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章 拜山（上）
呜——
长长的回响在山林中回荡。
武当山下，无数的武当弟子正站在道路两旁站立，一副紧张不已的神态。
道袍亮泽。
自是上好的布料。
可以说，这一群武当弟子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将自己的随身佩剑擦的极为明亮。不管如何，武当派上下这一次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代表着他们所迎接的对象身份极为不寻常。
要知道，哪怕是少林寺前来拜山，武当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过稍微在意下，没有失礼而已。
中门大开。
这是武当派立派以来，最为浓重的礼节。
前来拜山的将会是谁？
这是四周围观的不少江湖中人心中的猜测。
一群江湖中人几乎将天下间门派都猜了个便，所有的门派都出现在了各自的嘴里，然后又受到了一群人的否定。
连在江湖上执牛首之一的少林寺在最后都排除在外了。
要知道，张三丰的来历出身，在江湖上并不是一个隐秘之事。
在最后，倒是一个模样看起来猥猥琐琐的中年男子道出了其中缘由。
前来拜山的乃是江湖中最大的魔教——明教。
是的。
不知何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在江湖上本就声名狼藉的明教的名声变得更差了。明教在江湖上虽然势大，可它并没有掌握舆论，许多做过的没有做过的事情都被有心人栽赃嫁祸到了明教的头上。
渐渐的，明教这个名字开始被另外一个名字——魔教。
魔教？
“不是吧？”
一旁的一名持刀男子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要知道他算是见多识广了，行走了大半江山，在他的印象中明教似乎除了造反与元军大战，屡战屡败外，其他的倒是没有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这魔教名头，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明教与魔教，两者之间相差也太远了。
魔教……
一听就是万恶不赦的恶人聚集点。
这！
就在这名持刀男子想要诉说自己所见的时候，却见之前那名男子开始了自己的消息分享。
一点一滴的分析起江湖中所发生过的大事。
对方说话的时候配合着的自身的动作，显得惟妙惟肖，让人不忍自主的沉入其中。
那模样！
那姿态！
就好像悦来客栈里长存的说书人。
“……”
似乎想到了什么，持刀男子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眼角余光扫过其他人的神情，他的面色显得极为不好看。
他感觉得到，四周不少的人已经被这个人影响了。
尤其在对方诉说到眼下魔教……不，明教教主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刻集中了起来。
随波而动。
随风而行。
这是持刀男子此刻心中的想法。
猛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可怕无比的念头在心头开始沸腾。
有人在栽赃嫁祸！
甚至前不久川中地震之事也落在了明教的脑袋上。
明教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出头鸟。
一时间，持刀男子只觉得自己眼界在这一刻通透了太多，可看透太多的结果，便是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个江湖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
这一刻，这名江湖人内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金盆洗手的冲动来。
明教如此大张旗鼓的拜山？
是谁在设局！
又是做给谁看？
谁在下棋？还是大家所有人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第一次。
持刀男子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第一次觉得这世间是一所熔炉。
这熔炉一样的江湖中，又有谁是一尘不染，完美无瑕的存在？经得起这熔炉的煅烧。
没有人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不少围观的江湖人中有那么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持刀男子看透了世事，看透了这个江湖。他不想去做和尚，只想归隐山林，安安稳稳的做一个耕田老农。
铸剑为犁。
山上。
武当六侠都在。
即便是其中有人全身骨骼粉碎的情况，仍然在这个大日子下被人抬了出来。
其中负责迎接大礼的正式宋远桥。
现在的他哪怕是按照师傅的吩咐安排下去后，但他整个人都与自己的一群师弟满头雾水。
夸张！
郑重！
这是六师兄弟对今天大礼的感受。
自武当立派以来，如此盛大郑重的情况当是首见。
哪怕是在自己师尊百年大寿的时候，亦没有如此热闹。
迎接的人到底是谁？
师兄弟六人知晓。
明教拜山。
前来的自然是明教教主。
因为这份书信乃是由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亲自送达武当山的。
明教教主身份如何？
这个问题早就在江湖中成为了新闻。
悬空十几年的教主的明教出现了新任教主，在天下间有数的大门派里都不是秘密，秘密的是明教教主之人的真正身份。
岳缘。
那是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名字。
一点也没有明教前几任教主的名讳的霸气。可就这个不霸气的名字，正式出现在天下人眼中的时候，便做了一件大事。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死了。
然后华山派换了掌门，并且由名门正派中站到了明教那一方。
这是上代教主阳顶天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这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名字，做出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温和。
可真正让武当六侠心中惊愕的却是自己师尊张君宝的做法。
如此大张旗鼓，如此壮大声势。
这看起来好似是以最浓重的礼数迎接明教教主的前来拜访，但实际上所有人感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示威。
武当派在示威！
在对明教示威！
“你们该下山接人了！”
端坐在大殿里的张三丰瞥了自己六个徒弟几眼，吩咐道：“莫要丢武当的脸面。”
行了一礼后，宋远桥带着几个一头雾水的师弟下去了。
目送着自己徒弟的消失在视线外，张君宝的目光这才收回来，落在了掌心里的一片青布上面。这块布料样式，他非常的熟悉。
正是郭二小姐最喜欢的衣裳。
而这块布却是由别人送到武当来的。
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前天卜卦算出来的东西到底与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再加上那由青翼蝠王韦一笑带来的信笺，张三丰哪怕是一直以来在人前保有良好的心态，有着道家逍遥之心，可在今天他的心情早就不稳了。
外人没有猜错。
他张君宝造示威。
只不过示威的对象与外人想象中的不同。
“……”
抬头。
端坐在真武大殿中的张三丰目光落向了山下的远方。
“来了！”
144章 拜山（中）
当！
宏大的钟声在山林间回荡，传出了数十里远的距离，在那视线的尽头处，仍然前能听见空气中传来的阵阵回声。
武当山下。
庞大的队伍已经正式进入了武当派的核心势力范围。
远远的，行走在前面负责警戒的明教弟子就已经发现了武当派上下开始了大礼相迎。
而远处……
那些藏起来，又或者正大光明看热闹的其他江湖人士，自然也发现了明教的人。
在看到这庞大的队伍的时候，这群江湖人士似乎是不由自主的受到了惊吓，不约而同的朝后退却了几步，那模样，那戒备的神情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
警惕。
防备。
生怕自己一行人一个眼神不好，便遭受到了对方的打击。
“……”
目光微微一撇，行走在正中央，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岳缘扫了一眼远处开始不断退避的围观江湖人士，心中闪过一丝惊讶。耳垂微动间，对方彼此间谈论的话语已然收入了耳畔。
一番静听后，岳缘的耳中突然传来了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魔教？
魔教！
什么时候，明教开始有了这个别称？
有人在搅乱局势，想要浑水摸鱼。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
跟随在他旁边的青翼蝠王韦一笑的眼神也遥遥落向了那远处的江湖人士中，开口道：“教主，这是有人在栽赃！该杀！”
在以往的时候，明教的名声是不好，可也没有到被称呼为魔教的地步。
明教。
魔教。
一字不同，那么代表的意义与结果将大为不同。
一字之差，可怕的时候甚至会影响到明教的大局。
“不好处理！”
回话的是白眉鹰王殷天正，这一次的武当之行，明教上下除去岳缘外，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不去，唯有白眉鹰王必须陪同。因为他乃是张无忌的外公，而张无忌眼下是天下间唯一一个知道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的人。
白眉鹰王此刻的面色并不好看，凝重的目光在那不断在小声言语的男子身上一扫而过，说道：“我们圣教眼下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这些流言足以杀人！”
殷天正的话并没有错。
岳缘低眉沉思，流言足以杀人，足以败坏一个人的清白。
同样。
掌握不了舆论的明教，在面对明面上的刀枪棍棒的时候并不怕，哪怕是暗中冷箭，也能接手抵挡。可这般用语言杀人的方式，恰恰束缚明教本身的能力。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扭转一个人的习惯，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而扭转一群人的习惯，那就越发的恐怖了。
尤其是在明教本身所背负的名声就不那么好的时候，在江湖中，明教对比其他的门派是属于透明与不透明的矛盾存在。
透明的是明教在江湖上不堪的名声以及明教弟子的高傲性子。
不透明的则是江湖人士对于恶的幻想与定义。
当出现恶劣不堪的江湖事后，明教便成为了第一怀疑对象。
所以白眉鹰王的面色很不好看。
明教内部都知道那是流言，但一旦流言被太多人承认的时候，那就成为了真实。
不杀？
只会放任对方继续。
杀？
则是从侧面承认了对方所说过的话，为魔教一称提供了有利的证据。
对方简直跟刺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而且最重要的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这传递流言的背后指使者究竟是谁？如此下流不堪的做法，当真让人觉得耻辱。要知道，当初哪怕是慈航静斋都没有以这样栽赃嫁祸的方式做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摆在性子一直正直强硬的白眉鹰王殷天正面前的时候。
听到这里，原本感到愤怒的青翼蝠王有安静了下来。
他在沉思。
到底是谁想要将明教抬在舞台的最中央！让圣教成为那个最大的出头鸟，无论是在与蒙元的交锋还是在江湖中。
教主……
你会怎么做？
思索中，韦一笑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沉思的岳缘的身上。
而这时，岳缘已经有了动作。
只见岳缘缓缓抬头，目光直接投向了那个还在不断招呼，类似说书一样的男子。
“嗯？”
正在给四周的江湖人士形容明教的恐怖，甚至点出了明教现任教主的身份模样的中年男子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一凉，整个人好似被一头猛兽盯住了一般。
抬头。
正好四目相对。
嘴上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的是一双漠然的眼睛。
正冷漠无情的盯着他，随后他又见到那骑在汗血宝马背上的明教新教主缓缓的伸出手，朝自己竖起了一根食指，做了一个摇摆的动作。
