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乡里震动
“卓弢!快出来啊,文宣叔父从洛阳回来了!”
当卓文宣的马车出现在复望里的第一时间,便有腿快的少年跑到卓家通知卓弢等人。
当然也有眼力见儿的,立刻跑到吴咏家通知吴家人,“何花、何叶,快去将你阿姐和阿母喊回来,文宣叔父从洛阳回来了!”
一时间,整个复望里都热闹起来,乡亲们纷纷出门围观从洛阳归来的卓文宣。
他们都想知道现在的吴咏在洛阳过得怎么样,毕竟吴咏刚离开复望里时,许多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申屠弼将卓文宣送到复望里门口,便提出了告辞,他现在最迫切的想法,便是要将提炼白砂糖的方法告诉伏牛山的各位寨主。
本来他们对于甜菜可以产出糖浆已经喜出望外,但没想到吴咏还会传下白砂糖的提炼方法,这对于山寨来说,无异于又多了一项可以获得高额回报的秘术。
申屠弼甚至连吴咏给各位寨主准备的礼物,也不要了,就急匆匆赶往伏牛山。
卓文宣对此也不可置否,他也清楚那白砂糖提炼工艺有多么的挣钱,他这边也在考虑来年让复望里的乡亲多种植甜菜和棉花。
今日又是朱里典值守里门,他看到卓文宣的瞬间,便快步走过来,询问道:“怎么样,吴咏现在过得可好?”
卓文宣回想这几日惊吓,不禁苦笑道:“何止是好!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朱里典还想细问,便看到乡亲们大批向这边涌来,只能惊叹道:“你先回家报个平安,有机会咱们再详谈。”
卓文宣点点头,看着不断赶来的乡民,便大声喊道:“诸位乡亲,若是想知道吴咏的近况,可随我一起到吴家,到时我一并说,也省得多费口舌。”
说着,他又笑道:“正好吴咏也给各家准备了礼物,诸位也一并取走,省得我还要挨家给过去。”
“吴咏这事办得敞亮,那我等就拭目以待了。”听到有礼物,众人立刻让出道路来,让卓文宣的马车先行,他们则是紧随其后。
卓文宣的马车即使路过卓家门口,也没停下来,而且一路前行,与众人一起来到吴家门口才停下。
此时吴咏的母亲郭氏正扶着吴咏的祖母,与何莲、何叶何花三女一起等候在大门口。
由于跟随而来的乡亲太多,还有诸多喜欢看热闹的稚童,卓文宣担心马儿受惊,冲撞了乡亲,只好牵着马,走到吴家。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卓文宣看到叔母任氏亲自在大门口迎接,便将马绳递给一位熟人,他则是快走几步,来到老夫人面前,施礼道:“叔母,我回来了!”
两者相遇的那一刻,老夫人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有些湿润道:“回来就好,可有我那孙儿的消息?”
卓文宣笑道:“叔母勿要担心,咏儿在洛阳过得很好,这不,还托我给您老人家带来礼物呢。”
说着,卓文宣便开始吩咐众人将马车上的物品都搬下来。
围观的众人早就好奇心爆棚,都想知道吴咏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此时卓文宣一开口,大家立刻一起动手,不大一会,一车物品便都卸了下来。
这些物品大多是动物皮毛,还有两箱珠宝饰品,这些都是吴咏从那些羌胡兵手中置换而来。由于春季的时候,段颎带来大量的边关特产,这些物品的价值倒也不贵。
卓文宣一开始看到吴咏弄来这么多动物皮毛,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在南阳,这一张皮草,至少也值百钱,这才带回来的少说也有两百张,算下来就是两万钱了。尤其是两箱珠宝饰品,放在宛县,没有十万钱,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虽然吴咏后来告诉他说,这些东西只付出了三万钱,还是让卓文宣心疼不已。若不是想到吴咏现在结交的都是权贵公卿,指不定又要骂他败家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物品,老夫人也神情激动,巍颤颤的着伸出双手,抚摸着那些珠宝饰品,双目含泪道:“我的孙呀!怎可如此浪费,祖母也用不了这些东西啊!”
与此同时,一旁的郭氏双目也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咏儿,真是出息了,寄回这么多的东西!”
“叔母,其实这些是咏儿给乡亲们的礼物~”听到老夫人和郭氏的话,卓文宣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
“额…”老夫人和郭氏俱是一愣,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心疼吴咏败家,但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勉强笑道:“既如此,文宣你就给乡亲们分一下。”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滴血,暗骂卓文宣吃里扒外。吴咏年纪小不懂事,他这个做叔父的也是如此不着调。要知道这些东西少说也值数万钱,是普通百姓十多年的收入了。
这时围观的乡亲也觉得吴咏给的礼物有些重了,他们开始还以为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没想到却是价值不菲的皮草和首饰,因此有些人立刻拒绝道:“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吴家贤侄如今在洛阳也不容易,咱们还是别增加他的负担才好。”
“是啊,我等都是乡里乡亲的,真不需要如此,若是被外人知晓,还以为咱们不知廉耻,向吴家讨要的呢,到时咱们可是丢人丢大发了。”许多人跟着附和道。
这时的人心淳朴,都讲究不义之财不可取,否则会被世人看不起。
卓文宣这时却是哈哈笑道:“我想诸位乡亲可能是误会了,吴咏贤侄之所以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想要大家明年多种些棉花和甜菜,到时他有大用!”
“棉花和甜菜是什么?”有人问道。
虽然吴咏种植了这些,但都是伏牛山那边的寨民为他打理,因此复望里这边知晓这两样东西少之又少。
卓文宣解释道:“棉花可织成棉布,做成棉衣御寒。甜菜可以榨取出糖浆!”
说完,他又正色道:“我卓文宣可以保证,种子由我给你们提供,只要你们种植出来,一亩地的收入最少是种植粮食的两倍。”
他话刚说完,立即就有人叫喊道:“此言当真?”
“句句属实!”卓文宣郑重说道。
接着,他又笑道:“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吴咏现在在洛阳城有多出名!他现在结交的人物都是三公九卿,皇宫内可自由出入,天子对其看重,十常侍经常向他问询,就是太学院的五经博士,也是争抢着要收其为入室弟子。”
说到这里,卓文宣忽然哈哈一笑道:“诸位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咱们平日里津津乐道的皮影戏《白蛇传》和《窦娥冤》皆是出自吴咏之手。”
“这是真的吗?文宣,你可不要诓骗我等!”有人立刻大声问道。
卓文宣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令他们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他们知道吴咏被天子征召到洛阳做侍读,凭借他的才能,到时肯定一飞冲天。但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吴咏竟能做出如此多的大事来,这就令他们十分震惊了。
卓文宣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心底也是体会了一下恶趣味。当时他自己被吴咏震惊得手足无措,这时看到众多乡亲也是如此,心底顿时好笑起来,但面上还是佯装发怒道:“诸位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找皮影戏的表演者询问,这些事情在洛阳已经传遍大街小巷,随便一个百姓都能说出,咱们这边有些偏远,还未传过来而已,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肯定传遍天下。”
众人这才相信他所说的话,毕竟这些事情,谁也瞒不住天下人。
这时又有一些闻讯赶来的乡亲,卓文宣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好了,咱们先分礼物,你们拿了东西,回去好好想想,到时是否选择种植棉花和甜菜都跟我说一下,我也好准备种子。”
“也好!毕竟牵扯到种植的大事,再怎么仔细考量,也不为过!不过文宣你放心,咱们今日得了东西,肯定都会留出一块地来种植,至于多少,就看大家的自己的决定了。”
说完这些话,众人也没了心理负担,开始排队领取物品。每家都是一张皮草,一个首饰,谁也不曾多拿。
随着时间的推移,卓文宣从洛阳回到复望里的消息渐渐在乡里传开了,而五姓家族的人也纷纷赶过来问询拜访。
不多时,吴家的小院,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拜访者。
表面上,这些人口中称的是“也想种植棉花和甜菜。”
其实,真正的原因,大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卓文宣正在分礼物,都想分一杯羹。
面对这些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卓文宣全程都以微笑面对,而且出手极为大方,绝对不会让人空手而归,都是同样的待遇。
这些人都是五姓家族的直系,有朱里典把守里门,不至于让其他人浑水摸鱼进来。
就是五姓家主听闻消息,也赶了过来,等他们知晓吴咏在洛阳的所作所为后,莫不对其交口称赞,以至于,小院之中夸奖赞扬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不绝于耳。
这让站在一旁的吴家人,心里好受许多。
卓文宣忙碌许久,直到送走最后一批人,才小声对老夫人言道:“叔母勿要心疼这些身外之物,其实这些都咏儿置换而来,所花费不过其价值的五分之一!叔母可能不知,咏儿现在跟五姓侯府在洛阳开了一家太虚酒楼,能日进斗金,这些都是小钱,为的就是让叔母及几位侄女不至于被乡亲们冷落。”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交到老夫人手中,笑着说道:“这里面都是皇宫里赏赐之物,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阳了
嗓子疼的难受,实在静不下心码字,看看明天能不能一起补…
第194章 边关移民之策
北宫德阳殿内,天子刘宏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投向前排司空桥玄的位置,沉吟道:“司空,数日前汝上疏奏,于朕言种植棉花和甜菜之便,并献移民边关之策,朕亦深以为然!
司空可否与诸卿分说一二,这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法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唯!”听到天子提到自己,桥玄整了整衣冠,躬身对天子拜了一拜。
而后,司空桥玄长身而起,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数日前,吴侍读给某送来几尺棉布和一罐白砂糖,我看着奇异,便问起了根由来源,没想到都是被我等忽视的西域之物所做出,于是我便向吴侍读讨教种植之法,并献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法于陛下!”
桥玄简单地将吴咏送礼,并讨教两种作物的种植的事情,向众人讲述了一下,没有说太多,只是廖廖几句诉说了一番大致经过。
然后,这才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中取出一束竹简,向天子躬身拜道:“吾与吴侍读并大司农曹嵩一起商议数日,共作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法数言,今呈于陛下,请御览!”
“善!”天子微微颔首,并吩咐左右道:“去,将司空之疏奏,取来与朕一观!”
“唯!”刘宏身旁的宦者闻言,连忙躬身应诺,并疾步来到桥玄面前,将竹简接过来,捧着呈给天子。
刘宏在拿到竹简后,随意瞧了几眼,便又对左右吩咐道:“将此疏,呈与太傅及殿内诸卿一观!”
其实桥玄疏奏的内容,刘宏早就看过了,刚才那番举动,也就是走一走过场而已,这是皇帝与臣子之间互动的必要流程,也是一种朝会的基本礼仪之一。
礼不可废,也必不可少!如此,方显此议题之郑重。
疏奏只有一份,能够有资格观看的也很少,在场的几百人之中,唯有太傅及三公九卿等两千石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看一看,而决定权也同样在他们以及天子手中。
在看完这份疏奏后,太傅胡广不禁长叹一声道:“这棉花产出棉布,可御寒,保我大汉子民丰衣;甜菜产出糖浆,可丰富我大汉子民的饮食,佑我臣民足食!臣诚以为此策乃大善!”
说着,胡广便对天子拜道:“臣愿陛下幸诏于天下,使百姓皆种这棉花与甜菜!以解黎民之困,丰天下之仓廪!”
胡广说完后,天子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其余的数位公卿,耐心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臣附议!”太尉闻人袭这时也看完了奏疏,也随之出列对天子奏道:“司空之策,乃利于国事,臣愿领命,于边关至中原各地,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之策!”
不过,与胡广富民思路不同的是,闻人袭似乎对迁民去边关之地更加感兴趣一些,他随后又对天子奏道:“臣观此种植棉花和甜菜之策,蔚然惊叹,深以为绝妙!尤其有了这棉布,可使我大汉子民再也不受边疆苦寒之疾,而且边疆之地向来贫瘠,不利于种植粮食作物,若是这甜菜真有奏疏所说,能适应苦寒之地,这对我大汉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其实太尉闻人袭那日也得了吴咏送过去的棉布和白砂糖,但他并没有详问,还只当是吴咏偶然所得,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看到司空桥玄的奏疏,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但他并不想这份功劳被桥玄独占。
于是对着站在天子身边的吴咏,口中啧啧称奇道:“未曾想,数日不见,吴侍读又发现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人都言,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啊!”
说着,闻人袭还不禁感叹道:“秦有甘罗,年十二为上卿。吾大汉亦有吴侍读这样出众之少年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听了闻人袭的话,吴咏差点就要翻白眼了,心中暗暗吐糟道:“看来自己的礼物没有白送,没想到作为三公之首的太尉,夸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但是这个功劳自己可不敢独占,还是分与天子一些人情比较好,毕竟上次因为董宠的事件,天子心中还有些郁结。”
于是吴咏硬着头皮出列,并对天子拜道:“小臣能从乡野到洛阳来,全靠陛下垂青,如今能为朝廷献出两种作物,也是日常伴随陛下身边,聆听圣人教诲所致。”
天子刘宏闻言,不禁有些动容,这几日他因为董宠的事,确实有些疏远吴咏,但如今见他虽被自己冷落,还忧心天下百姓,当是自己没有容人之肚。
于是他朝吴咏点点头,言辞恳切地说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颗感恩的心。果然朕选你当侍读,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吴咏立刻回道:“陛下谬赞了,小臣能时常聆听在陛下左右,当三生有幸也!”
殿内百官公卿们看到吴咏愿意将此泼天大功分与天子刘宏一些,不禁又对其高看一眼。
朝会上,吴咏的出现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这番插曲过后,德阳殿内很快又回归了正题。
当司空桥玄的那份疏奏,在三公九卿等两千石以上官员手中传阅完毕之后,天子又再次征询了众公卿们的意见。
继太傅胡广以及太尉闻人袭之后,司徒许训,大司农卿曹嵩等人也纷纷对此疏奏表达的赞同之意,三公九卿几乎一致同意,应当在边关及北方诸郡推行棉花和甜菜种植!
不过,当天子问道,应该让谁来负责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之事时,朝堂之中顿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夺之中。
群臣之中,有人提议此事应交于太傅胡广总揽,由尚书台公告天下,责令各郡国官吏推行此事。
有人说,此事理该交由大司农卿曹嵩全权负责,令各郡县农官,力田,传授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术,进而推而广之。
还有提名,太尉闻人袭、司空桥玄、司徒许训等诸人的,凡是只要沾点边的,都想从中捞一杯羹,分润一点功劳…
但唯独没有任何人,提及吴咏的名字,就仿佛他这始作俑者,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吴咏对此倒也是无所谓,反正他年龄小,又没有任何资历可言,基本是不可能参与这种事情的,何况以后想要推广此事,还得他出谋划策才行。总之,现在天子和百官公卿都知晓了这事因他而起,属于他的功劳,谁也不可能抢走。
眼见群臣争论不休,天子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点名道:“朕意任命司空桥玄为屯田校尉,于郡国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诸卿以为何如?”
桥玄有举荐之功,本身又比较了解棉花和甜菜种植之事。尤其是桥玄以前当过度辽将军,任职三年,修养兵士,边境安定无事。若是想往边关之地移民,还是得靠他。
再则那日吴咏给不少人送去棉衣和白砂糖,甚至他这个天子也得到一份,但都没有人往深处想,还是桥玄一人深谋远虑。
所以,天子便有意让桥玄来负责此事。一来,是为犒赏桥玄的举荐之功,二来,也算是人尽其才,给桥玄一次完成夙愿的机会。
刘宏现在刚登基不久,在知人善任以及赏罚等方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你有功,有才,基本上都不吝赏赐与重用,但前提是别和他这个天子对着干!
可以这么说,在他手底下当官,有些小过失,都无伤大雅,只要你真心为朝廷办事,他还是很开明的。
但可惜的是,刘宏虽然有宏大的抱负,但其却对十常侍等宦官言听计从,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最终造成朝廷腐败,从而引发了黄巾之乱,导致汉室一蹶不振。
天子虽有意让桥玄担任屯田校尉,负责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之事,但桥玄刚当上司空不久,在朝中的根基还不稳,并且政敌还为数不少,比如说司徒许训就一直看桥玄很不顺眼。
前文说过桥玄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刘嚣被百官公卿群起而攻之,从而被天子刘宏罢免司空职位,这也导致十常侍在朝堂上少了一位耳目,因此便找到司徒许训作为代言人。
许训以前作为士人的代表,在世家大族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但自从桥玄当司空以后,士人中为官者很大一部分都被桥玄拉拢,这让他对桥玄有些记恨。
同时,许家作为世家大族,他很清楚这次朝廷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这两种新兴作物,想要大规模推行,种子必不可少,问题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种子,到时又该如何分配。要知道棉衣和糖浆都是稀缺物品,谁家能早种植一年,便可多得一年之利。
所以,天子话音刚落,司徒许训就出列奏道:“桥公饱读诗书,治军严谨,流誉天下,臣亦颇为敬仰。然,桥公出身豪富,家訾百万,久不行稼耕之事,臣恐其不明其理,贻误国之大事呀!”
