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世子之位
云家老太爷和云老太太都是大发雷霆。云家大老爷云邦彦被自己的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生了个孽障,还教子无方。
最后还是云老太太冷静地安抚住了云老太爷:“迎亲的时辰就快到了,现在骂他也解决不了问题,想法子把今日安安稳稳的过去了才好。”
云老太爷气道:“我还不知道时辰要到了吗!问题是那个孽障现在还不见人,这抽礼要如何继续?只能我亲自去一趟孟家,向孟家赔罪!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云老太爷心里憋屈得很,他高高在上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偏偏因为几个不成器的孙儿孙女脸面尽失。可是孟家虽然比不上云家势大,却也是不可轻忽的,这次是云家理亏,他也只能拉下这张老脸去赔罪。
云老太太皱了皱眉,却是摇头道:“不可。”
屋里众人闻言都不由得看向云老太太。
云家名面上虽然是云老太爷当家,但是云老太太聪敏睿智,自年轻时候开始就辅佐云老太爷管理云家大小事物,她一开口,就连云老太爷也会对听到话斟酌斟酌的。
云老太爷无奈道:“不然还能如何?”
云老太太虽然心里也对云文放的作为恼怒得很,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发脾气迁怒,而是将这件事情的不利将至到最低。
“如果只是定亲,这门亲事还可以找借口退了,可是今日是成亲之日,这时候才提出退婚,我们云家和孟家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退婚对女方而言本来就不光彩,云文放还是在大喜之日逃婚,云家若是真由着这门亲事最后无疾而终,就是明晃晃的在孟家脸上甩巴掌了,以后云孟两家别说是正常往来,怕是会结仇。这明显不符合云家的利益。
“而且这门亲事当初是在王妃那里过过眼的。所以必须要成!”
云老太爷看了老妻一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初云文放的亲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定下来的,他们也是清楚的。如果这次还是由云文放逃了,他们云家也没有办法向燕北王府交代。
云老太太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慢慢扫过,最后语气坚定地道:“都别慌,你们下去该做什么准备就做什么准备,务必将今日的这场喜事进行下去。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别自乱了阵脚!”
云老太太的话说完,云家众人心里果然安稳了不少,只是云文放这个新郎倌不在这抽礼要怎么进行下去?
云大太太白着脸道:“放儿……”
云老太太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然后问云家大老爷:“文廷在哪里?”
云大老爷连忙道:“还在找云文放那个孽畜。应该快回来了。”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廷儿一回来。就让他带着人去孟家接亲。”
众人闻言一愣,云老太爷皱眉道:“让老大娶?”
云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自然还是老二娶!不过文放不方便,让兄长帮着迎个亲,成个礼也是符合礼仪的。对外就说文放旧伤发作。不方便出门。”
众人闻言立即就明白了。在大周,自家兄弟帮忙迎亲确实是被允许的,不过一般都是成亲的男子身体有缺陷或者实在病得走不动了的。现在云文放不见了踪影,云家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云老太爷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孟家那里明日我会亲自登门请罪,但是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遮掩过去才好。”云家今非昔比,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孟家给得罪狠了。
云大老爷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这就让人去把老大找回来。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耽搁太久的话也实在不妥。”
云老太爷点了点头。让云大老爷去了。
云文廷很快就被叫回来了,然后在云家两位长辈的交代下换上了给云文放准备的喜服,匆匆带着花轿去了孟家结亲。
云家大少爷的面貌云阳城里的人大都是认得的,所以他一出现在迎亲队伍中,围观的人群就炸开了。不知道云家这是玩的哪一出。直到云家有意放出消息来说云家二少爷之前受了重伤,这会儿旧伤突发不能下床,所以才让兄长代为迎娶新娘。
虽然兄弟代为迎亲的事情也有,不过云家的做法还是让不少人心中狐疑,而且之前云家找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风声露出来,所以也有人猜到是不是这抽礼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云家大少爷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淡定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云家上下也都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出什么岔子,所以众人心里虽然有疑惑也有猜测,却也不敢确定。
孟家对于来迎亲的是云家大少爷而不是云家二少爷也是心有不满,最后云家大老爷亲自来孟家与孟家老爷说了邪,孟家老爷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最后还是让云文廷将女儿接走了。
孟家虽然对今日之事很是气愤,但是云家给的诚意也很足,而且如果这门亲事最后成不了,吃亏的还是孟家大小姐,最重要的是云家大老爷说的也没有错,真与云家撕破脸的话两家都吃亏,毕竟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要考虑因素是在太多了。与其两家一拍两散还不如让云家欠孟家一个大人情。孟家当家也不是傻子,再三权衡之下还是与云家达成了协议。
所以,最后在云家和孟家两家的心照不宣下,这抽礼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下去,在新郎倌云文放不在场的情况下,孟家大小姐还是进了云家的们,成为了云家二少奶奶。
因为此事,云家欠了孟家一个大人情,之后云家自然给了孟家不少的好处。
任瑶期是第二日从萧靖琳口中得知云文放逃婚的事情的,听完之后也愣了半响,最后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萧靖琳道:“云文放应该是去嘉靖关了。”虽然任瑶期没有问,萧靖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只有到了嘉靖关,云家才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他可能没有想到,这门亲事即便他逃了,最后还是没有逃掉。”萧靖琳说道这里,还叹息了一声。
萧靖琳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所以到了现在她其实是有些同情云文放的,虽然她依旧不喜欢云文放这种人,但是她欣赏坚持本心,始终如一的人,尤其是在云家那种环境下,出了云文放这样的情种还真是一件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任瑶期不知道的是,晚上萧靖西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萧靖琳,兄妹两人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萧靖琳看着萧靖西,面无表情地敲打道:“其实现在我觉得云文放这个人也不错,这世上能为了情字做到这地步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萧靖西挑眉看向萧靖琳:“所以?”
萧靖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说这世上有很多强悍的动物最后灭绝,是因为没有一个与之匹敌的天地,安逸的生活容易让人丧失警惕。所以我觉得,有云文放这么一个人在世上让你时时刻刻保持惊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说着萧靖琳还走过来,严肃地拍了拍萧靖西的肩膀:“所以,对你娘子好一点,不然你连云文放都比不上。”
说完这一句,萧靖琳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留下萧靖西:“……”
这一晚,任瑶期觉得萧靖西特别温柔体贴,虽然萧二公子自从成亲后都表现得很温柔体贴,不过连任瑶期上床睡觉的时候,萧二公子还帮忙脱鞋这种事情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把任瑶期给吓了一跳,眨了半天眼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靖西对上任瑶期疑惑不解的目光,笑得万分好看:“怎么了?”
任瑶期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萧靖西的额头,萧靖西顺手握住了任瑶期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
“你怎么了?”虽然萧靖西身上的温度很正常,不像是发热了的样子,不过任瑶期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萧靖西凑过来亲了亲任瑶期的鼻尖,语气十分温存,声音也很好听,让过不了美人关的任瑶期有些晕晕乎乎的:“窈窈,我会对你好的。”
任瑶期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然后就被萧二公子抱在了怀里。
任瑶期这一晚上想了半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萧靖西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不过很快,任瑶期就没有空闲在意萧靖西的这点无关紧要的异常了,因为燕北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燕北王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所有人宣布将要立萧惟庸为燕北王世子。世人对萧惟雍这个名字还很陌生,这是燕北王才为自己的嫡长孙取的名字。
这个消息一出来,燕北民众无不大惊。
谁都明白,萧惟雍虽然名义上是燕北王的亲孙子,却是在厩的皇宫里出生,甚至现在还被养在太后宫中。这样一个孩子,以后长大之后肯定是亲近朝廷比亲近燕北多,燕北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燕北王想要把小世子接回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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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世人除了对燕北王的决定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萧家二公子萧靖西的态度。总所周知,萧二公子尽管身体不好,不过在燕北王不在云阳城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位公子爷在主持燕北大小事物,现在燕北王不声不响的将世子之位给了远在厩的嫡长孙,难道这个手中握有实权的二公子就能服气?燕北不少人开始担忧燕北王父子之间因为此事会产生嫌隙。
也有人开始怀疑,燕北王做出这种决定实属无奈之举,萧二公子的身体状况可能要不好了,燕北王为了避免被动局面只有先拿嫡长孙来做文章,不然萧二公子一钓事,燕北王的庶弟萧衡那一方可能会借此机会崛起,比起让萧衡那一方钻了空子,早些立了自己的亲孙子当世子当然更符合利益。
而接下来一段时日,萧二公子果然更少在人前露面了。虽然萧靖西平日里也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过燕北的一些重要政事他一般都会参加,就算他不亲自出面,相关公文也会过他的手。不过自从燕北王请旨立萧惟雍为世子之后,萧靖西几乎就在燕北销声匿迹了,就连燕北王府的心腹重臣们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萧二公子是生了重病了。
不过对于萧靖西的病情如何,燕北王府一直讳莫如深。燕北王这一阵子脸色也很不好看,所以一般人没有敢在他那里探听口风的,至于燕北王府内部也探听不出什么来,只知道萧靖西似乎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怎么出门,虽然也有大夫进出昭宁殿,不过萧二公子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是两三天就会请一次脉,院子里药味不断的。
外面对燕北王府和萧靖西的猜想连篇。萧二公子自己这几日倒是过得很轻松惬意,此时他正与任瑶期两人在书房里观赏他这些年来收藏的书画。
萧二公子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虽然在他的众多爱好中书画并不是最大的兴趣。但是他的收藏却是不少,至少比起任老爷这个痴迷于书画的人而言。手中的珍品并不逊色。
任瑶期将萧靖西收藏的那些书画拿出来一幅一幅的鉴赏,也忍不住时而惊叹。
萧靖西就坐在任瑶期旁边,含着笑意看着任瑶期。任瑶期看画,他看人。
自两人成亲以来,因燕北正值多事之秋萧靖西每日都很忙,这还是他们成为夫妻之后两人第一次有这么大把的时间在一起悠闲度日。
任瑶期翻出一幅画惊叹道:“你这里居然还收藏了唐淼的仕女图!我爹爹年轻时最喜欢的两个人物画画师,一个是蒋元益。一个就是唐淼。”
比起蒋元益,唐淼的画更不好得到。首先因为唐淼生活的年代离着他们甚远,再就是这位大师留下来的作品很少。任时敏曾经花了好几年时间不计代价让人寻唐淼的画,只可惜最后也只找到了一幅残破的。只剩下了一半,就连想要修补都成了问题。
萧靖西从后面抱住了任瑶期的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笑道:“那正好了,我正愁岳父大人生辰的时候送他什么礼物好呢。就送这幅画吧。”
任瑶期肩膀有些疼有有些痒,忍不住躲了躲,一边回头笑道:“嗯,他肯定会喜欢的。“
萧靖西见她回头,忍不住轻轻点吻了一下她的唇。任瑶期靠在他怀里,微微偏头对上的就是他完美的侧脸,两人比起气息相闻,一时都没有说话,书房里的气氛却是甜蜜得很。
“岳父大人喜欢了,那我呢?”萧靖西蹭了蹭任瑶期的鼻尖,低声道。
“嗯?”任瑶期眨了眨眼。
萧靖西一边亲她一边委屈道:“我生辰的时候没有收到你的礼物,要怎么补偿我?”
任瑶期愣了愣:“你生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在他们两人还没有成亲的时候。
萧靖西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任瑶期。
任瑶期最受不得他这种目光,尽管知道萧靖西很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是她还是妥协道:“那你想要什么?”
萧靖西脸上露出了笑容,晃花了任瑶期的眼睛。他想了想,然后在任瑶期耳边低声多了几句。
任瑶期听了脸上不可控制地红了,羞怒地瞪了萧靖西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萧靖西见任瑶期的注意力又被那协吸引去了,便用鼻尖去蹭她的脖颈,一边还不依不饶地问:“行不行?行不行?”
任瑶期被他烦的不行,抬手推了他一下,红着脸恼怒道:“不行!你每日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靖西闻言也不恼,只是笑看着她,把任瑶期看得忍不住偏过了头。
最后萧靖西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行就算了。那我另外要一样?”
任瑶期斜睨了他一眼:“哪样?”如果萧靖西再不正经,任瑶期决定起身就走。
萧靖西似乎看出了任瑶期心中所想,用手环住了她的腰,笑道:“你不是会画画吗?给我画一幅吧。”
任瑶期想着这倒是好办,于是点了点头:“好,画什么?”
萧靖西眨了眨眼,然后道:“就画我吧。”
任瑶期闻言一愣,有些犹豫道:“我很少画人物。”而且……虽然她对自己的画技向来很有信心,却不自信能画出萧靖西的神韵。
萧靖西却是道:“无妨,我只是想看看你眼中的我。”
任瑶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萧靖西肯定又是在戏弄她,正要生气的时候却看到萧靖西的耳朵根也有些红,虽然他依旧还是一副镇定调笑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任瑶期觉得这样的萧靖西十分可爱,所以她将到嘴的拒绝咽了下去,点头应了。
萧靖西冲她一笑,然后拉着她起身,萧靖西正要给任瑶期磨墨的时候,同喜进来了:“公子,祝大人回来了。”
任瑶期闻言脸上一喜,祝若梅回来了?她看向萧靖西。
萧靖西挑眉:“人来了?”
同喜看了看萧靖西和任瑶期,眼珠子一转,主动道:“来了,不过这会儿正在外头同穆大人他们许久呢,要不小的让他过一个时辰再来?”
萧靖西正要应允,任瑶期却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主动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歇。”祝若梅已经走了几个月,这会儿回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萧靖西禀报,任瑶期不想耽误萧靖西的正事。
萧靖西看了任瑶期一眼,想了想,还是笑着颔首:“好,我见了他就过去陪你吃饭。”
任瑶期点了点头,离开了书房。
任瑶期从书房出来之后便去了九阳殿。
九阳殿里,王妃正在接待几位面生的夫人,任瑶期进去的时候那几位夫人连忙起身行礼。
王妃招了任瑶期到身边,轻声问道:“喝了药没有?”