含义，不言而喻。
对方在警告自己。
吞了吞口水，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不少的冷汗，迎着那一双眼睛，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天大的压力。
是停止？
还是继续？
嘴唇蠕动了下，中年男子就要放弃打算的时候，脑海里不由闪过组织里对做事不利的人的惩戒，人顿时打了个激灵。
哆嗦了下，人避开了岳缘的目光。
他，还是要继续下去。
龙首交代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当着魔教教主的面，在正大光明的玩火。
性命不在自己手上，在对方一念之间。
但……
对方敢杀自己吗？
明教还不是魔教了！
若杀了自己，那么在天下人面前，在武当派面前，魔教一称便彻底坐实了。
回过头，中年男子躲在了一人的身后，又开始了之前嘀嘀咕咕，传起了八卦。
……
队伍中。
岳缘见状不由的抬了抬眉，他已经知道这个男子是来自哪里了。
青龙会，果然有了动作。
而这个看似说书人的江湖人，只怕他的真实身份之一其实就是一名在客栈里流连的说书人，悦来客栈的说书人。
摇了摇头。
岳缘回过头，目光落在自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奴仆胡青牛身上。
见状。
胡青牛连忙将背上所背负的一个硕大的盒子拿了出来。
无声中。
盒子打开了，弹出了一截。
内里，露出了一柄银色刀柄。
伸手，摸过。
挥刀，入鞘。
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听到武器出鞘的声响，也没有见到阳光反射的光芒。
似乎在眨眼间，盒子又恢复了原状。
连胡青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唯有看到那恢复原状的盒子，这才知晓岳缘已经动过。又或者，刚才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
一旁。
感觉到一股微风袭过的韦一笑见状，面色大变，眼神十分惊恐。
瞅了瞅那盒子，又不由自主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在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扭过头，视线落在了那躲藏在人群中的那名说书一样的中年男子。
眼神显得奇怪至极。
是可怜。
是幸灾乐祸。
祸从口出，不过如此。
同样。
白眉鹰王的眼神也落向了对方，胡青牛也是一样。
一时间，那躲藏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一头雾水，只觉得明教这一群人连同他们的教主都显得不正常。
敢招惹青龙会，就该付出代价。
摇摇头。
冷笑间，满是自信的脸迎向了那吹向自己的一阵清风。
风过，发扬。
伴随在其中则是无尽的萧瑟。
端是愁的煞人。
中年男子突然满怀诗性，但难为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只能如此想到。
PS：祝大家情人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男女，百合还是GAY，大家都是兄弟姐妹！FFF团大火已经在准备，为开年要烧一把好大的火！
145章 拜山（下）
“啊！”
“原来明教现在的教主这么年轻啊，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人，好年轻啊！”
“什么明教？那是魔教！”
“呃……”
冷风吹过，伴随着的是四周围观江湖人士的低声细语。尤其是在观察一部分后，其中有人发现了那隐藏在明教队伍中的其他人物。
“哎？那个年轻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谁来着？”
“想起来了，是华山的人！”
这话一出口，加上那一口恍然大悟的语气，顿时让这个人的四周安静了下来。
华山派？
华山派！！！
难道！
回想起之前在江湖上流传的信息，看来这天下间出名的六派该称之为五派，或者寻一个能够替代华山派的存在了。
明教对正道已然有了动作。
再结合之前旁人所说的话，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开始赞同起了那些话，给那一份流言再度添加了一份重量。
而在这时，之前那说书一样的中年男子闻言也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喜意，这才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武当派这次为了迎接魔教的突然驾临，甚至连峨眉派的掌门灭绝师太也来到了武当山。”
这个‘秘密’一道出来，四周的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期待，也有忐忑。
人性变幻，却在围观中开始出现了变化。
一炷香的时间后。
在山下的江湖人士只能抬着头望向那消失在山道尽头的背影。
他们想要上山围观，可他们没有资格，更是没有那份勇气。
尤其是在中年男子时不时的侧面提示中，明教的魔教名头开始在众人的心头慢慢扎根，留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们迟疑了。
想上山，却又迟疑不止。
不仅如此，武当山的道士们更是阻止其中不少人想要混着上去看戏的江湖人士。
一些江湖人士想要发脾气，搅起众人的情绪，携众人之力压迫武当派，但在今天……这些秉持着所谓正义的江湖人士失望了。
不提这些人是否齐心协力，单单就武当派便不是寻常人士能够招惹的。就更不用说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魔教称呼的明教。
数年前。
这里面就有不少人曾经也上过武当山。
在那里，他们壮大了‘正义’的声势逼死了张翠山与殷素素。
人群中。
中年男子有点懵。
眼前局势的发展似乎超出的他的预料。
不是进展的太慢，而是太快了。
又或者说效果太好！
所有人都在戒备迟疑，谁都想去看今天明教拜山武当派的江湖盛事，但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出头鸟。
尤其是见到旁边的江湖人士嘀嘀咕咕的话语，以及那神情变化后，中年男子哭笑不得。
自己的这个任务……
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只觉得自个儿的额头有那么一点涨疼、
……
上山的路上。
一路上的武当弟子都以大礼相待。
这种情况，让随行的一众明教弟子与高手中，不少人的内心都升腾起了一抹骄傲的心思。
武当派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
那可是有着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名号，与佛门少林寺并存，称雄一时。
可今天……
武当派第一次用了大礼。
这对明教来说，是一种幸运，是一种见证。
道上、
青翼蝠王韦一笑正在与白眉鹰王闲谈。
“武当向来温和，像今天这样的姿态，倒是首见。”
“真正有了与少林寺争雄的资格，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空有名声，却没拥有相应的行事姿态。”
都说年少轻狂，门派亦是如此。
“怎么？”
察觉到白眉鹰王有点出神的感觉，青翼蝠王韦一笑很随意的转换了一下话题，道：“你在担心自己的外孙？”
“……”
回过头，殷天正撇了一眼一路以来如同麻雀一样的叽叽喳喳的青翼蝠王，并没有回答对方问题的打算，反而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上一次。
发生在武当派这样的大事，那还是自己女儿与张翠山回武当的时候。
而结果……
因为金毛狮王谢逊，因为屠龙刀的秘密，素素与张翠山一同自尽。而这是生生的被其他无关江湖人士生生的逼迫后成为的结果。
那今天了……
还是因为谢逊的藏身所在，因为屠龙刀的秘密。
外孙张无忌能够隐瞒吗？
眼下，白眉鹰王殷天正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累，在心里只求武当前辈张三丰能保下这个秘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为悲哀的事情之一。
岳教主！
只待今天最后的结果了。
在心中，白眉鹰王这样思索道。
与此同时。
山下。
在见到明教众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后，中年男子的面色便变得开始愁苦起来。
他现在的任务现在到底是好的过了头，还是被人发现了什么。
目光幽幽间扫了一下四周，在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他暂时的任务已然完成了。
剩下的便是等待这些人的你传我，我传他的传递了。
很快。
离开人群后，中年男子来到了一处山坳隐秘处。
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接头人。
那是一个身穿素衣的肥胖男子。
肉呼呼的，几乎肥成了一个球。
在见到中年男子的时候，这肉球一般的人就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事情怎么……哎？你脸上怎么一回事？”
视线中。
中年男子的额头上在眉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自上而下的红痕，好像被人用柳条抽过一样，此刻的中年男子正一边用手挠它一边小心翼翼的转路。
“嗯？”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怎的，有点痒！”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的说道，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止。
“不是！”
肥胖男子的神情微凝，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你眉心鼻心有一条……嗯？？？！！！”话语未落，他便见中年男子的指甲不小心挠破了皮肤，挠破了那道红痕。
刹那间。
一滴艳丽的鲜血自破皮处渗出。
“！！！”
低头看了一眼指头上沾染的鲜血，抬起头中年男子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疼痛淹没了自己，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前，他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最为诡异的场景。
他两只眼睛各自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鲜血飞溅。
恍若下了一场血雨。
淅沥沥中，将肥胖男子染了个通透。
微张着嘴，他就那么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就那么在自己面前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莫名其妙的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半。
“这！”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146章 刀（上）
人，死了。
惨烈的死法。
肥胖男子瞪大着本来就因为肥胖显小的双眼，顶着一头血水，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他在青龙会也算是中层人物，武功手段见识都不差。
但……
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自己的手下，就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的被分成两片，诡异之处着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杀过人！
也使用过酷刑！
见识过蛊虫毒物无形杀生的手段，也看到过装神弄鬼的人物。
可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残酷的一幕。
他十分确定。
自己的手下身上没有任何的剑气之类的残留，就好像对方乃是生老病死一样的来的突然来的自然。
“！！！”