“臣附议!”许训说完后,太仆卿袁逢也立即站出来,对天子拜道:“臣闻桥公性格刚直,嫉恶如仇,况其久居边关之地,不行稼耕之事,何以知农事,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交给他来操作,岂非误国乎?”
与许训相比,袁逢的话就有些重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桥玄不知农事,让其担任屯田校尉,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桥玄担任的司空一职,本来太仆由于在诸卿中属于显要职务,常常可以升擢为三公。刘嚣被罢免后,袁逢是最有机会当上司空的,令人没想到的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桥玄,让本来是属于他的三公之位,泡汤了。
紧随其后,闻人袭也出言道:“种植棉花和甜菜乃农事,大司农卿曹嵩掌天下郡国之农官,推行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法,则事半而功倍。臣以为,此诸事当以大司农卿为善,不可交于他人!”
“臣也认为桥公担任此事不可……”
闻人袭之后,其他朝臣们也纷纷站出来反对,他们的理由也基本是基于司徒许训以及太仆卿袁逢提出的那几点,总之,大家都不赞同桥玄负责种植棉花和甜菜的事情。
眼见群臣反应如此剧烈,御案后的天子刘宏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思虑着,桥玄治军守城倒是一把好手,但或许桥玄可能真的不适合推广种植棉花和甜菜这种农事,群臣反对他负责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而与此同时,桥玄也将殿内的情景全都看在眼中,见群臣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反而全都反对他出任屯田校尉,不由心下黯然,一时间竟连出言反驳众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见桥玄默然不语,任由群臣百般攻击,这可急坏了殿内的某个人,眼见情况急转直下,桥玄似乎马上就要与屯田校尉这个重任失之交臂了,某人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于是他狠狠一咬牙,出列向天子奏道:“老臣廷尉陈球,昧死以奏陛下,今天下强宗豪右,乱法制,多以强期弱,以众暴寡,背公向私,侵渔百姓,行兼并之举,乃祸患天下之首恶也!臣恳请陛下,徙其众与边关,削其羽翼,以实边军之壮。且强宗豪右家聚敛天下之财,家訾数百万,千百倍于庶民!亦可令其自负衣食和徙途之费,到时又为朝廷剩下一大笔开支,岂不一举多得。”
“至于边关授田…”陈球又冷笑一声,道:“强宗豪右,家訾百万,仆从以千计,何须朝廷授给?令其自谋生路便是!”
“是以,臣恳请陛下,委任诸事于善其事者,量其才而用,此事非桥公不能施行!”
听到这番话之时,桥玄猛然抬起头,看着殿中的那道背影,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唉!”见此一幕,吴咏也不禁长身而起,向天子拜道:“小臣所献种植棉花和甜菜之术,乃是小道耳,小臣听闻诸公有移民边关之举,因此,小臣再向天子献火炕之法,以保百姓冬日保暖之用!”
刘宏一愣,急忙询问道:“何为火炕之法?”
吴咏拱手回道:“启禀陛下,火炕的原理很简单,它就是利用火堆燃烧时,所产生的带有热气的烟雾来给室内升温的。具体做法是,挖一条或者多条连通灶台的沟渠,以青石板或砖石铺设其内,以此构筑一条或多条烟道。当灶火燃烧时,产生的烟雾会顺着烟道进入室内,并最终由通向室外的排出,在此期间,带有热量的烟雾会产生大量的热气,将石板烧烫而发热的石板或者砖石也会让室内的温度升高,从而起到保暖的作用…”
顿了顿,吴咏有补充道:“木炭或者干柴燃烧时产生的烟雾是顺着烟道进入室内的,有石板或者砖石的隔绝,烟雾不会散发出来。因此,也不用担心烟毒所带来的问题,是以火炕此物,既能保暖又十分安全,臣因其利,便将此法授予洛阳皇庄的百姓,让他们可以建造温室,以待冬季种植蔬菜用,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完成,到时陛下派人一观便知!”
听到吴咏的话之后,德阳殿内的百官公卿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吴咏这是何意,只有段颎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精芒,目光从如锋锐的利剑般扫过吴咏的脸庞,神情微微有些激动,再也不顾忌其他,站出来说道:“大善!小郎之法,堪称绝妙!若此法能推而广之,北地诸郡则万千黎民百姓都将为之受益。若能将此法传入军中,凉州、并州、幽州三地数郡之将士,也将免受寒冬之苦!”
说罢,段颎忽然又猛地朝吴咏长长一稽,拜道:“段颎,代北地数十万将士儿郎们,向小郎致谢!请受我等一拜!”
吴咏立刻对段颎回礼道:“将军客气了,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若能将火炕之法普及至整个北方数郡之地,吴咏心中亦是欢欣鼓舞!”
见吴咏竟如此大度,段颎也不禁感叹道:“小郎宅心仁厚,能人所不能,让人为之叹服,陛下当真是慧眼如炬,能在乡野中发现你这等大才!”
听到吴咏和段颎的对话,群臣相顾无言,谁也没想到,吴咏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向天子进献火炕之法!这种牵扯到数十万边关军士的事件,可就不是他们能轻易操作的了,一个闹不好,引来反噬,可是颇为不值得的。
于是,群臣不由纷纷将目光看向御案后的天子,等待天子的最终裁决!
在万众瞩目中,天子刘宏以威严的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道:“朕意已决,任命司空桥玄兼任屯田校尉,总领边关移民一事。同时任命大司农卿曹嵩兼任屯田都尉,从旁协助,掌种植棉花和甜菜之诸事!诏令各郡国派遣所属农官,力田,于三月之内,至洛阳学习种植棉花和甜菜之道!”
百官公卿同时出列拜道:“谨遵陛下之令!”
天子的决断及任命为这场争端画上了休止符。殿内的一切杂音也都因此戛然而止。
对于这个结果,群臣虽然并不是全都满意,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第195章 给窦太后贺寿
十月一日,皇太后窦妙二十一岁寿诞,本该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但奈何整个洛阳城都显得很平静。
一是因为皇太后因为其父窦武被十常侍诛杀后,窦妙就被当今天子幽闭在南宫云台阁,从此彻底失势。
二是十常侍害怕窦妙重新得势,经常在刘宏身边说窦妙的坏话,更是禁止外人接近云台阁附近,这导致百官公卿们谁也不敢冒着得罪十常侍的风险,去给一个失势的皇太后祝寿。
本来吴咏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两位桓帝公主很早就给他下了通牒,让他务必参加这次皇太后的寿诞。
这不,一大早,吴咏还只是在鬲候府的别院准备贺寿礼,鬲候府大门口忽然就来了一辆外观精致富贵的马车,这马车四周用料极其讲究,更是用驷马拉车,一看就是皇家所用,而且不仅驾车的马夫是两名太监,皇家马车两边还各站了两名宫女。
“这是怎么回事啊?”鬲候府外,不少人疑惑地看着这辆皇家马车,“怎么是宫里的马车啊?不会是鬲候府得罪了什么人吧?”
“嘿,您老就不用费这个心思胡思乱想了,没看到她们是来接人吗?若是我猜想不错的话,肯定又是接吴侍读进宫的,就是不知道是宫里的哪位大人物!”
“今日好像是皇太后的寿辰,不会是她派人来接的吧?这吴侍读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敢与十常侍对着干?”
“这……谁知道呢……快走快走……”害怕惹事儿的人看了两眼,就匆匆离去了。
对于这位失势的太后,众人可是都不想与她沾上边,从来引来十常侍的打击报复。
就是鬲候府的守门家仆,看到这皇家马车,也是急忙关上侧门,然后派一个人跑进府内去禀告主君去了。
这时领头的宫女上前敲了敲门,待府门房开了门,姿态优雅地站在门口,微微一笑,“我们是三位长公主派来的,前来迎接吴侍读给皇太后贺寿!”
鬲候府门房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敢开门,而是躲在门后闷声闷气地开口道:“贵人稍待,已经有人去通知家主了。”
“什么?三位公主派人来接咏儿去给皇太后贺寿?”朱泚一脸震惊,看了那门房一眼,忙挥了挥手说,“快去别院通知一下咏儿,我先出去拖一下!”
朱泚出来时一眼便发现四名举止优雅的宫女,看到她们面带微笑朝自己点头,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忙上前拱了拱手道:“我是鬲候朱泚,请问皇太后今日都请了哪些人?”
“鬲候是吧?其他事情,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只是按照三位公主的吩咐,来接吴侍读进宫的,不知道吴侍读可准备好了?三位公主早已通知过他了。”领头的宫女朝朱泚福了福身,语气平静。
“这……”朱泚茫然地点点头,“吴咏一会儿就出来!”
他有心想要阻止吴咏去给皇太后贺寿,但却也不敢拂逆三位公主的面子。
话音刚落,吴咏就在后面喊了一声“伯父”,他今日穿着成昭之前为他准备好的新棉布衣裳,儒雅的气质配上新颖款式的衣服,更加显示出他的神秘莫测和俊逸非凡来。
就是四位宫女看着吴咏的模样也眼前一亮,纷纷上前来帮他提物品。
“吴侍读,您来了,三位公主一早就命奴婢们过来接您进宫呢,东西都交给我们来提,咱们赶紧出发吧,要不,三位公主都等急了!”
吴咏也没想到三位公主竟会派人来接他,不由莞尔一笑道:“也好,咱们这就出发吧!”
但走过朱泚身边时,看他满脸担忧的表情,还是压低声音安慰说,“伯父勿要担忧,回头侄儿再给您解释,一切都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朱泚错愕地看着他,直到吴咏在几位宫女的搀扶之下,坐进马车,才苦笑着摇摇头,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内。
进了马车,即使见惯了这时贵人们的奢靡,吴咏也被狠狠震撼一把。
这辆马车不仅有金、银、贴金、银铁、铜、锡和各类质地的珠子装饰,而且配饰繁复而华丽,部分车辆表面还涂漆彩绘,即使放在后世也是亮瞎人眼的珍品。
吴咏还在车中感慨马车的豪华程度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他去给被囚禁在南宫云台阁的皇太后贺寿,现在整个洛阳的百官公卿们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皇太后的寿诞之事,许多还念及皇太后旧恩的达官贵人,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寿礼。
但更多的人却是已经伤透了脑筋,都在纠结这寿礼,到底送不送呢?
送,那就是站在十常侍的对立面,等着以后被清算;不送,那便是不将皇太后放在眼中,以后说不准天子追究起来,又没自己好果子吃。
就在吴咏赶往南宫云台阁,百官公卿们纠结要不要给皇太后送寿礼之时。
云台阁大门口,颍阴长公主刘坚和阳翟长公主刘修却是共同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候。
事实上,她们二人此时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然而即便到了现在,吉时即将到来,却还是没有等到吴咏的到来。
“这样下去,吉时就快过去了,这该死的小子还是久久不到,莫不是真的怕了十常侍,连我们的话都敢不听,他这个天子侍读当得真是窝囊!”
其实她们都是心知肚明,赶来给皇太后贺寿的人,大多是抱着得罪十常侍的心态而来,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刘坚虽然不知道吴咏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此时刘修的话语也确实是她想说的。
虽然她们担心吴咏因为惧怕十常侍而不敢来,还特意将自己的座驾派过去接应,但若是吴咏执意不来,她们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们二人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却始终不见吴咏到来,这怎么能不让二人焦急?
“不行,母后已经在殿内几次三番询问吴咏到了没?我可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今日这吴咏若是不来,我亲自去将他压来!”
此时听到刘修的话语,刘坚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跟着点头道:“加我一个,今日不能让母后伤心失落,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然而两位公主还没动身,便看到自家侍女随伺在皇家马车左右,朝这边赶来。眨眼功夫,马车便来到云台阁门口。
两位公主看着吴咏伸着懒腰从马车上走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上前质问道:“小子,为何来得这么晚?本宫很早便通知你了,是不是本宫座驾不去接你,你就不打算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的少女,吴咏没好气道:“我这不是在给皇太后准备寿礼吗?想我吴咏答应下来的事,何曾食言过?”
两位公主毕竟年纪小,又何曾有人对她们这样说过话,立刻就哑火了,小声嘟囔道:“你又没派人通传一声,我们都还以为你害怕,不来了呢!”
接着,她们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吴咏身上的新款棉衣,出言说:“你身上的衣服从哪里来的?可否给我们也做一套?”
吴咏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垮了,他答应给五姓侯府的姊妹做衣服的承诺还没实现呢,眼下又有两位公主想要棉衣,只能敷衍道:“以后再说吧,今年棉布的产量太少了!”
两位公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就是棉布啊,没想到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你们也知道棉布?”吴咏一愣,有些惊奇地问道。
两位公主白了他一眼,“如今整个洛阳城谁人不知棉布和白砂糖!对了,你那里还有没有白砂糖,你上次送我们的一罐,都被宫女们偷吃完了。”
吴咏被她们的话气笑了,宫女敢偷吃公主的吃食,这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为了一口吃的,命都不要了!
但吴咏并不想揭穿她们的谎言,而是将从马车上提下来的精致礼盒递到她们手中道:“白砂糖没有,这次给皇太后贺寿,倒是带来一些冰糖,你们一会可以跟皇太后索要。”
“什么是冰糖?”两位公主赶紧追问道。
吴咏见她们身为大汉朝的公主,对吃食也是这么上心,不禁有些好笑道:“冰糖是砂糖的结晶再制品,可比白砂糖好吃多了。”
“真的吗!”两位公主一听比白砂糖还好吃,双眼顿时放光。
吴咏被她们盯得有些心虚,不等她们开口,便出言说:“所有的冰糖都拿来给皇太后当寿礼了,你们若是想吃,别找我,我是一点都没有剩余!”
“小气!”两位公主嘟囔一声,便各自提着一个礼盒,领着吴咏进到云台阁内。
看守的太监,只是谈谈地看了吴咏一眼,并没有阻拦。
这让准备大闹一场的两位公主,还有些不适应,她们还以为这些守卫吃错药了呢。
但是她们哪里知道,吴咏之所以敢来给被幽闭的皇太后贺寿,早就在送出白砂糖时,便已经跟十常侍打过招呼了。想来十常侍的人也跟着云台阁的守卫通了气,因此,吴咏才能顺利进到里面去。
否则的话,没有十常侍的首肯,外人想进到云台阁面见皇太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196章 冷清的云台阁
吴咏随两位公主来到云台阁的大殿内,此时窦太后的寿诞要远比想象中的冷清许多。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阳安长公主刘华陪着窦太后说话,除了她们两人之外,便是几名宫女太监。
本来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窦太后,看到吴咏到来,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还不等他施礼,便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仔细盯着他,瞧了又瞧,才语含责备地开口问道:“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本宫一次,若不是这次寿诞,我特意嘱托刘坚和刘修将你请来,你莫不是一直躲着我?”
