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受伤
任瑶华转过头来看着任瑶期,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焦躁:“你也知道母亲现在在任家是个什么样的地位,现在方家还远在江南,方雅存也不过是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江南小官,若是方雅存来了燕北做个父母官,并让方家的手伸到燕北来的话,我们和母亲要如何自处?你不知道,这次回去之后祖母待方姨娘越加亲近了,不仅三番两次的赏吃食赏衣料,甚至还曾私下里与方姨娘说等过些日子让她接管我们三房的内务。”
任瑶华的眉眼中暗含着冰峰般的凌厉,抿起的嘴角看起来带着与她的年纪不想符合的嘲讽:“如今尚且如此,等到方雅寻真的来了燕州,任家哪里还有娘的容身之处?祖母平日里就明明白白的教导我们,娘家的荣耀就是我们这些女子的荣耀,娘家的实力决定了我们女子将来在夫家的地位。我们的母亲说起来出生高贵,可是……呵,我们的外家是什么情景你也明白,平日里指望不上,等到了关键时刻还真的能指望得了?此消彼长……所以方家不能出头。”
任瑶华的言语中流露出对自己的外家明显的不满让任瑶期皱了皱眉:“姐姐的担心我明白,知道外祖一家有外祖一家的难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任瑶华伸手打断任瑶期的话:“你不必对我说这些。我并非不明白外祖一家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得不韬光养晦,所以他们无法为母亲出头我也不计较。我只是……”任瑶华说道这里却是话语一顿,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她只是恨既然外祖知道自己无法庇佑出嫁的女儿,又为何要将母亲嫁到任家这样的人家去,商人重利是天性,母亲若是嫁一户普通的读书人家不是简单的多了?她听闻当年外祖一家初来燕北之时十分落魄,而任家给的聘礼实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后来母亲嫁了,每月都会偷偷的给娘家些银子补贴,他们才有钱养戏子吃喝玩乐。
尽管周嬷嬷曾偷偷与她说那些戏子的身份其实并不简单。她也无法释怀。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既然已经落魄,就没有必要去摆什么王府的架子,暗地里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她看来,母亲如今的艰难都是外祖一家造成的。这是她对外祖一家的心结,谁也无法开解。
不过任瑶华并不打算与任瑶期细说。她不喜欢外祖一家是她的事情。她不会用自己的理由去阻止妹妹与外祖亲近。
“你有没有办法阻止方雅存来燕北?”任瑶华不再与任瑶期纠结外祖家的事情,直接问道。
尽管她说出这话只是因为心中希冀,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任瑶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想要左右燕北官场之事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她又觉得任瑶期与普通的闺阁女子有些不同,对别人而言不可能的事情在任瑶期身上未必不可能。
任瑶华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妹妹在外面有一些依仗,或许是因为燕北王府郡主的原因。不过任瑶期不说。她也并不想细究。
任瑶期看着任瑶华的神情唯有轻叹一声:“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了。”很多事情,都只能尽人事,她现在无法夸下什么海口。
任瑶华点了点头,不在说这些,转而道:“对了,那走失的罗婆子和丫头如何了?”
任瑶期在找到人之后曾给家里捎了信去,让他们不要再寻了,不过具体的却没有多说。也难怪任瑶华会有此一问。
任瑶期便将罗婆子不甚受伤最后身死,水艾被她寄放在外面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任瑶华问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姐妹两人又说了些贴心话。之后任瑶华和任瑶英两人在任时佳这里用了饭之后,任时佳就派人将她们送去任家别院里。
倒是等任瑶华和任瑶英两人走后,任时佳留下了任瑶期说话。然后提到了任老太太派来的婆子交给她的信。
任老太太之前给姑爷挑选来的通房青柳已经送回了任家,任老太太让任时佳暂时不用管这一茬,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姑爷处置。
任瑶期听任时佳这么说,便想着姑父林琨可能已经暗中与任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任老太太并没有与任时佳细说这些事情,所以任时佳告诉任瑶期的时候也比较含糊。
任瑶期只希望林家的风波最好等她回了白鹤镇再被挑起来,不然她住在这里也不自在。
第二日上午,任瑶英又来了,只是这次与她们同来的还有方家表婶刘氏以及方家小少爷方曙舟,昨日任瑶英那句话果然是来投石问路的。
任瑶期与萧靖琳约的的下午去燕北王府,所以刘氏她们来的时候,任瑶期被任时佳叫去了正房见客。
刘氏一如初见时那般,面容平凡气度却不凡,才坐下没有多久就与任时佳相谈甚欢,且让任时佳对她很有好感,交际手腕可见一斑。
“表婶,我三姐姐今日怎么没有来?”任瑶期进来见只有刘氏母子以及任瑶英来了,任瑶华却是没有过来,不由得问道。
刘氏看了任瑶期一眼,叹息一口,温声道:“刚才我已经与你们姑母说了,瑶华今日一早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腕。”
任瑶期一惊:“三姐受伤了?”
刘氏忙安慰道:“别急,我已经请了大夫去给她看过了,大夫说只是扭伤,并未伤到筋骨,等休养个三五日就能好。我出门的时候把我身边的嬷嬷以及两个大丫鬟留下照顾她,她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知冷知热经验丰富,万万不会出岔子的。”
任瑶英也道:“是啊,五姐姐,你就放心吧,三姐姐伤得并不重,很快就能好。原本表婶想着今日留下来照顾三姐姐的,只是我想着昨日我已经将表婶要来拜访姑母的事情告诉了姑母,若是表婶今日不来的话怕失了礼数,所以便劝着表婶来了。”
任瑶期看着眼神晶亮,语气柔和的任瑶英,又看了看气质恬静,一脸温和的刘氏,忽而一笑,点头道:“既然三姐姐有表婶照顾我就放心了,辛苦表婶了。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伤药,专治跌打损伤的,还是郡主送给我的,我这就让丫鬟给三姐姐送去,顺便帮我看看三姐姐。”
刘氏看了任瑶期一眼,转而对任时佳笑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还是生女孩儿好,女孩儿贴心。”
任时佳不由得一笑,对任瑶期道:“我正要派人去看看华儿,你让你的丫鬟拿着伤药一起去吧。”说着又对刘氏道,“你远道而来,身边也只带了那几个得用的,她们都去服侍华儿了,你这里就不方便了。还是从我身边派几个人过去吧。”
刘氏闻言也没有反对,顺水推舟地应了。
任时佳招手叫来自己的心腹大丫鬟杜鹃:“你去叫了李嬷嬷,并带着墨香一起去任家别院。这几日你们就待在别院里照顾三小姐,一定要服侍好了。别院里若是缺了什么,立即让人回来报我。告诉华儿,让她好好养伤,我和期儿明日过去看她。”
杜鹃领命退下了。
任瑶期也跟着起身:“姑姑,我去给姐姐找药。”
任时佳点了点头:“去吧。”
任瑶期从任时佳屋里出来,等到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脸上原本的笑容立即消失了,跟在她身后的苹果看了一眼主子漆黑的眸子,低下了头。
回到自己屋里,任瑶期叫来了香芹。尽管任瑶华来了,香芹也还暂时在任瑶期身边伺候。
“你去看看三姐姐,问问她摔倒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交代芜菁,用药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以及姑母派过去的两个信得过的丫鬟,最好不要假他人之手。”任瑶期低声交代道。
香芹也是一脸的焦急,得了吩咐忙点头:“五小姐放心,奴婢记住了。”
这时候杜鹃已经把人都叫来了,并准备好了马车,站在外头等香芹。
任瑶期点了点头让香芹出去了。
人一走,她的眉头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任瑶华好好的怎么会摔伤?任瑶华是个沉稳的性子,平日里走路也都是稳妥的,怎么偏偏会在别院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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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有求于人
任瑶期再回到任时佳屋里的时候,正赶上任时佳准备带着刘氏去见林三太太,这是刘氏今日前来林家的目的。
任时佳之前因为对林家长房心中存有芥蒂,所以有些犹豫不决,只是现在被刘氏一番婉言相求,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去拒绝,所以只能勉强应下了。
这不是任瑶期发表意见的时候,所以她只规规矩矩地跟在任时佳身侧。
长幼有序,要去见林三太太自然就要先去拜见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最近身子也不好,正在养病。原本最为热闹的院落也冷冷清清的。不过听说是任时佳陪着娘家表嫂来了,林老太太也很给面子的见了人。
说起来林老太太也是刘氏婆婆的姑母,所以也是亲戚,只是因为林老太太出嫁的早,刘氏的婆婆因为远嫁与林老太太的关系远没有任老太太与林老太太的关系亲近,这些年林家与方家的来往也不怎么密切。
相比与之前几次见到的,林老太太精神有些不好,对任时佳和刘氏的态度也没有往常热络,不过也没有冷着一张脸让人难堪,总体而言还算得上温和。
堪堪说了几句话,林老太太就精神不济了,任时佳和刘氏也不好多待。在退出来前刘氏软语关怀了几句,倒是林老太太临别前的那几句唉声叹气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我倒是想多活些日子,好看着林家枝繁叶茂,看着子孙们团结友爱,可惜啊,儿大不由娘。他们不懂你的苦心,总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像是要害了他们。哎!一个个的也都为人父母了,怎么就想不通长辈们只有想着念着他们好的?”
刘氏温婉地笑着,不好多言,面上看不出来听懂了没听懂。任时佳看了老太太一眼。咬了咬唇低下头一言不发,让人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任时佳是个不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她一遇到不知所措的情形就会低下头不言语。
林老太太摆了摆手又躺下休息了,任时佳带着刘氏去了林三太太的院子。
林三太太是交代了不见客的,不过院子里的婆子见是任时佳带着人过来还是立即回去禀报了,然后恭谨地请众人进去。
林三太太倒是没有与林老太太一样真的“卧病在床”。她坐在次间的炕上看着孙女绣花,偶尔还出声指点一两句,大儿媳妇站在一边伺候着捶腿。
林三太太不像林大太太那般性子爽利,倒是与刘氏这样的性子有些想象,眉目温和。只是看她媳妇在她面前低眉顺眼不敢多言的模样却是能看出来这位林三太太并不像是她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相与。
见来了这么多客人。林三太太笑着招呼众人坐了,又让媳妇亲自去准备茶点,还让媳妇将孙儿叫过来陪着方曙舟去逛林家的园子。
原本老老实实坐着绣花的林宝玲见到任瑶期她们十分高兴。将手里的活儿放下,一溜儿就下了炕,十分自来熟地上前来与她们说话,惹得林三太太笑骂她没有规矩,却也没有真的苛责。
任瑶期在林家的这些时日与林宝玲也见过几次,不过也仅仅是见了几次,并无深交。包括林宝玲在内的林家小辈们对他们的六叔林琨都很喜欢,平日里见到了说话也很亲近。但是平日里却没有孩子去林琨和任时佳的院子里玩。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房这边的长辈们暗中嘱咐过什么。
林三太太姿态闲适地与众人说笑,却不提起任时佳带刘氏过来的原因,就好像她们过来只不过是为了与她喝茶聊天一般。
刘氏到也好耐性。半句不提方雅存的事情,尽心尽力地陪着林三太太说笑。她人长得一般,话语却是很风趣。说得林三太太笑了好几回。
到最后茶都喝了两碗,大家说话地内容也还是云淡风轻。从城西李家的寿宴规模说到了城北高家新娶的新妇。
孩子这边倒也热闹,任瑶英与林宝玲很聊得来,林宝玲将自己这些日子绣的几个荷包拿了出来,任瑶英见了一阵惊叹。
“宝玲妹妹,你这绣功可真好!瞧这‘年年有余’,上头这两尾鲤鱼都绣活了。”
林宝林捂着嘴笑,很开心的模样,小姑娘很喜欢这样捂着嘴笑,这是她的招牌动作。
任瑶英见她高兴,又兴致勃勃地请教她针法,一副虚心请教地模样,逗得林宝林笑就没有停过,连捂嘴的动作都忘了。众人这才看到她有两颗牙齿没有长整齐,笑容太大了嘴巴一裂开,牙齿就容易暴露出来,也难怪她一笑就喜欢捂嘴。
“瑶英姐姐喜欢就挑一个回去吧,我这绣了好几个呢。上次岑哥儿满月的时候李家姐姐,陈家姐姐,苏家姐姐她们来见了也都说好看,太太们也都说好呢,这上面的花样我都是自己亲自改过的哦,只此一家。”
那边林三太太听着拿眼睛瞪了过来:“你这孩子,哪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没规矩,让姐姐们笑话你。”
任瑶英忙道:“怎么会,宝林妹妹绣得真的很好,不像我,无论姨娘着怎么手把手教,就是绣不好。”
好话谁都爱听,林三太太见爱孙女被夸赞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不少。
“瑶英姐姐,你挑一个呀,你要哪个?”林宝玲笑嘻嘻地问,想到这里还有几个姐妹又转头来问任瑶期几人,“瑶音姐姐,瑶期姐姐你们也挑一个。”
见林宝玲兴致颇高,几人便笑着一人挑了一个,任瑶英还一脸为难地问林宝玲:“这个‘必定如意’和‘嫦娥奔月’都好看,你说我挑哪一个好?”
逗得林宝林又是捂嘴直笑,最后将两个都送给了她。
那边刘氏与林三太太聊得也越发熟了,话语里也渐渐透露出了亲密熟稔。刘氏借机道:“袁姐姐,听闻你对书画鉴赏也极为擅长,我这里新买了一副字画不知道是不是真迹,不知袁姐姐可否为我鉴定一二?”
林三太太一愣,她虽然也算出生书香门第,但是擅长鉴赏书画倒是抬举她了,不过她看了看刘氏的面色,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刘氏想要与她私下里交谈找地借口。
想了想,林三太太还是笑着应了:“那就去书房如何?”
刘氏忙笑着起身:“多谢袁姐姐了。”
任瑶期坐在一旁一边与林宝林她们说话,见林三太太和刘氏起身往外走不过看了一眼笑了笑便转开了眼。
任瑶英也往刘氏那边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视线扫过任瑶期的时候,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便又转头与林宝林凑在一处说话,时不时发出笑声。
刘氏与林三太太谈的时间也不长,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
两人从面上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刘氏的神色算的上是舒展。
又略坐了会儿,刘氏便主动提出告辞:“我过几日再来拜会袁姐姐,这次就有劳袁姐姐费心了。”
林三太太的回答到是很谨慎:“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就别说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刘氏笑道:“您有心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林宝林对任瑶英还有些不舍,拉着她的衣袖道:“瑶英姐姐下次也记得要来玩啊。”
刘氏看着任瑶音笑得和蔼,对林宝林道:“难得你们两人有缘。”
从林三太太院子里出来之后,任时佳邀请刘氏再去她那里坐做,刘氏却是婉拒了。
任时佳挽留了几句便也作罢,倒是还问了一句:“表嫂这次可是事成了?”
她自然是知道刘氏找林三太太的真正原因。
刘氏轻叹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林三太太话也没有说死了。”却也没有详细解释。
刘氏暗示地许了不少的好处,林三太太只答应有机会的话会在自己的叔父面前提一提方雅存这个人,话也没有说死。不过刘氏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是满意,她各方面都做了准备,只要林三太太的叔父在关键时刻为她相公说几句话罢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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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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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瑶英自然是跟着刘氏走了,刘氏也没有亏待她,正打算带着她多走几户人家,让她露露脸,与云阳城里的诸位官家小姐,名门闺秀们交往交往。这正是方姨娘母女求之不得的,所以在帮助刘氏的时候也不遗余力。可以说方姨娘母女的利益与方雅存夫妇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她们是同盟。
任瑶期回到自己院子后不久,香芹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任瑶期之前还交代了让香芹继续在任瑶华身边伺候的,不想这丫头又回来了。
香芹忙道:“奴婢是怕小丫鬟们交代得不清楚,等奴婢回了话就回去。”
任瑶期点了点头,知道香芹定是有话要说,便将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只留了苹果在身边。
“小姐,三小姐说她摔得有些蹊跷。”等人都走了,香芹忙道,脸上满是愤慨的神色。
任瑶期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哦?怎么个蹊跷法?”
香芹倒豆子一般的将芜菁告诉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自任瑶华和任瑶英去了任家别院与刘氏一起住之后,任瑶华对刘氏的行踪总是关注着,甚至还在她和任瑶英的院子里安排了人。
昨日夜里,刘氏很晚了还叫了任瑶英过去说话,任瑶华便安排了人去打听消息。不想她安排的人在偷听的时候却是被刘氏身边的一个嬷嬷发现了,偷听的丫鬟吓得立即就猫腰跑了。
这样自然是惊动了刘氏,只是刘氏却并没有立即派人去追那偷听的人,就跟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只交代了任瑶英几句话就让她走了,然后一夜无事。
任瑶华想着,可能是因为刘氏在任家别院里是客居,不好意思这么大张旗鼓的得罪任家。毕竟任家别院里就住着刘氏母子,任瑶华和任瑶英几个,刘氏派人大张旗鼓的去追偷听的人不是明摆着要给任瑶华难看?刘氏总不可能怀疑自己的儿子和正与她说话的任瑶英。
想通了这一点,任瑶华也不急了。她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在意与刘氏撕破了脸,反正刘氏也找不出来什么证据。
这一夜都无话。大家便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却不想,到了第二日,任瑶华一早起来去用早膳的时候,却是摔倒在了连接抄手游廊的廊门筒子下,原来那里的台阶上有油,因为廊门筒子那里光线比较暗所以任瑶华没有看到。任瑶华虽然被走在身后的丫鬟扶了一把。也还是将脚脖子给扭伤了。
后来任瑶华让人去查那里的油是谁弄上去的,却是查到了厨房。原来那条游廊通往厨房,而清早正好从外头送了油进来。不过厨房的管事赌咒发誓。油不是厨房的人抹在那里的,抬油桶的婆子也不承认是她们的疏忽。最后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香芹愤愤道:“哪里就有那么巧合了?别的地方都没有,就那里的台阶上有油?谁不知道我们小姐早上用膳的时候总是会抄近路从那里经过!小姐派人查到她们那里,不想九小姐身边的婆子这会儿跑来告状了,说昨日夜里方夫人院子里进了小贼,说不定是别院里有奴才不干净跑到厨房去偷油了,还说要派人去白鹤镇找老太太多要几个得用的人过来,免得家宅不宁。”
任瑶期听了只得轻叹一声。任瑶华终究还是太嫩了。
香芹看着任瑶期有些委屈道:“五小姐,您说她们是不是太嚣张了!住着我们任家的地方,还敢伤了我们姑娘!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任瑶期看了香芹一眼:“不然呢?你能抓住人家的把柄么?”
