入到追击行列。

    。。。。。。。

    统叶护可汗等人逃出四十多里,战后一番清点,三万多名将士,此时只剩有六千余人,使他心中仿佛在滴血一般。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统叶护可汗愤怒的咆哮着。

    好半晌,他有些疲惫的揉揉面颊,让大脑清醒一些。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离开汗庭后的点点滴滴,从压制颉利可汗的狂妄自得、对峙中一场场小胜所滋生的豪情壮志,但是高兴不久,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惨败,接着而来的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疲惫、恐慌、畏惧等情绪在心头不断积聚,这些东西会在心中积聚的越来越多却不能宣泄出来。在部下面前,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无畏和自信的神采,只有这样才能让部下相信他可以赢、可以带着大家平安回家。也只有在夜深人静,身旁没有人的时候,才能将这份疲惫毫无顾忌的释放出来。

    但此时,他忍不住、扛不住,连装都懒得装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默默的思索着出路。

    “唳!”

    便在此时,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啸叫,神威凛凛的金雕,带着大青、二青、小青闪电一般的俯冲而下。几名倒霉的士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让它们弄死了过来。

    更倒霉的一名士兵,被金雕带上了天空,它飞到了统叶护可汗的头上,然后松开一双利爪,将之扔了下来。

    金雕灵智不低,它记得统叶护可汗下达了射死它的命令,也知道箭矢伤不了人,这一回索性搞来一个人狠狠砸向统叶护可汗。

    大怒的统叶护可汗连忙策马奔腾,避过惨叫的张牙舞爪的士兵,然后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个倒霉的士兵狠狠地龙山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死得不能再死!而那四只扁毛畜生完成了任务之后,得意洋洋的鸣叫着跑没了影儿。

    “可恶,可恶!这它娘的,都什么世道啊?连鸟都欺负人!”统叶护可汗大怒特怒,恨不得胁生双翼追杀上去。

    “轰”

    惊天动地的声音忽然响起。南北两侧各自杀出两支煌煌铁骑,他们充斥着一股非凡傲气,气势壮观如虹,不可言语,带着惊人的杀气朝突厥残兵击攻而来。

    紧跟着一蓬箭雨腾空而起,狂风暴雨般落下,成片的西突厥战士在哀嚎中倒下。

    罗士信从北方一骑当先,手中大枪光影纵横,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所到之处,残肢断臂如落叶纷飞,竟有几分凄美之感,宝马矫若游龙,在乱军阵中如一团白云飘过,直直的朝着突厥军中来回厮杀。天空中,雕大爷展翅翱翔,不断发出声声清脆鸣叫,为他指示方向,偶尔飞扑而下,犹如钢铁一双利爪轻易地将突厥人的脑门抓破。

    裴行俨则是率领一万骁果军从南方杀来,他的头顶侧有大青、二青、小青带路,手中一杆长枪化作道道残影,所过之处,一阵人仰马翻,两三丈内,全被砭入肌骨的寒锋所笼罩!

    他‘万人敌’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杀戮手段之惨烈比罗士信更狠,手中的亮银枪更多时候被裴行俨当棍子来用,往往是一‘棍’爆头,突厥人给敲得脑浆四溅,惨不忍睹。

    残酷的杀戮蔓延开来,血腥的气息不断弥漫、扩散!

    统叶护可汗心头惊骇欲绝,较之那正面对决的隋军,这两支军队似乎更加厉害,之前那一支虽然十分强悍,但和这两支士兵相比差得太远了,光是凛冽至极的皇者气势就远远不如,此二军就如兵中的皇帝一般,君临天下

    这样的魔鬼军队,隋朝到底还有多少?

    统叶护可汗如墮冰窖,一颗心冷到了冰点,为自己狂妄自己、贸然兴兵感到后悔,然而乱世之中,哪有后悔药可买?从古到今的多少枭雄人物,就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失误,丢失性命、丢失本应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

    “撤吧!”

    眼见越来越突厥勇士阵亡,统叶护可汗心头痛苦难当,看着两员大将各带一支凶兵,一南一北的朝自己杀来,顿时心胆俱丧,疯狂的催动着胯下战马前冲,勉力指挥所剩无几的士兵朝西南方飞奔。

    西南方,是他们回家的唯一出路,虽然可能还有埋伏,但陷入慌乱的西突厥人都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只希望尽快摆脱追兵。

    战场之上,西突厥兵败如山倒,罗士信和裴行俨各率一支骁果军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将西突厥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染大地。便是西突厥勇士奋起反抗,但在失败的狂潮之下,个人的力量是何苦之渺小?他们很快被人海所湮没。

    大军追杀十里左右,便慢慢的停了下来。

    两军合二为一。

    “罗将军、裴将军,不追了吗?那可西突厥的大可汗啊,他的首级老值钱了。”

    一名将军很渴望的问道,若是斩杀统叶护可汗,那得是多大的军功啊!

    此言一出,诸多将校纷纷望向了两名主将,一双双目光都是金光闪闪,也不知是一枚枚金币还是满天残阳所致。

    “都是骑兵,追不上了,这王八蛋跑得太快了。”罗士信遗憾的摇了摇头。

    裴行俨看了看远去的敌军,冷笑一声,道:“缩小包围圈,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全歼这支残军,统叶护可汗是逃不掉的,此时的西方便是他的绝路。”

    罗士信点了点头,笑着道:“说不定统叶护还会调过头来,我们未必不能拣个大便宜。”

    “别废话了,立即依令行事!务必让大家小心,若是统叶护可汗从我们这边跑掉,军法处置。”裴行俨大声下令。

    “喏!”一众将校兴高采烈的四散开来,依命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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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阴谋家的阴谋

    统叶护可汗一路狂奔,眼见敌人并未追击而来,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松懈了下来,双眼四顾,己军只有寥寥千多人,想到来时数十万大军那睥睨天下、纵横百里的气势,再看如今这数百名人人带伤的将士,顿时悲从中来,恨不得放声大哭。

    “大可汗,怎么办?”

    几名附离茫然的看向统叶护可汗,此时此刻,就算这些士兵也看到了西突厥的困境,经此惨败,他们西突厥再也难以恢复到鼎盛巅峰,就算最终退回汗庭,西域霸主地位也不复存在!

    “怎么办?”统叶护可汗心中自问一句,一双茫然的目光带着强烈的不甘神情,许久之后,神色复杂的叹息道:“等我们逃出生天,就和颉利可汗结盟。”

    东西突厥同根同源,同以于都斤山为圣山,正如西突厥一样,东/突厥人觊觎西突厥的领土也不是一天两天,始毕可汗还在的时候,发动了几次统一之战,而那时,西突厥由射匮可汗当政,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发展时期,实力虽不如东/突厥,可自保却绰绰有余,而且始毕可汗的重心始终是隋朝,因此西突厥才逃过了一劫。

    当东/突厥势衰之时,统叶护可汗应颉利可汗之约,会盟于金山,他本有坐观颉利可汗和阿史那思摩两败俱伤之心,企图等两者杀得差不多了再以强硬的手段一统突厥,可谁曾想,颉利可汗迅速的败了,而他虽有心将东部突厥的两大可汗一网成擒,却又被隋军死死的盯着。最后,还落到了这步田地。

    “可是颉利可汗会同意吗?”一名附离表示怀疑,因为他们之前面对颉利可汗的时代实在太骄傲,太不留余地了,自上而下,都把东/突厥鄙视得惨惨的。

    “会的!因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面临着隋国的威胁,只有两部联起手来,才能度过这道难关,否则,谁都会死。”统叶护可汗苦笑着说,他夺于都斤山的梦想破碎了,颉利可汗也残了,两人剩余的实力都差不多,处于同一水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统叶护可汗知道颉利可汗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他会放下两家之恨,联手对付隋朝的,隋朝若是灭了西突厥,他的东/突厥也活不了,反之,亦然。

    “只要与东/突厥联盟,两者守望相助,西突厥就不会灭亡。因为大隋王朝正处于四分五裂的时期,杨侗志在中原天下,他不可能将目光时刻放在大隋以外的草原之上,中原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大隋天下的走势,杨侗的心思和目光定然被转移,这将会给我们充足的发展时间。”

    “大可汗英明!”附离们敬佩道。

    统叶护可汗闻言苦笑:英明个屁?如果英明的话,也不会被杨侗耍得团团转了。

    他给将士画了一个饼,但是他始终没有说当下应该如何脱困!见到将士不再询问,统叶护可汗稍稍安心,这话他真没办法回答,眼下的困局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会动摇军心。

    说话之间,那可恶的金雕和三只老鹰又来了,然后对着突厥着对干又是一顿羞辱。它们杀的不多,每次不到十个人,但它们带起的恐慌却不小,不说人人心慌,但也影响巨大。

    军中什么说法都有,最为统一的说法是说统叶护可汗无德,惹怒了天神,天神派遣使者来收拾他们,这种说法给了某些有心人机会。

    当夜幕降临之际,在一处草地上,十五名部落酋长聚坐在了一起,每一个人的双眼里都充满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当初统叶护可汗告诉他们,说是来夺回于都斤山,掠夺东部突厥的财富和女人,他们都十分积极,各自带上自己的部落精锐,少的数千,多的数万,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连女人、财富的毛都没看到,只看到统叶护可汗傻乎乎的被隋军给耍了,然后是无数的战争和杀戮,结果是最最惨烈的伤亡,而且连老巢也被端了,甚至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悲观的情绪深深的蔓延开来。

    这十五个失去一切的酋长、小可汗不敢去恨强大的隋朝,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找隋朝报仇,所以只能将这份仇恨,转嫁到统叶护身上。

    这也跟突厥人忘恩负义、薄情寡恩的特性有关……

    他们不会感激带着西突厥走向辉煌的统叶护可汗,相反会将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他这个大可汗的身上,因为是他,惹来了隋朝这个煞星,因为是他,大家的亲人才会被隋军所杀,这种草原人特有的思想会让一个强大的国家一败而四分五裂,从此没落下去,历史上屡见不鲜。

    “你们说,应该怎么办?”统叶护可汗的伯父阿史那贺莫咄声音嘶哑,阿史那贺莫咄对统叶护可汗也确实忠诚,但现在变了,有的只是浓烈的仇恨。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悲怆,他是三个儿子都死了,一个死在了可汗浮图城,一个死在隋军的夜袭之中,最为倚重的长子阿史那吉也被那支重甲兵砍成了碎片。西突厥东部汗庭的财产和家人也已经凶多吉少了,此时他起伏的胸膛里只有对统叶护可汗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今连雕神、鹰神都抛弃了他,我们没理由再听这个暴君的了。”

    好吧,这个借口很正当、很合理!很符合突厥敬神的特性。

    “没有什么好说的,杀了他另立大可汗!”一名青年酋长语气狰狞,脸色都扭曲了,似乎比阿史那贺莫咄还要恨上几倍。

    阿史那贺莫咄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贺罗特勤,你和统叶护可汗有仇么?”