任凭面色惨白，背后莫名出现的冷汗混杂着鲜血将身体湿了个通透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目光探查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后，这才蹲下身，蹲在尸体的边上开始检查尸体来。
第一眼，场面是血腥。
第二眼，尸体分的很匀称，左右对等。
目光扫过伤口，手指轻轻的在伤口上摸了摸，男子发现这伤口十分的平滑。
显示着对方乃是在突然之下被一击毙命。
上下检查了一番，在结合之前对方的表现，男子心里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自己这名属下，武功并不差，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
可就这样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一招毙命，哪怕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受伤。如果不是当时自己指出对方脸上诡异的红痕，只怕……
嘶——
倒抽了一口凉气，男子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脑海里，开始构思起过程来。
伤势太新。
受创就应该在之前。
顿时，脑海里浮现了武当山脚下的情景。
江湖人士。
明教。
武当道士。
还有其他的名门正派中人。
这么多人里会有谁会对他出手？而且应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如此可怕的武功，只怕是出手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怀疑对象一遍遍过滤，最后定格在了青龙会里安排下来最为警惕最为危险的目标。
明教教主，岳缘！
这一招是什么？
剑法？
不！
剑法可以残酷，可以狠辣，但一般情况下绝没有将人劈成两半的招式，存在这样霸道的招式唯有在重剑的时候才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刀！
而且这刀要足够快！快到让人感觉不出来，察觉不到自己中刀！
顿时，脑海里闪过一道弯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出刀了。
“……”
人猛地睁开眼，胖子额头早已经是冷汗淋漓，他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便骇异不已。
避不开，逃不掉。那一刀好似劈开了时间。
这是警告！
果然。
敢一出手便招惹他们青龙会，敢抢劫青龙会财产的人绝对是不简单的存在。
“不行！”
“这一点，我得将消息传出去。”
自言自语道这里，胖子正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额头有点涨。
眉心有点疼。
“！！！”
人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抹在了自己脸上眉心麻痒处，那里隐隐的感觉到了有那么一条凸痕。
怎么会？
浑身的肥肉在颤抖，嘴唇开始发青，
脸上的汗水已经化作了小溪。
“不！”
“不会吧？”
“我什么时候中刀的？”
双眼失神，胖子整个人开始哆嗦，几乎抖成了一团。无尽的恐惧彻底的笼罩了他自己，既有恐怖更有疑惑，疑惑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招。他自己一直隐藏，并没有见过那明教教主。
怎么会……
他只不过在脑海里想象了那一刀。
想象！
脑中灵光一闪，这个词在心中定格。
“魔刀！”
一个词语出口，胖子只觉得自己眉心一疼，一滴艳红的鲜血从他的鼻梁上流了下来。似哭似笑的咧了咧嘴，心头只来得及爬上一丝后悔情绪，人已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血色弥漫。
雨花飘散。
在山坳处，形成一抹烟雨江南。、
只可惜这一抹凄艳的美景，没有任何人欣赏。
……
武当。
山顶。
随着武当派弟子的大礼相迎，岳缘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顶。
一路上山，武当六侠，即便是残废之人亦被派了出来，来迎接自己。
如此做派，让岳缘的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是大礼！
也是姿态！
如此表现已经彰显了张君宝的心思。
回头扫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白眉鹰王，这样的局势已经让岳缘知道此行只怕不会如想象中的那样平淡安稳。
这姿态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更是做给他岳缘看的。
又或者还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脑海里不由想起前几天再度传回来的来自川中的消息。
“罢了！”
但今天，不管如何，岳缘对自己此举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只能成功。
不容许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抬头，昂首。
目光落在了那真武大殿的方向。
那里，作为地主的张君宝正一头白发飘摇的立身那里等待着。
是以一教之主的身份，而不是以晚辈的姿态。
但不管如何，对岳缘来说，屠龙刀他必得。
没有人能阻挡他。
谁也不行。
念头起，身后胡青牛背上背负的木盒子已然开始颤动。
台上、
张三丰静静的看着下方的明教来人，望着前辈岳缘少年一般的模样，而他这个晚辈眼下却是以苍老形象示人。
两者‘年纪’交换，辈分的差别让张君宝有一种荒谬之感。
就在这时。
一股奇特的感觉爬上心头。
“嗯？”
“这个感觉……”
“还有隐藏的高手？”目光挪移，张君宝的目光不由落向了下方胡青牛的方向，但见到的只是明教的一众高手，以及对方身上背负的一个奇特的木盒子。
在张君宝的目光落下来的时候，胡青牛背后的盒子已然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唯有胡青牛一头雾水。
对刚才发生的情况，满腹的疑惑。
目光瞅瞅自家主人岳缘的背影，又瞅瞅那真武大殿下方的张三丰，他潜意识中觉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名的，他觉得自家圣教的队伍中好像多了一个人。
PS：给大家拜年了，祝各位童鞋狗年大吉！不管什么狗，尤其是单身狗……要在狗年脱单啊！
拜年了( •̥́ ˍ •̀ू )
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狗年快乐！尽量脱单，别让狗年加buff，妈蛋Ծ‸Ծ红包都抢不赢（还是自己发的）
147章 刀（下）
奇特的感觉，一闪而逝。
目光微凝。
张三丰扫遍全场，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个突然出现却又突然消失的奇怪别扭感。
高手！
以他的地位，以他的能耐，张君宝有底蕴也有足有的自信去说明教上下对他自己来讲真的绝顶高手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明教教主，前辈岳缘。
若是放开了打，只怕明教上下高手恐怕都不够他太极拳揍的。
但就在刚刚，张三丰在明教的队伍中再度察觉到一个能让他称之为高手的气息。
能让张君宝称之高手的存在，自然是最起码可以和他对等的存在。
可明教上下除去前辈岳缘外，还有谁？
自上任教主阳顶天失踪后，明教的绝顶高手其实便已经出现了断代！这一点，当初作为圣女的郭二小姐可是瞧的清清楚楚。而且，郭二小姐曾经对他道过一句关于明教内部的话语。
“明教不详！”
“历代教主与圣女，都会在最后出现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死于非命便是消失无踪。”
“在这背后，总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
在郭二小姐的探查下，那隐藏在明教背后的黑手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可惜在她调查到这一点之后，对方做出了最为正确而又狠辣的反应，除了给郭襄留下一些尸体外，再也没有了踪迹。
调查无果后，郭襄寻了张君宝诉说过这件事。
而且还道出了这明教内部高手出现了凋零状，论的上绝顶之人只怕唯有远在波斯总教的教主。
最让张君宝侧目的是郭襄所说的另外一句话，明教内部的典籍被人动过。
确切的说丢弃了一部分的秘籍。
留下的只有那一份乾坤大挪移。
这个话语在当时张君宝反倒是没有在意，而是指出中原明教的秘籍自然不会全，真正的一大部分秘籍应该还在波斯总坛。可这个观点一出来后便给郭二小姐给否认了。
她所指的是中原明教本身所拥有的秘籍出现了缺漏。
存留下来，真正最为顶尖的秘籍消失不见。
独留下来的乾坤大挪移反倒是在上面被人硬上了波斯总教的痕迹，郭襄曾经做过一个推断，或许在一些年后，波斯总教定然有人会前来中原寻回乾坤大挪移。
最后出现在明教中成为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便印证了郭二小姐的这个猜测。
明教在中原存在时间多长？
据典籍可查，乃是唐朝已经有了踪迹。
中间这么长的时间，历代教主不管怎么样，好歹也会出现几个盖世人物，尤其是在喜欢造反的习性，这些人中定然会留下足以传承的神功宝典。
可是到今天……
竟然只有一本《乾坤大挪移》。
明教可不是武当派这种才诞生不长时间的门派，不提道门，单单论门派本身武当是无法与明教相提并论的，而出现在眼前的结果却是相反。
神功宝典，在数百年间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而且是不自然的消失。
那只黑手……
而郭二小姐凭借着自己三教圣女的身份，在这兜兜转转中，她结合三教的记载倒是看到了那只黑手的一丝身影。
因为郭襄在这里面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那便是这三教之间竟然有着诡异的联系。
换句话说，明教脱胎于魔门与慈航静斋。
至于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满肚子八卦的郭二小姐寻了数年后，却也只有找寻到不知真假的蛛丝马迹，寻到了记载下来的明教第一代教主的名讳。但就这个名讳已然让郭二小姐感受到了兴奋。
原因无他、
只因为那个名字姓武名曌。
女帝的名字。
至于山中老人，从始至终从未说过他是教主，只是说过他是创始人，其中当然还包括第一代的圣女。
那么问题来了，女帝的生父到底是谁？
为何三教之间会有这样的关联！
而且在郭二小姐的调查中，在女帝之前，那黑手似乎就隐隐存在了。
青龙会。
这黑手的目标似乎便是针对这三教。
秘密太多，太过神秘，记载的历史典籍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迷雾，却仍然阻挡不了郭二小姐火热的心思，她想要挖根掘底。
这也是郭二小姐消失数十年的缘由。
有知晓的人也许只会以为她是在闭关，闭死关冲击剑典的最高境界，但在上一次碰面后，张君宝便知道这之前的消息完全是郭二小姐在扯淡，从对方一身气息上看，她的剑典早就停滞不前几十年了。
闭关？
那不过是随口而道的笑话。
或许她只不过是委婉的拒绝自己跟随……
再见面，张君宝便知道郭襄只怕是寻到了自己想要窥探的秘密。
而她再度询问到了前辈！
目光轻移。
视线与岳缘的目光相对。
“……”
奇怪，君宝今儿的眼神有点怪异！
岳缘眯了眯眼睛，没有理会四周那些望向自己的惊愕诧异的眼神，因为他知道那些惊讶都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外表而震惊，与他们所有人想象的明教教主相差太远的缘故。看着张君宝迎着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似乎还变相的有一种争锋相对的味道。
而且岳缘觉得自己不是错觉，这争分相对的味道似乎有点怪。似乎不止有名门正派来应对明教来访的那种官面上的针对……内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嗯？
张君宝的气息又不稳定呢？
这是……走火入魔？
忽然，眼前的张三丰气息再度出现了波动，从天人合一的状态退出，又强制进入，如同儿戏一般的玩弄自身境界，这样的变化让岳缘尚是首次见到。
心绪波动，激烈至此吗？
岳缘抿了抿嘴，暗中揣测张君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
是因为张无忌吗？