任瑶期感觉到那几位夫人虽然都没有刻意往这边看,但是注意力却是在她和王妃的对话上。
任瑶期轻轻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妃轻叹了一声,让她坐在了旁边,然后又与那几位夫人说话。
任瑶期注意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几位夫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打听燕北王立世子的事情,却还是会在谈话的间隙中旁敲侧击打听消息,王妃都一一打发了回去。
等那几位夫人告辞离开了,任瑶期才问:“这几位是顺州来的?”她听出来她们说话的时候带着顺州那边的口音。
王妃点了点头,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嗯,这阵子来云阳城的人不少。”
任瑶期也知道现在萧靖西闲下来了,王妃这阵却是忙了不少。她起身走到王妃身侧:“母亲,我给你按按吧。”
见王妃没有反对,任瑶期就给她按摩起头上的几个能缓解疲劳的穴位。
等到王妃舒服些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一会儿别手酸了,来坐下吧。”
任瑶期又按了按,然后才在王妃身边坐下了。
王妃笑看了她一眼:“这一手是跟谁学的?还真有些用处。”
任瑶期笑道:“在家的时候,跟我母亲学的。”
王妃闻言有些讶异,似是没想到李氏还会这些伺候人的。
任瑶期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她母亲性子温软却偏偏还有些李氏皇族的傲气在,伺候人的事情自然是不屑学的,但是也有个例外,那就是只要她父亲需要的,她都会学,而且学得很好。
王妃也没有多问,她喝了一口茶,想了想才道:“这几日进府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新封世子的事情而来。”
任瑶期闻言并不意外。
每一次权利交替的时候就是下面的人站队的时候,虽然燕北的情况相比较而言还算好,也还是有些人会坐不住,但是坐不住的反而是一些离权利中枢较远的家族,至少云阳城里那几家大家族和别的州的一些数一数二的家族最近都很消停,什么动静也没有。
作者君上个月好像还欠了两更没有补上?
原本因为这个月3号开始要出远门,归期未定,想要提前存些稿子的,结果也没存上。
出门期间会尽量不断更,这个月继续为不断更而努力……希望可以坚持到月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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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王府辛秘
任瑶期正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王妃却是突然问道:“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看向王妃。
王妃微微一笑:“这阵子事情多,我娘俩儿许久没在一起说话了。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对我说什么都没关系。”
果然,之前伺候在旁的侍女嬷嬷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下去了。
燕北王在宣布世子人选之前并没有与他们提起立世子的事情,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做了这个决定似的,之后王爷和王妃也没有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任瑶期也没有多问。只是任瑶期不由得想到有一次萧靖西曾经问过她如果他不是燕北王世子的话,她会不会失望。
对任瑶期而言,萧靖西是不是世子都是萧靖西。萧靖西是世子,她就当世子妃,尽职尽责。萧靖西不是世子,她就当她的少夫人,他有空闲的时候就同今日那般与她一起看书画画或者抚琴下棋,日子过得也自在的很。崇高的地位会带来相应的责任,后一种生活未必就比前一种生活令人觉得遗憾。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任瑶期确实也有自己的想法,燕北王和王妃对这件事情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任瑶期觉得立那位小公子为世子与其说的不得已而为之,不如说是某种布置。
只是有一点任瑶期想不通,那位小世子虽说在宫中出生,还被养在太后的宫中,甚至有一半的可能性已经被人掉了包,但是世子妃赵氏怀孕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因为之后燕北王府有查证。可是燕北王府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先世子留下来的这个遗腹子?这毕竟是已故世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了。
如果萧家和任家一样,眼里看到的只有家族利益而不管子孙死活,任瑶期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是经过这么一段时日的相处,看到王爷和王妃对子女的态度,任瑶期觉得王爷和王妃绝非冷血之人。
再就是任瑶期觉得王妃对那位已故世子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日里从未提及,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一般。关于这一点。任瑶期没嫁进萧家之前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不过那时候她想着有可能是因为世子不在王妃膝下长大,所以在王妃心里对他的感情上及不上萧靖西和萧靖琳。但是这次立世子的事情之后,任瑶期却是忍不住有所怀疑了。总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诡异,让任瑶期不得不多想。
原本任瑶期也想要找个机会问问萧靖西的,而且这几日萧靖西难得空闲在家。只是这两日两人在一起。不是看书下棋,就是弹琴画画日子过得十分自在,任瑶期也就不太想提这些事情了。
现在王妃提起,任瑶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正要说话,辛嬷嬷却是进来了,身后还带了个人来。
任瑶期抬眼一看,跟着辛嬷嬷一同进来的那位老妇人竟然是上一回帮任瑶华接生的那位龚嬷嬷。任瑶期看了王妃一眼,两人暂时止住了话头。
龚嬷嬷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正座上的王妃和任瑶期。然后在辛嬷嬷的搀扶下上前颤巍巍的来给她们行礼。王妃连忙抬手扶住了龚嬷嬷,让辛嬷嬷扶着龚嬷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任瑶期嫁进王妃已经有一阵子了,却没有再看到这位龚嬷嬷,之前曾经问过辛嬷嬷,辛嬷嬷只道龚嬷嬷年纪大了。不太爱出门,只在王府后面的一座小院子里荣养,任瑶期就托辛嬷嬷给龚嬷嬷送了几次桂花汤圆和小点心。
王妃对龚嬷嬷的态度很礼遇也很亲切,龚嬷嬷耳朵不好,两人鸡同鸭讲了几句之后,龚嬷嬷突然看向了任瑶期,笑眯了眼睛:“少夫人,谢谢您给老奴送的汤圆和点心,好吃得很。您不知道,她们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不给我点心吃呢。”
辛嬷嬷闻言无奈道:“嬷嬷您又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大夫说了你不能吃太多甜食,小丫鬟们都是为了您好。”
龚嬷嬷点头:“没错,那些小丫头们一个个的都没规矩!该换了!”
辛嬷嬷:“……”
龚嬷嬷转过头来与任瑶期说话:“少夫人来,老奴来给您把把脉。”
任瑶期愣了愣,她身子好好的为何要把脉?
王妃笑而不语,倒是辛嬷嬷笑道:“对对对,既然龚嬷嬷今日在这里,就给少夫人把把脉。少夫人您别瞧嬷嬷年纪大了,脉还是把得很准的。让她把过脉之后,保管没多久就能怀上。”
任瑶期这才明白,原来龚嬷嬷把脉是看她身子状况是不是合适怀孕。见王妃眼中带着些希冀地看着她,任瑶期也不好拒绝,便对龚嬷嬷伸出了手臂,辛嬷嬷连忙过来给任瑶期的手腕下垫了个软枕。
龚嬷嬷把脉的时候微微眯缝者眼睛,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还有些颤,任瑶期有些担心她能不能找到脉搏。
龚嬷嬷仔细把了三次脉,然后才放开了手,还给任瑶期整了整衣袖,一边问道:“少夫人,老奴给您的方子您有没有按时服用?”
任瑶期之前因为对龚嬷嬷有些怀疑,所以并没有服用她给开的药。
见龚嬷嬷问,她便道:“因为之前正在服用别的补身子的方子,怕混在一起服用不好,所以想等前面那个方子停了之后过一阵子再用。”
任瑶期倒也没有说谎,成亲之前那一阵子她外祖母也给她送来了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她吃了一阵,现在已经停了。
龚嬷嬷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王妃笑着道:“嬷嬷,瑶期她身子如何?你之前给她开了什么方子?”
龚嬷嬷一边慢慢吃着辛嬷嬷拿给她的一个桂花糕,一边道:“少夫人身子还成,怀娃娃肯定没有问题。老奴给的就是王妃您年轻的时候用过的那个方子么,少夫人吃一阵子,能早些怀上娃娃,以后生产的时候也能少受不少罪。”
在场之人闻言视线便都放到了任瑶期的肚子上,任瑶期不由得有些窘迫。
王妃笑眯眯的,对任瑶期道:“那个方子我以前也用过,既然龚嬷嬷给了你,你以后就吃吃看吧,是有些用处的。”
见王妃这么说,任瑶期微红着脸应下了。
龚嬷嬷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不少的点心,然后才被辛嬷嬷叫人送了回去。临走还偷偷的将一盘桂花糕偷偷的往自己衣袖里藏,被辛嬷嬷发现了说了她一通,王妃哭笑不得地让辛嬷嬷给她再装一盘桂花糕回去。
龚嬷嬷走后,外头又有人来拜见王妃,龚嬷嬷来之前任瑶期与王妃的话题便继续不下去了。
王妃对任瑶期道:“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回去问靖西,他会告诉你的。”顿了顿,又拍了拍任瑶期的手道,“好孩子,你只要与靖西好好的过日子就成,娘很想抱孙子。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和你爹还在呢,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任瑶期想着,王妃说这些可能是担心她对王爷立世子之事有意见,所以来安慰她?
从九阳殿出来之后,任瑶期又回了昭宁殿,萧靖西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任瑶期想了想,便让桑椹将上次龚嬷嬷给她的那个方子拿了出来,自己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关于药理这方面,任瑶期虽然不敢说精通,但是看个药方子还是能看懂的,之前拿到方子的时候任瑶期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会儿又仔细琢磨了琢磨,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房子确实是对正要受孕的女子十分有益的。
想着王妃对龚嬷嬷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王妃似乎也赞成她用这方子,难道之前是她多想了?这位龚嬷嬷没有什么问题?
任瑶期斜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那张方子正思索着,突然手中一空,手里的纸瞬间离了手。
任瑶期抬头,便看到萧靖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正拿着从她手中夺过去的那张药方子。
“看什么这么认真?”
萧靖西一边问,一边低头扫了手里的纸一眼,见全是药名还皱了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又仔细看了起来。
任瑶期起身想要拿回来,萧靖西微微抬高了手臂任瑶期扑了个空,再要动手抢的时候却被萧靖西顺势抱在了怀里,两只手臂也动弹不得了。
萧靖西是精通药理的,将手中的药方子看完之后便明白了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也带了笑,低头看向正在他怀里扑腾的任瑶期:“你要用这方子?”
任瑶期红着脸挣开了萧靖西的怀抱,终于将方子抢了回来,想去收好。
萧靖西跟了过来:“方子不错,哪里来的?”
任瑶期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不过想到龚嬷嬷这个人,她还是顿住了步子:“这方子是龚嬷嬷给我的。”
萧靖西闻言挑了挑眉。
任瑶期看到他的表情,索性问道:“这位龚嬷嬷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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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王府辛秘(2)
萧靖西牵了任瑶期的手,两人一起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龚嬷嬷当年是跟我母亲一起进王府的,她是我母亲的生母留给她的人,当年也是云家的人。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萧靖西笑问道。
任瑶期想了想,便将当初任瑶华生产的时候她的怀疑与萧靖西说了,这件事因为当初她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空怀疑,而龚嬷嬷又是王妃的人,还救了任瑶华一命,所以她并没有对萧靖西说。
不想,萧靖西听了之后却是笑了:“原来如此。”
任瑶期看了他一眼:“可是看母亲的态度,这位龚嬷嬷好像并没有问题,难道是我多想了?”
萧靖西叹了一口气:“不,你也不算多想,龚嬷嬷确实是有问题,不过问题并不是出在她身上。”
“哦?那是出在谁身上?”任瑶期越发好奇了。
萧靖西沉吟片刻,然后笑了笑:“罢了,这件事原本就应该告诉你知晓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任瑶期起身亲自给萧靖西到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上:“那你慢慢说,母亲可是说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你解惑。”
萧靖西闻言不由得失笑,故意委屈道:“为夫本来就夫纲不振,你还找了母亲来为你撑腰,从今往后这个家哪里还有我置喙的余地?夫人,你好歹也要为为夫留上一两分薄面吧?”
任瑶期斜睨了他一眼。
“我和靖琳都是龚嬷嬷接生的。”萧靖西闹够了,总算进入了正题。
任瑶期却是立即就抓住了重点:“只有你和靖琳是龚嬷嬷接生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世子也是由龚嬷嬷接生的。”
萧靖西闻言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说的是我兄长也是龚嬷嬷接生的。”
任瑶期皱了皱眉,刚想问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可是还没有出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下一突,有些愕然地看向萧靖西。
“世子他……不是你兄长?”
萧靖西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任瑶期的头发,轻叹了一声:“厩的那位不是,我的亲生兄长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母亲怀着我兄长的时候,有人给她下毒。那时候胎儿已经成型了,只差十几日就能生产,若不是有龚嬷嬷在,差一点就是一尸两命。”
任瑶期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猜测,但是猜测毕竟是猜测,她没有想到真相却是这么残酷。
任瑶期不自觉地握住了萧靖西的手。
萧靖西反握住任瑶期,继续道:“当年先皇还在位,他是一个强势的君主,若不是他太过强势也不会造成他晚年时候的那一场两王之争。对自己的儿子尚且这般苛刻,这样的君主怎么会容忍燕北王府这样的存在?且当年的燕北与朝廷的形势与现在燕北同朝廷的形势也不一样。我曾祖父收复燕北之之初。燕北的各个世家还很势大。隐隐有联合起来与燕北王府分庭抗礼之势。为了不让当初燕北沦陷在辽人的铁骑之下的屈辱重演,我曾祖父用了不少强势手段才让这些世家服帖,燕北也暂时稳定下来,所以那个时候燕北王府实不能与朝廷硬碰硬。当初我兄长就算活了下来。燕北王府也会遵从皇帝的圣旨,送他去京都为质。”
“可是他死了,那么被送去朝廷做质子的就会是你?”任瑶期皱眉。
萧靖西点了点头:“是啊,他死了,自然就轮到燕北王的第二个儿子了。我母亲那时刚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痛不欲生。龚嬷嬷和辛嬷嬷为了让她振作起来,就出了个主意,让她对外称孩子没有死,找了个新生婴儿来替代。等过几年再将他送去厩为质子,这样她的第二个儿子就能得以保全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任瑶期想了想,“之前那个传言,说你送母亲的姐妹的孩子。二事实上并不是,难道世子才是?他是你表兄?”
萧靖西闻言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那传言纯属胡扯,‘世子’是我母亲一个陪嫁丫鬟的孩子。”
任瑶期眨了眨眼:“那……这位‘世子’真的死了吗?”
萧靖西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任瑶期一眼,随即笑道:“何出此言?”
其实任瑶期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因为她总感觉这位世子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死的“很是时候”,让她不由得多想了。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而已。”任瑶期道。
萧靖西轻轻点了点任瑶期的鼻尖,笑道:“难不成是闻出不对来的?”
任瑶期拍开萧靖西的手,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拐着弯儿骂她是狗她就听不出来了!
萧靖西笑叹着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调侃道:“还好你被我娶回来了,你这样的放到外头让人怎么放心。这位‘世子’确实没有死,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做的万无一失,连朝廷都没有发觉,不想竟然让你‘感觉’到了,你说你鼻子灵不灵?”
任瑶期不理会萧靖西的调侃,将话题导入正轨:“那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萧靖西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母亲生第一胎的时候胎死腹中,因为被人下了毒,之后虽然被龚嬷嬷救回来了,毒素却没有排除干净,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是带了毒的。”
任瑶期不由得惊愕,萧靖西竟然是在王妃怀上他的时候就中毒了!她是懂些医理的,自然明白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最难解,难怪萧靖西一病就是这么多年。他年幼的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这么想着,任瑶期不由得有些心疼。
萧靖西看到任瑶期眼中的神色,就势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轻轻蹭了蹭:“其实也没什么,我现在不是好了么,而且还因祸得福,现在什么毒药到了我这里都不管用了。”
任瑶期闻言却是越发心疼萧靖西,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那……毒是谁下的查出来了没有?”任瑶期闷闷地道。
萧靖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燕北王府虽然比不上嘉靖关的城门,却也不是什么人想进来下毒就能进得来的。”
任瑶期闻言皱了皱眉头,外面的人无法下手,难道是燕北王府的人?