    这个人原本是一个小小部落的首领,在西突厥并不突出,可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统叶护可汗提拔成了只有皇室子弟才能当的特勤,按理说,他是统叶护的心腹,应该感激统叶护可汗才对。统叶护可汗将之安排到大家身边,也是在监督大家的一言一行,原本也在阿史那贺莫咄必杀之列。

    “哈哈,有仇,当然有仇了。”贺罗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战刀狠狠砍在地上,面色苍白,眼神朦胧道:“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个特勤之职吗?”

    “自然是特勤骁勇!”阿史那贺莫咄道。

    “狗屁,是统叶护这王八蛋对我的补偿,我其实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而已!我父亲就是被他杀的,而我的母亲也被他抢了。最后还安慰我说,他和我母亲两情相悦,是我父亲夺了他的爱人,还说我是他的亲儿子,他为了安抚我补偿我,这才给我特勤之职,但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贺罗低声咆哮道,整个人愤怒到极点。

    众人一头黑线,尽皆无语!

    自古以来只有杀其夫、夺其妻,呃,这个也算是!可贺罗已经接近二十多岁了,而且不是最大的那个,他的老娘怎么也得四五十了吧!

    统叶护可汗的品味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特勤不必如此生气,只要我们杀了统叶护这个王八蛋,把统叶护交给隋军,隋军一定会放过我们,届时,特勤就可以一家团聚了!”阿史那贺莫咄连忙安慰道。

    听到这话,贺罗眼神一闪道:“隋军会来吗?”

    “会,一定会!”阿史那贺莫咄冷冷一笑,道:“之后,肯定还有无数的伏击,我们根本逃不出去。”

    “何以见得?”

    “隋军这是在用十面埋伏之计来羞辱统叶护呢。”

    阿史那贺莫咄知道十面埋伏这个典故,虽说知其然不所以然,可是见到隋军如此四面八方阻拦,他以为这就是十面埋伏部署。

    他把这个典故说了一遍,然后冷笑道:“事实上,我们现在兵力本来就少,隋军根本没必要如此,这是打算一步步的将我们彻底吃掉,让我们陷入完全的绝望的当中,这不是羞辱是什么?在这等情况之下,只有杀了统叶护,或是将之生擒给隋军,我们才有活路,否则,没有一个人活得出去。”

    “他上位之后,给西突厥带来的只是不休不止的战争!杀了他,西突厥才能稳定下来,我们也才有活路。”另一名酋长立即响应了起来,他是阿史那贺莫咄的追随者,之前已经接触过了。

    阿史那贺莫咄看了大家一眼,道:“隋国对异族的国策,素来是击强扶弱,若是我们把统叶护生擒给隋国,他一定可以活下来,以他的号召力,完全可以拉出一支强悍的军队,到时候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绝断后患,我们必须杀了他。”

    众人闻言,均是赞同,统叶护可汗文武双全,从能力上说,在坐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一旦他活着回西突厥,大家根本斗不过他。“那就杀了他!”

    “杀了他!”

    “杀就杀!”

    这时候,人人响应了起来。

    突厥人的思想很简单,没有赐死流放、废除幽禁等说法,侵害他们的切身利益,那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大可汗也不例外。

    贺罗目光向所有人看去,他看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愤怒之光,他问道:“那新的大可汗呢?谁当?”

    所有人的目光向阿史那贺莫咄望去,他们不可能立统叶护可汗的儿子,那么只能是威望素著的阿史那贺莫咄。

    阿史那贺莫咄站起身,他看大家一眼,沉声道:“我在新汗庭还有一万军队,只要统叶护死了,另外的两万人也会听我的。”

    突厥人十分现实,他们不讲德才、仁义,更不会谦虚谦让,他们只看实力,阿史那贺莫咄这是在告诉大家,在破残的西突厥,他还有三万军队,人数固然不多,但绝对比任何人都多。

    贺罗也站起来说道:“我坚决支持。”

    他的部族即使没有被隋军打垮,尽力抽出来,顶多也只有万人,其他人也差不多,所以阿史那贺莫咄的三万人,在众人之中,属于是绝对的实力。

    其他人此时也都点点头,纷纷表示支持阿史那贺莫咄。

    西突厥有十姓部落,为首的便是阿史那家庭,个个实力强悍,他们控制西突厥和西域各国,而且眼前这十五人当中,有五人是十姓部落首领,若是统叶护可汗死了,那么阿史那贺莫咄便是阿史那姓的首领,这就占了六部了,另外四部首领全部死在战争中了,即使他们不支持阿史那贺莫咄,也会为了首领而战,实力远远不如他们的六部。

    也就是说,阿史那贺莫咄被五部认可以后,他就是西突厥的大可汗,他看了众人一眼,便沉声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必须在今晚杀死统叶护,若是拖到明天,隋军就来了,到时候谁也活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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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人伦惨剧

    统叶护可汗忽然从噩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抬头一看,已经是月上中天了,皎皎的月色洒草原上,铺了一地清辉,统叶护可汗站了起来,眼前的一面镜湖波光粼粼,夜风下漾起的涟漪如同一条条玉带。夜风吹着统叶护可汗的脸上,清爽的感觉让他发胀的脑门舒服了很多。

    “来人!”统叶护可汗想到梦中被人乱刃分身的一幕,心中十分烦躁,待他想看清是谁时,却已经醒了过来,这令他十分懊恼,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是上天在示警。

    “大可汗!”贺罗上前,轻轻地喊了一声。

    “怎么是你?”统叶护可汗皱眉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了开来,问道:“泰尔罕呢?”

    “回大可汗,今晚月色明亮,泰尔罕担心隋军夜袭,又不放心其他斥候,所以亲率您的附离之士巡逻去了。”贺罗恭恭敬敬的说道。

    泰尔罕!

    统叶护可汗的亲卫首领,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比他的儿子还可信,一身武力非比寻常,大家都没有把握将之除掉,但此人十分老实憨厚,除了忠诚和武力,没有一点心眼,已经被阿史那贺莫咄骗走了,只要把泰尔罕和近百名附离杀死,那统叶护可汗便插翅难飞。

    “嗯!”统叶护可汗松了口气,抬头望向了天上的明月,一双眼神当中露出深深的悲伤以及无助。浑然不知恭敬行礼的贺罗嘴角怀着一抹冷酷到极致的揶揄和杀意。

    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宁静。。

    “啊!”

    统叶护可汗在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蓦然,不远处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是泰尔罕!”统叶护可汗脸色大变,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心底涌了起来,“贺罗,快迎战。”

    “大可汗!”贺罗忽然叫了一声。

    “快迎敌!”统叶护可汗不悦的回头。

    “大可汗见谅!”对于统叶护可汗的命令,贺罗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看向了统叶护可汗,“这一次是贺罗最后称呼您为大可汗了。”

    “什么?”统叶护可汗大吃一惊,然后便看到贺罗猛然抬起头来,那一双眸子闪烁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意,手中那柄锋利的战刀猛地一探,在他愕然的目光里,化作一道寒光闪了过来。

    只听到噗的一声,统叶护可汗双目一震,低头望着胸口,只见贺罗的战刀深深的插在那里,鲜血正不断流出。

    贺罗慢慢拔出了战刀,看了统叶护可汗一眼,冷冷的说道:“你的惨败,已让你众叛亲离,没有一人愿意效忠你了。泰尔罕他们,已经被我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贺莫咄他们处决了。我为了给父亲报仇雪恨,大可汗便将这个机会给了我。”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统叶护可汗苦涩的笑了,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嘴中喘着粗气,抬头看着贺罗,眼中一片悲伤,喃喃低语道:“贺罗啊贺罗!如果你活着回去,就问,问问你的母亲…你父亲…是,是谁……伽罗,伽罗…我走了…你……”

    统叶护可汗扑倒在了地上,望向月亮的双眼前似乎浮现出来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

    贺罗听到这话,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整个人不自由主的跪在了地上。

    统叶护没必要骗他!

    回想到统叶护可汗对他的百般疼爱,他,感觉自己杀了父亲!

    “噗!”

    忽然,贺罗感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把锋利刀尖从胸前冒了出来。

    明亮的月色下,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在了草地上。他缓缓回头,却见阿史那贺莫咄手持刺向了自己刀子的刀柄。

    “为,为何……”贺罗惨然一笑。

    “因为你是统叶护的儿子!”阿史那贺莫咄冷冷一笑,拔出了手中的战刀:“我圆了你多年来报父仇之愿,不必感谢。”

    “呵,呵呵!”

    贺罗的鲜血喷溅而出,整个人扑倒在了统叶护身上!

    周围几名酋长都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谁都没能想到,贺罗竟然真是统叶护可汗的儿子,更没想到阿史那贺莫咄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贺罗!

    “自今日起,我便是大可汗了,诸位谁有异议?”鲜血自战刀上滴落,阿史那贺莫咄并不算魁梧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言威压。

    “找死!”一名将领反应过来,愤怒的咆哮一声,手中的战刀还未出鞘。

    一把战刀已经从他的身后刺入了他的身子

    其他几名忠于统叶护可汗的将领也反应过来,各自手持兵器,朝着阿史那贺莫咄攻来。

    “咻咻咻!”

    一阵弓弦响起,一支支箭矢穿透了他们的身子!

