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肆虐(求月票全订)
翌日清晨,苍茫的群山缭绕在一片白茫茫的晨曦之中,渊太祚、乙支文德正在准备出兵!
渊太祚严肃道:“隋军如今占了坚城之利,那冷水虽然伤不了人,可偏偏却比弓箭、滚木、擂石令人恐惧,而一旦我们化整为零散开,但却无法有效攻城,南扶余城(丹凤城)里面有隋军两万余众。如今也不知来了多少援军,我等十一万人虽然不少,但如果强攻下去,就算收复南扶余城,也必然损失惨重,如果隋军再派来援军,我等又该如何?”
“莫离支大人所言甚是,强攻南扶余城看来是不行了,看来只能智取了。”乙支文德年近五旬,头发斑白,脸上布了满岁月痕迹,但精神非常好,他腰杆挺得笔直,论精气神一点也不输给四十出头的派太祚。
渊太祚目光一凝,“如何智取?”
“虽说我们暂时失去了辽东,可这里始终是我高句丽的腹心地带,论起对地形的熟悉,隋军远不如我们!隋军固然有了援军,可每天消耗的粮食也不在少数,只要我军翻过凤凰山,截断隋军的粮道,再多兵力也不攻自破。”乙支文德自信的说道。
“我也想过,但我们都知道,隋军在各个大小城池之中有都在军队驻守,若是我们一一攻克,那得需要多少时间啊?而且我们面对的隋军,有不下数十万人马,这个粮道能截断吗?”
“莫离支大人勿忧,原本我也担心这一点,但细细一想,隋军与突厥一直作战,需要防御着漫长的边境线,而且他们内部不平,这也面要分兵防守,隋军现在根本派不出多少兵力,否则,左天成就不会据城而守,而是直接与我们正面作战了。”
“报!”
就在此时,一道拖得长长的声音在平静诛汉城城楼上响起来,一名高句丽战士冲了进来,行礼道:“启禀莫离支、太大兄,两万隋军步卒兵出南扶余城(丹凤城),正往北而去。”
“往北而去?”渊太祚微微皱眉。
“莫不是国内城?”乙支文德警惕道。
渊太祚脸色为之一变,忽尔又兴奋的哈哈大笑道:“国内城在一百多年前是我高句丽的国都,如今还是政治文化的三都之一,哪怕迁都平壤城以后,地位有所下降,但却也是我高句丽的陪都之一。哪有那么容易拿下的?真是可笑,两万步卒就想打下国内城?简直是痴心妄想。”
乙支文德皱眉道:“莫离支大人,那也未必不能啊!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攻取一城的确很难,若是全无防备的话,攻下一城并不是一件难事。别忘了,辽东就是在我们大意之下丢失的。”
渊太祚眉头一皱后,最终忍不住冷笑道:“区区两万步卒,竟敢出城作战,隋军好大的胆子!”
乙支文德摇头叹息道:“轻敌——是隋军死不知悔改的习惯。”
“哼!那就让他们再尝尝轻敌的后果!”渊太祚看了乙支文德一眼,道:“请太大兄坐镇诛汉城,待我点齐七万大军将之歼灭于城外。”
“小心有诈!”乙支文德提醒道。
“无妨!”渊太祚一挥手,率领着一众子侄奔下城楼,随着他一声令下,七万大军旌旗遮日,刀枪如林,犹如一条黑龙般向着鸭渌水以北游弋,肃杀之气弥漫天际。
连追十里之后,却愕然发现隋军严阵以待。
他们所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开阔地带,且利于两军交战,渊太祚在双方相聚一里之外就开始整军,便在此时,一名骑士策马直冲来,直到距离一箭之地才停了下来,大声问道:“我家将军派我前来询问,你们是不是需要休息休息?我们可以等你们休息好了,再发起进攻也不迟。”
“哈哈!狂妄!”渊太祚尚未说话,一群渊氏子弟已经炸毛了,隋军分明是看不起他们。
“那就告诉你家将军,一炷香后再行开战。”渊太祚冷冷一笑,有便宜不占那是蠢蛋。
呵呵,轻敌自大,还真是隋军的传统。
“一炷香后!等着去死吧。”骑士应了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走。
“欺人太甚,休走!”渊盖苏文面色铁青,摘下弓箭就想将这狂徒射死。
“别中他们激将法!”渊太祚深吸一口,强行将胸中邪火压下去,冷声道:“命众军结阵,准备进攻!”
高句丽将士闻言,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给隋军厉害看看。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高句丽七万大军集结成七个方阵,开始向着隋军进发。
“殿下,这些蠢货送上门来了!”杨侗中军之处,一名士兵以旗语将信息传达过来:“七个方阵,看样子要合围我军。”
“合围?”杨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大盾兵结阵!”
“喏!”
随着杨侗一声令下,一道道旗语打出,从隋军当中,走出一排手持大盾的战士,这些战士没有其他武器,手中就只有一面比人高的长方形盾牌,随着军令传达,迅速在阵前一字排开,盾阵之后,一排手持强弓劲弩的将士藏于盾兵之后,高句丽兵根本看不到盾牌后的状况。
“这是?”渊太祚惊讶的一面面巨大的盾牌!
“应该是中原新盾……吧!”
其他人也见过大得这么夸张的盾牌,那些盾牌并在一起,仿佛铜墙铁壁一般,跟小城的城墙没两样。
“射击!”
渊太祚一挥手,一排弓弩手迅速上前对那盾阵射击。
“砰砰砰砰!”
漫天箭雨撞击在盾墙之上直接被弹飞,大盾包裹一层牛皮一层铁皮,一般弓箭根本无法破开盾牌。
“推进!!”
随着杨侗一声令下,盾阵如同一堵前移的城墙,向高句丽军缓缓的压了上去。
渊太祚也下令道:“射击!”
箭雨划破长空,如同雨点一般,笼罩着前面的盾阵,带着尖利的嘶吼声落下!
杨侗喝道:“御!”
盾阵后排的士兵整齐划一的将盾牌微微倾斜。
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盾牌上,撞击一连串鸣响。
第一波堪堪挡住,很快第二波箭雨又来临了。
四五轮过后,高句丽军的箭雨才堪堪停止,而隋军除了有限的倒霉鬼,几乎没什么损伤。
高句丽军只看得面面相觑。
“抛射!”
随着杨侗一声令下,一支弓弩手迅速出列,他们迅速分成六排,来到盾阵后面一段距离的地方,这些人两人一把强弩,每张都是有两条弓弦,其中一条弓弦上还有两枚滑轮,饶是如此,要使用这种强弩,还是需要两个人才能使用,一人负责校准,另一人负责张弓,至于射程,最远可达六百多步,相当于秦弩最远射程了。
这种新式强弩也是开天院的作品,只不过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至于滑轮,则是杨侗之倡议
“准备!”
“嘎吱~”
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士兵们奋力将弓弦拉动,扣在机括之上,另一名士卒迅速将一支长达五尺的箭支搭在弓弦上,这新式弩机躬程远,却相当耗力。
“放!”随着发令官一声令下,在渊太祚等人惊骇目光中,五千支长达五尺的利箭越过前排弓弩手的头顶,落到了方阵当中,刹那之间,一蓬蓬血雾伴随凄厉惨叫声中,整个方阵只是一轮齐射便射得四散。
“放!”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闷响,那是弓弦崩紧回弹的声音,如云层后的闷雷一般回荡。而后数不清的大箭如同蝗虫一般飞出,朝着另一个方阵扑杀而下!
突如其来的箭雨将高句丽军射懵了,五尺来长的箭支,别说寻常将士的皮甲,便是盾牌都直接穿透。
渊太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盾墙上,出现一排排手持手弩的士兵,一张张劲弩架在盾墙之上,对着高句丽军就是通扫射。这一波则是五发连弩。
箭雨瓢泼落下,两三轮之后方才停下了雨点,许许多多的尸体被箭雨钉死在了地上,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中,还残留着恐惧、绝望、和不甘和不解的神色。
“举盾防御!”渊太祚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人,并没有像那些士兵一样被打懵,连忙下令。
许多盾牌手圆盾,但这一次的弩箭虽然不密集,但却带着恐怖的穿透力度,那箭矢虽然不像之前那种五尺长的箭矢,但也有二尺来长,一支支箭矢直接穿透了木盾,将盾手钉死在地上,有些从缝隙中穿过的箭矢,贯入士兵的前胸后血迹飙飞,力度不减的再射穿第二人。
“后撤!分散后撤!”看着一排排弓弩兵在对方的强弓劲弩之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渊太祚只能指挥弩兵撤退,希望能够退出射程。
“嗡!”
又是一波箭雨腾空而起,这一次直接扫向渊太祚的中军,射程足有六百多步!渊太祚顿时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就爬到了地下,咆哮道:“爬下!”
“噗!噗!噗!”
弓弦再次响起,无数高句丽兵成片的栽倒在地上。
几轮箭雨过来,一声镝鸣在天空凄厉鸣响。
“轰隆隆!”
地面突然激烈震颤起来,隆隆的马蹄声自南北双方传来,七零八落的高句丽军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但见两支骑兵铺天盖地朝这边奔腾而来。
隋军骑兵气势正隆,挺着长槊,挥着钢刀,在高句丽乱军之中左右冲杀,所过之处鲜血飙飞,断肢残臂冲天而起,马蹄之下一片妖魅的血红。整片地方如若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在隋军肆虐高句丽兵的时候,另外一个战场也有如火如荼。
第255章:海战(求月票全订)
浿水入海口!
零星雪花从天穹飘荡而下,江面上,只见千帆竞渡、百舸争流,近千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塞满数十里宽江面,大隋水师那一艘艘居高临下,如水中皇者的海船,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在为首的一艘的旗舰上,张镇周扶着剑柄,身披战甲,数十员水师将领簇拥在旁。
浿水河口宽约数里,完全可以驶往大型海船,就在这时,桅杆上忽然有眺望兵大声道:“前方有战船。”
只见一望无际的水面上,一艘千石左右的船只正要航行,张镇周急向四周望去,只见除了这艘战船外,再无其他船只,他令道:“截住这艘船!”
彩旗挥动。旗语传达,几艘大船劈波斩浪、加速前行,片刻便绕到高句丽战船前方,大船上隋军士兵箭如雨下。十几名士兵惨叫着被射倒在船上,其余士兵钻入舱内躲藏,高句丽战船的船帆绳索被射断,船帆滑下之后船只能在原地打转,再也无法前行。
不多时。隋军押着几十名高句丽士兵登上大船,几十名高句丽士兵全部跪在甲板上,乞求饶命。
张镇周上前盘问,回头对将领们说道:“这些高句丽水军,负责驻守平壤城外的一处海岛。他们的百多艘战船,全部部署在贝水之内,担负着防守平壤城的任务。”
说到了这里,张镇周接道:“我大隋当年几次败给高句丽,便是我们的速战速决之计,败给了他们的步步求稳。如今辽东已经落到了我大隋之手,我们再也没有后勤的压力,且殿下他们在丹凤城牵制了高句丽大部分兵力,我们只要歼灭这支水军,便可威胁到高句丽的国都平壤。”
张镇周说着他对高句丽战局的掌控,一言一行条理分明,大有名将之风。
周绍祖感叹道:“殿下进攻突厥时,侵略如火,现在攻伐高句丽不动如山,以守代攻,不给敌人可趁之机,实在令人佩服。”
张镇周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殿下给我们两万奴隶,为的就是攻破平壤城,只要破了平壤城,高句丽便会上下动荡,人心不定,为前方取得胜利打下基础。”
来弘问道:“都督,我们怎么打?”
“还有四十里,须行一个时辰。第一舰队逆流而上,速度不要太快。第二、第三队拉开距离,带着奴隶兵在后面跟随。”张镇周曾是来护儿、周法尚水军将领,对于这里十分熟悉。
“喏!”
命令下达,舰队出发。
贝水下游宽达十几里,中间不时分布着一些小岛,尽管江面很宽阔,但三百多艘大船行驶显得异常壮观。
延绵十余里的船队集群而行,就仿佛从大海中出来的巨龙,在大江中遨游,两岸人口密集,到处是大片农田和村庄。
这是贝水平原,土质肥沃,河流纵横,自古以来便是高句丽人口密集地,不时能看到一片片森林,像绿色宝石点缀在平原之上。
“都督!我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抵达平壤城了。”一旁,周绍祖大声提醒,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提醒了。
张镇宗望着两岸追着舰队大喊大叫的高句丽百姓,道:“我没想过可以偷渡到平壤城下。这贝水越上去,水道越狭窄,不利于作战,他们的水军早一点到来,可以早一点决战。”
航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水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黑点,相距他们约五六里左右。
“高句丽水军!”周绍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紧张。
‘当!当!当!’
钟声在桅杆上敲响了,士兵们纷纷从船舱里奔出,隋军这些年来进行过多次水战训练。
但水军不同陆军,极难成军。大隋水军主力也只有两万人而已,这一次可谓是倾巢出动了。
张镇周目光立刻锋利了起来,回顾之间,望着甲板上耸立着的一架架庞大投石机,抛篮里静静地摆放着的瓦罐,冰冷道:“传令下去,五牙舰在前,辅以艨冲,摆开进攻队形,破他阵型。”
南北朝对立时期,杨坚为了早日统一南方,他让杨素为信州总管,经略长江上游,作好伐陈准备,杨素在巴蜀造的船舰,就数以千计。当时造船技术相当高超,杨素命人在斗舰的基础上,改造出一种更强大、更完善的“五牙舰”。
五牙舰长达两百尺,高百尺,甲板宽五十尺,吃水七尺,标配战兵五百人。可以想象,那是何等壮观的大舰。
五牙舰上有五层楼,下面四层置兵,最上面还有小阁楼,用于瞭望和指挥。两舷设有四十把长桨,划桨推进。船尾配有两把摇橹,供多名橹手摇动以控制行进方向。战船甲板和战棚上设置有女墙,可隐半身。女墙上设有垛口,供射箭用。船上设有横舱壁,在横舱壁上设置纵向粱木,上面铺设木板。木板之上设置船舱和作战平台,木板之下填土石,以保持船的稳定。
战船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
拍竿形如大桅,上置巨石,利用设置在甲板之下的绞盘操纵,是水战利器。作战时当敌船靠近时,放开长杆下端的机关,长杆就此倒下,巨石拍打目标,相当于一个超长型的锤子,此巨石可以反复使用,一旦靠近敌船,能够很快将其击毁。
公元588年,杨素率军攻打南朝陈国。决战开始,杨素派遣巴蜒士卒千余人,分乘五牙战舰,率先冲向陈军水阵。
五牙战舰靠近陈军后,即用拍杆攻击敌方船只。须臾之间,拍竿击沉敌船十余艘,俘敌二千余人。此一场大水战,隋军所向披靡,陈军闻风丧胆。
毫不夸张的说,五牙战舰是冷兵器时代的极限,其战力和威慑力相当于后世的战列舰,甚至犹有过之!别说是隋唐两朝,即便是将这种庞然大物放到宋元明,一样是纵横水域的大杀器!为了适应大海的大风浪,五牙船已经做了改良,适航性、安全性较之以往更胜几分。
至于艨冲则是具有良好防护的进攻性快艇。又作艨冲、艨艟。
艨艟整个船舱与船板由牛皮包覆,可作防火之用。两舷各开数个桨孔以插桨船且供橹手划船。而甲板以上有船舱三层,亦以生牛皮裹之以防止敌人火攻。每层船舱四面皆开有弩窗矛孔可作攻击各方向敌人之用。有记载称“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驽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由此可见艨艟形体雄伟,机动性强且便于水战。
东汉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之战中,东吴大都督周瑜以“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点火后突入曹军船阵,一举烧毁了曹军舰队。这是我国军事史上以蒙冲突击的一个典型战例。
“呜呜呜!”
这时,随着剧烈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冲霄而起过后,一面红色三角令旗急速挥动,三百多艘艨冲、五牙船组成的第一舰队立刻从阵型当中火速的分出,向着对面的高句丽水军杀了过来。
贝水水面上,闻讯前来拦截隋军的高句丽水师,实力不强,只有万余人,主要以千石战船为主,共有两百多艘。他们主要水战武器,主要是弓箭。
高句丽数不尽的帆影从显露出来,中军阵中传来了疾声厉喝,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弓弩手和盾兵交替上前,在一艘艘船之上结成防御阵列。对着越来越近的敌军虎视眈眈,随着“嗡”的一声震动,由几百支箭矢组成的乌云突然升起,铺天盖地的朝着高句丽船阵席卷而去!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令人心惊!
在第一艘敌船出现在寒雾笼罩的江面上,露出清晰轮廓之际,水战立时爆发了出来!
“举盾!”
高句丽此次也是倾巢而来,准备十分充足,他们常年与新罗水军作战,士兵的战斗经验远远超过隋军。可以说,隋军的这种战法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几乎在第一时刻,高句丽船上传来几声嘶声力竭的怒吼。
一列高句丽将士举起大盾阔步向前,将盾牌顶在船舷上,弓弩手齐步后退,在他们的身边是一个个高举盾牌的士卒,就在蝗虫一般箭雨扑杀而下的同时,盾牌闭合得如龟壳一般,牢牢将其他将士挡在盾牌之下,羽箭若雨点,猛烈地击打在盾牌之上。
惨叫和闷哼声在众人耳边回响,幸存的高句丽士兵回头一看,无不头皮发炸。只见一支支长达五尺的大箭刺穿了盾牌,将前后兵士串成了一串串。
“放!”随着隋军三百架大型床弩咆哮声中,六百枚长枪般粗细的巨箭撕裂空气,带着低沉而尖锐的啸声,瞬间越过几百步距离,一连串闷响声中,不少高句丽盾墙被射开一条口子,强大的穿透力,使不少高句丽士兵被那巨箭直接撕裂了身体,血腥的气息一下子弥漫开来。
在拉近一段距离之后,各艘战船上的隋军将士按照旗官的指示,调整角度,继续发射。
“嘭!”
又是一轮弩箭之后,不少盾牌碎裂开来,高句丽第一梯队战船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彻底瘫痪。
不知不觉中,两军距离也到了三百步之内。
看到这一幕的张镇周立刻抽出了宝剑,厉声喝道:“传令前军出击,击溃高句丽水军!”
“前军出击!”
一位位传讯兵快速以旗语将命令传达下去,令旗使劲地挥舞,阵前来回游弋两百艘艨冲、五牙舰迅速开始发力,向着高句丽水军迎了上来。
瞬息之间,江面之上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第256章:扩军四十万(求月票全订)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当李渊得知隋军秘密出征高句丽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李渊大发雷霆,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要一个月之后才传长安。
“父皇,此事是儿臣办事不利,属下未能及时打探得到这个消息。”
“圣上!”陈叔达适时出声,他起身道:“长安大兴宫,李建成苦笑的看着李渊。事实上也怪不了李建成,他们的情报组织因为粮价事件,在邺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后隋朝对往来人员进行了严格管控,迟迟无法发展开来。而且隋五军不像常驻军队那样驻守在邺城,他们时不时进入太行山、阳曲山、历山、王屋山、恒山、小五台山、五台山等山脉打击残余山贼,离开邺城一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因此,人们对隋五军的行动习以为常了,邺城情报人员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至于建设在渤海的水军军港,远离大隋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从来没有被关注。此事委实不是太子殿下的错误。”
看到陈叔达说话了,李世民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最重要的谋臣裴寂,可惜裴寂低着头、眯着双眼,好似睡着了过去似的,一句话都没有说。李世民与裴寂同事多年,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这件‘小事’并不能动摇李建成在李渊心目中的地位,而且眼下的大唐需要一力对外,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等多个小错误其中到一起爆发的时候,那才是对李建成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
“臣附议!”“臣附议!”