香芹瘪了瘪嘴。哼唧了一声。
任瑶期摇了摇头:“别人抓住了你的把柄,所以别人不怕你们闹出什么。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三姐理亏。”
香芹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谁让她们技不如人呢。香芹已经在心里将那个坏事的丫鬟骂了八百遍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三姐一声,好好养伤,暂时先方夫人和九妹妹那边的事情放下,也别想着去找人家的麻烦。”
香芹终究还是不甘心,嘟囔道:“那三小姐的亏不是白吃了?”
任瑶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争这点长短做什么?小孩子的玩意罢了!真有出息!”
香芹原本还有些蔫蔫儿的,听了这话却是突然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讨好地问道:“莫非五小姐有高明的法子?”
任瑶期却是没有立即说话,她凝眸想了想,不知道是在权衡什么。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转过了眼眸,朝着香芹招了招手。
香芹屁颠屁颠地上前,凑到任瑶期身边,听自家五小姐的高明法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到最后神采飞扬了起来。
“去吧,这次可别让人抓住了把柄。”任瑶期摆了摆手。
香芹点头如捣蒜:“嗯嗯,五小姐放心吧,这次有奴婢和芜菁姐姐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出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五小姐尽管罚奴婢就是了。”香芹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任瑶期看了啼笑皆非,赶了她走了。
方夫人刘氏到是个有些本事的人,自从来到云阳城里就没怎么闲过。方家在江南也算是有些家底,刘氏到了云阳城里与各家交往起来出手很大方,加上她又擅善言谈,会做人,所以有不少人家愿意与她走动。
从林家回去之后的几日,刘氏便带着任瑶英和自己的儿子四处走动了起来,想要让儿子和外甥女多结交些朋友。
方家少爷方曙舟忙得不得了,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去参加那些与各家公子小姐们的各种茶会,方夫人都给他安排得满满的。
这一日,苏家二公子苏允琛邀请了不少的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儿去苏家以诗会友。公子少爷们能不能真做出几首好诗来不知道,不过参加诗会所带来的雅致名声倒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就算的斗大的字都不认得的少爷公子们也对这种诗会十分情有独钟,这还是从京都那边流传过来的,算得上是一种时髦。
加上这种诗会也不乏有一些名门淑女们的影子,更是让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们乐此不彼。虽然吟诗做对的时候男女不是在一起,但是隔着帘子偷偷看几眼,或者传阅诗词还是被允许的。
刘氏便想法子给方曙舟要来了苏家二公子的帖子。
方曙舟读书还尚可,吟诗作对虽然算不得出彩,倒也不至于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甚至比起一些纯属混进来混个名声的纨绔要好多了。
轮到方曙舟的时候,他闷不作声地在纸上写了一首。说起来这种诗会上的命题基本都是常见的,今日是梅花,明日就是菊花,后日就成了雪花,总归离不开那些个风花雪月,比如今日的命题就是一株“酒醉杨妃”的牡丹花。
所以方曙舟也算是有存货的,以前在自己先生的指导下就作过不少,这会儿便是信手捏来。在收笔的时候,方曙舟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磨墨的丫鬟,小丫鬟手一抖就溅了几滴墨汁在他身上。
丫鬟吓了一跳,忙低声请罪。不过在座的今日都是来附庸风雅的,打骂丫鬟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却是没有人会做的。方曙舟平日里虽然木讷,却也不是连最起码的怜香惜玉也不懂,所以皱了皱眉头之后也就作罢了。
丫鬟低声道:“公子要换一身衣裳吗?”这些公子们与小姐们出门的时候一样,也会在马车上备些衣物,以防某些意外。
方曙舟低头看了看那几滴溅到玉色绸衫上的碍眼墨汁,点了点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马车上取衣裳来。然后就让丫鬟领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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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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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收到苏家帖子的不止名门公子哥儿们,云阳城里的大家闺秀,家中与苏家交好的也都收到了帖子。
只不过少爷公子们收到的是苏家二少爷苏允琛诗会的帖子,闺秀们收到的则是苏家大小姐苏芳菲开茶会的帖子。
林家小姐和任瑶期任瑶音也收到了苏家的请帖。
任瑶期手里的帖子还是任家七小姐任瑶亭谴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来的。林家的四位小姐都去,任瑶音也去,任瑶期便派人去与萧靖琳那边说了一声,让她第二日不要派马车过来接人了。
任瑶期是与任瑶音一起来苏家的,与她们同行的还有林家的四位小姐。
林家小辈这一代男丁远远多于女孩子,小少爷们排行已经排到了十几位,林家小姐却只有四个。
林家三老爷的嫡出孙女林宝玲最受长辈宠爱,此外还有林四老爷的嫡孙女林宝珠,以及林大老爷庶出的孙女林宝岚和林宝乐。林宝珠虽然也是嫡出的,因为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平日里很少出来,庶出的林宝岚和林宝乐不怎么喜欢与林宝玲玩,因为不甘心当绿叶衬林宝玲这朵红花。
今日苏家发帖子,林家几个姐妹倒是难得的来的整齐。
林宝玲还兴致勃勃的问任瑶期和任瑶音:“瑶英姐姐今日会来吗?”
任瑶音笑着解释道:“表婶带着九妹妹去燕北王府了。”
林宝玲闻言一脸惊讶:“燕北王府?表婶与王府哪位主子相熟么?”
任瑶音笑了笑:“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表婶的一位手帕交与王府的哪位书记官夫人相熟。原本表嫂和九妹妹也是要来苏家的,后来因为那位书记官夫人派人来说有事相商便去了燕北王府。表婶遣人来与姑姑打了声招呼。”
林宝玲捂嘴笑道:“说起来我也去过燕北王府几次呢。”说着便与任瑶音几人说起了燕北王府的构造,只是说了几句后又突然停了。
她看了任瑶期一眼,红着脸嗫嚅道,“呀,我忘了,瑶期姐姐去燕北王府去的次数比我多多了,这里倒是轮不到我来介绍。”
任瑶期闻言一笑:“我每次去都只是陪郡主练琴。倒是没有在王府走动过,我胆子小,燕北王府又那么大,怕胡乱走到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又怕迷了路。宝玲妹妹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没去过,要我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宝林闻言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讶:“瑶期姐姐连老王妃那里都没有去过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不曾去过。宝玲妹妹与我们说说?”
林宝玲便又笑弯了眼睛,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上次随着自己地曾祖母和祖母去拜见燕北王府老王妃的事情。
几人正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喊道:“五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任瑶期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位身穿浅绿色袄裙的少女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七妹妹,你特意来信相邀,我怎么敢不来?”
来人正是任家二房的七小姐。任瑶亭。任瑶亭这些日子也一直在自己的外祖家苏家,好几次邀请任瑶期去苏家玩,都被任瑶期找借口推掉了。
任瑶亭与任瑶音和任瑶英和林家四位小姐也打了声招呼,然后才一把挽住了任瑶期的胳膊,作势捏了捏她的腰,一面笑着一面瞪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都邀请了你几回了,每次都不来。你若是再不来,我以后也不与你好了。”话虽如此。语气却是愉悦的,看得出来她对任瑶期的出现十分高兴。
任瑶期忙躲闪着讨饶。
与任瑶亭一起过来的是一位与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相貌清秀。这会儿便笑着出声道:“表妹,母亲是让你来迎客的,不是让你来赶人的。把客人们都吓到了看你怎么交代!”
任瑶亭噗哧一笑。斜睨着她道:“好了好了,就表姐你乖巧懂事行了吧。”
原来这位少女便是苏家大小姐苏芳菲。
林宝玲与苏芳菲也是平日里玩熟了的,这会儿便凑到了一块。林宝玲是个活泼的性子,挽着苏家大小姐就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边说话还一边捂着嘴乐,没心没肺的样子。
苏家大小姐笑眯眯地听着,偶尔小声回几句,两人之间十分默契,看上去私交很好。
一行人说笑着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不管是因为什么名义去哪一家拜访,首先要见的就是这一家的长辈,先请完安之后,在长辈的允许下才能走动,这是规矩和礼数。
苏老太太是苏老爷子的继室,苏家大老爷苏克勤和任家二太太这位姑奶奶皆是原配所出。现在的这位苏老太太则生了苏家二老爷苏克俭和苏家三老爷苏克己。
苏芳菲和任瑶亭都是算是长房的任,虽是迫于礼数带着几人去见苏老太太,态度却说不上怎么亲热。
苏老太太面容虽然和蔼,却也不过是面子情,说了几句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接着苏芳菲和任瑶亭又带着她们去了苏家大太太那里,苏家大太太的院子倒是热闹多了,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好几位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也有几位太太。
如今的苏家内宅虽然苏老太太辈分最大,但是真正当家的却是苏家大太太。
听说苏家这对婆媳当年也是龙争虎斗过一番的,血雨腥风不足为外人道,结果就是如今苏老太太偃旗息鼓,苏大太太春风得意。
婆媳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表嫂,你与舅母说说,让我们去园子里玩吧?”见一位气质柔和的少妇走了进来,任瑶亭放开了任瑶期的手。迎了上去,小声撒娇道。
任瑶期的目光也定在了那位少妇身上,面上的笑容未变,笑意却是没有到达眼底。
苏家大少夫人曾氏,伸出手指在任瑶亭鼻子上轻轻一刮,脸上的笑容柔和宠溺:“机灵鬼。就会使唤我。你想要出去,怎么自己不与婆婆说?”
苏芳菲也走了上来,拉住了曾氏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摇了摇,笑得狡黠:“嫂嫂。娘最疼你,你去说肯定十拿九稳。我与表妹去的话说不定会被母亲骂呢。”
曾氏看了看她们,忍住笑意。叹了一口气,面带无奈道:“小姑子得罪不起,我还能说什么呢?”
苏芳菲和任瑶亭两人对视一眼,笑做一堆。
曾氏走到任瑶期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对上任瑶期微笑的面容,她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往苏家大太太那里去了,轻声在她那里说了几句。
苏大太太看了看这边几位小姐,然后点了点点头。细声嘱咐了几句,曾氏皆恭谨地听了。
见曾氏又走了回来,任瑶亭第一个迎了上去。迫不及待道:“怎么样,怎么样?舅母怎么说?同意了没有?”
曾氏叹了一口气,然后莞尔一笑。眨了眨眼:“幸不辱命。”
任瑶亭顿时笑容满面。
苏芳菲倒是还记着自己是主人,忙去招呼其他几位小姐一起去逛园子。
小姐们闻言都在一边笑,不过谁也没有拒绝说不去,有几位面薄的还悄悄红了脸。
都知道今日来苏家的不止小姐太太们,苏家二公子正在办诗会,今日来苏家的世家公子博学才子们不在少数。
所以说是去逛院子,其实也都是抱着去偷瞄两眼才子们的风仪的念头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事儿只要不出格,长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没有个青春年少的时候呢,都是这么过来的。
倒是想要出格也不太可能,毕竟满院子满园子的婆子丫鬟一个个火火眼金睛的盯着也不是摆设。
苏家大少奶奶和苏芳菲招呼几位小姐们走在前面,任瑶亭特意拉了拉任瑶期的袖子,两人落后几步走在后头。
“五姐姐,听说今日他也会来呢。”
任瑶期看着自己的丫鬟苹果悄悄退下了,听到任瑶亭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谁会来?”
问完之后,看到任瑶亭轻轻扯着自己的裙摆一脸羞涩的模样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任瑶亭口中的“他”除了韩云谦不做二人想。
许是因为任瑶期知道她心仪韩云谦的事情,任瑶亭对任瑶期向来比对别的姐妹要亲厚,什么事情也愿意与她偷偷的说。
“五姐姐,韩公子今日肯定也会赋诗。”说着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等会儿让人把他写的诗偷出来。”
任瑶期一愣,看着身边脸色绯红,眼眸却是晶亮的任瑶亭,想了想,还是劝道:“七妹妹,你要他写的诗作甚?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任瑶亭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撅嘴道:“发现就发现吧,发现了最好!舅舅舅母平日里最疼我,发现了肯定不会骂我,还会想法子帮我把事情圆回来。而且,因为盐井的事情,最近舅舅和韩家走的也比较近,若是舅舅出面的话……五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有机会?”
任瑶期看着任瑶亭倔强执着,一脸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头疼。
她与任瑶亭说不上什么姐妹情深,但是也不会想着要看她倒霉。毕竟任瑶亭是任家的人,她的名声毁了,对其他任家女子而言也是有影响的。
“七妹妹,你说的对,韩家如今与苏家交好,若是由苏家大老爷提出来的话你未必没有机会。”任瑶期点头道。
任瑶亭闻言眼睛一亮,盯着任瑶期一脸高兴:“五姐姐你说真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任瑶期点了点头:“只是我觉得,正因为你如今有了机会,所以要更为小心才是。不然若是这时候出了岔子,你以前的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比如今日,你就不应该为了一首诗冒着名声被毁的危险。试问谁家愿意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进门?就算的苏家要与韩家交好,苏家难道就没有合适的姑娘能与韩家结亲了?”
任瑶亭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不决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林宝玲回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说什么悄悄话呢!”
任瑶期闻言一笑,拉着任瑶亭赶紧走了上去,不再与她说这个话题。该劝的都劝了,希望任瑶亭不要太傻。
苏家的诗会是在苏家园子里的湖心亭上举行的。
苏家大少奶奶和苏芳菲带着一行人径直往苏家的园子里去了。
众人远远的就看到湖心亭里人影攒动,稍微走近了些还能听到不知哪一家的公子吟诗的声音。
那位正在吟诗的公子想必是正在变声期,声音粗噶实在是与悦耳无缘。偏偏人家小公子吟起诗来感情充沛,抑扬顿挫,那股子认真劲儿让你不忍苛责。
走在前面的几位小姐,都在那儿笑。
亭子里的人也看到这边有人来了,那位吟诗的公子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惊飞了湖中一对正在交颈梳毛的鸳鸯。
小姐们的笑声更大了,有些乐不可支。
任瑶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愉快的事情总是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
曾氏并没有领着小姐们往湖心亭里去。而是绕着糊转起了圈来,与湖心亭的公子少爷们总隔着两丈多宽的碧绿湖水。
微风吹来裙裾飞扬,香风绮丽,笑声如银铃。
双方看不清楚脸,只能从衣饰分辨出来男女,却奇迹般地激发了才子们的“诗性”,亭中人也都是热血沸腾。
那位处于变声期的公子总算是吟完了诗,不过立即就有人接了下去。
下一位公子的声音明显好听了许多。可惜一首七言律诗总是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剩下最后一个字往往落单,平平仄仄全乱了套。说不出的古怪。
小姐们笑成一团。
林宝玲更是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小声道:“我猜这位吟诗的公子肯定是那位古家小少爷。”
任瑶亭也不是云阳城人,闻言不解:“哪位古家小少爷?我们在这里看不到亭里的人啊。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林宝玲捂着嘴笑:“你们不知道,这位古家小少爷自幼就说话结巴。后来他母亲就教他一种说话不会被人耻笑的法子,就是将一句话断开成三个字三个字的说。不想这法子还真有用,练得久了,只要他说的慢也听不大出来了。可是听说这位古少爷结巴好了之后偏偏有了个要命的爱好,那就是吟诗做对……噗……”林宝玲没有说完就笑出了声。
旁边听着的几位小姐也都忍俊不禁。
大家正在说说笑笑的,却见一旁的小径里一位身穿宝蓝色湖绸直裰的少年走了出来,似是正要往湖心亭里去。
这位少年皮肤白皙,面容却是极为普通,只有一双丹凤眼瞧着添了几分颜色。
见到这么多姑娘出现在眼前,那位少年也是惊了一跳,忙弯腰作了一揖,然后微微侧过了身去回避,不敢往这边看,礼仪上倒是十分周到。
几位姑娘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原本也是吓了一跳,有些羞涩,不过看到那位少年避在一旁,耳朵红的滴血的模样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的脸色更加红了,连头也埋了起来不敢抬,只肯以头顶示人。
这下小姐们越发往他那边看了,少年面容虽然普通,但是这副拘谨又守礼的羞囧模样却是让人觉得并不讨厌,还有几分可爱。
苏家大少奶奶曾氏也笑了起来,正要让婆子将那位被小姐们笑得手足无措的可怜少年领去湖心亭去,任瑶音“咦”了一声,犹疑着唤了一句:“方家表弟?”
方曙舟抬了抬头,看到任瑶音和任瑶期,立即认了出来,又作了一揖,红着脸道:“任家表姐。”
曾氏笑道:“方公子可是要去湖心亭?”