果然,萧靖西接着就道:“当年能有机会下手的人,只有这个府里的人了。”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这个府里有动机又有能力下毒的人不是老王妃就是萧衡那一房了,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见任瑶期不说话,萧靖西低头看了任瑶期一眼,想到之前被任瑶期拿在手里的那个方子,萧靖西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你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萧靖西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着属于他的那种笃定和强势,仿佛只要送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做到,让人感觉万分的安心。
任瑶期安静了许久,才问道:“龚嬷嬷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在王府深入简出吗?既然龚嬷嬷送当初那件事情的知情人,难保不是有人对世子的身份有所怀疑才会借我姐姐生产这件事情千方百计的牵扯出龚嬷嬷。”
当时任瑶华提前生产,她们都以为是小乔氏的缘故,现在想想也有可能送那个产婆为了让她请来龚嬷嬷而用了什么手段,想到这里任瑶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任瑶华和孩子最后都没事,不然……
若真是如此,那背后之人当真阴毒。任瑶华和孩子何其无辜!一个不小心就送一尸两命。
任瑶期还在萧靖西怀里,萧靖西自然送感觉出了任瑶期的情绪,不由得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查的。若真是有人背后捣鬼,我绝不放过他们。”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萧靖西从任瑶期的袖袋里又翻出了那个龚嬷嬷给的方子:“龚嬷嬷虽然不是大夫,不过在妇人生产这种事方面却是比许多名医都要强上不少,既然送她给你的方子,你就吃吃看吧。”
任瑶期微微红了脸,抢过了房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袖袋里,一边小声道:“自己不爱吃药,倒管起我来了!”
萧靖西耳力过人,轻轻掰过了任瑶期的脸,笑吟吟道:“夫人,你在嘀咕什么?”
任瑶期不顾自己的脸被萧靖西恶作剧的手捏得变了形,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说你书房里的那个盆栽怎么一股子中药味!你给它浇的是什么水!”
萧靖西闻言面不改色:“这是我让人从云南运回来的新品种,就是要用药水浇才能活。”
任瑶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捏萧靖西的脸,两人你捏我我捏你,脸都变了形,好不幼稚:“我父亲也是种过不少花草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草!你菌扯……”
任瑶期还没说完,萧靖西就凑了过来,眼明嘴快地堵住了任瑶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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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年关难过
既然龚嬷嬷本人没有问题,任瑶期便开始用她给的那张药方,王妃知道了高兴地很,她是真的很想要抱孙子。
萧靖西的昭宁院虽然不是一般闲杂人等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不过对任瑶期用药的问题萧靖西却不敢有半分马虎,他从抓药到煎药他都让人仔仔细细的盯着好了。
自从燕北王立了世子之后,燕北便又平静了起来,就连朝廷的那些言官御史们也不给燕北王府使绊子了,就这样转眼就到了年关。
这是任瑶期在燕北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年底燕北王府上上下下也忙了起来,燕北各个州县都开始给燕北王府送年礼,王妃还要接待那些年底跟着丈夫赶来燕北的官家夫人们,每日里都忙得很,任瑶期偶尔也会被王妃叫过去陪客或者帮着处理一些王府内务,就连云太妃那边到了年底这会儿也开始给任瑶期放假,不让她每日过去抄写经文了。表面上看起来,整个燕北王府最悠闲的就是萧靖西这个“病人了”,只有任瑶期知道,虽然萧靖西比起之前那一阵要清闲不少,可是每日里还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在他的书房里。
原本以为这个年最后也会平平顺顺的过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腊月二十五这一日任瑶期正在九阳殿与辛嬷嬷一起整理顺州、武州,冀州三府的礼单,并将今年最后一批年礼登记入库,还有今年燕北王府需要加上一份送去河中王府的礼单,王妃让任瑶期先理出一个单子来给她看。
任瑶期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李氏派喜儿来了燕北王府,告诉她任老太爷病重,恐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关了,任家大老爷派了任家大少爷来找任时敏,求他回去见任老太爷最后一面,否则任老太爷死不瞑目。
李氏之所以让喜儿来找任瑶期是因为李氏这几年已经习惯在大事上听女儿的意见拿主意了,而任时敏虽然依旧不愿意回归任家,但是任老太爷毕竟是他的生父。就算送父子之间曾经有天大的怨怼,到了任老太爷人生的最后这一刻,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任瑶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怔了许久,那边喜儿还等着任瑶期拿主意她好回去回话。王妃知道了之后,却是让素锦来叫任瑶期过去。
任瑶期让喜儿在偏殿等候,自己先去见了王妃。
王妃这会儿叫来任瑶期也是为了任老太爷的事情,且王妃屏退了闲杂人等之后说话很是开门见山:“听说任家派了人来请你父亲回去给任家老太爷送终?”
任瑶期点了点头:“是的。”
王妃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原本这是你娘家的家务事我不方便过问,不过我向来是拿你当女儿看待,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声。免得你吃亏。”
任瑶期忙道:“母亲您说。我知道好歹的。”
王妃点了点头:“之前那件事。确实是任家理亏在先,将你们这一房赶出了任氏宗族,你们不愿意再回去也理所应当,世人也不会认为是你们不对。但是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任家老爷子临终,提出想要见你父亲,这个时候如果你们依旧置之不理,在世人心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其实王妃说的也是她的顾虑,所以她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父亲回任家。
“当然,回不回任氏宗族另说,但是该出面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我知道了。母亲。”任瑶期回道。
王妃笑道:“王府这边的事情你先交给辛嬷嬷和素锦吧,她们往年也是做管了的,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先顾及任家那边,别让人有机会说你的闲话。”
任瑶期应下了。然后退了出来。
喜儿还在偏殿等着任瑶期,任瑶期吩咐苹果准备好马车,她要回娘家一趟。
已经是昭宁殿管事的苹果很快就将马车准备好了,任瑶期带着几个丫鬟与喜儿一起回了宝瓶胡同。
任瑶期回去的时候,任益言已经走了,任老爷在书房里没有出来。任瑶期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正房,周嬷嬷得到消息,很快就迎了出来。
李氏见任瑶期回来了很是惊喜,不过想起任家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回来了?大过年的,王府的事情肯定不少,有什么话你让喜儿回来与我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李氏的话才落音,任瑶期还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
李氏心里虽然欢喜,面上却还是道:“你们都回来做什么!”
任瑶华也是听到任老爷子的消息赶回来的,见任瑶期也在还愣了愣,开口就道:“你怎么也回来了?王府没事吗?”
任瑶期无奈地笑了笑,同时对李氏和任瑶华解释道:“没关系,是王妃让我回来的,晚些时候我就回去了,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母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任瑶华道:“那先说正事吧,父亲那边这么说?回不回任家?”
李氏不由得看了书房的方向一眼:“老爷一直在书房还没有出来,不过我觉得他八成还是想去见任老太爷最后一面的。”
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任瑶期:“你怎么说?”
任瑶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回是肯定要回的,不然父亲母亲以后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只是送任老太爷最后一程,不表示我们这一房要回任氏宗族。”
任瑶华点了点头,李氏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离开任家这么久了,她是不愿意再回任家的。
“要是你父亲他想回任家……”李氏有些为难,尽管她心里万般不愿意回去,但是如果任时敏想回去的话,她也不会提出反对的。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父亲他已经说了不回任家,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主意,只是……”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皱着眉头接道:“只是如果任老太爷临终遗言希望父亲回去,加上祖母的恳求……父亲怕是无法拒绝。”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即便是洒脱不羁如任时敏,很多时候也无法随心所欲,这就是道德的束缚。
“那怎么办?”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周嬷嬷急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还是得让李氏回任家受到任老太婆的制约,那可真憋屈。
几人都不由得看向任瑶期。
这也是因为这几年大事都是任瑶期拿主意的缘故,虽然她年纪最小,但是她们也都习惯了,所以都是下意识的。
任瑶期刚刚一路上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任家是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是怎么回去。回去之后要如何应对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任老太爷一去。任家做主的就是任老太太。依着她老人家胡搅蛮缠的性子,接下来他们怕是会有大麻烦。
可是如果任老太爷一死,任老太太对任老爷和李氏采取眼泪攻势,他们也无法当真置之不理。毕竟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任瑶期叹道:“这当口不能明着拒绝,只有先拖着。任老太爷一走,任家首先要办丧事,就算要重新认祖归宗,也不是说认就能认的。一切等过了这个年再做打算。”
李氏和任瑶华对视一眼。
任瑶期又对李氏道:“母亲,如果老太太她们单独叫了你过去,你别应下也别拒绝,把事情都推给父亲,就说这事情你做不得主。最多答应她们帮忙劝说父亲回任家。你要记得,你现在是郡主,代表的是皇室和河中王府的颜面。听她们说几句是给她们脸面念在她们年长,若是谁敢给你脸色看你只管冷脸就是。世人能要求父亲尽孝,却不能强求你忍气吞声。只要别与她们正面冲突,不恶语相向,她们要闹就由着她们去闹,谁也奈你不和。”
李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任瑶期又看了看任瑶华:“我过几日可能也要去一趟白鹤镇,到时候你与我一同回去吧。”任瑶期回白鹤镇的时候,应该就是任老太爷咽气,她去吊唁的时候。
她们已经出嫁,还是隔了一辈的,没有特殊原因并不需要同任老爷一起回去,何况现在她们名义上已经与那个任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任瑶华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李氏一眼:“要不我陪母亲一起去吧。”
李氏忙道:“不用你陪着,我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是有周嬷嬷在么?有什么事情她回提点我的,你们放心就是。”
任瑶华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了。
李氏这边安抚好了,任瑶期正要去书房里找任时敏,任老爷却自己出来了。
见任瑶期和任瑶华都回来了,任时敏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对李氏道:“让人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回一趟白鹤镇。”
李氏什么话也没有问,立即就应下了,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任时敏这才问任瑶期和任瑶华:“怎么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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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新年丧事
任瑶期道:“听说任老太爷病重,任家派人来请父亲回任家,我和姐姐回来看看。”
任时敏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捧着李氏递给他的茶碗微微出神。
几人见任时敏如此,都没有说话。
说起来,在场之人中李氏和任瑶华对任老太爷并没有什么感情,就更别说任瑶期了。而对于任时敏而言,任老太爷终究是他的父亲,现在任老太爷眼见着就要撑不过去了,任时敏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任瑶华向来心直口快,见任时敏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您打算回任家吗?我是说回任氏宗族。”
任时敏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任瑶华一眼。
任瑶期连忙道:“我和姐姐还有母亲刚刚还在说这件事情呢,我们的意思是这种大事应由父亲做主,我们都听父亲的。”
任瑶华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任瑶期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任时敏:“不知父亲的意思是?”
任时敏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已经脱离了任氏宗族,是不会再回去的。”
李氏和周嬷嬷都松了一口气。
任瑶期想了想,然后对任时敏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次您和母亲回任家,任家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您妥协,尤其送任老太爷那里,加上任老太太……到时候来劝说父亲的人肯定不少,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与任家人硬碰硬,父亲只需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即可,万不可拒绝得太彻底,一切等年后再说不迟。”
任瑶期怕任时敏倔脾气上来了,一开始就拒绝得毫无余地,这样只能让任家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逼着任时敏就范。在任老太爷临终的这个时机。对任时敏很不利,而任家向来很会把握利用机会。
任时敏看了任瑶期一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任瑶期交代完了父亲和母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管以后要如何。也得先让任老太爷安安稳稳的走了。
见任时敏情绪不佳,任瑶期和任瑶华也没有在娘家多待,又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离开了。任时敏和李氏还要忙着回白鹤镇的事情。
姐妹两人一同从娘家出来的时候。任瑶华显得有些忧心:“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会有些麻烦。说起来任家也养了我多年,按理我不应该如此冷情,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渐渐看明白了很多原本看不明白的东西,任家……还是能不回就不回得好。”
任瑶期笑了笑,问任瑶华道:“姐姐恨任家吗?”
任瑶华认真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如我刚才所言,任家再如何也养了我多年,我不恨。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我曾经恨过,恨得很。”
任瑶华闻言一怔,看着任瑶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她听出来任瑶期口中的恨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任瑶期是真的恨任家。
任瑶期却又是笑了笑:“不过现在我倒不恨了,如你所言。任家再如何也养了我这么多年,算起来也够功过相抵了,而且任这个姓氏并没有错,错的是姓任的那些人。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回到任家,不愿意再做任家女。”
任瑶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两人出门之后分别上了自己的马车,同行了一段路之后便各回各家。
任时敏和李氏第二日就回了白鹤镇。
任瑶期是在除夕当日接到任老太爷去世的消息的,任老太爷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去这个年。
这一阵子,虽然任瑶期没有回白鹤镇,但是那边发生的事情却是知道得事无巨细,因为她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乐水跟着李氏一起回了任家。
于是任瑶期知道了,任老太爷果然在临终之前回光返照之际旧事重提,说出了让任时敏回任家的话,任时敏当时站在任老太爷的病床前沉默了很久,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同意。
任老太爷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便瞪着眼睛不肯咽气,任老太太见了要带头给任时敏下跪,求任时敏答应任老太爷这临终前的唯一请求。
任时敏被逼得如同走到了悬崖边,尽管不想跳下去,眼前却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任老太太哭得老泪纵横,非要给任时敏下跪,被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两人一人一边架都架不住。
任时敏正要先胡乱应下来的时候,那边跟着李氏站在后面的周嬷嬷突然眯了眯眼,暗自咬了咬牙,然后与扶着李氏的乐水对视了一眼。
乐水不动声色地稍稍后退半步,借着李氏的身体遮挡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然后手腕一翻,一粒祖母绿的宝石出现在了她手掌心,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弹,“啪”的一声轻微的声响之后,任老太太突然膝盖一软,脚底一滑,身体忍不住往前摔去,原本紧紧拉着她的三少奶奶齐氏不知是手酸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正好在这个时候放了手,而大少奶奶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任老太太往前摔的身躯……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还在哭天抢地的任老太太,脸朝下直挺挺地摔倒了,且她的鼻子正好撞到了床的围栏,一声清脆的骨头与硬木的撞击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在场有一瞬间的静默,直到三少奶奶齐氏最先反应过来,哭天抢地扑上去扶起了任老太太,那凄厉的声音比起之前任老太太的来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啊!您醒醒!您醒醒!您醒醒啊!您可别丢下我们丢下我们啊!”