陈叔达出马之后,窦威、刘文静站出来赞同道,他二人如今已是李建成的人,自然要为李建成站队。
萧瑀心中微微一叹,这就是纵容嫡子之争的后果,正所谓上行下效,自从‘政事堂’六相中的五相各自依附在李建成、李世民之后,下面的文武百官纷纷效仿,虽不至于发展到一方支持、另一方必反对的地步,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因为党同伐异而被拖延、被取消。
虽然下面的臣子官小权微,但也是臣,他们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照样能够翻江倒海,没办法,因为他们依附的一方如果败了,另一方继承大业的话,如果对小官们不满了,那日子就没法过了,也因此,下面的臣子斗得相当厉害。
倒是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重臣,他们虽然站了队,但他们却一点都不惧,因为他们是“政事堂”的相,不管谁上了位,他们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太大威胁,再不济,保住一家安全是没问题的。也因此,能够客观看问题。
“无妨,此乃邺城的情报不力,皇儿要引以为鉴,让他们时刻监督杨侗等核心人员的行动。”对于儿子和宗室,李渊历来宽容。
“儿臣多谢父皇!”李建成暗自松了口气。
李渊点了点头:“对于杨侗远征高句丽的战事,大家有何看法?”
薛梁联军、吐谷浑、隋军就如同是三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唐朝头顶和脖子上的大动脉,使李渊如鲠在喉、如芒刺背,也正是这个缘故,李渊与隋军停战以后,便毫不犹豫的赔偿了大隋,不再与大隋纠结一起,而是调头对付更加软弱的萧铣。
但隋军过于强势,且时不时的入关吓他一吓,使得唐军始终不敢放开手脚打过一仗,也因此,入关之后的李唐处处被动,行事和打仗都束手束脚。
杨侗现如今远征高句丽,李渊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因为高句丽是公认的难打。
开皇十七年,大隋攻灭陈国面天下一统,高句丽王汤知道后十分害怕,因为之前趁着中原内乱之际,高句丽趁机吞并了辽东,并且还与东突厥和陈国暗传秋波,干涉中原王朝统一战争,所以十分害怕隋文帝进行报复。于是修筑边境军事防御设施,深沟高垒,积蓄粮草,整军备战。
隋文帝念在天下初定,不愿再兴刀兵,只是下诏斥责。高句丽王十分惶恐,上表以示归顺。到了第二年,新任高句丽王高元纵兵劫掠辽西,隋文帝听后大怒,派汉王杨谅、高颎、王世积率水路大军三十万征伐高句丽,可惜天不佑大隋,陆军所行道路泥泞不堪,粮草不济,水军也遭遇大风而覆灭,隋军因为“死者十八九”而无奈撤军。
杨广即位后,曾与高句丽恢复短暂的外交关系。但是到了大业七年,杨广出巡涿郡的时候,让高句丽王高元前来朝见,桀骜不驯的高句丽人直接拒绝了杨广。杨广一怒之下发动了高句丽之战,他发举国之兵一百一十三万御驾亲征,水路并进,气势汹汹的扑高句丽。可惜天不遂人愿,杨广被高句丽人不断施以缓兵之计,加上天气恶劣,粮草不济,四十多万大军在萨水以南被全歼。
到了大业九年,杨广再次亲征高句丽,最后激起杨玄感起兵造反,被迫班师回国平叛,第二次征高句丽就这样草草收场。第二年,杨广第三次兴兵征伐高句丽,高句丽虽屡次击败隋军,但本身家底薄,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撑不住了,于是上表请降。杨广也就坡下驴,撤兵回国了。
以上的四次高句丽战争,隋朝始终没有占到便宜,虽说在‘第五次高句丽之战’中,杨侗打下了辽东,但李渊始终认为这不是高句丽不耐战。因为高句丽的主力当时在南方与新罗交战,隋军占了人力和偷袭的优势。
如今这‘第六次高句丽之战’则不同了,因为高句丽这一次是主动来战,他们肯定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了准备的高句丽军,又岂是好对付的?倒不是说高句丽军有多强,而是他们占据了天时和地利之便利,隋军到了那里,很难放开手脚的打。虽说高句丽的实力远不如以前,但隋朝也不是当初的隋朝了,所以,在李渊看来,双方终将陷入无限的对峙之中。而这,便是李唐纵横天下的天赐良机。
“杨侗打突厥,靠的是骑兵,隋朝装备精良,骑将数不胜数,骑兵的战力毫不逊色草原上的民族,这打起来自然很快、很胜。”
萧瑀参与过高句丽之战,对高句丽比较熟悉,他说完了隋军在草原上获胜的原因之后,接着侃侃而谈道:“高句丽则不同,高句丽依山靠海、暴雨频频,生存环境恶劣苦寒。他们汲取我中原的优点,在险要的地势上兴建大量坚城,他们的十座城池有九座傍山抱水,骑马在那里的用处不大,太多战马反而会给后勤造成巨大的压力!”
“萧爱卿与朕的看法不谋而合!”李渊哈哈大笑,精神振奋的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然后说道:“在朕看来,打高句丽的最佳战法就是水陆并进,以陆军把高句丽拖在前线,再以水军威胁其国都平壤。所以水军是必须的力量。然而隋朝的水军因为杨广的三征高句丽而没落,杨侗这些年积极组建水军,有战船上千艘。但是水军比陆军更复杂、更难打造,若无良将训练,战船再多也没有用。隋朝的水军都督张镇周只是来护儿的一员偏将,能力想必也想不到哪儿去,所以,朕以为隋朝的水军无法担当重任。现在的高句丽或许不强,可他们有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而且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所以一步一个脚印,不给擅于防守反击的高句丽予以机会,才能寻求决战机会。但这样一来,水军不力的隋军就被拖入战争的泥淖之中。”
“圣上英明!”
裴寂明白李渊的想法,在一旁道:“高句丽一直想在辽东翻盘,只是他们被新罗拖了后腿,才迟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我中原四分五裂,而隋朝也只是诸多诸侯中的一员,高句丽以为机会到了,野心便开始膨胀。臣以为,他们是看准了今之隋朝后继无力的态势,这才主动出兵。”
这时,刘文静缓缓道:“高句丽借中原内乱坐大不是首次。早在汉魏时期,中原王朝在辽东一直拥有辽西、玄菟、辽东、乐浪四郡,甚至连平壤都属于汉朝的郡县,但五胡乱华之后中原陷入混乱,高句丽这才趁机西扩,逐步将势力线扩张到辽水以东。正因为高句丽严重威胁到幽州安全。所以隋朝统一天下后,才先后向高句丽发难。”
“我参加过隋朝的第三次高句丽之战,也能理解杨广当时为什么不灭掉高句丽,因为隋朝当时烽烟四起,朝廷已经具备控制高句丽人口和土地的实力。当时若是灭了高句丽的话,最终只能便宜新罗和百济,也因此,杨广明知高句丽的投降是口不应心,却也不得不顺城下驴的退兵。杨侗与高句丽作战,不管结果如何,但也能消耗高句丽的潜力,为我大唐收复故土创造了条件。草原民族都是一时之强盛,而高句丽则不同,他们传承了近千年,他日有条件时,一定要将之歼灭,恢复到大汉时期的疆域,否则,此国必将成为我中原的大患。”
刘文静一番话让所有人为之动容,众人没想到他竟是考虑灭高句丽之国了。
“肇仁放心,朕一定会灭了高句丽。”李渊郑重承诺后,又问道:“我想知道朝廷的钱粮能否支持我们再招募五六万军队。”
事实上,李唐的总兵力已经高达三十五万人,但李渊却想借此机会扩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薛梁联军、南克萧铣。等两面安全之后,军队也便淬炼了出来,李唐也便有实力与隋军一较高下了。
然而支持四十万大军的关键在于人口,因为士兵的俸禄抚恤、武备补充、作战军资等问题都需要大量的人口在后方供给。
一般而言,六名青壮养一名士兵是极限养兵了,对民众的剥削极为沉重,十养一稍好一点,但由于产能不高,也会十分吃力。
但就是这样,四十万大军也需要四百万青壮供养,加上这四百万青壮需要养活自己的家人,所以一一平摊下来以后,养四十万大军的前提条件是至少需要一千万人口。
而从李唐王朝真正控制的地盘和人口而言,养二十万大军,都已经是五比一的极限,但李唐之所以一直保留着三十多万大军,这除了关陇权贵的大力支持,还在冒着经济崩溃的危险。所以李渊把军队扩张到四十万的决定,完全是疯狂之举。
李渊也很清楚自己在冒险,心中也十分担心,但隋军与高句丽之战是李唐开疆拓土的天赐良机,他委实不愿错过,此时此刻,矛盾得很、紧张得很。
听到李渊扩军的意向,不仅独孤整、窦威、刘文静、裴寂、陈叔达、萧瑀这些“政事堂”六相,连太子李建成、晋王李世民也吓到了。
第257章:毒龙匕(2/4求全订月票)
听到李渊再次扩军的意向,不说独孤整、窦威、刘文静、裴寂、陈叔达、萧瑀这些“政事堂”六相,连太子李建成和赌性重的晋王李世民也吓到了。
以上八人,全都脸色沉重、凝重!因为李渊的决定,完全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惊天豪赌。
“库存中的钱粮,加上提前卖了的南方各郡商税,招募十万军队都绰绰有余,关键是我们不能持久啊!”李建成说得非常谨慎和吃力,他语气沉重的说道:“军队的正常武备、日常训练方面的开销很大!战时不仅需消耗军粮,还要补充损坏武备,战后还涉及到奖励和抚恤,以上这些,都不是我们长期承受得了的。”
李渊皱眉道:“隋军以战养战、越打越富,难道我们就不能从战争中致富?”
李建成幽怨的看了看常败将军李世民一眼,不说话了!心下却说说:人家隋军越打越富的前提是屡战屡胜,可我们呢?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可嘉,可这一切,都是以国库空虚为代价的。
李世民拳头一握,最终还是无奈的低下头,尴尬、无奈、羞愧之余,更多的是郁闷、不甘、不满、愤怒等情绪。
他觉得自己的战略眼光没错,可运用到具体战术上的时候却屡屡失败,在他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赢过一场,在浅水原打败薛举那一回,也不是军事上的胜利。而在与隋朝开干的时候,向来都被隋军按在地上,被打得眉灰土脸。
但李世民不认为自己无能,他认为一系列失败,都是李唐王朝的朝堂害的。
也许失败经历太多,李世民也变得沉稳了起来,通过不断的反思,他已经明白自己和杨侗的区别了。
杨侗屡屡获胜、隋朝越来越大的原因很多很多。
首先、杨侗在军政之上,从来不用浪得虚名的世家子弟,他的文武百官很纯粹、很务实。在军事方面,李景、李靖、裴仁基、杨善会、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尉迟恭、薛万均、薛万彻、王伏宝、段德操、张镇周等等都是中小豪族、寒门出身,但个个都能独挡一面。杨侗在重用这些人之余,抱以完全信任之心,使得将军们无所顾虑的发挥自己的才华。
杨侗甚至把‘国都’邺城的防务都扔给了麾下将军沈光,他这份毫不保留的信任,使他手下人才辈出、将星璀璨、上下齐心。
而自己的父皇却从来没有把军权交给宗室以外的将军统帅,甚至连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他都派出了监军。正是父皇的狭隘、狭窄、多疑,才使唐军在作战时深受羁绊!这样的军队或许能够战胜萧铣、薛举、梁师都、林士弘、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这种目光浅短、根基浅薄的小势力,可是面对生机勃勃的隋朝时就会屡战屡败,最后连皇宫都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使军民锐气丧失殆尽。再这样下去,别说是战胜隋朝了,便是大力整顿军队的王世充、李密、窦建德都能压着唐军打。
看得远一点的说,这其实是利益纯粹的寒门战胜了利益纠葛、自私自利的旧贵族。天下寒士好不容易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一个个都卯足劲力的力争奋进,怀有这种主流思潮的新隋日益强大,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关陇贵族、关东士族、南方士族目光狭隘,个个都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死死不放,他们支持的唐朝日益没落,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其次、唐朝连不公平的内幕操作的科举和均田制都推行不了,这关中依然是旧贵族的天下,关陇贵族的利益不但没有被触动,反而在仗大。少得可怜的官田,全被皇亲国戚、开国功勋的封地占据。将士们立了战功的话,得到封赏的始终是军中中坚力量的世家子弟,普通的有功将士得到的奖励少得可怜。赏罚不明的唐朝,得不到底层民众、士兵的支持还是理所当然。
而杨侗控制的隋朝吏治清明,官员不敢夺利侵民,即使出现不法官员,杀了也不会触动到其他人,更没有高层之间的博弈、妥协。政事上的吏治清明,得到民众拥护。隋朝在军事上赏罚分明、升迁奖励分明,莫不使将士用命。
李世民见到李建成把话题引向了自己,连争辩都懒得去争辩了。因为他知道父皇如果不改变的话,在战争处处受制的自己和李孝恭、柴绍、张士贵、长孙顺德、侯君集、刘弘基、王君廊、李仲文、窦抗、段伦等人还会失败,这不是大家无能,而是唐军所存在的框框套套绑住了大家发挥的手脚,胜利是意外、失败是必然。
隋唐两朝的一清一浑、一长一消,无不让李世民忧心,也使他对李唐王朝的朝堂风气渐渐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晋王,你是太尉,对扩军一事怎么看?”李世民不想说话,但李渊终究绕不开他这一关。
唐朝的三省六部制度还未完善,又因为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立国之后,一直沿用旧隋朝的官制,官职相当的混乱。李世民除了晋王这个王爵,还有太尉、司徒、陇西道大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左右卫大将军、上柱国等等职务。他和杨广在世时期的杨侗一样,头衔多得连自己都记不住。
听到这话,一直没说话的李世民无奈的说道:“儿臣认为大哥说得对,我大唐国力支撑二十万大军已是极致。三十五万大军所产生的高比例税赋已使大唐百姓怨声载道。若是再扩军,不出三个月,整个关中乃至大唐全军,便会无粮可用。这还没有考虑欠收和天灾在内。”
李世民的言外之意就是扩军不是不可以,但要长期保持大军的数目,就必须做军屯,让军队在粮食上自给自足,从而减轻朝廷和百姓的压力。
他话说开了,也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开来:“至少眼下,我们养不起三十五万大军,依儿臣之意,我大唐应该裁减十五万兵马,让他在天水、陇西、临洮、金城、枹罕做军屯!农忙时务农,农闲之时组织训练。如果有一个丰年,我想三十五万大军勉强能够维持。但是在秋收到来之前的日子,依旧是相当严峻的考验。”
他这一席话也揭开了一个无情的事实,李渊虽然拥有关中、巴蜀、荆州几个郡,且巴蜀是一个产粮重地,但依旧维护不了四十万大军,在此国情之下,唐朝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裁军,要么加税,否则李唐不战而崩。
所以李世民提出了军屯的方案,让军队自给自足,那就能够养活三四十万大军和隋军抗衡了,这确实是一个成熟的方案,如果军队自给率提升到三成,那李唐就可以降税来平息民怨了。
“父皇,二弟说的不错,如今我军该做的是休养生息,二十万大军是我大唐可以承受的极限。”李建成率先赞同,在涉及大唐利益之上,兄弟二人保持着相当的默契。
唐朝官籍上的人口有七百多万,这看似数目庞大,但百姓的田地都是产能不高的薄田,即便把他们的粮食全部收缴,也养不活四十万大军。
看着一脸不舍不甘表情的父皇,李建成笑着安慰道:“兵贵精而不在多,何况裁掉的十五万军队也不是完全散掉,待日后我们有足够家底,再将这些军队纳入正规军也不迟。”
“好吧!就依你们之意。”
李渊两个儿子步调一致,既有些欣慰、也有些复杂的情绪,感觉儿子联手逼迫,让自己失去了君王的威严。再看到六相也是如此的表情,心中十分阴郁。
“圣上!”这时,萧瑀在一旁说道:“晋王的军屯确实是一个良方。臣在河池郡为官几年,对河湟地区比较了解。虽说那里的土地比较贫瘠,粮食产能低,但很少听说有饥荒问题,根本原因就是河西能从吐谷浑获得肉食供应。”
众人明白萧瑀的意思了,李渊道:“萧爱卿是说我们可以和草原贸易,以获得肉食对吗?”
萧瑀点了点头道:“如果能够得到肉食补充,对士兵的体质也是很大提高,粮食消耗也相应减少,我曾经做过统计,如果有肉食补充,一名士兵对粮食的消耗减半,而且体质和力量都会加大,所以肉食对士兵十分重要。”
李渊道:“几十万大军,每年需要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头牛羊。但是草原对丝绸、布匹、陶瓷、茶叶的需求不大,我们用什么去换这么多牛羊。”
“食盐、生铁、武器、铠甲都是他们需要之物。”
萧瑀话音刚落,众人立即纷纷反对,“生铁、武器和铠甲绝对不行。”
萧瑀也不分辨,只是看着李渊。一时间,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李渊看了众人一眼,道:“朕理解萧爱卿的意思,吐谷浑的实力今非昔比,哪怕拥有食盐、生铁、武器、铠甲,对我大唐的威胁也不大,与他们交易之后,我们不仅获得肉食,还能减去他们对薛梁联军的支持,这也算是为收复河西创造了条件!萧爱卿,朕以你为使,尽快和吐谷浑达成协议。”
“喏!”萧瑀应了下来。
众人见李渊主意已定,也不再说话了。
李渊接着说道:“那么,我们来说一说攻伐之事。”
“父皇!”李世民站了起来,郑重的说道:“以贸易阻止吐谷浑对薛梁联军的支持,已经使河西方面压力大减,儿臣只需八万大军,便能收复河西、河煌地区,歼灭李轨都绰绰有余。在此前提下我们可以加大南方攻略,这一次重点攻伐的对象不是萧铣,而是朱粲。”
“朱桀有军队十万人,但他却以人肉为军粮,残暴不得人心,且不会涉及到萧铣、王世充、李密、林士弘等人的利益。我们完全可顺应民心,拿下他所占据的南阳、襄阳、春陵三郡!”
“不行!”李渊毫不客气的断然拒绝:“我们因为兵分数路所吃的大亏实在太多了。这一回,朕要集中全力来歼灭薛梁联军和李轨,从而保证西部的安全。朱粲这种乱匪,过后再收拾也不迟。”
过后再收拾?
李世民心中很是不满,过后还有机会吗?人家王世充已经整顿完毕,会错失良机吗?
李渊见李世民不满,索性对李建成说道:“太子,你来告诉晋王吧!”