吴咏知道窦太后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完全是因为窦琼英送给的窦氏家族信物。
如今窦太后被幽闭在南宫云台阁,不能得见外人,她的族人又因为其父窦武,男的被杀,女的被流放到比景县。
在她看到家族信物的一瞬间,便将吴咏认定为自己的唯一在世族人。
不过吴咏却对窦太后这种热情讳莫如深,现在的窦太后处于失势的境地,又被得势的十常侍共同压制,很难再有翻身的可能。
若是与她走得过于亲近,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下场。
别看十常侍平日不敢将吴咏怎么样,但真要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就算是与他亲近的程璜和郭胜两人,到时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吴咏正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故意回避,但他也怕得罪皇太后和几位公主,便苦笑着说道:“不敢欺瞒皇太后,小子自从当上这天子侍读后,各种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根本无暇分身。”
说着,他又将前不久的王贵事件道出,还将执金吾董宠的死牵扯出来,导致天子的疏远。
皇太后和三位公主都是第一次听到董宠的死因,她们居于深宫,只知道朝廷令执金吾董宠自裁,是因为他坐矫称孝仁皇后属请。
却没想到其真实的死因是因为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取宫中财货,又变卖朝廷兵器,最终导致被百官公卿们集体围剿所致。
“死的好!”三位公主听完,却是拍手称快,她们早就看不惯董宠在皇宫中所作所为。他活着的时候,仗着自己是天子的舅舅,便不将她们三位桓帝的公主放在眼里,平日里各种克扣月例钱,导致她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下好了,把自己作死了吧!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同时她们又对吴咏高看一眼,没想到这人模狗样的小子,竟然不声不响就将董宠弄死了,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三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禁同时嘀咕: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拉拢他才行。
想想自己三人除了一个桓帝时固封的公主称号,其他的财和势一点都没有,不禁又有些丧气起来。
如今的皇太后窦妙似乎已经看透人性,她听到董宠偷取宫中财货和变卖朝廷兵器,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愤怒来,只是淡淡地叹口气,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必呢,这整个天下都是刘宏的,作为天子的舅舅,董宠只要开口说一声,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接下来,窦太后又询问了吴咏到洛阳发生的诸多事情。
吴咏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番天花乱坠地述说下来,不禁听得窦太后双目泛彩,就是三位公主心驰神往。
她们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自然比窦太后知晓得多。但怎么也没想到最近洛阳发生的大事,都与吴咏息息相关。
等吴咏说完,窦太后却是指点吴咏道:“你现在年纪小,不要急于成名!过早成名,对你以后的成长,只有害,而没有利!”
她将吴咏看作自己在洛阳的唯一亲人,自然不希望吴咏出事。古今多少年少成名者,最终都是落寞无名,她不想吴咏也落得这个下场。
三位公主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啊,她们看到皇太后窦妙亲近一个外人,而忽视她们,立刻就有些吃味。尤其是刘华,她陪皇太后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对方露出笑容,没想到吴咏一来,皇太后便将她撇在一边。
这让她对吴咏有了意见,便阴阳怪气地问道:“吴侍读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晚,再过一会,我母后的寿诞就要结束了呢,莫不是因为惧怕十常侍而不敢来?”
刘修年纪最小,不等吴咏回话,便忍不住笑道:“皇姐,吴咏他在给母后准备寿礼,所以才来晚了点!据说都是些好吃的食物,一会可要跟母后要一些回去吃。”
刘华被噎了一下,白了自己妹妹一眼,心里暗道:“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吃货!”
又见自己没难住吴咏,立刻将矛头对准一旁的太监,恼怒道:“黄门令董萌,那位宋贵人为何今日没来给母后贺寿?她能当上这个贵人,我母后可是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得到我母后的首肯,她岂能做上贵人之位。难道这就要过河拆桥?”
原来刘宏虽然幽闭了窦太后,但在选后宫一事上,还是派人询问了皇太后的意见。这才有了秀女宋清被立为贵人一事。这时的刘宏尚未正式登临大宝,宋清被立为唯一的贵人,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待天子元服加身,宋清妥妥地进阶为皇后。
黄门令董萌见阳安长公主刘华发问,立刻陪着小心,说道:“明年正月,帝加元服,宋贵人现在脱不开身,今日她特意嘱咐奴婢带话来,说是只等大事一定,便来参见皇太后!”
刘华还想责难于他,窦太后却在这时发话了,“刘华,小不忍则乱大谋,宋清现在正值关键时刻,勿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之前的努力。”
“知道了,母后!”刘华这才作罢。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颍阴长公主刘坚,突然开口问道:“吴咏,今日我母后寿辰,你都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她这是明知故问,吴咏在门口时就已经告诉她们两个了。她之所以这样问,还是因为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她见吴咏跟母后一直喋喋不休的叙旧,早就厌烦,此时见他们的叙话终于停下,又担心他们攀谈上,这才出言相问。
果然,窦太后一听,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到寿礼上面,她也十分好奇今日吴咏到底准备了何种礼物。
虽然她贵为皇太后,见过各种稀世珍宝。但上次吴咏送来的棉布和白砂糖,确实让她大开了眼界。那棉布做成的贴身小衣,穿起来非常舒服,尤其是睡觉的时候,还有保暖效果。对于她这种体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眼见这冬天要来了,她还派人去找当今天子要一些棉布过来呢,却被告知这棉布暂时只有吴咏手上才有。
那白砂糖,她吃过一次后,再也忘不了其味道,简直就是甜到心里,比之饴糖来,要不知好吃多少。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吴咏站出来微笑着对窦太后说:“启禀太后,小臣为太后准备的寿礼总计三样……”
说着,吴咏便第一件寿礼递到窦太后面前,“太后,还是您亲自来打开吧!”
“也好!”窦太后也是微微一笑,伸出晶莹的玉手,便将精致的礼盒打开!
“哇,好漂亮啊!”
随着礼盒缓缓打开的瞬间,皇太后及三位公主都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声!
就是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是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个忍不住,发出声响,惊动了太和和公主。
“吴,吴咏,这,这是……什么……”皇太后秀目圆睁的看着礼盒内的七彩琉璃瓶,眼睛再也舍不得挪不动一下。
吴咏笑着解释说:“回禀太后,这是西域传来的琉璃瓶,里面装的是小臣自制的冰糖。”
窦太后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琉璃瓶,只是轻声询问道:“琉璃瓶本宫是知道的,可是这冰糖又是何物?为何会有五颜六色?”
吴咏还未回话,颍阴长公主刘坚和阳翟长公主刘修同时抢答道:“母后,我知道,冰糖是白砂糖的结晶再制品,可比白砂糖好吃多了。”
“你们吃过?”窦太后终于舍得把眼睛移开,同时瞥了两位公主一眼。
两名少女都有些尴尬,她们也是听吴咏说的,可没尝到过,因此只能实话实说道:“我们没吃过,是吴咏告诉我们的!”
“嗯!”窦太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随即对吴咏问道:“如何食用?本宫想尝尝?”
吴咏笑道:“简单矣,开瓶即食便是。”
“这倒是很方便!”窦太后含笑点头,随即命吴咏将琉璃瓶打开,她则是拿起一粒粉色的冰糖就要放在口中。
就在这时,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们急忙呼喊道:“太后,不可啊!”
“为何不可?连你们也敢质疑本宫吗?”窦太后很生气,没想到几名太监宫女也开始干涉她的决定。
太监宫女全部跪了下来,有人开始痛哭流涕地解释道:“太后,我们并未有此心啊!只是宫中惯例,凡是外来事物,皆需太官令和太医令验证之后,方可食用。”
太官令乃是少府所属膳食署首领,专门负责皇帝和内宫的饮食制作,只要是皇帝吃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他们的严格检测。
而太医令则是负责皇帝和内宫的用药安全,所有药物也必须经过他们的严格审核。
而眼下这瓶冰糖虽然色彩艳丽,但来历和成分不清不楚,一旦皇太后吃下中毒或者染疾,今日在此的众人都会跟着倒霉。
公主们或可逃脱刑罚,但他们这些处于皇宫底层的太监宫女,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拿起来问罪。
不过看着皇太后窦妙还是蠢蠢欲动的神情,一个小太监赶紧往前一步,急声道:“太后,不若由奴婢先尝试一下!”
“你不行!”皇太后摇头,随即看向一人道:“董萌,你来!”
第197章 特殊寿礼
听到窦太后的点名,董萌慢慢走上前,对着琉璃瓶中的七彩冰糖端详许久,又小心翼翼拿起一片闻了一下。
窦太后见他如此小心,不由训斥道:“胆子也忒小了些,你难道还信不过吴侍读?快些尝尝,今日若不是有宫中的规矩,必须有人试吃,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轮到你这个黄门令来品尝!”
“唯!”董萌不敢怠慢,立即取出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好甜!”董萌浑身一震,然后脸上露出极其诧异的神情,然后细嚼慢咽地品尝起来。
许久之后,董萌才微微点头对窦太后说道:“这七彩冰糖甚甜,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食之当是无虞也!”
“本宫现在能吃否?”窦太后脸色平静地问身边的太监宫女。
“太后稍待,冰糖的颜色甚是多彩,当不可贸然食之!”一个太监舔着嘴巴说。
这时吴咏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这些冰糖的颜色多是使用植物的花汁制作而成,并未添加其他多余物质。”
“你等也听到吴侍读的话了?既然董萌食之皆无异状,本宫何须久待!”窦太后说着伸手拿起一块白色的冰糖,放入嘴里,一尝之下顿时神情大动,眼中有无限惊喜之色的大加赞赏,“此冰糖入口即化,甜腻入心,食之,令人心情舒爽,实乃良物也。”
对于窦太后的坚持,太监宫女们也无可奈何,但既然黄门令董萌品尝了这么久,也没有出现异样,安全性应当没有问题,于是也只能苦笑作罢,站起来退到旁边看着窦太后吃得不亦乐乎,同时他们不停地吞咽口水。
一粒冰糖很快被窦太后消化,等她伸手还想拿一粒时,却看到三位公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当下不由一笑道:“你们也来尝尝,本宫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谢母后!”三位公主没有推辞,而是聚集过来,一人挑选一粒自己喜欢的颜色。
冰糖入口,三位公主都瞪大眼睛,她们也终于明白母后所说的甜腻入心,这真是太甜了,即使她们身为大汉公主,吃遍了甜食,也还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甜的冰糖。
上次的白砂糖已经让她们大开眼界了,这次的冰糖又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看到那琉璃瓶中的冰糖,三位公主眼冒绿光,恨不能将之均分了。但她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七彩冰糖作为吴咏送给窦太后的寿礼,她们即使再心动,也只能忍耐下来。
窦太后见三位公主这等意犹未尽的模样,当即令宫女将琉璃瓶连带七彩冰糖收起来,留待以后慢慢享用。
三位公主见此,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同时都在心里嘀咕:“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吴咏要一些了!”
这时吴咏再次朗声道:“接下来是小臣为太后准备的第二份礼物!”
说着,吴咏便第二件寿礼递到窦太后面前,“太后,这次由小臣为您取出来吧,这些东西的包装甚为繁琐,小臣担心弄脏太后的玉手!”
“甚好!如此,就麻烦你了!”窦太后微微一笑道。
于是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将五层的精致食盒,一一拆卸开来,摆放在一旁的矮案上。
窦太后看到每层食盒内都摆放着六个竹签串起来的东西,外面还套着一个细长纸袋,显得十分神秘。
见吴咏并未立即解说,年岁不大的窦太后,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拿起一个竹串,对着吴咏询问道:“这又是什么吃食?为何造型如此奇怪?”
吴咏笑着解释说:“禀太后,这是小臣自制的糖葫芦。小臣听闻太后经常食欲不振,便想到这开胃的吃食。”
说着,他走上前,将窦太后手中糖葫芦上的纸袋拿下来。
顿时,一串晶莹透彻的糖葫芦展现在众人面前,看起来是那么令人垂涎欲滴。
窦太后听到这糖葫芦是吴咏专门为自己而做,眼眶顿时有些湿润道:“吴咏,你很好!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记挂着本宫,令我感到十分欣慰!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本宫有的,就不会吝啬。”
吴咏立刻拜道:“太后折煞小臣了,小臣如今能陪当今天子读书,受三位帝师启蒙,当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太后作为天子的母亲,小臣能聊表心意,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吴咏的话说完,窦太后立刻感动得稀里哗啦,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哽咽道:“若是天子能有你一半孝心,本宫又何至于流落到如今的地步!”
三位公主见状,立刻上前安慰道:“母后,你不必如此伤心,你不是还有我们三姐妹吗?只要我等在皇宫一日,就不会让人欺负了母后。”
窦太后再一次被感动了,只见她将手中的糖葫芦重新放回食盒内。然后环抱三位公主,泣声道:“母后之前不应该对你们苛刻,如今被幽闭在云台之中,本宫才发现,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亲情了。”
“母后,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后我们母女四人,一起守护父皇留下来的江山,勿要到头来一场空,给他人做了嫁衣!”
刘华作为三位公主中年龄最大的一位,经过这几年皇宫中的一系列变故,心智也变得成熟许多。她从当今天子刘宏身上看到了当初父皇的影子,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是因为太过宠信宦官,才导致朝局腐败。如今刘宏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不及。
吴咏最是见不得这种母慈子孝的场面,为了自己不和她们一样感性,因此,不得不提醒道:“太后,这糖葫芦拆开后,还是尽快食用为好,不然放置时间久了,便会容易融化,影响美观和口感。”
四人闻言,俱是一愣,还是窦太后反应过来,询问道:“这糖葫芦如何食用?”
“直接食用即可!”说着,吴咏让宫女们取来食盘和勺叉,又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糖葫芦从竹串上取下来,放在盘中。
“请太后食用!”吴咏将盘子递到窦太后面前。
窦太后拿起银色的叉子,叉起其中最大的一个,放入口中,轻嚼几口,顿时一股酸甜脆爽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们也吃!很美味的!”窦太后这才没有吝啬,邀请三位公主一起品尝糖葫芦。
三位公主对视一眼,也没有矜持,她们都是十多岁的年纪,正是贪恋口腹之欲的时候。
“母后,这糖葫芦真好吃!”
三位公主不吝夸赞,她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吴咏的厉害,这些甜食做得简直无与伦比,就是宫中的御厨比之也相差许多。
待四人将一串糖葫芦吃完,吴咏再次朗声道:“接下来是小臣为皇太后准备的第三份礼物,来,拿上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吴咏的话吸引过去,看向一旁,只见两名宫女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虽然被红布遮着,但是却鼓鼓囊囊的,明显上边有东西。
“直接揭开吧!”
窦太后这次没等吴咏开口,直接道。
吴咏也是依言行事,直接扯开托盘上的红布,然后让一名宫女拿起其中一个托盘上的东西……
“天哪!这衣服好漂亮!”
“这是仙衣吗?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的衣服?”
“这衣服也只有母后才有资格穿,九只凤凰实在太出彩了,就跟活的一样。”
听到现场众人,尤其是女子们发出的惊叹声,吴咏微微一笑,介绍道:“太后,这边是小臣为您准备的第三件礼物――九凤棉锦衣!”
吴咏指着一名宫女手中拿着的一件很是“巨大”的礼服道。其实这件衣服是他用棉布和棉花找洛阳内的最知名的裁缝改造成的,在九凤的图案上加了许多透明水晶和各色玉石装点。
这九凤棉锦衣其实就是加大号的旗袍,这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款式,当然这旗袍是不开叉的!
哪怕他不是专业服装设计师,但是以他超越众人千年的眼光,指点裁缝弄出来的衣服也惊艳众人!
不出吴咏所料,窦太后也是女人,压根对漂亮衣服毫无抵抗力,快步走到衣服前,轻轻抚摸着……
“太后,您可以穿上试试,看看是否合身?”吴咏怂恿道。
窦太后还是没有丧失理智,轻轻摇一摇头,说:“不用试,本宫很喜欢!来人,把衣服收起来!”
吴咏有些可惜,但还是解释道:“太后,这九凤棉锦衣只能冬季穿,甚为保暖。等夏季时,小臣再为太后准备轻薄款式的!”
“我们也要!”窦太后还没有开口,三位公主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吴咏索要衣服。
公主们有所求,吴咏并不敢怠慢,但此时他手中的棉布已剩余不多,只能先答应下来,于是笑着说道:“几位公主还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毕竟这些衣服做工极其繁琐,只能慢工出细活,着急不来!”
“那好吧,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做成之后,立刻给我们送来。”三位公主恨不能立刻有这新款式的衣服,但也明白吴咏说的是实话。她们现在所穿的衣服都是皇宫内的织工耗费多年才编织成的,可想吴咏贡献的那些衣服,比她们身上好看多了,料想所花费的时间也一定不短。
就在众人在云台阁商议衣服款式时,突然有宫女来报:“启禀太后,百官公卿们差人送来贺礼,要收下吗?”
窦太后愣了一下,随即兴奋道:“今日无论是谁送来贺礼,都统统收下!”