可惜这个时候任老太太已经疼晕过去了。
大少奶奶急忙上前帮忙,只见任老太太鼻子以下糊了一脸的鼻血,鼻梁红肿得让人不忍直视,那鼻梁骨可能已经断了。
大太太等人没有想到任老太太回摔得这么重,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抹鼻血的抹鼻血,喊大夫的喊大夫,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反倒是躺在床上原本只剩下一口气的任老太爷一时之间被忽略得彻底。
这次还是眼尖的三少奶奶先发现了不对,她瞪着一双大眼惊叫道:“老太爷!老太爷!老太爷您这么啦!哎呀不好了,老太爷被老太太吓死了!”
众人闻言一惊,都朝床上的任老太爷看过去,却发现任老太爷不知道时敏时候已经咽了气,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睁着的,竟真的是死不瞑目。
周嬷嬷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在所有人都扑倒任老太爷床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弯了弯嘴角,然后便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跟着李氏一起抹起了眼泪。
乐水看了被人七手八脚抬下去的任老太太一眼,哭得十分认真虔诚。
因为这一场变故,任家也乱了套,倒是原本被逼得透不过气来的任时敏终于没有人再盯着他了,他愣愣地看着床上已经咽了气,正被任大老爷用手轻轻合上双目的任老太爷,也红了眼睛。
任大老爷和任大太太开始处理任老太爷的丧事,而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则一起下去帮着照顾任老太太。
大少奶奶私下里感激地对三少奶奶道:“刚刚真是谢谢你了,你最后若是不拉着我,我肯定也会摔倒,现在说不定也晕倒了。”
三少奶奶刚刚也跟着哭红了眼睛,不过对着大少奶奶还是很爽朗:“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就是随手那么一抓,我还以为我抓住的是老太太呢。你没摔倒真是太好了。”
大少奶奶回了三少奶奶一个真诚的笑:“还是要谢谢你。”
任老太太这一摔,让任老太爷以死相逼的戏码最后没有成功,任老太太因为失血过多鼻梁骨碎裂,也丧失了行动力,所以任时敏暂时清静了,而没了两位倚老卖老的,其余的任家人并不敢得罪任时敏。
只是不知道最后任老太爷死不瞑目是到底是因为谁,因为最后三少奶奶哭嚎的那一嗓子,外面的丫鬟婆子还真以为任老太爷是被任老太太的惨状给吓死的,到是给任时敏省了不少麻烦。
任老太爷死在了大年三十,按燕北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宜办丧事的,不然办丧事这一户人家会走三年的霉运,所以任老太爷的丧事要等到大年初四才开始办。
任时敏留在了白鹤镇暂时没有离开,想等任老太爷的丧事办完了才走,不过他拒绝住在任家大宅里,而是自己另外找住处住在了外头,任老太太这次伤在了脸上,鼻子肿得老高,根本无法见人,所以没有功夫来管他。
大年初四开始,有人来任家吊唁。
任瑶期虽然是在燕北王府过的年,但是终究过得不怎么安稳,大年初四,她和任瑶华一起去了白鹤镇任家,送任老太爷最后一程。
萧靖西和燕北王府其他人并没有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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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借力
这还是任瑶期出嫁之后第一次回白鹤镇,踏进任家大门的时候有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
任家大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亲出来迎任瑶期,陪着她和任瑶华去灵堂给任老太爷上香。
任瑶期原本并不打算在任家多待的,礼数到了也就是了。不过从灵堂出来的时候大太太道:“老太太正等着三姑奶奶和五姑奶奶呢,她老人家因老太爷去世伤心过甚,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也就是听说两位姑奶奶回来了才好些。三姑奶奶,老太太最疼的就是你了,之前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是亲祖孙之间哪里有隔夜仇的?老太太三天两头的念叨你呢。”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大太太见状也看向任瑶期,态度亲切中又带了些以往没有的小心谨慎:“三姑奶奶,时间还早着呢,要不要去看看老太太?”
任瑶期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对任瑶华道:“我们去见见老太太。”
任瑶华点了点头,大太太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来,她将外头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然后亲自领着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去老太太的荣华院。
刚进荣华院,就有丫鬟一边喊着一边进去禀报老太太了,任瑶期几人还没走到正房,正房的帘子却是一掀,一位身穿孝服的瘦削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照面一打,任瑶期和任瑶华都愣了愣,那女子已经走上前来给她们见礼了。
“三姐姐,五妹妹,你们回来了?祖母刚刚还在问你们呢。”任瑶音的声音和神态都带了些疲惫。嘴唇干涩,眼下还有些青黑,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任瑶华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当作没有看到。
任瑶音似乎是忘记了当年与她们之间的龃龉,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因何离开了燕北,可惜任瑶华记性好得很,她还是个记仇的人。
任瑶期见大太太的脸色有些着急和紧张。便对任瑶音点了点头:“任四小姐,许久不见。”
任大太太脸色好看了些,对任瑶音道:“怎么这模样也出来见客了,还不下去收拾收拾自己?”
任瑶音苦笑着道:“祖母这边离不了人,外头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也只会些端茶送水守夜的活儿?之前不知道三姐姐和五妹妹今日过来。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任瑶期微笑着寒暄:“任四小姐孝心可嘉。”
任瑶音又说了几句,任瑶华从头到尾没有搭理,任瑶期倒是客气得很。却也疏离得很。
之后任瑶音先离开去更衣了,大太太带着任瑶期和任瑶华进了正房。
看到任老太太的时候,任瑶期差点要认不住来,因为她的整个鼻子都被厚厚的纱布给包住了,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五官中唯一能被看清楚的就是下嘴唇和耳朵。
任瑶华看着任老太太目光有些复杂,她和任瑶期不同,任老太太总算是疼宠过她十几年的,虽然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但是看到虚弱至此的任老太太任瑶华也没有办法真的无动于衷。
大太太轻轻唤了一声。任老太太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任瑶期和任瑶华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是一亮。抓着大太太的手挣扎的就想要起身。
任瑶期道:“老太太您躺着吧,我和姐姐看看您就走了。”
任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还是坚持坐了起来,向她们伸出手道:“三丫头,五丫头,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你们的祖父她……呜……他一直都念着你们和你们的父亲。好在还见了你们父亲最后一面……”任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那模样让人无法不同情她晚年丧夫的悲哀。
任瑶华看着任老太太向她伸过来的手,又看了任瑶期一眼,见任瑶期虽然在低声安慰任老太太,却站得有些远,想了想,她便站在床尾没有动。
任老太太哭了一阵子,终于借着揩眼泪的机会将已经僵硬了的手收了回去,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些的时候,她才看向任瑶华:“华儿,祖母已经许久没见到你了。在祖母心里你还是那个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女娃,不想一眨眼你就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祖母不肯承认自己老都不行了。你站过来些让祖母好好看看,祖母现在眼睛不行了,看东西总是重影。”
任瑶华抿了抿唇,没有动。
任老太太皱了皱眉,悄悄看了任大太太一眼,大太太正要拉着任瑶华上前,却听见任瑶音似乎在外面跟谁说话,声音还不小。
任老太太原本就心情郁谇,两个孙女又这么不好搞掂,当即不悦道:“音儿!是你在外头?”
任瑶音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就进来了。她已经洗过脸换了衣裳了,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脂粉,却比之前看到的样子要好些了。
任瑶音一进来,不等任老太太冲她发作就赶紧道:“祖母,母亲,是外院的管事来了,说那位姓余的商人又派人来说要买我们的宅子。”
任老太太闻言恼火道:“让人给打出去!简直欺人太甚!以为我们任家没有人了吗?我看他们不是来买宅子的,而是故意来给我们任家找不痛快的!”
任大太太也叹了一口气:“老太爷新丧,老爷他们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个姓余的怕是瞅准了咱们家没空搭理他,所以才来闹事的。”
任瑶音皱眉道:“那现在要怎么办?父亲他们刚刚都不在前院。”
任老太太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道:“老三呢?老三不是在家吗?让他出去应付应付,别让人欺负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
任大太太面露为难,然后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眼。
任瑶期挑了挑眉,挨个儿打量了眼前这三人几眼,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父亲并没有住在任家她是知道的,难道老太太以为他在任家?
老太太不悦道:“怎么?老三也不在家?”想了想,她的眼神又带了些黯然,“还是连这点小事,我都不能指望他了?”
任瑶音连忙道:“不是的祖母,三叔他最孝顺不过了。是因为余家这次来了个女眷,实在不好让三叔出面,听说余家这位女眷还是位官家女,我和母亲怕是……”任瑶音说着,有些为难地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眼,“要不三姐姐和五妹妹陪我母亲出面一次?你们二位身份尊贵,余家见了肯定不敢再打任家宅子的主意了。”
任老太太立即看向任瑶期和任瑶华,目露期盼。
任瑶期看她们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弯儿,原来是为的这么个目的,借她们的手打发来买宅子的人?
任瑶华皱眉道:“他们来买宅子,你们不卖就是了,他们还能逼着卖不成?”
任老太太和任大太太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不说话了,任瑶音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任家欠了余家一大笔银子,据说当初是用了东府那边的宅子抵押的。”
东府的宅子以前是任家二房的人在住,自从二老太爷和老太爷翻了脸之后,二房的人已经搬去云阳城住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东府的房契竟然被抵押出去了。
任家自从出事之后,生意损失了绝大部分,许多地方都需要用钱,还是大笔的钱,所以也借了不少的外债。
任家如今今非昔比,别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借钱,所以当初是抵押了一些房契和矿产的。只是不知道余家是怎么拿到任家的房契的,在任老太爷去世的第三日大年初二就找上门来要房子了。任家并没有找余家借过银子,债主却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了。
可是任家的房子却是怎么也不能交出去的,这是任老太爷再三交代过的,且现在当家的任大老爷也不赞成卖房子了。
正巧任瑶期和任瑶华回来给任老太爷吊唁,便被任家物尽其用了。
在世人眼中,任时敏这一房已经完全脱离任氏宗族自立门户了,任时敏虽然在任老太爷去世的时候赶了回来,却没有住在任家,这是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能看到的,这说明任时敏没想过重新“认祖归宗”。而身为任时敏这一房的萧家少夫人和雷家家主夫人自然也跟白鹤镇的任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然就凭着这两位姑奶奶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在正月里就上门讨债要房子的。
任老太太也相信,只要任瑶期和任瑶华公开为任家撑一次脸面,那个什么余家的人肯定不敢再找上门来了。毕竟在燕北的地头上,还没有敢跟燕北王府做对的人。
可是任瑶期是这么好被利用的吗?
任瑶期想了想,问道:“任家现在能还清楚余家的银子吗?”
任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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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摊牌
任瑶华皱眉道:“那预计什么时候可以把欠余家的钱还清?”
任老太太和大太太对视一眼,最后大太太苦笑道:“现在我们任家已经不比当初了,外面的生意还有些周转不开,在这种情况下要还清余家的钱……怎么也需要个三年五载的。”
任瑶华看了看愁云惨雾的任老太太和大太太:“既然如此就先把东府给余家也未尝不可,等还了银子之后再赎回来就是。”
任瑶华的话音才刚落下,任老太太就变了脸色,厉声道:“这怎么行!”
众人都看向任老太太,任老太太察觉出自己刚刚太激动了,便缓了缓脸色,重新换上了一脸悲戚:“这是我们任家的祖宅,是我们任家的根!虽然你们祖父已经不在了,可是我也不能让任家败在我的手里,不然以后到了地下哪里还有脸去见任家的列祖列宗?”
任瑶音走过去,帮任老太太抚了抚胸口,神色暗淡地道:“祖父临终之前也对我父亲说过,任家祖宅不能卖。怎么说这也是祖父的遗愿。”
任老太太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任瑶音的手:“音儿说的对。”
任瑶期冷眼看着她们一番做作,若是任瑶期不知道任家这座宅子的秘密的话,怕是会被她们感动了,只可惜她比谁都清楚她们不想让出宅子的秘密。
等任老太太她们感叹伤感完了,任瑶期才出声道:“那么依老太太只见。这件事情要如何办?”
任老太太以为任瑶期要帮忙,连忙道:“自然是让余家交出我们任家的房契!谁知道那房契是怎么到他手中的?我看他们是想要骗我们的宅子,所以蓄谋已久,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人!”
任瑶期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任老太太暗叹了一声:“那房契可是真的?”
任老太太顿了顿,不情愿道:“你伯父看过,可能是真的吧。”
任瑶期又问:“他们手中的借契可是真的?”
大太太看了任老太太一眼,点头道:“是真的。”
任瑶期摇了摇头:“那就没有理由让他们交出房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闹到官府去也是任家没理。”
任老太太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别人的面子他们余家可能不会卖,可是你们一个燕北王府一个雷家加在一起面子比天大,余家哪里敢不给面子?我看不是你们帮不了,是不愿意帮娘家这个忙吧!”
任瑶华原本是有些同情任家这番处境的,尤其是任老太太这凄惨的模样让她心生不忍,可是现在任老太太这话就听着有些不对味了,当即正色反驳道:“老太太这话不对,任是谁也没有欠了银子可以不还的!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我和瑶期不过是一介女眷。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不说别的,我小叔年前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聚宝斋的一个青玉盏,聚宝斋的当家已经说了不让赔了。我小叔当时也没有在意。不想后来被他哥哥知道了,让管家去赔了银子不说,还把我小叔教训了一顿。老太太这是想让我也回去挨一顿骂不成?我这还是雷家的当家太太,瑶期她可没当燕北王府的家,听说燕北王和王妃为人也向来正派,处事公正严明。瑶期她若是借着燕北王府的名头来狐假虎威,她今后还怎么在燕北王府立足?”
任瑶华这一顿抢白把任老太太气得够呛,按她以前的性子是怎么也要将任瑶华教训一顿的,可是任大太太一直站在旁边给她使眼色,怕她跟任瑶华姐妹闹翻。这对任家现在的处境一点好处也没有。
任老太太最后也只能把这口气憋在了心里,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沉着脸道:“那你们说要怎么办!一家老小都被人赶出去喝西北风吗!”
任瑶华也不怵任老太太难看的脸色:“我说把东府先给余家,反正那边的院子现在也没有人住,过个三年五载银子还清了再赎回来。至于对不对得起祖宗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考虑吧,我想祖宗若是在天有灵也宁愿不要宅子也要保子孙后代平平安安,不然余家若是要与我们对薄公堂,到时候难道要大老爷与当初祖父那样被关进牢里吗?”