“儿臣遵命!”李建成拱手一礼,然后对李世民说道:“虽说杨侗远征高句丽,但隋军在关内有十五万善战之士却始终不动,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出兵,所以不仅关中要保留必要的精锐驻守,二弟出征之时,也要带足够的兵力,以免被隋军占了便宜!而且我大唐与隋朝的合约之期已过,他们此时出兵,完全是毫无顾虑的。”
李世民眉头一皱,觉得这种打法实在太过保守了,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也知道不仅是父皇被杨侗打怕了,而且他的思虑也不是没道理。想了一想,索性便领下了攻伐薛梁联军和李轨的使命。
第258章:决战(3/4求全订月票)
“咚咚咚咚!”
浿水入海口,战鼓特有的巨响,肆虐着众人的耳膜。那种战场上特有的澎湃气势弥漫大江。
张镇周高举宝剑大声吼道:“大隋将士们,杀!”
“杀”各艘战船上的精锐战士,纷纷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一个个煞气腾腾。
隋军的战船,船体坚固高大,数倍于高句丽战船,武器也十分丰富,除了弓箭和强弩外,船头可以撞沉敌船,而且还有投石机、火油和拍杆三大水战利器。
在令人窒息的战鼓助威声中,五十艘大隋战船呈菱形排列,和高丽句的战船越来越近。
时间飞快,双方战船终于撞在一起,这时,隋军五牙船上高高竖起的拍杆,在隋军士兵呐喊声中猛地落下,向对方的战船砸去。
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艘高句丽战船被两根拍杆同时砸中,船体断裂,江水汹涌猛灌而入……
拍杆在隋军的平南陈之役中运用广泛,当年杨素率领水军在长江上和南陈水军激战,拍杆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是隋军战胜南陈水师的第一功臣。
这种水战武器还没传入高句丽,所以当隋军使用巨大拍杆猛砸高句丽战船时,高句丽士兵还以为是隋军战船的桅杆倒下了呢。
高句丽水军没有防备,且他们的武器单一,准备近距靠近隋军战船,然后以弓箭攻击,但是他们的靠近,正好给拍杆发挥,在短短的时间内,拍杆便给了高句丽水师重创。
五十余艘战船先后被砸碎沉没,水面到处漂浮着抱着碎木呼救的高句丽士兵,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碾压而过的大隋战船。
双方水战进入白热化,江面战鼓如雷、杀声震天,箭矢和炮石漫天飞舞,巨大的拍杆如一只只巨大的手臂,反复拍向高句丽战船,不断有船只发出刺耳的船体断裂声。
高句丽战船上,弓弩手阵列在前,浑然不顾被江风吹得通红的手掌,一个个奋力张开弓弦,目测距离,弓身向上抬起一定角度,但还没有将弓箭发出去,整条战船就被砸碎在江面之上。
“那不是桅杆,是他们的武器!”高句丽损失了数十条战船后,终于意识到了拍杆的作用。
首次交锋便宣告挫败,这多少会打击士气,换成一般军队说不准已然胆气全无,阵脚大乱了,可高句丽水军同样是训练有素,居然压住了阵脚,迅速散了开来。并组织弩箭反攻,盾牌列阵在前,弓弩手在其后,双方同时对着对方攒射。
但隋军战船高大坚固,吃水线上的船体上先覆一层铁皮,再在包面蒙上两层熟牛皮,在江风之上轻飘飘的箭矢射在上面,莫不是被弹了开去,女墙之上立有竹片编成的竹排,箭矢射到上面,全部卡在了缝隙之中,几乎对隋军将士没有丝毫损伤。
反观隋军战船!
在广阔的江面上,如披风斩浪的巨兽一般,两边江水被破开,白浪翻涌,笔直地朝高句丽战船冲撞而去!
水军交战一般都会把船帆放下,防止被敌军火箭射中,点燃船帆,也因此,火箭在实战中的作用并不大,而且江上风大,所以火箭和普通箭矢没有多大区别。
此时吃了大亏的高句丽将士们也意识到正面对撞吃大亏,他们不再靠近隋军战船。利用小船灵活的优势,发射箭矢攻击隋军战船。
“将军,敌船般小灵活,拍杆已经难以伤敌!”一名士兵向张镇周大喊。
张镇周见敌船灵活,顿时大怒道:“传我的命令,发射索钩”
命令下达,隋军的五牙船随即箭雨横飞,一根根飞钩掠空而起,深深钉进了高句丽的船舷,大隋士兵发出一声怒喊,奋力绞动绞盘,接近两船距离后,拍杆再次狠狠砸下。
此时高句丽将士已经意识到隋军的战术,战船分头突围,企图从隋军大船缝隙之中冲出包围,但大隋水军默契的配合,灵活的艨冲咬着准备逃窜的敌船发射着索钩,以两船的重量,将敌军战船拖在战场之上。
张镇周目光阴冷地注视船围慢慢合拢,他见敌船已经逃不掉了,便毅然下令:“火攻!”
火攻是中原水战的传统战法之一,它使水军的火战如虎添翼。
隋军的每艘战船上都有几架小型投石机,能将三十斤重的石块投出两百步距离,但此时,大隋将士使用的却是油罐。
随着投石机长臂抛出,一只只装满火油的陶罐被抛射出去,砸在高句丽战船上。
陶罐碎裂,火油流满甲板或是船舷,很快就被隋军火箭点燃,片刻之间,高句丽的战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高句丽的情况急转直下,从巅峰堕入深渊,他们全都陷入了绝境之中,与此同时,两侧有大隋艨冲战船冲来,彻底锁死了他们后撤的退路。
大隋水师训练有素,随着鼓声而动,一根根飞钩掠空而起,深深钉在进了高句丽的船舷。
拉近距离之后,一块块头钉弯钩的木板狠狠的砸向敌船,披着坚甲的大隋重甲兵沿着浮桥,手持横刀狠狠得向着敌船杀了过去。那股凶猛如虎的气势,让高句丽军战栗的扬刀硬架。
“杀杀杀!”
这时,其他艨冲战船的大隋将士也依式而为,冲上了敌船,原本就惊惶失措的高句丽兵,此时面这些如恶狼的大隋将士,立刻被杀的连连败退。
血腥残酷的无情战争在江面上开始上演。
数百艘战船死死纠缠在一起,近万名士兵激烈博杀,刀光霍霍、血花激溅,一具具断肢残尸坠落江中,殷红的血水已经染红江面。
同时出动,大隋相互配合,江面上的其他高句丽战船依次遭到被撞沉,只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大隋眼前已经是空空荡荡了。
这场激烈的海战,前后不到一个多时辰便进入尾声,数百余艘高丽句战船参战,除了上游的三十几艘不敢再战的向北逃窜,余者两百多艘尽数被砸烂或被烧。
而隋军方面,五牙船一艘未损,只有八艘艨冲被高句丽军的石砲砸破一个大洞,因江水猛灌沉没。
这场战果悬殊的水面战役,很快便以高丽水军几近全军覆没的惨败下场而告终。
江面上只剩下几艘将沉未沉的船只还在飘荡,火焰未熄,硝烟袅袅地升入天空。
……
但此时,由烽火的示警已经传到高句丽国都平壤,三柱烽烟意味着有大军来袭,烽烟来自贝水江边,要么有不明船队袭击,要么是新罗大军打到了贝水南岸。
平壤守军虽然还不知道敌军来自哪里,但并不能阻止平壤城内的恐慌,平壤城的城门纷纷关闭,士兵们奔上城头准备应战,整个平壤城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
这时候,早有军士飞奔皇宫,向高丽王高建武禀报。
说起来,高建武也是一个有抱负的君主,也很有本事,当年隋朝水陆大军袭击平壤,高建武率领几千兵马,击破了由大将军来护儿率领的大隋十万水军,取得了第一步战果,紧接着再由乙支文德大破三十万隋兵。可以毫无疑问的说,隋朝的四十万水陆大军,便是死在高建武、乙支文德两人之手。
高句丽平原王高元早故,高建武即位号称荣留王,但他这个王当得并不自由。渊子游这个权臣主导一切国事,高建武空有雄心壮志和一身抱负却完成被架空。
渊子游为了渊家长存,他动用了自身的影响力,使莫离支(首相)这个掌控军政大权的职位,变成渊氏家族的私产,顺利传给了他儿子渊太祚。
渊子游作为高句丽名臣、权臣,他在高句丽的地位好比是汉之萧何张良、蜀之诸葛亮、大隋之高颎,乙支文德纵然一战封神,但他毕竟是普通人家出身,底蕴远远不如传承数百年的渊氏。
但好在渊太祚野心有余,实力远不如渊子游,所以他固然坐着莫离支位子,掌握高句丽军政大权,却限制不了高建武这个王的崛起。
高建武在乙支文德等人的支持下,不断凝聚力量,急欲削弱渊氏兵权。
也可以说,高建武登基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着如何从渊氏家族手中夺回权力。
如今的高句丽处境也相当不好。
从杨坚时期开始,高句丽就和大隋展开了多次大型战役,尽管每一次都借助地利之便,拖垮了隋军,还将整个辽东纳入了版图,但高句丽国小民寡,隋军眼中微小的胜利,对于高句丽来说都是承受不起的大损失,战事结束以后,高句丽又进入了与新罗的大战之中,全国上下本以为隋朝四分五裂,无力攻伐高句丽,便将主力调到了南方,可谁想到,隋军出人意料的再次攻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整个辽东。
辽东的失守,不单是高句丽三分之一国土的丢失,还让他们失去了产粮重地的辽东平原,以及战马之源。在之后的日子里,高句丽的元气不仅没有得到恢复,还因隋军骑兵连连出城骚扰而惨曹破坏,整个鸭渌水以西,几乎不再产出一颗粮食,那里的城池守军几乎全靠贝水平原的产出给养。
而在这关键时候,新罗又在南方配合着北方的隋军,对高句丽进行骚扰,高建武自然不敢贸然向隋军发起兵戈。如今好不容易联合了百济将新罗打爬,以渊氏为首的军方立即要求他起兵收复辽东。
高建武却是一点都不想在北方开辟战场,因为打不赢隋军的话,他的地位更加不稳,更重要的是即使真的收复了辽东,最终得利的也是渊氏,而不是王室,渊氏一旦得到了辽东,那么渊氏的实力便会超过王室,有了辽东产粮重地的支持,渊氏取代高氏十分容易。
但渊氏相当聪明,见到军方无法打动高建武,便在民间发起了舆论,在沸沸扬扬之下,本就威望不足、且丢失了辽东的高建武十分被动,王位也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无奈,只得派出忠于王室的第一将——乙支文德率领大军北上。
对于这一战,高建武也多少怀有侥幸之心。
因为——
高句丽的敌人主要来自北方的隋朝和半岛南部的新罗国,但高建武知道中原内战正在激烈上演,所以他也认为隋军暂时无力支援辽东。至于南方的新罗在上个月惨败,他们防御百济之后,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对高句丽暂时不会有威胁。所以,他把大部分兵力都交给了乙支文德,只留三万坐镇平壤城。
所以当敌军攻来消息传来时,犹如一记晴天霹雳,让高建武一下子惊呆了。
第259章:陈汉在行动(4/4求月票全订)
“传我命令,城门即刻紧闭、禁止出入,全军上城防御,再动员全城百姓,准备协防。”
平壤城,皇宫一座华丽,威严,高大的大殿内,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只见在正殿主位之上,留荣王高建武迅速下达防御指令,他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乌黑,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威严毕露,给人一种尊贵无比的感觉。
这时,高句丽次相高延寿出列道:“大王,臣觉得很可能是隋军。”
高建武听完之后,他脸色微变道:“情报上不是说,隋军的主要敌人不是突厥和关中的李渊吗?而且他们的头号大敌是突厥,怎么还有余力进攻我高句丽都城?”
“大王,杨侗此人极善诡计,臣怀疑隋军进攻突厥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疑兵之计,更重要是新罗刚刚惨败不久,他们如今与百济对峙于半岛南部,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进攻我们的实力,所以来犯之敌只能是隋军。”高延寿断定道。
高建武眼睛里充满了焦虑,背着手在殿内来回疾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水军如今已经全军覆没,平壤城内现在只有三万军队,能抵得住隋军的进攻吗?
高延寿在高句丽的地位仅次于渊太祚、乙支文德,也是高建武最倚重的重臣之一,在高句丽国内,也算是善于谋略之人。
只不过此人极为高傲自大,根本瞧不起渊太祚和乙支文德。
这主要是出身问题。
高句丽国内等级森严,重门第的风气比中原更严重,世家大族在隋朝大举来侵之时,受高元之命,各自都从百姓之中选出了青壮之士组建起了军队,在一次次战役之中,世家大族的兵力进一步仗大,他们对威望较弱的高建武阳奉阴违,这也是高建武“削藩”的最大因素。
高句丽贵族最初分为涓奴、绝奴、顺奴、灌奴、桂娄五部,根据地域的分布又称为内部、东部、南部、北部、西部五大世家群落。这五个最大部落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是高氏王室为首的桂娄部,第二等级为涓奴部和绝奴部,第三个等级则是顺奴部与灌奴部。
渊氏本属第三个等级中的顺奴部,他们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世家之末,但渊氏冒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渊子游,他借着杨坚和杨广父子东征的契机,掌控高句丽实权,并且侵吞高句丽第二个等级的涓奴部和绝奴部的势力。
如今的高句丽只余王室桂娄部、渊氏顺奴部和中立的灌奴部,高延寿目前是桂娄部褥萨,褥萨是世族之首,相当于中原世家大族里的族长、家主。
位高权重的高延寿对于敌对的渊氏,和平民出身却又深得高建武重用的乙支文德有着本能的排斥。
只是渊氏家族在高句丽如日中天,渊氏家主渊太祚手段又异常狠辣,他才不得不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而乙支文德这样一个‘贱民’却位居自己之上,这也一直被高延寿视为莫大耻辱。
此时见到高建德心中焦虑,高延寿觉得这是自己取代乙支文德,成为大王第一心腹的契机:“大王,隋军水军大举来犯,必然是有备而来。国都军力空虚,这场守城战必然变得十分艰苦,臣建议在隋军围城之前,让乙支文德调兵回援,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击败隋军。”
高建武想了一想,道:“隋军水军大举来犯,想必隋军在辽东那边的援军也已到达,国都受到攻击的消息传到前线,士气一定大跌。要是再把大军调回,我担心前线将士承受不了隋军攻击啊!随着辽东的失守,我们已经丧失了太多的天险,隋军完全可以沿着海岸追杀到平壤!”
“诛汉城的十多万大军占了高句丽七成兵力,一旦溃败的话,我们高句丽就完了,所以前线大军不宜调遣!平壤城看似凶险,实际反而比前线更安全,因为平壤城高大坚固,钱粮充足,里面又有几十万百姓,隋军水军远道而来,必然缺乏大型攻城器械,我们坚守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先等水军的战报,再发动城中青壮守城。”
高建武也是知兵之人,他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速的冲到殿前,大声禀报:“大王,紧急军情,隋朝水军大举来犯,我军水师全部覆没。”
“什么?”这一个惊天动地般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令大殿内的文臣武将脸上纷纷露出了震惊之色。
“隋军水师才到不久,我高句丽一万多名水军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你居然乱报军情,杀无赦”一名身着华服,身材高大,眼神阴冷的青年男子愤怒的说道。
“大王,我冤枉啊!我水军真的全军覆没了。”斥候兵被押了下来,但此时没有人再听他的了。
高建武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心底传来,重重坐在了榻上:果然是隋朝水军来犯,而且他的水军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全军覆没了。
“大王,不管隋朝来犯之敌有多少人,国都都不能出错。末将请命,带兵迎敌,趁隋军登陆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名高大的武将站了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凡的气势。
高延寿也急了,大声道:“大王,下决心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高建武叹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沉声道:“次相,我任命你为平壤太守,主要任务是发动城中青壮坚守国都,同时主管安民之事。”
“喏!”高延寿大声应是。
“叔父,如此懦弱,我大高句丽颜面何在,我们城中三万精兵,可挡十万精锐,根本不惧隋军,我认为柳将军说得对,我们应该主动出击。”那名青年听到高建武的安排,很是不甘的咆哮道。
“你给我闭嘴!”高建武怒骂了一声后,轻轻一挥手,让众臣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回望有些委屈的青年,目光当中带着一丝慈爱,此子名叫高藏,是他弟弟高大阳之子:“藏儿,你勇气不凡,为叔十分欣慰,但你就是太傲了!隋军装备精良,器械先进,突厥几十万大军都被杀得全军覆没,其战斗力、战斗意志都不是新罗兵比得了的,如果我们这三万精兵败于城外,平壤城就完了。”
高建武叹息摇头,自己这个侄子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军事上有着不俗水准,但年轻气盛、高傲自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
“喏!”
高藏很不服气的闭上了嘴巴,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不甘。
高建武对那名威武大将说道:“柳成将军,城中三万精就交给你了,平壤的城防由你处理,绝不能出城作战。”
柳成看了高藏一眼,有些犹豫,最终沉声道:“末将遵命!”
高藏嫉恨的看了柳成一眼,铁着脸一语不发。
高建武道:“至于我们其他人再看看情况,不能有半点大意。散朝!”
就在众人即将离去的时候,高建武再次道:“柳成,你留下来。”
柳成顿住了脚步。
高藏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出了大殿。
柳成叹道:“大王对末将厚爱,末将无以为报,只是这般怕会让小王子不快。”
高建武铁青着脸,哼道:“年纪小小好高骛远,路都走不好就想跑,能有什么出息。我儿子无才无能,便将高句丽的下一代重任寄托在他身上,却不想养成了他的高傲自大的脾性。就算是天纵之才也要经历磨练才能闪耀光华。何况他只有一点天份罢了,还远远不是天纵之才,比起闪耀夺目的渊盖苏文,他差得太远了。现在平壤诸将之中,数你最为冷静沉稳,我不把四门交给你,还能给谁?准备作战吧。”
……
隋军入寇,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便火速在平壤城内传播开来,全城陷入了彻底的混乱,街上到处是奔跑士兵,城中所有文武官员尽数出动,他们挨家挨户敲门,动员城内青壮协助守城。
一名英武青年跑进了一间萧条酒馆,他推开酒馆大门,此时酒馆内空无一人,掌柜支着手腕在柜台上打盹。
大门一开寒风入内,掌柜冷打了个寒颤,没好气的说道:“急什么急啊你小子?”
“陈叔!发生大事了!”
“何事?”
英武青年又轻又快的说道:“外面传来消息,高句丽水军在贝水被我大隋水军全歼。”
掌柜一下子站了起来,懒懒散散的目光神采飞扬,“当真?”
掌柜名叫陈汉,是当年萨水之战的幸存者,当年那惨战中,大隋损失了四十多万大军,这损失掉的军队当然不可能全都死光,就拿左天成来说,他所收拢的几千号人,大多是萨水之战的幸存者!
陈汉和对话的青年也是如此。
不过陈汉与左天成的选择不同,前者是遁入了山林,而陈汉他们则混入了高句丽的各路杂兵,他们被解散以后,又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并在这块比较贫穷的区域开了几间店铺为生,他们以陈汉为首,共有三百六十多人,是一支不可忽略力量。
“此事一点不假,高句丽的文武官员现在挨家挨户动员,要求所有青壮必须协助守城!”英武青年低声的说道。
“这是我们为几十万同袍报仇雪恨,同时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陈汉十分振奋的说道。
英武青年低声道,“陈叔,我们该怎么办?”