第198章 浴华清池
一转眼,时间来到十月中旬。
袁绍等一众官宦子弟合开的澡堂,总算是在寒冬来临前全面地装修完毕,开始正式营业了。
这些人一直想干件大事,用意是得到家长们的肯定。
他们特意将浴池取名浴华清池,并不计成本地将浴池开在洛阳金市的黄金地段内。
不过由于众人对浴池没有任何思路,都是按照吴咏的方案来建造。
这座中档次的浴室分建为许多小型浴池包间,私密性比较好。
吴咏还将搓澡、修脚、推拿按摩等项目也加入其中。
除此之外,吴咏打算加入百戏娱乐项目和餐饮吃喝项目。
按照吴咏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这澡堂就是就是集休闲娱乐一条龙服务。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
在这还是分餐制占主流的汉代,让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去公众的地方洗澡,显然还有些任重道远。
这不,一阵喧嚣热闹的开业仪式结束后,围观的人倒是很多,可是进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许多百姓听说天子侍读吴咏又在洛阳金市新开了一家新式的娱乐场所,不禁都充满好奇心。
等今日开业之时,过来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了。
令他们有些费解,吴咏这样子的一个奇人,怎么会选择开一个公共浴室。
对于浴池,不少围观的西域人也是有着些许了解的。
只有极西之地一些民族,才会拥有的公共浴室。
此时,还未传入到大汉之中来!
这算得上是大汉第一家了,只是想到是公共浴池,众人就有些讳莫忌深。
就是有些西域来客,想要进去,一观其貌,但在听到进门就要一百钱,其他项目,诸如吃喝等,需要另外收费时,立刻就打消了念头。
开玩笑,他们虽然有钱,但又不傻,这什么浴华清池,摆明就是宰人!
“一百钱都够买二石粮食了,谁会这么傻,花这钱来这里只为去洗澡!”
“是啊,咱们还是去南市区看看吧,听说那里开了一家百姓浴池,五钱就可以洗一次澡。”
“真的吗?五钱能在冬季洗一次澡,也算是实惠了,要知道在洛阳,冬季的一担水都上涨了二钱了,这洗一次澡,还不得用二担水啊!这买卖不亏,咱们赶紧去看看。”
就在众人要走之际,突然有人大喊道:“你们快看,有一群西域女子进去了!”
众人立刻转头向浴华清池大门口看去,顿时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开个公共浴室已经让众人难以接受了,如今又有女子去洗澡,这实在有伤风化啊!
还没等他们多想,就又看到一群西域男子走进大门。
这让围观的众人更加震惊了,纷纷出言指责起来。
“他们这是要男女共浴吗?果然是蛮荒未开化之地!不行,不能让他们这样乱来,败坏我大汉的名声,老夫这就进去阻止她们!”
说着,他便挤开众人,在门口交了一百钱,大摇大摆走进去。
其他人见状,也立刻有样学样,纷纷开始交钱。
同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这是来阻止有伤风化的事情发生!”
而站在三楼一个雅间的袁绍等人,此时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他们本来今日邀请吴咏来一观澡堂开业的盛况,可看到围观的众人,因为价格问题,迟迟不肯进来,当下便心凉了半截。
就在他们心情沮丧时,没想到却冒出数位西域女子进来澡堂,一下子就令围观的众人疯狂涌入进来。
“这是谁出的主意,实在太妙了!”有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袁绍等人请来的托呢。
袁绍瞪了那人一眼,“别胡说,咱们可是正经的澡堂!”
接着,又招来一位伙计,开口吩咐道:“去将那群西域女子请上来。”
众人闻言一愣,立刻有人提出疑问,“袁绍贤弟认识这群女子?”
时下的人们还相对保守,男女不相识,轻易见面不得,否则就会引来流言蜚语,何况又是在如此敏感的场所,因此,众人都猜想袁绍认识这群女子。
也确实如他们所想,袁绍点头承认道:“见过几次面,那领头的女子乃是西域火祆教圣女席琳。”
此时火祆教圣女席琳的几位侍女,正围着席琳,担忧地劝道:“圣女,我们真的要在此沐浴吗。”
“也只有罗马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才能开出这样子的澡堂。估计这开澡堂之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个下流胚子。”
“话不能这么讲!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你们还是先看看,再下结论。”
说着,席琳便开始领着几位侍女在大厅内闲逛起来!
她可不认为,吴咏和袁绍等人开的澡堂,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畏惧,也不担心会发生意外情况!
她的身份已在大鸿胪寺报备过,想来这洛阳没有几个人敢对她做出不敬之事。
今日若是在这澡堂中出了状况,正好可以找吴咏和袁绍等人的麻烦。
这段时间,她终于找到了愿意教她医术的人。
可是真要学习医术了,她才发现这医术原来是这么的博大精深,自己是有多么地无知,竟然敢想在几年内学会医术!
愿意教自己医术之人,只是给了她两本医书,让她牢记上面的内容,才可继续学习下去。
她当时随便翻看这两本书后,顿时被惊得无以复加。
这两本书,一本是《皇帝内经》,就是阐发人体生理、病理、诊断、治疗和预防等医学理论之着作。另一本是《神农本草经》,对于所收录的各种药物的功效和主治疾病都进行了简要的记载与描述。
席琳估计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吃透这两本书,于是她也不敢奢求其他,打算带着这两本医书回到安息国,潜心研究。
不过就在她们要动身出发的时候,又听闻洛阳出现了两种神物,棉衣和白砂糖。
安息国位于丝绸之路的主要要塞上,棉花和甜菜,也有种植。安息国百姓也是跟汉朝的百姓一样,并未深度开发其作用。
如今席琳听到这两种作物的妙用,立刻就打算将相关的技术学下来,传给安息国百姓。
可是这两种作物,百姓也只是刚刚听闻,谁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模样,该如何生产出棉衣和白砂糖。
于是在打听一圈后,席琳的目光便再一次聚焦在吴咏身上。
但是吴咏平日深居简出,她很难见到一面。
直到今日听说他的澡堂开业,这才不管不顾地赶过来。有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是,圣女!”
几位侍女见席琳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够咬了咬红唇,硬着头皮陪同她游览澡堂。
此时,大厅内已经冲进来众多男子,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往席琳几女这边瞥。
席琳等人也顾不上他们,这里面的装潢,第一时间让她们感受到了震撼。
前所未有,无论是桌椅摆设,还是石板地面,亦或是围成一圈的各种小吃点心。
整个一楼就是一个吃货的天堂,看上去不仅一尘不染,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在这冬季,还真是让人胃口大开,浑然没有一点进入澡堂的感觉!
尤其是这寒冬的时候,一进入大厅,隐约间还有着些许的热气冒出来,但却不会有着丝毫的沉闷之意,反而感觉十分的舒适。
“这是何等能工巧匠,才能够做出这般房屋来。”席琳几人美眸瞪大,饶是她们万里而来汉地,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般豪华的装修。
席琳几人最终还是没忍住美食的诱惑,各种小吃都吃了一遍,这才被赶来的伙计找到。
“几位贵人,我家主人有请你们到三楼一叙。”
席琳还没说话,她的几位侍女,便呵斥道:“你家主人是谁?何必藏头露尾的!”
“我家主人乃是袁少君,几位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我便喊人将你们赶出去。”伙计面无表情道。
若不是袁绍的吩咐,他才不愿意搭理这几位西域女子,何况她们还戴着面纱,也不知是美是丑。
几位侍女还想出言,便被席琳阻止道:“住嘴!”
随即笑着对伙计道:“麻烦您,前面带路!”
伙计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前面领路。
不大一会,伙计敲开三楼一个房门,向屋内众人,禀告说:“主人,几位女客带到。”
“让她们进来!”袁绍点点头。
席琳一进来,便摘下面纱,对袁绍施礼道:“见过袁少君,多日不见,袁少君风采更胜往昔!”
袁绍再次见到她绝美的容颜,先是失神一下,随即苦笑道:“圣女的容颜举世罕见,笑容更是犹如百花齐放,想必是心愿已达成所致!”
接着,他又正色问道:“不知圣女今日来澡堂,所为何事?要知道我这澡堂只接待男客,圣女这一来,倒是让我等有些措手不及。”
“这可不能怪我哦,你们的澡堂可没写禁止妇人入内!”席琳呵呵一笑。
袁绍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门口的活计喊道:“你去告诉掌柜的,让他写个牌子:男澡堂,禁止妇人入内。”
第199章 达拉布的极致享受
席琳对于袁绍突然定下这个规矩,有些看不明白,虽然在安息国,女子的地位不如男子,但因其受到罗马帝国和多宗教信仰的影响,社会上的男人对女性也给予足够的尊重。
她没想到号称世界最强的大汉朝,连一个澡堂都对女性区别对待,还不如他们安息国呢。
不过毕竟处在异国他乡,席琳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隐晦地提醒道:“或许袁少君可以开一家专门接待女性的澡堂。”
袁绍有些不悦道:“我大汉的女子就不劳圣女挂念了,圣女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是早些离开这澡堂为好!”
席琳没想到袁绍这就要赶人了,一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指吴咏道:“今日我等前来,一来为贺袁少君开业,二来是为了请求吴侍读将棉布和白砂糖的技术传与我等!”
“你们也是真敢想!”吴咏还没说话,一旁的张邈便忍不住讥讽道:“你们可知现在多少世家大族都在盯着这两种技术吗?我东平张氏愿意出百万钱而不得,你们张口就来,莫不是你这圣女在西域要饭习惯了,跑来我中原撒野?”
其他人一听,纷纷嘲笑起来。
“蛮夷之地的人,成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我们这里,就连三岁稚童都知晓等价交换,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还张口就要?”
席琳被众人说得有些羞怒,但她也不敢得罪这群官宦子弟,说不得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请求他们牵线搭桥。
又见吴咏始终不开口,便屈身施礼道:“既如此,我等回去准备好相应的礼物,再去与吴侍读相商。今日就此告辞!”
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处,还平白被人嘲笑,不如早早走人。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领着几位侍女出了浴华清池的大门。
此时,围观的众人还未散去,他们看到席琳等人出来,不禁都对她们指指点点起来。
“这群西域的女子好不知羞,竟然敢到男浴室洗澡,被人赶出来了吧!”
“就是,这女子洗过的水,最是污秽不堪。她们洗过之后,谁还敢进去洗澡啊!不怕一辈子霉运缠身吗!”
“幸好,我刚才没进去,不然一想到和这西域的女子一起进门,便觉得晦气!”
席琳并几位侍女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今日真是失算了,她们没想到这东方的文化如此保守,果然,文化的差异,才是最大的代沟。
与此同时,安息国王子达拉布正带着侍从进入二楼的单独浴池。
这些沐浴室,设计得比较小,相对于来说独立了一点。
一个个名称不一的号牌,将整个二楼分为数十个包间!每个包间门口都站着一名伙计。
今日第一天开业,并未有指定的客人包间,一名伙计看到达拉布一行人,急忙将他们招呼进门。
“几位贵客先泡着,里面有干净的毛巾和浴巾供大家免费使用。”
伙计简单介绍一下,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行安息人面面相觑。
相对于来说,这包间比较的隐蔽,使身为王子的达拉布并不会那么的尴尬。
刚才他一冲动,随着圣女席琳进到这里,现在后悔都来不及。毕竟他们一行五人,只是门票钱就交了五百钱,不见识一番,心底着实有些不甘。
而且这里面的装潢,一下子就吸引到了这群安息人的目光。
“小王子,这些汉人可真会享受!”
这里哪里是沐浴的地方,简直就是美轮美奂,如同美景一般。
达拉布看到这里,也是松了口气。
咕咚咕咚......
热水不断地冒了出来,就连之前几位信誓旦旦的侍从,也有些动摇了。
他们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还能见识到如此奢华的浴室。就是他们安息王宫有一处仿照罗马人建造的浴室,虽然比这处浴室大上很多,但论起精致奢华程度,还是比不上这间小浴室。
在这样子的地方沐浴,着实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对于达拉布来说,他身为安息国王子,本身是爱干净的,这一路风尘仆仆,从万里之外,来到洛阳。
如今有着这样子的一个堪比仙境的澡堂,怎能不让他感到心动?
以前客栈那种木桶,钻进去洗澡,着实有些憋屈。哪有今日这大浴池泡澡舒服!
一瞬间,达拉布觉得一百钱洗一次澡也并非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你们守在门口,别让外人进来打搅本王子泡澡。”达拉布交代道。
“喏。”侍从们点头,然后无比敬业地守在门口,防止外人突然闯进来,惊扰王子。
达拉布看了一眼侍从们,然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衣服脱下来,进入到了最中央的大浴池之中。
踏入到温热的水中一瞬间,达拉布忍不住发出一道低声的赞叹。
“真舒服啊!这才是泡澡的真正意义!”
这水温,根本不会有着任何刺激或者滚烫的感觉,让人身心十分地愉悦,比之前的沐浴,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达拉布眼中,带着些许的满足之色,然后就是寻着台阶坐下去,让温水逐渐覆盖住自己的身体。
头靠在水池边,开始惬意地眯起眼睛。
“竟然有着这等浴池。”
达拉布也不禁惊叹,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一沾染上这热水,就像是拥有着魔力一般,将他全身的疲劳给一扫而尽。
这些时日,他担心波斯王室后裔贾维德与圣女席琳走近,每日都是守在圣女身边,绞尽脑汁思考对策,虽然最终他通过一群安息商人的渠道,帮圣女联系到了医学老师,但也让他颇有些身心疲惫。
热水里面,有着些许的热气,渗透进入到毛孔之中,令达拉布不知不觉放松身心,竟然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达拉布隐约听到侍从的喊声:“王子,快醒醒,澡堂的伙计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其他服务?”
“什么服务?”达拉布迷迷糊糊问道。
侍从一脸古怪地回道:“说是可以提供搓澡敲背和按摩修脚等服务!价格也不便宜,搓澡二十钱,敲背五十钱,按摩五十钱,修脚二十钱。”
“那就让他进来吧!给本王子都来一遍!”达拉布这时也回过神来,他对这些收费服务颇有兴趣,他在安息皇宫中,便有侍女给他搓澡。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敲背按摩修脚这些服务。
于是在一众侍从们好奇的目光中,澡堂的伙计先是让达拉布躺到一个狭窄的木床,然后在其身上涂了一层绿色的汁液。
“这是什么?”达拉布好奇地问道。
伙计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搓灰,一边答道:“回贵客,这是宫廷特制的除泥膏,可以更好地除去身上的污垢。”
其实这哪里是宫廷特制的,只不过是袁绍等人找太医院的人简单配制的,确实有除垢效果。
达拉布不知道啊,一听是洛阳皇宫传出来的,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
等伙计为他搓澡完毕,达拉布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于是便迫不及待地让伙计给他进行接下来的项目服务。
接下来,就是敲背,这个操作不仅让达拉布大呼过瘾,就是一旁观看的侍从们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何曾见过,一位伙计仅凭一双手就在王子的背上敲出一百零八响来。
之后的按摩服务,更是让他们目不暇接。
他们能作为王子的侍从,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但无论他们如何瞪大眼睛,也看不明白澡堂伙计的手法。
这让他们有些灰心丧气,不过达拉布却是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来。
“这些都是神技啊!本王子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不行,这等神技,一定要学会,带到安息国,孝敬父皇!”
等到最后的修脚环节,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是令达拉布大开眼界了。
他身为一位王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细致地呵护。
他手指甲中那些灰尘,被伙计细心挑干净。脚上的那些死皮,也都剔除清理。
这让达拉布感觉浑身一轻,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多日来的烦闷抑郁,顿时一扫而空,心情也为之顺畅起来。
“这钱花得值啊,本王子恨不能天天如此!”
达拉布惊叹一声,随即对澡堂伙计说道:“本王子想请师傅教导一下我这几位侍从手艺,至于价钱,你可以随便开!”
伙计摇头道:“贵客若是想学手艺,还需我家主君同意之后,方能如愿。我等皆是袁府的仆人,自己做不得主!”