任瑶华的话一出,首先变了脸色的是大太太。
任老太爷现在不在了,任家当家的就是任大老爷,如果余家告了任家的话,倒霉的就是大老爷了。
“母亲,这事情还是好好商量商量吧。余家手里也只有东府的房契,西府这边他们动不了的。”大太太也怕任老太太脾气上来了与两位姑奶奶闹僵了,现在任家如此境地,任时敏虽然不愿意回任家,但是外人或多或少还是会看在这两位姑奶奶的面儿上给一两分脸面的,不然任家的境况怕是会更糟。
大太太也是在暗示任老太太,这宅子里就算是藏有财物也是藏在作为主院的西府这边,东府那一块儿是不可能有什么的,所以就算把东府抵给余家,余家也找不出什么来。
任老太太虽然心里不满,不愿意把宅子让出去一半,但是她也怕余家真的将他们告上公堂,任家刚死了任老太爷,若是连大老爷也出了岔子,那任家就真的要完了。
她脸色变了几变,才道:“我瞧着余家就是冲着我们的宅子来的,若是到时候我们还了他们银子,他们不愿意把房契还回来该怎么办?”
任瑶华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想了想,说道:“那就与余家事先说好,东府暂时抵押在他们手中,三年之内若是任家将欠银还清,他们就将房契交还。”
“若是三年之内还不清呢?”任老太太没好气道。
任瑶期心平气和地道:“那东府就只能给余家了,毕竟房契是抵押给他们的,他们肯等三年的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太太犹豫着道:“可是看余家那样子,似是对这宅子势在必得,他们未必会同意给我们三年时间还银子,毕竟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任瑶期点了点头,叹道:“这倒也是,毕竟宅子原本就是抵押给他们的,现在任家拿不出银子来,他们把房子要过去不还回来也没什么不对。所以少不得还需要周旋一番。”
任老太太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有办法了?”大太太也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却是摇了摇头:“我一介妇人能有什么办法?只是前一阵子我听我先生徐夫人提过这个余家,似乎那位余太太与书院里哪一位夫人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我想着或许可以走一走这位余太太的路子。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任瑶华不由得看了任瑶期一眼,她之前怎么没听任瑶期提起过徐夫人认识这个什么余太太的?
任老太太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心中估量着,原本她们欠的外债基本上都到了余家头上,若是能稳住余家的话,三年的时间他们也差不多马马虎虎能凑齐这笔银子了,何况任家这座宅子里还藏有不少财物,这三年时间也够他们挖地三尺将东西找出来了。
所以任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只是面上却依旧不情不愿的:“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老太爷不在了,生儿子也没几个能指望得上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瑶期笑了笑:“我父亲他是个真性情的人,且向来说一不二,当初任家将我们赶出去的时候,他也是伤过心的,所以才不愿意回来。”
任瑶期旧事重提,任老太太脸上又有些不好看了。
“他是我生的!任家也养了他这么多年,受点委屈又能怎么的!”
任瑶期点了点头:“您说的没有错,所以虽然我父亲他现在与任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却还是要赶回来见老太爷最后一面。我和姐姐也不是任家女了,却还是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面帮任家一把,就当是还了任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任老太太愣了愣,大太太反应过来了,连忙道:“五姑奶奶这是什么话,一家人哪里有说两家话的,你和三姑奶奶都是我们任家的女儿。”
任老太太扒拉开大太太,看着任瑶期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瑶期诚恳地道:“我父亲的性子老太太是清楚的,既然已经被除了族他是怎么也不会回任家来的,谁劝也不管用。不过我们这一房终究是出身任家,现在任家有难,我愿意尽力帮上一把就当是还了任家的养育之恩。”
任老太太被这番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任瑶期就要骂,最后被大太太扑过去拉住了,大太太生怕任老太太会动手,若是伤了任瑶期可就糟了。
好在任老太太也不敢动手,她气骂道:“任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想要两清哪里有这么容易的!要走可以,把欠任家的都还清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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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没赶上发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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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讨价还价
“您想要我们怎么还?”任瑶华看着任老太太,冷声道。
任瑶华这么一开口,任老太太和大太太反倒是不说话了。
任老太太不开口是在心里衡量,真让三房一次还清任家对他们的养育之恩是不是划算,又该如何提要求。现在任家眼瞧着一日不如一日,任老太爷不在了,任时敏又不愿意回任家,若是能利用这个机会让任家东山再起也未尝不可。
任大太太心里却是在犹豫,其实依长远之见任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弃任时敏这一房的,现在任家又是她们长房当家,不过现在的任家确实需要有人能拉一把。
任瑶华看着目露盘算的任老太太,心里对任家和这个祖母越加心灰意冷,她原本只是出言试探的,不想原来任老太太对她们真的没有一点亲情可言,满心满眼的全是利用和利益。
任瑶期原本没打算让任老太太掌控主动权的,不过任瑶华问出口了她也没有说什么。不管她心里再如何排斥任家,任家对她们确实是有养育之恩的,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否认。所以她虽然没有在一开始阻止韩家的报复,却也没有打算真的让任家全族覆灭。只是任老太太如果想要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的话,恐怕只能让她老人家失望了。她想给任家的帮助与老太太想要的恐怕是不一样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任老太太终于在心里盘算清楚了。看着任瑶期的目光带着精明:“当初为了救你们祖父出狱,我们拿出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个钱既然已经出了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不过那连续十年上缴百分之六十的收益……任家现在这个情形,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了,我看能否把这个先免了?”
在场之人闻言都愣了愣,不由得都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反倒是笑了:“老太太,这个银子是任家交给官府的。能否免缴您应该去问官府的官员才是。”
任老太太撇了撇嘴:“燕北的官员不都是听燕北王府号令的吗?你回去求求王爷王妃或者萧二公子,这又有什么难的?”
任瑶华冷笑道:“您怎么不把天捅个窟窿再让她给您补上?这还简单些。”
任老太太冷哼一声,也不与任瑶华计较,只是看着任瑶期。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别说是我了,就是王妃也不能插手燕北政事的,您这是在为难我。”
任老太太看任瑶期并不像是说假的,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她原本也没有真的奢望让官府免去任家上缴那六成收益。她只不过是在出言试探。
在心里想了想,任老太太又道:“既然无法全免,那免个三成总可以吧?”
任瑶期依旧是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无法干预燕北政务。”
任瑶期比谁都明白。就算她能做到也不能这么做,因为只要开了这个头,她们这一房就更无法离开任家了,任老太太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么有“用处”的人。任老太太绝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大限度的得寸进尺,任瑶期不想体会。
任老太太皱眉道:“谁让你干预什么政事了?你回去求求王府主事的人不就得了吗?”
任瑶期笑了笑,反问道:“如果大太太来求您。她娘家亲戚想要以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任家的煤,您和大老爷会同意吗?”
任老太太闻言不由得语塞,大太太也没有说话。
任瑶华接道:“我记得有一次东府二嫂娘家的一个姨表兄弟想要租用任家名下的一座山头,又觉得价钱太高,所以让二嫂来说说情。结果后来老太太让人将二哥叫来骂了一顿,说他们那一房没有规矩。连妇人不得干涉外务的道理都不懂。”
任老太太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任瑶华转头对任瑶期道:“我想我们还是走吧。”说着就了任瑶期要往外走。
任老太太见状不由得急了,连忙向大太太使眼色。
大太太快步上前拉住了任瑶期的另一只手,一边好声气儿地劝任瑶华:“两位姑奶奶有话好好说,你们祖母这几日伤心过甚又正病着呢,说话不觉就带了些火气儿,音儿这几日在跟前伺候着也被骂哭了好几回,你们别跟她老人家一般见识。”
任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喘气,一边偷偷往任瑶华和任瑶期这边看。
任瑶期将手从大太太哪里抽了回去,转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说的那些我确实办不到,燕北王府的女眷如任家的女眷一样也是要守规矩的,我能做的也就是托徐夫人的面子让余家给任家些时间还清欠银,如果您觉得不需要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大太太连忙道:“如果五姑奶奶能帮忙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
任老太太不情愿地道:“这些年,任家花了那么多银子养你们都白花了不成?”
任瑶期想了想:“您说的也有道理,自然不能让您白花钱养我们。这样吧,我将这些年我们这一房所花费的任家的银钱大致估算估算,然后还您现银,您看成么?”
大太太看了任老太太一眼,想要给她使眼色让她别答应,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任家和任时敏这一房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任老太太正要说什么,视线停留在任瑶音身上的时候突然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道:“这样也不是不成,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就当是利钱了。”
任瑶期看了任老太太一眼,等她下文。
任老太太伸手拉了站在一旁的任瑶音到自己跟前,指着她对任瑶期道:“我身边也就只剩下音儿这一个肯听话的孙女儿了,想要给她找个好归宿,但是任家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要给她说门好亲实在有些难,我又不想让她委屈了。我也不求你别的,你带她去燕北王府住一阵子。”
在场之人闻言又都愣住了,不知道任老太太这又是要唱哪一出。
任瑶华倒是想起了自己出嫁的时候,任老太太想要让任瑶英也跟着一起陪嫁过去的事情,以为任老太太又打算故技重施让任瑶音和任瑶期共侍一夫,不由得火冒三丈:“任家的闺女都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的!要您上赶着将她们送出去做妾?开始是任瑶英,现在又是任瑶音,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任老太太忍着气道:“你懂什么!瑶期现在不是得了云太妃的欢心吗?我都听说太妃经常让她过去陪伴。到时候瑶音要是跟着一起在云太妃跟前得了脸,以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何况去燕北王府住一阵,身价自然会不同。”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看了任瑶音一眼,任瑶音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任瑶期却是不由得想到了任瑶音对云家大少爷云文廷的执着。任老太太提到了云太妃,只是巧合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她更相信是任瑶音对云家大少爷还没有死心,想要借云太妃这股东风,只是不知道任瑶音是怎么说服老太太的。看来任瑶音回来之后没有少在任老太太这里下功夫。
任瑶华也看了任瑶音一眼,冷笑一声,撇了撇嘴:“她还有脸去住燕北王府?当年她可是把郡主和王妃都得罪了的。”
任瑶音脸色一白。
任老太太气道:“我让她去云太妃跟前,又不是去王妃和郡主跟前!”
任瑶华闻言又是一声冷笑,让任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任老太太不悦道:“只是让她去燕北王府住一住,让她在太妃面前露一露脸,又不费你什么事。”
任瑶期看了任老太太和任瑶音一眼:“只是露一露脸而已?老太太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言,不然这个忙我是不会帮的,燕北王府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府。”
任老太太道:“你放心,我不是让瑶音冲着当燕北王府的妾去的。但是任家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们又非要脱离任家,任家连一门像样的姻亲也没有,这实在是不妥。”
任瑶期挑眉:“所以您是想……”
任老太太拍了拍任瑶音的手,面上有几分胸有成竹:“如果音儿能进云家就不同了。”
任瑶华嗤笑一声:“云家?当妾吗?”
任老太太白了任瑶华一眼:“当妾又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当正妻形同摆设的时候!现在云家大少爷被朝廷赐了一个不知道京城里哪家破落户出身的庶女,这样的女人在云家肯定讨不了长辈欢心,云家肯定是要给云大少爷纳良妾的。”
大太太闻言却是一惊:“老太太,音儿怎么能去当妾!”
原来老太太并没有与大太太商量这件事。
老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怎么就不能了?是她自己愿意的,不信你问她。”
大太太立即看向任瑶音。
任瑶音咬了咬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含泪道:“母亲,为了任家我……我愿意的。”
第482章 霸气的任老爷
大太太听了脸色却是难看至极,心里更是气得发抖。
她当初把任瑶音送去江南,除了保全她的名声之外还想要让她断了对云家大少爷的想望,不想任瑶音在江南期间,她的胞姐任瑶池也曾给她寻过几门不错的婚事,结果都让任瑶音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回到燕北之后她也为任瑶音的亲事动过不少脑筋,却恰逢任家遭难,最后高不成低不就的。
大太太原本还觉得是自己女儿命苦,不想任瑶音到了今日还没有忘记云家大少爷,一心想要进云家的门,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还背着她说服了老太太。
“不行!我已经给你相好了一户人家,等你祖父的孝期一过你就出嫁!”大太太语气有些强硬地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人的面与任老太太唱反调。
任老太太愣了愣,然后就不高兴了:“哪户人家?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姓杨的破落户?就算是长子嫡孙也没剩下几分家产可以继承的那户?音儿怎么能嫁去那样的人家?”
大太太还试图跟任老太太讲道理:“老太太,虽然杨家到了这一代没剩下多少祖产,但是杨家大少爷却是个难得的能干人,益言说他品性也很不错,而且杨大少娘舅家在武州也是大户人家,等过个几年他定是会有出息的。”
任老太太却从来不是个会讲道理的,看着大太太冷哼一声道:“等几年?任家还能等他几年?音儿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做主!你有闲工夫不如好好管教管教儿媳妇。多给她们立立规矩!”
大太太本想要说什么,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眼之后还是暂时按捺下来了,低头垂眼不说话了。
老太太却以为大太太服软了,看了任瑶音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再说了,让音儿去云家也未必是我们一厢情愿。”
大太太抬眼皱眉:“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却是微眯着眼睛对任瑶音道:“音儿,你老实告诉祖母和你母亲,你与云家大少爷是不是暗中有来往?”
任瑶期闻言微讶。看向任瑶音。
任瑶音的脸上先是表现出惊慌之色,红着脸低头道:“祖母何出此言?孙女……孙女没有……”
虽然任瑶音并未承认,但是她的神色却不像是这么回事。
于是任老太太满意了,看着任瑶音道:“你也别瞒我了,我知道你那里有几封云家大少爷写给你的信笺。”
原来前几日任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去找任瑶音的丫鬟拿花样子,正巧看到任瑶音惊惊慌慌的在藏什么东西,回去之后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太太。任老太太听了之后越想越不对,便在第二日将任瑶音叫走了,然后让那丫鬟再去任瑶音的房里找出她偷偷藏着的是什么玩意。结果就找到了云家大少爷写给任瑶音的信,甚至还有几封是任瑶音在江南期间收到的。
任老太太知道之后不怒反喜。
这会儿任老太太点明此事,任瑶音便低着头不说话了。脸上却是红得滴血。这就是默认了。
大太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指着任瑶音道:“你们……你们……什么时候……”
任瑶音满目内疚地看着大太太:“娘,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我……”任瑶音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我和云郎,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大太太看着任瑶音,满脸都是愤怒和失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曾经对任瑶音有着很高的期望,这个女儿聪明懂事。长相也出挑,可是任瑶音却是让她一次比一次心灰意冷。
任老太太却是十分满意。在她心里,任瑶音去云家当妾也比去那个什么狗屁的杨家做当家夫人的好。因为云家能给任家带来利益,而杨家却是指望不上的。
任瑶期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出大戏,心里对任瑶音的做作和任老太太的唯利是图膈应得不行。
别人不知道,任瑶期却是清楚云家大少爷真正心仪之人是谁。她虽然与云文廷没有过几次接触,对云家人也没有几分好印象,却也不相信曾经作为得到过萧靖琳肯定的郡马人选会与任瑶音有什么暗地里的不清不楚。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从头到尾就是任瑶音自己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任老太太的支持。
任老太太不是大太太,大太太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对自己的儿女们却是真心爱护,一心的为他们好,但是任老太太却只会看到利益。在任家风雨飘摇的今日,如果能与云家攀上关系,任家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尤其是云文廷被赐婚的那位京城女以后明显是要当摆设的,云家会不会让她有孩子都难说。
任老太太觉得就算任瑶音嫁过去是妾,只要以后有了孩子,加上云家大少爷与任瑶音又有情,那么以后在云家的地位肯定是堪比正妻的。
现在任时敏不愿意再回任家,任瑶华和任瑶期身份再高与她也不是一条心,任老太太自然要抓紧任瑶音这个“乖巧听话”的孙女。
不得不说,任瑶音还是很有几分心计的,任老太太的心思她摸了个十成十,祖孙两人互相算计,互相利用,最后还是任瑶音占了上风。
任老太太又看向任瑶期:“如何?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不等任瑶期说话,一个男声便**地打断道:“不帮!”