    顷刻间连杀二十多名忠于统叶护可汗的将领,阿史那贺莫咄冷漠的眸子落在另外几名将领身上,令众人呼吸一窒,不敢与其对视,却是没有人敢出手了。

    “自今日起,我便是大可汗了,诸位谁有异议?”阿史那贺莫咄重复了刚才的话,四下顿时一片死寂。

    “我,我没有异议!”一名将领丢弃了手中的武器,放弃了抵抗。

    “我也没有异议!”

    有了第一人,就会有第二、第三个……第一百个效仿。

    “可汗,已经全都杀了。”几名浑身散发着浓浓煞气的突厥勇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对着阿史那贺莫咄躬身道。

    “迅速把大家集结起来,从今天起,我阿史那贺莫咄就是突厥的大可汗了。”阿史那贺莫咄冷声道:“还有,从今天开始,都叫我大可汗。”

    “是,大可汗。”众人连忙躬身应道。

    “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再这样无谓的挣扎,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阿史那贺莫咄大声说道。

    众人顿时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自从被隋军夜袭至今,他们就已经知道全完了,但因为还有十多位忠心将领的拥护,还有三万多名将士,宁死不屈的统叶护可汗才勉强稳了一下局面,然而白天接二连三的惨败,导致兵不足千,再加上粮草的断绝,士兵们不但斗志丧尽,更是饥饿无比、体力衰竭。他们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但最后还是统叶护可汗坚持着西进,士兵不敢反抗他的意志,可心中一片恐惧,绝大部分士兵的眼中看不到生机了,只有浓浓的疲惫和绝望!阿史那贺莫咄接着说道:“我们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但是统叶护死也不肯投降,要让我们替他陪葬,我认为你们不能再白白的牺牲了,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去!所以我把一心要将大家带向绝境的统叶护杀了,我明天会带着他的头颅献给隋军,也为大家买条生路,然后带领大家回家。”

    “多谢大可汗!”众人的语声之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有浓浓的感激之情,不是他们不想效忠,而是尽力了,实在没办法了。

    。。。。。。。。。。

    月光为苍茫大草原渡上一层银辉,寂静的月色下的草原陷入一种冷寂凄清之感,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狼啸,在这清冷月色下,让人倍感凄凉。

    杨侗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月夜,今生前世皆然,人在天地之间本就是孤独的过客,也只有在这时候,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和这片天地不分彼此的融合为一。

    这种寂寥感,只有站到一定高度了,才能够体会到草原之夜令人迷醉的宁静。

    只可惜,这份难得的宁静,终是被人打破了。

    隆隆蹄声踏碎了夜色的宁静,极目远眺,只见苍茫大地上,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如同一道幽灵在一马平川的草地上汹涌而过。

    “殿下!请小心,来者不善!”

    三百余人如幽灵般出现在杨侗身前,冷幽幽的眸子里,闪烁着骇人杀机,人手一把的连弩在月光闪烁着骇人的即视感,而在前面,早有千人被之团团围住。

    “应该是自己人,不必大惊小怪。”杨侗淡淡的说道,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如果得不到玄甲军的允许,这百余人死一百次都不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一名玄甲军校尉匆匆而来,大声道:“启禀殿下,是杜参军、阴将军到了。”

    杨侗为之一愣,心下嘀咕:

    没有他们要来的消息,这一男一女半夜三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非他们有着说不出的秘密?

    又或是是难道他们在行军途中日久生情,饥渴难耐的在某片草原谈谈人生理想,然后不小心的有了小宝宝,急着让自己作主?

    也不怪杨侗这么想,实因两人来得太过突然,最为重要的是他杨侗四个老婆怀了身孕后,也打了这么久的光棍,不由自主想了媳妇了。将心比心之下,自然而然的会有这个龌龊的念头。

    刹那之间,秦王殿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猥琐般的笑容:“快快有请!”

    “喏!”被杨侗怪异笑容吓得毛骨悚然的校尉,快步的跑了回去。

    “但愿杜如晦这人,不会忠诚得实在!若他说附阴明月有了宝宝,自己真不知应该怎么办?”

    行军途中不得玩女人,是铁律,如果将军们真的玩了,只要没有人告状,杨侗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但如果有人告状,亦或是自首,身为制度制订者的杨侗就难办了,处理不好,不处理更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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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皇甫无逸

    空旷的大帐当中一男一女,一边一个干坐着!

    阴明月坐绝美的容颜一片平静,此次任务就像玩儿一般,没有挑战性。她现在就这么站着,一点都没有搭理战友杜参军的意思。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她性子本就淡漠,懒得理会那么多人,朝廷那么人,如果人人都要打交道,烦也烦死她,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练几趟剑法实在。

    杜如晦心眼多,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但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自打杨侗让人把他们领来这里之后,就把他们扔下不管了,这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杨侗始终没有出现,他甚至怀疑杨侗把他们忘掉,然后自己跑去睡觉了。

    杜如晦茫然想着的时候,也看了看对面无动于衷阴明月,心里则是嘀咕了起来:阴世师豪迈大气,阴弘智不拘小节,阴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魔头?不仅武力惊人,杀人如麻,而且还冷酷如冰。

    不,比冰还冷。

    冰块融化了加热,会热乎乎的热,可眼前的阴明月,说话间确实没什么冷意,却给人视万物如草芥一般的冷漠。

    那种冷漠,似乎源自她的灵魂和血脉。

    这个女孩,漂亮得不像话,不比四位王妃差,但是太冷了,这同行一两个月中,杜如晦就没见她笑过一回。

    即使笑,也是死神的微笑,那不算。

    “或许她不会笑?”杜如晦暗自可惜。

    然而,当这念头刚从他脑海掠过之际,杜如晦就看到阴明月绝美俏脸上仿佛复苏一般,波澜不兴、清澈空灵的一双凤眸光彩浮现,她冷冰冰的面容,突然现出了一抹微笑,有如荒凉大地,像是盛开起一朵纯白秀绝的仙桂芝兰。

    那一瞬间,连杜如晦都感到一阵惊艳。

    杜如晦十分震惊的顺着阴明月的目光看去,然后见到杨侗懒懒散散的走了进来。

    刹那之间,杜如晦恍然大悟:阴明月不是不会笑,也不是没有人类情感,而是她把女性的温柔给了殿下……不过话说回来,杨侗的确有着令所有女人都垂青的条件。

    “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杜如晦愣了一下,也跟着行了一礼。

    “随便坐!”杨侗坐在了主位之上,看了看,感觉两人不太像自己之所想,有些大失所望。

    “你们帮我搞定了明月……郡。十分不错!”说到‘明月’二字的时候,杨侗故意把‘郡’字断了很几息,目光却在两人转着,发现还是没啥反应,“战果比北路军、中路军都大。”

    “殿下过奖了!其实都是阴将军的功劳!”杜如晦谦虚道,他的一双贼眼也在杨侗、阴明月身上窜,心想:殿下登基在即,一后三妃实在少得太多,若是殿下对阴将军有意,倒是可以和杨仆射说说。

    杨侗见这两人隐藏得深,看不出点什么,索性便问起了他们的经历,“你们在高昌,呃,在明月郡的所作所为,我已经从你们战报中了解,你们能够兵不血刃的瓦解了麴伯雅这个跳梁小丑,简简单单就为大隋开拓了周长千多里的辽阔疆土,这其中一定精彩纷呈,战报太过简略,所以还是你们自己来说吧!”

    杜如晦一一的将当时想法用意,以及当时的情况一一说明。最后笑道:“其实也简单,就是利用西域人小看文人和女人的特点,大摇大摆的进入王宫,阴将军率领一百名女兵拿着连弩对着突厥人就是一通扫射,最后,顶着麴伯雅,逼他杀突厥人!”

    杨侗连连惊叹,对着阴明月道:“阴起人来都不用阴谋了!真不愧是姓阴的!”

    素来冷清的阴明月被杨侗这么一夸,顿时惶恐不安、局促不安了起来,杜如晦看得暗笑不已,原来这个女魔头也有害怕的人,真难得啊。他轻咳了一下,笑着说道:“比阴将军更阴的还属苏将军,他在战场上,用突厥人的箭矢,把麴伯雅的儿子麴文泰射死了。”

    杨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道:“老苏坑盟友这么顺溜!活该他被黑了千多年。对了,这个麴文泰貌似是我老表吧,他也敢下黑手?”

    “麴文泰不是公主生的。和公主年纪差不多大呢!”

    “这种老表多杀几个都不要紧,老苏干得漂亮…要得…”

    “……”

    “殿下,茶水来了!”便在此时,一名侍卫端了一壶沸水进来。

    “辛苦了,放下吧!”

    “喏。”侍卫告退!

    杨侗阻止了意欲起身的阴明月,泡了三杯,他喝不了那姜蒜油水的茶汤,便让人把炒茶鼓捣出来,或许比不上前世的茗茶,但也应该差不了太多,反正杨侗也没那品味,但至少比姜蒜油茶那的味道和意境都要高。

    还未喝,单是那茶香,便让杜如晦精神一震,他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轻抿一口,默默地回味片刻,睁开双眼时,目光一亮,点头笑道:“妙!”

    “这炒茶便是将茶叶进行烘焙,味道比之茶汤胜过百倍。而且携带方便,沸水一冲就可以喝!疲劳之际还能提神、醒目。”杨侗笑着说道,杜如晦和阴明月不远千里的跑来,肯定有要事,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急事,所以恶搞了他们一会儿。

    悠悠茶香沁人心脾,杜如晦抿了一口清茶,扭头看了一眼拿着皮馕喝酒的阴明月,失笑道:“这茶之一道妙不可言,可清心脾、提神醒目,阴将军最好还是多喝一些,也可令神思清醒些。”

    没错,阴明月自从在高昌王宫碰到了葡萄酒,便喜欢上了,回来的路了,她灌了很多酒馕,专门让五匹马拉了来。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呢?