方曙舟点了点头:“嗯,是,是的。”
曾氏也不再为难他。换了自己身边的婆子,让他领着方曙舟走人。
方曙舟忙又躬身行礼,惹得小姐们又是捂嘴笑。
在方曙舟从众人身边走过的时候,却是有人惊呼了一声。
却见林宝玲一脸呆怔地看着方曙舟,张着嘴,也忘记用手捂住自己稍微有些参差的牙齿。
“宝玲。怎么了?”苏芳菲立即走过来问道。
林宝玲回过神来,脸色刷地一白,眼圈却是红了。
苏芳菲狐疑地顺着林宝玲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方曙舟不知所措的眼神。然后她的视线往下,扫过方曙舟的腰侧。接着便是一愣。
“咦?”
方曙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实在是不敢再多留,硬着头皮快步走开了。
等方曙舟走后。苏芳菲有些狐疑地看了林宝玲一眼,林家其他三位小姐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有些面色古怪。
林宝玲原本有些白的脸色突然又染上了些红晕,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曾氏发现有些不对,走过来问。
林宝玲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勉强:“没事。我,我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曾氏看了看林宝玲,又看了一眼林家另外几位面色古怪的姑娘。然后看了自己的小姑子一眼。
林家几位姑娘都不说话,苏芳菲看了自家大嫂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曾氏见了便十分自然体贴地对林宝玲道:“林小姐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歇一歇?虽然是夏日。这临湖的园子风也大着呢,想必是吹了些风才不好受?”脸上的关心恰到好处。
林宝玲忙点头。
曾氏便吩咐婆子送林宝玲先去苏大太太的园子里歇会儿。
林家几位姑娘对视一眼,表示要陪着林宝玲一起去。
苏芳菲想了想,对曾氏道:“嫂嫂,我陪着宝玲去。”
曾氏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苏芳菲便带着林家几位姑娘一起走了。
任瑶亭看着她们走远,小声与任瑶期道:“怎么回事?林宝玲身体不好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任瑶亭的原本也就是随便问问,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点小事上头,她正在努力寻找韩云谦韩大公子的行踪,期望来个不期而遇。
曾氏继续带着小姐们沿着湖岸走,一面听大家说笑。
眼见着一圈都要走完了,任瑶亭招手叫来了自己的丫鬟,低声吩咐:“跟着送茶水的丫鬟去湖心亭上看看,看韩公子在不在。”
在一旁听得清楚的任瑤期努力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等到园子快逛完了的时候,任瑶亭派出去的丫鬟终于回来了,小声回禀道:“小姐,韩公子不在亭子里。”
任瑶亭闻言一脸失望之色,皱眉道:“表哥不是说他会来的吗?”想了想,又交代丫鬟道,“你去外头那条道上守着,若是人来了就立即打发人来告诉我。”
丫鬟苦着脸走了。
小姐们也终于是走累了,热闹也看累了,曾氏提议大家一起去林大太太院子前的花厅里喝茶。
快要走出园子的时候,任瑶期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匆匆自湖心亭中走出来,任瑶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动声色地转过了头去。
等出了园子,却正好碰见林宝玲身边的一个嬷嬷带着她的一个大丫鬟匆匆走了过来。
曾氏不由得问道:“嬷嬷这是?”
嬷嬷赔笑道:“奴婢刚刚走的匆忙,将我家太太打赏的手镯子掉了,奴婢去找一找。”
“那我派几个人帮你一起找。”曾氏对待别人家的奴才也是一副好性子。
嬷嬷忙道:“奴婢也就是为着个心安,或许是掉在别的地儿了也说不准。太太不用管奴婢,您忙。”
曾孙便也作罢,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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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冤家路窄
任瑶期跟着曾氏去花厅坐下喝茶的时候,之前悄悄离开的丫鬟苹果已经回来了,对着任瑶期点了点头之后便悄无声息地又站回了她身后。
任瑶期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来喝茶,因是夏日,刚端上来的茶水稍微有些烫口,任瑶期却依旧喝得从容不迫。
虽然已经坐下来歇着了,小姐们兴致却是未减,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了湖心亭的一帮才子。诗会这种听起来就高雅的聚会给了她们正大光明的谈论男子的机会。
林宝玲正在苏芳菲的厢房里休息。苏芳菲没有独立的院落,她住在苏大太的院子里,好在苏大太太住着的是个小三进的院子,宽敞的很。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半响没有人说话,最后林宝玲毫无预兆地捂着嘴哭了起来。她向来喜欢捂着嘴笑,这么一哭倒是让在座之人都无措了起来。
林家地另外三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去与林宝玲说话。她们姐妹之前平日里并不亲厚,或者说林宝玲与其他三位姐妹之间并不亲厚。第一次见到这个平日里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姐妹哭,实在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反倒是苏芳菲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林宝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宝玲……”叫了一声名字,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家大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她与林宝玲自幼相视,平日里来往也算密切,说起来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生在她们这种家庭,亲生姐妹之间藏着捏着也是常事,就不用说与别人交什么心了。所以她与林宝玲实在也算不上知心姐妹。
不过今日的事情她已经看到了,且人还在她苏家,苏大小姐也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想了想,苏大小姐还是努力组织了语言。并且让自己的声音和神态看起来依旧是若无其事:“宝玲,你的荷包怎么会在那位方少爷身上?”
苏大小姐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虽然看不出来什么,耳朵确实有些红了。
她第一眼从方曙舟身上看到那个荷包的时候也是惊呆了,因为她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绣着必定如意图案的绛紫色荷包是出自林宝玲之手。
说起来林宝玲这个姑娘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她性格开朗活泼,嘴巴又甜,与谁都能聊得起来还很自来熟。不过林宝玲有个缺点,那就是这位姑娘很喜欢显摆,并且有着爱听好话的虚荣心。
林宝玲最近几年跟着自己的祖母学针黹。说实话水平也算不得太好,只不过她的针法是林三太太袁氏亲自教的,听说是袁家祖上传下来的。且林宝玲喜欢在花样上下功夫,所以从她手里出来的绣活儿还真又那么几分独特。
所以只要是与林宝玲走得近一些的,都会被她拉着去看她手中的绣品。上次林家为林岑办满月酒的时候,林宝玲就在几个姐妹朋友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绣品,收获了不少的夸奖。
偏偏今日方曙舟身上戴着的那一个荷包就被在场的几位瞻仰过,因此印象深刻。
林宝玲闻言抽噎道:“我不知道,我明明把那只荷包送给了任家的瑶英姐姐,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他身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苏芳菲闻言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口道:“那可能是不小心戴错了罢。你不是让你身边的嬷嬷去找他要了么?没事的。”苏芳菲忍住了没有多问,她虽然有好奇心。这好奇心却也有限,何况她也害怕麻烦。
找内宅的事情她如今也懂了不少,知道很多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未必就简单。就连在她面前哭相凄惨的林宝玲,也未必就真的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
她会跟着林宝玲过来,是因为她看到了,而林宝玲和林家的几位姑娘也看到她看到了,躲着反而以后不好摘干净。
林宝玲听了她的安慰哭声小了一些。
这时候林宝玲心里是真的害怕的。她没有少听别人向她灌输的私相授受的下场,荷包算的上的贴身之物,一般男女之间都不会乱送。她害怕自己的名声会被毁了。
林宝玲自幼就得长辈们喜欢,在她这一辈的小辈们之间她算得上是头一份,甚至有时候连兄弟们都没有她受宠,所以她的前途也是很被林家看重的。说实话,方曙舟那样的她还有些看不上,没有功名没有长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宝玲派出去的嬷嬷回来了,林宝玲差一点从自己的椅子上跳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样?要回来了没有?”
那嬷嬷面上也有些着急:“小姐,奴婢过去的时候方少爷已经走了。”
“走了?”林宝玲瞪圆了眼睛,咬着唇不知所措。
那嬷嬷是林三太太特意放到林宝玲身边的,也是经过些事儿的,想了想便道:“小姐,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太太吧。”
林宝玲闻言连忙点头:“好,我们回去吧。”说着往苏芳菲那边看了一眼。
婆子也顺着林宝玲的目光看到了苏芳菲,忙堆了笑上前:“苏小姐,今日多亏了有你。原本这事儿实在是不好让外人知道,不过我们小姐与您自幼相识,她十分信任您,所以也不介意您知情……”
嬷嬷的话让苏芳菲打断了,苏大小姐笑了笑:“嬷嬷客气了,我与宝玲妹妹交情不浅,自然是盼着她好,今日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乱说的。只是……宝玲妹妹的绣品见过的人不少,我答应了不说,别人可没答应,你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好。”
嬷嬷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姓苏的姑娘,都是厉害的。不过面上却是道:“苏小姐说的是。其实今日的事情也没什么,我家小姐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绣几个荷包。赏出去的也不少。”
苏芳菲笑了笑,又安慰了林宝玲几句,送了她们出门。
出了门,嬷嬷对林宝玲道:“奴婢派人去与任家两位小姐说一声,就说小姐身子不舒服先走了。小姐,任家两位小姐是不是也见过那个荷包?”
林宝玲红着眼睛:“见过,不过刚刚她们好像没有注意。”
嬷嬷想了想,也就暂且作罢了,等回去之后禀报了太太再说。
任瑶期和任瑶音那里接到林宝玲要先走的消息,还关心的问了几句。
任瑶期不知道任瑶音当时有没有看到方曙舟身上的荷包,不过任瑶音脸上表现得很好,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连任瑶期也不得不感叹,任瑶音这样的的确是个厉害的。
之后,那些少爷公子们做作的诗被丫鬟婆子们用托盘呈了进来,请诸位小姐们品评。
任瑶期与任瑶音凑在一起也看了几首,任瑶期虽然不算太喜欢诗词歌赋这些需要伤春悲秋的玩意,但是被她父亲和先生熏陶出来的鉴赏能力还是在的,看了几首之后便觉得乏味了,实在是找不出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便索性低头专心饮茶。
任瑶音倒是对诗词歌赋很有兴趣,她平日里去找云家大小姐运秋晨的一个由头就是品评诗词,因此看起来十分认真,还会随口与人评论几句。
最后总算是评出了个状元,榜眼,探花出来男男女女们才都尽兴。
任瑶亭出去了一趟许久都没有回来,瑶期想着她出去时候的样子,有些猜到可能是韩云谦来了,不过任瑶亭出去的时候没有与她打招呼,很显然并不喜欢她的逆耳忠言害怕被她阻止。所以任瑶期最后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了。
对任瑶期而言,其实好戏已经落幕了,她不想再在苏家待下去了,因此快到中午的时候便告辞了。
任瑶音与几位喜欢诗词的小姐相谈甚欢,所以并没有与任瑶期一起走。
任瑶期请辞之后,带着人出了二门,不想在走到回廊的时候,却是遇上了正从花园小径中走出来的韩云谦。
任瑶期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任瑶亭。
韩云谦抬眼看到任瑶期,眼眸中很快的闪现出一某复杂,不过对于任瑶期出现在面前的事情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任瑶期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抬步就走,走了没几步远才发现韩云谦追了上来。
等到韩云谦走到任瑶期身边的时候,任瑶期偏头看了他一眼,韩云谦依旧是那一副沉稳矜贵的模样,并没有往任瑶期这边看。
两人默不做声地走路,好像真的是半路突然遇上,然后同了一段路一样。
知道韩云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任五小姐果然好定力。”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让人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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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一个荷包引发的冤案
任瑶期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韩公子有事?”
韩云谦这才转头看了任瑶期一眼,这一眼让任瑶期感觉到了如有实质般的尖锐,任瑶期不为所动,韩云谦反而缓和了下来。
“我记得以前曾问过五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过你,以至于让你这么讨厌我。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是什么原因。”
任瑶期摇了摇头:“韩公子误会了。说起来我与公子并不太熟,说讨厌实在无从说起。”
韩云谦闻言竟是弯唇一笑,笑容带着些不明的意味:“哦?那五小姐为何一开始就设计让您的父亲和任三少爷对我有成见?又为何会想方设法拿回你父亲送给我的画?”
任瑶期脚步微微一顿,学着他的模样弯了弯嘴角:“那韩公子能否告诉我,向来低调的你当初为何会想方设法与我父亲和三哥相交?若说是因为你们韩家初来乍到想要寻找生意上的同盟,你难道不知道我父亲与三哥向来不管俗事?若说是因为兴趣相投……在燕州,比我父亲和三哥有才学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别地儿,单单云阳城里就有萧二公子,云大少爷这些与您年纪相当,才高八斗的人物,甚至有些还是你的同窗。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韩公子你自己行事诡异,就别怨别人处处防着你了。”
“至于那幅画的事情……”任瑶期睨了韩云谦一眼,下颌扬起一个矜傲的弧度,语气带着些含蓄的鄙夷,“那是韩公子你技不如人!”
韩云谦:“……”
沉默半响,韩云谦才叹道:“任五小姐牙尖嘴利,韩某自愧不如。”
任瑶期淡声道:“承让了。”
韩云谦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也算得上是能言善辩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到了任瑶期面前却只能憋闷着,差点造成内伤。
饶是向来沉稳温和的韩公子也有些火气了:“那么五小姐是不是还要否认雷家的事情你从头至尾没有插过手?”
韩云谦黑沉的目光定在了任瑶期身上。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任瑶期面色惊讶,带着些好笑的意味问道:“韩公子,这种莫名其妙的指控我不否认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承认?雷家与我有什么关系,什么事情又轮得到我插手?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您确定您出门的时候睡醒了?”
韩云谦:“……”
深吸了一口气。韩云谦努力忽视任瑶期脸上的嘲讽和揶揄。他知道自己问的莽撞了,他只是感觉到任瑶期插手到了雷家和韩家的争斗中,但是也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没有证据,虽然他认为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误。
“我不想与你口舌之争。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再次开口的时候,韩云谦已经恢复了沉稳,“我只是想提醒五小姐一声。你再聪慧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而已,没有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否则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这次换任瑶期沉默了。
她沉默是在琢磨韩云谦的态度。
韩云谦的话让她从中觉出了几分好意,韩云谦对报仇似乎没有他的祖父那么执着?否则她也不会在她故意激怒他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知能否在韩云谦这里找到转机?
她从未想过要帮助任家斗倒韩家,任家并不是无辜的,她只是想要让自己的亲人活命而已。
“韩公子,若是你站在我的立场,你当如何?”任瑶期淡声问道。语气也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
韩云谦倒是愣了愣,然后沉默了。
任瑶期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我并不想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您能给我指一条明路么?”
韩云谦眼中的神色愈加复杂,却没有办法开口。
身为翟家子孙,翟家的灭门之仇不能不报。何况即便是他能放下。他的祖父却是不可能放下的,报仇是他祖父这一生的执念,谁也阻止不了。
任瑶期心里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
回廊再长也有尽头,任瑶期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前面不远的平地上,任瑶期看了看马车脚步一顿,转头看了韩云谦一眼。
韩云谦停下了步子。
任瑶期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韩云谦站在回廊的的廊檐下,静静地看着任瑶期的背影。看着她走入阳光下,看着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驶出视野。
韩云谦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了马车上,又像是透过马车看向一片虚无,他站在树下暗影里,任谁也瞧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林宝玲回去之后立即去找了自己的祖母林三太太哭诉,林三太太听完之后又惊又怒,一边抱着林宝玲安抚一边转头问跟着林宝玲的嬷嬷:“你可是看清楚了?”
嬷嬷点头:“奴婢当时就站在旁边伺候小姐,确实是小姐的荷包没有错。”
林三太太脸上的神色极冷。
林三太太的大儿媳,也就是林宝林的母亲穆氏这会儿也急了,忙道:“母亲,这位方少爷也太混了,怎能这么乱来!他一个男子倒是没事,我们玲儿可怎么办?”
嬷嬷道:“我瞧着那位方少爷倒像是个老实的,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林三太太冷笑道:“这事儿我瞧着也不简单。”
穆氏道:“母亲,那荷包得赶紧拿回来,若是他以后出门都带着玲儿的荷包,这像什么话啊!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玲儿还要不要见人。”
“先别急,方夫人现在还住在任家的别院吧……”林三太太想了想,吩咐那嬷嬷道,“你去库房拿些尺头送到任家别院去给方夫人,就说是你们奶奶给的回礼,另外暗中探一探。”说着林三太太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嬷嬷听了忙应声下去了。
到了下午,嬷嬷才回来,方夫人今日虽然不在别院,她留在别院里的管事嬷嬷替方夫人收下了回礼,并且给林家的过去的嬷嬷丫鬟们准备了一桌席面。
“太太,奴婢们今日过去的时候,虽然方夫人不在,管事给安排的席面却是招待贵客的份例。奴婢探了探口风,竟然听到她们下人底下私传我们方家和林家有意结为亲家,上次方太太带他们少爷来我们府上是给您相看的。”
林三太太闻言惊怒交加:“真真是无耻!”
穆氏一脸焦急:“母亲,这方家也太过分了,婚姻大事他们想如何就如何吗!”
林三太太平日里注重修身养性,向来以温婉的面目示人,骂了一句之后也就渐渐平复了下来,脸上的却有些冷:“上次方夫人来求我在叔父那里为方雅存美言几句,如今燕北那些个好位置,僧多粥少,想要个肥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的话就没有说死。想必方家以为与我们结亲,攀上了袁长史,以后方雅存在燕北就多了条门路,毕竟方家的根基在江南,要在燕北站稳脚更,结亲是最好最快的方法。”
穆氏气道:“那也要我们看得上他们方家!方家在江南虽然也算的上是富户,可是这里是燕北,方雅存也不过是方家的庶子,还是个六品小官,来这里没根没底的。何况我瞧着那位方少爷实在是太平凡了些,瞧着就没什么出息。”
林三太太看了媳妇一眼:“方家若是坐实了我们林家要和方家结亲,你能如何?到时候玲儿清白毁了,除了嫁方家少爷还能嫁给谁?”