众人闻言回头,便看到任时敏和李氏掀帘子走了进来,任时敏的脸冷冰冰的什么表情也没有,李氏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依旧是很顺从的模样。
任时敏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任瑶期和任瑶华身上。淡声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萧家和雷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都回你们自己家去,娘家和任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任瑶期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任瑶期心里便有几分明白。
任时敏和李氏肯定在外面站了许久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进来通报。
任瑶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反驳自己父亲的任何话,于是拉了任瑶华退到了后面,却也不急着走。
任时敏看了她们一眼。也就不管了。直接走到任老太太床前,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您今日身体可好。”
任老太太之前被他进来时候的怒气吓了一跳,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冷哼一声:“本来还死不了,被不孝子忤逆之后就说不定了!”
任时敏不接话,只是看着任老太太道:“欠任家的养育之恩我会还,她们只是出嫁之女,与任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着任时敏又看了任瑶音一眼,原本就冷硬的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中的不屑与鄙夷根本不加掩饰:“至于上赶着去给人当妾这种事情。你们自己愿意做就做,别扯上瑶瑶,让她跟着你们一起丢人现眼。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她要是敢帮你们这个忙。我就狠狠打她一顿板子再赶出家门崽不认这个女儿!任瑶期,你听到了没有?”
最后一句,任时敏是转过头对着任瑶期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任瑶期说话,让任瑶期不由得愣了愣。
“是的父亲,女儿知道了。”任瑶期低头道。
不光是任瑶期。其余的人也很少看到这么疾言厉色的任时敏,一般而言任老爷还是很讲究风度仪态的,一些不入他眼的小事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这种人不发脾气则已,一发起脾气来很难有人不害怕的。
就连任老太太也一时被任时敏给镇住了。
任时敏又回头来对任老太太道:“欠任家多少银子,一年之内我会还清。连本带利,您请放心。”
说着任时敏撩开下摆。在任老太太床前跪了下来,李氏一愣,连忙也跟着跪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下了。
任时敏一言不发给任老太太磕头,“咚咚咚”的声响在屋里响起,李氏看着任时敏的额头一下子就青了,心疼得不行,却也只能红着眼睛跟着他一起磕头。
任时敏利索地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拉着李氏站了起来,对目瞪口呆的任老太太道:“老太爷的丧事结束我就回云阳城,除了您百年之后的那时,我任时敏此生再不踏进任家大门半步。我这一房的子孙后辈,从今日起不再踏进任家大门半步。”
任时敏说完便往外走,走到任瑶期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淡声道:“你之前说帮任家在余家面前争取三年期限,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便帮一帮吧,我们多还一些也好堵住别人的口,免得让人有机会总让你做些不知所谓的事。”
说完这一句,任时敏就顶着一头乌青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氏也跟在任时敏身后走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过意见。
任瑶期弯了弯嘴角,突然感觉到心情十分愉悦,面对任老太太那发黑发青的脸色的时候也没有影响心情,她拉着任瑶华对任老太太行了个礼:“既然如此,那我和姐姐就先走了,老太太请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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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晚上木有更新,那就是上午更,有时候可能来不及请假,请见谅……o(n_n)o
作者君让版主在书评区置顶贴里开了个剧情贴,收集一下接下来大家比较感兴趣的剧情或者人物,因为收尾的部分剧情可能有详略之分,番外也不能每个人都写到,作者君尽量详写大家喜欢的。希望大家可以参与一下^^~
不过,剧情和所有人物结局恕不能更改,这个还是作者君说了算,乃们打滚卖萌也不管用……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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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银子
任老太太被任时敏这场阵势给吓到了,有些接不上来气的感觉,直到任时敏离开的时候她也是张了张嘴之后吐不出来半个字,等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也转身离开的时候,任老太太终于捂着自己的头倒到了床上,一边哭叫道:“你们这群孽障!反了……都反了……老太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这群不肖子孙啊……”
任大太太看了任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任瑶音,想了想还是先跟在任瑶期和任瑶华身后出去了。
任瑶音默默地看着任瑶期、任瑶华和大太太的背影消失在了正房里,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转身去安慰任老太太,声音很柔和目光却是极冷漠。
任瑶期和任瑶华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果然没有什么人,连守门的丫鬟婆子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正觉得奇怪,却见三少奶奶齐氏悄悄的从院子门口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了头来,朝着她们一边招手还一边挤眉弄眼的,任瑶期便明白了任时敏能不惊动里面的人在外面站那么久,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肯定跟齐氏脱不了关系。
任瑶期正要走过去,却听到身后大太太追了上来:“二位姑奶奶,请留步。”
齐氏动作飞快地又闪回了柱子后头,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任瑶期和任瑶华顿住了步子,转身看向快步追出来的大太太。
“二位姑奶奶,老太太她……你们还请担待担待,千万别放在心上。今日你们能回来一趟。我和老爷已经感激不尽,也多谢你们愿意不计前嫌帮任家这个忙。”大太太语气诚恳地道。
任瑶华扯了扯嘴角:“您客气了,只可惜我们父亲性子执拗,看不上上赶着做妾的晚辈,所以我们怕是帮不上任瑶音什么忙了。”
大太太表情微僵,不过还是道:“我和你们大伯也不会容忍自己女儿去给人当妾的。你们就当没有听到过,忘了吧。”
任瑶期对大太太点了点头。:“与余家的人谈妥之后我会派人回来说一声的。”
大太太一边送她们出门,一边反复道谢:“多谢五姑奶奶,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了。”
比起任老太太,大太太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当初任瑶期她们还在任家的时候。她虽然对方姨娘欺负李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没有与李氏母女撕破脸,该拨给她们的份例都没有少给,万事都留了一线。
任瑶期却是意味深长地笑道:“大太太可别谢的太早了,能不能帮上还不一定呢,就怕到时候事情谈不拢我反到成了罪人。”
大太太连忙道:“能不能帮上忙。任家都要谢谢少夫人。少夫人放心,我和我们老爷都记得您的这份情。至于老太太那里……我也会多劝劝的,您请放心。”
这回大太太连对任瑶期的称呼都换了。
相较与任老太太。任瑶期还是喜欢跟大太太这种聪明一些的人打交道,虽然她对大太太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不过大太太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拿出什么态度做什么事情。
“说起来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一般人家家里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该享享清福了。不然整日里都操心孙儿孙女的婚事。劳心劳力的……大太太您说呢?”任瑶期笑道。
大太太闻言目光一闪,沉默了一阵才低头道:“少夫人说的对,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疏忽了。现在老太爷不在了,老太太伤心过度身子也不好,是该让她好好休养一阵了。”
任瑶期看了大太太一眼,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大太太亲自将任瑶期和任瑶华送上了马车。在马车要离开的时候大太太还是忍不住问到:“少夫人,三叔那里……”
任瑶期掀开帘子道:“我父亲之前已经将话都说清楚了,大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太太看了任瑶期一眼,心里一叹,知道是无法挽回任时敏这一房人了,她也不想让自己讨人嫌,便立即道:“我都明白,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任家做的不对,也怨不得三叔他对本家心灰意冷不愿意回来。不过银子的事情还是作罢了吧,我想我们老爷也不会愿意收三叔的银子的。”
任瑶期摇了摇头:“这是父亲的决定,我无法反驳,而且我们确实是欠了任家养育之恩。父亲既然要给,大太太还是劝一劝大老爷收下来吧,不然他心里更不痛快。”
大太太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便不再说什么了,目送着任瑶期和任瑶华的马车离开了之后才转身回去。
她原本是想回任老太太的院子看看的,却在半路上碰上了三少奶奶齐氏,大太太停住了步子,站在原处不同声色地看着齐氏走近了,低眉顺眼的给她行礼。
齐氏行了礼,却半天不见大太太出声,不由得偷偷看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大太太打量评估的眼神,不由得心下一跳。
“娘?媳妇脸上有东西?”齐氏陪着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大太太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齐氏想着自己这次恐怕没那么好运气逃过大太太的指责了,正想着要不要索性把心一横主动认错,大太太却是叹了一口气。
“你那些小动作你还以为能瞒得过所有的人?你来告诉我,老太太那一日是怎么摔得那么重的?今日你三叔和三婶又是怎么没有惊动老太太就进了院子?”
齐氏讪讪地笑着,低下了头扯着自己的衣角玩儿,准备态度端正地承受婆婆的怒火。
大太太却是看着齐氏目光有些复杂,半响才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道:“罢了,这么久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些看上去聪慧的不一定就是明白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到有可能是真聪明。各人有个人的福气和缘法,你……好自为之吧。”
齐氏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大太太斜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愿意明白就不明白吧,就当你是傻人有傻福!”就径自走了。
齐氏看着大太太的背影消失在了旁边的角门里,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然后哼着不成调的歌蹦蹦跳跳的走了,才走了五六步就想起来老太爷还尸骨未寒,连忙咳嗽一声收敛了笑,换上了一脸哀容,只是那脚步怎么看怎么有些轻快。
任老太爷的丧礼过后,任三老爷和李氏就回了云阳城。
任时敏说要还任家银子不是说着玩玩的,他在某些时候其实是一个很较真儿的人,回去之后就开始盘算自己手头的银钱,只是这些年来任老爷虽然从来没有为银子的事情发过愁,但是手头上也没有大笔的闲钱。让帐房将所有能动用的现银算出来,也顶多是两万两银子不到,这些银子自然是不够还他欠任家的那些的。
但是对任时敏而言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最后他很是犹豫不决的将目光投向了他收集的那些名画字帖,任老爷眼光极好,不管花什么价钱买回来的都是珍品和真品。
不过这些都是任老爷的命根子,动它们比动任老爷本人还让他难受,所以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待在自己的书房里时不时将那些宝贝们拿出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比他亲爹任老太爷去世那会儿还伤心难过。
然后这一日任老爷又坐在饭桌旁食不知味的时候,李氏让周嬷嬷拿出了一个樟木小匣子交给了任时敏。
任时敏打开一看就是一愣,因为匣子里装了一整盒的银票,大的面值有三五万的,小面值的也有三五千,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
饶是从不缺钱的任老爷也吓了一跳,愣愣地问李氏:“这些是哪里来的?”
李氏抿嘴一笑,温声道:“这些银子有些是老爷这些年交给妾身,妾身攒下来的,拿出来一瞧数目还不少呢。还有好几万两是前阵子我兄弟来的时候交给我的,说是当年欠了账还钱来了,我知道你向来不待见他,所以就瞒着没跟你提。不过现在既然家里要用银子,妾身就一并儿拿出来了。”
任时敏闻言不由得惊讶:“这些年我给你的钱你都收起来了?我还以为……”
任时敏顿了顿,还是把话咽下去了,他想说他以为这些年李氏都把他给的那些钱补贴给献王府了。他本身就不看重银钱,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给妻女买胭脂水粉头面首饰了。没想到李氏居然没有把银子拿出去?
想了想,任时敏又觉出哪里不对,皱眉道:“等等,李天佑什么时候欠我银子了?”
李氏轻咳一声:“老爷忘了他当年骗了你的画拿去卖银子么?他上次来本想跟你赔礼道歉的,又怕你还嫌弃他俗气,不乐意搭理他。”
任时敏看了那一匣子银票一眼,嘟囔道:“现在也没高雅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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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晚了,躺倒任抽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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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较量
李氏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也没有急着为胞弟开脱,反倒是附和道:“他年少的时候是有心唐。”
任时敏数了数银票,竟然难得精明了一回:“你攒下来的加上李天佑还的,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吧?”
李氏这才觑着任老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果然瞒不过老爷,其实还有期儿送回来的一些……”
任时敏一听果然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了不让她插手这些事情吗!”
任老爷觉得身为一家之主,被驱逐出族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脸面的事情,现在还要让出嫁的女儿拿银子给他还任家的债,这让他的脸有些挂不住。
李氏想着任瑶期交代她的话,便赶紧道:“其实……其实期儿说这些钱不是白给的,她,她看上了您手里头那几幅唐淼和蒋元益的画……”
看着任时敏瞪圆了的眼睛,李氏的话音越说越小。
任时敏愣怔了半响,却是笑了,骂道:“这丫头,她出嫁的时候不是送了她两幅当嫁妆吗?还惦记着我的那些宝贝呢。”
李氏见任时敏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期儿说你与其卖给别人糟蹋了,还不如卖给她。而且她买了去还放你书房里让你给收着,等……咳,等你百年后再给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别的长辈听了肯定得气个半死,任时敏听了却是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爽快地将匣子收了:“行!我也不让她吃亏。以后我书房里的东西都留给她了,现在就暂时由我收着吧。”
宝贝们不用落到别人手上。任老爷高兴得很。至于东西的所属问题任老爷对此并没有什么野心,他只要能时时赏玩就满足了,反正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挣个什么呢?
周嬷嬷听了却是不由得看了任时敏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您手里头值钱的东西就都搁您那小书房了。您这心还能更偏点么?