    阴明月头都不抬,懒得理他。

    碰了个软钉子的杜如晦讪讪一笑,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杨侗失笑,适时解围道:“你二人急着来,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说说吧,发生了何事”

    “不错。”杜如晦点了点头,道:“西突厥对西域的渗透非常之深,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有近千名西突厥士兵驻守,若非突厥残暴,一味索取、一味镇压引起抵触,西域早就成了西突厥的天下了。”

    杨侗没有插话,默默聆听,他虽没有说这一边的战事,但两边一直有交流,想必杜如晦也知道西突厥的现状,西突厥经此一战,失去了西域的话语权,不值得杜如晦如此重视。

    “西突厥已经完了,不足重视。然而在麴伯雅的提示下,臣等经过调查下,发现一个线索!”说到这里,杜如晦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接着说道:“有一股庞大的汉人势力,于暗中整合西域诸国,他们渗入到西域的方方面面,势力之强、组织之严密,远远超出了臣等的预料,钹汗、诃咄、护密、喝盘陀、朱俱波、波多叉拏、货利习弥等十多个小国的军政财被其牢牢控制。”

    西域有广义和狭义之说,广义上的西域范围很大,敦煌以西、天山南北、中亚、西亚地区均为西域;狭义的西域指的是葱岭以西到波斯这部分中亚地区。

    按照杜如晦这么说,狭义上西域的疆省西部、西南部和中亚很大一部分都被这个势力牢牢的控制住了。

    杨侗的神色也变得严峻了起来,皱眉道:“突厥等草原上的民族崇尚武力、暴力,持不可久,如果军队崩溃,他们辛辛苦苦构建的庞大体系就会轰然坍塌,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组织严密的汉人,他们懂得建立政权、训练精兵、安抚民心、治理天下。如果他们整合西域为一国,我大隋西部就不稳了。但好在发现得早,在绝对实力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杜如晦眼睛一亮,赞道:“殿下说得好。”

    “本来我只打算按照旧的西域都护府设立,但现在看来不够。”杨侗看向杜如晦:“只是由何人去治理,克明可有合适人选?”

    九部尚书是肯定不能动的,李靖、裴仁基、杜如晦去了西域那是暴殄天物,但这些人之下,何人可以胜任?杨侗现在虽然有不少寒士,可这些人中,杨侗真是想不到能够胜任的人才。

    “这……”杜如晦苦笑着无言以对,杨侗想不出,加入大隋不久的他更想不出来,在杜如晦看来,杨侗麾下的大部分郡守治理一郡不成问题,但西域不同于中原,那里十分复杂,治理者不仅会治理,还要懂得因地制宜、变通。

    “一人不行,何不多去几人呢?反正西域也不大。”阴明月忽然说道。

    “多去几个?”杨侗目光一亮,向阴明月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设西域行台尚书省,下设九部尚书,然后派一个谨慎的人当行书尚书令,主要负责把关!”阴明月微微一笑。

    “行!”杨侗笑了一笑:“设西域行台尚书省,管理敦煌、伊吾、鄯善、且末、明月五郡,许敬宗管吏部、韩术管刑部、张宣管礼部、盖文达管民部、商部从事陈旭管商部!”

    这么一安排下来,杜如晦‘同年’中的几名大才都去了西域,这也是对他们的培养和锻炼,为日后进军朝堂积累经验、资历。

    “在他们五人之上是行台左仆射,此一职由皇甫无逸担任,同时兼任明月郡守;右仆射苏定方主兵、刑二部,至于工、学二部暂时没必要设立。”

    左仆射皇甫无逸如今是双辽郡的郡守,他才华横溢、军政皆通、忠心耿耿、廉洁正直,在职期间任用廉洁良吏、法令严明,百姓来源复杂的双辽郡因他得以安宁。

    杨侗还是东都留守的时候,皇甫无逸就默默相伴,也是当年东都高级官员中最单纯最正直的人,他年不到五旬,却已经是杨侗最老的老臣,比起杨恭仁还早好几年,杨侗最亏欠人也就是他了。

    杨侗打算等西域走上正轨以后,便将他调到邺城,他为人谨慎细致,是审核政令、驳正违失的门下省最高官员的不二人选。

    如今的大隋并没有门下省、中书省,九寺也缺少很多,但若是当了皇帝,该有的部门都必须创立,从而让大隋走向正规化。

    “另外让凌敬派遣得力干将,将‘黑冰台’打入各国,刺探西域各国情报和那股神秘势力的由来。”

    相对明面上的行台省,这才是重中之重。

第354章:军务司出世

    大隋王朝的势力随着这一仗的大胜利,已经在西域立稳了脚跟,并取代西突厥成为西域一霸,此外又增加了张掖、敦煌、伊吾、鄯善、且末、明月六郡。

    前五郡本来就是大隋国土,这没大多麻烦,依制进行一一清算即可。关键是这个明月郡,原高昌的那些大小世家和官场全都被杜如晦、苏定方清理了一遍,那么新的官吏必须尽快上任,从郡守、通守、郡丞、郡级刑部到县令、县丞、县尉、县御都需要重新任命。

    明月郡是大隋伸向了西域的桥头堡、锋刃,一点都大意不得。如果基层不稳,再大的江山都是空中楼阁,杨侗需要趁着这场大胜,将朝廷的政策彻底在明月郡贯彻开来。

    这一次和辽东的襄平、旅顺、玄菟的不同,辽东只管杀,连埋都不过,直接扔下海;而明月郡堪称是兵不血刃拿下来的,杨侗的动作也不能太大,很多事情都得采取温和态度,如此一来,必然会留下许多隐患,所以要派去的官员都得是有水平的人物。

    好在杜如晦、苏定方相当高明,抢先一步将大麻烦处理掉,并以大隋的名义收拢了大量民心,至少在舆论上,原高昌的那些世家和官员想要和过去那般让百姓效死是不可能了。

    只要大隋的官员给力,那么,明月郡很快便会融入到大隋的温暖怀抱之中。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在手的话,也为以后吞并西域奠定好的基础。

    但如果这一步走得不好,大隋这个天朝上国不仅丢尽颜面,大隋制霸西域、向西扩展的千古大计将会受到严重打击,大隋也将留下无法洗刷的污点。这就如一张白纸抹黑容易,可一旦抹黑,想要将之还原就千难万难了。也因此所派官员必须才德兼备,御部、刑部也变得极为关键。

    这些道理杜如晦不会不知,对于杨侗的建议的担忧十分欣赏,并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然后形成文字,让杨恭仁尽快找到适合人选赴任。

    “你们南路军抓到了多少人?”

    说完了西域行台省,以及官员任命一事,又到了另一个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战后安置和重建。

    “西突厥有七十三万多人,青壮占有三十五万左右,老人几乎没有。”杜如晦说道。

    草原信奉的是物竞天择的理念,在草原上老人永远是累赘,无论东西突厥人还是西域人,都不会喜欢老人这个弱势群体,哪怕很久以前,那些老人也曾立下过功劳,但他们从来不讲功劳和资历。所以草原上的民族悍不畏死,特别是到了一定年龄后,一个个都愿意倒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晚景无依的老死、病死在家里,人皆此念,因此他们人口比例中老人不足百分之十。

    “南路军一下子抓了七十多万人,这对我大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杨侗又头疼了。

    降兵是最容易被策反的一群人,放在一起他们会造反,打乱了不好管理,而异族的降兵、俘虏管理起来难上加难。

    从长远来看,这些人都会成为大隋的炮灰,但在将这些人真正同化之前,危险性可不低,尤其是数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目的时候。

    “但是,也不能不理!更不可能还给西突厥。”杜如晦沉吟道。

    “当然了。”杨侗点点头,如果置之不理,铁定会哗变。沉吟片刻后,看向杜如晦道:“此次战役,叔宝也抓到了四万多名东/突厥俘虏,我们索性将西突厥人、东/突厥人,以及修长城的老俘虏、挖矿的矿工全部打散重组,来他一个大整编,虽然繁琐了一些,却能将哗变、造反机率大大降低。”

    “打散以后,全部按照军事化管理,每万人为一个大队,设正副大队长十人;千人为中队,设正副中队长三人;百人为一个小队,设正副小队长各一人,队长从奴兵中的一等奴隶选拔,当队长的这些奴隶虽然没有俸禄,但以后全部不用劳作,只需管好手下的奴隶即可。以一年为限,管理得好的大队长赐予官籍,彻底脱离奴隶队伍,大队长离开后,表现出众的中队长晋升大队长、小队长晋升中队长,小队长重新从一等奴隶中挑选。”

    大隋的奴兵制度中,杀敌一人者为三等奴隶,一个月有一天不用劳作;杀敌五人,为二等奴隶,一个月有三天休息时间;杀敌十人,为一等奴隶,一个月有七天休息时间;杀敌十五人才赐予他们官籍,若能继续立功,便与大隋将士一样,可以获得赏赐和官爵。

    一等奴隶是由立下军功的普通奴隶一步步蜕变而来,他们生活有了盼头,又看到一些人获得了官籍,对大隋的军功制极为拥护。而且奴隶都是草原人,他们自古以来便是强者为尊,这些选拔出来的人,不仅有能力、认同大隋,还容易得到同根同源的奴隶认可,他们的作用和效果远比汉人好。

    “却是不错。”杜如晦想了想,点头笑道:“不过需要重组的人数过多,需要大量时间。”

    “短时间内,会导致很多工程停工,但我们需要从大局上考虑问题,绝不能因小失大,必须将哗变、造反的危害降低到最低。否则,我军在前方作战,他们在内部造反,麻烦就大了。”杨侗见杜如晦点头认同,想了想道:“我准备在各大队配备两名负责日常生活和思想教育的官员,为他们树立正确观念!”

    “观念?”杜如晦揉了揉眉心,每一次杨侗嘴里蹦出新的词汇,他都要揣摩好半天。

    “简单来说,就是教他们对大隋王朝忠诚,让他们觉得生活有盼头,让他们觉得隋人至上,让他们以成为一名大隋百姓为荣,让他们明白作为一名隋人、一名战士应有的忠诚信念、信仰。”杨侗笑着解释道。

    “妙!”杜如晦闻言抚掌笑道:“臣倒是觉得这个职位,军中也该有。这个职务可以向将士灌输忠君、爱国、爱国等理念,让将士们明白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只要做得好,将会避免藩镇割据、大权独揽等问题的发生!”

    杨侗为之一愣,这不就是政委制么?

    “殿下!这种职务必须在军中设立起来!”见杨侗发呆,杜如晦兴奋的说道:“古往今来的各朝各代到了中后期,多有拥兵自重、藩镇割据的现象。为何?是底层将士不知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更不知效忠者为谁。所以上头的大将一旦心怀异志,茫然不知所措的将士随波逐流,盲目的跟从大众,从而造成了巨大的祸乱。所以历朝历代设有监军一职,以限制领兵大将权利,但其实收效甚微,因为监军不掌军权,一旦那些大将铁心要反叛,他们也阻挡不了!”