陈汉沉吟一下,道:“他们既然发动全城百姓协助守城,肯定一片大乱,到时候谁也认识不了谁,我们想办法集中到一个地方。”
青年点头,“就这样办,我去联系弟兄们。”
一名伙计飞奔而至,用一口流利的扶夫话大声道:“掌柜,有大官来了!”
陈汉快步出门,只见一名文官站在大门处,他立刻行礼道,“这位官爷,我们要协助守城吗?”
官员道:“大王命令城内所有青壮参与守城。”
“这是我们大高句丽子民应尽的责任!”陈汉谄媚的笑道:“小人以前是个百人将,这附近不少人都是小人的部下,要不,我去号召大家?”
“很好很好,这一片区域就交给你了,让大家尽快去领取武器。”官员大为满意,高句丽当年全民皆兵,对于陈波的话,他一点都不怀疑。
“是是是!”陈汉连声应是。
官员走后,陈汉对那青年说道:“让大家全到这里来,我们时间不多,尽数商议出一个方案。”
第260章: 算计
丹凤城,杨侗看着张镇周的来信,喜不自胜的大声夸赞:“我把水军交给张都督,真是对了。他带兵有方,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高句丽一万水军聚而歼之,自身只损失了十艘朦冲!如今两万突厥奴隶已经全部上岸,把平壤四周的村镇祸害了一空。”
高句丽诛汉城的七万大军毁灭在了自己手中,差不多的时间内,张镇宗又在贝水之上取得了一个伟大的胜利,歼灭高句丽有生力量的战略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诛汉城目前还有四五万左右,只要将之拖住,高句丽全境将再也没有救援平壤的力量。
“太好了!”
“只要高句丽水师覆灭,张都督完全无惧高句丽。”
“殿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从侧面支援张都督呢?”房玄龄笑着说道。
杨侗笑道:“玄龄,你以为我们应该如何?”
“派骑兵围困诛汉城,对其围而不攻,同时调回五千水军,截断鸭渌水两岸的联系!将其彻底孤立,等宇文将作、李侍郎打造好大型器械,再来攻打诛汉城!”房玄龄说到这里,又笑道:“在此期间,将奴隶运去攻打平壤城,”
“没错!”杨侗兴奋的大声说道:“高句丽已经丧失了制海权,我们可以在晚上南下,而诛汉城的高句丽军不知我们来援多少人,又畏我强弩的威力,他们根本不敢出战了。”
杜如晦眼中也带着振奋,但是他却有其他的想法,于是缓缓地说道:“殿下,我以为南下之军应该在诛汉城守军的目睹之下,大张旗鼓的登船。”
杨侗双眼一亮,会意道:“克明,你是说引诛汉城守军出城?”
“渊太祚在昨天一战,五个儿子之中,死得只剩下一个渊盖苏文,渊氏子弟也死了三十多人,他现在肯定是吓破了胆,不管是为了保存渊氏实力,还是为了消耗高建武的嫡系,都不会再战。但乙支文德却不同了,此人是高建武的忠臣,一旦看到我军南下,心忧平壤之下,必然要出城增援。到时候,一人不敢出城,一人却要救援,矛盾自生。”杜如晦笑着说道:“诛汉城高大坚固,我们很难攻克,但如果他们出来,就好对付了。”
“克明说得好!自今天起,我们以鸭渌水为界,分为南北战场!我和罗士信、牛进达带着玄甲军,以及奴隶兵南下平壤。且会一会这个高建武,若是能够将之生擒活捉再好不过了。”杨侗一拍大腿,命令道:“房玄龄!”
“在!”房玄龄连忙起身。
“房玄龄,我任命你为北路军主帅,邓暠、左天成、孟仲才、尉迟恭、薛万彻为副将,杜如晦为军师,全军上下皆听你调遣!另外,我留一万奴隶兵给你使用。”杨侗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望大家同心协力,违令者,斩!”
“喏!”
众人轰然应命。
……
诛汉城官邸!
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双眼布满了血丝,默默的看着地图,连续两次的惨败,让两人忧心忡忡,两人讨论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想到一个破敌之法。因为隋军强大的军弩让他们不敢轻易出城了。
“父亲、太大兄!”渊盖苏文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大步进了官邸,行礼道:“我已经广派斥候,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渊太祚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继续盯着乌骨城、南扶余城。想尽一切办法,务必查出隋军具体人数!同时,严令玄菟、国内城严防死守,只要我军以逸待劳,就不信他们能耐我何。”
“是!”渊盖苏文领命下去。
两人无心睡眠,在城楼上鼓舞着士气,说起了当初他们是怎么戏弄杨坚和杨广,说起了他们当初是怎么小以搏大,吃掉大隋百万大军的往事。
直到隋军最新动向传来。
“启禀莫离支、太大兄,隋军大举出动了。”一名士气匆匆来报。
“哈哈!”渊太祚放声大笑道:“他们终于意识到用计不成打算强攻了,等的就是隋军沉不住气。”
“隋军沉不住气,就是我们高句丽的机会,只要他们前来强攻,我们就能再一次战胜隋军,让隋军知道我们高句丽就是他们的克星。”乙支文德亦是笑了出来,他也以为隋军又陷入了当年的节奏,对于接下来的战事胸有成竹。
防守战向来是高句丽的强项,诛汉城背鸭渌水而建,他们还特地挖了一条河渠,将鸭渌水引入护城河,使得诛汉城四面环水,易守难攻。
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对于诛汉城都有信心,就算隋军有二三十万大军来战,尚有六万大军的他们,也能够凭借诛汉城打消耗战,只要中原诸侯有变,隋军自会还朝。
等隋朝主力离开辽东,高句丽完全可以在国内招募十几万有作战经验的士兵,只要兵员就位,他们立即可以翻越大山,以奇兵袭击辽东内部,到时候隋军必败。
再次将斥候洒出,这才回官邸睡觉去了。
一夜无眠,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也有了困意,此时见隋军迟迟未动,内心也是大安。
但是睡不到三个时辰,渊太祚便让士兵叫醒,隋军的最新动向传到了他的手中。
睡意朦胧的渊太祚打了一个激灵,吃惊道:“什么?隋军两万五千余,正冲向诛汉城而来?”
“正是!隋军正沿着城南而行。”士兵说道。
渊太祚披上衣服,匆匆跑向城南。只见乙支文德正忧心忡忡的远眺,大声问道:“太大兄,发生了何事”
“莫离支请问。”乙支文德头也不回。
渊太祚凑近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浮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上千帆如云,万桅如林,船队延绵百余里,浩浩荡荡,这些战船雄壮魁伟,乍一看,如同是一艘艘水面上的战争堡垒。
几万名隋军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井然有序的登上了一艘艘大战。
乙支文德惨白着脸,指着不远处的大船,道:“这些战船是从南方来的。”
“不好!”渊太祚脸色苍白,脸皮颤动道:“太大兄,我高句丽水军完了…战船是接应隋军去攻伐平壤城…这可如何是好?”
渊氏虽与王室不对付,但是每每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总能紧密的抱成一团,这也是高句丽这个小国得以生存近千年的秘诀。因为他们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的国家跟中原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实在太渺小了,若是大敌入侵之时,还在内斗,那么高句丽必将亡国灭种,平壤城若是丢失,高句丽上下必将丧失胆魄,视隋军如若洪水猛兽,也因此,哪怕是与高建武再不对付,渊太祚见此阵仗,一颗心也跟着战栗了起来。
渊太祚看着缓缓离去的巨大舰队,沉吟了许久,问道:“你太大兄,你觉得平壤城能坚守多久。”
乙支文德咬着惨白的唇,衣袖中的双拳紧握,看了看有恃无恐的隋军,若有所悟的说道:“不好说,平壤城是我高句丽第一城,比国内城、诛汉城更加雄伟,城中的兵卒虽不过三万,但是城里还有数十万百姓。而且个个都是高句丽人,为了保护卫自己家园。关键的时候,百姓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平壤高大坚固,钱粮丰富,大王若是坚守不出,一年半载根本不成问题。”
“一年半载?”渊太祚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数值跟自己计算的差不多,数值只少不高,他缓缓的说道:“诛汉城全城皆兵,除了将士家眷,再无其他百姓,也就是说,平壤城能够坚守的时间比我们的多。”
“正是如此!”乙支文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兴奋的神采,镇定的说道:“我们虽然失了先手,但优势尤在。因为平壤是我高句丽腹心之地,只要周边城池得知平壤困境,必然组建勤王之师援助,而隋军在那里没有得到足够的补给,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我们现在考虑的不是担心平壤如何如何,而是守住诛汉城,以免隋军连成一片。”
一旁的渊盖苏文恍然叫道:“太大兄大人果真高明,隋军又犯了大意轻敌、孤军深入的战略性错误。只要援军一到,平壤方面的隋军自然不足为惧,隋军这是取死之道。”
“中原如此四分五裂,隋军在时间上根本耗不起,而且自古以来,攻城战都是用无数性命换取胜利的惨胜,也因此有了攻城为下这一说,巨大的伤亡,也不是如今的隋朝承担得起的。”乙支文德冷笑道:“我料到隋军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当他们看到自己开力破不开诛汉城,又不愿牺牲过多兵力,这才故意在我们眼皮底下有恃无恐的登船。他们用意无外乎有两点,一扰乱我们军心,诱我军出城决战,在野外利用骑兵和箭弩优势将我们歼灭;其二,让我们因为恐慌而混乱、决裂。事实上,我也差点上了他们的当,打算引一部兵力救援平壤。”
渊太祚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巡视到了西城。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的凤凰山上,一棵棵大树轰然倒塌,数以千计的隋军正袒胸露臂的制作攻城器械,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两人眼中相继露出了忧色,如果说之前还觉得诛汉城万无一失,但吃过大亏的渊太祚对城高池深的诛汉城的信心动摇了几分,他的次子、三子都是被大箭击杀在八百步之外。
一步一尺,八百步就是八百尺,秦朝时期的秦弩射程可达八百尺,隋军能的大弩能做到这一步,并不意外,但是对于守城一方来说,绝对是噩梦,隋军迟迟没有进攻诛汉城,等的就是正在制作的大型攻城器械。
渊太祚凝重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制作成功。”
乙支文德默然点头:“等他们建造到一定数量再行事吧!现在准备一些易燃的火油,然后,选出一支敢死之士。”
“嗯!”渊太祚赞同。
第261章:一将误全军
大风在耳边呼啸,鲜血凝成了寒冰,隋军艨冲进入贝水以后,逆流而上,随后是一场鲜血淋漓的屠杀,突厥奴隶沿着两岸前进,拔掉了数十个高句丽村落,当隋军远去,呈现在大火之中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哀鸿遍野。
此时贝水一处码头火光冲天。
几十名彪形大汉在一处码头纵横肆虐,为首大汉将最后一名船员捅死在地,随即一挥手,“把货物统统搬上货船!余者全部烧光。”
一个高句丽老头跪在他面前哀求,“放过我的码头吧!”
“已经太迟晚了!”
大汉怒骂一声,一刀将他劈死在地,“快点,把货物搬上岸!”
“将军,全都是油,有好几百石。”一名突厥奴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把粮食全部扔到河里,换上油料”
大汉一声喝令,百余人一起动手,将一袋袋粮食倒在了冰冷的河水之中,然后再把一桶桶油搬上了货船。
离开之前,大火将码头吞没了
如此惨烈的场景,在整条贝水两岸上演着。
高句丽大量渔船民船被隋军焚烧在码头之上,隋军的用意十分明显,就是完全摧毁高句丽的水上力量,延缓高句丽援军的进程。
与此同时,还有一支舰队在西边的萨水大动干戈,所到之处,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但比起贝水这一支舰队,在萨水上行凶的隋军更加凶悍,所到之处,离河直径十里的两岸村落全部被烧光,男女老少一律处死。
不是隋军心狠手辣,实是高句丽人激怒了大家。
昔年隋军攻取不下辽东,杨广令宇文述率领于仲文、荆元恒、薛世雄、辛世雄、张瑾、赵才、崔弘昇、卫玄诸军共三十万人,渡辽水越过高句丽诸城,分向鸭渌水西集中,与来护儿和周法尚统帅的十万水军夹击平壤。
宇文述为首的陆军抵至鸭渌水西,高句丽遣乙支文德诈降。他见隋军有饥色,故欲疲之,每战则走。宇文述等人一日之中七战皆捷。远道而来的隋军十分疲惫,平壤城高大坚固,没有攻城器械的隋军难以攻克。隋军无奈退兵,高句丽溃军四面包抄而来,殿后将军辛世雄战死水城,于是诸军皆溃。
隋军到达萨水时不知乙支文德早已命人在上游筑坝蓄水,当他们到达河中央的时候,乙支文德下令开闸放水,大批隋军因此被水淹死。随后乙支文德带领埋伏好的高句丽军队对隋军发动猛攻,获取大胜。萨水之战的胜利在大隋与的高句丽第二次战争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高句丽在战后将数十万战死隋兵尸骸堆砌起来,砌成了京观炫耀武力,而一座座京观就高句丽伏击隋兵地点。
看着宏伟高大的京观,隋军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们先将周围村落的万多名高句丽人押到京观前祭奠英魂,然后将京观一一拆除,小心的把烈士遗骸一一火化,将骨灰收进了自己的‘精忠囊’,只是烈士遗骸实在太多,最后只能找到大量衣服,撕下衣袖包好带走。五千大隋将士忙碌了足有五天时间,才忙碌完毕。之后,便对高句丽人展开血腥报复。
当隋军离开,一座座全新的京观屹立在了萨水两岸,一个村落就是一坐鲜血淋漓的京观。
……
“将士们,把好好这八艘五牙船记在心灵深处,因为这八艘大船上,满是我大隋烈士的骨灰,满是我大隋的英雄!某一天,如果我们失败了,京观就是我们归宿……所以,身为军人的我们只有胜利一条路走!”
贝水边,杨侗大声说道,他声音并不大,却很深沉的传出很远。听到这番话的兵卒都也没有喧哗,脸上都露出了必胜的坚定信念。
杨侗知道杨广是为了消灭关陇权贵掌控的七十万禁兵,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高句丽之战,每到胜利曙光降临之时,一次次的答应高句丽的投降,而高句丽利用那有限的期限准备再战,可以说,这近百万大隋将士,是被杨广联合高句丽绞杀干净的。以前,杨侗脑海中只有一个数字,对于杨广抱以理解的态度。但现在,当他看到八艘装满烈士骨灰的五牙船时,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一种将杨广扭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一念至此,杨侗心中一阵苦笑:杨广也算是自作自受,因杀戮过重而遭到报应,被他故意牺牲掉的将士多少还有一袋骨灰,而他杨广,连骨灰都不剩一把,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孰是孰非?历史这种破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君王也好,普通将士也罢,代表的是一个逝去的时代。
回去以后,还是这些无名烈士的骨灰安葬到杨广的‘手指墓’旁边最为合适。
杨侗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跃上了高大神骏的离弦箭,目光森然而锐利,在数十名玄甲军的护卫下巡视着长途跋涉而至的大隋将士。
大隋将士盔明甲亮,长矛如林,杀气腾腾,他们已经列队完毕,就等着杨侗命令,杨侗的目光转向北方,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这是高句丽的国都——平壤城。
此时已是抵达高句丽国土的第十天,分布在各处的高句丽军必然已经知道隋军来袭,而城中肯定也是早有准备。平壤城的库房拥有大量的武器,加上高句丽民间兵器盛行。动员十多万青壮民众披挂上阵,也完全有可能。但是,连续十天日以继夜的疲兵之计,估计高句丽军也不好受。
杨侗抽出湛泸剑纵马在军队前疾奔,他的声音回荡:“这是我大隋报仇雪恨之战,有四十多万烈士在船上看着我们、有四十多万英魂保佑我们。此战,大隋必胜!”
“必胜,大隋必胜!”
三万多名隋军将士士气高涨,群情激动。纷纷振臂高喊:“必胜!大隋必胜!”
三万突厥奴隶也兴奋得嗷嗷叫,因为大隋秦王已经叫他们承诺,只要打下平壤,那么,便给四千名最勇猛的勇士以大隋官籍!他们这些人,都是被压榨了两年的老奴隶,没日没夜的压榨让他们生不如死,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戾气,杨侗这几天对他们的放纵,使他们感觉从地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这巨大的对比,令这些本身就凶悍的突厥奴隶宁愿死,也不愿过那猪狗不如的生活。
杨侗勒住战马,目光瞥向了城楼之上遥遥在望的中年男子,思索着攻城之策。
平壤城的构架和长安一样,有内城和外城之分,内城是一座城中城,周长二十里。高句丽的宫殿、官署、官仓和军营都于内城,另外官员的府邸和高门巨富也住在内城之中。而在内城和外城之间的空隙则集中了大量平民。
大业八年,也就是第一次高句丽战争的时候,杨广任命来护儿为平壤道行军总管,兼检校东莱郡太守。
来护儿率领十万水军由浿水进入高句丽,在平壤六十里外,与高句丽国王高元相遇。当时,高句丽军列阵数十里,高元之弟高建率数百敢死队来攻。来护儿命儿子来整、部将费青奴斩杀高建,然后大败高句丽军。
‘大胜’而归的来护儿踌躇志满,浑然不顾水军副总管周法尚的苦苦相劝,率性的挑选精兵四万直趋平壤城下。高句丽军引大军出城交战,然后诈败而回,来护儿轻率的攻入平壤城,并纵兵大肆抢掠民居,大隋全军顿时乱不成军。埋伏在内城的高句丽大军趁机杀出,将隋军杀得大败亏输,来护儿仅率千余残兵逃出城外。高句丽军追杀至隋军战船停泊处,见周法尚严阵以待,这才凯旋而归。
事实上,杨广给来护儿安排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攻取平壤城,而是为宇文述、于仲文、荆元恒、薛世雄、辛世雄、张瑾、赵才、崔弘昇、卫玄所率的三十万陆军提供后勤供给;然而‘大胜’一场的来护儿变得刚愎自用、狂妄自大。
在攻克高句丽国都的巨天之功的诱惑下,来护儿完全不顾副总管周法尚之劝阻,先一步兵败撤离平壤,使得三十万陆军到达平壤后,陷人粮草断绝的绝望困境,宇文述等将无奈退兵,最终导致了萨水惨败的发生!可以说萨水这一场惨败,来护儿理应负全部责任。
所以对杨侗来说,攻破平壤外城只是第一步,只有击破内城才算是拿下平壤。
平壤城经过百多年的扩建和修葺,城墙高四丈,宽三丈,整体十分坚固。而第一道防御的护城河宽两丈深一丈,每隔二十丈建有一座凸出墙体的马城。
如今城门城墙坚固,吊桥又高高的贴着墙体,易宁难攻,攻城槌根本难以奏效,唯一的办法便是填平护城河,然后用云梯强攻城池。
虽说突厥奴隶是用来牺牲的,但如果脑残的强攻,别说是三万,就是四十万也不够看。
好在,杨侗也没想过用人命去填,并有所准备。
……
(注:来护儿在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高句丽之战,都表现出十分明显的刚愎自用。这不是冤枉来护儿,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试探来护儿兵败平壤与萨水之战的关系》)。
第262章:攻城
狂吼的北风裹挟漫天雪花,铺满了一望无际的浿水平原!高建武站在平壤城头之上,望着迟迟没有攻城的隋军,哈哈一笑,然而还没有等到他说些什么。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不时响起。
“大王,隋军有大型攻城器械。”一名将军指着远远驶来的马车,脸露惊容。
高建武极目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辆辆马车并成一排缓缓驶来,平板车上,是一棵棵七八丈长、粗如腰的笔直杉木,用一根根三角木钉成一张张平整排梯,每一张排梯宽约一丈,一头还装有抓城大铁钩,搭在城墙上的话,军队便可以成群结队地沿着梯子冲上城头,附近的森林内有的是这种笔直高大的大树,显然是隋军这几天根据平壤城高度和护城河宽度赶制出来的。
而在近处,几百名计隋军干的热火朝天,一架架巨大物体在他们的组装下,迅速矗立的起来。
高建武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当年围攻辽东城的时候,无数飞石箭矢从天而降,那石磨一样的炮石能够将活生生的人砸成肉泥,能够将坚固的城墙砸裂开口,道:“这是井阑车,可又不太像。”
井阑就是移动箭楼,据传是墨子发明,是登高攻城的利器,井阑一般高有三四丈,底座装有轮子,兵士在上面可居高临下的发射箭矢,常令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井阑的优点是射击范围广,对知打击能力强,缺点是移动速度慢,如果旁边没有相应的守护措施,很容易被破坏。
但是隋军的井阑与高建武见过的不同,它没有箭楼,整体呈“⊿”,朝向平壤城的直面覆以木板,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斜边是一根根圆木组成的楼梯。
但很快,高建武和高句丽上下就知道这种古怪井阑的作用了。只见隋军将它推到了箭矢的射程之外,再合力把排梯抬到两架‘井阑’上,然后通过绳索将木排在井阑上竖立了起来。
高建武的心情变成沉重了起来。
“这排梯若是搭上城头,隋军可以直接爬上城头,护城河几近无用了。”高延寿前注视着这个令人心惊胆颤的排梯,眼中闪过一陈惊恐。
高建武看了一圈脸色难看的文武百官,沉声道:“是真是假,不可早下定论,但是从以前缴获的那些没有被销毁的攻城器械来看,这东西肯定是莫大的威胁。”
一旁的柳成凝重的说道:“大王,我们要不要准备出城去销毁这东西。”
高建武默默的点了点头道:“看看他们的效果再说…现在尽可能的准备一些易燃火油,并重点防御南城。”
“末将明白了。”柳成领命而去。
城下!