不过给自家小姐也比给任益鸿那个庶子人好,周嬷嬷对此结果心里还是满意的。
任老爷问明了这一大笔银钱的来历之后,就拿着匣子走了,并没有多想。
任时敏走后,周嬷嬷却是有些担心地对李氏道:“郡主,那些银子大多的王妃和王爷给您的,算是补给您的嫁妆银子,您全拿出来给了老爷。万一这以后……”
李氏摆了摆手止住了周嬷嬷的话,语气坚定地道:“没有什么万一!以后他即便是穷困潦倒我也会陪他一起。”
李氏拿起任时敏刚刚脱下来的外衣,目光温柔地道,“何况说到底,他与家族决裂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么能看着他为这些身外之物而作难。我只想看着他每日都过得快乐满足,即便令他欢喜的只是书房里那些个死物。”而不是她。
周嬷嬷看着李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也不说什么了。
任时敏拿了银子就想要一次性的还给任家,不过之后还是让任瑶期阻止了,任瑶期说服他。让他分几次给,一年之内给齐就是了。任瑶期怕给钱给的太爽快了,任老太太那边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任时敏对这些小细节倒是无所谓,听了任瑶期的意见,就先让人给任家送去了八万两,小剩下的再分好几次给。也不知道是不是任瑶期之前与大太太说的话起了效用或者是任家真的很需要银子。任家最后还是把任时敏送去的银子收了下来。
而任家那边自任老太爷出殡之后,内院也起了一些变化。
任老太太院子里先是放出了一批丫鬟,原本任老太太身边伺候的珊瑚,金莲那几个大丫鬟都配了外面的几个年轻管事,欢欢喜喜地拿了大太太给的丰厚嫁妆离开了荣华院。
之后大太太又送上了一批新人来伺候老太太,原本任老太太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这些新来的丫鬟一个个的长相水灵不说,还都很伶俐懂事,对她的各种小习惯也都了若指掌,竟然比那几个原本的大丫鬟使起来还要顺手,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任家内院的大小事情本来也是大太太在处理,不过每日都要向任老太太汇报。现在大太太依旧还是这么做的,遇上大事也会先征求老太太的意见再做处理,任老太太并没有察觉出来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太太自年轻的时候嫁到任家开始就是任家内院大权在握的女主人,即便是后来儿子娶了媳妇她让长媳管了家,大太太也是唯她马首是瞻,这么多年下来任老太太也放松了警惕。
所以任老太太不知道的是,有一些原本是只听从她命令的仆妇都被大太太悄无生息地换掉了,那些人也有想要偷偷去找老太太给做主的,只是她们还没走到荣华院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而老太爷去世之后,任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控到了任大老爷手里,大太太用自己的心腹替换了任老太太的心腹,任家内院的诸人也都明白了自己应该站的立场。
任家内院正悄无声息地变着天,而当事人任老太太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依旧活在大太太刻意给她营造的高高在上无人敢违拗的当家做主的氛围里。
直到有一日,任老太太发现原本每日都会来给她请安的任瑶音已经很久没有来荣华院了,听每日过来问安的大太太说任瑶音生病了病得还不轻,见不得风出不了门。任老太太原本想要计划让任瑶音嫁到云家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放下,交代大太太让人好好照顾任瑶音。
大太太当着老太太的面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是与她之前看上的那户姓杨的任家有了些往来,虽然因为任老太爷孝期不能定下亲事,不过双方都有结亲的意向。
至于任瑶音,在任老太爷出殡之后不久就被大太太严家看管起来了,原先伺候她的婆子丫鬟全都换了,守房门和院门的更是都换上了孔武有力的婆子,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大太太对外就称任瑶音在老太爷丧礼那会儿衣不解带地服侍老太太,最后累得病倒了,要静养些时候。
这边任瑶期虽然答应了任家会与余家接洽,实际上任瑶期却从来没有打算真的去会这个什么余家,因为她知道所谓的余家不过是个幌子,站在余家背后的韩家才是这件事情的主使。
但是任瑶期也没有急着去见韩家的人,因为这样就显得很被动了,她在等着韩家的人来找她。
韩老太爷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很舒心愉悦,因为仇人的家族正按照他的设计一步一步的走向败落,这个过程让他很享受,唯一可惜的是任家的老头子太不经折腾,死得太快,亏他原本还安排了一场精彩的落幕戏。
相比较于日薄西山的任家,韩家却是越来越顺风顺水。
韩家在燕北的根基虽然尚浅,但是这几年也慢慢的在燕北的世家中站稳了脚跟,而任老爷子钦定的任家下一任接班人韩大少爷更是成为了燕北年轻一代的翘楚,渐渐的被人拿来与云家大少爷相比,更是得到了燕北名臣盛士弘的赏识,成为其关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现在韩家又马上要与云家结成亲家。
不过在韩老太爷心里,这泄远远不够。当年翟家遭受到的一切,他要让任家十倍奉还,除了要将原本属于韩家的东西都夺回来之外,他要看到任家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都穷困潦倒,最后不得好死,这样才能告慰他翟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韩老太爷的意愿在进行着,眼看着韩老太爷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只可惜从任老太爷去世之后没过多久,事情就开始出现了变化,韩家像是触了哪一路的霉神,也开始不走运了。
先是与一个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高家争夺顺州的粮油生意,最后韩家竟然莫名其妙的落败了。后来韩老太爷打听到这个高家其实是雷家大管家的妻舅家,说白了高家也不过的雷家名下的一条走狗,在燕北根本就算不上号,而任家老爷续娶的妻子姜氏却是顺州人,姜家在顺州既有名望又有人脉,可是即便是这样任家也败给了姜家。
原本韩家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是因为韩家太过轻敌的缘故。
可是接下来,韩家和云家在西北地区的几处新开的盐井也出了问题。
原本以云家在燕北的地位和云家的人脉,开盐井这种行当要赚钱是十拿九稳之事,这也是当初韩家选择与云家合作的原因,可是现在出了事偏偏连云家都不知道问题是出在何处,只知道盐从盐井里被开采出来之后就断了后续,没了销路,这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不仅是韩家,就连云家都开始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云谦和云文廷这两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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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等来的客人
一开始顺州的事情发生时,韩云谦就提醒过自己的祖父韩老太爷,不过那会儿韩老太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几年韩家在燕北的口碑还可以,并未结下别的什么仇家,加上现在又正在势头上,与云家结亲在即,韩老太爷只当是雷家在暗地里捣鬼使绊子,这种事情韩家也没少对雷家做。
西北盐井出现问题之后,虽然韩云谦心里有了怀疑,却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对他祖父提起了。
但是接下来,韩家又有好几桩生意做得不顺。
云家原本与韩家联姻,就有意借韩家的商家身份,两家合作,达成双赢的目的。但是云家的当家也是一个性子极为谨慎的人,在韩家这边接二连三出现问题,云家也跟着遭受了一些损失的时候云家当家人也警觉起来了,同时也在心里惊讶不已。
很显然是有人在暗处针对韩家,但是现在韩家和云家绑在了一条船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燕北这地界敢直接与云家对上的家族还没有几个,就算是雷家的当家雷霆也要给云老爷子几分薄面,不会这么狠绝地把云家连同韩家一起给坑了,以现在雷家的势力而言,即便雷霆有这个野心,也还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这背后之人……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云老爷子也是越想越惊出了一身冷汗。
云家大少爷云文廷也是一早就察觉出此事的不同寻常,他主张先静观其变。最后云老爷子在再三斟酌衡量之下,暂缓了之前与韩家定下来的合作事宜。
若是一般的人家。可能一惊之下就要解除婚约与对方撇清得干干净净的才好,好在云家不是一般人家。云家大少爷云文廷与韩云谦依旧是至交好友,云家也没有要与韩家撇开关系的意思,只是不谈合作罢了。
但是韩家之前迅猛发展的势头却是因为云家的谨慎而慢了下来。
韩老太爷回过神来之后也一直在查找原因,想要知道是谁在暗中针对韩家,却一无所获。那背后之人时不时的就找机会膈应韩家一下。让韩家吃个小亏闷亏,连带着与韩家有生意往来的人也跟着倒霉。但那背后之人不知为何就是不下死手,明明有时候可以做得更狠绝一些,就像是将韩家当猴儿一般戏耍,但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顾忌。
韩老太爷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背后那只手戏耍他的手段与当初他戏耍任家的时候如出一辙,如今风水轮流转只是没有他下手狠罢了。
就这样,直到某一日韩家的另一门亲家姜家来人了。来的是姜家六小姐姜茜娘。姜茜娘的父亲姜琰在上次的姜家内斗中当上了姜家族长,他本身也是个有手段的人,因此很快就将族长的位子坐稳了。
姜六小姐这次来住到了她姑母家,也就是韩家。她的姑母姜氏嫁给了韩家大老爷当续弦。
对于姜六小姐的到来,姜氏也觉得有些惊讶,姜氏虽然是姜茜娘的姑母,但是姜茜娘的父亲与她只是堂兄妹,且年纪还相差了十几岁。平日里关系不远不近的。
所以她没有想到与她少有接触的姜茜娘会特意从顺州来探望她。
不过姜氏是个聪明精明的女子,知道现在的姜家长房当家,既然姜茜娘说是来看她的。面对这个侄女的时候她表现的亲亲热热的,还特意亲自走到二门去接人,外人见了还以为这对姑侄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
事实上姜氏与姜茜娘并不熟悉,反倒是与姜八小姐姜沅娘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因为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曾与姜沅娘在一座小楼里上下楼住着,姑侄两人没事还在一起绣绣花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那会儿姜家还是二房当家,但是精明的姜氏不会放过这个与大房拉近关系的机会。
进了韩家见过韩家的长辈之后,姑侄两人关起门来叙旧叙了一个时辰,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不断的有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听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两人从屋里出来用饭的时候,姜氏的眼睛微红。
姜茜娘在韩家住了一晚,第二日说是要去见几个之前在云阳城认识的友人,第一个要去拜会的竟然是嫁到燕北王府的任家小姐任瑶期。
姜茜娘和姜氏离开之后,韩云谦若有所思地问韩攸:“姜家六小姐与萧家少夫人熟识?”
韩攸想了想,不确定地道:“认识是认识的,不过应该也不算太熟识吧?说起来,姜家两位小姐与云家小姐要熟识些呢。”韩攸说完还看了韩云谦一眼。
韩云谦却没有在意,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
任瑶期得知韩太太和姜茜娘递了帖子进燕北王府要来拜访她的时候并不是很惊讶,让她们在外头侯了片刻才让人将她们领进了她会客用的小花厅。
萧靖西的昭宁殿向来不接待闲杂人等,任瑶期也甚少在昭宁殿见客,一般都是用的昭宁殿前面的莹雅阁。莹雅阁地方不大,以前是空置的,任瑶期嫁进燕北王府之后让人将里面收拾了一下,当中的大花厅用来见外客。
任瑶期过去的时候,姜氏和姜茜娘已经用完了半盏茶了。
“见过少夫人。”姜氏和姜茜娘连忙起来行礼。
任瑶期顺手扶住了离她最近的姜氏,笑道:“别多礼,请坐。刚刚耽搁了一下来晚了,请不要见怪。”
姜茜娘笑道:“少夫人言重了,您能来见我和姑母一面,已经很给我们脸面了。”
任瑶期笑看了姜茜娘一眼,姜茜娘容貌不错,通神上下带着一股子书香门第出身的书卷气,很能让人对她产生好感,不过任瑶期却知道这个姑娘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无害,相反她厉害得很。
姜氏是饱满的圆盘脸,柳叶弯眉,虽然容貌不如姜茜娘和姜沅娘出挑,不过也与姜家姑娘一样长了一身赛雪的肌肤,很经看。任瑶期还是第一次与姜氏这个人近距离接触,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姜茜娘也在暗自打量任瑶期,相比于上次见面,任瑶期的容貌又更为出挑了一些,虽然不是她姐姐任瑶华那种令人夺目的艳丽,却自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风华在身,气质尤其出众。
明面上姜茜娘今日是来访友的,但是在座之人心里都明白,任瑶期和姜茜娘算不上有什么私交,任瑶期也可以不予理会她们突如其来的求见。不过在座谁都没有提起这个茬。
在聊完了自己这次从顺州带来的特产之后,姜茜娘歉然道:“其实我们今日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些唐突了,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任瑶期抬眼微微一笑,却不接话,等姜茜娘说下文。
姜茜娘沉吟了片刻,看了姜氏一眼,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姜家从高祖定局顺州始就在顺州开设书院,说起姜家书院,虽然无法与云阳书院相提并论,但总归也是造福一方,小有名气。”
任瑶期颔首:“姜家书院在燕北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书院。”
姜茜娘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啊,但是这也只是表面的风光。我姜家祖训第一条,凡是姜家子孙皆不可从商,但是姜家的族田以及族中大部分财产都只传长房长子,其余姜家子弟都只能依靠名下分得的几亩薄田或者靠族中接济过活。”这也是为何当初姜家的长房和二房争得你死我活的原因。
这些任瑶期都有耳闻,她听着没有做声。
姜茜娘又道:“可是姜家一族上下少说也有四五百来口人,且大部分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平日里不事生产。如果只靠收租那几亩田产过活的话,大部分人都得饿死了。所以后来姜家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买下了城中一大片地,建起了两条街的商铺,打算以后将这些商铺租赁出去得些银子。这样既不算是从商,又能养活更多的姜家族人。”
说到这里,姜茜娘叹了一口气:“这原本是好事,只可惜后来又遇上了些波折,。建商铺的那块地是我父亲当初用一个比较低的价格买回来的,可是现在那张地契出了些问题。原来那里的地是三个兄弟共同所有,两个当哥哥的背着弟弟擅自卖了属于弟弟的那一份,偏偏最近这个当弟弟的因急着用钱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又卖了一遍。眼见着所有的商铺都快建成了,我们才知道当中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属于别人的。我父亲最近为了此事都愁白了头发。”
也难怪姜茜娘的父亲会着急,他当初能安安稳稳赶自己的叔叔下台接任族长之位就是因为让不少的族人看到了好处,这块地就是他当初说服了自己的祖父买下来建商铺街的。现在这块地出了问题,一些族人的利益要受损,很有可能会让他族长的位置不稳。
“不能找到另外那个买地的人将他手上的地买回来?”任瑶期问道。
第486章 醉翁之意
姜茜娘闻言苦笑:“我们自然也有这个想法,不过那块地位置极好,对方买了也是有用处的,并不肯轻易相让。姜家在这些商铺上头投入了不少,暂时也拿不出更多的银钱来将地买回来,便只能这样僵持着。只是对方拖得起,我们却是拖不起的。”
任瑶期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等着姜茜娘说明来意。
果然,姜茜娘接下来就道:“其实我们今日来找少夫人,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任瑶期微微挑眉。
“那与我们姜家争地的人家姓高。”姜茜娘看着任瑶期说道。
任瑶期想了想:“顺州有名望的家族中好像没有姓高的?”
姜茜娘点了点头:“是的少夫人,别说是您了,这个高家之前连我们顺州本地人都没听说过,但是大概一个月前高家却是抢了韩家的一大笔粮油生意。我父亲原本想要亲自去拜访高家家主协商那块地的事情,却没有见到人。”
任瑶期歉意地笑了笑:“你们顺州的事情,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姜茜娘连忙道:“少夫人,我听说高家与雷家有些关系,但是我们之前给雷家来了几封信,雷家家主都没有回复,听说最近雷家家主外出了不在云阳城,雷夫人也不见外客。”
任瑶期笑道:“我姐姐这阵子身体不适,可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庄子上住了吧。”
姜茜娘看着任瑶期试探着问:“那不知少夫人能否帮忙递个话给雷家?”