穆氏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这也太无耻了!”
林三太太轻哼一声:“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所以我要你平日里好好管着玲儿。”
穆氏咬了咬唇:“母亲,那现在怎么办?”
林三太太吩咐那嬷嬷道:“你再去一趟任家别院,这次等着方夫人和任九小姐回府,然后拿两个丫鬟绣的荷包将小姐绣的那两个换回来,敲打一下方家。以后她们识相便罢了,否则……我们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嬷嬷忙又去了,这次等到天色见晚了才回来。
“太太,任九小姐说荷包丢了。”嬷嬷一头大汗地禀报道。
林三太太手里的茶碗“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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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试探
在院子落匙之前,香芹回了林家,将今日的事情细细与任瑶期说了。
任瑶期瞧着她一脸喜形于色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小姐,您不知道,今日林家的嬷嬷一见方夫人和九小姐回来就讨要荷包,九小姐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也还是让丫鬟下去拿了,结果当然是荷包不见了。您当时没有看到林家那个嬷嬷的脸色。哎哟,乐死奴婢了!”
任瑶期笑睨了她一眼:“这次没有落下把柄吧?”
香芹忙道:“五小姐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错。何况方夫人和九小姐都出门了,这事儿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说起来那位方少爷还真是呆,连身上的荷包被人调换了好几次都不晓得。”
“好了,你今日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任瑶期笑道。
香芹应了,笑容满面地下去了,临走之前还笑嘻嘻地道:“五小姐出马就是不一样,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我们三小姐!”
而此时任家别院里,任瑶英还指挥着一屋子的丫鬟四处寻荷包,可惜连个影儿也没有找到.
任瑶英的丫鬟椿儿一脸沮丧:“奴婢明明记得收在柜子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任瑶英皱着眉头:“再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在衣服里包着。”
“衣服都一件一件打开看过了……”
一直坐在一旁不做声的方夫人突然出声打断道:“算了,别找了。”
任瑶英看向刘氏:“舅母,林家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要荷包了?这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我还是第一回听说了!偏偏就这么巧,荷包不见了!”
刘氏垂了垂眸子,半响,叹息了一声:“我们被人算计了。”
任瑶英一愣:“舅母,您是说……”
刘氏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她身边的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凑到刘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刘氏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且越皱越紧。
任瑶英走进了些,只听到那婆子最后一句:“……只查到这些,我们带来的人不多,大部分还跟着出门了。”
任瑶英却是由着这话回过味儿来。狐疑道:“舅母,是不是三姐那边在捣鬼?”
刘氏挥手让那婆子出去了,然后叹了一口气看向任瑶英:“你娘之前说她们不足为虑,看来还是看走眼了。我之前说让你忍一忍,不要在这个关头与她争那一时之气。你偏不听。”
任瑶英咬了咬唇:“我做得很小心,三姐不也没有找到证据吗。何况她们与我们本就是死对头,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她们也不会让我们好过。”
刘氏看了任瑶英一眼。有是一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上午,任瑶期正在任时佳屋里逗岑哥儿玩,外面门房来报说方太太刘氏又来了。
刘氏今日还是来见林三太太的。
任时佳是个软绵的性子,最后还是推脱不得带着刘氏去见林三太太,这次任瑶期没有跟着一起去,不过没过多久任时佳就回来了。
林三太太今日身体微恙,不愿见客。
任瑶期惊讶道:“三太太怎么突然病了?我们在府里也没听说啊。”
任时佳净了手。从奶娘手里接过了岑哥儿。任老太太又给岑哥儿找了一个奶娘,已经不需要任时佳再亲自喂养。
“我瞧着三嫂应该没有病,就是不想见表嫂罢了。刚刚我把表嫂送走之后。三嫂谴了她身边的大丫鬟来与我说,让我有空带着岑哥儿过去与玲姐儿玩。这是在暗示我,以后不要带外人过去呢。”说着任时佳呼了一口气。“我也不愿意搅合进她们这些事情里去,这下最好了,落得个清净。”
任瑶期闻言一笑,坐到任时佳身边去逗弄岑哥儿,不再谈刘氏的事情。
下午,任瑶期应约去了燕北王府。
萧靖琳见了任瑶期就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也不来了呢。”
任瑶期笑着上前去挽住了萧靖琳的手臂,跟着她往王妃的九阳殿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当然要来,不然郡主弹琴又要偷懒了。还有昨日,多谢郡主帮忙了。”
昨日方夫人和任瑶英没有去苏家而是来了燕北王府,是因为任瑶期给萧靖琳捎了信,让她帮个忙。
萧靖琳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只道:“我可没有偷懒,先生说我琴艺大有进步,一日千里!”萧靖琳表情认真。
任瑶期戏谑地睨了她一眼:“那正好,我一日没听你弹琴了,看看有没有千里之别。”
两人正说说笑笑地往九阳殿走,半路却是被一个丫鬟给拦住了,萧靖琳看着那丫鬟就是眉头一皱。
“郡主,老王妃请您去一趟寿安殿。”
“祖母可有说找我何事?”萧靖琳恢复了面无表情地模样。
丫鬟低头道:“奴婢不知,老王妃只是让奴婢来请郡主。”
萧靖琳不再多言,转头对任瑶期道:“我去去就来,你先去九阳殿等我吧。”
任瑶期正要答应,不想丫鬟却是道:“老王妃请任家小姐与郡主一同去。”
萧靖琳看了那丫鬟一眼,又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忙笑道:“一直没有机会拜见老王妃,我与郡主一起过去吧。”
萧靖琳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任瑶期绕过了九阳殿,往寿安殿走去。
快到寿安殿的时候,萧靖琳在任瑶期耳边轻声交代道:“等会儿见了我祖母,你尽量少说话,少说少错。若是不好回答的,我会帮你答。”
任瑶期闻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看着萧靖琳点头一笑。
萧靖琳捏了捏任瑶期的手,便放开了。
寿安殿的规模比九阳殿要小,却依然很气派,也坐落在王府的中轴线上。
任瑶期跟着萧靖琳进去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老王妃坐在上首,穿了一件泥金色底子万字不断头镶边绣百鸟朝凤纹的通袖褙子,气质威严。坐在她下手的是一位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人。一身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富丽堂皇,而依着老王妃坐的身穿紫色衣裙少女是曾经与萧靖琳大打出手的吴依玉。
任瑶期跟着萧靖琳上前去行礼,那位妇人就是老王妃的独女,宁夏总兵吴萧和的妻子。
“听说琳儿最近在练琴?练得如何了?”吴夫人看着萧靖琳,笑着问。
萧靖琳淡声道:“还在练,弹得不好。”
吴夫人看着老王妃笑:“我就说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着琳儿几回,怪想的。”
老王妃看了萧靖琳一眼:“别说你没见着她几回,我想要见她也是难。每次还要三催四请的。”
吴夫人在一旁笑:“母妃说笑了,我瞧着琳儿是个孝顺的。前日依玉还在云太夫人那里见过她一回。”
任瑶期看了萧靖琳一眼,见她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当没有听出来这些夹枪带棍的话。
老王妃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喝茶了。
吴夫人的视线转到了任瑶期脸上,笑道:“这丫头长得倒是水灵。不过……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难不成我以前还见过?”
老王妃也朝任瑶期看了过来。若有所思:“她年纪比玉儿还小,你哪里见过了。不过是与你见过的人面容相似罢了。你就是废献王的外孙女?”后面一句话是对着任瑶期问的。
任瑶期微微低头:“是的,老王妃。”
老王妃对吴夫人道:“你幼时,我曾带你去过京都给先皇祝寿。那时候你年纪还小,想必是不记得了。”
吴夫人恍然大悟:“您不说女儿到是忘了。”她的目光在任瑶期身上一转,别有深意,“还真是与那人有几分相像呢。”
任瑶期虽然站在那里装哑巴,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
这对母女在说的人应该是献王的生母。宛贵妃。
老王妃是先皇的女儿,与她外祖父献王是兄妹,自然是见过宛贵妃的。
上一世在京都。也有人说她与已故的宛贵妃有几分相像。
吴依玉坐靠在老王妃身上,狐疑道:“外祖母,娘。你们在说谁?她与谁长得像?”
老王妃摸了摸她的头,视线柔和了许多,笑道:“说了你也不认得,外祖母带你娘回京的时候,也就是你这般大。”
吴依玉撅了撅嘴,在外头强势泼辣的少女,这会儿瞧着也有几分娇憨:“那你们什么时候也带我去京都玩?”
吴夫人在一旁笑骂:“你去京都做什么?”
老王妃对吴夫人道:“好了,你不是有话要问琳儿?”
吴夫人想起了正事也不与女儿说笑了,转头看向萧靖琳,一边对老王妃道:“母妃,您瞧孩子还站着呢。”
老王妃摆了摆手,让萧靖琳与任瑶期坐下,任瑶期跟着萧靖琳坐到她下手。
“琳儿回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吧,以后会在云阳城里常住么?”吴夫人想了想,笑着问道。
萧靖琳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听从父王安排。”
吴夫人喝了一口茶,笑容和煦:“说起来琳儿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女孩子,还是跟在父母身边比较好。边关都是些粗野的汉子,你年纪小的时候倒也没事,年纪大了还总往那儿去,以后名声可怎么办?”
萧靖琳面色不变,想了想才点头道:“多谢姑母担心了,说到粗野的汉子……也不光是嘉靖关有,宁夏那种地方也不少。姑母与表姐能在宁夏待了这么些年且名声还好好的,靖琳自然也不会怕。”
“放肆!”老王妃冷了脸呵斥道,“你怎么与长辈说话的!”
吴夫人的脸色也很难看,吴依玉一双眼睛像是刀子一样射在了萧靖琳脸上,脸色阴沉。
萧靖琳看了她们三人一眼,弯了弯嘴角:“对不起,姑母。我自幼在边关长大,说话比较直,您别与我这个晚辈计较。不过我想,您应当明白我的话与您说的话一样没有恶意才对。”
吴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强露出一个微笑:“你明白姑母是好意就好。琳儿。姑母这次回来燕北是因为之前王爷曾给你姑父送了一封信,你可曾听说过?”
萧靖琳摇了摇头:“不知,父王没有与我提过。”
吴夫人笑道:“哦?我可是听说王爷对你这个女儿信任的很,还允许你像你二哥那样进出书房。你也知道,世子远在京城,你父王身边只有你二哥一个儿子。偏偏他的身子又……”
萧靖琳皱了皱眉,直接道:“姑母想问什么不妨直言。”她最讨厌这种试探来试探去,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去的说话方式。若不是在座的是她的长辈,她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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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对峙
任瑶期从寿安殿里出来之后,候在外头的红缨便迎了上来。
听说郡主被老王妃单独留下后,红缨便领着任瑶期往九阳殿去,一边想着是不是要去通知王妃一声,让她来接郡主回去。
红缨到不怕郡主吃什么大亏。萧靖琳平日里虽然冷冷的,不怎么喜欢说话,却不是个会吃亏的,红缨怕的是她家郡主最后忍无可忍不愿意忍了,然后让王妃吃亏。她家郡主被逼急了可以不管不顾躲回嘉靖关去,王妃却是要待在王府里的。
之前去寿安殿的时候还不觉得,出来了以后任瑶期才发现寿安殿更像是南方的庭院,里面装饰用的花花草草颇多,殿后好像还有些假山奇石。
而出了寿安殿之后,一眼望去所看到的建筑更加庄严宏伟,处处都是合抱粗的大树,常常抬头看不见天空只见苍郁的枝叶。
前面的绿荫下突然缓缓走过来一人,斑驳的树荫投射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几乎都淹没在了暗影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可是这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能轻易地将别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想要忽视他都不可能。
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发光体。
任瑶期几乎在看到来人的同时就认了出来。等走进了,那人清俊的容貌终于清晰了。
任瑶期敛眸屈膝行礼:“萧公子。”
萧靖西停下了步子,看了任瑶期片刻,颔首微笑:“靖琳还在寿安殿?”
“老王妃和吴夫人似乎想要问郡主什么话,我便先出来了。”
萧靖西并不意外,微笑着道:“哦?问的可是燕北军务?”
任瑶期闻言下意识地留意了周围一眼,萧靖西是独自来的,她身边只跟着苹果和红缨,难怪他问得这么直接。
想了想,任瑶期道:“吴姑娘提到了党项人入侵。这是家国大事我不便在场,吴夫人便让我出来了。”
萧靖西若有所思,然后随意道:“前些日子西境打了几场小仗。”
说到这里萧靖西话语一顿,看向任瑶期笑道:“我姑母怕是回来借兵的,依你看燕北王府当不当应?”
任瑶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军队都被你藏得差不多了。显然你自己也是不愿意借的,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来不耻下问啊!
“萧二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见识浅薄的闺中弱质,不懂这些。”任瑶期面色不变地道。
萧靖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到也不再为难她了。
“我去带靖琳回来。”萧靖西往旁边移了一小步。让任瑶期先行。
任瑶期行了一礼,却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步子一顿,转头轻声道:“萧公子。听说这次党项人入侵宁夏不少马场都遭受了损失,不知道苏家的几个马场如何了?”
萧靖西闻言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随即缓缓笑了,看着任瑶期道:“苏家倒是没事。”
任瑶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听闻吴夫人与苏家大太太关系颇好。”这一句她说得很轻也很慢,语气却是笃定的。
萧靖西没有说话,看着任瑶期的目光却是别有深意。
任瑶期与他对视了一瞬,萧靖西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似是含有某种魔力。能将人吸进去一样。
任瑶期先行转开了眼眸,点了点头,径直走了。
萧靖西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的神色让人看不分明,忽而他摇头失笑,轻声喃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
最后的几个字极轻。消散在了唇舌间。
任瑶期走得远了,远离了萧靖西的视线才突然脚步一顿,呼出来一口气,然后没有回头继续前行。
她刚刚暗示萧靖西吴家与苏家有勾结,这次党项人入侵有可能与苏家有关系。
任瑶期知道自己这样做冒险了,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置喙的。可是她必须借助萧靖西的力量来压制将来有可能会进驻宁夏并与苏家勾结的曾潽。
任瑶期回到九阳殿之后不久萧靖琳就回来了,对于萧微留下她的事情萧靖琳没有多提,练琴的时候倒是与平常一样很认真。
因最近王妃让萧靖琳跟着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学一些庶物,任瑶期从燕北王府离开的时候还尚早,并谢绝了萧靖琳为了躲清闲提出送她出门。
从九阳殿里出来后,任瑶期正好与一行人撞上了。
吴依玉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匆从另外一条道上转了出来,瞧着也是想要往外殿去的。任瑶期见到她便停住了步子,让她先走。
吴依玉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居高临下,任瑶期笑了笑低头立在一边。
吴依玉冷哼一声,便又趾高气昂地走了,好像是有急事没有空为难她。
任瑶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故意放慢了些步子,等她走远了一些才跟在她身后出去。
走到停马车的地方,任瑶期不由得一顿。
她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吴依玉,而与吴依玉站在一起的还有云家两兄弟,云文廷和云文放。
任瑶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云文放了,前阵子云文放曾经派人给她送过一次东西,不过还没有报到她面前就被严防谨守的香芹给挡了回去,号称小姐们面前第一丫鬟的香芹时刻谨记着自家小姐派她来五小姐身边的目的,十分尽职尽责。任瑶期也就配合地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至于送的是什么任瑶期也没有过问。
任瑶期想了想,还是决定装作自己没有看到人想要上马车,不想那边云文放早就注意到她了,在她上马车前出声道:“任五小姐,请留步。”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想念香芹丫鬟了。香芹去了任家别院里照顾任瑶华。
云文放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他练过功夫的,所以步子很快,任瑶期想要装作没有听见都不行。
最后只能放开丫鬟的手,屈膝行礼:“见过云公子。”
云文放打量了她几眼。弯唇一笑,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冷意:“我不叫住你,你是不是就要当作没有看到?”
任瑶期低头道:“云公子言重了。”
云文放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离着任瑶期紧紧一步之遥了。任瑶期下意识想要后退,云文放看到她的动作冷笑着道:“你后退试试!”
任瑶期衡量了一下形势,想着云文放的性子。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往后退,只是侧过了身子,让自己与云文放不再是面对面,用侧脸对着她,以免别人看到他们的样子觉得暧昧。
云文放斜睨着她。轻哼了一声:“我送你的画怎么不收?”