    “而且监军往往都是些不通军务的人,但他们却非要在军事、战事上插一手,令领军大将烦不胜烦,轻则贻误战机,重则全军惨败;另外……”杜如晦深深的看了杨侗一眼,道:“监军在私心作祟下,处处纠大将之错。而绝大多数将军都是不拘小节、粗枝大叶武人,他们的小节往往监军无限扩大,从而造成君王与将军之间矛盾重重。自古以来,被监军逼反的忠诚良将多不胜数。如果有一个职务来掌控将士们思想,对将士就进合理教化,那么监军就不必要存在了,最终朝廷放心、大将舒心,将士又有了奋斗目标和清晰的方向,可谓是皆大欢喜!”

    “克明举一反三,佩服。”杨侗点了点头,双眼露出了由衷的敬佩,杜如晦的建议,让他想到了千多年后,伟人说的‘党指挥枪’、‘支部建在连上’这两句改变世界军事进程的名言,就是这震耳发馈名言,解决了华夏史上待续了几千年的拥兵自重的危险现象。

    杜如晦谦虚道:“这终究是殿下的主意,臣无非是引入军中而已。”

    杨侗笑道:“那就在军中设个‘军务司’吧!”

    郡兵、兵团在大隋已经完全取代了府兵,作战的军队都是募集而来的常备军,政委制既有设立的必要,也有生存的土壤!

    “常备军中有万人军、五千人师、千人卫、三百人团、百人旅、五十人队、十人火七级!我们就在军、师、卫、团、旅各设一级‘军务司’。他们有军事行动参与权,但没有决断权,他们的职责是灌输忠君爱国理念,让将士知道为何而战、为谁效忠!战前负责将作战的政策落实普通士兵之中,战时负责鼓舞士气。”杨侗看向了杜如晦,笑着说道:“一事不烦二主,此事就交给克明来负责吧!今天我册封你为军务司司长,不过记室参军也不能丢下。你把‘军务司’框架、教材编写出来,由于军务司人员也需要上战场,你就从武学院中挑出一些人当种子来培养。”

    “多谢殿下信任,臣一定用毕生之力,为殿下之千秋大业奠定根基,铸就冠盖历史的不世皇朝。”杜如晦郑重的说道。

    杨侗呵呵一笑,“军务人员培养好了,先放到奴隶大队试行,效果好的话,再在军中铺设!”

    “喏!”杜如晦对于杨侗试行之举十分欣喜,治国如烹小鲜,如果杨侗急匆匆的在军中推广,他反而要反对了。

    看了看夜幕,杨侗歉然道:“你们远道而来,本应养精蓄锐,却东拉西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第355章:你的心上人不要,我要

    杨侗前世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在这时代,他将自己定位为军人,他知道除了要拥有强悍的武力,还要学会休息,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休息。

    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给他休息机会,所以练成了一躺下,就能入眠的本事。

    但现在他却睡不着了,只因又生起了新烦恼,原因是地盘扩展得太快,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杨侗原本以为打完高句丽、打完关中,战争就会停止,可谁想到又来这么一出,而且又多了六个郡。

    这确实是好事,但今年的地盘人口扩大了几乎一倍,若非房玄龄献出养士之策,让自己从涿郡开始就养士,现在恐怕连普通的官员都不够,更不要说是合格的的官员了。

    这一仗之后,杨侗要有三到五年的时间来消化成果,地盘儿再大的话就掌控不住了。

    掌控不住的地盘再大,也不是自己的,一旦败了,自己就会像西突厥在西域组建的殖民体系一样,毁灭于旦夕之间。

    杨侗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什么,他要把大隋立国开始就不稳的根基重新夯实,天下要统一,但他杨侗要的是一个完全属于大隋的天下,而不是一个处处受到制约的名义皇帝。

    故而,大隋必须真真正正的停下扩张步子了,不说再多一块地盘,即使是现在,杨侗都感觉有点吃撑了,再吃,就会撑死。

    地盘剧增,带来的不仅是官员不足、民事繁重、根本不牢等治理问题,连军事防御都成了问题。

    杨恭仁当初说大隋最大的软肋在于防御线太长,东起辽东、西到阴山,实际上已经不止阴山,更西的灵武、武威、张掖、敦煌、伊吾、明月、鄯善、且末都已经是他的地盘了。

    今天他才体会到了杨恭仁此话的深意了,在地盘扩大的同时,辽阔的边界也会成为他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要防御漫长的边界,得需要多少兵力啊?

    若是加上南方防线,光是防御所用的军队就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数目,而供养这么一支大军的军需也将拖死大隋的财政、民生。

    杨侗不得不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先把高句丽、东/突厥、西突厥打掉,现在至少不用担心东线、北线发生战事,否则,他的大隋王朝势必和当初的张须陀一样,这边战事还没结束,那边又起,常年的战事将军队生生拖入了泥潭,疲倦不堪。

    同时,杨侗也在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拿下青州,正因为这两个正确决定,使他处处主动。

    如果不是先对外族,如果不是没有南渡,他现在将在青州面对李密和窦建德、在正南方对阵王世充、在西南方对阵李渊、在西方对阵吐谷浑、在西北对阵西突厥,在北方对阵东/突厥,东北还有一个高句丽,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隋朝真是岌岌可危了。

    正因为下了这两步好棋,至少不用担心东方、东北、北方,现在只需考虑西域这神秘势力、西南吐谷浑、南方李渊。

    “殿下……”

    在杨侗的唉声叹气时,阴明月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她显然去沐浴了,柔顺的青丝还沾染着莹莹生辉的水珠,绝美的容颜犹如泛着玉光,配以空灵澄澈的气质,一时间连杨侗都看得有些眼直。

    这细细一算,他已经大半年没近女色了,虽不至于将母猪看成了貂蝉,但荷尔蒙确实十分旺盛。还好他定力不错,稍稍一呆,便恢复了正常,否则,非被阴明月当成色狼不可。

    实际呢?

    小心留意着他的阴明月却是发现杨侗的贼眼在自己身上乱窜,虽然一闪而逝,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这一发现,心里却涌起一阵欢喜……

    她喜欢这个男人。

    貌似阴明月自己也不明白怎地就凭空生出这等想法,什么时候产生,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亡父的册封,感激演变成了新的感情。

    或许,这份情感产生于朝阳殿;在杨侗处理公务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始终默默伴在一边,是剑侍,也是研墨宫女。

    或许,这份情感产生于演武场,在杨侗严酷训练自己的时候,她是看客,在他训练一众女剑侍的时候,他是冷酷无情的武师。

    ……

    总之,阴明月没来由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说不清,她也懒得去挖根究底。

    可是尊卑有别,这是一份绝望感情,在萌芽之际,她已经悄悄的藏了起来,然而感情这种东西,藏得越学越猛烈。

    这让阴明月很是惶恐和痛苦,为了忘记,没命的练功,只要能帮他一点点就好了。

    她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只因这个乱世,一个女人能自保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她还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田人,那就是太幸福了。

    人世间太多不幸、太多无奈,天天有悲剧不断的重演,有时候,她自己都看得麻木了。

    她不是那种腻歪的女人,也不喜欢整天粘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就觉得很满足了。

    我爱你,与你无关。

    但是当杨侗用一种痴迷的眼光看来时,阴明月心中有惊喜、也有满足。

    阴明月看了杨侗一眼,眼中已经是浓浓的爱意和温柔满足,不过她毕竟是理性的人,很快就敛去自己心中的情感。

    “晚了,不用候着!”杨侗见她进来后就默不作声,便说了时常说的一句。

    “殿下可是遇到烦心事?”阴明月第一次没有听从杨侗,鼓起勇气坐在了一边。

    “心累!”杨侗苦笑了一声

    阴明月怔怔的看着杨侗,他的眉宇像被冰封一般,那英武的脸上带着丝丝沧桑,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涩声道:“殿下……”

    杨侗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地盘太大,不是好事啊!真怀念只有冀州、幽州的日子,南守黄河、北守燕山长城、西守井陉。即使有了并州,那也是只是西守黄河……自由自在,想打谁就打谁,那才是人过的日子。你看看现在,多了这么多地盘,真是烦死了。都想把雍州还给李渊,凉州也想退,呃,可惜李轨死了!”

    阴明月只听得目瞪口呆。

    我的殿下,你这样炫耀,很好么?要是李渊听到了,会不会气死?李轨会不会气活?

    绞尽脑汁想到的安慰话,也懒得说了,就让这货嚣张着吧。

    “以前笑李渊是一个地盘狂,而他广大的地盘也的确拖累了他。如今轮到我们了。”

    “殿下,你是认真的?”

    “你说呢?”杨侗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叹息道,“你别看我们大隋王朝蒸蒸日上,但实际内忧外患!”

    “外患,南有李渊、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人,西有吐谷浑,可谓是群狼环伺、虎视耽耽,不过我军的强大摆在那里,只要稳打稳进,赢的终究是我大隋王朝,因此,明处的敌人实不足虑。”

    “内忧,才华横溢的寒士已被网罗了过来,他们在各个职位上发挥着巨大的作用,然则寒士由于先天不足,当我把大才都用了,剩下的人存在种种不足了,虽然我让他们在清华学宫深造,可人才不是割之即生的草芥,需要一到三年时间,他们才能成熟,而我们地盘扩张太快,治理天下的人才就跟不上了。所以我每一年都开科取士,可是每一届科举,世家大族都会派子弟、门生参与,虽说抓了不少人,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世家大族的用意何在?无非是以涓涓细流的方式根植于我大隋官场,然后以点连成线,由线织成网,一旦他们布局成功,便会合力拉起这张大网,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稍微错一小步,我们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我大隋有今日之残破,皆因关陇世家大族无度膨胀所致,文帝的怀柔之策无法阻止世家大族扩张,才有武帝以关东士族、南方士族制衡,可关陇、关东、南方等等利益团体因利结合到了一起,武帝终究也是败了,所以我要走另一条路。”

    杨侗叹息了一声:“我以前以为世家大族也不过如此,可是越深入了解,越发觉他们的可怕……世家大族不但掌握大量钱粮人口、掌握官吏任免权和政令,更掌握着舆论,一个人好是不好,全由他们说了算。而我现在要做的是打破存在千年的旧规矩,但却等于要绝断世家最根本的东西,这就是无法化解的矛盾!”