杨侗一脸的轻松神色,在张镇周、罗士信、牛进达、李秀宁等将领的陪同下,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座坚城,城墙上站着密集的高句丽士兵,至少有几千人。
“夫君,这排梯有用吗?”李秀宁问道。
杨侗笑了一笑,道:“城高四丈,护城河加上城下宽度,有两丈三尺左右,我们最长的排梯长七丈,只要在从护城河五尺外架到城头之上,就会形成一个大约三十多度的斜坡,再用几个短排梯隔段距离搭到前一道排梯上面,骑兵一个冲锋就冲到城头上去了。而且平壤城墙宽三丈,根本不担心冲到城墙对面去,当然了,还需要用投石车、强弩,把守军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殿下!”罗士信跃跃欲试道:“让我上吧!有这排梯,我有把握冲破高句丽军的防线,杀上城头。”
“有几近四万名悍不畏死的死士,你又何必冒个这个险,有病啊你?”杨侗白了他一眼,然后向张镇守问道:“张将军,当年你跟着来大将军打进平壤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张镇周郑重的说道:“高句丽军十分仇视我大隋,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顽强,为了守御自己的国都,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跟着我们拼命到死。殿下千万不要指望高句丽人会投降,只有把他们杀光才是进攻的正道,更不能相信会投降,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一旦我们上当就会前功尽弃,当年这教训实在太惨痛了。”
“高句丽人这么顽强,正好为几十万英魂陪葬。”杨侗扫了各将一眼,语气森然道:“地狱传令下去,城破之时,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李秀宁一双美眸为之一缩,屠城,自己的夫君竟然要屠城了,从跟随杨侗开始,她还从来没听杨侗下过如此恐怖命令,这说明杨侗为了大隋将士的安全,真的不顾一切了。
“喏!”众将抱拳道:“末将立刻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攻城。”杨侗命令道。
“诺!”
随着攻城指令传达,各军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气氛骤然一紧,肃然之气弥漫天空。
。。。。。
“咚!咚!咚!”
半个时辰后,巨鼓声震天敲响,隋军的喊杀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万隋军迅速部署,一万突厥奴隶身披皮甲、手持横刀,也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子。
城上高句丽守军也不敢懈怠,他们一直关注隋军的动静,当隋军战鼓敲响,立刻投入了五千守军和两万临时武装起来的青壮,密集地布防在城头。
这一次远征高句丽,杨侗心知攻坚战再所难免,所以准备得相当充分,有一半战船装的都是攻防装备,可谓是弹药充足、奢侈至极。
二百架大型投石机在高句丽军的射程之外一字排开,这些投石机可以将数百斤的巨石抛出去五百步远,这种两丈一尺高的重型投石机原本需要一百多人挽拉,但经过开天院的改良后,将老式投石机改为后拉,利用投石机的皮带弹力射出,并利用滑轮原理,将拉拽发力变成多绞盘,这样,一架投石机只需二十人便能操纵。
开工院中不乏‘科技’良才,他们不仅设计了绞盘式重型投石机,还复原了强大的连发秦弩,就是利用巨大的床弩一次性射出十支十字标枪,可以洞穿四百步内的盾牌,全射程八百步,这种大型床弩只要三人即可操控,再配上两名上箭的助手,一共五人一架,同样也是绞盘上弦,这一次带来了六百架这样的大床弩,对付密集的守城军,杀伤效果惊人,如今被安放在最外围,一支支十字标枪在雪地里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直指城头。
各型强中小型投石机、床弩一律俱全,按照射程远近,布局合理。
还有一种短距离重型发石机,射程不算远,但是它的优点精准率高,百十步以内百发百中。
高句丽兵从城楼上望去,看得特别清楚,这一系列强弩、投石机,组成一个巨大方阵。
弩阵的两翼,各有一队骑兵护卫,要是敌人想从左右包抄弩阵,就会遭到骑兵的迎头痛击。
在弩阵的背后,还有三队骑兵,分为左中右列阵。他们人如龙,马如虎,气势如虹。这是总预备队,哪里有需要,就会扑向哪里。
望着占地数里的阵式,以及斜指城楼的森寒箭矢,高句丽人只看得头皮发麻。
如此巨大的攻城方阵,日子巴实紧凑的高句丽别说见了,连听都没说过。
一种全新而奢华的战术,已经出现!
李秀宁、张镇周、罗士信、牛进达激动难耐,眼里闪着炽热的光芒,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
如此之多的大弩、投石机集中使用,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毁灭一切与之相抗的敌人!不要说敌人,就是神,在如此之多的阵式面前,也会招架不住!
这还没有发射,城头上的一些高句丽人已经吓瘫!
“上油罐,”
一切就绪,杨侗下达了火攻的命令。
刹那间,一只只油罐抬上了远程近程投石机。
数百多架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绞动粗索,长长抛射杆向后弯曲,蓄积的势能达到了极致。
“烧吊桥!烧城楼。放!”
命令下达,士兵同时猛拉绳索,长杆甩出,巨大的油罐腾空而起,呼啸向平壤城砸去,油罐高高越过了弩阵,砸向了城楼、吊桥,一阵碎响之后,漫天火油倾泻在了平壤,连发三轮之后,隋军不用吩咐,数千支火箭射向了城楼、吊桥。
城楼和吊桥被点燃了,大火迅速燃烧,火光和浓烟直冲天际。
士兵们一片喊叫,四散躲避。一些沾上火油的士卒身上起了火。惨叫着四下奔逃。
“十字枪,放!”
“嗡~”
二百架大床弩同时发威,二千支十字标枪一齐发威,那声音比起炸雷丝毫不逊色,震得人耳膜隐隐生疼,就连旁边的人说话都听不清。
凄厉的惨叫声中,因大火而乱成一团高句丽军听见呼啸的破空声自疾射,一支以标枪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高句丽军串成了一串串,余势未消,狠狠地钉在城楼之上,血浆四溅,发出“嗡嗡”炸响。
许多应征而来的高句丽百姓哪经历过这等事情,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和呼喊声响成一片,而破空而来的箭雨接连落下,让城头瞬间乱了方寸,一时间,有人想要逃跑、有人想要登上御敌,乱成一团。
大隋将士分作三排,轮番放箭,一排排十字标枪破空而起,虽然并不密集,却连绵不断的倾泻下来,侥幸没死的高句丽士兵在那绵绵箭雨中不断被剥夺着生命,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城头。
在大床弩压制得高句丽无还手余力之际,十架井阑迅速驮着五架排梯被推到了指定的位置上,并成一线后,将士们同时发力,五架排梯如同拍杆一样,重重的砸到了城头之上。
斜坡已经搭成,将士们迅速离开!紧接着又是五架同宽的排梯塔到了第一列排梯中间,一道天桥立即形成。
“弩阵、投石机,继续压制。”后方,大弩、投石机朝城墙倾泻箭雨、石雨,让城头的守军无法冒头。
“老牛,放牛。”
杨侗看着火光冲天的城头和零星箭矢,下令道。
“喏!”
牛进达一挥手,原本紧促密集的骑阵裂开几道缝隙,一百头牛被将士们牵到了排梯之上。
这些牛蒙着眼睛,身上缠着厚厚的沾满了火油的布料,每两头被绑在一起。
“点火!”等五组牛被一字排在了排梯之上,牛进达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大声道。
十名战士飞快的举起准备好的火把,引燃挂在牛尾上的破布,这些破牛上面涂满了火油,遇火即燃,顷刻间,半个牛背便被笼罩在火焰之中。
“哞~”
一头头缴自高句丽百姓家中耕牛,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叫着,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快,射死这些牛!”不少高句丽军大声的呼喝着,也有人挽弓搭箭,想要射死这些已经被火焰烧的疯牛,但此刻这些火牛已经被灼热的炙烤烧的疯了,箭矢带来的痛苦,远远无法与身后火焰的炙烤相比,反而让它们更加疯狂了。
“轰隆~”
在高句丽人绝望的目光中,十头火牛就像十架‘坦克’一样,恶狠狠地撞进了平壤城头,有的撞到城垛之上,然后,重重的翻了个筋斗,砸落进人群之中,一阵阵惨叫声和哀嚎声顷刻间在整个城头又蔓延起来。
一连放了五批火牛之后。
两千名突厥奴隶冒着箭矢踏上了排梯,高举着盾牌向平壤城头冲去。
第263章:奴兵破敌胆
攻坚战在平壤城进行着,箭如疾雨,不断有惨叫声传出,一个个突厥奴隶坠下城头。但高句丽五千人正规军,早已被临时征发而来的四倍青壮挤成一团!他们在一波波标枪的打击下,铺满了一地尸体。现在城头之上是人挤人,别说张弓了,就连动一动都困难。
很快,突厥奴隶就杀了上去,对着高句丽人就是大杀特杀,双方一时间陷入了惨烈的白刃战,不断有人惨叫着摔下城头。
城下,
强弩、投石机开始移动阵式,呈扇形之势,向城楼两侧发射,保护着不断攻向城头的突厥奴隶
在天空织成一片黑色的箭网,让高句丽伤亡惨重。近程投石机接二连三的巨石狠狠地砸进人群中,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巨大的恐惧使高句丽军士气下降,又有不少高句丽人调头要跑,高句丽守将早有准备,千名禁军执刀在后面压阵,把企图逃跑的高句丽人砍翻在地。
高句丽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向早已坍塌的城楼方向杀去,但是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城下强弩的压制。
“这种火力压制的打法,过不过瘾?”杨侗的目光从源源不断涌上排梯的突厥奴隶,瞄向了以排梯为中心、向两边城墙不断扩张的厮杀锋刃,扭头看向傻了眼的张镇周。
“太过瘾了!”张镇周大赞,随即又大笑道:“不过,不过也太奢侈了。”
杨侗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跟人命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夫君,貌似打到现在,我大隋的军队一人不损吧?”李秀宁凤眸圆瞪。
“嗯,死的都是突厥奴隶,无所谓的。”
“夫君好狠的手段!”李秀宁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笑靥如花道:“但是我喜欢。”
众人:“……”
“殿下、娘娘,你们打情骂俏,有没有考虑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罗士信吡牙裂嘴的说道。
“看不顺眼啊?”
杨侗目视着城头上,往两边扩散得远远的惨烈厮杀,笑道:“带些人,打开城门。”
“喏!”
罗士信带领千名玄甲军迅速登上城头,他见到全部登城的突厥奴隶全疯了,有的在宽敞的城墙上追着高句丽人杀,人头乱滚,碎肉横飞,高句丽军似乎忍受不住内心极度恐惧,士气全崩了。而有的突厥奴隶直接奔下城,杀向居民区,他们所过之处火光冲天。
他也懒得去掺合,带着隋军在烧毁了的城楼,数十人推动铁门绞盘转动,随着一阵轰隆隆巨响,高句丽外城南门缓缓升了上来,到了极致之后,十名士兵用十根粗如饭碗的铁棒穿进铁门上的洞孔,然后毁掉绞盘,把铁链斩下了丈余长。
城外的隋军推着井阑到了护城河边,绞臂转动,两架排梯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桥梁顿时连接南北两岸,天堑变通途。
……
平壤城。
随着高建武等高句丽高层撤入内城,让原来就已经群龙无首的高句丽军根本无从抵抗。
突厥奴隶积压了两年的怨气,变成了疯狂杀戮,变成了高昂的斗志,他们忠心耿耿的执行着杨侗‘屠城’的命令,在这一边倒的杀伐之中,他们渐渐狂野起来,恢复了那血肉横飞之感,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随着隋军的鼓动,他们见人就杀,毫不留情,哀嚎声响彻在整个平壤城外城之内。所过之处,当真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鸡犬不留!
高句丽是一个封建国家,也是天下之中,罕见的一个有信仰的国度,他们生在恶劣的环境之中,军民下上都有着顽强、血性、悍不畏死的特质!
但此时——
平壤军民被魔鬼一般的突厥人杀怕了!
他们心中只有浓浓的惊恐与害怕,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里,丝毫没有反抗意志。然而,此时此刻正应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一句话了。因为平壤是一个‘回’字形的城池,如今内城四门紧闭,外城的东西北三门牢牢关闭,绞盘毁坏,只有一个洞开南门,被隋军死死守着。所以,生活在大小两个‘口’中间的句丽句只能朝前跑。
突厥奴隶则是从两头疯狂的追杀,一旦两路突厥奴隶碰了头,那也意味平壤城被杀穿了一圈。
这场战争,是一场屠杀的盛宴,没有什么训练基础高句丽百姓,对付普通人,或许还能依靠手中的武器和自身数量战胜对方,但碰到这伙压抑了两年的突厥奴隶,如同脆弱沙丘一般,在手脚微微一动之间,即可将他们这些心惊胆战的失败者轻易辗碎。
……
一天过后,当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白肚的时候。在金碧辉煌的正殿内,高建武躺在榻上,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外面冲到九霄云外的火光,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衰老很多很多,花白的头发此时是如此的刺眼。
“大王,外城杀了一天一夜,烧了一天一夜,外城、外城全完了。”双眼满布血丝的高延寿颤抖着声音汇报。
“我知道!”
高建武喃喃低语,“没有喊杀声了,隋军屠完外城,马上就轮到内城了。”
高建武才华不逊其兄,自小天资聪颖、气度恢宏、刚毅果决,喜欢结交贤才,十二岁便独入军营,立下汗马功劳,二十八岁继承兄长高元之位。
然兄长虽死,但其辉煌一生,死前嘱托的高句丽之大业,却如泰山般,死死的压在高建武的肩膀上,若高建武是昏庸之辈,那他也不会与渊氏斗个不休。但他高建武不是,他有雄心壮志,他要父兄的灭渊氏、进中原的遗志在自己手中现实。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大王!”
正是这时,一名浑身浴血的大将跌跌撞撞奔来,大喊道:“大王,内城南门已失,隋军已杀进城来了!”
“轰!”
此话一处,满殿君臣瞬间大惊。
‘噗!’
高建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颗心坠入万丈深渊。
这时,一阵阵如雷的马蹄声自远及近,隋军汹涌杀进了平壤内城。
平壤城内城顿时火光冲天,哭喊声响起一片,突厥奴隶在城内奔驰,他们逢人就砍,战刀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这一次,杨侗吸取了来护儿的教训,在攻克外城后,虽然任由突厥奴隶大开杀戒,但隋军却严守内城四门,防止里面的高句丽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内城是整个平壤、整个高句丽的核心所在,和外城一样高大坚固,但和外城不同的是,它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吊桥,这便隋军攻城提供了便利。
内城门依旧是用生铁铸成,十分坚固,用火攻很难奏效,杨侗准备用攻城槌撞门,然而不等他下令攻城,南门便被一大群三征高句丽的隋军幸存将士打了开来。
安抚完这群将士之后,杨侗正准备杀入宫城。一名隋军飞马而至喜气洋洋的大声道:“启禀殿下,高建武已向我军投降。”
“嘿!”杨侗冷冷一笑,道:“城都破了,高建武投降得也未免太迟了吧?”
“殿下,不如直接杀进去。”罗士信煞气腾腾的说道。
“殿下!”张镇周见杨侗大为动心,连忙阻止道:“高建武现在还死不得,而且我军长途跋涉而来,消耗无数,这怎么说也需要从内城捞回来,若是把高建武逼急了,很有可能玉石俱焚。”
杨侗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在我们无力掌控半岛余力之时,高建武的确还死不得,否则,一个上下一心的高句丽就不是好对付了。他活着,高句丽还会内斗下去。他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
“殿下英明。”张镇周松了口气。
杨侗向那士卒问道:“高建武在哪里?”
“来了!”士兵回头一指,只见一群隋军簇拥着百多名高句丽人快步走上天街。
为首之人是一个身穿素衣、脖子挂着绶印的男子,他们双手捧着一只装满黑土的玉盆,带着群臣遥遥跪在前方,他身后的百余名文武官员、男女老少同样穿着素服,披着头发跟着下跪,这是亡国君臣举国投降的仪式。
这种献国投降的仪式不仅对高建武,对每一个高句丽人都是奇耻大辱,但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忍受这一重极大的耻辱。
杨侗纹丝不动的坐在离弦箭背上,冷冷地望着几百米外,玄甲军散在天街两边,让自己的王者接受这足以铭记青史的荣耀一刻。
作为大隋荣耀参与者!大隋将士对于大隋能够取得如此辉煌胜利,他们与有荣焉,一个个昂首挺胸、气势睥睨、激动兴奋的按刀戒备。
李秀宁一双迷人的凤眸闪闪发光,看着雄姿英发的丈夫,一种难言的自豪油然而生。
那名相貌不俗的中年男子高高举起手中玉盆,带着一群人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的朝着杨侗走来,颤声道:“偏邦罪臣高建武冒犯天威,未能开城迎接天军,特向天朝将军请罪,领文武百官代表高句丽向大隋乞降。”
‘乞降’二字高建武说得格外深沉,强烈的羞耻感使他如万箭穿心,下一刻,泪水便涌了出来,这一瞬间他有一种宁可死也不投降的懊悔,但此时连死也不可能了。
“大隋冀州牧、左右卫大将军、天策上将军、太尉、秦王杨侗代表大隋授受你的乞降。”
这种正式场合,要以正式的身份受降,只不过杨侗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官职,于是挑上几个有代表性的职务,板着脸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一边的李秀宁咬着唇,苦忍着笑,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张镇周、罗士信、牛进达等将双眼望天,肩膀一抽一抽的。
倒是高句丽君臣纷纷抬头,震惊的看着杨侗,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名英武的少年将军,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杀神’!