任瑶期这才知道原来云文放上次送给她的是一幅画。
“那是我好不容易让人找到的吴轻鸿的真迹,你不是很喜欢他的画吗?”云文放说着说着就有了火气。
想他云二少什么时候刻意放低身段去讨好过别人?任瑶期是头一个。
这种事情云二少没有做惯,以前也不屑去做。不过他上次与兄长出去喝酒的时候。听到邻桌几个年长的少年说,女人都是要哄的。平日里要投其所好,送些东西。
不过云二少年纪尚小,对这种事情一知半解,他不知道那几个年长的少年口中所说的女人不是自己家中的妾室就是外头秦楼楚馆里的女子。
云二少那日回府之后想了一夜要送什么才能让任瑶期喜欢,金银珠宝这些个俗物云二少自然是不屑送的,最后想起来自己在云家小住的时候曾经听下面的人说任三爷和任五小姐托人四处搜集前朝画师吴轻鸿的画。
云二少第二日就托了他大哥去找画,最后还是借了他父兄的面子从一位叔伯那里死乞白赖买来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兴匆匆的让人给她送画,最后送画的人连任瑶期的面儿也没有见着,还被她的丫鬟明嘲暗讽地奚落了一顿。
云文放被气了个半死。觉得任瑶期这丫头太不知道好歹。他毕竟是个要面子的,拿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也就不在给任瑶期送东西了,想着任瑶期或者会反省后找他道歉。
可惜理想是好的。现实却惨不忍睹。他没有再见到任瑶期,倒是听说任瑶期每日都往燕北王府跑,这下子云文放坐不住了。
任瑶期看着云文放盯着她的目光中情绪变幻莫测,想了明白这位少爷心理不太爽快。任瑶期头疼得紧。
正要说什么,那边云文廷和吴依玉走了过来。
任瑶期接着给他们见礼的机会,悄悄旁边移了一步。
云文廷礼貌地微笑点头,吴依玉一改自己平日里刁蛮跋扈的作风,站在云文廷身边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脸上也红扑扑的带着些羞涩。
不过在看到任瑶期和云文放的时候,吴依玉还是百忙之中抽空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了几遍,只不过没有开口说话。
任瑶期正想着要怎么脱身的时候,苹果站了出来,低着头面无表情道:“小姐,姑奶奶还有急事找您呢。”
任瑶期忙顺着杆子道:“家中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又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不想云文放脚步一移,堪堪挡住了任瑶期的去路,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任瑶期皱了皱眉,也有些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后面却是响起了一人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说子睿和子舒了来了,王妃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便让我出来瞧瞧,原来你们在这里。”
任瑶期转头,便看见任瑶期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见她看了过去,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微微一顿,然后转开眼笑着对云文廷道:“王妃和靖琳都在九阳殿等着。”
云文廷上前来与萧靖西见礼,笑道:“正要进去呢,让姑母久等了,是我与子舒的不是。”
萧靖西与云文廷寒暄了几句,请云文廷进内殿。见云文放站在任瑶期面前不动,萧靖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子舒?”
云文放看向萧靖西,正要说什么,却是被云文廷打断了:“子舒,你刚刚不是还说想念王妃小厨房里的糕点了?”看着云文放的目光却是含了几分警告和严厉。
云文放抿了抿唇。又看了任瑶期一眼,握了握拳,最后还是让出了路跟上了云文廷。
吴依玉走到任瑶期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好几眼,眼神中含着怀疑和审视,任瑶期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她们一行人都离开了。任瑶期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帘子一放下来,任瑶期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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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瑶华在别院里将养了几日,脚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任瑶期和任时佳之前去探望过她一次。这一日任瑶期趁着无事独自去别院看她的时候,任瑶华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见任瑶华走路的姿势已经与之前无异了,任瑶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还在想。若是等到千金宴你还不好可怎么办。”
任瑶期自己对千金宴没什么想法,却是希望任瑶华能顺利参加。任瑶华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任瑶期希望任瑶华能摆脱上一世的命运,找到合适的婆家。
“摔倒的时候芜菁拉了我一把,所以伤势并不严重。离千金宴不是还有四五日吗?”任瑶华不在意地道,一边招呼任瑶期进屋去坐。
“你来的时候衣裳和首饰准备好了没有?”难得今日天气好,任瑶华的脸色看着也不错,任瑶期便与她拉起了家常。
任瑶华摇了摇头:“祖母正在找人赶制。说等过几日将我们姐妹的衣裳头面送过来。”
任瑶期倒是多虑了,对于这次任家姑娘们能参加千金宴,任家也是极为重视的。老太太一回去就开始张罗着给几个孙女准备行头。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进了屋,禀报道:“小姐,五小姐。九小姐派人来问你们要不要与她一同出游。”
任瑶期不解地看向任瑶华。
任瑶华冷笑了一声,对任瑶期道:“之前也不见她这么热情,倒是我这几日伤了脚,她来请我出游了。”转头对丫鬟道,“没空,不去!”
丫鬟闻言正要退下,任瑶华眼眸一转却是又改了主意:“等等,今儿天气不错,既然九妹妹诚心相邀,我和五妹妹就给个面子吧。”
丫鬟虽然不知道为何三小姐突然又改了注意,不过碍于三小姐平日里的威势,她在任瑶华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即应了声,急忙出去回话了。
任瑶期惊讶道:“三姐,你真要跟她们出门吗?”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去啊,为何不去。不去不是糟蹋了她的心意了?”
任瑶期无奈地道:“三姐,你的脚才刚好,还是再养养的好,何必与她争这一时之气。”
任瑶华瞪了任瑶期一眼:“谁赌气了?我在别院了闷了这么些日子,就不能出去走走?等回了白鹤镇以后要出门就难了。”
任瑶期原本还想要劝劝她,可是听了这一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任瑶华毕竟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再沉稳要强也正好是爱玩的年纪。上一世她被设计在任家失了宠,常年被拘在院子里,很少能有机会出门。
于是任瑶期也不再劝了。
任瑶华换了一身银红色二色金绣百蝶穿花纹的短袄,配上一条银灰色襽裙。任瑶华容貌明艳,肤色白皙,无论什么红色穿在她身上都极好看。这身衣裙一上身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移不开眼。
任瑶期由衷地赞叹:“这身很配你。”而后忍不住促狭着打趣,“难怪你一定要出门了,这么好看,不穿出去与人比比实在是浪费了。”
任瑶华冷着脸走过来,然后趁着任瑶期不备伸手在她头上狠狠一敲,接着便绕过任瑶期径直往外走。
任瑶期捂着自己的头一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打了。
任瑶华走到门口才转过头来,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任瑶期回过神来,气道:“三姐你怎么又打我!我要告诉母亲!”
任瑶华满脸鄙视地看了任瑶期一眼:“瞧你这点出息。”然后不等任瑶期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香芹和芜菁两人一边回头看任瑶期,一边捂着嘴乐。
任瑶英见到任瑶华和任瑶期出来,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迎上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笑的。
“三姐姐脚终于好了,这下我也放心了。”
任瑶华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多谢挂心,不是要出游吗,走吧。”
方夫人已经坐上了马车,方曙舟候在马车旁。身边还跟着个牵马的小厮,瞧着似乎要骑马出行。见任家姐妹来了,便上前见礼。
因为任瑶华是临时准备要来的,之前并没有给她准备马车,临时再准备又显得任瑶英去请人虚伪。好在方夫人的马车很大。所以任瑶期和任瑶华与任瑶英一起上了方夫人的马车。
方夫人见两人上来,笑着与她们寒暄了几句。任瑶期察言观色,却是看出来方夫人有些心不在焉。
看来这次的燕北之行。并没有方夫人想的那么顺利,任瑶期不由得微微一笑。
任瑶期猜得并没有错,方夫人最近确实是不怎么顺利。
林三太太那边自上次的事情过后就不愿意见她,送礼过去也不收,还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收了让人误会。袁长史那边自然也搭不上线了。
再就是燕北王府那边,她之前在自己的手帕交的引见下见过燕北王妃一次,当时燕北王妃还与她说了几句话。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看得出燕北王妃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可是自那以后她就没有机会再见王妃的面了,让手帕交在王妃那里探了探口风。也没有探出来什么,上次好不容易燕北王府那边有消息来说王妃有可能愿意接见她一次,不想等了大半日还是没有见到人。
至于燕北其他的高门大户。平日里她上门拜访也是亲亲热热的,愿意与江南方家来往,但是人脉要经营起来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若是她相公最后不能来燕北,这些人情也就慢慢淡了。
眼见着她要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相公已经来了好几次信,她这里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稳重如方夫人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那边,任瑶英正在细声与任瑶期说话:“五姐姐来云阳城也有些日子了吧?有没有去过日月泉?”
任瑶期摇头:“听是听说过,倒是没有机会去。听说云阳城的人到了冬日很喜欢到那附近的庄子上避寒,可惜我们来的时候时候。”
日月泉是云阳城城外的一处温泉,有不少人家在日月泉周围建了别院,并将日月泉的泉水引入,冬日里那里也比较温暖。
任瑶英笑道:“我们今日就是去日月泉呢,周太太有一处陪嫁庄子正在那附近,所以特意邀了表婶。其实那里不止是冬日里的好去处,夏日去游玩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太太就是刘氏的手帕交,周太太的夫君在燕北王府当一名书记官,虽然只是一位没有品级的小官,却因为能在王爷的书房里露一露脸而有些体面。
日月泉附近寸土寸金,周太太的陪嫁庄子并不大,且离着日月泉已经有些远了,不过这庄子也是她娘家给她的难得的体面了。
马车在庄子前停了,早有婆子等在门口,见刘氏带着任家姐们下车便迎了上来,领着她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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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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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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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周太太就是上次任瑶期在燕北王府看见的与刘氏一起去见燕北王妃的那位妇人,年纪与刘氏差不多,容貌却是比刘氏要秀美许多,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出生江南水乡的女子特有的温柔。
燕北的女子不太愿意远嫁江南,不过燕北的男子却是喜欢娶纳南边的女子。别的不说,温婉柔情这一项就比较讨男子的喜欢。
周太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恰好年纪与方曙舟和任瑶英接近,四个孩子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一见面就十分熟稔地聊到了一起。任瑶期和任瑶华上前去与周太太见了礼之后就坐在一旁插不进什么话了。
周太太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叫了丫鬟上前来伺候茶水,然后就找了个由头与刘氏去了旁边屋里说体己话。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招待她们。
周太太的儿子周汶是个健谈的少年,生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与方曙舟在一起都是他在说话,方曙舟听着。
这个年龄的少年正处于尴尬的年纪,见到同龄的女孩子,尤其是接触过几次的长相出色的同龄女孩子总会生出些朦朦胧胧的心思。
周汶一边与方曙舟说话,一边偷偷地往任瑶英脸上瞧,时而还会看任瑶期和任瑶华几眼。
平心而论,任家的几个女孩儿长相都很不错。任瑶华明艳,任瑶英娇弱,任瑶期清丽,站在一起让人瞧着十分养眼。
任瑶华性子傲气,感觉到周汶的视线之后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是不屑。而在任瑶期眼中,周汶这样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倒是任瑶英。可能之前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周汶对自己有些心思,有些羞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脸上便带了些红晕,在与周家小姐周蓉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刻意的矜持。
周小姐周蓉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性子比较活泼开朗,拉着任瑶英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脸上笑出了一对深深的酒窝。不过相对与她对任瑶英的热情,在面对任瑶期和任瑶华的时候就有些冷淡了,不过是在刚见面的时候当着周太太的面打了声招呼就不怎么搭理了。
任瑶华和任瑶期怎么会看不出来周蓉是想要给任瑶英出头,两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一边喝茶一边自己聊着。
虽然受了冷遇。不过任瑶华今日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可能是因为脚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几日,今日第一次出门游玩的缘故。
因为天热了。任瑶华早上没有胃口吃得少,来到日月泉又是一番车马折腾便有些饿了。她也不肯委屈自己,周家丫鬟端上来的一道点心松子百合酥很合她的胃口,便就着茶水吃了两块。
那边周蓉突然出声道:“瑶华姐姐喜欢吃松子百合酥?这道点心是我们云阳城如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福满楼里的招牌点心之一呢,瑶华姐姐如果喜欢等会儿我便让人给你收拾一匝子带回去如何。”
周蓉的语气虽然很柔和,却带着一股子优越感,就跟暗讽任瑶华没有见过世面一样。
不过任瑶华经过任瑶期几番明里暗里的调|教,虽然离着圆滑隐忍还差了一大截。却也不是以前让人一挑衅就暴躁的性子了。
加上她今日心情颇佳,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因此在面对周蓉的挑衅的时候忍了下来。闻言只是弯了弯嘴唇,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那多谢周小姐了。”
周蓉平日里应该也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见讨了个没趣也就继续与任瑶英说话。不搭理她们了。
倒是任瑶华趁着拿帕子擦手的机会,小声对任瑶期道:“看来平日里九妹妹没少在别人面前提我们啊。”而且多半没什么好话。
任瑶期闻言笑了笑,也刻意小声道:“那又如何?若是我的话就不会与那些背后道人不是的人深交。她能在我面前道别人是非,焉知不会在别人面前非议我?聪明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能结交到的不是心术不正的就是愚蠢无脑的。你还担心什么?”
任瑶华闻言微微倒是仔细琢磨了一下任瑶期的话,而后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你这话说的到还真的不错,看来我以后还不能在外面说她不好?”
任瑶期眨了眨眼:“这是自然,你是我们的长姐,在外人面前只能说我们的好话,处处护着。对九妹妹这个年纪最小的幼妹,更是要夸得天花乱坠才对。”
任瑶华斜睨了任瑶期一眼,眼中却是带着笑意,心领神会了。
一个逮着机会就说长姐不是的妹妹,和一个处处为妹妹说好话的姐姐,谁更有心胸,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根本就不需要任瑶华自己去为自己辩护。
那边周汶被任瑶华脸上突然绽放的的明艳笑颜亮瞎了眼,有些愣怔。
任瑶英不小心瞧见了,心下便有些不悦。
任瑶英也不是看上了周汶,只是周汶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好感的同龄少年,长得也不差。前几次见面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刻意表现,且愿意处处捧着她,很好的满足了任瑶英的虚荣心,这种感觉是任瑶英以往十几年都没有体会到的。
现在她见周汶的视线被任瑶华吸引了去,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抢走了一样,何况还是她处处喜欢与之攀比的嫡姐。
于是任瑶英破天荒地对周汶道:“周家哥哥,听蓉儿姐姐说这庄子附近的景色极好?”之前周蓉就与她说过,来庄子上可以让她哥哥带着她们四处走走,她这话是暗示自己想要出去瞧瞧。
周汶听任瑶英主动与他说话,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本就算得上是个机灵的少年,闻言眼睛一亮,立即道:“是啊,尤其是离着我们这庄子大概两里远的一处瀑布,日月泉因在燕北王府别院里头不能进去看。不过这处瀑布还是可以去瞧瞧的。瑶英妹妹若是想要去的话我这就去与母亲说去。”说着就有些期盼地盯着任瑶英,等着她回答。
任瑶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却是故意踟蹰了片刻,惹得周汶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看,唯恐她说出个不字来。
还是周蓉拉着任瑶英道:“瑶英妹妹,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就去那瀑布看看?那里不比日月泉的景致差呢。”
任瑶英架子端够了,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如果表婶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周汶喜笑颜开,忙道:“怎么不同意?我这就去与我娘以及刘姨妈说去。瑶英妹妹等着就是。”
任瑶英低头微笑,却在周汶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对任瑶期和任瑶英道:“呀,忘记问三姐姐和五姐姐意思了,若是姐姐们不愿意去。我也不去的。”
任瑶期哪里不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看着她轻声笑了笑。任瑶英被她这一笑笑出些心虚来,脸上有些红。
任瑶华似笑非笑:“九妹妹想去,做姐姐的怎么会扫兴?如果长辈们同意,那就去吧。”
周汶立即拉着方曙舟去隔壁求自己的母亲。
不多会儿,周汶就兴奋地回来了:“母亲和刘姨妈同意了,不过吩咐了让我们多带些人,我这就去安排。几位妹妹在这里等着。”说着就出去忙活了。
周汶有心在几位妹妹面前表现,不多会儿就将车马人都安排好了,亲自前来请任家姐妹出去。
这次用了周家的马车。因为路途不远所以任瑶期任瑶华和任瑶英周蓉同乘一辆,周汶与方曙舟骑马护在马车一侧,又安排了一些膀大腰圆的婆子随侍在一旁。临行前周夫人还过来交代了几句。见儿子安排的还算稳妥便也放了心。
这日的天气极好,不算太热,还有些微风。同龄的一行人出行,就算关系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和美,一路上也都是高高兴兴的,连任瑶期也觉得这日月泉附近的景致十分优美,从镂空的竹帘窗围里吹进来的风吹散了些沉重郁闷的心情。
周汶想要在几位妹妹面前表现,挺直着腰板骑在马上还要与方曙舟比着即兴赋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些墨水还是出来之前就做过准备,到真的吟了两首诗,比方曙舟作的一首要出彩一些。
他们在外头声音不小,周汶又是刻意表现,坐在马车里的少女们自然都听见了,周蓉与有荣焉地道:“我哥哥在云阳书院读书,他的先生也经常夸他呢,去年还考了个秀才。”
任瑶英眼神一闪,面带惊讶道:“周家哥哥真厉害,年纪不大就考上了秀才。以后考举人不也是手到擒来?”
周蓉抿嘴一笑,眼中却是带了些骄傲:“他先生也是怎么说的,对他期望颇高呢。不过我爹怕他少年得志会性子轻浮,说让他缓一缓再考,静一静心。”
任瑶期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周汶还有些墨水。
周蓉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自己哥哥对任瑶英有意,一路上都在说周汶的事情。任瑶英面上虽然不显,暗地里到也听得认真。
马车行得很慢,不过因为路途短,不多会儿就到了。
任瑶期坐在马车上也听到了水声,同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湿气。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周汶在外头扬声道:“妹妹,任家妹妹,到地方了,你们先在马车上坐坐,我让人将地方收拾一下你们再下马车。”
众人没有异议,周汶亲自带着一干仆妇走到不远处忙活。
周蓉让丫鬟揭开了车帘子,众人就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瀑布,如同白练一般从十几丈高的悬崖上坠落下来,溅落在下方引起一片嘈嘈水声,瀑布周围水汽弥漫。
瀑布下方是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深潭,被四周苍郁的绿景映出一片流光水翠。
周汶让周家的婆子在离着瀑布不远处铺上毡毯,并摆上小几锦杌,茶水点心,十分周到。
对比着性子老实木讷的方曙舟,周汶能干体贴了不少。
等到婆子们都准备好了,周汶亲自过来请她们下马车。马车上的少女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任家姐妹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看见瀑布,心中惊叹不已。
周汶一边殷切地请任家姐妹过去坐,一边与她们介绍这瀑布的景致。
之前他没有机会到任家姐妹面前说话,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周汶口才倒是真的不错,也有些学识,出口成章之外还能引经据典。就连性子高傲的任瑶华都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个她之前觉得轻浮的登徒子少年改观了一些。
世人对于有才华或者容貌好的人总是更加容易宽容一些的,这一点就连任瑶华也不能免俗。
任瑶英瞧着周汶侃侃而谈的模样,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嘴角的笑意也一直不断。周汶见了。心中暗自欢喜,也越发殷勤体贴。
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不怎么说话,只是忙着欣赏瀑布美景。
“五妹妹。我们去潭边走走吧?”那边周汶正因为任瑶英一个问题侃侃而谈,任瑶华没有什么兴致听,便与任瑶期道。
周汶虽然在与任瑶英说笑,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对别的客人他也都时刻注意着,闻言话语一顿,看了看任瑶华和任瑶期又看向任瑶英:“要不我们一起去潭边走走?”