他说的不错,浴华清池二楼和三楼两层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二十位精通搓澡敲背和按摩修脚的伙计。
这些人都是袁绍从他府中的仆人中精挑细选而来,而且专门请太医院的人来指导他们。
为此,袁绍可是花费不少。这些人可不敢轻易背叛袁绍,他们的家人都在袁府当值,一个不好,就会连累家人。
袁绍还听了吴咏的指点,这些伙计的收入,有一半可以自己留下来,剩下一半交给澡堂,作为营业收入。
所以,于情于理,伙计们都不敢做出危害澡堂的举动来。
达拉布见伙计不为所动,也是大为赞扬道:“你很好,以后我来这里,都点名你来服务。”
“那就多谢贵客了!”伙计对于他现在的手艺颇为自信,达拉布的话,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第200章 年关将至
一进入腊月,洛阳城内的年味就越来越浓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正是洛阳最热闹的时节。
无论是哪家哪户,这时候不要给孩子扯两尺布缝制一套过年穿的新衣裳,再加上吃的用的一样也不能少。
人多,对于商家来说就意味着商机也多。
家家户户开始用猪肉,羊肉,鱼肉腌制腊味,腊味不但可作年货,还可储存到次年夏天。
百姓忙碌了一年,不管有钱还是没钱,都在准备过年的事项。
没钱的百姓,或靠着同宗的救济,或是举债过年,不论来年如何,眼下的年关是马虎不得的。
打扫房屋、祭祀祖先、进酒降神、访亲拜友等等,一样都不少。
而洛阳城中有钱的富贵之家,遇到了下雪天气,还要开筵饮宴,塑雪狮,装雪山,以会亲朋,浅斟低唱,若是晴天,则邀朋约友,夜游天街,观百戏以预赏元夕。
此时洛阳城最热闹的两处地方,莫过于太虚酒楼和百姓浴池。
百姓浴池已经打开了人气,每日里上下两层基本上都是爆满,甚至有人为了洗澡,半夜凌晨就排起了长队。
也幸亏这百姓浴池建在城外的南市中,不然若是建在城内,守城的将士还不得被这些热衷洗澡的百姓逼疯。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泡澡一词俨然已经成为洛阳百姓最流行的问候语。
两人见面,第一句就会问:“兄台,你去泡澡了吗?”
商家逐利,由于泡澡的兴起,所以也有别的商贾开始尝试建造浴池。
但他们这明显属于后知后觉了,仓促应对之下,虽然吸引了一些客源,但是比起百姓浴池来说,无论是各种服务,还是装饰环境,都差上许多。
完全没法比啊,百姓浴池建成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百姓,博取名声,赚钱对于袁绍这些世家子弟来说,都是次要的。
而且由于袁家有意无意地传播,如今在这些世家大族中,谁不知道袁少君一心为民,就连天子听闻此事,还在朝堂上特意提了几句。
所以前来拜会袁绍的故交好友络绎不绝,这令被打发到汝南祖地的袁术,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这百姓浴池是他主张建成的,没想到却被袁绍捡了大便宜。
因此,他几次三番来书信给吴咏,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吴咏帮他向天子求情,早些从汝南祖地赶回来。
而袁绍这边也体会了出名的烦恼,每日都是痛并快乐着。
初时有人拜访他,袁绍前去应酬了几回,之后来客更多,袁绍不胜烦躁起来,于是假托身体不适闭门不再出去应酬。
这时袁绍终于有些体会到名人的痛苦,连续不断地应酬,出门就会被指点甚至围观,但是果真在自己的小屋里闭门不出,每天无所事事时间也是难熬。
于是乎袁绍只好经常躲到吴咏的别院的中,还将曹操等人喊来,趁着吴咏去陪天子读书的空档,他们一躲就是一天。
期间,不仅在吴咏的别院中大吃大喝,几人还经常将自己的姐妹也带来,并着五姓侯府的小娘子们,一起观看皮影戏。
他们之所以经常来吴咏的别院中吃喝,实在是现在是冬季,也只有吴咏这边每日都有新鲜蔬菜送来。
这些蔬菜都是洛阳皇庄那些新建的暖棚中所种植出来的,可谓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而太虚酒楼之所以在洛阳城中这么火热,也是这些冬季蔬菜的功劳。
对此吴咏甚至让酒楼推出涮锅的吃法,各种肉类蔬菜,汤锅一涮,味道是出奇地好。
这种吃法,一经推出,立刻风靡整个洛阳城。
就是天子刘宏,也时不时向吴咏讨要一些新鲜蔬菜用来吃涮锅。
堂堂的大汉天子都不能在冬季随心所欲吃蔬菜,可想而知,冬季的蔬菜何其珍贵。
太虚酒楼中,一盘青菜的价格都已经升到五百钱,就这每日都是限量供应。
要不说,时下的人都是知道感恩的。
即使蔬菜的价格如此昂贵,皇庄的百姓也是风雨不动,每日都给吴咏送来新鲜蔬菜。
不为其他,只为吴咏让他们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如今皇庄的百姓,都吴咏简直就是奉若神明。
蔬菜可以不卖,但是不能不给吴咏送去!
对此,吴咏劝说几次无果,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就便宜了袁绍等人,时常不请自来,趁着吴咏不在,便自己动手涮起锅来。
吴咏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暗自思索:什么时候也让他们出点血。
而这个冬季,朝廷发生两件大事,一是济南贼起,攻东平陵。二是郁林乌浒民相率内属。
东平陵其实就是也称平陵城,早在春秋时期为齐国平陵邑。
汉以旧齐国平陵邑置,只因陕西的扶风县也有座平陵城,济南的平陵城位于东部,因此人们称之为“东平陵城”
东平陵城是济南最早的“治所”。汉初设立济南郡,这是“济南”作为地理名词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
之后的济南国,都以东平陵作为王城。
汉桓帝永兴元年济南王刘广薨,无子,国除。
现在的东平陵城就是一个无人看守的宝库,恰巧碰上这些饿急眼的流民,自然就受到了冲击。
为此,朝廷还专门召开了大朝会,议定尽快选出新的济南王。
郁林,也就是后世的玉林。
乌浒,南方夷号也。广州记曰:“其俗食人,以鼻饮水,口中进啖如故。”
史料记载:“《礼记》称‘南方曰蛮,雕题交址。’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址。其西有噉人国,生首子辄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味旨,则以遗其君。君喜而赏其父。娶妻美,则让其兄。今乌浒人是也。”
这次郁林乌浒民相率内属,其实是郁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乌浒人十余万内属。
朝廷接到消息,君臣大悦。毕竟对于天子刘宏来说,这算是一次开疆扩土的功绩。
于是朝廷下旨,乌浒人今后皆受冠带,移风改俗,并在其原来的领地内开置七县。
当然这两件大事,对洛阳的百姓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今年因为天子侍读吴咏的到来,这洛阳城的腊月要比往年要热闹许多。
比如那不断推陈出新的皮影戏,就令整个洛阳城的百姓津津乐道。
如今的洛阳百姓,哪个不会唱几句《白蛇传》。
《窦娥冤》的唱句,更是信手拈来。
许多百姓甚至可将《天仙配》整出戏目,倒背如流。
除了这些,从太虚酒楼流传开来的各种太虚吃食,也逐渐被洛阳百姓接纳。
如今家家户户都备着铁锅,炒菜更是成为宴客的最佳菜式。
那些面食,豆食也成为百姓日常食物之一,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口腹之欲。
听说朝廷鼓励种植棉花和甜菜,许多百姓出于对吴咏的信任,决定明年大面积种植,准备大干一场!
至于现在,大多数洛阳百姓手中,倒也有着一些余财。所以今年这个年,比起往年来,反倒还算是好了一些。
当然了,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来讲,过年也就是置办身新衣服,在买些年货什么的。
其实这时百姓也没什么可买的,烟花爆竹、大红灯笼什么的,都还没有出现。
就春联这种朴素的新年寄托,也没有正式流传开来。
因此,汉代的过年方式还是比较缺乏娱乐性的,也就是拜神祭祖,走亲访友这些形式。
当然对于孩子们来说,可以穿些新衣服,吃些平日舍不得吃的美食。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便也不由到了腊月二十三日。
而从这天开始,朝廷中的百官公卿们,在忙了近一年的时间后,也终于得以休息了。
吴咏自然也就不用陪天子读书了,他打算在洛阳采购一番,便回到南阳老家去。
自从五月奉旨来到洛阳,已经过去七个多月了,他甚是想念家中的祖母和姊妹。
也不知道祖母的身体怎么样了,何莲有没有想他,两位妹妹是否长高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吴咏带着成昭、鄢展和岑晟一起到洛阳南市购买年货。
在南市逛了一圈,吴咏最终购买了很多肉干和海货,这些都是准备带回去分给乡亲们的。
肉干多是牛肉和羊肉,都是边关地区运送过来的。
海货多是石花菜和一些鱼干,这些都是从渤海郡运送而来。
时下可不比后世,海货的运输和储存都是极大的问题,内陆地区想要吃一口海鲜,那简直是万金难求。
也就是洛阳作为大汉的都城,才能有如此多的货物聚集。
吴咏也是恰逢其会,在一位皇庄百姓的介绍下,才以优惠的价格购买下这批海货。
即使是优惠的价格,但是一斤海货的价格也比得上十斤肉干的价格,这不禁让吴咏感叹海货利润大,心中也暗暗发誓,等有机会,一定要将海货的价格打下来!让百姓也能吃得起!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这腊月将尽年关马上就要到来,吴咏也是时候带着成昭等人回宛城复望里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还是想陪着自己的亲人一起过。
于是在袁绍等人的相送下,吴咏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启程离开了洛阳。
第201章 衣锦还乡
“咦?兄长,小昭姐姐!祖母,阿母,快出来啊,兄长他们回来啦!”
两辆车刚刚停在吴咏的家门口没多久,听到动静的何叶便从门里探出头来,当她看到大门口的吴咏一行人时,瞬间惊呼一声,然后“嗖”的一下,转身欢呼着向屋内跑去了。
这才吴咏一行人都是低调出行,在经过复望里的里门口时,除了与守门的朱里典照面外,其他乡亲并不知道,吴咏已经回来。
而且现在正是临近年关,各家都在忙碌着,准备年后,整个复望里也没多少乡亲在外面。
所以吴咏四人回到复望里,才没有卓倧回来时那般轰动的景象。
“这丫头~”吴咏看到何叶撒腿便跑,不由莞尔一笑,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转头对身边的鄢展和岑晟吩咐道:“岑晟,鄢展,你们两个帮我把东西卸下来一些,余下的,你们就赶着马车带回去分了吧!等年后你们再来接我和小昭,咱们再一起回洛阳!”
“是,主君!”岑晟和鄢展齐声应是,然后便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开始动手搬起肉干以及海货等物。
而吴咏则是招呼成昭一声,双手捧着自己的官袍,绶带,以及那一方官印,迈步向自家院子里走去。
这是岑晟给他出的主意,他们这次回来,应该是没有比看到孙儿当官,更让老夫人开心的事了。
要知道吴咏这个天子侍读,可是正儿八经朝廷任命的官身,俸禄虽只有三百石,但多少王公子弟想要这个位置而不得。
当吴咏两人刚刚跨过吴家大门时,正巧撞见了从厨房走出来母亲郭氏跟何莲二人,郭氏见到吴咏后,不禁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咏儿你总算回来了!”
说话间,何叶何花搀扶着祖母任氏从内院走出来。
老夫人看到孙儿,神情顿时激动,巍颤颤的伸出双手,双目含泪道:“我的孙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这时吴咏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眶顿时有些湿润,情不自禁地拜倒在老人面前,低声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一旁的郭氏,看到祖孙俩深情流露,也跟着眼含泪花。良久之后,见祖孙俩情绪稳定下来,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尝试着说道:“姑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咏儿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不兴一直哭呀!”
“对对!”经郭氏这么一提醒,老夫人恍如初醒,连忙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并顺势拉起吴咏道:“乖孙,别哭了,快起来吧~”
此时,老夫人身后的何叶忽然闪身而出,非常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吴咏双手捧着的那件官袍以及绶带等物,惊奇道:“咦?兄长,你手里拿的衣服是谁的?看起来好漂亮呀!”
“哈哈…”
吴咏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岑晟便大笑两声,抢先道:“好叫夫人和老夫人以及诸位小娘得知,主君这件衣服就是天子赐给他的官袍!你们看,这里还有个官印呢!如今主君已经是官身,就是见到南阳太守,也可并驾同行。”
“我儿当官了?”
郭氏脑袋嗡的一下,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开怀大笑的岑晟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吴咏捧在双手的那件皂色官袍以及绶带等物,不由震惊道:“咏儿,岑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嗯!”吴咏微微一笑,重重的点点头道:“不瞒阿母,这天子侍读其实就是一个官职!”
岑晟也在一旁摆手道:“夫人以后勿要再称呼我为大人,如今我为主君办事,让外人听得此言,我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说着,岑晟又语含夸张地说道:“夫人可能不知,别看主君的官职俸禄比较低,但在洛阳,主君出入皇宫,就犹如在自家一样,就是天子宠信的十常侍,也时常问计于主君。朝中的百官公卿们都对主君高看一眼,就是太学院的五经博士也抢着收主君为弟子,三位帝师更是夸赞主君的才学。”
郭氏闻言,掩口惊呼,良久之后,才有些犹豫道:“这……咏儿的官职比之朱里典如何?”
“…….”
听了郭氏的话,岑晟不由闷哼一声,心中也是有些无语:“你拿一个小吏,与三公九卿都看好的人相比,是有多么看不起天子侍读这个职位!”
就在岑晟满心郁郁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卓倧带着一家人鱼贯而入。
卓弢一看见吴咏,便快速跑到他身边,哈哈笑道:“刚才我在门口看到鄢展架着马车路过,便猜到是你回来了,跟我父亲母亲说了,他们还不信!”
说着,他炫耀似的对着父母那边喊道:“我就说吴咏回来了吧,如今见到真人,你们这回总该信了吧!”
卓倧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问向吴咏道:“何时出发的?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叔父也好去接你。”
吴咏上前施礼,接着笑道:“路途遥远,不敢劳烦叔父!何况临近年关,叔父家里也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何况有岑晟和鄢展相陪,已经足够了。”
卓倧叹息道:“你是真的长大了,知道为他人考虑,看来你在洛阳这段时间学会不少东西。”
说完,他又瞪了一眼卓弢,厉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搬东西!吴咏比你大不了几岁,如今都得到天子的赏识,你还成天只知道跟你的姊妹胡闹!”
卓弢耸搭着脑袋,跟随卓倧一起去搬肉干和海货等物品去了。
他们走后,叔母李氏将吴咏叫到面前,仔细看了又看,才笑着对郭氏说道:“没想到咏儿这才半年不见,愈发俊逸非凡了。”
郭氏满心欢喜道:“我刚刚才听说他这天子侍读是朝廷的官职,这可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李氏见状不由微笑道:“我听文宣说过呢,天子侍读才是刚刚开始,等咏儿成年,天子肯定还会有更多赏赐,说不准还能当更大的官呢!到时候,你就等着跟着儿子享福吧!”
“呵呵...”郭氏轻轻点头,看着正与众多姊妹说笑的吴咏,叹息道:“我可没那么大的奢求,只愿他能够平平安安便可!”
说话间,岑晟等几人已经将马车的东西都卸了下来,连吴咏让他们留下的物品也一点没留。
看着院内堆积如山的货品,母亲郭氏忍不住询问道:“咏儿,你弄这么多肉干和海货做甚?”
“都是不值得的东西,正好临近年关,分给乡亲们过年用!”吴咏笑着解释道。
这次没有外人在场,郭氏立刻埋怨道:“我儿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贵。你上次让你卓叔父带回来的皮货和珠宝首饰都已经分给乡亲们了,这次回来竟然又要给他们分肉干和海货。”
说着,她又叹息道:“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你每次都要给乡亲们分东西,倘若哪次回来不分了,岂不是要得罪乡亲们!”
一旁的卓倧听罢,也是皱眉思索一阵,才开口道:“要我说,今年乡亲们都挣了不少钱财,也不缺这点东西,倒不如用这些货品大摆筵席,请全里乡亲族人一起庆贺庆贺!”