“罪臣高建武拜见大隋秦王殿下。”微微一愣过后,高建武立即换了个称呼。
杨侗没有下马,只是淡淡的道:“你投降而不是丢下臣民逃走,也算是一个尽职之王,我会给你应有的尊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此时在张镇周的示意下,两名士兵上前,接过高建武手中的玉盆和印绶。
高建武磕头泣道:“多谢秦王殿下垂怜,罪臣愿意以死代替无辜民众,请殿下不要杀戮他们。”他知道外城已经毁了,内城也已满地尸体,顿时忧心如焚。
“放鸣镝。”杨侗向罗士信命令。
“喏!”
罗士信张弓放箭,凄厉的声音传响整个内城,不久之后,喊杀声渐渐平息。
“我大隋军队都有军规约束,鸣镝过后,只要你们的人投降不反抗,我的兵就不会滥杀。”杨侗这话一点不假,不说是隋军了,便是突厥奴隶也不敢不遵从。
高建武拜谢过后,也让人吹响了停战号角。
“我大隋乃是礼义之邦,不会殃及无辜!”杨侗瞪着眼睛说着自己也不信的瞎话,“但你们无故挑衅在先,手上又有血债累累……若是本王这样放过你们,无我大隋也无法交待,你们破财消灾吧。”
“喏!”高建武万般无奈,可是做为跕板上的鱼肉,又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给房帅发捷报!”
杨侗嘴巴弯出一抹弧度。
第264章:一个不留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房玄龄、杜如晦和一众文武在丹凤城上巡视,长空之中,似乎有雄鹰咆哮长空的声音。
众人抬头注视着远方飞来的一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一只苍劲的雄鹰在城上盘旋,尉迟恭眯着双眼,道:“房帅,信鹰来自南方。”
“殿下胜了。”房玄龄目光一凝,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之中,如星辰一般的眼眸内闪烁着深邃、震撼的神采。
“不会吧?”
众人莫不吃惊,左天成更道:“昨天殿下来信,说是会在今天攻城,平壤城高池深、坚固高大,怎么可能一天即下?”
“左将军与殿下接触不多,不知殿下之能耐,情有可原!”房玄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崇敬,郑重的道:“我大隋国祚得以坚持,并仗大为天下第一势力,功劳尽归殿下一人,殿下一天攻下一座坚城很正常。”
左天成满目震惊的四顾,却见大家纷纷点头。
便在此时,一名侍卫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将一个密封铜管呈上:“房尚书,殿下来信!”
房玄龄接过铜管,看了完好的密封,刮掉印泥,取出信件一看,上面只有“平壤已屠”四个字。
“如何?”
“房帅,殿下怎么说?”
“……”
众人纷纷询问。
房玄龄深吸了一口气,道:“信上只有四个字。即是‘平壤已屠’!”
“‘平壤已屠’?”
房玄龄此言一出,城头一片哗然。
“不错!”房玄龄接纸条递给了身边的邓暠。
众人凑近一看!
果见纸条上写着‘平壤已屠’四个字,字迹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浓浓的睥睨天下的傲气跃然纸上。
“这是殿下的字,常人模仿得了其形,却没有这股帝王之势。”记室参军杜如晦看了一遍,动容的说道。
“殿下怎么不写攻克的过程?”
“殿下把北路军交给了我们,就不会用自己的意志影响到我们,这是他做人做事的风格。”房玄龄微微一笑,着重道:“有如此君主,是我等臣子之幸!与殿下同处一个时代,也是各路诸侯的不幸!”
“房帅,攻城吧!”
“对!”
一众将军,此时也已明白杨侗此信的用意,一个‘平壤已屠’表面是在说战果,实则是在鞭策、督促。
刹那之间,将军们都被激起了昂扬的斗志,
“宇文匠作、李侍郎!立即停止制作攻城器械!今夜在上游筑上一道堤坝,引鸭渌水浇灌这一块平原,以阻高句丽人北逃。”房玄龄命令道。
“喏!”宇文温和李春领命而去。
而邓暠有些担忧道:“房帅,末将觉得还是在做一点吧。毕竟诛汉城高大坚固,多此器械,优势大一些。”
“哈哈!”房玄龄突然骄傲的大笑了起来,指着白雾之中、遥遥在望的诛汉城,道:“不用了!破诛汉城的关键不是这些器械。一万突厥奴隶足以克此坚城。”
“尉迟恭。”房玄龄再次喊道。
“末将在!”尉迟恭立即站了出来。
“宇文将作、李侍郎的工兵营一旦停下,高句丽必然以为我军器械已经足够,今晚肯定派敢死之士前来焚烧破坏,我命令你带着八千奴兵埋伏在诛汉城外,如果高句丽军出城,你只管放他们离开,等他们‘得胜归来’,等守军放下吊桥!你立即杀入城中,夺下城门即是首功。”
“喏!”尉迟恭应了一声,又问道:“诛汉城共有四门,末将应该去哪一城?”
“西城。”房玄龄道。
“这…西城离我们最近,高句丽怎么可能从这里来?我以为会是东城呢。”尉迟恭愕然,
“乙支文德肯定是从东城出来!”房玄龄微微一笑,解释道:“乙支文德是一个无赖,当年利用先帝‘高句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的圣令,孤身一人前往军营诈降,打探到我军粮草不多的硬伤,然后布下重重算计,将我大隋三十万大军葬送在萨水之中。由此,得到了一个‘军神’的字号。”
对于军神一说,房玄龄嗤之以鼻,真的军神莫不是在无数次大战中千锤百炼出来,只一场漂亮战役就拥有这个称谓的话,那军神也实在太过廉价了一些。不过乙支文德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房玄龄研究过他的发家史,对他有了一个定性:“乙支文德这个人有野心,也敢打敢拼,他最大特点就是牺牲他人成全自己。在先帝发动的第一次高句丽之战的时候,乙支文德和高建武负责南部防线,他为了实现歼灭我大隋四十万水陆大军的目的,给了来护儿将军七场大胜,一场大胜牺牲一万多名将士,牺牲了七万人还不够,最后连平壤外城都被他牺牲了,若是将高句丽的百姓计算在内,高句丽损失的人数不下四十万人,这是他狠毒的一面!而谨慎一面,则表现在宇文述等人撤军的过程,当时,他原可以在浿水行水攻之计,但他不放心,任由我大隋陆军退到了萨水,这其间,又有无数高句丽百姓被我大隋将军诛杀!可以说,这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如今为了破坏我军的攻城器械,他肯定派人来送死,而为了守住诛汉城,绕了一圈从东城来,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叹服。
“但是房帅,既然高句丽会从东城出来,何以让末将去西城守着?”尉迟薛疑惑道。
“尉迟将军放心吧。我有办法让高句丽人打开西门,迎接你们入城。”
房玄龄目光扫向了一名彪悍魁梧的大汉,此人古铜色的皮肤、国字型大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整个人就是猛张飞的造型,见到房玄龄望来,咧嘴一笑,声音洪亮的说道:“房帅,可在末将的任务?”
房玄龄望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点头道:“程咬金将军,你为尉迟将军的副将。”
“喏!”
“左天成、黄君汉将军,你二人统帅尉迟将军麾下的一万大军为支援!”
“喏!”
“邓暠和孟仲才将军,你二人领三万人,多备强弩,歼灭高句丽的敢死士后,诈开城池。”
“喏!”
“另外两千奴兵,今晚负责镇守器械营”
……
深夜,月黑风高!
乙支文德亲自把急于将功折罪的杨万春和一万敢死士送出了诛汉城东门。
就在白天之际,在凤凰山上打造攻城器械的隋军停下了持续十天的作业,他和渊太祚明白隋军的攻城器械够了,明日必将大举来犯,而今晚是他们破坏这些器械的最后机会了,希望杨万春不负所望。
诛汉城背靠鸭渌水,面朝乌骨城(丹阳)、南扶余城(丹凤),位置正处于二城中间,它虽高大坚固,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位于鸭渌水下游,很怕水攻,若是隋军引鸭渌水来袭,必将成为一片泽国,所以,他们必须在隋军发现这个致命缺点时发动攻克。
而已乙支文德始终认为,一座城池就算再坚固也有被攻破的一天,只重视防守的话反而落得下乘。
玄武龟之所以被中原尊之为神,不是龟甲坚固不催,而是它除了坚甲防护,还有犀利攻击。城池和一名统帅也该如此,一座完美的城池和一个完美的统帅必需兼顾攻守才合格。
却说出了诛汉城的杨万春。
他对周边地形了若指掌,潜伏出城以后毫不停歇,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跋涉,领着敢死士绕至建造攻城器械附近潜伏了起来。
杨万春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远处观望着,不厌其烦的盯着每个细节,他心思缜密,沉稳如同磐石,从来没有心浮气躁这种不理性的情绪,被杨侗全歼是个例外。
足足观望了半个时辰,杨万春百分百隋军的营盘虽然建造得坚固,但守军却疏于防犯,而且周围也不存在伏兵,便将几位心腹将领叫来吩咐道:“毁去攻城器械是我们的主要任务,杀人倒在其次,隋军一旦出城支援立刻撤退。”
“属下明白了!”众将低声道。
“立刻传令下去,一刻后进攻大营,让高泽将军殿后,以确保安全。”杨万春吩咐道。
随着命令下达,高句丽将士紧握手中武器,望着大营的目光充满了煞气。
当时间舅涓涓细流流淌一刻之后,杨万春跃上战马,抽出战刀,高喊道:“高句丽勇士们,今日就是破灭隋军的开始,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弥漫天地,高句丽军向大营发起了猛烈冲锋,林间鸟儿受到噪音惊吓,扑着翅膀飞向黑漆漆的天空。
一时间人影憧憧、尘土飞扬,夜的宁静与安详被混乱与喊杀之声所代。
营门楼上,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士兵听到巨大嘶喊声后,立刻惊醒了过来,他们望着迎面而来的敌人,立刻面色煞白的敲响了大钟,用生硬的汉语高喊道:“敌袭,敌袭”
然而刚才喊完后,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身上,一声哀嚎后便从营楼掉了下去。
但营内士兵已经纷纷呼喊着,从睡梦中惊醒的奴兵,拿起兵器冲了出来,奴兵们本来是懒散的性情,但是当了两年多的奴隶,有的时候大半夜就被叫起去工作,倒也具有一定的应对夜战的警觉。
这时,高句丽大军已经杀入营盘,大战在瞬间就爆发了,高句丽军凭借偷袭的优势,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一只只油罐、一根根火把扔向营内帐篷,火苗立时蔓延成了大火连天,这一方天地的夜空都亮了起来。
杨万春斩杀了几名士兵后,望着不远处的几架投石机,心头一动,制止了意图放火的兵士,高声大笑道:“把这几架带回去研究。”
“是!”周围数百名士兵改下武器,立刻冲了过去。
杨万春看了四周奔走隋军,满脸雪恨的快意,冰若寒冰的说道:“继续杀,杀光这些隋军,为死去的同袍报仇。”
“是!”
而就在此刻,在距离军营不远处的小上,房玄龄望着火光冲天的器械营,冷冰冰的说道:“高句丽人全部入营了!传令下去,让邓暠、孟仲才发动攻击…不需要一个活口”
“诺!”
命令下达不久,一只只油罐通过投石车投向了器械营!大火轰地燃烧起来,器械营全部陷入了火海之中。
被火油溅到身上的高句丽敢死士身上也燃烧了起来,一个个惊恐的大声惨叫。
军营之内的杨万春听说营内不足两千人的话后,顿时面色一惊,随即抬头看着从天空四周砸到地上的油罐,以及轰然燃起的大火,再看高泽率领的一千接应军在‘咻咻’声中摔倒,心头顿时一片惨然:“为了诱使我军全部入营,居然牺牲两千名隋军将士,好狠的人、好狠的心肠。”
第265章:火龙蔓延
杨万春带了一万敢死士夜袭大隋器械营,人数占了诛汉城的六分之一左右。
一万人看起来似乎相当多了,但房玄龄这一次为了能够一个不剩的将对方留下,足足调集了三倍于敌将士把器械营团团围困,不但投入大量油罐,还人手强弩一把,敌明我暗的将企图逃跑的敌军尽数射杀。
尤其让高句丽军恐惧和绝望的是,当隋军的油罐落在营寨周边,轰然大火立刻轰然燃起,隋军明显在四周布满了柴草和油料。
从天空俯视下去,整个器械营如同被一个圆形火盆,高句丽士兵对上这突发状况,心中浮起了浓浓恐惧,想要冲出去,却被一支支箭矢猎杀。
箭矢横飞、战马嘶鸣、惨嚎连连,火光冲天。
被保护在最中间的杨万春望着四周的火墙、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时不时穿透而来的箭矢,眼中闪过浓浓的绝望。隋军这是要全歼他们啊,他的一万大军为了隐藏,所以骑兵不多,此时更如瓮中之鳖一般,除了等死之外,毫无他法。
“将军,现在怎么办?”
将校们看到这一幕,全都绝望了。此时的大隋器械营犹如牢笼一般,让他们动弹不得。
杨万春眼神一凝,高喊道:“纵然是死成灰烬,也要表现出我高句丽人的勇猛,随本将杀出一条血路来”
“砰!砰!砰!”
语音未落,十几个油罐在他们身边落下,溅到身上的火油立即变成最好的燃料,火焰瞬间将他们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下的杨万春一行人,显然十分突兀,自然成了隋军的最佳靶子。
杨万春惨然一笑,将战刀架在横在脖子之上,轻轻一抹,鲜血四溅,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这位在史上令李世民难以寸进的高句丽名将,发挥不出自己一成本事,先是窝囊的败在杨侗手中,不到半个月后就死于房玄龄毒计之中,死得相当的惨烈和窝囊。
小山之上的房玄龄看着远远从从丹凤城方向走来的,如同一条火龙般的火把队伍,冷然道:“传令下去,让邓暠率领六千‘高句丽军’‘凯旋’回城。”
“喏!”
……
“干得漂亮!”
诛汉城西城城头,渊太祚大喊一声,一拳向城垛砸去,手上顿时鲜血漂流,但他此刻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有的只是无尽的快意。
“隋军的攻城器械完了。”乙支文德亦是激动的说道。
“看!”渊盖苏文指着远处的火龙。
渊太祚、乙支文德凝目远眺,只见一条火龙从西边扑向了器械营,另外一条火龙则是直直的从器械营奔向了诛汉城西门。
渊盖苏文皱眉道:“不是说悄悄的撤回东城么?”
乙支文德笑道:“杨将军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再做掩饰,直奔最近的城门,不仅减少将士体力上的消耗,还能迅速入城,以避开隋军的追杀,而他打着火把则是告诉我们:这条从器械营出来的火龙,只要不乱不断,那即是自己人,反之,则不要开门。”
渊盖苏文默然无语,总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以杨万春的为人,不应擅自改变既定战略才对,但乙支文德的解释却让他无从反驳,因为随机应变是一名大将的基本素质,而杨万春显然是这样的人。于是按下心中疑惑,和大家一样,紧紧的注视着狂奔而来的火龙。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见属于隋军的火龙,忽然中断,前部继续杀向了器械营,后部朝着‘高句丽’军追来,但是隋军移动的速度固然很快,但是他们反应得晚了一些,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哪怕再快,也已经追赶不上。
但城上诸人却不知道,他们远远盯着远处的时候,一支军队趁着他们‘灯下黑’的时候,迅速游过护城河,紧紧的贴着吊桥两边的城墙。
“放吊桥、开城门。”替友军松了口气的渊太祚看距离差不多了,连忙喊道。
“是!”
当吊桥放下,城门缓缓开启之后,下城的尉迟恭松了一口气,高喊道:“众军,随我杀。”
“杀!”
立刻有千名大军向着毫无准备的诛汉城门守军杀了过去,只一个冲刺,就已经跨过城门洞之内,大肆的杀戮起来。
在尉迟恭行动的时候,几名大汉迅速从护城河对岸的水中钻出,几名壮汉手持重锤砸在了吊桥的锁链之处!
“砰砰砰砰!”
锁链四周的木板破碎。
“不好,上当了!”城上,渊太祚大吃一惊,下令道:“收起吊桥。”
其实不用他吩咐,高句丽士兵已经绞动了绞盘,只可惜绞回来的,只是两根空荡荡的铁链。
乙支文德一愣之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在此时,剧烈无比的喊杀声骤然响起,俯首一望之后,只见无数隋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随即下令道:“放箭!”
“嗡~”
一蓬箭雨落下,大片奴兵如同割芥一般,被降下来的箭雨夺走了生命。
“强弩,压制!”城下后方,及时赶来的左天成立即下令,强弩斜指城头,开始朝着黑漆漆地城头倾泻箭雨,让城头的守军无法肆无忌惮杀戮奴兵。
刹那之间,城头陷入了混乱,奴兵冒着稀疏的箭雨嗷嗷叫着杀进了诛汉城。
“可恶!”渊太祚一拳重重的击向了城砖,咬牙切齿道:“杨万春,居然背叛我高句丽了。”
渊盖苏文惨然道:“父亲大人、太大兄,姑父没有背叛高句丽,而是全军覆没了。”
“什么?”渊太祚、乙支文德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渊盖苏文,渊太祚更说大叫道:“一万人啊,这么短短时间,就死得一个不剩了?”
“父亲,您不觉得器械营的火太大了一些么?”渊盖苏文此时终于明白心底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但为时已晚,苦笑的叹息道:“内有大火,外有强弓硬弩,隋军要全歼一万陷入大营的敌人还是很容易的。而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瞟向了远方,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脚下,用汉人的话说,这就是‘灯下黑’。”
“火?强弓硬弩?‘灯下黑’?”