任瑶英垂了垂眸子,然后带着羞怯的微笑道:“刚下了马车。我还有些累……不过三姐姐要走走我们便走走吧,我也不打紧的。”
她气质本就偏柔弱,这么一笑起来。语气也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周汶见了便有些犹豫。
任瑶华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与方姨娘像足了十成十。心中便觉得十分厌恶,淡声道:“九妹妹还是在这里歇着吧,可别累出个好歹来。我与五妹妹去走走就是了。”
任瑶英欲言又止地看了任瑶华一眼,神色有些踌躇,又有些歉意。
周蓉立即道:“那我和哥哥以及方家哥哥陪瑶英妹妹,瑶华姐姐瑶期姐姐请便吧。”
瞧见任瑶英脸上的神色,周蓉就觉得任瑶英是受了委屈了,更觉得任瑶英这个庶女平日里肯定没有少受两位嫡姐的气,连累着了也不敢违拗她们的意思,心里越发为好友不平起来。
周汶看了看任瑶华和任瑶期,觉得这样让两位姑娘自己去走走,他这个做主人的有些不太合格,不过这时候周蓉瞪了他一眼,而任瑶英又红着脸柔柔弱弱地往他那儿看去,周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任瑶华受不了他们粘粘糊糊的样子,拉着任瑶期起身,朝周蓉点了点头:“多谢周小姐照顾我九妹妹了,我们去走走就回来。”
说完不等周汶再说什么,就拉着任瑶期走了。
周汶心理过意不去,打发了周家的婆子跟着去伺候,任瑶华不领他的情,将人打发回来了,只带着自己和任瑶期的几个心腹丫鬟。
周蓉见了,冷笑一声对他哥哥道:“让你乱献殷情,人家可不领情!”
周汶脸上有些尴尬,任瑶英忙笑着打圆场:“周家哥哥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哪里有什么错。是我两位姐姐怕是有些体己话要说,所以不想让人跟着。我代她们给周哥哥和周姐姐赔礼了,还请两位莫怪。”
周蓉挽着任瑶英的手笑道:“你陪什么礼啊,又不是你不好相处,是有些人架子太大,心思太多。有什么话当着人面不能说的?非得要背着人。咱们自己玩自己的,不理她们就是。”
周汶张口想要为任瑶期和任瑶华说几句话,一转眼看到任瑶英垂眸含笑的娇俏模样,不由得失了神,想要说什么也都忘记了。
任瑶英看着周汶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在任家的时候她的两位嫡姐,一位得了祖母的宠爱,一位得了父亲的欢心,她自认不比两位嫡姐差却因为庶出的原因处处低人一等,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如今到了云阳城,在周家兄妹面前,她比两位嫡姐有脸面。周汶在面对她和两位嫡姐的时候愿意看她的脸色行事,让她的优越感前所未有的增长。面对着周汶也由之前的应付变得多放了几分心思。
任瑶英心理也有着几分打算,周家自然是比不上云家苏家那样的人家。不过周家在云阳城也算是有些根底的。周汶的父亲在燕北王府任书记官,比燕北有品级的地方官还多了几分脸面,算得上是体面的差事。而周汶自己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以后若是能进一步考上举人并且通过朝廷的春闱取得功名……那周汶也算的上是一位良人。
不过任瑶英也不打算就在周汶这一颗树上吊死,若是能遇上比周家更好的人家那最好不过,周汶这边不失为一条退路。
其实这也不能太怨任瑶英。不少年轻又有些姿色的女子,都难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想什么都觉得理所应当。
时间和岁月会慢慢教会她们一些真谛。
这边任瑶英已经是诸多思量,任瑶华和任瑶期缓步走到了潭边,氤氲的水汽迎面扑来。带来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凉风。
“这次到是出来对了。”任瑶华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不同于以往或嘲讽的或傲慢的或尖刻的笑,倒是带了一丝难得的孩子气般的满足。只是接下来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没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就更好了。”
任瑶期不由得轻笑:“世上哪有事事顺心?而且这次若不是九妹妹,我们也看不到这里的美景。”
任瑶华回头看了那相谈甚欢的四人一眼,正好瞧见周汶对任瑶英说了一句什么,任瑶英脸上露出一个羞涩柔美的笑,而周汶眼睛亮亮地看着任瑶英。
任瑶华皱了皱眉,随即一哂:“确实是应该谢谢她。不过这位周少爷也太……我不信九妹妹感觉不到。怎么说她名义上也是母亲的女儿,到时候若是惹出什么事儿来,吃亏的还是母亲。”
说到这里任瑶华又勾起了几分火气。“方姨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烟行媚视那一套,真是丢了任家的脸。”
任瑶期见她刚刚还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又转阴云密布了。忙轻声劝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操那些心做什么?九妹妹虽然名义上是母亲的女儿,却是自幼由方姨娘亲自教导的。母亲想管也管不到她头上。”何况任瑶英并不像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冲动无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其实相比于任瑶华的疾言厉色,任瑶期要更加冷漠。
任瑶华至少还是将方姨娘和任瑶英当作了她们三房的人,任瑶期的“自己人”范围里却是没有包括这对母女的。
在她心理,方姨娘母女结局如何不在她的责任之内,以方姨娘通天的本事也轮不到她们这些自身难保的人瞎操心。
岁月和际遇教会了她不随意对任何人都发善心或者投入本来就有限的精力,她的冷漠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刻在了骨子里,掩盖在了沉静温婉的外表下。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却是突然看见她们之前的来路上来了一群人,来人是步行而来,并没有车马。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小女娃。
小女孩四五岁的年纪,穿了一身杏色素绸褂子,生的玉雪可爱,正努力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她身后一串丫鬟婆子跟着她跑,生怕她摔了伤了。一个奶娘模样的妇人刻意快步走在她前头,半蹲着身子张开双臂一边倒退一边面朝着她小心翼翼护着。
“小姐,慢一些慢一些,注意脚下。”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皆是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话头。等那一行人走近了便认了出来那走在前面的小女娃与她们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91章 幺蛾子
小女娃跑近了也看到了她们,不由得脚步一收,站在离她们五六步远的咬着手指头好奇地盯着她们。
她似是对任瑶期和任瑶华也有些印象,偏偏又想不起来,纠结得眉毛眼睛挤成了一团,让人瞧着好笑得很。
香芹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接着几个丫鬟都笑了。小女娃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莫名的就有些委屈,不由得瘪了瘪嘴,却是忍着没有哭。
任瑶华转头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丫鬟们立即收了声。
任瑶期笑着弯下了身,对小女娃道:“你是雷盼儿对不对?”
小女娃闻言眼睛一亮,刚刚的委屈立马就不翼而飞了,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任瑶期的腿:“姐姐,你认得盼儿?”
小女娃虽然年纪小,长得却是肉嘟嘟的,这么一下子抱上来,任瑶期一时不妨被她扑得倒退了一步,好在苹果就站在主子身后,一把将任瑶期扶住了才没让她摔了。
任瑶期看着自来熟的小女娃哭笑不得,雷盼儿的奶娘立即上前来将雷盼儿拉开了,不住地给任瑶期道歉。
雷盼儿还在奶娘手中扑腾着要往这边来,一边还可怜兮兮地看着任瑶期和任瑶华小猫一样地叫唤:“姐姐,姐姐……”
任瑶华皱了皱眉对奶妈道:“让她过来吧,我们是任家的人,曾经在林家的满月宴上见过她。”
奶妈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林家的满月宴过去也没有多久,上一次雷盼儿也自动自发的爬到了人家身上扯都扯不走。
奶妈见雷盼儿挣扎得厉害怕伤了她,只能又将她放下了。
雷盼儿立即又跑到了任瑶期和任瑶华面前,不过这次她没有一上来就抱腿了。
“姐姐,姐姐,盼儿想起来了,你给盼儿剥过花生。”雷盼儿扯了扯任瑶华的裙摆,笑得见牙不见眼。
任瑶华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雷盼儿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就跟柔软温顺的小动物一般。
任瑶期上前拉住她的小手:“盼儿怎么在这里?”
雷盼儿扑闪着眼睛:“盼儿跟着爹爹一起来的,爹爹忙,盼儿就自己玩。”
在场之人想起雷家情形,听到雷盼儿这一句。都有些心酸。
“盼儿真乖。”任瑶期轻轻捏着她柔软的小手,笑着道。
雷盼儿有些羞涩地冲着她笑。
“盼儿要留下来与我们玩吗?”任瑶华见到雷盼儿如此,也不由得有些心软。
雷盼儿闻言,睁着一双大眼睛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盼儿要跟姐姐们玩。”
周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特地走过来问了几句,听说是雷家的小姐。逗弄了几句。
没说上几句话,周蓉就在那边叫了起来:“哥哥,你快来,蚂蚁爬到案几上来了,吓到瑶英妹妹了。”
周汶立即又跑了回去。
雷盼儿探头看了看不远处被蚂蚁吓到的两位千金小姐,皱着小眉头认真问道:“姐姐,蚂蚁也能吓到人吗?盼儿还敢用手捉呢,那位姐姐胆子真小。”
任瑶华原本还对任瑶英和周蓉的惺惺作态有些不快。听了雷盼儿这童言童语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里湿气重,小孩子怕受不住,我们去那边走走吧?”任瑶期提议道。
任瑶华正看着那几人不爽。闻言立即就同意了。至于雷盼儿,只要两位姐姐陪她玩,哪里她都去。
让婆子过去与周汶说了一声。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人牵着雷盼儿一只手,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雷家的丫鬟婆子看上去对这一带并不陌生,非但没有提出来意义,还有两个丫鬟主动走到前面带路。
“雷家的庄子在这附近?”任瑶期问一直跟在雷盼儿身边的奶娘道。
“是的,任小姐。沿着这条道再往前走,不到一里路就是我们庄子上了。燕北王府的别院也离着不远呢。”
原来这条路是去雷家别院的?难怪丫鬟婆子们都不着急。
“两位小姐要不要去庄子里歇会儿?”香芹将一个草草编成的花环戴在了雷盼儿头上,雷盼儿兴奋地咯咯直笑,奶娘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一边问她们道,
任瑶期摇了摇头:“我们等会儿就要回去了,今日就不叨扰了。”雷家庄子里这会儿也没个主子在,冒冒失失的去难免失了礼数,奶娘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任瑶期也没有当真。
果然,一行人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雷家的庄子。雷家的庄子也不大,不过比起周家的到要好上许多,雷盼儿说庄子里面有个会冒热气的池子,有一个屋子那么大。
从雷家的庄子前面绕了过去,任瑶期正在逗着雷盼儿说话,从雷家的庄子里头却是跑出来一个人。
众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往回看,正小跑着过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因跑得急了些等她到了众人面前的时候便有些香汗淋淋,却是衬得她的肌肤晶莹剔透,白里透红。这姑娘的长相仅仅是中等偏上,倒是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有些难得。
这女子穿着打扮比一般的丫鬟要体面许多,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强一些。不过任瑶期不记得雷家还有十几岁的女主子,难道是雷霆的通房?可是看她的头型却还是梳的姑娘头而不是妇人头。
任瑶期正猜测着来人的身份,那姑娘一边支着腰轻喘,一边皱着眉头对奶娘道:“我才走开一小会儿,你就带着小姐跑了。爷再过一会子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若是找不到小姐着急了怎么办?你是怎么当奶娘的!”
奶娘忙赔笑道:“月桂姑娘,小姐她闹着要出去玩,这不正好遇上了任家两位小姐……”
名为月桂的姑娘闻言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眼,速速行了一礼,笑着道:“奴婢替我们家主子多谢两位小姐了。我们小姐性子活泼好动,想必给两位小姐添麻烦了。等我家主子回来,定备礼相谢。”
原来是个丫鬟,听口气倒是个能主事的?
同为丫鬟的香芹上前来笑眯眯的答话:“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小姐与雷小姐很投缘呢,雷小姐非常讨人喜欢。”
月桂闻言又打量了一眼任瑶期和任瑶华,又寒暄了几句,然后蹲下身对雷盼儿柔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老爷就快回来了。”
雷盼儿撅了撅嘴,偏头对自己的奶妈道:“我不回去,不回去,我要与姐姐一起玩。”
月桂耐着性子温声哄道:“小姐听话,不然老爷回来没看到小姐会生气的。”
雷盼儿做了个鬼脸:“爹爹生气盼儿就不跟他玩了,盼儿以后就跟着二叔,二叔可好了,什么都会。”
说着她还掰着手指头细数道:“二叔会放风筝,二叔会做竹蜻蜓,二叔会讲故事……对了,二叔院子里的姐姐也比你好看!”
月桂面色一僵,顿了顿越发放柔了声音,一边还伸手来抱她:“小姐快别闹了,还是跟奴婢回去吧。”
雷盼儿连忙扑到奶妈怀里,不肯出来,一边耍赖:“不要不要,盼儿不回去。月桂姐姐最讨厌了!”
任瑶期忙打圆场:“盼儿,姐姐今日出来得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盼儿也早点回去好不好?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玩。”
雷盼儿这才偷偷抬头,撅着嘴想了许久,问道:“真的吗?下次你们会来找盼儿玩?”
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任瑶华点了点头:“嗯,你可以来找我们玩。”雷家连个正经的女眷都没有,她们是不好去雷家的。
雷盼儿不懂这些,只想着以后还能与两位姐姐一起玩,又高兴了起来。乖乖地让奶娘将她抱了起来。
月桂想要上前将她接过去,雷盼儿抱着自己的奶娘不肯撒手,一边还小大人似地皱着鼻子嫌弃道:“盼儿不要你抱,你身上的香味让盼儿打喷嚏。”
奶娘忙道:“还是我抱着吧,小姐沉了不少,月桂姑娘你抱不动她的。”
月桂看了奶娘一眼,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却只能对着雷盼儿柔声哄道:“那月桂下次不用熏香了好不好?”
“那好吧。”雷盼儿不情不愿地应道,一边与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挥手道别。
目送着雷家的人走远了,任瑶期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任瑶华道:“现在回去还是?”
任瑶华摇了摇头:“我们再四处走走,他们想必也不会急着回去。”
任瑶期倒是无所谓,便又陪着任瑶华在附近走了走。这里都是云阳城里有些名望的人家的别院庄子,寻常人不让进来,她们带的丫鬟婆子也不少,倒是不怕。
这样走走停停的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任瑶华终于有些累了,任瑶期又陪她走回去。
不想走回到雷家的庄子前面的时候,却见雷盼儿的奶娘和那个叫月桂的丫鬟带了几个人了跑了出来。
“任小姐,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姐?”奶娘急急忙忙问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92章 内院这一亩三分地
任瑶期和任瑶华闻言皆是一惊。
“盼儿刚刚不是回去了吗?”任瑶期皱眉道。
奶娘急的脸都白了:“小姐让我们给她抓蛐蛐儿,我一个没留神她就跑了出来……”
月桂冷声打断她道:“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还不快去找小姐!平日里仗着小姐让你这个奶娘伺候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不让别人插手,现在好了!连个孩子也看不住!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好歹,你就别想要你这条命了!”
奶娘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忍不住为自己分辨:“若不是姑娘你正好把画眉和黄鹂几个丫鬟给叫走了,我们也不至于分不出人手来看着小姐……”
月桂冷笑:“好啊,还攀扯到我头上来了?你平日里不是不乐意让丫鬟们接近小姐,嫌弃她们笨手笨脚,万事都要亲力亲为吗?现在又怪丫鬟们看不住人……”
任瑶华在一边听了这么会儿,见她们不急着去找人反而互相指责推卸起责任来,心理不由得有些为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心疼,当即沉下了脸色:“都闭嘴!”
任瑶华自幼就能替她母亲当任家三房的主,紫薇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不怕她的,自然是有一番当主子的威严,这会儿脸色冷下来疾言厉色的样子,让知道她脾气和手段的任家丫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些噤若寒蝉。
雷家的奶娘和月桂也不由得受了周围气氛的影响,不敢再说话了。
任瑶华还记得她们是雷家的人,因此见她们不吵了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吩咐自己的丫鬟道:“芜菁,你带几个人在这附近四处去找一找,她一个小孩子应该走不了太远。”
月桂总算是想起来是自己家小姐丢了,也忙吩咐雷家的丫鬟婆子去找人,然后才对着任瑶华勉强笑了笑:“多谢任小姐了,等我们主子回来……”
任瑶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叫住了正要自己去找人的奶娘:“你们庄子上没有能主事的主子了?”
奶娘看了月桂一眼,然后摇头:“今日只有老爷带着小姐过来,老爷临时有事情要忙,还没有回来。”
月桂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对任瑶华发火,握了握拳忍住了气。脸色都白了。
任瑶期看了看四周问道:“庄子里有没有派人去找?”