“我看可行!”祖母听罢,也点头同意。
老人家一辈子节省惯了,每次见到乡亲们分自家的东西,都有些心疼舍不得。
“好!”吴咏闻言也跟着大手一挥道:“咱们就摆他个三天的流水宴,请全里老少一起乐呵乐呵!”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而夜行!”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同宗同族大都有非常高的认同,强如项羽,刘邦这样的大人物对此也不能免俗。
据传刘邦当初做了皇帝之后,曾经在老家沛县大摆筵席,邀请沛县父老一起畅饮一月之久……
就是十常侍的郭胜,在吴咏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在其母亲过寿时也是大摆筵席,宴请乡亲。
吴咏现在虽没有郭胜那么大的本事,但在复望里摆上个三天的流水宴,请乡亲们一起吃吃喝喝高兴高兴,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何况他刚去洛阳时,还得到不少五姓家族的支持,这些都是人情,需要归还的。
如今他也不差那些那些钱财,这里作为他的家,与乡亲们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此外,他还想宴请伏牛山的十二寨的寨民,今年的棉花和甜菜能如此顺利的收成,他们功不可没。
来年,他还得拜托他们种植这些作物,总不能只宴请复望里的人,而忽略伏牛山的人。
相对于复望里的乡亲,伏牛山的寨民对吴咏更加崇拜。
所以,在征得母亲和祖母同意之后,吴咏便让鄢展和岑晟先回去与家人团聚,接下来几日都过来帮忙,准备一应事务。
同时吴咏还让叔父卓倧将朱里典和李田典请来帮忙,由他们通知复望里的父老乡亲们明日赴宴。
当然,五姓家族的族人也都在邀请之列,这些都交给卓叔父来处理。
本来吴咏也想一起去的,不过祖母和母亲都不许,强行将他留在家中,让他讲述被天子召见后,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
对于长辈的这点小要求,吴咏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便搬了个竹凳坐下来,一点点向家人们讲述在洛阳发生的那些事情。
第202章 归家叙天伦
“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出远门。”
这个时候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吴咏回到院子后,祖母拉着吴咏的手,不停询问他在洛阳的经历,又将他检查了好几遍,心疼不已。
“是啊,姑母,我瞅着咏儿都瘦了。”母亲郭氏也是心疼红眼睛的样子,扁了扁嘴冒出了一句。
郭氏这句话把说到老夫人心里去了,立刻就惹来老人的眼泪,“我的孙,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
“祖母,我在外面可是一点苦都没受。”吴咏安慰着老人,随即看到老人似乎有些不信后,便不由一脸憨笑地引开话题,“阿母,我有些饿了。”
老夫人一听,立即止住眼泪,向郭氏吩咐道:“怜娘,咏儿还没吃东西,你快去弄些吃的,不能饿着我孙!”
“我这就去准备饭菜!”郭氏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叔母李氏见状,也跟着笑道:“咏儿,你先陪着祖母,叔母也去厨房帮忙。”
两家渊源颇深,今日吴咏回来,卓家人肯定都要留下吃团圆饭的。
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这大喜大悲过来,就感觉精力有些不济,于是便轻叹道:“你们这些小辈聊吧,我去东屋躺一会,等吃饭的时候,再喊我起来!”
吴咏点点头,见祖母离开,又向围在身边的诸多姐妹笑道:“我自洛阳回来,给大家带了些礼物,你们每人都挑一件。”
说着,他便让成昭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打开后,里面都是一些做工讲究的珠宝首饰。
女孩子嘛,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不,何叶何花一看到这些首饰,立刻嚷嚷道:“我要,我要!”
吴咏笑着点一点头,让她们过来挑选,目光却是从何莲的白皙丰盈的俏脸上掠过。
众目睽睽,即便心中有思念,眉目传情也是不妥的。
对于何莲,吴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亲吻的女孩。
他早已不是懵懂的少年,对于何莲的心意,他也猜到一二。但如今他的年龄尚小,何莲又处在守孝期间,这件事情,也就在两人心中,不言而喻。
何莲不施粉黛,美丽依旧,她能明显感觉到吴咏看她时,目光停留了一会。未说一句,胜似万言。
这才半年时间,吴咏的气质神采更胜从前,这令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不清楚吴咏怎么看待她的,但她此生应该非吴咏不嫁。
因此,何莲看到吴咏在给两位幼妹戴上珠宝首饰后,又顺其自然地将一个玉镯戴在她手腕上,心中顿时甜蜜非常。
何莲之后,吴咏又给了卓姳卓婧各一个珠钗,就是卓弢这个小屁孩,吴咏也给了他一个玉坠。
众人收到礼物,都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几位女孩子甚至还互相攀比谁的首饰更好看。
吴咏却在这时脱离众人,开始在家中漫步着,寒冬萧瑟,万物凋零,家中也没有了春天那种生机勃勃。
院中的那棵梧桐树只留下孤零零的三个鸟巢,也没有了夏日的喧嚣。
但在他眼中,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书房和卧室都是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这里还是他的家,一个他最思念的地方。无论四季如何变换,只要他的家人在此,他的思念就不会断。
“我回来了...”吴咏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谁说话,他的脸上满是回忆与留恋的笑意。
当走到躺倒床上时,跳入眼眶的是无比熟悉的装饰。即使他不在这里居住,床被依然如新,好似生怕他突然回来没地方睡觉。
有一瞬间,吴咏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的过去都是一个梦,好像他还是那个傻傻的吴咏,每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然而,这终究只是个幻想,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来到这个世间这么久,他一直没有思索过为何而活,只是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回到家里,他才恍然大悟,他活着的意义,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
想到这里,吴咏突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美丽的面孔。
“呀!”两人同时吓一跳。
还是吴咏率先醒悟过来,疑惑问道:“阿姐,为何在这里?”
“你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何莲拍拍胸脯,有些心有余悸地开口道。
接着,她又解释道:“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只是你没发现我罢了。”
说完,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见你神色不对劲,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吴咏摇头笑道:“只是想起以前的往事,有些感慨罢了。”
说完,他又反问道:“对了,阿姐,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何莲看了吴咏一眼,随即低下头,细声道:“有卓叔父和诸位乡亲看顾,并无不顺心之处。只是会经常想起咏弟!”
吴咏感动不已,一把抓住她手,轻声道:“我也时常会想到阿姐!”
何莲脸色有些羞红地任由吴咏抓住她手,过了好一会,才挣脱开来,心情愉悦道:“咏弟,你来看我给你做的衣服和靴子,这次去洛阳,你可要都带着!”
说着,她便从鞋柜中拿起一双白色靴子,介绍道:“这是我跟阿母用蚕丝织成布,按照你脚的尺寸,做出来的大一号靴子,你明年正好可以穿。”
还不等吴咏反应,她又拿起另一双黑色的靴子,介绍道:“这双是麻布鞋,夏季穿上,透气不捂脚。”
“这双是棉鞋,是伏牛山的杨冀寨主送来的,一共也就两匹布,阿母单独分出来一匹,留着给你做靴子和棉衣。”
……
吴咏看着满满一鞋柜的靴子,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复。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介绍完靴子,何莲又打开衣柜,又是满满一柜子的衣服。
“这件是蚕丝做的,我会吩咐小昭,以后注意保养。”
“这件棉衣,以后就当内衣穿,最是贴肤。”
“这件麻布做的衣服,你留着练习骑射时穿,耐脏!”
……
一身锦衣的吴咏,站在何莲的面前,看着她絮絮叨叨不停,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对他真挚地关心。比起自己对她们那些微不足道的付出,她们的无私付出,更显得珍重。
这些衣服,都是母亲郭氏与阿姐何莲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这其中倾注着她们对自己的爱,让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不负这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的女子。
“莲姐姐,咏弟,出来吃饭了!”就在吴咏被何莲感动得一塌糊涂时,成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何莲应答一声,便拉着吴咏,匆匆出门。
等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堂屋时,客厅的最中央早已摆满了饭菜。
此时郭氏见他们过来,立刻招呼道:“快去洗手,一会就开饭了。”
说着,便将碗筷摆上桌。
吴咏这边刚洗完手,那边门口便传来卓文宣的声音,“哈哈,赶得真巧啊,这就做好饭了啊!”
“小叔,请里面就坐!”郭氏招呼一声。
卓文宣也没客气,扶着从东屋走出来的老夫人,拉条板凳,就坐下了下来。
紧接着,吴咏、卓弢等人也都上了桌子,坐下来。
就是郭氏和李氏也在上菜完毕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此时两家人,卓家五人,吴家六人,一共十一人全部上桌坐好。
卓文宣打开一坛清酒,给每人都满上一小杯,然后举杯笑道:“今日咏儿和小昭从洛阳归来,咱们一起举杯共饮,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时的清酒就相当于后世的果汁一般,又加上少之又少,因此,无论男女老少都对清酒情有独钟。
一杯酒下肚,众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大家都吃菜!”老夫人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饭桌上,一直喜笑颜开,不停催促众人吃菜。
甚至将吴咏面前的小碗,夹满了各种肉食,还不停催促道:“乖孙多吃些!”
郭氏和李氏见状,也是不停给吴咏夹菜,这让吴咏有些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头大。
毕竟他的胃口就那么大,这么多饭菜,他肯定吃不完。
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吴咏又将碗中的肉食分给其他几位姊妹,同时也为祖母和母亲夹满菜。
“阿姐吃菜!阿妹吃肉!”
“阿母和叔母做的饭菜太好吃,真是百吃不厌啊!”
“祖母也吃啊,您老人家看着孙儿吃,孙儿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这一番操作下来,他碗中的肉食是少了许多。但是老夫人见状又是为他夹满。
这顿饭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却是吴咏吃过最美味的一次。
这种一家人聚到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场景,令他十分向往。
人间欢乐,莫过于如此。让吴咏不知不觉有些心醉。
今日吴咏归来,两家人都十分高兴,谁也没有阻止卓文宣多喝酒,让他大醉而归。
一时间宾主尽欢,一场接风洗尘宴也到此结束。
第203章 乡里宴席欢乐多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复望里就热闹起来。
经过一天的传播,吴咏回来的消息如旋风般传遍了整个乡里,并随之向更远处传播开来。大多数人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经过上次卓倧的宣传,宛城地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吴咏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
与张里大部分乡亲们的将信将疑相比,五姓家主在得到消息之后的反应则是大不相同,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而是相邀一起来到吴咏家直接向吴咏当面求证。
一行人来到吴咏家之后,带头的李家主李黄见到吴咏之后,立刻哈哈大笑道:“这才几个月不见,贤侄的风采更胜往昔!”
吴咏急忙上前见礼,对于五姓家主,吴咏心里还是很感激他们的,毕竟当初去洛阳时,他们可是送了不少钱财,虽然这些钱货,最终吴咏都没有动用,但是对于这份情谊,他还是比较珍惜的。
来到这个世界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吴咏知晓这个时代都是以宗族为主,个人的发展不可能离开了宗族的支持。
就像他在洛阳,得到五姓侯府的支持,做起事情来,便顺利许多。就是他能当上天子侍读,除了本身的才学外,祖先的余荫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将五姓家主请到堂屋客厅入座,老夫人也从东屋出来,陪着众人说话。
李黄等人询问了一下洛阳五姓侯府的事情,又当着老夫人的面,夸赞吴咏几句。
一时间,宾主尽欢。
这时卓文宣也赶了过来,吴咏这才抽开身来,去接待其他人。
毕竟今日,他是主角,大家都是冲着吴咏来的,他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五姓家主。
吴咏这边刚才大门,朱旺便领着一群小伙伴围着吴咏,满脸的兴奋之色,急冲冲地询问道:“吴咏,听说你得天子赏赐,当官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听到朱旺的话,吴咏还没开口,一旁的何叶,最先跳出来,满脸得意道:“你们看,这就是天子赐给我家兄长的印绶,怎么样,这回你们应该相信了吧?”
吴咏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印绶挂在腰间,此时正炫耀似的展示给众人看。
“真是官府的印绶啊!我在朱里典那里见过一样的东西,那肯定就错不了!”
朱旺等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何叶,不由纷纷惊呼一声。
然后,十几个少年男女们,唰的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满脸惊奇的看着何叶手中的印绶,议论纷纷道:
“这就是官府的印绶么?好漂亮!好像要比朱里典的大上许多!”
看着众人那羡慕以及震惊的表情,何叶不禁娇哼一声,抬起洁白的下巴,仰着小脸骄傲地对众人道:“这有什么,我兄长还有一身朝廷赐予的官服呢,可好看了!就在他卧房内,我一会带你们去看。”
“呀!还有官服啊,朱里典和李田典好像就没有官府。”
听到吴咏还有朝廷赐下的官服,一群小伙伴都惊呆了。
在听到何叶的话之后,性格比较跳脱一点的朱旺,忍不住跑到吴咏身边,对吴咏询问道:“吴咏,天子到底赐了你个啥官职呀?你的官职比朱里典大么?”
吴咏心头有些无语,你们总是拿我与朱里典比,一个是官,一个是吏,这如何比,于是笑道:“天子侍读就是我的官职,秩三百石,相当于县尉或者县丞一级的官员吧!确实比朱里典要大几级!”
听到吴咏这样说,何叶立刻自傲起来,“听到了吧!我兄长现在可是大官了,官职比咱们朱里典要大很多!”
众人纷纷惊呼道:“啊?这可了不得啊!以后咱们见到吴咏,是不是要先行礼?”
“我是他妹妹,不用行礼了吧!”何叶迟疑地问道。
众人起哄道:“亲人也得行礼啊,皇帝的妹妹还要给皇帝行礼呢!”
这时,何大妹不知从哪里挤进来,指着何叶大声喊道:“何叶,你完了,这官府印绶,外人私自拿了,是要被官府抓起来,送进大狱的。”
众人闻言后,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官府印绶还不能私自拿,刚才他们都没忍住好奇,去摸了一下,这要是让官府的人知道了,不会将他们也关进大狱吧!
“我要去吃席了,可是没见过印绶!”众人一哄而散。
只留下何叶一人,拿着印绶,不知所措起来,“兄长,我不会真被官府的人抓起来吧?”
“呵呵...”吴咏笑着摇摇头,并安慰道:“没事!有人问起,你就是说是我给你的。”
接着,他又笑道:“不过,你要小心拿着,别弄坏了,不然,可是要被朝廷问罪的。”
何叶一听,急忙将印绶还给吴咏道:“还是兄长保管吧,我还要去帮阿母洗菜!”
说着,也不等吴咏开口,便匆忙跑开了。
“兄长,给我看看,我还从来没见过印绶长什么样呢!”何大妹见状,一把从吴咏手中抢过印绶,在手中仔细把玩着。
一旁的何进见她如此,立刻呵斥道:“大妹,将印绶还给吴咏,你再这样胡闹,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何大妹听到何进这样说,立刻嘟着嘴道:“喏!还给你!”
对于何进,何大妹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长兄如父,何进又养活了一大家人。她可以在吴咏面前放肆,但是却不敢不听何进的话。
吴咏接过印绶,随手挂在腰上,笑着对何大妹说道:“我从洛阳给你带了礼物,让你莲姐姐暂时给你保管着,你一会去找她要!”
“真的!”何大妹一听有礼物,立刻笑逐颜开,甜甜说道:“谢谢兄长!那我去找莲姐姐去了。”
“去吧,我正好有话跟你大兄说!”吴咏笑着点点头。
何大妹走后,何进对着吴咏叹息道:“我这妹妹自幼疏于管教,性格大大咧咧的,也亏着是遇到你,不然还不知惹下多少乱子。”
说着,他又欲言又止道:“我听郭肥说,你现在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比他叔父十常侍郭胜大人还得天子看重,可有这么回事?”
吴咏摇摇头,苦笑道:“都是世人误传罢了,十常侍是何等权势人物,岂是我这等小人物能比。”
“也是,你年纪毕竟太小,就算天子再怎么宠信你,也要考虑到百官公卿的看法。”何进有些怅然若失。
他本以为吴咏受到天子宠信,想让他帮忙弄个一官半职。没想到吴咏这样说,也只能断了心里的原定打算。
这并不是何进的无的放矢!自从他跟十常侍的郭胜搭上线后,在这宛城地区官场中也算出了名的。就是新上任的南阳太守盖升,何进也有幸见过几次面。
虽然他现在杀羊卖肉,挣得不少钱财,加上他出手大方,附近的游侠都唯他马首是瞻。
但他对现在的生活,还是不甚满意,一心一意想混入到官场中去。
可是他既没有深厚的宗族背景,也没有足够的才学名声,这让他每次想找人探寻口气时,都被人婉拒。
他虽然不知吴咏为何对何大妹如此宠爱,还当是吴咏是少年爱慕,毕竟何大妹虽然还年幼,但姿色已是相当不俗。
本来他今日厚着脸皮,想从吴咏这边找些门道,但听到吴咏的话语,心下立刻凉了大半,于是也不再抱有希望。
吴咏跟何进说话的工夫,鄢展也带着伏牛山十二寨的寨主来到吴家小院。
他们并不是空着手来,而是从集市上采买了诸多食材过来。
这时,岑晟也带着一家老小过来吴家帮忙。他如今认吴咏为主君,也算是半个吴家人!