    “这种矛盾会随着我的地盘的扩大、他们的地盘的缩小会越演越烈,所以与其无度去追求大而虚的地盘,倒不如先夯实根基,这样既能避免世家大族铤而走险,还能给我们缓冲的时间。不过我相信最后胜利属于我,我迟早会将这些蛀虫一步步消灭,从你们手中将原本属于百姓、属于朝廷的东西拿回来,然后让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留下千古骂名!”

    人,压抑久了,需要倾诉。

    杨侗有苦闷也要发泄,只不过这些道理杨恭仁、房玄龄、杜如晦都懂,如果和他们说,杨侗觉得自己是‘祥林嫂’,没意思。

    对老婆们说吧,只会多几个人来担心,没必要。

    阴明月是忠心耿耿的近臣,伴在他身边日子比老婆们还多,无疑是一个合适的倾吐对象。

    “只要殿下英明,让天下太平,人心安定,大隋江山自然就稳如泰山…只要民心在手…世家大族又能将殿下如何?”阴明月原先也不懂这些,直到亲自参与明月郡的清洗行动,才发现民心才是根本,正因为原高昌官员、世家失去了民心,大隋才兵不血刃、轻而易举的拿下这一郡。

    再听了杨侗这些话,阴明月触动更深,虽然以往也隐隐约约在过类似的感觉,但随着杨侗的话,她似乎看得更透彻了一些,世家大族,确实成了天下毒瘤。

    “嗯!”杨侗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说,转而看向阴明月,问道:“明月,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殿下请说。”阴明月肃然道。

    “你有没有心上人?”

    “啊?”阴明月瞬时羞不可抑,然而在羞涩之余却又有几分莫名窃喜。

    “有是没有?”

    阴明月一张雪白的俏脸,顿时化作嫣红胭脂,甚至一路往下红到了脖子…她结结巴巴道:“确,确实有了。”

    “克明?”

    “当然不是!”阴明月一双杏目睁得大大的,这家伙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有点难办了。”

    “什么难办?”

    “所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李渊等明里的敌不可怕,世家大族这支暗箭就不得不重视!”杨侗沉吟片刻,道:“我本打算让你这支女剑侍加强训练,未雨绸缪的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刺杀事件!看来只有让蔡薇来顶……”

    “我可以啊!”阴明月啼笑皆非。

    “你不是有心人,要嫁人了么?”

    “有心上人,不表示我要嫁!”

    杨侗微微一愣:“会我占用你三到五年时间?你行么?”

    阴明月跟他差不多大,以这时代的标准来衡量的话,五年后已经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莫说三五年,三五十年都可以。”阴明月坚定的看着杨侗。

    “你确定?”

    “千真万确!”

    “四年,四年后!如果你的心上人不要你,我要。”杨侗呵呵一笑,这玩笑在这个时代开的话,有些出格了,如果不是情侣,基本算是耍流氓的行为了。

    阴明月很想说好,可是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356章:拼命作死

    十天之约一到,秦琼、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沈光、薛万彻一一率军回转。

    “统叶护的人头谁砍的?”杨侗坐在大帐之上,看了看统叶护可汗的人头,便挥手让人带了下来,故作不知的问道。

    武将尽皆在列,只是随着杨侗这一问,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到手的肥肉就这样被西突厥人抢了,尤其还是在‘十面埋伏’的情况下。

    再看看冠名了一个郡的阴明月,以及得胜来授的杜如晦,人人都觉得丢脸。

    “殿下,统叶护的人头是阿史那贺莫咄砍的!”罗士信率先站了出来,满脸不甘、不爽和憋屈之色,就差一步了,没想到竟然被狗儿的阿史那贺莫咄拣了便宜。

    “请殿下治罪!”

    众将纷纷请罪。

    杨侗微微一笑,向秦琼道:“叔宝,你遇到了一场硬仗,损失了多少人?”

    秦琼拱手道:“回殿下,此一战我军损失不到三千,西突厥起码两万四左右,他们还有四千多人被各路追军杀了,仅剩的千多人在阿史那贺莫咄的带领下,束手就擒。”

    “那你们一个二个摆着苦瓜脸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隋打了大败仗呢!”杨侗失笑道。

    众将一脸的错愕,不知道杨侗是啥意思。

    “我是说,大隋几万大军,难道还抢不过千多名突厥人?”杨侗看着众将道:“亏你们还是大隋顶级猛将呢,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当什么将军?”

    “呃?”程咬金瞪眼着大眼看向杨侗,一脸懵逼:“殿下,您叫末将上阵杀敌那没二话,可人头已经到了阿史那贺莫咄手上,难不成去抢吗?”

    “你以前不是做这个的吗?”杨侗看向程咬金,不解道。

    “呃……真让我们去抢啊?”程咬金的大眼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杨侗,其他人也是如此,就连充当看客的阴明月和杜如晦也一脸的诡异。

    抢人头、抢功劳那可重罪,规矩还是杨侗自己定的,规则制定者,现在居然怂恿大家抢人头???

    “我说的是不能抢我大隋袍泽。”杨侗理所当然的道:“阿史那贺莫咄一不是大隋军人,二不是大隋百姓,三是没有得到我的特赦,他凭什么享受大隋军人的待遇?”

    “呃……”

    众将呆若木鸡的瞪着眼睛看着杨侗,这算是因地制宜、奉旨抢劫吗?为何心中会如此的兴奋?

    “末将知错,末将以后,嘿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罗士信嘴角直抽,嘿然笑道。

    “我首先申明,这是对外、是特殊,而且只能抢敌人,己军和奴兵都不能抢!国内战争的时候,如果抢了献城投降的将士的人头,依然受到重罚!”

    “末将遵命!”

    众将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

    杜如晦嘴角抽动:殿下还是这么有个性。

    “殿下,阿史那贺莫咄等人如何处置?”秦琼打断了众人的欢呼,以他对程咬金的了解,这货一旦高兴了,接下来就该说脏话了,这里不仅有殿下,还有女孩子,哪容这混蛋乱说,是以见他张开大嘴,立即抢着问了。

    “将阿史那贺莫咄等酋长都带上来!”杨侗的神色一下子冷峻了起来。

    如今西突厥主力已残河套已下,但来自草原上的威胁,自古以来就从未停止过,在自己无力进军草原的之前,那里越乱越符合大隋的利益。

    “殿下,阿史那贺莫咄等人带到。”

    不大一会儿功夫,玄甲军将阿史那贺莫咄等人押解到了大帐之中。

    为首的阿史那贺莫咄昂首阔步向前,虽是成了阶下囚,但草原民族上位者桀骜不驯气质,却未曾消失。

    杨侗都不知道他的自信打哪里来。

    一旁程咬金看到阿史那贺莫咄负手而立,环眼一瞪,厉声道:“突厥狗贼子,见到我大隋秦王殿下,还不下跪?”

    阿史那贺莫咄的目光终于从阴明月身上收了回来,他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桀骜不驯的看向杨侗:“我是西突厥大可汗,按照你们隋朝的规矩,我与你们隋朝皇帝平等。我西突厥虽是败了,可秦王殿下不能让我下跪!”

    那一派理所当然的表情,将大帐内的所有人都给气乐了。

    “不错嘛,大可汗挺有骨气的。”杨侗看着阿史那贺莫咄,笑着说道:“谦逊和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倒是把士人那高高在上的狂妄傲气学了个全,甚至是青出于蓝而青蓝,厉害啊你。”

    “我不是阶下囚!”阿史那贺莫咄见众人神色不善,稍微收敛了一下:“我知道阶下囚,可我不是啊!我是带着诚意与隋朝结盟来的!愿同殿下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此以后,永不相犯。”

    “这SB!”杨侗一头黑线,感觉自己遇到‘无耻之徒’的祖师爷了,嗤之以鼻道:“你今年多大了?”

    “五十有三!”阿史那贺莫咄不解道。

    “老子今年才十九岁。”杨侗冷冷的看着他,语若寒冰道:“,和你一个快死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他NN个熊,做梦去吧你。”

    这年头,连穿越这种诡诈的事情都发生了,杨侗可不敢乱发誓,应誓了咋办?

    众人一愣过后,轰然大笑!

    “你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杀,什么永不相犯,你骗谁呢你?”杨侗看了阿史那贺莫咄一眼,摇了摇头:“统叶护可汗智勇双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即使身为敌人,但我依旧敬重他一代枭雄所具备的气度!而你,阿史那贺莫咄这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徒,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大隋平起平坐?”

    “你要干嘛?”阿史那贺莫咄心中突然一沉,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都给我押出去!”杨侗冷冷一笑。

    待到营盘之外,阿史那贺莫咄等西突厥酋长看到一队队手脚被绑缚的降军被凶狠的隋军驱赶到了一起,这些满以为逃过一劫的突厥兵茫然的看着四周。

    一队队神情冷俊的弓箭手,以寒光闪闪的弩箭指着这千多名突厥兵。

    刹那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阿史那贺莫咄脑海中闪过…隋军这是要将投降的突厥勇士杀光呢!

    隋军不是不杀降卒的吗?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做!”阿史那贺莫咄仿佛一头受伤的野狼般扑向杨侗身前。

    “哼!”罗士信冷哼一声,一拳重重的轰在他的肚子上,阿史那贺莫咄痛呼一声,跪倒在地,愤怒的挣扎了几下,却被罗士信一脚踩在腿弯处,他根本挣扎不了。

    “你们不是不杀降卒吗?你难道不怕天神惩罚吗?”阿史那贺莫咄疯狂的挣扎着,朝杨侗咆哮道。

    “我中原自古以来都是仁义为先的天朝大国,杀降被视为不祥征兆!所以只要你们肯降,他们为了彰显大国气度,往往对你们施之以仁义。但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知道你们是披着人皮的狼,更不知道你们这些狼不仅不会感激中原的仁义,反而觉得中原王朝是傻子、是懦夫,从而变本加利的对边民进行更凶残的掠夺。”

    杨侗看着包围圈内,已经发现隋军意图而咆哮,怒吼的西突厥战士,淡淡的说道:“事实证明,中原对你们秉承了千年的‘先礼后兵’之策是错误的,对人的确应该仁慈!而对于你们这些人形畜生只能以杀止杀!所以我要反着来,对你们‘先兵后礼’。”

    “你……”阿史那贺莫咄抬头,死死地看向杨侗,愤怒的咆哮道:“你们答应过我,不会杀我们的。”

    “我答应你了吗?”