奶娘正急的四处张望,闻言一愣:“小姐定是跑出来了,怎么会在庄子里?”雷盼儿顽皮,之前已经试着要偷偷遛出来好几回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带她出来玩耍。所以当她们发现雷盼儿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偷偷跑了出来。
任瑶期却是觉得雷盼儿虽然顽皮却也很聪明,她还是个孩子。这庄子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她跑出来自己一个人也玩不成。
而且这附近视野开阔,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自己跑远又怎么可能?除非是有人带走了她,或者将人藏了起来。
任瑶期本就喜欢比寻常人思虑更多一些,她看出来雷家因为没有个能主事的女主人,这些丫鬟婆子们都有些各自的小心思。
比如这个叫月桂的丫鬟看上去似乎在主子面前有些体面,一副自己能做内宅的主的模样。却总是在言辞中对雷盼儿亲近奶娘不亲近她颇有不满。
而雷盼儿的奶娘对雷盼儿的感情到不像有假,却也不太乐意别的丫鬟婆子接近雷盼儿,因为雷盼儿对她的亲近和信任是她在雷家内宅立足的根本。
说白了就是。她觉得雷家的丫鬟婆子们不怎么靠得住,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些幺蛾子再正常不过的。毕竟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要在一群丫鬟婆子们眼前消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又看了那个叫月桂的丫鬟一眼,总感觉这丫鬟对于雷盼儿的失踪其实并不怎么着急。
任瑶期在人前的时候向来是温和的。她身上没有任瑶华那种动不动就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她的敌人也不会在她身上感觉到攻击性。
但是月桂在感觉到她的视线的时候却是不知怎么的有些心头发麻,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偷偷做了什么事情,却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始终在盯着自己。
她有些心惊胆战地看向任瑶期,却发现任瑶期早已经转头去与奶娘说话:“你带些人去庄子里头找找看吧,我们的人帮着在庄子外头找就是了。”
月桂闻言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想也不想就拒绝:“怎么好意思麻烦任小姐,奶娘还是走远些找找看,我们小姐向来顽皮,说不定跑到瀑布那里玩去了,奶娘最是知道小姐的习性,找起来也容易一些。庄子里头还是我去找吧。”
奶娘被她这么一说急的不行,小姐若是真的去了瀑布那里,万一不小心掉进了潭里可怎么办,可是又不好反驳任瑶期的话。
任瑶华与任瑶期姐妹连心,见任瑶期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由得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怕什么麻烦?等找到了人自有你们主子来谢我们。”任瑶华压根儿没把这个动不动就要代替自己的主子道谢的丫鬟放在眼里。
“奶娘若是担心就去瀑布那边看看吧,我们带着人去庄子里找。”任瑶华不想再跟她们废话,直接做主。
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虽说她们这么插手雷家内院的事情有些不合适,不过雷盼儿还没有找到,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若是就这么牺牲在下人们的争权夺利中就太可惜了,所以她没有说话反驳。
奶娘闻言立即应声走了,跑得又急又快。
月桂却是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拦着这多管闲事的人,却又有些怵任瑶华。
任瑶华扫了一眼奶娘留下来的一个小丫鬟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小丫鬟看了看月桂,终究还是抵不住任瑶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忙往前带路去了。
月桂看着她们的背影,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心里却是有些又怒又急。
不得不说,任瑶期的洞察力是极好的,普通人想要当着她的面装神弄鬼,基本上没戏。
月桂不满雷盼儿的奶娘久矣。
自从雷太夫人去世以后,雷家内宅就没有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她作为雷霆妻子乔氏的陪嫁丫鬟,雷霆院子里的事情向来是她说了算,雷家内院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以她马首是瞻。
原本她想要趁机接过雷盼儿的照料权,再找藉口将雷盼儿的奶娘打发出去,只要将雷家唯一的大小姐控制在手中,她再想办法让大爷将她收房,以后就算是大爷娶了新妇进门,她也在内院里的地位也是无法被撼动的。
月桂也没有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原本雷太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有打算让大爷纳了她,她是雷盼儿生母的丫鬟,这样等以后大爷娶了继室,她便能照应雷盼儿。
只是大爷坚持要为妻守孝,所以雷太夫人便将这事情暂时缓了下来。却不想她还没有如愿,雷太夫人突然就去世了。
雷太夫人虽然不在了,月桂却没有忘记自己是有当姨娘的命的。
可是之后的事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雷盼儿的奶娘表面上看着憨厚忠心,却是个极有心计的。她在雷老太太去世第二日,她就利用雷盼儿与她亲爹并不太亲厚的原因,撺掇着雷盼儿住进了二爷的院子,不肯回主院。
雷盼儿与她亲生父亲不太亲厚,却是与她叔叔雷震感情极好。
月桂原本以为雷盼儿在二爷那里住一阵子就能回去了,可是她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她们都没有搬回去住的意思,连大爷也没有提让女儿回来的样子。
这下月桂就不能不急了。
雷大爷的院子她可以做主,却也没有嫂子的陪嫁丫鬟去管小叔子的院子的道理,所以她也管不到跟着雷盼儿住到二爷院子里的奶娘头上。
奶娘便趁着这段时间,让雷盼儿只习惯她一个人伺候,不怎肯让别人插手。甚至还有可能暗中再雷盼儿面前说她的坏话,以至于雷盼儿现在每次看到她都躲,不肯与她亲近。
月桂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次她好不容易想办法让大爷单独带了小姐来庄子上小住,让大爷和她自己有机会和小姐相处,培养一下感情,等回府之后就能让小姐搬回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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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有惊无险
雷霆虽然带着女儿来到了庄子上,但是他毕竟是雷家的家主,每日里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不少,所以能与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而月桂依然没有机会能接近雷盼儿。
月桂知道自己机会不多了,等回到了云阳城里,雷盼儿又去了二爷院子里住,她再要做出什么动作想要不惊动二爷院子里的人几乎不可能,雷震院子里也有两个精明厉害的大丫鬟,是雷太夫人当初赏给雷二爷的,脸面不比她小。
思虑再三之后,月桂决定一定要在回云阳城之前将雷盼儿身边的奶娘解决了。
奶娘在雷盼儿身边伺候了好几年,要让她走人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非她失职不适合再在雷盼儿身边伺候了。
今日雷盼儿和任瑶期任瑶华分别后回了庄子上,月桂以奶娘之前说雷盼儿不喜欢太多人跟在身后的由头,将几个丫鬟调走了。之后又趁着奶娘带着几个小丫鬟蹲在地上给雷盼儿抓蛐蛐儿的当口,用一只断了翅的小八哥鸟将雷盼儿引诱走并偷偷藏了起来。
月桂并没有想要吧雷盼儿怎么样,毕竟她以后还有需要用到这位小姐的地方,所以她将人弄晕了之后也没有将人藏太远,就藏在了庄子里,想要等到雷霆回来之后发落了失职的奶娘再将“不下心”落到了后院枯井里摔晕了的雷盼儿找出来立功。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雷盼儿会在那么丁点儿大的庄子里失踪,所以等发现雷盼儿不见了之后,雷家的丫鬟婆子们都以为小姐是顽皮跑出去玩了。
月桂的算计原本也没有出错,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们一出来就遇上了正好要返回的任瑶期和任瑶华。
任瑶期和任瑶华已经跟着小丫鬟进了门,雷家的庄子是个小三进的院落,不算太大,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上却是极为体面的。
“把你们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们都叫过来。”任瑶华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找。这里是别人家的庄子,不是她自己的地盘。
小丫鬟昏了头,也忘了任瑶华根本就不是她雷家的主子,二话不说就去找人了。之前奶娘已经将雷盼儿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带走了,还留在庄子上都是一些做粗活的。
月桂见这情形就知道事情要闹大了,毕竟庄子上的这些做粗活的下人原本就是庄子里的。对这里熟悉的很,让她们去找的话说不定不用太久就会发现晕倒在枯井里的雷盼儿。
可是雷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不让他经历女儿失踪的焦急和怒火的话,他对失职的奶娘的处罚也不会太重,这样的话月桂的心机就白费了。
今日的事情。月桂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筹划了许久,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奶娘必定会更加注意雷盼儿的安全。以奶娘的圆滑她想要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月桂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抬手拦住了任瑶华和任瑶期:“任小姐,你们能帮我们找我们小姐,我们雷家很感激你们。但是这里是雷家的别庄,我们雷家现在也没有办法招呼两位,而且现在住在庄子上的是我们老爷,奴婢为两位小姐着想。两位还是避着些嫌的好。”
雷家的庄子上没有女眷,只有一个男主子,因此确实是不好招待女客人。月桂这话直接拿礼数和女子的闺誉说事。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月桂这话若是当着别的小姐的面说出来,定会让人红着脸落荒而逃。可惜今日站在她面前的是任瑶期和任瑶华。
任瑶期历经世事,心性坚定。那里会被小丫鬟一句话给说得乱了阵脚?她平日里懂礼守礼是因为她知礼,这并不能成为别人威胁她的把柄。
而任瑶华压根儿就没把一个丫鬟放在眼里,且月桂的反应如此怪异已经令她心下生疑,越发不搭理月桂,一心想要把雷盼儿找到。
任家两姐妹不把月桂当回事,月桂气得浑身发抖。
这会儿那个小丫鬟已经将七八个粗使婆子给叫了过来,等着任瑶华吩咐。
月桂立即将火气发到了那几个婆子身上:“谁让你们出来的,还不给我混回去!”
那几个粗使婆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找了她们来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平日里也不敢得罪月桂,这会儿便讷讷地看着任瑶华,一脸的尴尬。
任瑶华这才将目光看向月桂,居高临下道:“你是雷老爷院子里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任瑶华平日里以这种语气问任家的丫鬟名字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丫鬟犯了错,她让人去管事面前领罚。
月桂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奴才,听了这话心虚了一下后又有些难堪,不由得有些恼恨自己又被个莫名其妙的外人给压住了气势。
倒是一旁的小丫鬟立即回道:“这是我们大老爷院子里的大丫鬟月桂。”
月桂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正要骂人,任瑶华冷声道:“不过是个奴才,谱儿倒是摆得比主子还大!我今日站在这里是因为跟你们家小姐投缘,我是你们小姐的客人!轮得到你个丫鬟来送客?至于身为丫鬟的你……小主子不见了,你非但不急着去找人,反而将前来帮忙找人的客人往外赶,我倒要问问看你是什么居心!”
周围不明所以的人闻言都不由得看向月桂。
月桂脸色一白,差点晕过去,指着任瑶华道:“你,你血口喷人!”
任瑶华看都不想看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来冤枉你?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等着你们主子回来给你们治罪么?每两人一拨,从第一进院子开始找。”后面的话是对那几个婆子说的。
雷家的婆子被她的气势所压,唯唯诺诺地应了。
月桂脑子有些发懵,眼睛也发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上前就要来拉扯任瑶华。
任瑶华不妨她会动手,躲避不及差点摔了,还好被任瑶期扶了一把。
任瑶华正要发火,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了她们后面。
“这是做什么?”
在场之人闻言双双回头。便看见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站在她们后面,这名男子长相俊朗,气质沉稳,皱着眉头的模样很有几分上位之人的威势。
他的目光在月桂身上扫过,然后停在了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两人身上,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任瑶期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就立即认出了他是雷家家主雷霆,雷盼儿的父亲。
任瑶期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任瑶华的手臂,拉着她一起给雷霆见礼。
月桂看了看雷霆,又看了看任瑶华,然后突然半捂着脸哭得雨带梨花。跑到了雷霆面前:“老爷您可回来了,小姐她刚刚跟着奶娘出去与任家小姐玩耍,回来之后就又不见了。奴婢正要安排人去找小姐。她们,她们就上门来了,奴婢说了今日不好待客,她们却是不肯听劝拦都拦不住……这要是耽误了找小姐,可怎么好?”
任瑶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当众就敢颠倒黑白的奴才,当即气得冷下了脸来。
月桂哭了一会儿不见雷霆说话,不由得偷偷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雷霆连看也不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突。哭声都顿住了。
任瑶期开口道:“雷老爷,是我们姐妹唐突了。因令嫒与我们很投缘,所以听说她突然不见了。你们别院里人手又不够,一时心急就自作主张来帮忙找人了。是我们考虑不周,冒犯了你家的丫鬟,还请你不要怪罪。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令嫒,奶娘带着人加上我们的几个丫鬟已经去了庄子外头找,我想着盼儿年纪小,一时肯定走不远,有可能还在庄子哪个角落里故意躲着,所以我姐姐让你们院子里的婆子们在庄子里四处找找。”
任瑶期说话很和气,任瑶华就没那么客气了,冷着脸道:“你的丫鬟觉得盼儿不可能在庄子里,怪我们多管闲事。因关系到孩子的安危,我们就厚着脸皮多管闲事一次了。”
“我没说小姐她不可能在庄子里,我只是……”月桂忙着辩解,她可是比谁都清楚雷盼儿在不在庄子里。
雷霆朝着任瑶期和任瑶华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几个婆子道:“你们听这位任小姐的,去这院子里四处找一找。”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女儿不见了。
他这话一出口,月桂脸上连一点血色都褪净了。
老爷在她们吵架的时候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雷霆年纪虽然不大,也是经过事的。在外面遇到奶娘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情况,也猜测女儿不会走得太远,因此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等婆子们去离开去找人之后他才对任瑶期和任瑶华歉意地道:“今日多谢两位小姐了,家中下人无状,还请不要见怪。”
任瑶华见他是个明白事理的,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当时你们府上没有个能做主的,我们便自作主张了,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任瑶期道:“既然雷老爷回来了,我们就还是去外面帮忙找吧。”雷霆回来了,她们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了,有雷霆在,也不怕有人再捣鬼。
雷霆又再三向她们道了谢,然后叫了他身后的管事刘贵亲自送任瑶期和任瑶华出去。
任瑶华在离开之前却是在雷霆面前停住了脚步,她看了月桂一眼,想了想道:“雷老爷,盼儿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却也不该成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们的踏脚石。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吗?”
说着不等雷霆说话,她就抬步走了。
雷霆闻言一愣,看着任瑶华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任瑶期无奈地看了任瑶华一眼,对敢于当面教训雷家家主不懂事的姐姐当真是无语了。
等出了庄子,雷家的管家一离开,任瑶期就对任瑶华道:“三姐,你……”
任瑶华不等她说完就忙打断道:“行了,别教训我了,我知道今日有些过分了。只是我一想到盼儿那么小就……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说到这里,任瑶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们自己家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实在不应该去管别人的家务事,我答应你下不为例就是了。”
任瑶华这么干脆的服软,还主动认错让任瑶期惊讶了一把。
“算了,我也不是怪你多管闲事。雷盼儿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能帮就帮吧。”任瑶期并不觉得心善心软是缺点,只要不用错地方就行。
“我们去奶娘那边看看。”任瑶华也不习惯认错。所以见任瑶期不教训她,立即就走。
任瑶期跟上去,问道:“三姐看出来那个叫月桂的丫鬟有问题?”
任瑶华闻言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你觉得她有问题吗?我瞧你看你对她怀疑了,才注意她的,之后她又百般阻扰我们进庄子里找人。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至于她哪里有鬼……”任瑶期斜睨了任瑶期一眼,“我怎么会知道?不如你与我说说?”
任瑶期:“……”
她该感动于她们的姐妹心有灵犀吗?
“我就是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而且对盼儿的失踪并不着急所以才会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你半点证据也没有就与雷老爷说她别有用心。万一冤枉了好人可怎么办?”任瑶期叹气道。
任瑶华其实是相信任瑶期的眼力,不过她没有直说,只是淡声道:“冤枉了就冤枉了,这丫鬟我瞧着就是个心术不正的,留下也是给雷家内宅添乱。而且我只是提了一下意见罢了,怎么做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任瑶期便不再说什么了。
奶娘带着人将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雷盼儿,任瑶期和任瑶华又让剩下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分散着去找人。
等她们回到潭边的时候,等在那里的就只有周汶一个人了。
见任瑶期和任瑶华回来。周汶急忙迎了上来:“听说雷家小姐失踪了,你们没事吧?”
任瑶华皱眉:“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帮着找人罢了。周小姐和我九妹妹呢?”
周汶忙道:“我见雷家四处寻人,怕这附近不安全就让方兄弟护着任九小姐和妹妹先走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对了,雷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任瑶期摇头道:“可能是孩子顽皮躲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候,雷家之前带她们进庄子的那个小丫鬟跑了过来。说雷盼儿找到了,雷老爷怕她们担心便派了她来告知一声,好让她们放心。
与此同时帮忙去找人的芜菁等丫鬟们也都陆续回来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找到的?人没事吧?”
那丫鬟闻言面色有些古怪:“是在后院的一口废弃的枯井里找到的,小姐头上磕破了些皮,身上还有些擦伤。老爷给小姐检查了一下,好在骨头没有伤到。”
任瑶华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掉到枯井里?”
丫鬟也有些奇怪:“奴婢也不知道,那后院平日里都没有人去,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就钻出去了。也幸亏那几个婆子对庄子十分熟悉,才能这么快就把小姐找到。我们老爷说今日实在多亏了有两位小姐,只是现在正当我们太夫人孝期,不好大张旗鼓的上府上道谢,等有机会定要谢谢两位。”
任瑶期笑道:“人找到就好了,道谢倒是不用。我们与盼儿本就投缘,今日也不是看在雷家的面子才帮的忙,若是要谢,也该是等盼儿伤好了她来谢我们。”
丫鬟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才告辞离开。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周汶惊奇道:“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掉到自家的井里去?亏得雷家的丫鬟婆子们还出来四处找。”
任瑶华和任瑶期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雷盼儿既然已经没事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也都将心放下了,便跟着周汶回周家的庄子。
虽然任瑶英和方曙舟不在,周汶也不改他健谈的性子,一只护在马车旁与任瑶华和任瑶期说话,尽管得到的回应并不多也不在意。
说起来,周汶年纪虽小性子却是极为体贴,能说会道还能说得让你对他讨厌不起来。任瑶期觉得再过个几年,这位必定也是云阳城里受人追捧的风流公子。
回到周家的时候,刘氏和周夫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听说雷家小姐失踪的事情,也过问了几句,听说最后在井里找到了,都有些唏嘘。
周蓉撇嘴道:“我说你们怎么一走就不见了人影,害我们等了那么些时候,原来是去当好人了。”
任瑶英柔声道:“原来三姐姐和五姐姐还认识雷家的人啊?”