正当这时候,已经梳了夫人头的苹果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对任瑶期低声禀报道:“少夫人。王妃让辛嬷嬷来问您,上个月金州送来的礼单是不是在您这里。。”
任瑶期点了点头,先让苹果退下了,然后笑着道:“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我会让人去问问的。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就先失陪了。姜小姐既然来了云阳城不如留下来多玩几天,说起来你与这云阳城还是有几分缘分的。”
姜茜娘和姜氏对视了一眼,姜茜娘原本还想说什么,顿了顿之后还是咽了下去,与姜氏一起起身,笑道:“我是打算多住几日的。云阳城有许多地方我还没有去过呢。那就多谢少夫人了,我回去等您的消息。”
任瑶期笑着端了端茶,姜茜娘和姜氏告退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任瑶期没有去九阳殿,而是回了昭宁殿,才迈进门槛就看到萧靖西坐在东次间的软塌上翻书,听到声音抬头朝着任瑶期微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任瑶期走到他身边坐下,见他手里拿的是一本花卉栽种和修剪的书,接过来翻了翻,一边玩笑道:“修个园子而已。你还打算亲自动手不成?”
萧靖西靠过来,搂住任瑶期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昭宁殿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自己动手的,你不知道吗?”
任瑶期闻言愣了愣,偏头惊讶道:“所以昭宁殿的小园子你也要自己修?你还会这个啊?”
无所不能的萧二公子理直气壮地道:“现在还不会,我不正在学么?”
任瑶期:“……”
萧靖西将任瑶期手中的书拿了回去。笑问她:“那位姜六小姐刚刚来找你是为了姜家的事情?”
任瑶期对自家夫君的无所不知已经见怪不怪了:“姜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萧靖西想了想,笑道:“也不是都知道,我只知道你让姜家的人不得不主动找上门来,只是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标并非是远在顺州的姜家,而是与姜家有姻亲关系的韩家吧?”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斜睨着萧靖西道:“这还不算都知道?”
萧靖西莞尔,卷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任瑶期的头一记:“又是云家又是姜家,还有那些与韩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这阵子都遭了池鱼之殃,这局布的还挺大。你是想要孤立韩家么?我说我不算都知道,是因为我不明白你若是想要对付韩家,根本无需这么麻烦。打蛇打七寸,要一击毙命,不要给敌人任何可以反击的机会。你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任瑶期拍开萧靖西的手,整理自己被打乱了的鬓发:“我不是心慈手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与韩家没有任何私怨,何必不给人活路呢。至于韩家和任家的恩怨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任家是欠了债的,应该还。只是现在也是该韩家收手的时候了,我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一边闹到无法收拾的后果,对谁都不好。”
萧靖西伸手替任瑶期挽了挽鬓发,摇了摇头:“还是心慈手软。”
任瑶期对萧靖西的评价不置可否,她与韩家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韩家除了那位固执的韩东山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正常人,她并无恶感。
何况想要让保住雷家和林家,韩家的存在也是不必可少的。如果没了韩家与云家联盟,云家再过些年定会彻底败给雷家,到时候雷家一家独大未必是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无论是对燕北王府还是对雷家的长远发展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燕北不需要一家独大的世家,只需要世家之间的势力达到一个平衡,这样燕北才能长治久安。
很多时候有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存在,才是一种最好的保护。对下面的人而言这是平衡,对上位者而言这是制衡。
这个道理燕北王和燕北王妃明白,萧靖西明白,任瑶期也明白。不然仅仅是靠着云太妃的脸面,燕北王府不会这么容忍云家。只是现在这份容忍也有了限度,所以雷家才能顺势而起,渐渐的露出与云家分庭抗礼的势头。
任瑶期不想让雷家以后面对云家这样的处境,所以留下一个韩家也算是未雨绸缪。
“说起来这位姜家六小姐到是个聪明人。”任瑶期最后感叹道。
萧靖西笑着打趣:“她再聪明也要按照你给的路走,所以夫人你这是在夸自己?”
任瑶期白了他一眼,反驳道:“不,我这是在夸你。我再怎么布局,最后还不是都能被你猜出来?所以还是比不上你。”
萧靖西也不与任瑶期争,萧二公子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再如何聪明的女人很多时候也是不能与之理论的,于是他问道:“那么接下来你要如何?”
任瑶期抿嘴一笑:“你猜?”
萧靖西看任瑶期这副娇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在任瑶期反应过来要反抗之前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若是我就等着韩家找上门来,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姜家不过是块引路石罢了,既然这次这么识相,以后自然会有他们的好处。”
任瑶期和萧靖西在这边你侬我侬,那边姜茜娘与姜氏等马车离开了燕北王府之后也有一番对话。
马车一拐进大街姜茜娘就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松懈了下来。
姜氏有些讶异地道:“你刚刚在紧张?我瞧你一直镇静得很,还以为……”
姜茜娘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握了握姜氏的。
姜氏感觉到与自己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掌很潮湿,上面洇了一层汗,便不由得笑了,拿出手绢来塞到了姜茜娘手里:“你觉得事情能成吗?”
姜茜娘擦了擦手,笑道:“来之前有四成的把握,现在么……至少有七成吧。”
姜氏不由得惊讶道:“那就是成了?”
姜茜娘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还有三成的变数。”
“变数出在何处?”姜氏问道。
姜茜娘看了姜氏一眼,缓缓道:“出在韩家。”
姜氏愣了愣。
姜茜娘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虽然我们今日是来求那位少夫人帮忙的,其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我想姜家之所以会遇上这种事情,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只要那位目的达到了,姜家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姜氏想起之前姜茜娘与她说了那些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那位的目标真的是韩家的话,韩家岂不是很危险?”
姜氏才嫁到韩家没多久,与韩老爷也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她现在怎么说也是韩家的媳妇,韩家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她自己的命运走向。
姜茜娘想了想,安慰姜氏道:“那到未必,不然也不会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了,我看只要韩家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事的。何况你今日跟我一起去了燕北王府,也算是为自己表了态,以后就算韩家有什么事情,账也算不到你头上。”
姜氏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姜茜娘顿了顿才叹道:“其实自我父亲上次去见高家家主没有见成之后,我和母亲去寺庙里烧香的时候偶遇了一次高太太。我上前与她聊了几句,她和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没有听明白,后来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才终于想通。”
第487章 另辟蹊径
“哦?她和你说了什么?”姜氏好奇地问道。
姜茜娘摇了摇头:“和我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我听到她与她的丫鬟说了一个故事。姑姑知道大周朝开国初期‘伪朝’的那段历史吗?”
姜氏想了想:“是夏韦明谋反的那段?”
姜茜娘颔首:“高祖皇帝秋后算账,杀光了夏家上下不算,京城里凡是姓夏的人都被连坐,不少原本姓夏的人都改了姓。楚州有个姓毛的人家家中的女儿早年嫁给了一个姓夏的木匠,这个姓夏的木匠被他们村里另外一个木匠陷害,说他是乱党余孽被关进了牢里,这事儿原本与毛家并无关系,但是某一日晚上,一伙人冲进毛家将他们家的值钱物件都给抢了,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情在当时没有少发生,因此高祖皇帝在位的二十几年间,没有哪家敢把女儿嫁给姓夏的男子,后来世人把这件事情称为‘姻亲之祸’。”
“姻亲之祸?”姜氏喃喃念道。
“我当时以为高太太只是随口说个典故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回去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之前韩家想要在顺州做一笔粮油生意请我们姜家为之搭线,我父亲因着这份姻亲关系帮着四处奔走了些时候,只是没想到最后这笔生意却是被高家给抢了去。再之后不久姜家那块地就出了问题,偏偏又对上了这个高家。”
姜氏皱着眉头道:“是我连累姜家了。”
姜茜娘摇头:“姑姑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婚姻大事哪里能自己做得了主?无论嫁到哪家,为的也是家族的利益。”
姜氏闻言心里好受不少。红着眼睛道:“若非是长辈们的安排,谁又是心甘情愿的给一个儿女双全年纪大了自己两轮的男人当续弦的?”
姜茜娘拉着姜氏的手道:“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姜家欠了姑姑您的,这一点我父亲心里也知道的。姑姑安心就是。”
一番对话下来,姑侄两人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那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去老爷面前劝说吗?”姜氏擦了眼泪,问道。
姜茜娘反问:“韩家的这种大事,韩老爷会与姑姑您提及吗?”
姜氏摇了摇头,直言道:“可能是我进韩家没多久吧,很是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是个外人。韩家有什么事情是不会与我说的,最后能知会我一声算是不错了。”
姜氏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有孩子,而韩老爷亡妻留下的儿女有都那么大了,韩老太爷甚至隐隐有越过韩老爷让韩云谦掌管韩家的意思。韩老爷对夫妻之事表现得很淡,两人自成亲以来成事的次数屈指可数,韩老爷似乎也没有想要添丁增口的意思。这些事都让姜氏在韩家没有归属感。
“那姑姑还是暂时别提了吧,你一提反而不好了。”姜茜娘道,“你放心,韩家能有今日肯定也是有聪明人的,我们今日去燕北王府见萧家少夫人。有心人肯定会看在眼里,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坐以待毙的。而且经此一事,姑姑你在韩家的地位肯定也会有所改变,韩家的人不会再轻忽于您,他们肯定有需要用到你的时候。”
“那若是……”姜氏还是有些担心。
姜茜娘叹了一口气:“那您也别担心,只要姜家还在。总有您容身之处。”
而在韩家,姜氏和姜茜娘离开之后,韩云谦又去见了一次自己的祖父。
韩老爷子正在书房里伏案画着什么,头也没抬。
韩云谦看了一眼,勉强能看出来是一副画,画上有房舍有树木花草,只是韩老爷子的画技实在不怎么样,看上去潦草得很,但是韩云谦对这幅画却并不陌生,因为他从小就看韩老爷子画。已经看了二十年。如果有哪位任家人再次见了画一定会万分惊讶,因为韩老爷子画的竟然是任家大宅里的某一处。
韩老爷子落下了最后一笔,将手中的羊毫随手搁在了笔洗里,将画拿起来递给韩云谦:“看看。”
韩云谦接过,默不做声地看了几眼。
韩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记清楚了没有?”
韩云谦抿了抿唇。颔首:“是的,祖父,孙儿记住了。”
韩老爷子却是狠狠地拍了一下书案,骂道:“光是记住没有用!要记清楚了!记牢了!一草一木都不能忘!等到我们报了大仇,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这家贼人动过的地方都要按照原样改回去!”韩老爷子捏住了韩云谦的肩膀,力气大得令他的指尖有些发白,“祖父年纪大了,尤其是这几年,原本记得牢的东西也开始忘。所以你要代替祖父牢牢记住,知道吗?”
韩云谦脸色丝毫未变,似乎韩老爷子捏的不是他的肩膀,淡声应道:“是的,祖父,孙儿知道了。”
韩老爷子终于满意了,放开了韩云谦,拿起那幅图又看了看,皱眉道:“不对,这盆罗汉松不是摆在这个位置……”说着拿起笔又低头画了起来。
韩云谦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了韩老爷子许久,突然道:“祖父……”
韩老爷子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答:“嗯?”
韩云谦顿了顿,然后道:“孙儿先退下了。”说着就行了礼退出了书房。
从韩老爷子的书房里退出来之后,韩云谦缓缓吐出了那一口憋在胸口许久的气。他抬手碰了碰自己有些发麻的左肩,又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然后在庭院里站了许久,最后叫住了一个从外面进来的婆子淡声问道:“太太和姜家小姐回来了没有?”
那婆子连忙道:“已经回来了少爷。”
韩云谦点了点头,让婆子下去了。
这日傍晚,姜氏和姜茜娘用了饭之后打算去园子里转转消消食,不想却是遇见了韩家大少爷韩云谦。
韩云谦向姜氏行礼,姜茜娘也赶紧屈膝一福。
姜氏笑道:“难得能在家里看到你,今日不忙么?”
韩云谦与姜氏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太多,为了避嫌,除了去父亲的院子里请安韩云谦很少会出现在姜氏面前。
韩云谦有礼地颔首,回道:“有些事情回来与祖父商量。”又问姜茜娘,“姜小姐住得还习惯么?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对母亲说,不要客气。”
姜茜娘笑着应了,道了谢。
寒暄了几句,三人在园子里不紧不慢地走着,韩云谦终于开口道:“听阿攸说母亲和姜小姐今日去了燕北王府?”
姜茜娘看了韩云谦一眼,笑道:“是啊,之前来燕北的时候与萧家少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感觉还算投契,今日便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了。好在少夫人为人和气,并没有怪我唐突。”
聪明如韩云谦,自然是不信姜茜娘这种鬼话的,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点了点头。
许久之后,韩云谦才又开口道:“有件事情……我想请母亲帮个忙。”说这句话的时候韩云谦还是有些犹豫的,也许是因为他与姜氏的关系让他不想与姜氏有太多牵扯,也许是对姜氏和姜家不太信任。
但是现在韩家需要一个女主人出面,他没有娶亲,亲生母亲也已经不在了,韩家另外两个女主人,韩老太太对韩老爷子向来言听计从,韩攸年纪太小性子单纯。最后只剩下一个姜氏。
姜氏嫁进韩家也有一阵子了,韩云谦觉得这个姜氏虽然性子有些好强,也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也不是不明事理令人讨厌的,本性也不坏。
而且今日姜茜娘和姜氏去燕北王府的行为说明这两人对韩家的事情肯定有些察觉,虽然知道的可能不多,不然姜家也不会做出这种自保的举动。
韩云谦不是韩老爷子,他不会被前几代人的仇恨蒙蔽了双眼。比起报仇他更在意整个家族。
如果复仇的代价是要整个韩家陪葬的话,他是无法接受的,因为比起素未谋面的曾祖父母,朝夕相处的家人的安危在他心里更为重要。只是韩老爷子早已经走火入魔,根本就不可能听进去劝,所以韩云谦在劝说几次未果之后也就不白费这个力气了。
现在想要了结这件事情,只有瞒着韩老爷子另辟蹊径。
韩云谦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最近的事情是谁在暗中布局,他倒不怨怪任瑶期,相反他最欣赏的女子就是她,有胆识有手段有魄力,心肠却不坏,恩怨分明。
韩云谦心里明白,以任瑶期现在的身份加上她的聪慧,真想要对付韩家,韩家绝对不可能到今日还好端端的。
但是任瑶期这次也给了韩家警告。
如果韩家还是要继续一意孤行下去,韩云谦相信韩家接下来就会众叛亲离,经历一番任家之前经历过的。先是云家和姜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有来往的家族会与韩家划清界限。
韩云谦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该做个了结了,他不能让韩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都给韩老爷子的仇恨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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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了……迟到的作者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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