抬头望向远处依旧燃烧的大隋器械营,渊太祚和乙支文德猛然省悟。
“呜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隋军和奴兵杀进城后,攀上城梯,朝城头杀上了上来。
尉迟恭和程咬金手持大刀,各带一支奴兵,从两边梯子杀上城头,两人不断斩杀身边高句丽士兵,鲜血溅得脸上到处都是。
杀戮一会之后,一柄锋利长枪突然从左边向着尉迟恭刺了过去,尉迟恭左手一把夺过,右手一刀劈下了对方的首级,步子不停继续向前。
“高句丽的杂碎们,今趟我尉迟恭若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以后名字要倒转来念……”尉迟恭豪气干云的大笑着说,手中的大刀和一双脚却没有半点犹豫的,刀刀寒光闪烁,领着奴兵朝高句丽的军阵猛冲了过去。
那一边,程咬金再次斩下一颗头颅后,高声喊道:“尉迟,这是我老程杀的第五十八人了。”
程咬金原是瓦岗首领,最后失陷于王世充之手,他和黄君汉、谢映登一同被送给了大隋,他虽是新近加入隋军,武艺高强、粗中有细,人缘极好,仅来几个月便和隋军将领都混熟了,尉迟恭和他十分投缘,十分喜欢他的豪迈大气、侍母孝顺,只是却很讨厌他那张破嘴。
此时听到程咬金这话,尉迟薛一个横劈,便斩下了两名高句丽士兵的头颅,瓮声瓮气的说道:“七十五,不,七十六个了!”说话之间,又干掉了一人。
程咬金听后,咧嘴一笑,再次大喊着杀了起来。狰狞如魔鬼一般,厉吼道:“杂碎们,给程爷去死吧。”
“你不如我的!”尉迟恭哈哈一笑,奋进勇气,大杀特杀。
“不见得!”程咬金不服气的连连砍杀了起来,只见他大刀横扫之间,一名名高句丽军倒在了地上。
而左天成、黄君汉统率的隋军,也尾随着奴兵杀入了城中,他们没有登上城头,而是沿着大街向城内挺进,一支支火把投向了道路两旁的房子。
‘当!当!当!’
刺耳的示警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诛汉城内已经彻底混乱,最先点燃的房子被夜风刮起,风助火威,大火很快蔓延开来,顿时烈焰腾空,巨大火舌如恶魔的血盆大口,无情的吞噬着城内一切,仅仅片刻后,迅猛的大火把西城都烧了起来。
受惊的战马拼命嘶鸣,扯断缰绳沿着街道奔跑,惊恐万分的士兵们从房子中奔出,多数人没有披挂盔甲,有的甚至还赤着脚丫,城内冲天大火让所有人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使他们不顾一切向城门涌去,城内哭喊声震天。
此时,城外号角声不断响起。
‘呜—呜—呜’一声接着一声,随即大地上响起惊雷一般的马蹄声。
除了已经夺下的西门,大隋骑兵分别从南门、东门杀来,将诛汉城三个城门团团包围,就像布下了三个大口袋,从城内逃出的高句丽士兵被一一猎杀,除了北门,他们已无路可走。
“围三阙一!”接到各城的汇报,渊太祚苦笑着望向了乙支文德,“明知道这个围三阙一的‘一’将会非常难走,但我们却也不得不走了。”
看着如同煞神一般的尉迟恭和程咬金,渊盖苏文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战意,握刀的手紧了又紧,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冷静的说道:“父亲、太大兄,诛汉城守不住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渊太祚拉了乙支文德一把,一群人在精锐亲卫的护卫下,杀开一条血路,朝北门杀去。
第266章:三大巨枭
鸭渌水自北方蜿蜒流向南方,离诛汉城最近处不足十里,现在虽然寒冷的枯水时节,可鸭渌水的水量很充沛。
十五里外,宇文温、李春站在河边放眼望去,只见河面浩浩汤汤,无尽浪涛川流不息地向着东方南方滚滚逝去。
一名工匠看着数里外火光冲天的诛汉城,不解地问道:“宇文将作、李侍郎,我军已经打下了诛汉城,我们为何要跑到这荒郊野外喝冷风?”
“你懂什么?”宇文温哈哈一笑道,“咱们可不是看风景来的,房帅让咱们立大功呢!”
“立大功?”一众工匠和护卫着他们的一千隋军均是一愣。
宇文温森然道,“水淹诛汉城!”
“啊!?”一名偏将闻言大惊道,“水淹诛汉城?那不是连我军也一块淹了?”
“你放心,鸭渌水淹不到咱们自己人。”李春笑着说道,“鸭渌水虽然水量充沛,但我们又不围堰,水淹不到诛汉城。我们的任务是拨开堤坊,引水注入下面的平原,用以阻止敌人北逃。”
“动手吧!”
“喏!”
众人轰然应是,各自动用手中的工具,挖掘了起来。
宇文温、李春选择的这个地方,正处于湍急河流猛烈撞击之处,经过两千余人热火朝天的挖掘,一条向南的沟壑很快形成了,然后,众人合力挖起了河堤。
在河水的冲击下,缺口越来越大,某一刻,伴随着哗啦一声响,河堤终于被冲垮了,霎那间,滔滔洪水如脱缰野马,形成一个个巨大洪峰,向西南方向咆哮而去。
众人站在安全处朝南方望去,只见西南方向一片汪洋!
“就近伐竹木扎成筏子,顺流南下,猎杀逃兵。”宇文温下令道。
“喏!”
……
天渐渐的亮了。
渊太祚、乙支文德、渊盖苏文等将领在数千名骑兵护卫下,终于杀出了北城,一路畅通无阻,胜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回望着火光冲天的诛汉城,众人心头沉重、凝重、难过至极。
高句丽最大的特点就是拿来主义,凭借从中原手中学到的知识反作用中原王朝,利用地形优势筑坚城对付中原王朝是他们最厉害的手段之一。
这个诛汉城是辽东失守以后,举国之力修筑起来的重要堡垒,然则,耗资无数的四面环水、周长二十里的坚城一夜之间就失守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十四万高句丽勇士啊,就剩下眼前这几千人了。”渊太祚痛心疾首的说了一句。
乙支文德沉默不言,他和渊太祚因为政见不同、利益不同,向来不对付,可此际,两人的心情一样的黯淡,失去了十四万大军的高句丽,凭什么抵御纵横驰骋的隋军?
前途一片暗淡。
不约而同,两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声音?”这时,一边的渊盖苏文警惕道。
众人一静,侧耳聆听。
“轰轰”一声巨响自前方传来。
“骑兵!”渊太祚骇然。
“不对!”
乙支文德双眼圆瞪,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掘萨水淹三十万隋军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那一战是他乙支文德名扬天下、一战封神的大胜仗,每每想来他心中即会美滋滋的,也因此,他十分迷恋海潮之音,无事之时,总会到海边、河边聆听半天。可如今,他美不起来了,惊恐万状的尖叫道:“是洪水,隋军掘了鸭渌水的河堤。”
一行人顿时彻底呆住了。
他们看到前方巨浪高达数丈,眨眼之间,洪峰就把他们卷进了巨浪之中。
鸭渌水的洪峰波涛汹涌,犹如无坚不摧的水龙,将渊太祚、乙支文德、渊盖苏文等几千名幸存者吞没……
自然威力之前,人力是多么的渺小。
洪峰席卷了四五里的一切生物,终于倒卷而回,整片区域变成了一片泽国,而几里外的诛汉城安然无恙。
房玄龄和杜如晦在一个高地上,他们借着淡淡的曙光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一片汪洋,方圆估计都有上十里之广。
再看到不远处的诛汉城,两人都暗自庆幸,幸好,宇文温和李春没有来得阻了整条河水,否则,诛汉城实难幸免,但是躲过一回,第二回能躲得了吗?
诛汉城终非良地,不可驻军、不可倚重,除非夺了鸭渌水以西全境,希望渊太祚、渊盖苏文父子不死,更希望乙支文德老贼逃过一劫,这老贼,只有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房玄龄和杜如晦不约而同的在心中重重的下了定论。
泽国的水并不深,靠近地势最低处的堤坝也只有两米左右,很多高句丽人都自发的向着高处艰难移动着。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四千名隋军分乘的几百只竹筏,竹筏在水面上穿梭,快乐的抓捕、猎杀着幸存者。
渊太祚、乙支文德、渊盖苏文是幸运的,又不是不幸运的。
幸运的是他们的战马为他们抵消了洪峰冲击力,马死了,他们活着,不幸的是他们都成了隋军的俘虏。
当三人被羁押到一起时,相视无言。
渊太祚回想到月前,自己率领十四万大军出征之时,意气风发,还满以为可以一举夺回辽东,却万万没有想到,十四万大军居然在短短不到半个月之内消耗殆尽,这其中包括他的三个儿子和渊氏近百名杰出子弟。
想到这里,渊太祚顿时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此时,他想死都死不了,武器一样不剩不说,还被绑成了个粽子,嘴里还塞着臭得要死的足布(袜子),那臭乎乎的东西差点要了渊太祚的半条命,看情形,乙支文德、渊盖苏文也好不到哪儿去。
很快,他们被隋军押入了丹凤城。不到半天时间,便被左天成等老隋军指认了出来。
丹凤城内,房玄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渊太祚、渊盖苏文、乙支文德!齐了!”
他让人给除去三人口中的臭玩意,这东西一离嘴,三人当即呕了起来。
稍作恢复,渊太祚看了房玄龄一眼,冷笑一声:“你是谁?”
房玄龄一拱手,微笑道:“鄙人房玄龄,大隋吏部尚书,此次远征高句丽北路军主帅,很不幸,你们的失败成就了鄙人的威名,一战定乾坤,还抓了高句丽的莫离支、‘军神’!呵呵,鄙人也成军神了,只不过这军神,来得也太容易了些。”
大隋文武哄堂大笑。
渊太祚羞怒道:“你想拿我们怎样?”
房玄龄道:“鄙人拿你们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隋秦王殿下拿你们怎样。对了,攻打平壤的南路军主帅,便是我家殿下。”
乙支文德目光一凝,寒声道:“平壤,又岂是你们打得下的?”
房玄龄悲哀的看了他一眼,道:“让乙支军神失望,平壤城在昨天已经被殿下屠了。”
三人听到此话,已经是一脸的死灰,心知到了今天这地步,房玄龄根本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给殿下发捷报!”
房玄龄抓起毛笔,一挥而就,等墨汁一干,交给了一名侍卫。
……
平壤初春的清晨,依旧寒意浓浓、雪花纷飞,哀绝朔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声响。一处富丽堂皇、奢华、大气的宫殿却自有一股春意悄然绽放。
杨侗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悠悠的体香掺杂着一些奇异的气息萦绕鼻端,床榻上李秀宁一夜风雨之后,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慵懒和安适。昨夜痴缠的很晚,李秀宁蜷缩着身子在丈夫怀里,俏脸上,还挂着雨露后的满足和欢畅。
伸手将李秀宁抱开,杨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君,让宁儿来侍奉你吧。”杨侗起床的响动,终究还是惊醒了沉睡中的李秀宁,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说着。
普通人家自然没这么多繁琐礼数,但皇家不同,只不过杨侗不太习惯这种待遇,摸了摸李秀宁似醒非醒的脑袋,柔声道:“都说了很多次了,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会消沉人的意志,让人产生依赖感。”
“夫君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李秀宁虽是巾帼英雄,但也许是出身贵族的缘故,出嫁从夫、夫为妇纲的思想在她身上有完美的体现,对于杨侗的话她从来没有反抗。
“高句丽人狡猾得很,别乱走。”
杨侗穿完衣服,柔声交待。
“嗯!”李秀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淡然笑道。
走到外面,一阵冷风令杨侗清醒了不少,洗漱完毕,罗士信已经笑嘻嘻的走了来。
“何事这么开心?”
杨侗将几名高句丽宫女打发走后,笑着迎向了罗士信,打趣道:“嗯,回邺城就成亲了,的确值得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罗士信嘿嘿的笑着说道:“不过今天的高兴可是我们在宫中的收获。”
“你们清点了一个晚上?”杨侗眼睛一亮。
“殿下请跟我来!”罗士信笑道
隋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平壤城,皇宫也被杨侗霸占一空,不一会儿,杨侗和罗士信来到了高句丽国库。
由数百座大仓库组成国库,物资多得令人叹为观止。
杨广当年远征高句丽时,遗弃在高句丽的物资,钱粮、兵甲、帐篷、战鼓、军旗等物堆积如山,如今大部分物资都集中这里,但杨侗更关心的还是高句丽的粮食。
杨广先后在高句丽丢了近千万石粮食,也不知高句丽还剩下多少,即使剩下也不是以前的陈粮,这是粮食储备的惯例,像大隋的粮食,是两年一换,以免粮食发霉坏掉。
杨侗不缺粮,但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介意将之搬空,以此来消耗高句丽的战争潜力。
“殿下、罗将军,请!”
一名偏将带着两人来到一座高达三丈,占地十几亩的巨大仓库,这样的仓库有几十座之多,每一座仓库可以储粮十万石。里面的粮食堆积如山,一袋袋整齐码放。
一名军官和几十名士兵正在巡视,见到杨侗和罗士信进来,众连忙上前施礼,“参见殿下、罗将军。”
杨侗点了点头,问道:“这座仓库有多少粮食?是新米还是陈米?”
“禀殿下!整个粮仓大约有五百六十三万石左右,都是前年、去年的米。”
“这么多?”杨侗吓了一大跳。
“高句丽做账非常精致,没有太大的偏差。”
“国小民寡的小国,都在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
“喏!”
杨侗又去看了其他仓库,堆积如山的武备、帐篷、马鞍、战鼓、旗帜都是隋军当年丢下的物资。
谁想到时光流转,又回到自己手里了,这让杨侗感慨万分。
这时,牛进达激动的跑来:“殿下,高建武的私人宝库里有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白银黄金,总管,就把高丽封给我做程国吧!我不嫌弃。”
杨侗笑道:“发动高句丽青壮,把所有物资搬上船。对了,务必要收好账册,抚恤金和犒军到了邺城再按标准分配。”
“喏!”
罗士信和牛进达飞奔而去。
“殿下。”张镇周一脸喜色的匆匆跑来,大声道:“高建武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杨侗向高建武开出的条件十分坦率和苛刻,一共有三个条件:
第一、平壤的财富物资归大隋所有;
第二、大隋与高句丽的分界线重订,国界从鸭渌水入海口以南的西林开始,划条直线抵达东部海岸的夫租(玄菟郡治所最初在夫租,也就是后朝鲜咸兴,地盘被高句丽蚕食以后,越迁越往北),说白了就是以北纬39.8度为标准,以北的土地归大隋所有,如若确定下来,高句丽将会失去巅峰时期五分之四左右的国土,一朝回到解放前之说,毫无违和感。
第三、高句丽正式向大隋称臣,每年向大隋进贡粮食百万石、织三十万匹、黄金二十万两;人参千斤、鹿茸万斤。
答应这三个条件,隋军可以不血洗高句丽,撤军返回大隋,否则隋军血洗平壤以后,联合新罗占领整个高句丽。
杨侗微笑道:“鸭渌水以北是渊氏的势力范围,光凭高建武一纸文书没有任何意义,还需要我们自己打一场硬仗。”
“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过早对渊氏的利益下手,反而会使他们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现在不用太过逼迫渊氏,让高句丽内耗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张镇周点了点头,低声道:“高建武呢?灭了?”
“如果高建武死了,渊氏一家独大,无人可制!”杨侗捏了捏下巴,道:“告诉高建武,要是干不过渊氏,派人到邺城找我。”
“殿下,丹凤城急报!”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来。
第267章:军神葬礼
“哈哈!”
看着房玄龄的飞鹰传书,杨侗放声大笑。张镇周凑近一看,却是一张惟妙惟肖的笑脸。
“殿下,这是何意……”张镇周一头雾水。
“哈哈,诛汉城攻克了呗!想不到玄龄还有这么好的漫画功底,改天让他创作一套。”杨侗狂笑道
“恭喜殿下!”张镇周不懂什么是漫画,却知道诛汉城入手了。
杨侗呵呵笑着翻过纸条,房玄龄比自己靠谱多了,在笑脸的另一面付上了战果,念道:“‘毕功于一彼,深夜攻克诛汉城,擒渊太祚、渊盖苏文、乙支文德。’”
“哈哈,想不到房尚书不仅有王佐之才,还具有统帅之姿,恭喜殿下,再增一员名帅。”张镇周笑道。
“不错!”杨侗欣喜的点了点头。
“有渊太祚父子在手,鸭渌水以西可以轻易到手了。”
“张将军说得极是。就拿他们父子换下那片大地吧。”
“平壤附近少说也有六七十万人口,干脆把他们的人口掠空!嘿嘿,我们雍州人口差得很呢。还能抽干高句丽的国力。”张镇周建议道。
“我有点担心发生六镇人口进入中原的后果!”杨侗皱眉道。
当年六镇兵乱被镇压后,北魏将几十万六镇男女押入中原安置,这些人最后引发中原大乱,把北魏分裂成了北周和北齐两个朝廷,高句丽人心难附,现在掠入中原恐怕不太妥当。
张镇周怂恿道:“那不一样,北魏采取的是一县一县的安置,这些人互通有无,才有颠覆了北魏的实力!我大隋一村十户的分配制,他们根本兴不起半点风浪,若是殿下不放心,大可一村五户的安置,几十万人固然不少,但是到了我大隋大地,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这事交给你了,单纯的孤寡老人户不收、家有病残青壮的也不要。”杨侗稍一犹豫,便应了下来,然后又说道:“他MD高建武,这混蛋的漂亮宫女居然有一千五百多个,比老子还多了一千三百多个,一律带走,到时候分给弟兄们。”
“喏!”张镇周又问道:
七天过后,大隋千艘战船和无数高句丽货船分走数趟,将平壤城的物资全部运到辽东半岛尖端的旅顺港。同时掠夺了萨水以南的十五万户高句丽百姓,总计六十余万人口,这些人将被安置到大隋各郡县,女人、老人、小孩一安排下去就会入籍,但是13岁—45岁之间男子,必须经过五年的劳动改造才能得到大隋官籍,若他们争取不到官籍,一家人全降为官奴。
……
这一天中午,在丹凤城郊,杨侗见到了出城迎接的大隋文武,还见到了两个颜值不低的少女,虽然不及小舞、无垢、天姬、秀宁,却也差不到哪去,而且这两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真是难得一见,一人是新罗王长女金德曼,另一人想必是她的妹妹金胜曼了,两人都是十足的纯天然美人胚子。
“新罗金德曼/金胜曼拜见大隋秦王殿下!恭贺殿下凯旋归来……”姐妹花敛裾一礼,口中说着流利的汉语,金德曼字圆腔正,金胜曼却带着些许扶余腔调,但咬字清晰,声音悦耳,举止大方得体。
姐妹二人望着杨侗的目光中充满了仰慕和崇拜,离开新罗的时候,还说要观战、学中原兵法,万万想不到在海上和百济水军兜了半个多月的圈子,好不容易抵达旅顺港才听说高句丽的国都被杨侗拿下了,姐妹一听,顿时懵了。
再到了这儿,不仅见到了高句丽以为神的乙支文德、渊太祚和他的枭雄儿子,连高句丽的国王高建武、次相高延寿等高句丽高官都被带了来,一个二个全都成了大隋的阶下囚。
高句丽压着新罗打了好几百年,可现在被大隋三下除二就解决了,大隋之强着实让她们毛骨悚然。
“二位王女无须多礼!”杨侗微微一笑,向大家说道:“入城再说吧!”