是因为这架势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夫妻的死去吗？
但不管如何，今天他岳缘是抱着必须成功的心思而来。
因为他岳缘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浪费了。
心思念定。
脚步不停。
很快。
两人很快在所有人聚精会神的关注下碰面了。
两教之主。
一者是名震天下的武道宗师张三丰。
一者则好像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人一样。
空气在刹那间寂静，天地间似乎连风都放缓了动作，不敢有任何的流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确是对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刀？”白发飘扬中，张三丰的目光在胡青牛背后的盒子上一扫而过，突然说道，语有三关。
“刀！”
同样，岳缘回答了一样的字，亦是一箭三雕。
148章 分歧（上）
顿了顿。
那压迫的连空气都不敢流动的压力终于在两句一般模样的对话中恢复了正常。
清风吹徐，扰起无数人心头思绪。听到的在心中暗自思索这话所蕴含的深意，没有听到的则是在心中感叹两者的气度，在心底深处追寻着谁强谁弱这一个在江湖上恒久流传的问题。
天下第一……
这个称呼，不管是踏入江湖还是未入江湖的人，又有几人没有在心里稍微想象过这个问题？
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早就是名震江湖的人物，赫赫有名的大宗师，没有人知道这个已经有了百岁年纪的白发苍苍的老者究竟有多强。
那么他有资格吗？
是有的。
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只要产生了这个猜想的江湖人士都会得到这个答案。
那么眼前这个如流星一般窜出，掌握明教，翻掌之间颠覆华山派的不知名少年有资格吗？其结果是没有人敢否认。所以，在今天，当武当山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迎接明教的到来后，很多人的内心里都猜测也许在这山上会发生那么灿烂夺目的一战。
“……”
在得到岳缘肯定的回答后，张君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微微转身，迎接岳缘正式进入真武大殿。
目光微扫。
岳缘的视线在观察着这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能与少林寺相提并论，乃是现在道门执牛首的门派。在盛大，在奢华的装饰都不会让岳缘有任何惊讶的地方。因为眼下的武当派虽然在江湖上有着足够的地位，却是远远比不上当初纯阳派的规模。
而且武当向来不是那种走奢华风格的门派，其门派风格都是走的低调厚重。
相反。
武当派除去张君宝外，真正吸引到了岳缘注意力的则是接下来事情的主人公，
少年张无忌。
此刻，张无忌正站在武当三代核心弟子中，与另外一名青衣少年挨着站在一起。虽未从未碰过面，可岳缘仍然是一眼认出了这两名少年的各自身份。因为他从两名少年各自的模样上看出了父母所遗传下来的痕迹。
素衣少年乃是张无忌，他的脸上有着殷天正的痕迹，尤其是那一双眉。
至于青衣少年则是跟那宋远桥长得十分相像，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有趣的地方倒是这两人现在的关系……
眼下。
张无忌微微靠后，宋青书则是挡在了他的前面，那姿态就好似是要替身后人挡住冲击，挡住危险。
这一幕，在宋远桥等六侠的眼中见到的是欣慰。
但在岳缘的眼中，见到则是危机。
一眼扫去，岳缘便几乎肯定这兄弟二人最后还是会出现问题。
旁人见到的是兄弟之情，岳缘见到的则是地位之别。
他从宋青书的眼中看到了嫉妒，哪怕在目光扫向对方的时候，对方乃是一脸初生牛犊的气质，迎着自己的目光虎视眈眈。他护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护的自己的小弟。
看到这里，岳缘回头扫了一眼走在一旁的张君宝，那苍白的头发下，那张脸显得平淡无奇，不知道在心底想些什么。
心中一声叹息。
张君宝现在模样是幸运也是不幸。
一身赤子之心的他，哪怕是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仍然保持住了这一点，当真难得。可恰恰给张君宝带来另外的一大缺点，他看不出生活中其他隐藏在一言一行中的东西。
若是换做郭襄，八面玲珑的她早就一眼瞧出了眼前蕴藏在门派三代弟子里的危机。
心中所想的岳缘不知道他的这个揣测，恰恰印证了另外一件事。
正式关于郭襄的。
更是在这段时间里才反应过来的张君宝的想法。
很快，两人到达了大殿。
落座。
……
角落。
张无忌呆呆的看着那看起来模样比自己还大不了多少的明教教主，少年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懵的。
这世上怎么会……
但张无忌明白，眼前那个被称之为岳缘的‘少年’不是以外表模样来称道的。据兄长宋青书的所说，那就是一个老妖怪。当然，在宋青书嘀咕出声后，被自己的父亲在后脑勺来了一记狠得。
张无忌犹记得当时宋伯伯那模样，那是恨不得将宋青书一巴掌拍在墙上的冲动。
可这个说法，张无忌不得不承认。
眼前，那端坐在那里的岳缘乃是一个老妖怪，一个到了道家典籍上记载的返老还童的可怕人物。因为，张无忌很明显的看得出，自家师爷爷对对方用的乃是晚辈之礼。
换句话说，只怕眼前这个‘少年’要比自家师爷爷的年纪要更大。
而今天……
便是这个‘少年’携明教拜山，来问自己屠龙刀的下落。
“……”
他有点紧张，莫名的脑海里再度回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一幕。目光微转，张无忌的视线迎向了明教队伍中同样一头张扬白发的白眉鹰王的视线。
目光中蕴含怜惜心疼之色。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外公。
“别怕！”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无忌的神情和心绪的变化，站在一边的宋青书一把邀过张无忌的肩膀，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我爹爹会保护你的！”
“叔叔伯伯会保护你的！”
“师爷爷会保护你的！”
一连四个‘保护’让张无忌颇为感动，虽然自己这个兄长有时候脾气十分小孩子气，担心思终究不坏。只是……张无忌心头总弥漫着一股忧虑感，那感觉与曾经亲眼见到自己父母自尽的那一天一般无二。
至于一旁的宋青书在说完那句话后，他的目光再度投在了岳缘的身上。
一番认认真真的打量后，舔了舔嘴唇，宋青书内心里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妖怪十分的威风。
他很羡慕。
他甚至在想，若是一天他宋青书也能以这样‘少年’的年纪成为一教之主，那将会是多么的风光？
光宗耀祖！
广大武当！
天下间，将会流传起他宋青书的神话……
嗯？
一边，正自个儿感动不已的张无忌回过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位兄长不知何时双眼灼灼有神，闪闪发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美好的事物。
见状，张无忌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
……
一番故作姿态，给旁人观看的闲谈后，双方终于正式进入了正题。
岳缘目光挪移。
视线先是在张无忌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白眉鹰王殷天正的身上。
感受到这道目光，殷天正不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
这一瞬间，双方都知道事情终于开始了。
149章 分歧（中）
起身。
抱拳。
白眉鹰王殷天正正想要开口道出来意的时候，却被人阻止了，来到嗓子眼儿里的话语生生的咽了回去，目光则是落在开口之人的身上。
“且慢！”
开口阻止的正是张三丰本人。
袖袍摇摆中，右手做了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成声道：“鹰王亲自前来，武当自然要招待好。这次没有让人直接相认，想来倒是老道做的不地道了。”说到这里，张三丰朝侧方挥了挥手，示意道：“无忌，过来见过你外公！”
外公！
一旁。
与宋青书紧挨着站在一起的张无忌闻言一愣，不由纳闷儿的望向了自己的师爷爷。虽说满腹疑惑，但他还是十分恭敬的上前走到白眉鹰王殷天正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无比深情的叫了一声‘外公’。
再抬头，张无忌的眼眸中已然满是泪水。
这不是演戏。
而是真正的动情。
要知道除去武当的一众人外，真正意义上算的是他张无忌亲人的也只有明教的白眉鹰王一家人了。
亲人间的久别重逢，如何感动都不意外。
很快。
在真武大殿内，便上演了这么一幕动人的戏码。
“……”
目光瞅瞅正抱着白眉鹰王呜咽的张无忌，再瞧瞧殷天正极少出现在脸上的柔和表情，岳缘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张君宝的身上。
张三丰则是视线相迎，不闪不避。
好小子！
这一手，是要将自己的军啊！
很明显，张君宝已然出招了，而且破招的手腕极为娴熟，倒是彰显出了一派之主的处世能耐。毕竟，活了这么长，人生中也经历了不少，见过了太多的事情，张君宝在这一点的处理上并不呆。
认亲戏码，彻底堵住了原本的计划。
尤其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开始了顺水推舟的时候。
四周。
取他人见状，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
压力来到了明教的身上。
出现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太过出乎岳缘的意外，在决定带着白眉鹰王一同上武当之时，他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出了此情此景。眼下，不过是脑海中的场景真实再现而已。
真正让岳缘诧异的是张君宝的变化。
要知道在岳缘原本的设想中，事情不应该朝最坏的方面奔去。眼前的张君宝，此番举动，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在岳缘的眼中确是有着最大的不合理。
要知道旁人四周的旁人根本不知道两人认识。
甚至……
从某方面来说，张君宝一身武学，与岳缘有着不浅的关联。张三丰引以为傲的太极，当初可是在华山上纯阳派残址上见到的纯阳广场上的太极八卦图得到的最大灵感。
在那时，郝大通心中可是有想收张君宝入门墙来着的心思。
可今天……
回转头。
岳缘突然笑了。
面色柔和，带上了一抹慈祥的意味。
“前辈！”
“您现在的模样带上这种神情，会显得很奇怪！”
耳中传音入密，张君宝那种诚心诚意一般的提醒语气在岳缘的耳边回响开。
面色一顿！
岳缘双眼一撇，目光如刀一般的落在了张君宝的脸上。
他见到的是张君宝那慈祥满面的微笑，看上去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慈祥和蔼的老爷爷。
剜了一眼对方，岳缘只能打消之前的心思，直接开口打断了祖孙二人之间酝酿的情感，柔声道：“无忌小子，今天本座带你外公前来武当，自然是想要让你们亲人团聚的。”
“数年前在武当山的那一件事即是武当的悲哀，也是我明教的不对！”
“换做今天，天下间又有几人敢相迫？”
言语间，岳缘的语气提起了张无忌心中的回忆，脑海中画面再度浮现出了曾经发生在他面前的惨事，整个人顿时心绪低沉了下来。那是他快乐人生中第二次遇见的悲伤之事。
第一次，是离开义父，离开冰火岛的离别之思。
第二次，便是失去父母的人生致痛。
难道在今天还会面对第三次吗？
泪眼模糊中，张无忌缓缓抬起头，望向岳缘的方向，却听对方正用淡漠的语气诉说着一份名为孤独的情绪。
“你知道什么叫孤独吗？”
“一个人在孤岛上，孤孤单单的活着，每天见不到一个人，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伴随着的唯有无边的海浪，鸟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甚至，见不到任何一丝光亮，日日夜夜伴随着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每天所能做的只有舞一下刀，发一下呆，连弄吃的……恐怕也只能生吞活剥，活的跟野人一般。更为可怕的还是连找一个人说说话儿那都是一件奢侈的愿望。”
“你想想，那是一个多么痛苦多么可怕的事情！”
“也许……”