今日朱里典是挨家挨户通知乡亲们,但也有不少乡亲不能来的。他们中或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没有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淹留,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肯来的。
除去这些人,其他乡亲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
还不到中午时分,吴咏家的小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乡亲们将各家的桌椅板凳都抽调出来,高高兴兴聚在一起,聊着家常。
而妇人们开始杀鸡宰羊,烹鱼煮肉,忙活得不亦乐乎,很快诱人的肉香味就在吴咏家的小院里弥漫了开来。
今日宴请的都是乡亲,也没有请专业的厨娘,都是乡里的妇人过来帮忙。
尤其是那些跟着吴咏学做宴席的小子们,这次可是宴席的主力军,妇人们都是给他们打下手。
众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很快到了正午,宴席也正式开始,各种菜式开始陆续上桌。
大家喝酒吃肉,大声谈笑,气氛更加地热烈了,小院内外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没想到,吴咏这才下了血本,咱们在内陆地区也能吃到海货!”
“可不是嘛,这些牛肉,据说都是边关地区运送来的,咱们中原地区可见不到。”
乡亲们很满意吴咏这次准备的食材,纷纷不吝夸赞。
当吴咏在何叶跟何大妹的强烈要求,以及一众伙伴的拥簇下,身着一袭黑色交领深衣,足蹬丝履,头戴进贤冠,腰系黄色绶带,面带温润的笑意走出屋子,向大家见礼之时,院中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顶峰。
“嚯~吴咏这身衣服可真是漂亮,穿在身上可真是精神啊!”见吴咏身着官袍出现在院中之后,乡亲们忍不住惊呼一声道。
“吴咏穿上这身衣服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看看料子,看看这做工,肯定是值不少钱啊!”
“黑色的官袍,这可是只有大官才能穿的啊,咱们五姓家主都不敢这么穿!”
……
在一片热情招呼的声音,吴咏含笑着不断向周围乡邻拱手致意,引得众人惊呼连连,并纷纷回礼,甚至有好事者,还端起酒碗向吴咏敬酒道喜。
“吴咏,来,干了这碗酒,祝你来年步步高升!”
“这碗酒必须喝……”
没过多久之后,吴咏感觉自己的脸都笑得要僵了,而且一碗碗酒下肚后,他很快就感觉自己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
最后,还未等筵席结束,吴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204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吴家的流水宴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托了吴咏的福气,复望里的乡亲们个个吃得肚皮滚圆,畅快不已,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对吴咏当官的事情,产生任何一点怀疑了。
而且,除了复望里的乡亲,不仅五姓家族的人每日都来吃流水宴,就是与吴咏相熟的郭肥等人也都赶过来吃席。
得意于吴咏一直一来所培养出来的好口碑,好人设,大家对于吴咏当官的事情,大都抱着欣喜的态度,纷纷感叹他们南阳祖地的五姓家族也终于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天晚上,等宾客散尽,家里只剩下吴家众人,一家人都聚在祖母所住的东屋,听吴咏和成昭讲述他们在洛阳发生的趣事。
这几乎成为了吴家每晚的娱乐项目,即使有些事情,被反复提到,众人还是百听不厌。
今日母亲郭氏好像不在状态,其他人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却一脸的心事。
终于等到夜深了,老夫人也有些疲乏,便笑道:“很晚了,都回去歇息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母亲郭氏却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烛火,咬牙向吴咏开口道:“咏儿,阿母想求你一个事儿~”
这是郭氏踌躇许久,才鼓起的勇气。
“啊?”一听母亲说出“求”这个字眼,吴咏顿时有些慌了,连忙拉着母亲的手,焦急地向她询问道:“阿母,怎么了?家里可是出什么事了?您有什么事情,可千万别藏着,一定要告诉儿子呀!现在儿子大小也是个官了,大部分事情还是能兜住的!”
顿了顿,吴咏又咬牙道:“若是实在兜不住,大不了我直接进宫去求见陛下!舍下这个脸面不要,也要为阿母讨个公道!”
“不,不是的~”见吴咏说得如此郑重,母亲郭氏也有点慌神了,连忙摇摇头,向吴咏解释道:“咏儿,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咱们家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
话到嘴边,郭氏忽而咬了咬牙道:“就是这两天,你舅父他们托人带来口信,想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其实她没有完全说实话,口信是她侄儿郭威亲自来传达的,并且从话中的意思,听说吴咏当官之后,想求吴咏帮忙他们找点差事做...
这些话是当着老夫人的面,郭氏如何都不能开口的。
本来她被自家兄弟逼着改嫁,舍弃吴咏这么多年,母族那边的人已经惹得老夫人不满。不过看在吴咏的面上,老人一直都没有计较过去。
这次她若是敢说让吴咏帮母族的兄弟侄子找差事,老夫人不怒斥她才怪。
“呵...”听到母亲的话,吴咏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情不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并面带讥讽的嗤笑道:“他们还有脸来?这可真是恬不知耻呀!”
吴咏接收了前身的记忆,他对于母族那边的人可谓相当记恨,当年若不是他们逼迫郭氏改嫁,也不会有吴家孤寡老幼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事情。
还有今年年初的时候,郭氏带着三位女儿去投奔母族,却被他们无情地赶了出来。
这些事情,吴咏都可能忘记的。不过他没想到郭氏会如此心软,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母族那边的人对她做出的伤害。
“咏儿~”郭氏听闻此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你以后不许这样胡说,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是你的舅父,这天底下哪有做小辈的,胡乱编排长辈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咏儿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呃~,好吧!”吴咏心中也有些膈应,但母亲郭氏说得不错。
大汉以孝治天下,孝道乃是大汉的立国之本,同时也是当时最为重要的普世价值,以及道德标杆,以吴咏的身份,还真是不宜背后谈论几个舅舅的不是。
所以,听到母亲的训诫,吴咏只能无奈地耸耸肩,道:“既然阿母不喜欢听,那孩儿以后不说便是了!”
“哼~”母亲郭氏轻轻白了吴咏一眼,随后顺势抓起吴咏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吴咏说道:“咏儿,阿母知道,你素来与你的几个舅父都不怎么亲厚,平日里也甚少有太多往来。但无论相隔多远,有多久不走动了,他们总归是阿母的亲兄长,这血亲关系是割不断,分不开的...”
说着,她又叹息道:“如今他们捎来口信,信中又是百般恳求,阿母又怎能无动于衷呢?咏儿,你就帮帮阿母这次好么?陪我一起回去一趟,也算是对他们有交代了!”
她这些话,与其是说给吴咏听,还不如是说给老夫人听。毕竟这个家,还是老夫人说了算。
不过显然老夫人也比较在意吴咏的想法,这也是郭氏当着老夫人的面求自家儿子的原因。
只要吴咏答应下来,老夫人就不好再阻止他们。
“阿母...”面对母亲郭氏的恳求,吴咏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之色,虽然吴咏从内心深处来说,对于这几个几乎从未谋面的舅舅,是不怎么感冒的。
但正如母亲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吴咏亲舅舅的事实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如今他们既然找上门来,想必也不会轻易放弃,与其让母亲以后难做,倒不如答应下来。
更何况,母亲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吴咏要是再拒绝的话,那郭氏可就真的是在儿子面前颜面尽失,无地自容了!
因此,吴咏只能反手抓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好了阿母,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答应您,都听您的还不行么!”
“嗯~”郭氏闻言,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笑容,她亲昵地拉着吴咏的手掌,喜滋滋地说道:“咏儿,咱们可就这么说定啦,你可不许反悔了呀!”
吴咏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回答道:“嗯,不反悔~”
听到吴咏的保证,郭氏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眼见事情即将尘埃落定了,郭氏不禁又心疼起自家儿子来了,只见她略带一些担忧地说道:“咏儿,你舅父他们,功利心太重,等见了面,他们若是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你也不必看着阿母的面子,答应他们。”
“呃~”吴咏闻言,神情微微一愕,随即不禁哑然失笑道:“阿母,您多虑了!他们敢开口,我也不能轻易答应啊,我如今在洛阳的鬲候府寄住,又身为天子侍读,一言一行都有人监督,不说身不由己,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做主的。”
“嗯?”听到吴咏的话,郭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她直愣愣地盯着吴咏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皱道:“咏儿,按你这么说,你舅父他们若是想跟着你做事,也是不成的了?”
“对!”吴咏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哦~”郭氏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如释重负道:“这样也好,断了他们的念想,也省得他们一天到晚,就想着不劳而获!”
郭氏说着,又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地对老夫人询问道:“姑母,你看我这样的安排如何?”
老夫人盯着郭氏看了许久,就在郭氏有些发毛的时候,老人开口了,“怜娘,你我同为女人,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如今咏儿有出息了,你不计前嫌,想让吴咏拉扯一把你的那些兄弟侄子,这我也能理解的。”
说着,老人又叹息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咏儿的事业刚刚起步,你就把你这些兄弟侄子引见给咏儿,这会让五姓家族的人怎么想?”
老人不顾郭氏的煞白脸色,继续说道:“咱们五姓家族同气连枝这么多年,吴咏刚去洛阳时,又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如今他刚有些出息,还没有照顾到自家人,你便要他去拜见那些姻亲,这些我都不反对。”
说着,老人面色一变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拜见可以,若是你的那些兄弟侄子今后敢缠着咏儿不放,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瞧姑母说的,我还能让自家孩儿吃亏嘛!”郭氏有些尴尬地说着。
老人呵呵笑道:“这样最好!既如此,你明日就带着咏儿回去一趟,礼物什么的都带着,也别让那边小看了咱们。至于何叶何花就留在家中,这次先让吴咏去认认门,等年后,他这个做兄长的,再带着妹妹们去探亲。”
“知道了,姑母!”郭氏回应一声,然后便带着何莲何叶何花三女离开。
这时屋中还余下吴咏成昭以及老夫人三人,这时老夫人将吴咏和成昭都拉到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俩自小一起长大,如今生活在外面,祖母最是放心不下你们。咏儿自小就心善,看不得人间疾苦,将来说不得就会吃大亏。”
说着,老人对成昭道:“小昭,你以后一定要看住吴咏了,不要让什么人都往他身边凑!”
“我知道的,祖母!”成昭回应道。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对吴咏说道:“明日你去拜见你的那些舅父们,一定要记得亲疏有别,别碍着你母亲的面子,什么都敢答应!”
“嗯~“吴咏顿时点了点头,笑道:“祖母放心便是,孙儿心中有数呢。虽然我与舅父以及表兄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都是割不断的!但是超出我能力之外的事情,孙儿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在这个讲究孝道的年代,血缘是世间最容易产生亲近感以及建立牢靠稳固关系的纽带,因此在大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一种常见的事情。
诸如十常侍那群权势宦官,面对前倨后恭,找上门来的穷亲戚时,都要碍于血缘关系以及情面,而一掷千金,给足了亲朋好处。
因此,就算是吴咏与母族不怎么亲厚,但却依然没办法无视他们。
更何况,复望里的乡亲在吴咏的教导下,得到了不少好处,若是对母族弃之不顾的话,难免要落下个厚此薄彼的名声。
到那时,母族的人必视他如仇寇!这反而有些弄巧成拙。
吴咏虽然不可能会怕那些人的仇视,但也不想将两方的关系搞得太僵。
与其逞一时之气,反倒不如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即便不能拉拢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给自己添乱。
第205章 骨肉亲情难割舍
翌日清晨,吴咏早早地起床洗漱后,便骑马去伏牛山寨寻找鄢展来帮忙。
鄢展使用的那辆马车,本是鬲候府送给吴咏的,装饰相当奢华,比之后世的豪车,一点不差,今日正好可以用来去拜访亲戚。
两人回来吴家后,又从仓库内搬出了一些肉干海货以及上次剩余的动物皮毛等物品放在马车上。
在听到母族那边的亲人有些多后,吴咏又从卓家借来马车,由李忠驾驶。
备足了礼物后,吴咏便带着母亲,由鄢展赶车,朝舅父所在的乡里赶去。
时至腊月,天气较为严寒,即便是吴咏几人乘坐的是带篷的马车,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好在他们处在南阳的宛城地区,此时虽有寒风,但温度尚可,不致于风雪兼程。
不过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还是让他们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在正午之前,赶到了广明乡的东郭里。
东郭里是母亲郭氏的娘家,与之对应的还有一个南郭里,两个郭里都是宛城郭氏祖地发展出来的,中常侍郭胜家乡所在的庄园就是郭氏祖地。
时下出行拜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各种竹节证明才能够通行。
因此,吴咏一行人,刚刚来到东郭里门外,便被守门的里典拦了下来。
见吴咏一行人居然有两辆大马车,其中一辆装饰精美,一看就不是一般家户所拥有的。
守门的里典颇为惊异,小心地来到马车前,执礼道:“敢问客从何来?”
车上的鄢展闻言,匆忙跳下马车,从怀中取出一份木犊,递给守门里典道:“我家主君乃当今天子侍读吴咏,今日与主母回乡省亲,此乃主君名谒,请过目!”
“天子侍读?!”守门里典闻言,不禁大为震惊,刚刚伸出来的手掌如触电般的一缩,竟然没敢去接鄢展递过来的木犊。
反而连忙躬身向马车所在的方向,拜了拜,诚惶诚恐道:“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贵人恕罪,还望贵人恕罪呀!”
“咦?”而在这时,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紧接着就见郭氏,伸手撩开马车上的帷幔,微微探出头来,对面前的守门里典笑道:“郭坤兄长,是我,怜娘呀!今日带我儿回来探亲!”
“怜娘?”郭坤忽然感觉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禁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车上面带温和笑意的郭氏!
看着面前这张颇为熟悉的脸庞,郭坤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随即忍不住惊呼道:“是大伯父家的怜娘呀!你怎么大过年的,回来探亲了?”
接着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最近大伯到处宣扬,说他有个外孙在洛阳当大官了,本来我们还没太信,不承想竟然是真的呀!怜娘,大伯说的就是你家吧!”
“嘻嘻...”郭氏闻言,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不禁抿嘴一笑,道:“兄长说笑了,什么大官儿呀,我儿就是侥幸得天子看重,招为侍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官!”
说着,郭氏连忙转过头,对身旁的吴咏道:“咏儿,快来见见郭坤舅父!你不知道,阿母出嫁以前,家里的堂兄弟里,属你郭坤舅父最疼阿母了!”
吴咏闻言,随即起身,并走下马车,缓步走向中年男子,上前执礼道:“吴咏见过舅父!”
虽然这个舅父不是亲的,但碍于母亲的面子,吴咏还是恭敬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郭坤见状,连忙闪身躲过吴咏这一礼,随后又连忙上前,扶起吴咏道:“我不过区区一位里典,无品无禄连个斗食小吏都算不上,如何当得起贤外甥如此大礼?贤外甥快快请起吧!”
吴咏闻言,不禁温和的笑道:“如何当不起了?您是我阿母的兄长,自然就是我吴咏的长辈了!晚辈见过长辈,执礼也是应该了!”
尽管嘴里十分亲近热情,但吴咏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对郭坤行礼,反而顺势起身,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臂,并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郭坤看到吴咏的举动之后,顿时明悟过来,连忙让开道路,并对吴咏以及马车上的郭氏,言道:“怜娘,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还是快快回家吧!”
“那就多谢舅父了~”吴咏见状,非常客气地拱了拱手,然后对身旁的鄢展吩咐道:“鄢展,取一张羊皮来给郭坤舅父!”
“诺~”鄢展闻言,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回了马车,然后迅速从车里拿出一张羊皮来,送到郭坤面前!
“哎?”郭坤见状,连忙摇头婉拒,并推脱道:“贤外甥,羊皮就不必啦,都是一家人,无须如此客气呀!”
“那可不行!”吴咏断然摇头道:“这天寒地冻的,舅父在此值守也不容易,这张羊皮权当是送于舅父抵御寒风吧!”
“呃,这样啊!”郭坤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勉强收下了羊皮,笑容满面道:“既然贤外甥都如此说了,那我可就却之不恭啦!”