    “这……”阿史那贺莫咄愤怒的瞪着杨侗,哑口无言。

    杨侗呵呵一笑:“答应你的人并没有杀你们,所以他们并没有违背诺言!我没答应你归降,我杀你理所当然。这不仅不矛盾,还合情合理,而且我们还处于战争时期,我杀自己的敌人有什么不对?”

    “……”大隋将校听得叹为观止,程咬金更是嘀咕道:“长见识了,又学会了一招。”

    “你……”

    “你什么你?去为统叶护可汗陪葬吧,他一个人也挺寂寞的。放箭!”

    杨侗话音刚落,大隋的弓箭手开始对手无寸铁的突厥战士倾泄箭矢,冷酷无情的收割着他们脆弱生命。

    杀人,并非是杨侗的本意。

    但这些人处于西突厥权力之塔的尖端,他们有能力、有实力、有名望、有号召力,若是活着回到千泉,西突厥大大小小部落很快又会集中在某一个人麾下,用不了一两年时间,西突厥又会成为一个统一的充满侵略性的国度。

    所以留着他们的话,会给大隋的西域攻略带来极大的不安定因素,甚至会威胁到大隋边民的正常生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眼前这一仗就白打了。

    而战争往往充满了变数,下一回作战的话,大隋即使还是赢了,但也未必会像这一次这么轻松。

    为了大隋西部的安宁,也为了进军西域减少阻碍,西突厥这些顶尖权势人物必须死绝。

    只有这些大人物死绝,西突厥各部才会在群龙无首之下,发生部落酋长争夺战,部落酋长角逐出来以后,紧接着又是争取大可汗的群雄割据战、一统汗国之战,当他们完全这三步,西突厥的青壮也差不多打光了。在这期间,大隋只需煽风点火,即可让他们在内战中衰弱下去。

第357章:可怜的颉利可汗

    随着阿史那贺莫咄等千余人的灭亡,这一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大战终于结束了,大隋同时击溃东西突厥四五十万大军、屠戮西突厥降兵的事情通过明月郡,迅速在西域传遍开来,西域诸国尽皆颤抖。

    不过西域诸国国王的担心不久之后就消失了,大隋还是以前的那个大隋,还像以前那般讲究,他们替自己杀死、赶走了可恶的突厥人以后,对自己的百姓秋毫无犯,而各国需要付出的只是隋军的粮饷和战死将士的抚恤金而已!

    这一些,各国可以授受,毕竟大隋是替自己打国战嘛,付出一点物资是应该的。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百姓对于隋军的拥护远远超过了自己。好在隋军没有像对高昌国那样,对自己进行和平演变,更没有革了自己的命。他们放心之后,隋军也将隋朝的意志传达给了诸国,隋朝希望大家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友好相处,不要打打杀杀的,同时也希望能够重启丝绸之路,大家有钱一起赚。

    如今隋朝势力,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把他们望而生畏的西突厥打残,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是实力强的焉耆国、龟兹国,还是更远一些的疏勒都不愿意招惹,隋朝主动释放善意,大家自然高兴。

    听说杨侗登基在即,诸国国王纷纷东进,希望给大隋新君一个好印象。尤其是焉耆国和龟兹国更是组建了数目庞大的使节团,并且带上了重礼。

    他们希望自己的诚意,能够让隋朝将丝绸之路南线落实到位,所谓南线,也就是敦煌阳关-鄯善-焉耆-龟兹这一条,一旦开通,那身处线上的的焉耆国和龟兹国必将受益无穷,以前的丝绸之路只走高昌,让高昌赚得盆满钵溢,大家早就眼红不已了,现在一听说杨侗有意开辟新线,两国自然是倍受鼓舞。

    只不过高明如今已经成了大隋的明月郡,这也让丝绸之路南线变得不可琢磨了起来,焉耆国和龟兹国不想错过机会,希望能够说服隋朝开通,甚至愿意承担修路的一半费用。

    而隋朝这一边,在皇甫无逸尚未到达之前,苏定方坐镇明月郡华容城,代理行台省的军政要务,许敬宗等人由于随军出征,人人都是就近上任,对于杨侗给予的这个机会,这群青年才俊都十分重视,每天都早出晚归,忙得天昏地暗的。

    在西域轰动之时,杨侗已经率领凯旋之师到了五原郡,他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来自西域的鹰信,有各国的情报,也有一些域外的人文风俗。

    穿越之后,他只想在乱世之中活下去,开创大好局面后,目标又变成了结束乱世。到如今,随着北方的大统一,东西突厥的倒塌,以及实力的逐步稳固、强盛。也使杨侗的野心不再局限于中原,毕竟他还有年轻,就算用十年时间结束乱世,他依旧有大量时间去治理和壮大这个国家。依旧可以对外开拓。

    而且他麾下有着太多人才、太多良将谋臣,若是自己的步伐和目光仅是止于中原,那对这些千古良将来说那是残酷的毒杀,他们会黯然谢幕,然后混吃等死、病将老死在家中,这是暴殄天物,也是对名将的扼杀。

    然则,打仗需要钱。

    如果没有钱,军费又从哪里来?

    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能够为汉朝、魏晋南北朝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也可以为大隋带来巨大的财富,它的重启势在必行。

    有了钱,大隋才能真正民富国强;有了钱,大隋才能养百万雄师。

    “殿下何以对域外如此有兴致?”阴明月见面杨侗又看西域方面的资料,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杨侗笑道:“我相信此时的大隋,依旧是天下最强大国,但却不是唯一,在西域更远的地方,还有许多强大的国家,它们有自己的文明和语言,也有不弱于我大隋的强大军队,地域之辽阔、人口之众多,不在我大隋之下,若能吸取精华,未尝不能令我大隋更进一步。”

    阴明月不置可否,她不懂这些,转而提醒道:“殿下,我们在五原停留两天了!”

    “我知道!”杨侗笑了一笑,目光望向了西北方向。

    。。。。。。。。。。。

    于都斤山,突厥汗庭。

    冷清的王帐一如往日金碧辉煌,这是草原上最大最辉煌的撵帐。厚实皮革外边包着一层锦缎,厚实皮毛褥贴在最里层,营帐的最中间还有一只吃过一半的全羊,散发着淡淡肉香,这一切都如此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只有颉利可汗,他只觉得周身筋骨酸痛僵硬,刚想活动一下筋骨,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脑海中传来,斜眼一瞧,才发觉自己正赤露着上身,肩膀上伤口破裂,猩红血液染红了纱布。

    他又败了,不是败给大隋王朝,也不是败给阿史那思摩,那都是过去式。

    他昨天败给了可敦娘家铁勒的薛延陀。

    没错!

    薛延陀反了他。

    在第一次野马川战役的时候,乙失钵这老混蛋差点死在了被秦琼策反的薛延陀兵之手,是他颉利,牺牲了三千多名最强的附离之士将之于乱军之中生生救出,可他是怎么回报自己的?

    在他颉利可汗最困难之际,在他去求助的时候,这个卑鄙无耻的老岳父乙失钵捅了他的刀子,若不是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率领忠诚之士拼死保护,自己昨天肯定死于薛延陀的包围之中。

    但尽管自己逃过了一劫,却也牺牲了五千多名勇士。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勇士,一个个的被围杀砍死,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最信任薛延陀倒戈相向,他这个大可汗却只能选择逃跑。在那种情况下,能活着回到于都斤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他恨。

    他恨隋朝、恨阿史那思摩,但更恨这个背叛了他的乙失钵。

    前所未有的绝望,让颉利可汗呻吟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父汗!”

    帐外冒出了两颗年轻脑袋,长子谷欲设、幼子叠罗支走了进来,“父汗,您吃点东西吧!”

    颉利可汗自嘲的笑道:“父汗败了,败得一无所有,还能吃几餐?阿那史思摩不会放过我,乙失钵也不会放过我……”

    绝望的局势,让他心灰意冷。

    谷欲设沉声道:“父汗,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聚集所有力量,即可与他们决一死战。”

    颉利可汗摇头苦笑道:“大草原讲究的是弱肉强食,我们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那些所谓的盟友早晚也会弃我们而去……我现在已经看透了所谓的盟友。”

    “大可汗……”谷欲设正要说话之际,赵德言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颉利可汗恐惧和茫然的脸孔,摇头无奈。

    乙失钵的捅刀子之举,给颉利可汗带来的可不止是部队上的损失,士气遭到打击,更重要的是乙失钵为那些持观望态度的部落首领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这就是有一必有二,大家看到有人反了,都会纷纷仿效,如果颉利可汗不能迅速稳定人心,他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变成孤家寡人。

    “赵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颉利可汗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赵德言道。

    “求和!”赵德言断然道。

    “求和?”颉利可汗苦笑道,“乙失钵能……”

    “不是乙失钵,我说的是大隋!只要隋朝一句话,不管是乙失钵还是阿史那思摩,他们都不敢征伐我们。”赵德言目中闪过了一丝丝神采。

    “隋朝?”颉利可汗望了目瞪口呆的两人儿子一眼,又回到了赵德言的身上,摇头道:“先生说笑了,隋朝恨死我们了,怎么可能会同意?”

    “未必!”赵德言侃侃而谈道:“当初突厥强大之时,隋朝军事打击和分化、离间双管齐下之下,突厥分裂为东/突厥、西突厥。隋朝之后秉承长孙晟之理念,对我东/突厥执行‘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之册,启民可汗也因此将东/突厥经营得大兴。而如今的隋朝,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重新一统中原,没有太多精力放在我们身上,但是,隋朝也不希望在他们统一天下之后,阿史那思摩将突厥经营成为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国度,这样不符合隋朝的利益。”

    “对对对!我真蠢,居然忘记这个了……”颉利可汗无神的目光忽然燃起了希望之光,他霍然起身道:“不说隋朝会帮我们,只要隋朝愿意说句‘停战’的话,我们就有喘息的机会,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我们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可……”谷欲设不是要想打击父汗,而是他觉得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大王子不愿意低头!”