“再过那么几年，人会连说话都忘记，整个人陷入仇恨的疯狂中，嗜血弑杀，成为一头失去理智的野人。”
说到这里，岳缘的语气停了下，缓和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的张无忌，道：“那么，无忌小子，你愿意你的义父谢逊变成这样可怜的人吗？”
嘴唇颤动。
张无忌的面色显得发白，整个人额头上早就沁出了不少的汗水。
之前随着岳缘的一言一语，他的脑海里早已经不由自主的构思出了那个可怕的场景。
最为可怖的是张无忌知道对方说的并不错，当初在岛上，年幼的他曾亲眼见过义父发狂的可怕的场景。
描述的那一幕，十有八九便是义父谢逊最后的结局。
想到这里，张无忌仰起头，朗声问道：“您是前辈，您是明教教主，小子想问一句，教主您也是为了屠龙刀而来吗？”
小小年纪，面不改色，直接道出了明教此次行动的最大目的。
答案是肯定的。
但，岳缘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小子，你义父夺屠龙刀是为了什么？”
“报仇！”
张无忌想也没想道出了这个早就在江湖上成为共识的答案。
“那他报了吗？”
这一问，让张无忌哑口无言。若是报了，岂会被撵的躲在了冰火岛？！义父的恩怨情仇，他在冰火岛早就知晓，更不用说以前父母对自己的耳提面命。
义父最大的仇人是谁！
少林寺圆真！
屠龙刀没有成为义父报仇的依仗，反而成为拖累他的存在。
似乎想到了什么，于这众目睽睽之下，张无忌脑子一热道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都十分惊愕的问题。
“那你敢对少林动手吗？”
闻言，岳缘眉头一扬，身体微微前倾，右手肘抵着膝盖，手指则是撑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道：“说！”
“你想要怎么杀！”
150章 分歧（下）
一句想怎么杀，让在场众人面色突变。
少林寺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
那是与武当相提并论，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隐隐超出的存在。可以说，少林寺与武当便是眼下江湖上明面上的正道执耳之人。可就这样的正道门中的魁首，在眼前人的嘴里似乎是想杀就杀的存在。
那一句话看起来随意无比的话道出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森森血腥。
武当派的人神情凝重，六侠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岳缘的方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明教教主用最为平淡的口吻对张无忌道出自己的承诺，只觉得心头一凝，后背发凉。
不但武当的人如此，就连同是明教中的白眉鹰王与青翼蝠王等人也是神情一呆。
纵观过往，明教还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目空一切的话。
在岳缘的口吻中，似乎少林寺不过是一介区区小派而已，随手可灭。
除此之外，在之前的话语中，也让大家忘却了一件事。
那便是金毛狮王谢逊以前争夺屠龙刀的根本缘由到底是什么？他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报仇！只是时间太久，江湖上所有人，连同明教中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屠龙刀的上面，放在了那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上面。如同灯下黑一般，将金毛狮王谢逊本身的意愿给彻底的忽视了。
逼迫？
相杀？
以武力争夺屠龙宝刀，这是一众江湖人士所抱有的心态。换一个方向，来一个人可以拍着胸脯告诉谢逊，能够帮助他报仇雪恨，只怕屠龙刀早就有了归属，而不是随着谢逊藏身在冰火岛上面。
而眼下，岳缘就是想做这个人。
他要用最为平和的手段……唔，对明教来说最为平和的手段拿到屠龙宝刀。
所以，在面对张无忌那看似询问，实则拒绝的问题，岳缘给出了一个让少年彻底懵逼的答案。
张无忌这小子，小瞧人了。
“……”
张大着嘴，张无忌愣愣的看着眼前人，整个人被对方那霸气无比的回答给彻底的弄蒙了。
少林寺不也是正道魁首之一吗？
怎么……
在眼前人的嘴里跟随手可杀的小鸡仔儿一样？
这！
这与他原本所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张无忌人有点僵住了。
而且，他能够从对方的口吻中体会到那种蔑视一切的自信，那语气是真的，不是自夸。
吞了吞口水，张无忌觉得眼前这少年模样的明教教主简直可怕至极。
“呵呵！”
看着张无忌有点呆的模样，岳缘微微一笑，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是继续说道：“无忌小子，只要你点头答应，本座便带领明教上下去往嵩山，替天行道，踏平少林，给金毛狮王谢逊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何？”
步步紧逼的话语，那张狂至极的答案骇的张无忌小退了一步，他似乎在那话中感受到了惊天动地的杀气。
至于一旁的张三丰，白发下的一张老脸早就阴沉如水。
对方退了！
岳缘便知道这话还不够，之前的语言有可能激起了张无忌内心的倔强脾气。所以，这威力还不够，还需要加大，需要让他明白这江湖的险恶，这人心的自私黑暗，彻底打消他心中的庆幸之思。
“乖乖站好！”
“不要后退！”
岳缘用眼神和语言止住了张无忌的动作，看着对方满脸的汗水，岳缘的声音如同寒冰一样，根根扎在少年心底，将少年搅了个透心凉：“你还在庆幸，还在希望，期望这天下间正道会帮你义父报仇！”
“不！”
“结果是否定的！”
“你知道这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帮你报仇，除了自己还有本座。”
“憋期待你外公，他女儿殷素素的死，到头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说的就是他！”
一旁。
白眉鹰王只觉得这句话刺的胸口生疼，闷哼一声嘴角泛红，竟然是生生的气吐了血。
是啊！
他殷天正对于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的死，到头来……竟然是在最后只能放出几句狠话，眼睁睁的看着发生那样的事情。相逼的罪魁祸首，他天鹰教又能如何？一时间，殷天正只觉得自己又愧又气。
“也别看你师爷爷！”
“被人迫上山来，逼得自己最心疼的徒儿夫妻自尽身前，堂堂武当派身为正道魁首，竟然连两个人都保不住？对了咧，他们要照顾大局！”
“可是……同为魁首的少林，却是要霸道的多啊！”
说到最后，岳缘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笑意。
真武大殿里武当弟子个个面色晦暗，武当六侠更是神情恍惚，恍惚再度看到了那一天的场景。不管如何，身为江湖儿女，在那种局面下，内心中岂会没有一丝憋屈？
是苦笑，更是黯然。
至于宋青书更是气的脸色发青，确切的说是憋屈而来的。那时他年纪小，不懂事，眼下一听，只觉得心头热血在不断的翻涌。这种情绪下的宋青书竟是在心底莫名的立下了一个念头。
他决定要一直跟少林寺过不去。
堂堂大武当实在是太憋屈了。
“我！”
“我……”
支支吾吾的张着嘴，一介少年的张无忌哪里见过这样的局面，他似乎没有退路了。
正当张无忌想要开口的时候，岳缘却是再度打断了他。道：“我什么？难道是期待自己报仇？”
“可你义父等得起吗？”
“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你父母的仇你能报的起吗？”
“你有自信去面对天下正道吗？面对少林寺吗？”
“武当会允许吗？”
一句紧接着一句，句句诛心之言，彻底将张无忌所有的退路堵死。
一时间，张无忌只觉得这世间是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在心底一番回答后，否定的答案让他只觉得自己万念俱灰，神情一片灰暗！就在张无忌被逼迫的寻不到出路，只想跟随父母一起的时候，只听岳缘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但本座有这个能力！”
“所以……小子啊，来找我！”
“你只需要付出一丁点的代价！”
“前辈！”
面色终于到了漆黑如墨地步的张三丰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斥，洪亮的声音如大钟在回荡，震耳欲馈，彻底打破了真武大殿里被岳缘言语间渗透影响了的诡异气氛。也彻底让所有人回复了清醒，更是让所有人骇出了一身冷汗。
身心一闪，张三丰已然来到了张无忌的身前，一把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少年。
面色如冰，张三丰冷冷的盯着那还是端坐在座位上的岳缘。
今天的前辈，有点陌生。
如此肆意的张狂做法，根本不像以前的正道前辈，反而是类似一介魔头。
他到底想做什么？
同样张三丰没有料到的是，在今天岳缘的眼中，他张君宝也有点陌生。
“……”
面对张君宝的出声打断岳缘并没有意外，不打断反倒是奇怪。挪了挪屁股，给自己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岳缘笑眯眯的继续说了一句：“呵！我忘了一件事，你张君宝也是少林出身啊！”
最后一句话，让整个真武大殿的气氛彻底陷入了凝固。
所有人只觉得自个儿的后脑勺在发凉，心跳的更快。
151章 刀来
安静。
整个真武大殿静的可怕，静的吓人。
任何人都能够体会到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怖气氛，还有那隐隐散发出来的强大压力。
半晌。
只要待在真武殿里的人，无论是谁额头都已经开始渐渐的渗出了汗水。
甚至，武功低微的人，更是早就承受不住这股莫名的压力，整个人开始战战巍巍，强撑着自身不昏迷过去。武功高强如青翼蝠王韦一笑以及白眉鹰王殷天正和武当六侠等人在这一刻也是面色发白，浑身发凉。
“……”
目光盯着面前面色终究彻底化作一片漆黑的张君宝，岳缘朝身后挥了挥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吩咐道：“明教的人，都出去！”话语落下，得到命令的明教众人就马不停蹄的退出了真武大殿。
同样。
张三丰也微微扭头，对自己的六个徒弟吩咐道：“所有武当弟子也全部退出真武大殿。”
这句话落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终究还是要用武力说话了。这样的吩咐，恐怕是为了消减两人交手对旁人的影响。
很快。
整个真武大殿安静了下来。
看着所有人退出了大殿，整个大殿里便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岳缘这才一手负背，一手朝对方做了一个招呼的动作，目光死死的盯着张君宝那白发苍苍，那慈祥老年人一般的面庞上，道：“来！”
“作为前辈，我给你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机会！”
这一次再见，岳缘便已经看出了张君宝此时此刻身上最大的不妥，他整个人境界徘徊不停，倘若不是自身功力太过深厚，只怕早就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岳缘很难想象，以张君宝这种赤子心态的人竟然会莫名的走入到了这个地步。
倘若不让张君宝走出陷入的心障，只怕……
作为岳缘向来便十分欣赏的晚辈，更是自己儿子的至交好友之一，他自然不会让对方陷入无可挽救的地步。至于感情之事，本就是一团乱麻的存在，岳缘却是不大愿意插手其中。
他的插手只会让这团乱麻，变成死结。
望着眼前的张君宝，岳缘暗自在心里埋怨起了传鹰，备好的儿媳妇……结果，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
不言不语，张三丰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甚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一副养神的模样。
见状。
岳缘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张君宝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太过恪守礼节。
张翠山殷素素死在武当的时候，他是这样。
眼下，岳缘这样逼迫，他还想这样！
想到这里，岳缘只能拿出了最后的诛心之言：“郭二小姐……”
话刚一出口，张君宝顿时动了。
三丈的距离，凭空挪移，好似移形换影一般。