任瑶华懒得与她们周旋,随便应付了几句。任瑶期坐在一边作木讷不善言辞状喝茶,不参与。
在周家的庄子上用过午膳后,刘氏才带着她们回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94章 故人旧识
任瑶期回城之后,托任时佳的管事嬷嬷帮她找了些上好的药材和补药,打算以自己和任瑶华的名义送到雷家的庄子上给雷盼儿。
雷盼儿还是个孩子,还用不上那些滋补的药材,不过是礼节罢了。任瑶期便又借了任时佳小厨房的厨娘,让她做了几样点心,还特别交代了要做得好看一些。
任时佳平日里喜欢用点心,温嫂子走了之后林琨又托人从江南找了一个擅长做各式点心的厨娘。
最后任瑶期让大丫鬟桑椹带着药材和两匝子点心以及两坛子蜜饯去雷家的别院替她和任瑶华探望雷盼儿。
桑椹探病回来了之后告诉任瑶期,雷盼儿已经醒过来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掉进了井里去,只记得自己在追一只不会飞的八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在她再次醒过来之后,人已经在自己床上了,因此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听说桑椹是两位任家姐姐谴去看她的,还让桑椹进房去说话。见了桑椹带过去的点心和蜜饯高兴得不得了,说等自己伤好了以后就要来探望两位姐姐。
任瑶期听到雷盼儿依旧是那副活泼灵动古灵精怪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那个叫月桂的丫鬟如何了?”任瑶期想了想,问道。
“奴婢没有看到月桂,出来的时候问了奶娘,奶娘只道月桂被管家送回云阳城了,别的她也不知道。”桑椹回道。
任瑶期想着雷霆年纪虽然轻,又不管内院的事情,不过也不是个愚笨的人。这次雷盼儿出了事情,应该会让他对女儿的情况有了警觉。
第二日,任瑶华那边派了香芹过来,说雷家的管事一大早就往别院送了一些贵重的尺头和燕窝老参等物作为回礼。雷家的回礼比任瑶期送过去的要贵重很多。
因为任瑶期是住在林家,雷家便将东西送到了任家的别院去。任瑶华让香芹将东西都给任瑶期送了来。
任瑶期让丫鬟挑了些尺头和燕窝给任时佳送了去。其余的都让香芹收好了。
离着千金宴还有三日,云阳城里多了不少其他州县赶来燕州的贵族小姐。
萧靖琳送信来说,明日王妃要让她在客人面前抚琴,验收一下她这些日子以来练琴的结果,所以第二日上午会让人早些过来接她去燕北王府。
任瑶期收到信的时候还想着要回信去取笑一下萧郡主竟然会怯场,不过在看到燕北王妃所请来的那位客人的名讳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云阳书院山长徐万里之妻。欧阳氏。
云阳书院作为燕北的最高学府,院长徐万里在燕北的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是清流的领军人物。
徐万里出身江南徐家的嫡枝,徐家和裴家并为江南仕林之首。曾经有人掰着手指算过,近三百年间。出过宰相和阁臣的世家里,裴家居首,而徐家第二。
徐家的根底在江南。这位徐山长却是在先帝朝庆隆三十五年中了状元之后拒绝入朝为官,开始四处游历。最后徐万里来了燕北,也不知怎么的就成为了燕北云阳书院的山长。
燕北与朝廷关系微妙,而徐家子弟在朝廷为官的不少,当今内阁首辅徐渊就是徐万里的堂兄。徐万里来了燕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南,徐家对徐万里的态度也很冷淡,对外闭口不提这位在燕北享有极高声誉的徐家嫡子。
任瑶期却是知道,在徐万里成为云阳书院的山长后不久。徐家就已经将徐万里从族谱上除名,只是徐家和徐万里都没有将此事声张,所以外面的人虽然对徐万里和徐家的关系诸般猜测。却极少有人知道真相。
任瑶期还知道,徐万里之所以会离开江南来燕北是为了他的妻子欧阳氏。这位欧阳氏是再嫁之妇,她原本是徐万里兄长之妻。是徐万里的嫂子。
欧阳氏嫁入徐家后不久丈夫就去世了,原本在徐家这样注重名声的世家里,欧阳氏是不能再嫁的,偏偏她最后还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
江南徐家容不下徐万里这样的不孝子孙,徐万里只能带着欧阳氏来到燕北。相比于江南,燕北这个地方对礼教要宽容许多,加上徐万里来燕北之后得到了当时的燕北王萧岐山的赏识,加上徐万里本身才华横溢,学术素养级高,很快就在燕北学子们当中站稳了脚跟。
任瑶期之所以知道徐家的这一段隐秘,是因为徐万里和她的先生裴之砚是连襟。裴先生的妻子也姓欧阳,是欧阳氏最小的妹妹。
徐万里与徐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却是与妻妹夫裴之砚很是投缘,两人是多年好友,莫逆之交,平日里常有书信往来。
第二日,萧靖琳果然很早就派了人来接任瑶期去燕北王府。
任瑶期去的时候,萧靖琳依旧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枪法。
站在檐下看了会儿,等萧靖琳收了势任瑶期才走过去笑着打趣道:“郡主可是在紧张?”
萧靖琳一本正经:“怎么会?”
任瑶期眨了眨眼,凑过去小声道:“郡主骗别人容易,骗我却是难。我可是知道郡主一个秘密。”
萧靖琳觑了她一眼:“什么秘密?”
“郡主一紧张就喜欢耍棍子。”
萧靖琳沉默半响:“这是枪,不是棍子!”
任瑶期笑:“郡主知道我不会武,自然分不出棍子和枪的区别,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靖琳看了任瑶期一会儿,突然道:“那我教你习武如何?”
任瑶期一愣,忙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是习武的料。”
萧靖琳闻言挑剔地打量了任瑶期几眼,甚至还围着她转了几圈,然后慢吞吞道:“虽然没什么资质,不过也不是不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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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欧阳氏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着讨饶:“郡主还是饶了我吧,我认错还不行?我就不该不知道天高地厚打趣郡主。”
萧靖琳静静的弯起了嘴角:“不行!你就得学!”
“你的棍……你的枪我拿都拿不动,怎么学?”任瑶期看着她得瑟的笑容,欲哭无泪地抗议。
萧靖琳见任瑶期如此却是得意得很,任瑶期陪着她练了这么久的琴,她英明神武的形象也差不多全都掉光了。
任瑶期平日里打趣她她也都忍了,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不过萧郡主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的师父一早就教给她一个道理:一时输了不要紧,在努力提升自己武力的同时也要伺机找出敌方的破绽,然后从别处将场子找回来,这就是所谓的能屈也能伸。
萧靖琳作势想了想,大发慈悲道:“枪你拿不动,那就练剑吧。”
然后不等任瑶期抗议她就愉快地对红缨吩咐道,“去把那一柄‘雪衣’拿过来。”
不多会儿,红缨就捧着一个锦盒出来了,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通体雪白长约八九寸的短剑。
萧靖琳朝着红缨手中的短剑扬了扬下颌:“你拿起来试试。”
任瑶期虽然不习武也不懂武器,但是也有着作为女子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这柄剑看上去就很精致,所以她当真从红缨手中接了过来。
“咦?这么轻?”任瑶期将剑拿到手中才发现,其重量也就相当于一把竹剑的重量,不由得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武器都是很沉的,他爹爹当初练得那把她就舞不动。这把剑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这是南边一个小岛国进献给朝廷的贡品,说是用他们岛上的一种特殊的石头炼制的,皇帝把剑赏给了世子,世子又给了我。我试了试。还挺锋利的,你若是肯跟着我练剑,我就把它送给你怎么样?”萧靖琳见任瑶期喜欢这把在她看来花里胡哨的不怎么实用的剑,开始利诱。
任瑶期忙道:“既是世子赠与你的,又是贡品,我怎么能要。”
萧靖琳不在意道:“朝廷每年都要赏一大堆的贡品以示恩厚。总不能都供起来吧?世子就是喜欢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精致玩意儿,放我这里却是用不上。”其语气极其鄙视。
萧靖琳对于自己那个远在京城手无缚鸡之力的兄长,向来是不怎么看得上。嫌弃人家娘们兮兮的,还比不上病秧子的二哥。
任瑶期不好接话了。
萧靖琳将枪交给红缨,又从任瑶期手中接过了短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想了想又难掩鄙夷地看了任瑶期几眼:“我知道你定是怕练武粗鲁了,打打杀杀的不好看。这样吧。我教你一段舞起来好看的。”
说着,萧靖琳手腕一抖便在庭院中舞了起来。
不同于她耍枪时候的凌厉和肃杀,萧靖琳似是为了让任瑶期看得更为清楚,动作极慢,却又流畅灵敏,将剑术与女子的柔美很和谐地结合在了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随着她的动作,庭院中的落叶也被她的剑风扬了起来。给这一场剑舞增添了几分华丽与神秘。
任瑶期不由得看得入神了,直到萧靖琳收了动作才抚手称赞道:“这就是剑舞么?舞得真好看。”
萧靖琳闻言却是不领情:“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又不实用的花把式。不过这是剑术不是剑舞,只不过我稍微改了一下。又放慢了动作。虽然对敌的时候没什么大用,强身健体却也够了。你生的柔弱,气血也虚。平日里练一练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
萧靖琳还要说什么,王妃身边的丫鬟大素锦进来了,说徐夫人已经来了,王妃让萧靖琳过去。
萧靖琳只有打住话头,对任瑶期道:“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日跟着我练半个时辰剑,这把雪衣剑先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你学会了就拿回去。”
任瑶期知道萧靖琳让她练剑虽然存了捉弄之心,不过更多的也是为了她好。她的体质差,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秋冬天冷的时候却是很容易着凉,且一病就不容易好。
所以萧靖琳这么说,任瑶期也就没有拒绝。
任瑶期跟着萧靖琳一起去九阳殿的时候,王妃正陪着一位看上去年纪大概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说话。
任瑶期知道那名妇人应该就是徐夫人了,不由得有些惊讶。徐夫人欧阳氏应该已经年过五十了,不想看上去却是面嫩得很。
欧阳氏的长相也算不得太出色,仅仅是清秀而已。而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的颜色却有些暗沉,一看就是身体不怎么好。
不过欧阳氏身上有一种出身江南书香门第优雅温润的气质。
欧阳氏的这种气质与方姨娘,方夫人等等江南女子又有所不同,她身上多了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采,让她原本只有六分容貌增色了两三分,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气韵愈加沉淀。
任瑶期前世的时候经常听到裴先生提及亡妻,她也曾好奇如裴先生那般风雅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令他发出“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叹,并在妻子去世后没有再娶。
现在她见到了徐夫人,徐夫人的形象与她脑海中关于对裴夫人的想象重合了起来。
徐夫人与裴夫人虽然年纪相差了二十来岁,也并非是一母同胞,不过应当是有相似之处的。可惜这个时候,裴夫人已经去世了近两年了,她无缘再见裴夫人的风采。
因见过礼之后,任瑶期在欧阳氏身上投注的时间久了些,欧阳氏便朝她看了过来。任瑶期反应过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欧阳氏却是朝她露出了一个宽和安抚的笑,主动道:“这位是任家五姑娘?刚刚还听王妃提起你,说是琴弹得极好。”
欧阳氏的声音略有些低沉,语气却是极为柔软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奈。
“只是在家的时候多学过些时日,是王妃谬赞了。”任瑶期道。
萧靖琳在一旁道:“我觉得你弹得很好。”
萧郡主虽然偶尔不满自己在任瑶期面前失了高手风范,不过在别人面前她还是很给任瑶期这个密友面子的。
不想欧阳氏却是笑着打趣她:“在郡主眼里,怕是比你弹得好的都算好吧?你不夸还好,你这么一夸我倒是想要听任五姑娘了弹一首了。”
萧靖琳闻言也不恼怒,反而笑了。还朝任瑶期眨了眨眼,难得的带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的活泼与灵动。
欧阳氏见了有些讶异,不由得又看了任瑶期几眼。
任瑶期却也从萧靖琳的态度中看出来,她对这位欧阳氏与对别的后宅夫人们态度不同。
若是别的夫人太太在场,萧靖琳只会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面孔。使人觉得萧郡主不好接近,让想要靠上来套近乎的人知难而退。
王妃在一旁笑道:“先生听她们弹了再说,不过我可先将话说在前头。琳儿今日若是过不得先生这一关,接下来的这两日每日都得给我练上四个时辰。”
萧靖琳脸色一僵。
欧阳氏笑看了萧靖琳一眼,对王妃道:“王妃今日是特意让我来当这个恶人的吧?这可不好。”
任瑶期在听到王妃对欧阳氏的称呼时却有些惊讶,女子只有对对自己有教导之恩的师长才会尊称一声先生。
欧阳氏与王妃难道还有师徒之宜?
在众人一起移步去给任瑶华做琴房的侧殿的时候,萧靖琳在任瑶期耳边小声提点道:“我母妃年少时曾拜在徐夫人门下,她的琴棋书画都是跟着徐夫人学的。徐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先皇曾夸她有状元之才。”
任瑶期这才了然。
今日欧阳氏是特意被王妃请来的,云家的千金宴每年都会让众家千金表演才艺。最后还会评出几名才艺出众的闺秀。
而欧阳氏则是给众位闺秀的才艺作评比的人之一,且由于她的地位和学识,她的意见是其他参加评比的夫人们的依据。
别的人家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欧阳氏进府,不过燕北王府是不用讲究这个规矩的。
除去燕北王妃与欧阳氏的私交,千金宴与上一次苏家端阳节的龙舟赛一样。只要燕北王府有人参加,这个冠首就会出自燕北王府,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惯例。
而王妃请欧阳氏来听萧靖琳弹琴,不过是不想让萧靖琳的水平离着那个冠首的位置太缥缈而被人背地里取笑。
毕竟虚名是给别人看的,真本事才是自己的。
萧靖琳最近这些日子苦练一首“月满关山”,弹得已经是十分熟练。她一开始挑弦,欧阳氏看见她抬手抚琴的姿势就不由得点了点头。
萧靖琳之前的琴艺是在什么水平上,欧阳氏是清楚的,看她今日这般模样就知道她这些日子里没有少下过苦工。
当然,萧靖琳的水平与真正的高手是不能比的,不过至少她不会在千金宴上丢脸了。
萧靖琳一曲闭,欧阳氏就笑着道:“看来今日我这坏人是当不成了,郡主琴艺大有进步。”
萧靖琳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任瑶期却是看出来萧郡主这会儿已经在默默地得意了,因为萧郡主特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欧阳氏似乎看出来了萧靖琳心中所想,却是话锋一转温声道:“只是郡主须得明白,弹琴与这世上许多事情一样,不是一蹴而就一夕可成的。权宜之计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踏实稳健才是长存之道。万不可想着有捷径可走而荒废了基本功。否则一旦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要吃大亏了。”
萧靖琳闻言忙收拾了自己的那点自得,颔首听教:“是的,夫人,靖琳谨遵教诲。”
王妃对女儿今日的表现也很满意,心想只要女儿静下心来肯学也并非是朽木不可雕。
作为一个母亲,王妃还是希望萧靖琳能像普通女子那样,能学一些琴棋书画,懂一些内宅的生存之道的,因为女儿再强势再巾帼不让须眉,最终也还是要嫁为人妇,她的下半生还是要在内宅里度过。
燕北王妃明白近朱者赤的道理,知道萧靖琳能静下心来弹琴很大部分是任瑶期的功劳。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冷眼旁观,王妃觉得这位任家三小姐虽然只是出生商贾,不过可能因为有一部分皇家血统的关系,身上并没有普通商户人家出身的小家子气,反而待人接物十分有分寸,个性沉稳温和,难得的还多才多艺的,琴棋书画样样能拿得出手。
燕北王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以才女自居,不怎么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所以对聪慧的女孩子比较有好感。
但凡是个当母亲的,都不会讨厌女儿与任瑶期这样的孩子接触。所以燕北王妃这些日子来,对任瑶期很亲切。
王妃有心要抬举任瑶期,便笑着道:“琳儿过了先生这一关了,瑶期也来弹一曲。只要得了先生一声夸赞,千金宴上能不能得个好名声倒是其次了。”
徐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又鼓励地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抿嘴一笑,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才在琴案上坐下。
她也不挑太难太晦涩的曲子,只弹了一首平常的的“流水”。她往琴案上一坐,身上那种优雅静宜的气质越发明显,看着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
任瑶期的指法也熟练,泛音轻灵清越,散音沉着浑厚,按音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凝重。
欧阳氏微微偏着头听得认真,还无声地动着手指打着拍子。
等任瑶期一曲完毕,欧阳氏便笑着抬头看向她。
任瑶期站起身来低头听教。
“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二了。”任瑶期五月刚过完十一岁生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不过生日,怕折了福气,所以任瑶期没有声张。不过按燕北的规矩,问年龄一般都是回答虚岁,就是生下来就算一岁,每过一个年加一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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