    赵德言仿佛会错了意似的说道:“大王子,我们没有选择了,我们需要休养生息,我们需要征伐乙失钵,只有消灭了乙失钵,别的部落才不敢造反。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隋朝和阿史那思摩不会进攻,所以我们需要杨侗的谅解,需要杨侗的饶恕,为了换得一线生机,我们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甚至做好被杨侗大大讹诈的准备。”

    “我不是……”谷欲设目瞪口呆,他不是这样想的,他是担心隋朝不同意求和而已,因为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求和谈判的筹码了。

    “你给我闭嘴!”

    颉利可汗瞪了长子一眼,向赵德言道:“先生不用理他,只是何人为使?”

    “请大可汗准许在下前去与杨侗说,定能让杨侗同意收兵。”

    “不可!”颉利可汗道:“杨侗痛恨为我们效力的汉人,我担心他不会放过先生!”

    “无妨!”赵德言一挥手,慨然道:“大可汗以国士待我赵德言,我必以国士报之!区区危险算不了什么!”

    “多谢先生!”颉利可汗感激道。

第358章:布局西域

    东/突厥南部汗庭所在的白城周长三十多里,如今更名为义成城,划入五原郡。

    昔日的汗宫也改名为昭武宫

    这是一座宏伟磅礴的巨大宫殿,看上去大气雄浑、气势万千。一眼看不到边,假山林立,流水潺潺,亭台楼阁数不胜数,看上去美不胜收,很有中原特色。

    宫中!

    一处偏殿,杨侗正与漠南道总管李景、杜如晦、薛万述等人议事。

    东/突厥再次一分为三,人人自顾不暇,即将陷入内战之中,而且让他忌惮的颉利可汗不仅实力最差,还面临东西两路的夹攻,形势相当不妙。

    如今颉利可汗立足于都斤山,薛延陀立足肯特山以东、阿史那思摩立足三大湖区。

    三大湖区于金山以东、于都斤山以东、康努山以南,由乌布苏诺尔、科布多和扎布汗三大盆地组成,其间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湖泊,是漠北草原上的一块宝地。

    相比起颉利可汗的凄凄惨惨戚戚,阿史那思摩可谓是踌躇满志,他知道颉利可汗掌控的部落虽然近千,可他帐下的士卒已经凑不足十万之数,更令他欣喜的是铁勒的薛延陀已经背叛了颉利可汗,只要他能够离开大隋的土地,即可与薛延陀一南一东,对吉利可汗进行夹攻,只要颉利可汗一死,那他这个大可汗就会名正言顺。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源自杨侗,杨侗只需一句话,即可将他打回原形,失去现有一切,正是这个不安全感,促使他大胜颉利可汗于野马川之后,便以追击颉利可汗为名请示离开,得到杨侗允许后率部离开了漠南草原,北出长城,扎根于三大湖区。

    只不过普通牧民都喜欢大隋的安定生活,不想参与朝不保夕的突厥大战,像苏乌、赫拉等崇拜秦琼的平民将军都不走了,愿意为大隋效力,所以跟阿史那思摩北上的人只有二十多万人左右,军队只有可怜的五万。

    但是阿史那思摩并不在意这么多,一是颉利可汗的实力严重缩水,许多部落都有反叛之心,只要他扯起了大旗,便可拉拢到一些追随者;二是他得罪不起大隋,不敢强迫牧民跟他走;三是他打算跟薛延陀结盟。

    杨侗当然明白阿史那思摩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也无所谓了,突厥这三足相当稳定,这次的内乱绝不会像上回那么容易统一了,主要是三者之间,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优势。

    真要算起来的话,薛延陀实力最强,但他们铁勒在突厥人眼中,是摆不上台面的奴仆、是下人,不会得到突厥人的投靠,在大局未定之时,很难自然壮大!

    颉利可汗接二连三的失败,他的嫡系消耗殆尽,就算再募集人马,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薛延陀和阿史那思摩,可他底蕴还在,能够独领一军的将领大有人在,而阿史那思摩如今连上得了台面的将领,恐怕也拿不出几个来。只不过他夹在薛延陀和阿史那思摩中间,而且和另外两人都没有和解的可能,对颉利可汗来说,这才是最尴尬难过的事情。

    杨侗笑着说道:“对外之战算是告一段落了,东西突厥对我大隋已经构不成威胁,接下来我大隋的重心是休养生息,彻底将辽东三郡、雍州、凉州纳入我大隋的掌握之中。”

    “殿下,我看那颉利可汗已经破胆,兵马也不剩太多,为何不一鼓作气,将突厥连根拔起?”老将李景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看向杨侗,李景、薛万述、孟孝敏、刘大俱他们不了解杨侗的为人,以为杨侗是因为即将登基,不愿造太多的杀戮而放了突厥一马,但秦琼、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薛万彻、沈光、杜如晦、阴明月等人跟在杨侗身边很久,可是很清楚自家这位殿下对敌人从来没什么怜悯之心的。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杨侗笑了一笑,道:“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有除恶务尽的想法!但现在不是了。”

    众人不解的看向杨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杨侗诵读了一遍,然后向李景问道:“老将军知道这首民歌吗?”

    “当然知道!”李景点了点头道:“这是北朝流传的一首民歌,都说是鲜卑语译成汉语的。可是这和突厥人又有何关系呢?”

    “有,大有关系!”杨侗笑着说道:“这首民歌说阴山之下的敕勒川碧绿的原野茫茫不尽,实际上,这一片草原也确实是水草肥美之地。这一片草原因为水草肥美,所以走了乌桓,来了匈奴,匈奴走了,先后又来了鲜卑、柔然、突厥!也就是说,只要这一片草原还在,就算我们将突厥彻底拔除,但用不了多久,还会有其他民族过来。”

    杜如晦、李景、薛万述、孟孝敏、刘大俱等人若有所悟。

    罗士信却是不解的问道:“但是那又如何呢?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杨侗头疼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大隋强盛自然不用怕,但如今的大隋四分五裂、诸侯割据,我们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对付外族。所以与其让一个充满变数的民族来,倒不如让已经丧胆的突厥人在我们北方生存。突厥人有生之年都未必有胆子来打我们,但是突厥人对别人还是那么凶悍,突厥人在我们的外围,可以帮我们挡住未知的敌人,给我们省去很多麻烦,这叫以敌御敌、借力使力。”

    众人这才恍然,感情是让突厥当大隋的看门狗来着。

    罗士信此刻也明白了,佩服道:“原来殿下早就知道漠南草原是惹来乌桓、匈奴、鲜卑、柔然、突厥的祸根,所以干脆用高大的长城围了起来,贼子看不到,也不知道这么一块宝地,自然就不会来了。还是殿下看得远。”

    杨侗呆了一呆,但很快就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罗士信的解释。

    天地良心,他哪会想到这么多,当初只是觉得长城既然要修,就修一道真正御外之用的大长城,仅此而已。

    “殿下高明!”众人恍然大悟,佩服不已。

    杨侗一副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姿态,道:“走一步看百步是我成功的秘诀!大家不是主政一方的地方大吏,就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要具备长远目光。”

    “喏!”

    众人轰然应是。

    杨侗将目光看向白发苍苍的李景,有心将他调回邺城坐镇,笑道:“东/突厥总管是压下去了,我军能有今天,全赖大家戮力同心,我感觉东/突厥的漠南道总管府已经没存在的必要了,老将军以为如何?”

    “理当如此!”李景相当配合。

    隋朝吸取监军为祸的教训,凡大将出征领受总管位,军政要务皆在总管之手,无人钳制,任由总管一人自由发挥。也因为总管职位过重,为了预防武将拥兵自重,也只有战时才会启用总管这个临时性质的职位,大战过后会收回总管职位和权力。

    杨广继位当年便废除总管府制度,重新启用监军制,而到了杨侗这里又恢复了过来,其实在杨侗个人看来,这个总管府制度远比监军制好。

    军队,自古以来是重中之重。一点都大意不得。

    杨侗打算成立更正规的常备作战军团,分散在各个敏感地区,随时准备出征,而杜如晦建议而设立的‘军务司’在这种军团中,无疑会发挥巨大作用。但是这些都要和重臣们商量了再作决定,不过可以先在邺城进行试点,而李景这员老将无疑是最佳人选。

    “老将军就与我一道回邺城吧,我有更重的任务要交给老将军。”

    “喏!”李景也不问什么。

    “南路军收复了五个郡,张掖、敦煌、伊吾还好说,但是鄯善、且末这两个边郡环境恶劣,形势也相当复杂和危险,主官不仅要治理,还要和西域诸国、吐谷浑、羌人打交道,有可能会发生战争,打完仗,甚至还要不卑不亢的与敌人把酒言欢!”杨侗将目光看向了一众将领,笑着说道:“谁觉得自己通文精武、深诣纵横之道,还年轻力盛。”

    李景苦笑道:“且末郡是我大隋最西之地,北、西、南都与异国接壤,说是最复杂之地一点没错,还有就是那里地势极高。如果老朽年轻十岁倒还可以,如今不行了,吃不消那古怪气候。”

    一群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仔细想想,鄯善和且末貌似真的好复杂,一般人搞不定。

    安静了一会儿,薛万述和孟孝敏、刘大俱便同时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愿往。”

    看到孟孝敏、刘大俱这两名儒生式的郡守也出来请命,杨侗也大为意外,惊讶道:“二位还能打?”

    “略懂!”孟孝敏、刘大俱不约而同一笑,十分谦虚的说道。实际上,孟孝敏和刘大俱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大名,可是他们在李唐时期,与段德操打得梁师都、突厥找不着北。

    “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杨侗呵呵一笑,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的儒生,真没一个软脚虾,只是片刻便已经有了定论:“薛将军任且末郡守,刘郡守任鄯善郡守,孟郡守任伊吾郡守。”

    “多谢殿下信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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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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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