道袍飞扬中，张君宝已然来到了岳缘的面前，右手抬起，便是一掌印下。
无言，无语。
出手便是全力，没有丝毫的试探，没有丝毫的保留。
掌风扑面。
直吹的岳缘满头青丝朝后飞扬。
“来得好！”
一声赞叹，岳缘不避不让，抬起右手便迎了上去。
砰！
双掌交击。
在真武大殿里惊起一道惊雷般的闷响。
以两人为中心，脚下所站立的地板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不仅如此，两人内力真气的交锋，更是搅得四周的空气出现了旋涡流转，竟是在大殿中无端的升起了飓风。
轰！
围绕两人旋转的飓风陡然炸了开来！
外面。
被撵出去的明教与武当众人早就退的远远的，看着安静的真武大殿，他们都知道这里面存在的唯一可能便是两大足以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即将要交手了。这股子念头刚起，众人便瞧见了骇人的一幕。
莫名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闷雷后，便是脚下大地一震，随后便见那真武大殿的屋顶被一股飓风从里面彻底卷了出去，飞上了天空。
劲气旋转纠缠，被卷上天的屋顶彻底在这股子力道下彻底化作了碎片木屑。
顿时，武当上下下了一场瓦雨，直砸的下面的人不断的避让，砸的哎呀出声。如此场面，所有人都知道，那真武大殿中的两人交手了。只是大家都意外的是，这两人交手的动静实在是太过恐怖。
明教众人震惊。
武当弟子更是骇异。
明教众人震惊的是张三丰的强，而武当弟子则是骇异明教教主的恐怖，更是诧异自家祖师竟然是如此强大！
第一次。
江湖上只道张三丰非常强，但从未见识过他到底有多强。
而今天……
众人见识到了。
……
真武大殿中。
交手四泄的劲气不仅让地面难以承受这股雄力，亦是搅得周遭的空气不安分起来。
第一招。
已然让屋顶消失不见。
而紧随其后的招式，所产生的劲力更是让真武大殿中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嘶嘶声作响，黑色的线条时不时的浮现，就好像……就好像那围绕在两人四周的空间不是所谓的空间，而是一匹看不见的布。
正在恐怖的力道下，出现了撕裂的痕迹。
场中。
两人交手招式变幻无穷。
快对快！
慢对慢！
快对慢！
慢对快！
没有繁杂的招式变化，却用最简单的招式打出了最为复杂的效果。
然而在拳脚功夫上，实在是分不出高下来。
若有旁人在此，在他们的眼中见到的只有完美的招式，完美的根基，完美的身法。但对交手的岳缘与张君宝来说，这确是最不完美的结果。
果然！
交手中的岳缘心中赞叹，张君宝的天赋当真举世罕见。只不过他自己本身的性子束缚了他自己本身的能耐。
上一次试探一般的交手试探，压根儿就看不出他真正的能力。
而这一次，岳缘终于见到了这个晚辈的能力了。他的天赋，与鹰儿，与郭襄几乎一般无二。而他武道上的纯粹，更加的让人觉得侧目。不似鹰儿的遗传，更不似郭襄的三心二意。
强！
能让岳缘赞叹的强。
能在拳脚上与他不相上下，能在拳脚功夫上做到几乎破无可破的境界，
这一交手，让岳缘多年来再度有了兴奋之感。
兴奋到让自己看到了那么一丝被打败的味道，在自己还未彻底恢复到最为强盛的时候。
这些年来，岳缘太过寂寞了。
所以——
“还不够啊！”
“哈哈哈！”
大笑声在真武大殿里回荡，岳缘的声音响彻四周：“来，张君宝展现出你最强的能为吧。”
“不管你如何想，想要阻止我，那就只有一个机会！”
“打败我！”
“让我回到你那个熟悉的前辈！”
“好！”
身形停下，张三丰一声应下后，两人的交手顿止。
同时。
被两人劲力搅动的气流还有那早就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的空间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似乎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压制了下来。
风，安静了。
白色的发丝无风而舞。
微微前倾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化，苍老的面孔一点一点消失，消磨过去的时光再度在张三丰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浮现。
一百岁。
九十岁。
八十岁。
……
直到三十岁。
那个当初在汝阳王府震惊蒙元的白发道士出现在了真武大殿里。
右手一扬。
那藏在真武大帝雕像里的武当镇派宝剑已然出鞘，飞入了张三丰的手上。
如此姿态。
如此模样。
如此气质。
让岳缘不由赞叹出声。
“好！”
“现在的你才是最强的你！”
“作为回敬……”
“是时候让君宝你知道为什么传鹰会弃剑的缘故了！”
深吸了一口气，岳缘有了动作。
闭眼。
睁眼。
金色的好似散发着幽光的瞳孔已然出现。
右手一伸，只听一声：
“刀来！”
152章 且听刀吟（上）
一声‘刀来’，外面背负着硕大木盒子的胡青牛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便听一声碎响，木盒轰然碎裂，藏于其中的武器已经脱离了束缚，似乎受到了召唤一样，直接激射而出，射入了真武大殿之中。
嗤！
穿过墙壁，就好像插入豆腐中一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功夫高强者如白眉鹰王，青翼蝠王与一众武当六侠中的几人，只来得及大致的见到那柄武器的大概模样。
那是一柄刀。
造型张牙舞爪，有着十足的张狂霸道的气息。
刀柄乃是豹首。
金色的刀锷则呈现龙形盘绕其上，裹住了大半个刀身，银色的刀身异常宽厚，竟然有一种厚背刀的痕迹。
破空声落。
长刀已然落入了岳缘的手中。
微微抬头，岳缘左手轻轻的抚摸着手上长刀。手指划过冰冷的刀身，顿时只闻真武大殿中响起了轻吟之声。
那声音好似龙鸣。
“……”
在岳缘手握长刀的那一刻，张君宝的注意力也终于落在了对方的武器上面。
刀！
好张狂霸道的造型！
这模样！
让张君宝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那刀……早就非常熟悉的他发现这刀就好似屠龙刀与厚背刀的结合体，又或者说那两柄刀各自取了眼前这柄武器的一般特点。唯一比屠龙刀与厚背刀多出来的便是有那么一股皇者之气？
而且，这刀身之上隐隐传来的感觉……
果然！
之前在外面第一眼见到，便错认有另外一个绝顶高手的，便是这柄刀了！
不！
确切的说寄宿在这柄刀中的刀意。
再见岳缘用手指轻轻抚过刀身的时候，张君宝便察觉整个真武大殿里开始回荡起了刀吟声，声声入耳，更觉刺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四周那些还未被两人之前交锋影响的东西上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一条一条的刀痕。
“哎！”
刀吟声止，接替它的是岳缘的一声长叹。
“这柄刀名为荒豹雷刀。”
“可惜啊！”
“这柄刀只是一柄假冒的赝品。”
“短短的时间里，以明教的底蕴还无法寻找到足够的材料打造出我想要的武器。”
“这柄刀只不过是无数材料堆积而来的一把还算不错的武器，并不是我想要的模样。”
在打造出来后，这柄刀岳缘只出过一次，那便是之前在武当山下的时候，那一刀便让这柄放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的长刀出现了问题。手指划过，刀吟声中，岳缘已然听出了这柄长刀在哭泣。
它，承受不住自己的刀意。
一刀之下，那刀身之上早就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肉眼看不见的裂纹。
还不错的武器？、
在听到岳缘这句话的时候，张君宝的眉头不由的挑动了下，他可看得出来那柄刀的质量足以和自己手中的能用来镇派的宝剑相提并论。其水准也就在屠龙刀，倚天剑与厚背刀三者之下。
但，就这样的一柄武器，在前辈的嘴里却只是赝品？
那真品是何种模样？
更让他在意的是之前的那句让他张君宝知晓传鹰为何会弃剑习刀的缘故！
传鹰的刀有多强，他张君宝十分清楚。
那么身为父亲的岳缘的刀呢？
有什么区别？
又或者……两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张君宝在这个时候已然将自己的精气神迫到了临界点。而他的临界点……外面，早就退出了很远的明教与武当弟子以及那些还在山下的江湖人士，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头顶那天象的变化。
黑云压城。
太阳不知何时，早就躲在了乌云后面。
闷雷阵阵，更是肉眼可见那黑云中间不断闪烁扭曲的银色闪电。
……
大殿中。
岳缘用一种怀念的目光深深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长刀看了半晌，这才抬头，对着张君宝说道：“听到了吗？刀哭的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岳缘还再度用手指轻弹了刀身一下。
“……”
如此话语如此做法，让张君宝凝神以备。刚刚的做法，已经让他发现了前辈父子二人对待武器的根本性区别。
对传鹰来说，刀是伙伴。
对前辈岳缘来说，刀，那不过是工具。
他有一种直觉，前辈的刀法只怕比传鹰更霸道。
这……
前辈隐藏的太深了。
只怕传鹰，只怕赤练仙子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张君宝不知道影帝这个词汇，若是知晓，恐怕早就冠在岳缘的脑袋上。
“哈！”
一声无奈的笑，岳缘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武器，道：“武器如此，只能这样了！”
再度使用属于自己本身的刀意，只怕这柄赝品只能施展半招。
“也罢！”
心中有了决定的岳缘，笑了起来，说道：“君宝，你也早知道我成为明教教主的缘由，这天下已然是我岳缘囊中之物。”
“作为皇者，就应该要有皇者该有的姿态。”
“刀法，同样如此！”
“也该让作为鹰儿好兄弟的你来评价一下，鹰儿究竟在惊雁宫中领悟了这套刀法几成！”
这话出口，顿时让张君宝大为惊诧。
惊雁宫？
什么意思？
传鹰在哪里领悟最后刀法张君宝十分清楚，那是在惊雁宫里的战神殿……而前辈岳缘这话……他还来不及思索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听一声‘注意了’的提醒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抬眼看去，张君宝只见岳缘双手握住刀柄，那长刀直接竖在自己的胸前。
双脚一错。
衣袍飞扬，一股霸道厚重的沛然之气浩然而出。
抬眼。
散发着的金光的金色瞳孔再度一闪而逝。
刀锋一转。
只闻岳缘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开来。
“皇极天斩式！”
“！！！”
声音在耳边回荡，张君宝只觉得一股让他感到骇异，感到惊悚的感觉扑面而来。而来临的方向不是面前前辈的方向，而是……头顶。
仰头，眺望。
透过已经没有了屋顶的大殿，张君宝目光直射天空。
这一眼，直让武当大宗师张三丰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眼大小。目光中，他看到的是在那黑漆漆的乌云中，一条游动的雷龙，正在蠢蠢欲动，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正要直击而下。
“神雷擎天斩！”
话语落下，雷龙也化作一道光轰然坠下。
刹那间，天地间只剩一片惨白。
PS：感冒终于好了，话说这段时间容易流感，大家也要注意下，我这边医院里尽是挂盐水的，医生都忙不过来的说。。。
153章 且听刀吟（中）
雷霆霹雳。
天地间一片煞白。
武当上下，方圆百里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只觉得眼前彻底被闪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事物，不仅如此，整个耳朵更是被惊天动地的炸响彻底的震的整个人开始发晕，头昏脑涨。
在眼花前那一刻，所有人看到的是一条银色的雷龙自天而降，直坠武当山。
轰！
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震，整个大地都有了巨大的震动感。
而待在武当山上的武当弟子与明教众人更是在这一刻东倒西歪，无数人被巨大的声响给震的耳鸣不已，一时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不仅如此，他们身上更是感受到了一股股针刺的痛觉，或握、或负的兵器都在这一刻脱手坠地，落在了地上，砸出一片霹雳啪啪的声响。
低头望去。
不少人都见到武器上面闪烁着细小的雷霆。
男人如此，而女人更惨。
如刺猬一般竖起的头发，被扯落下来的首饰，早就丢了一地。
“！！！”
这个是！！！