“喏!”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城守府正厅。
“厉害啊房帅!”杨侗望向房玄龄,道:“要不改行当将军好了。”
“侥幸,侥幸而已。”房玄龄谦虚一声,但脸上那自得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口是心非的家伙,那一双贼眼老是往金氏姐妹身上瞟
杨侗古怪一笑,向一边的高建武和渊太祚说道:“荣留王、渊太祚。地盘呢,我们已经划分清楚了。从鸭渌水入海口以南划条直线到东部海岸的夫租(玄菟郡治所最初在夫租,也就是后朝鲜咸兴,地盘被高句丽蚕食以后,越迁越往北)。这道边界线以北的地盘在西汉分属玄菟、乐浪郡,是朱蒙这个杂碎,在我们故土上建立了高句丽。如今被我大隋的拳头硬,所以被我收复了。自今日起,本王在这一片土地复立玄菟郡,郡治设在萨水上游你们所谓的‘丹凤城’,名字嘛,自然也要改一改,就叫丹心城,意思是怀念、纪念我大隋英烈赤胆忠心的一片丹心。”
丹心城位于萨水之战决战地的下游不远处,这座城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自魏晋以来,经历了无数次大战,经过高句丽人不断的建设、扩大,它现在的周长足有四十余里,丹心城以东是一个小山脉,以北、以西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是一座扼守战略要地的坚城、重城,以其为郡治,极为适合。
“国内城正式更名为受降城,诛汉城更名为玄龄城,纪念房帅所取得的伟大胜利。”
“多谢殿下!”高句丽君臣还没说什么,房玄龄已经激动得道谢了起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以人名命名的城池呢。
杨侗望向文武艳羡的目光,道:“有一就有二,你们以后为我大隋开疆拓土,我就以你们名字来命令,以后成为惯例。”
“殿下英明!”
大隋文武轰然应是,看着高句丽君臣的目光中,尽皆是不怀好意之色。
“左天成。”
“末将在!”
“你来担任玄菟郡第一任郡守,你看如何?”杨侗笑问。
左天成慷慨应道:“末将遵命!”
“钱杰,你为玄菟郡丞。”
“谢殿下。”
“陈汉!”
“末将在!”曾经的酒肆掌柜激动道。
“任命你为玄龄城守,你那伙兄弟全部划入你麾下,如果你们的亲人还在人世,我会动用一切力量的寻来与你们团聚。”如今中原大乱,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要找几个人、几百个人真的很难,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杨侗都不会放弃,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为这些英雄所做的事情了。
“多谢殿下。”陈汉喜极而涕,他也知道很难很难,但杨侗的表态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不同意!”此时,渊盖苏文愤慨的说道。
“你不同意什么?”杨侗嘴角微扬
“国内城是我高句丽的、是我渊氏的,你算什么东西。”渊盖苏文不屑道。
“放肆。”罗士信等将冷眼以望,大有动刀子的念头。
“没事,没事!我们天朝上国要以礼服人,别动不动就动粗。”杨侗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诺!”
“杨侗,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被按倒在地上的渊盖苏文一边挣扎,一边无所畏惧的大喊道。
“不错,看来高句丽还是有很多忠臣良将的!”杨侗欣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一众将军道,“我最喜欢这种硬骨头了,尉迟,我要他一条胳膊、一条腿,记着,全部是右边。”
“喏!”尉迟恭早已经看这狗东西不爽,闻言抽出了战刀,也不等对方求饶叫骂,抬手就是两刀,伴随着一阵惊恐的哭喊声中,渊盖苏文的右手右臂随着鲜血纷飞,血腥的气息开始在厅堂中弥漫。
“噗通”一声,渊太祚跪在地上,老泪横流的求饶道:“秦王殿下,罪人就这一个儿子了,求您饶他一条狗命吧!我渊氏,愿意退回出国内城”
“嗯?”杨侗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秦王殿下,我渊氏愿意退出受降城。”渊太祚连忙改口。
“这是你自己说的,本王向来以礼服人、以德礼人,可没逼你。”
“是,是,是!秦王殿下仁义待人、深仁厚泽、施仁布恩、仁民爱物,多谢秦王殿下。”渊太祚连连应是,心中却骂了杨侗的祖宗十八代。
“你们渊氏不仁不义、为富不仁、似仁假义、绝仁弃义……你们渊氏离开受降城可以,但一个枚铜钱都不能带走,你们搜刮的民脂民膏,一律充公。没办法,谁让本王确确实实是仁义待人、深仁厚泽、施仁布恩、仁民爱物呢。”杨侗煞有介事的说道。
“噗”
“噗”
李秀宁和金胜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乙支文德?军神?”杨侗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瞬间冰冷如刀。
“等等!”高建武见状大惊道:“殿下,乙支文德是罪臣的忠臣。恳请殿下饶他一命。”
杨侗看向高建武道:“乙支文德一战封神,他的军神哪儿来的?是我大隋三四十忠魂堆积起来的。你保他是袒护我大隋的敌人,看来你高建武所谓的称臣都是在欺骗本王了?”
“不……不敢!”杨侗的目光犹如实质般落在脸上,仿佛两把锋利的利刃,高建武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明白就好。”杨侗看的目光转向了被阻着嘴巴的乙支文德:“我大隋讲究信义,却也有‘以直报怨’之说,此人残害我三四十万将士,自然没资格存活于世,战场上既然没死,那就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了!左天成、陈汉”
“在!”左天成和陈汉上前
“这种人当赐以剐刑!”没有理会挣扎着的乙支文德,杨侗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想法,不过他知道乙支文德等会的叫声会更加动人,“把他带到江水边,当着几十万将士的面剐了他。”败敌只是第一步,杀鸡儆猴也不可或缺。
“喏!”左天成和陈汉让人取来一张渔网,随后叫来几名士兵将之押了出去。
“宁儿,你就别去了。”杨侗看到李秀宁的时候,目光一时间柔和了下来。
“好的。”李秀宁微笑着温婉的应了一声。
杨侗站了起来,带着一大帮人,到了鸭渌水边。
水面上,静静的停泊着八艘满载几十万忠骨的五牙船。
“动手吧!”杨侗道。
在数万大隋将士的庄严肃穆的目光中;在金氏姐妹、高建武、渊太祚、半死不活的渊盖苏文、众多高句丽臣子茫然的目光中,数万大隋将军的茫然目光中……
乙支文德被打断了四肢,将身体脱得一丝不挂,而后用渔网兜住勒紧,吊在一个单杠上,将一身皮肉都绷了出来。
在许多异族人疑惑的目光中,左天成、陈汉各自取出一柄小巧而锋利的刀子,在乙支文德恐惧的目光里,两人一刀一刀的将他身上的血肉剜下来。
剐刑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乙支文德从一开始不断地咒骂到最后虚弱的呜咽求饶,到了黄昏的时候,乙支文德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鲜血已经流了一地,他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咽下最后一口气,但行刑还在继续。
金氏姐妹和高句丽上下都看得吐了,他们虽然也杀人,但从未想过会有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法,对于始终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的隋军的恐惧融入到了骨子里。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接着,又有四万余人被推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参与第一、第二、第三次高句丽之战和萨水之战的高句丽将领,以及他们的家眷。
本来杨侗是找不到的,但高句丽军部有军人档案,最后在高建武这个‘高奸’的帮助下,找出了这么多人来。
杨侗高举着手,厉喝道:“行刑!”
转眼之间,刀光闪烁。四万多颗人头遍地乱滚,一腔腔滚烫的颈血直喷而出。有如四万多股喷泉齐射,场面壮观壮烈。
这时杀伐的战鼓声想起,血腥之气弥漫着整个鸭渌水,全场气氛达到了顶点。
新罗人、高句丽人的惊恐也到了顶点。
“左太守、钱郡丞,你二人从丹凤城和丹阳城各抽两万接管玄菟郡,先从玄菟城开始,然后再从麦谷城抽出一万守军,总计五万人去受降城。”杨侗看着二人,笑着说道:“我大隋是礼义之邦、和平之邦,若是遇到暴民什么的,理应为百姓出头,顺便诛他个三族、九族什么的都可以。懂了吗?”
“末将明白。”二将杀气腾腾的应了下来。
“请渊莫离支父子带路,现在就去。”
“喏!”二人应了一声,向一直望着救治儿子的医官的渊太祚道:“请吧。”
“是!”渊太祚站都站不起来了,脸色惨白的向杨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回你们的国家去吧。”杨侗向呆滞的高建武说道。
“呃……是!”高建武神经质的跪下来,经此一杀,他对大隋、杨侗、隋军的恐惧已经深入到了灵魂。
“放心,我大隋对朋友还是十分慷慨的。”杨侗没有去扶高建武等高句丽人,只是淡淡的说道:“希望高句丽能够成为大隋的友邦。”
“会……一定会。”高建武结结巴巴的道,就算借他个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对大隋起什么心思了,不只是他,包括他身后的高句丽臣子和新罗人,对汉人有着深深地恐惧,如果要他们现在和大隋开战,他们现在宁愿去跳进鸭渌水。
“我们走!”杨侗挥了挥手,大隋文武和大隋将士紧跟而去。
“噗嗵!”直到杨侗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高建武等高句丽人颓然跪倒在地,一股腥臭的味道在四周弥漫……
第268章:杀出奴性
高句丽自朱蒙在西汉立国以来,跟中原王朝的恩怨延续到了今天,这也是一部漫长的恩怨史,是高句丽蚕食中原国土的历史。周边那么多国家,为何大隋两代先帝穷毕生之力也要灭了高句丽?
首先、高句丽国土横跨辽东和半岛北部,是一个野心十足的区域性大国。高句丽虽是扶余人建立的,但不断蚕食周边领土,对外侵略扩张,领土不断扩大,其国内人口统计高句丽世家大族奴仆的情况下,多达七十万户,三四百万人,南陈被隋灭亡时才50万户,所以占有地利之便利的高句丽有野心、有底气跟大隋叫板、横挑强邻。
其次、高句丽与游牧民族不同,高句丽集游牧、渔猎与农耕于一体,这就意味它的经济体系实现了持续化和多样化。匈奴、柔然、突厥、等草原游牧民族属于靠天吃饭,可能因为一场大雪就遭到毁灭性打击。而高句丽拥有稳固的政治、军事制度。等级分明、组织严密,拥有极强的御灾的能力和抗击能力。可以说大隋统治者一定要灭亡高句丽的决定,是卓有远见和政治眼光的。参照契丹人后来建立的辽、女真人建立的金,如果高句丽遇到的是宋朝,说不定真能持续的主宰中原数百年。并且高句丽极善筑造城池,防御力极强,隋朝二帝四征高句丽,前后投入了近千万人力(战兵和运输民力)都难下攻下高句丽,足见其防守能力之恐怖。
第三、大隋王朝分裂东西突厥、并伊吾、克吐谷浑、扬威西域,武功臻于极盛,并建立了一套以大隋为核心的朝贡体系,可高句丽桀骜不驯,对大隋阳奉阴违,屡屡侵犯,并以挑衅的姿态回应大隋帝国的外交斡旋。这当然为大隋帝国所不能容,所以双方必定爆发战争。高句丽这个国家充满凝聚力,高句丽人“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这使他们非常不安本分,极具侵略性。对其行动毁灭性实力是势在必行之事。
杨侗现在有灭其国的实力,可他不想打下去了,以后也不会灭其国,原因无外有二:
首先、半岛地处偏僻,除了一座长白山,再也没有什么有开发价值的地方。长白山地大物博,奇珍异宝数之不尽,尤以千年人参最为出名。从长白山挖到一根千年人参,足够一名参客渡过一生,这座宝山现在已经成功到手,杨侗对别的地方一是看不上眼,二是没有那么多人力来填充。大乱后的大治,大隋将会陷入人口严重不足的一个阶段,他不可能把好地荒废着不耕,而让百姓到这苦寒恶劣的地方来,在这鬼地方安置百姓,还不如开发江南实在。
其次、政治因素,大隋要的发展方向是西域,但强大的区域性大国高句丽位于大隋的大后方,有着特殊的战略价值,时不时跳出来搞事,讨厌得很,因此,隋朝两代先帝都誓要灭之。但如今,它已经丢失五分之四的国土,实力和新罗国相当,对大隋已经没有丝毫威胁。而半岛之上存在三个国家对大隋极为有利。历史上的李治或是被新罗姐妹花迷花了眼,居然帮新罗统一了半岛,后来不过一代人,新罗就成为捅向李唐王朝的毒匕,每当李唐王朝打得吐蕃将胜未胜之际,新罗就会犯边,弄得李唐前功尽弃、国力空虚,李唐将士来回奔命,疲劳不堪。而到了二十世幻,我国省吃俭用、牺牲无数子弟兵为某南国统一南北,结果没过几年,就调过头来对付我国……这种亏吃得太多了,杨侗绝不能犯,而三角定律最为稳固,所以高句丽不能灭。如今老大高句丽、老二新罗先后称臣,估计老三百济称臣的时间也不会太远,到时候就看着他们盟来盟去的打,等一个国家快支撑不住了,自己再以盟主国的身份去调解,平时就老美那一套,卖一卖淘汰下来的武器,从中谋取战争财。
数天过后,左天成匆匆前来丹心城城守府,说是以渊氏为首的高句丽世家大族已经清洁溜溜的迁到了40线以南,都很老实的配合。
听着左天成的汇报,杨侗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渊氏会老实么?杨侗是绝对不信的,历史上的渊盖苏文是高句丽的董卓,若非高氏历史悠久,深入民心,他早就取而代之了,哪还会立宝藏王这样一个傀儡?只不过如今的渊盖苏文没了右臂、右腿,整体完全失去了平衡,也不知他以后怎么生活,想想这样一个枭雄还没成名就被自己废掉,这心头就是爽快透亮。他不知道的是杨万春这一个厉害人物也被房玄龄烧成灰灰了。
“辛苦左将军了!”杨侗笑着说道。
左天成兴奋道:“一点不辛苦,整治这些高句丽人,别提多畅快了。”
房玄龄一脸轻松的笑道。“此次战役,我军歼灭了高句丽水陆大军约有二十万军队,代价是四万奴隶打得只剩六千余人,而我大隋军队的损失不足五千,战果不谓不辉煌!玄菟、受降、丹心、夫租、龙骨、西林、东林、古城、当峨、花阴等五十多个大小城池的十二万守军已经全部羁押在监狱之中。高句丽目前应该还有不低六万大军,实力与新罗相当,以高句丽现有的人口和国力,顶多能供养十二万军队左右,超出这个数目,其国力经济会崩溃。”
“这是一个疯狂的国度,他们赌性极重,为求一线发展空间,往往把国运押上,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他们拉出一支三十万大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对这个卑劣的民族绝对不能吊以轻心。”杜如晦执不同看法。
“克明说得不错!小看高句丽会吃大亏的。”杨侗赞同道。
“殿下要怎么做?修长城?”房玄龄笑问。
“高句丽人擅于修筑城,那十二万羁押在监狱的军人就是最好的劳力,接下来,就从西林修一道长城抵达东海岸的夫租,城高六丈、宽三丈!等这一道长城修好,再将北部长城延伸到海边的清津,当这两道长城胜利完成,我大隋的辽东战略算是完成了,以后只需守着长城,坐观关外火拼便是了。”杨侗笑着说道。
“新边界多为平原,而且高句丽人凶残狡猾,在长城修完之前,理应调集重兵镇边。”房玄龄建议道。
杨侗皱眉思考了许久后,缓缓的说道:“襄平郡守薛万淑文武双全,我打算让率领襄平两万守军入驻边界东部的龟城,薛万淑除了镇边,还负责修建长城,他的任务是从萨水边的药山城开始,把长城修到乌湖海边的西林城;而左将军的任务则是从萨水东部的金城开始,修到东部夫租城。”
“喏!”左天成恭敬应命。
杨侗接着说道:“整道长城,还要跨越萨水和浿水上游,我打算让桥梁大师李春侍郎负责修建通行与防守兼备的桥梁,并负责监督整道长城的质量问题。至于已经变成内郡的襄平则交给周绍范吧,他亦是文武全才,当这郡守是绰绰有余。”
房玄龄看了左天成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左将军是一个十分纯粹的军人,臣以为他的使命应该在战场之上,不太适合当一名治理地方的郡守!依臣之见,薛万淑是郡守的最佳人选。”
左天成也不生气,咧嘴一笑道:“还是房帅懂我。殿下,要不让我当个郡丞好了。”
杨侗缓缓摇头:“我对薛万淑的人品、能力相当信任,他也确实比左将军适合。但特殊时期,左将军起到的作用比薛万淑大得太多了。”
“殿下担心薛万淑心软而铸成大错?”
“正是。十二万名高句丽守军加上俘虏,共有十六七万余名青壮,这些都是凶残的军人,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宁,估计少不了赫赫杀威。”杨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他可不想因为没用的心软,而让玄菟成为不稳定的因素,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杀得再多,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
“喏!”
左天成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在国内的战争之中,将士们即使杀意再大也要克制,不能杀降兵,也不能残害平民,但在面对异族的时候,可就没这限制了。
“左将军,突厥奴隶立了大功,我决定让他们落籍玄菟郡,成为我大隋正式一员,并挑选高句丽女人许配给他们!突厥人没有仁义道德之说,这六千多人将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利刃。凡是企图反抗者,全部满门诛杀,不论老幼一个不留。只有把他们杀怕了,剩下的人才会安分下来。”
玄菟郡离开祖国怀抱已经太久,高句丽人身上的汉家血统已经淡得可以不计了,哪怕再仁慈也感化不了这个极度仇视大隋的民族。即使可以感化,但杨侗也没那时间、精力、耐心。而为了保证玄菟不出意外,杨侗决定施行残酷的军管制度,用杀戮彻底将高句丽人凶残野性一步步抹除,让他们一见汉人就怕。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杨侗所需要的士兵不但是精兵,更是虎狼之师。而此举能够强化大隋士兵的血性,让他成为凶狠的恶狼、猛虎,当玄菟郡彻底稳定以后,这接近七万的军管人员可以调转方向,针对草原上的突厥,以及西域诸国、吐谷浑。这种军管制度,必然会成为世上最可怕的管理。
其二、杨侗内心深处极为仇视辽东的这些异族,他记忆中的契丹入主中原后,带去了一片腥风血雨,所以契丹灭族了;黑水靺鞨是女真人的祖先,先后在中原建立起了金朝、清朝,这个民族以后也要抹平,这也是他扶持粟末靺鞨的原因。至于高句丽,大隋的百万将军不管是何原因,他们都是死在高句丽人之手,这一点是血淋淋的事实,对于仇人,杨侗心中就只有三个字:杀!杀!杀!
未来的北极熊为何世世代代都能保持强势霸权?为何它陷入了内外交困的时候还能与第一大国硬杠?就是因为他们地处苦寒之地,整个民族不断挣扎求存、不断锐意进取,从来不服谁,使得全民族在魂魄在战火中得到淬炼!
他们从不弯腰,自然有睥睨天下之气势!
然而有的民族当久了奴才,就会习惯卑躬屈膝、苟延残喘……
杨侗要做的也是将大隋的本就拥有的血性点爆,他也锤炼本民族的魂魄,让全族上下面对异族的时候昂首挺胸,挺着脊梁做人。
而异族,必须集体膜拜。
老实说,这时代的高句丽人十分高傲、很有血性,有着自己的民族灵魂,这一点比突厥等草原民族强得太多,但遗憾的是,他们不是大隋中的一员,所以杨侗需要用血胜的手段,把他们的奴性杀出来,且远超于后世。
不服?
那就把他们杀得俯首称臣、杀得胆战心惊、杀得奴性迭出、杀得种族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