送了郭坤一张羊皮后,吴咏又与其客套了几句,便转身返回了马车上。
鄢展见吴咏上车了,连忙挥舞起马鞭,驱使着马车向前驶去...
马车沿着东郭里最中央的石板道上缓缓向前,入目所见,两侧到处都是泥土瓦房,不少看上去还有些破旧,显然比起复望里来,还是有些差距。
这东郭里的情况,看起来也就比去年的复望里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复望里的乡亲经过一年的辛勤劳动,大多都修葺了新的房屋,整个复望里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在母亲的指点下,车子拐过一条不长的街道,最终在小路尽头的一处小院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吴咏先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大门有些破旧的房屋,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他以前还当是母族这边的人嫌贫爱富,却没想到他们过得也不是很如意。
其实这是吴咏来自后世的灵魂潜意识作祟,毕竟后世的农村人,再怎么贫穷,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于是他就想当然地以为,时下的百姓也跟后世一样,不愁吃喝。
这就大错特错了,时下的百姓几乎都是靠天吃饭,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遇到灾年,轻则挨冻受饿,重者家破人亡。
“自古受苦的都是百姓,史书诚不我欺啊!”吴咏在心中感慨一句,随即伸手将母亲郭氏搀扶下来。
郭氏下车后,看着熟悉的家门,便带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来到小院门前,轻轻扣响了破旧的木门!
“咚咚咚~”
随着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之后,没多久,小院里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便打开木门,出现在吴咏母子面前!
“怜娘?!”
中年汉子在看到郭氏的那一刻,表情微微一愕,随即面上瞬间闪过几分狂喜之色,三步并两步,冲到郭氏面前,上下打量了郭氏几眼,惊喜道:“怜娘,你怎么来了?”
“哼~”郭氏没好气地白了兄长一眼,语带几分不满道:“这里也是我家,难道我就不能回来看看么?怎么?不欢迎?”
“能!当然能!”中年汉子见状,也不以为意,反而笑呵呵地对郭氏道:“妹子回来,我这个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呢!来,来,妹子,外面风大快进屋吧!”
“这还差不多!”郭氏闻言,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容,随后,转头对身旁的吴咏道:“咏儿,见了你舅父郭垄,还不快点问好?”
“呃~”冷不丁的被殃及池鱼,吴咏感觉自己非常无辜,但母亲的话吴咏有不敢不听,于是他只能放开母亲的胳膊,对面前的中年汉子,躬身拜道:“吴咏见过,大舅父!”
“好!好!”
郭垄见状,不禁大笑两声,黝黑的面容都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伸出有力的双手,扶起吴咏,满是欣慰道:“多年不见,我家咏儿都长这么高了!听你阿母说,你最近还当官了?不错,不错!果然是有出息了!”
“舅父谬赞了!多年不见,舅父倒是越发壮实了。”吴咏不咸不淡地回道。
“呵呵……”郭垄有些尴尬,他知晓吴咏肯定对他有怨言,毕竟当年逼着郭氏改嫁,他可是最积极的。
“咏儿……”郭氏这时也感受到了舅甥俩的隔阂,于是她不禁冷哼一声道:“好了,兄长!见都见过了,就别杵在这里了,快点进屋去吧!我还急着要见阿翁,阿母呢!”
“对对对!”郭垄闻言,连忙一拍脑门,歉意道:“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把这茬忘了!妹子,外甥你们快进屋吧!”
吴咏也没在闹幺蛾子,还是扶着母亲郭氏,走进了小院。
“阿翁!阿母!”
当吴咏扶着母亲刚跨进大门,来到小院时,便迎头撞上了一对面容沧桑,两鬓斑白的老夫妻。
两者相遇的那一刻,郭氏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顿时泪如泉涌...旋即娇躯一软,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两位老人面前,低泣道:“呜呜~不孝女来迟啦~”
“怜娘~”
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老妇人也神情激动,巍颤颤地着伸出双手,扶住郭氏,双目含泪道:“我的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与此同时,身旁的老者双目也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不迟,不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呜呜~”听到父母的话,郭氏更加愧疚了,眼眶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直往地上掉…
这一年来,她虽然在吴家过上了优渥的生活,但却时常思念家中年迈的父母。
经过刚开始的记恨自家兄长的无情后,随后又不时浮现出多年来的家庭温馨场景,毕竟骨肉亲情难割舍,她还做不到断绝母族的亲情。
“额…”看到妹妹以及母亲一见面就抱头痛哭,郭垄不由大感头疼,本来他是有意过去劝劝,但因为吴咏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他也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迟疑了好半响,郭垄见母女俩哭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尝试着说道:“阿翁,阿母…今天大喜的日子,妹妹好不容易带外甥回来一趟!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不兴一直哭呀!”
“对对!”经大儿子这么提醒,老妇人恍如初醒,连忙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并顺势拉起女儿道:“怜娘,别哭了,快起来吧~”
“嗯嗯~”郭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吴咏招手道:“咏儿,快过来见见你外祖父和外祖母。”
身后的吴咏闻言,立刻上前拜道:“吴咏,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好好!”老人见状,不由连忙弯下腰,上前扶住吴咏,欣慰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谢外祖父~”吴咏顺势起身道。
虽然他对大舅父郭垄可以冷言相向,但是面对老人,却又狠不下心来。
第206章 郭肥的威慑
吴咏母子两人的到来,让外祖父以及大舅父一家分外高兴,尤其是闻讯赶来的大舅母以及两个表兄,看到鄢展几人,将一张张皮草,一条条肉干,一捆捆海货,从马车上卸到院子里时,眼睛都差点瞪圆了。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院中的这仿佛小山一般的礼品,并不都是送给她们的,甚至为了显示公平公正,吴咏都没有立即送给他们礼物,而是等到另外两个舅父及家人一起来到了吴咏的大舅父家里,才开始分发礼物。
其实吴咏母亲郭氏,一共有三个兄弟,三个姊妹,加上郭氏本人,总共有兄弟姊妹七人。而且,这七兄妹之中,连吴咏最小的姨母,都早已成婚许多年了。
三位舅父住得很近,仅一墙之隔,只不过都是独门独院。而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是跟着大舅父一家生活。
这个宅基地是吴咏的外祖父分的,这些年一大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因此,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另外两位舅父带着家人便赶了过来。
众人相见,又是一阵寒暄。郭氏手忙脚乱地为吴咏介绍起来。
“这是你大表兄郭昀,今年刚刚及冠。”
“这是你二表兄郭淘,今年刚满十八岁。”
“这是你三表姐郭蔓,今年刚满十五岁。”
……
这一圈介绍下来,吴咏立刻多了表兄四人,表弟三人,表姐二人,表妹三人。其中还有两位表姐已经出嫁。
吴咏上前一一见礼,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今日带来的货物,均分了多份,赠给了她们。
甚至为了公平起见,吴咏给两位出嫁了表姐也分出一份。
众人看在眼里,也不敢多说什么。
还是郭氏心眼灵活,她从怀中掏出一袋珠宝首饰,分给了众多少年少女。
只见她笑着对那些不好意思接手的少年们,开口道:“你们都拿着,碰着心仪的姑娘,或可当做小礼物送给人家。”
说完,她又对少女们嬉笑道:“姑母知道你们女孩子不能没有首饰,这些都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这些少年少女在父母的点头示意下,都满脸开心接了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咏一家来到东郭里的消息渐渐在乡里传开了,而同里的一些较为亲近的郭氏族人,也纷纷闻讯赶来拜访。
不多时,吴咏大舅父家的小院,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拜访者。
表面上,这些人口中称的是:“许久不见,多日不见贤侄女,甚至怀念,故而前来探望。”
其实,真正的原因,大都是从守门的里典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吴咏现在的身份及地位,赶来在吴咏面前露个面,沾沾喜气。
因此,基本每个拜访者见完了郭氏之后,都会有意无意地前来与吴咏攀谈几句,混个脸熟。
面对这些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吴咏全程都以微笑面对,而且出手极为大方,绝对不会让人空手而归,或多或少都赠送了一些伴手礼。
比如说,如果是成年男子就赠送一条肉干,如果是妇人就送一张羊皮,若是孩童就给一串铜钱等等。
虽然这些礼物的价值并不是太高,但吴咏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却让前来拜访的宾客们有如沐春风之感。
因此,凡是与吴咏交谈的宾客莫不对吴咏交口称赞,以至于,小院之中夸奖赞扬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不绝于耳。
人群外,看着头戴通天冠,服黑色深衣,腰佩绶带,足蹬丝履,在一众来客的包围下,仿佛鹤立鸡群的吴咏,一众表兄表弟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恨不能以身而代之。
就连躲在门扉后的,表姊妹以及舅母等人,也偷偷隔着木门的缝隙,悄悄望着人群中,身姿挺拔,越发卓尔不凡的吴咏,面露些许憧憬之色,并时不时互相窃窃私语几句或低声嬉笑一番,气氛也非常热络。
……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别看现在吴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心中早已感觉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脸上,笑了大半天,感觉都快抽筋啦!
但因为母亲郭氏就在身旁,吴咏也不好说离开,因此,他只能强打起笑脸,迎接这一波又一波的拜访者。
硬撑了整整近一个多时辰之后,吴咏终于目送着最后一波客人离开了小院!
直到这时,吴咏才有时间揉了揉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蛋,并情不自禁地对身旁的母亲苦笑一声道:“阿母,没想到外祖父家族人居然有这么多...幸亏咱们来时,多带了一些东西,不然恐怕还真不够他们分的呀!”
“呵呵...”郭氏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道:“其实刚才来的那些人,大都只是阿母的堂兄弟,有些甚至还是远亲...咏儿,你根本没必要个个都赠送他们礼物呀!”
“那可不行~”说话间,吴咏一边上前扶住母亲,一边小声对母亲言道:“咱们这次来,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让阿母荣归故里,好让阿母的亲朋好友们,也看看我阿母如今的风光!为了阿母,别说是区区几张羊皮,几条肉干了,就算是千金之财,孩儿也是舍得!”
“咏儿~”郭氏闻言,微微有些动容,情不自禁地搂过吴咏的肩膀,泪目道:“我儿的心意,阿母全都了然于心!今日,辛苦我儿啦!”
吴咏莞尔一笑,拍着胸膛,挺直了腰板道:“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为了阿母,儿心甘情愿!”
“哈哈,贤侄当真是孝心可嘉啊!”
就在这时,郭肥笑呵呵地从外面跨进郭家的小院。随他而来的,还有数位家仆打扮的男子,他们此时都抱着各种货物。
吴咏急忙上前见礼道:“叔父怎么会来此?”
郭肥假装不悦道:“你母族亲戚都是我郭氏族人,我身为郭氏一员,为何不能来?”
这时,吴咏的三位舅父急忙走过来,拱手道:“见过兄长,有失远迎,还请包涵!”
对于郭肥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这些年,逢年过节,一直都是郭肥给郭氏族人分发物资。他们对于郭肥的到来,可谓是惊喜莫名。
对于吴咏的舅父们,郭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等他们行完礼,便摆摆手道:“行啦,勿须多礼!吴家贤侄身为天子侍读,咱们郭氏也跟着沾光。宫里的郭胜叔父几次三番嘱咐我要照顾好他的家人,你们今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
说话工夫,那些仆人已经来回数趟。
吴咏定睛一眼,好家伙,郭肥送的东西还真不少。有颜色各异的布匹,还有数坛酒水,甚至还有两大箱子铜钱。
三位舅父自然也是看到这些物品,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吴咏。这时他们才明白吴咏的分量有多重,就是平日里令他们只能望其项背的郭肥,在得知吴咏来到时,都给郭家送来这么多东西。同为郭氏族人,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又说了会话,这时吴咏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郭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还没吃午饭?”
三位舅父顿时有些尴尬,他们家中一直不富裕,从来都是一日两餐,还没有吃午餐的习惯。
郭肥转念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于是开口道:“罢了,你们准备一下,我让人去弄些吃食过来。”
“还是不劳烦兄长了吧,我们这就安排人做饭!”三位舅父唯唯诺诺道。
郭肥瞪了他们一眼,“吴贤侄现在何等身份,难道让他跟你们一样,吃糠咽菜?”
说罢,他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吩咐仆人道:“你们回去让家里的厨娘多做几桌饭菜,然后送过来。”
“喏!”仆人接到郭肥命令,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
命令传下,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各式各样的饭菜被装盘,运送到郭家小院。
此时,小院内已经摆了四张桌子,各种鸡鱼肉蛋上桌摆好,郭肥和吴咏也被邀请到堂屋主桌就座。
郭肥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将众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吴咏的三位舅父也巴不得郭肥能留下来,趁着这个机会,跟他套套交情。要知道郭肥可是在郭氏家族中,除了郭氏族长郭朋和中常侍郭胜,最有话语权的人,因为这些年郭氏祖地所有的财富都是郭肥挣来的。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在觥筹交错之间,众人聊着聊着,不约而同地将话题的焦点放在了吴咏的身上,虽然言语中不乏吹捧之言,但话里话外无一不透露着探寻之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于众亲戚们的心思以及神色,吴咏尽收眼底,自然也明白众人想的是什么,问的又所指何物!
不过,面对众人的探寻,吴咏却始终不动声色,既不给他们透露任何口风,也从不给任何人明确的答复,大多数时候都是敷衍了事。
眼见从吴咏这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众人无奈,只能转移目标,又重新将祈求的目光放在了吴咏的母亲郭氏身上。
与吴咏的冷漠不同,郭氏虽曾经也对娘家心存几丝芥蒂,但始终还是顾念着这份难以割舍的亲情,不然当初也不会舍下脸,对儿子说出拜访母族的要求了。尤其是,今日在见过双亲父母之后,这份尘封已久的血亲之情,不禁越发地浓烈了起来。
“怜娘,如今你家咏儿,可是出息了!不说别的,就拿今日来说,他往咱家院子里那么一站,谁人敢不侧目呀!”
“就是,就是,我见咏哥儿,接待人物之时,那气势,那排场,比咱们乡里的亭长还要气派几分呀!”
“怜娘,如今你家有了麒麟儿,这往后的日子肯定越发兴旺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情况你都知道,都是一群穷汉子,所以,未来还要多靠你们提携一下才是呀!”
期间,郭肥一直冷眼旁观,他见吴咏不说话,便激将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听洛阳的族人说,吴贤侄随便一个想法,便能令人日进斗金。”
说实在的,郭肥也有些嫉妒吴咏的天才想法。
远的不说,就是伏牛山那些新来的寨民,只是帮吴咏种田,就弄出来棉布和糖浆来,这些东西,现在可是千金难求。
许多商贾听说朝廷要大肆鼓励种植甜菜和棉花,纷纷出高价购买这些种子,但都收获甚少。
这时,吴咏也不由苦笑道:“不瞒诸位长辈,小子这次来,也是劝说诸位来年多种植甜菜和棉花的。”
“甜菜和棉花是什么?”除了郭肥外,众人都是一脸困惑。
郭肥却是哈哈笑道:“你们只管听吴贤侄的便是,你们是他的亲戚长辈,他不可能害你们。等你们种植出来,我愿意高价回收,保管是你们种植粮食的数倍收成。”
“这感情好!”一听有数倍收成,众人都十分欣喜,又是一番举杯对饮。
酒足饭饱之后,郭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这次主要就是为了甜菜和棉花而来。如今达到目的,便不再参合吴咏的亲情聚会中来。
下午时分,吴咏另外三位姨母和两位出嫁的表姐,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从所在的里聚,匆匆带着家人赶到了东郭里。
因此,当下午的晚宴开始之时,吴咏惊讶地发现,母族的亲戚们男女老少,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余人,可谓是人丁兴旺!
看着屋内汇聚一堂,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母族亲戚们,本该高兴的吴咏,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心里感觉几丝没由来的厌烦!
而吴咏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心态,主要还是因为这些母族亲戚们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市侩了,联想起以为母亲的遭遇,这些所谓的亲戚,那冷漠的态度,对比今日的热络。
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让吴咏感觉极为烦躁,且久久难以释怀!
不过,当吴咏看到餐席上,被一众亲戚如众星捧月般,围拢在一起,不停恭维吹捧的母亲时,吴咏又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就权当是为了阿母吧!”
犹豫了许久,吴咏还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打起精神与一干亲戚们推杯换盏,大声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