惨白过后，天际终于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再度睁开眼的白眉鹰王呐呐的回望着四周，看着四周的情景，面色骇然，脸色苍白如白纸。四周，人早就东倒西歪了一地。
不少人都在捂着耳朵痛哼不已。
一眼看去，殷天正能瞧的出来，眼下武当山上能安稳的站着的只有高手才有资格。
倒是自己的外孙张无忌，能够坚持着不倒，这一点颇让白眉鹰王意外。
一旁。
正在不断晃动着脑袋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目光朝四周扫去。目光最后在对面山峰上停留了那么一下，脸色显得很是奇怪。
刚刚……
唔！
武当山刚刚是不是矮了那么一点？
奇特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后韦一笑便做出了安排，立即吩咐让明教一般的弟子全部下山。同样，站着的宋远桥也做出了一样的安排。
面色担忧的一边安排着事情，宋远桥一边瞅着那真武大殿，心中非常的担心。
他既担心自己师傅的安危，更是担心这两人交锋，彻底的将武当派给弄没了。
也是这一次，他真正见识到了那些站在顶点的绝顶高手是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
真武大殿。
张三丰半截身体已然没入了地里。
双手举着真武宝剑，张君宝硬接了岳缘的这一刀招。
白色的长发在雷霆的影响下如刺猬一般呈孔雀开屏似的在脑后展了开来，面上则是呈现一些漆黑之色，这是雷电劈在身上留下来的伤痕。
“……”
目光一凝，眉头一扬。
岳缘看着眼前被被轰了一半身体进入地下的张君宝，脸上再度浮现出赞叹之色。
以太极之力，硬接雷霆之威。
以柔克刚。
这便是张君宝所选择的方式。
而这一招，他确实也接了下来。只不过对方将脚下这座武当山当做了泄力的对象，让大地本身成为雷电的受力体，他自己只不过当做了其中的媒介。
用太极岳缘并不意外。
可真正让岳缘诧异的是另外一点。
雷电……
至暴！
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哪怕有着心思，只怕一般人在刚刚的那一击下整个人早就在雷火中化作了焦炭。
可眼前的张君宝……除了面上皮肤有些焦黑，头发被雷电刺激的乱七八糟外，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外伤。
这是正儿八经的外功炼体之法。
要知道道门中的功法更多的是内外结合，甚至注重内在修为更多，反倒是佛门对炼体方面有着独到的研究。
这功法！
就在岳缘思索的时候，张君宝出声了。
一声呼气。
张君宝整个人从土中挣了出来，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情况，自言自语道：“哈！晚辈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准备竟然是为了今天。”
“曾经在亲眼见识了传鹰兄与魔门蒙赤行那一战后，见识到了那以刀引雷的刀法后，晚辈第一次认识到了肉体的作用。”
《藏密智能书》！
张君宝的话让岳缘想起了魔门中曾经存在的这么一门功法。
但眼前……张君宝所用的却绝对不是那一门武功。
“晚辈自语不差传鹰兄多少。”
“故而为了能接那雷刀……唔，现在应该叫皇极天斩式的刀法，晚辈生生的钻研了数十年，才借由道佛魔三教的精华创造了这门功法。只可惜当时一叶障目，到年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这才回归原本的路线，创造太极拳与太极剑。”
道佛魔三教？
听到这里，岳缘便知道张君宝的这门功法只怕郭襄郭二小姐也出了不少的力气。而听到这里，岳缘也算明白为什么以张君宝的资质，为什么在年近百岁的时候才彻底创造完善太极。
要知道当初在见到他的时候，岳缘曾经侧面的提醒过，尤其是在华山纯阳遗址上见到太极图后顿悟后岳缘还以为张君宝会有更大的进步，会提前，却万万没有料到事情变得如此。
“悟了过来后，晚辈便将这门功法封存，不再使用，毕竟这门功法太过霸道，有伤天和。”
“它当不存，所以故而无名。”
岳缘望着正自言自语一般解释的张君宝，知道以他的这个性子，这门功法若是太过霸道横列，恐怕会彻底的封存，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的踪迹，亦不会给自己的徒子徒孙留下这门武功。
在他的眼中，这门功法更多的可能会是一种祸害。
“前辈。”
“您的这一刀，要比传鹰强上五分。”
“但这还不够！”
“您想要知晓冰火岛的地址，想要不要浪费时间，那么您就得败晚辈，晚辈只不过是您一统天下路上的第一块拦路石。”
扬手，挥剑。
一手随意的将那乱糟糟的头发弄了下后，张君宝这样说道。
若不是今天这一刀，只怕这天下间除了郭襄，恐怕无人知晓张君宝会有这样的能为，有着这样一门武功。
“呵呵！”
岳缘见状不由摇头失笑。
直到眼下，张君宝还是没有道出真正的缘由，他还在找理由。
“不用说这么多，眼下四周没有别的人，而她也不在，可以直接说明缘由了！”
“……”
岳缘的这句话让张君宝面色有些发红，如果不是面色被雷劈的焦黑，只怕这个时候早就红彤彤一片。抿了抿嘴，看着笑呵呵模样的岳缘，哪怕是早就百岁多年纪的张三丰，在这个时候竟然也如同初出茅庐的纯情男儿一样。
最终张君宝还是恶狠狠的道了出来，只可惜岳缘压根儿没有听出来任何的威势。
“为……为了郭二小姐！”
话语落下，张君宝手上真武宝剑已激射而出。
大殿中，再掀刀剑之争。
154章 且听刀吟（下）
武当山对面。
山顶。
狂乱的劲风直饶的衣袍不断的乱飞。
比较其一身的粗布衣，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那站在那里正怔怔的眺望着武当山山顶方向的人的模样。没有一头长发，有的只是男人到了一个年纪后所该有的秃顶。
是的。
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一名仅仅在脑袋一圈四周存有短短白发的老头，手中正拿着一柄烟斗，目光出神的眺望着远方。
乱风吹的他脑袋四周的白发不断的抖动着，随意的抹了一把搭在了眼皮上的白发，老头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天空，还有那不断在乌云中游动似乎活了过来的雷霆，面色早已经深沉到了极点。
尤其是刚刚那一招，那自天而降的雷龙更是让他的心开始有些沉。
真正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一套武功，要知道御雷的刀法他曾经见过，最为熟悉的正式项羽后来修得的紫雷七击。那一套刀法，正式他笑三笑传授给项羽的武功，而这套武功也正式由岳缘的身上得来。
那是皇者之刀。
只是……
一想到这项羽，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他笑三笑的心情还是不由的一阵烦躁。
情，这一字，终究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的。
眼下，让笑三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反而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旁人也许听不出来，即便是在与岳缘交手的小辈张三丰也既有可能没有察觉，但他此时此刻却是听到了其他人听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吟唱。
如同佛家僧人念经一般，却没有佛家的宏大光洁。
奇诡。
邪异。
端的是让人听的心烦意乱，整个人气血沸腾。
在当初，不仅仅是旁人，只怕连岳缘自己都只会错认为那一套邪恶至极的玄阴十二剑乃是由他自己综合无数剑法甚至诅咒创造而来，但真正意义上根本便是源自岳缘本身的血脉。
玄阴十二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诞生他自己的血脉。
那是一种邪氛。
至邪的剑法诞生自至邪的‘人’。
哪怕现在他笑三笑只是微微感受到了那股邪氛，即便是当初玄阴十二剑出现的时候也没有让他如此担忧，可眼下……这种情况，正代表着岳缘正在一步一步的恢复过来。
恢复到那个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邪教教主。
要知道这一世，已然是岳缘最弱的时候了。
没错。
在笑三笑心里，当初横行殷商，乃至几乎作为殷商国教的那个教派，他是称之为邪教的。不道魔之一字，那是因为这两者之间的行为处事有着极为分明的差别。
魔，弑杀！
但邪不是！
那个大一统的念头，那个不管什么人，不管种类不管阶级都能够得到教育入门，那种一视同仁的做法，哪怕到现在笑三笑仍然视为异端。笑三笑一直认为该有分封，人亦分贵贱。
这做法，挑衅了一直以来的秩序，则是被无数人称之为劫。
其教派，也就称之为劫教。
势大！
雄浑！
威猛！
霸道！
在当时，劫教的声势几乎达到了最顶点，这片天地恐怕都难以承受这个异端教派的存在。
笑三笑更是清楚当时商纣建造了所谓的摘星楼究竟是要准备做什么！
摘星？！
当真笑话！
那根本就是定点标记！以摘星楼为中心，打开通道，举世破碎飞升！
秦朝再见岳缘，笑三笑即便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仍然不敢丝毫提起过往，只能捻一些边边角角，掺杂着真真假假的道出来，怕的就是这无数年来的计划彻底功亏一篑，让其回想起来。
但眼下看来……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要知道当初殷商那一场大战，到如今真正知道真相的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怎么会！！！
眯了眯眼睛，手上烟斗里火苗不知何时早就熄灭，望着眼前这迹象，在听着隐隐约约的邪异吟唱声，笑三笑的目光难得的迷离起来。
脑海里不知不觉间，再度回想起了当初那一场遍地烽火的大战。
那一场让天地色变，让生灵涂炭的交锋。
那一场在朝歌燃起的熊熊大火。
叛徒！
帝辛是叛徒！
殷商那群百姓也是叛徒！
他们背叛了这个世界！
唯有武王，唯有他笑三笑他们才是反抗者，才是拯救者。
但笑三笑也庆幸，他们也有人帮助，天外之人也有岳缘的敌对者，倘若不是有着这群义士的帮助，只怕单凭那时的岳缘一人就足以彻底横扫所有人。那一场大战，可谓是打的天昏地暗。
面对数个天外之人的围攻，岳缘仍然游刃有余。
倘若不是……
笑三笑已经不敢想象那一次失败后，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那一战，也彻底打破了岳缘原本的计划，更是打断了隐隐成型的通道，更是他们其中的人以生命的代价让岳缘坠入情劫，从而红尘中打滚，万劫不复。
那一战，天外之人以神兽凤凰，龙龟以及麒麟，打的岳缘岳缘褪去了龙躯，彻底神体分离。最终龙龟惨死，凤凰与麒麟重伤逃遁。
劫教总部被轰入了地底，成为今天的惊雁宫。
也正是那一战，让笑三笑对破碎虚空有了最大的恐惧，甚至告诫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但到今天，凤凰已死，麒麟更是已废。
当初的交锋的人到现在只存在他一个在当时只能看戏的自己了。
回想起自己与对方过去的交谈，笑三笑很庆幸。
庆幸对方没有回复记忆，庆幸对方因为红尘俗世污了脑子，分辨不出回想不起自己的真正过往，更是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真假假。这些年来，这么长的时间，侧面影响，暗地里戏说，蒙蔽了真相，终于让岳缘落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
劫教？！
哈！
就让他在情劫中遍体鳞伤的死去吧。
而徐福也该有用了。
眼前，天象的再度变幻让笑三笑知道那小辈张三丰再度与岳缘交手了。
……
武当山。
真武大殿。
刀剑交锋声连绵不绝，短短一瞬间，两者的碰撞已经有了千百次。
连绵不绝的声响密密麻麻的凑成一片，形成一股子响亮的清响。
声音一停。
两人都退了开来。
岳缘望着神情凝重的张君宝，眼神中满是赞叹与感慨。
太极一道，张君宝果然是到了至境，
拳法如此。
剑法同样如此。
但……这还不够。
右手一伸，手中长刀一扬，岳缘缓声道：“两招过后，结局便定。”
“君宝，注意了！”
155章 第三刀
话语落下。
岳缘身形一动，脚下双足微微一错。
顿时！
整个大殿里本就密密麻麻痕迹的地面在一股雄浑力道下彻底的崩碎开来，无数的碎片被搅得飞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便被那股自岳缘身上诞生而来的庞大压力压成了粉末。
瞬间，真武大殿里迷蒙一片。
与此同时。
早就退的远远的明教与武当众人，再除去忙活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真武大殿。所有人都想知道里面的结果，想要看看最后的结局。
而就在这时，在山上的所有人只觉得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无匹的压力让众人有一种窒息，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让所有人骇异的是，他们觉得自己的双膝有那么一点的软。
隐隐中，只觉得这是一种皇者的霸道。
这一招，正式皇极天斩式中最为霸道的招式，以气势运使刀招的刀法。
霸道无极！
一刀斩出，刀式出乎预料的简单。
没有剑法的繁杂变化，这一刀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刀劈。
但在张君宝的眼中，看到的却不是如此。
在他眼中，只见那四周弥漫着的尘屑在这一刀之下急速降下落在了地面，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看上去就好像再度为真武大殿重新添上了一份崭新的石板而已。而造成这一诡异场景的缘由便是这一刀下的产生的气势与压力。
而作为被刀斩之人，张君宝更是体会至深。
噗！噗！
如踩入泥浆中一样，张君宝只觉得自己身子一沉，双脚所立足的地面竟然慢慢的陷了下去，直没入膝盖部分。
刀来的很慢。
可在张君宝看来，这一刀比之前的那一刀御雷之招更为恐怖。
眼眸中，他看到的不是一柄刀，而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龙，正迎面扑来，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将整个武当山一口吞噬殆尽。精神上无匹的压力让张君宝额头满是汗水，头顶热气蒸腾，正不断的冒着白色的雾气。
这是皇者之刀！
这是真龙天子！
这是霸者之道！
这是天子之怒！
传鹰，终究差了他的父亲太多。
这一刀，已经不是单纯的刀法比拼，而是境界上的对抗。
但，就这样想让他张三丰失败，那还不够啊！
一声怒哼！
张君宝展现出了他的剑法。
不是太极，也不是其他。
回报这一刀的同样是一招最为简单的剑法，甚至比岳缘的那一刀还要简单，不！甚至说的是简陋。
“！！！”
看着张君宝的这一剑，岳缘却是剑眉一扬，面露诧异与惊叹。
作为回击的这一剑，岳缘已然看出了张君宝剑法中所代表的东西，所代表的境界。
那是匹夫之怒！
那是百姓之剑！
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剑法迎上了皇者之刀，两者于半空交锋。
叮！
犹如风铃一般的轻响回荡在武当山上。
山上，山下。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听见了这一声好听的声响。然而，这些人还未来得及琢磨这道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接下来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骇异无比。只见脚下一颤，整个武当山开始了地震一般的震动。
抬眼望去。
以山顶声音来源为中心，朝四面八方一股股足以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正一波波横扫向四面八方。
山林崩毁。
血色涛涛。
眨眼间，天地间一片血红。
不管是武功深厚者，还是武艺卑微者，都陷入了无法用语言言明的恐惧之中。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人单独立身在了战场之上，在自己的两方，正有百万大军在混战。铺天盖地的杀意，直让人浑身发凉，无法呼吸。
霎时间。
有人疯狂，有人自尽，有人呆滞，有人逃亡，有人哭泣，有人跪地求饶，也有人拜神求佛。
一时间山上，山下，简直是人间百相。
远处。
立身山顶的笑三笑同样听到这一声响。
他只是双眼忽的一眯，见识过太多的人间惨剧，经历过太多事情的笑三笑自然不会被这股幻象所震慑到。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武当山仍然是完整，唯有山上山下的那群乱象，简直让人无法睁眼去看。
这种境界体会上的交锋对抗，压根儿不是那群人所能抵抗的。
不过若是能够承受过来，从幻觉中走出来，到对一个人的心性有着极大的锻炼。
除此之外，笑三笑倒是对这武当的张三丰这个小辈刮目相看。
因为这一剑，正是破岳缘那皇者之刀的最佳招式。
殷商是怎么灭的？
张三丰的这一剑，便是答案。
匹夫！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匹夫！是这个世界的百姓！
……
真武大殿中。
刀剑交锋已然出现了结果。
砰！
一声脆响。
岳缘的面色不由微微一变，身形猛地退了开来，没有理会已经嘴角渗出了鲜血的张君宝。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上的长刀，刀锋上裂痕遍布，刚刚的那声轻响正是刀身在痛吟。
这伪劣版本的长刀，终究是承受不住了。
啪的一声响，崩碎了开来。
“……”
岳缘知道即便手上这柄刀是真品，恐怕在这一交锋中同样承受不住。因为刚刚的交锋，那本就不是普通的刀剑之争，而是境界理念之争。
他的刀，代表着皇权。
而张君宝的剑，则是代表着百姓。
最重要的是岳缘自己也承认这一观点。
抬眼看去。
果然。
张君宝手上的真武宝剑只是出现了裂纹，看起来剑身受到了重创，却没有崩碎的迹象。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锻造重铸，那将还是一柄好剑。
“哈！”
盯着残留的刀柄看了半晌，岳缘不由哑然失笑。纵观过往，莫不犹如这刀剑一般无二？！
“不错！”
“君宝，这第二招，是你赢了。”
“天下间没有永存的皇权，倒有长存的百姓！”
“但，我忘了告诉你！”
“皇极天斩式并不是本座擅长的刀法，确切的说我自己不是皇帝，还无法发挥出它最强的威力！”
“刀身已碎，只余刀柄。”
“对我来说，足以让我施展第三招了。”
“而这第三招，将是我自己的刀法。”
衣摆一甩，飞扬中岳缘身形下压，右脚踏前，右手握住刀柄将其放在了左边腰间，做了一个入鞘的姿势，自言自语道：“皇权也罢，百姓也好，这世上唯有时间才长存。”
“君宝，看好了。”
“这便是第三招！”
说罢，岳缘的右手以诡异到缓慢至极的速度动了。
156章 岁月如刀
交锋还未结束。
立于山顶远远眺望的笑三笑并未离去。
即便他的心里早就对这一战的结果有了最充足的预测，那个小辈终究还是小辈，最后还是免不了失败。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一个好结果。可对于笑三笑来说，眼下结果如何并不重要，他想要看看岳缘究竟恢复到了何种地步。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目光远眺，他不需要近距离观看，只需要遥遥观望这天象与四周气氛的变化，便能大概的推断出交锋的场面。
“嗯？”
正在思索的笑三笑猛地抬头，目光望向了天空。
目光中，那之前黑压压的天象开始出现了变化，在结合四周突然停下来的风，笑三笑便知道两人间的交锋再度开始了，而且……这应该便是最后一招。
一招定胜负的结局。
头顶乌云眨眼间消散殆尽，很快便出现了晴空万里的情况。
这一幕让笑三笑面色不由大变。
这个！！！
那感觉，就好像时间被加速了一般，好像中间被抹除了一段过程一样的场景，已然让笑三笑的面色出现了震惊的迹象。
这一幕，让他好似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一天战火绵延的朝歌。
时间，在不自然的流逝。
那一套斩断时间的刀法。
隐隐中，笑三笑恍惚看见眼前再度浮现了当初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刀剑交锋。
刀与刀的争锋。
章法，拳脚。
等等，一切都用来作为厮杀的武器。
甚至，时间也被用来当做了厮杀的筹码。
用偷袭的方式，将岳缘撞的神体分离，打断他所不明白的龙之共鸣一说，再度围攻，以这种让人看起来十分不屑的方式对战，就足以表明那时岳缘的强大。那一场战争，说穿不是他笑三笑所能插手的。
他相比较起来说不过一介普通人士，还是一个正常人。
那个战场，是天外人士交锋的舞台。
那一战中，光用刀的包括岳缘便足有三人，至于那时的月缺剑说穿了是剑，却又有刀的风格，身形有弧形。刀招，剑招，岳缘乃是并用，用来对付那围攻他的四人。
至于后来，月缺却是变化了太多。
而那一战。
现在回想起来，笑三笑庆幸那四人中也有人会时间上的刀法用来对付岳缘，否则的话他所见到的只怕不是那些天外之人围攻岳缘，而是岳缘围攻他们了。
可即便是这样，个人对时间上的理解，便造就了刀法上的不同。
最后的结果却是用刀的两人中其中一人重伤垂危，一人则是为了救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最后只能每十年偷时间来用以延续生命。但他也对岳缘进行了最为恐怖的重创。
至于其中的那个女人则是身亡坠入了摘星楼，最终与火同舞。
而最后的那名一头金色舍利的佛门高僧则是带着伤躯强行打断了那以摘星楼为顶点标记的通道。
直到今天，他笑三笑还记得那通道中隐隐欲现的倒坠着冒头的浮屠塔尖，以及那浮屠塔内冒出的惊天的血色杀意与诱人入魔的女声混杂在一起的惊怒。那杜鹃啼血一般的尖叫，让人骇异非常。
破碎虚空！
究竟是破碎到哪里？
不管如何，每当笑三笑想起破碎这个词汇的时候，他脑海里回荡的便是那通道里隐隐欲现的浮屠塔。
破碎虚空对江湖人来说那是武道上的最高境界，但对笑三笑来说确是最为恐惧的一件事。
破碎！
在笑三笑看来这只怕不是一件好事。他宁愿凭借龙龟精华就这么一直的活下去，也绝不走破碎虚空这一条路。尤其是在那天，他隐隐听到的‘殿下’一称，一直以来他不太明白岳缘为什么不是教主，而是这个称呼。直到多年后，笑三笑才隐隐发现这殿下一词所代表的含义。
简直细思极恐。
也许，他得想个方法彻底打断破碎虚空这一条道路。
至于岳缘？
玩弄时间的人终究会被时间玩弄。
花费这么多的精力，这么多的人力，这么多的时间，才让他彻底坠入时间，坠入红尘中，一点一点的被磨灭。
但今天……
看起来这个计划似乎还是出现了问题。
眯着眼睛，笑三笑静静感受着这最后的交锋，以在心底做评估。
……
武当山。
真武大殿。
在岳缘话语出口，摆出姿势，有所动作后，张君宝的目光便死死的盯着岳缘的方向。
视线中，只见岳缘的动作异常的缓慢。
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
随着这个动作，那仅仅残存着刀柄的残刀似乎受到了什么腐蚀一样，彻底化作了飞灰。至于岳缘的右手，就那么凭空挥了一下。
“？？？”
诡异的动作，诡异的场景让张君宝精神戒备到了极点，在见到岳缘做了挥刀的动作后，他整个人更是精气神提升到了最顶点，凝神以对。
然而……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又发生了什么。
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上，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可这个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再见前辈岳缘起身，转身。
人，背负着双手就要推开门，走出去。
如此场景，让张君宝一头雾水。
就在张君宝想要开口叫停岳缘的时候，他脑海中灵光忽的一闪，反应了过来，一声‘不对！’中，转过身的时候，张君宝人猛地愣在原地。
一柄只有巴掌长短的小刀正抵在他的额前。
一名胡渣唏嘘的中年锦衣男子正左手死死的捂着嘴，想要强行止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愿望，而另外那只右手则是握着那柄小巧的飞刀。
但这个男子并没有打量张君宝，反而是目光越过张三丰落在岳缘的背影上正怔怔出神。
这个人！！！
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
脑海里，张君宝猛地浮现之前在大殿见到岳缘明教一众人时候的奇怪感，当时他还感觉明教中似乎隐藏了一个顶尖高手，最后寻而无果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刀上面。
原来，他的感觉没错。
但更让张君宝惊愕的是之前给他感觉的并不是眼前这个手持飞刀之人。
扭过头。
再度望向岳缘身影的张君宝，这一刻他的眼中看到的东西似乎已经出现了变化。在他自己的周围，似乎有着不少若隐若现的人影，正隐隐欲现。而且这手持飞刀的中年人看模样与前辈不同，但张君宝的精神却告诉自己对方与前辈是同一个人。
那些欲隐欲现的人影，同样是一个人。
这种刀法？
这种刀法！
“前辈，这是什么刀法？”
第一次，张君宝体会到了一种要被同等级高手围殴的憋屈感，怎么能这么无奈，几乎闷了一肚子气的张君宝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岁月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