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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二零章 科举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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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的科举,李信打算加入一些现代科学知识与地理知识,考题也将侧重于工商业与向海外开拓,虽然大明的士子不懂这些,却是可以编制复习题纲啊。

    现在着手的话,足以保证年前在各大城市发行,以小学生水准为主,相信还是能看懂的。

    不过李信清楚,迈出第一步是最艰难的,在这之前,还需要作一次交锋,打掉儒生的气势,于是点点头道:“国家安定了,是该选拨人才了,明年重开科闱,另程朱理学,禁锢人性,祸国殃民,自即日起,各地文庙把朱熹像移出,重新请回孟子。”

    “轰!”的一下,底下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李信反程朱,这不奇怪,心学也是反程朱的,但是没人能料到,李信的步子迈的比心学还大,居然直接要求把朱熹像移出文庙。

    杨廷麟立刻满脸正气的拱手道:“摄政王爷移入孟子像,臣无异议,但朱子于天下有教化之功,若是移出,怕是天下士子不答应!”

    李信冷声道:“你杨廷麟何德何能,能代表天下士子?难道你把你自己当作了士子领袖不成?要不要本王随你走上街头,去问问到底有多少读书人认识你杨廷麟,他们又愿不愿意被你代表?”

    “这……”

    杨廷麟立时语滞!

    是的,所谓的天下某某是他们的语境习惯,以往和崇祯奏对时,动辄抬出这顶大帽子压崇祯,崇祯吃亏在没出过宫,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人云亦云,亲信太监与锦衣卫又各有心思,未必会对他说实话,再加上几个大臣一起哄,把声势造大点,他就信了。

    但李信不同,天下是李信打下来的,要说对基层的了解,整个大明无人能出其右,同样的手段,能哄得了崇祯,哄不得李信。

    更何况即便得到了士子的承认,士子领袖就那么好当么?且不谈他到底能代表谁的问题,光这个名头,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啊!

    如今的朝廷中,能留下来继续给李信当官的,除了史可法、李仙风、高名衡等极少数认同李信,大多都是墙头草,有奶就是娘之辈。

    真正有气节的人,早已经辞官归乡,或者做着和崇祯去海外开国的准备。

    费珍娥曾在乾清宫中服侍崇祯,不止一次见到崇祯被大臣质问的哑口无言,最终恼羞成怒,而今次,李信只一句话就堵的杨廷麟无话可说,顿觉无比解气,偷偷瞥向李信的目光中,荡漾着难以掩饰的爱意。

    好一会儿,吏科给事中沈迅奏道:“摄政王爷,纵然杨廷麟言辞有误,但朱子教化天下数百年之功不假,将其移出文庙,确是不妥,还望摄政王爷三思。”

    李信呵呵一笑:“朱熹其人,继承二程学说,将之广为传播,在南宋金兵压境,朝庭随时不保的凶险环境下,具备一定层面上的稳定人心作用,本王算他有小功。

    他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主张,姑且不论本意,后世是否曲解,可这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关于这方面的论述求证,在唯物辩证法中已有多处说明,我不再赘述,不了解者可以去翻一翻,总之,此人罪大滔天,纵有百善亦不足以抵此一罪!

    而且朱熹此人,明面上教人存天理灭人欲,暗地里引诱尼姑,勾引儿媳,这是在自己的裤裆里玩存人欲灭天理的把戏吗,说一套做一套,分明是个伪君子!

    此人品行不端,又开了禁锢思想之始,哪来资格接受后人供奉?”

    “摄政王爷此言大缪!”

    光禄少卿路振飞气的脸通红,大叫道:“朱子一生,几经沉浮,一切污蔑之言皆来自于政敌攻击,摄政王爷不辨是非,仅凭道听途说就给朱子定罪,如何能令天下人心服?”

    “嗯?”

    李信突然意识到,杨廷麟在大朝会上提出重开科举,绝对不是正常的谏奏,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夺权行动。

    自己离经叛道之名,天下人皆知,以往四处征战,以军事为先,思想与学术上的争执可以暂时放一放,如今天下即将一统,国家的重心也将重新回到治理轨道上,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按照李信的一贯作法,传统文官早晚要失势,这部分人能甘心被边缘化么?

    杨廷麟是兵部职方司主事,目前的军务,有李信领导的荡寇军司令部主持,粮草辎重及装备物资有后勤部管理,兵部是第一个被边缘化的部门。

    兵部不象刑部,刑部在李信进京之初,就与大理寺,都察院及锦衣卫和厂卫系统整合为了公检法体系,各安其位。

    户部也有部分人手被吸收进了中央银行与财务公司,而且明朝的户部并不是管钱粮的机构,工部、吏部、兵部等诸部门都有自己的来源与帐本,户部充其量只能看作一个统计机构,李信有意把户部改组为财政部,掌管预算编制与预算资金的拨付考核,权力将大增。

    哪怕暂时只是传出了风声,并未得到核实,也是让户部人心大振!

    工部和吏部不用多说,是实打实的职能部门,再怎么变革,都不会被边缘化,礼部也不会被淘汰,虽然存有调整的可能,但礼部多为闲官,养老官,这部分人缺乏太强烈的进取心,以观望为主。

    真正惊惶不安的,还是兵部、翰林院、国子监、负责寿宴的光禄寺等前途不明的衙门。

    既然对方是有组织的,李信没必要亲自上阵,这既是自降身份,也是做好万一言语不敌,尚有转圜余地的准备。

    李信望向了钱谦益,目中带着催促之色!

    钱谦益心里格登一下,凭心而论,他对于杨廷麟等人的主张还是很支持的,但问题是,他在内心深处畏惧李信,水太凉的阴影挥之不去,而且担当礼部尚书,身处高位,也算是即得利益集团成员,他舍不得放弃现有的一切,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被道学骂惨了,被认为在立场上倾向于李信,哪怕他指责李信,也不会再被接纳,又何苦要与李信唱对台戏,落个两头不讨好呢。

    于是暗叹一声,拱手道:“路光禄此言,老夫不敢苟同,《宋史》卷三十七明确记载:监察御史沈继祖劾朱熹,诏落熹秘阁修撰,罢宫观。

    意为南宋宁宗庆元二年劾朱熹十大罪状,诸如不敬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为害风教、私故人财等等,为害风教即指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及家妇不夫而孕,路光禄怎会对宋史视而不见?”

    “哼!”

    路振飞怒视钱谦益,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就差当堂骂出走狗,叛徒了。

    钱谦益也是老脸皮厚,继续道:“沈继祖主张将朱熹斩首,以绝朱学,这就是著名的庆元党案,侧证所谓纳尼为妾与私通儿媳并非空穴来风。

    这一案子在当时弄得朱熹声名狼藉,十大罪状其中有多少是欲加之辞,我们不好判断,但可以相信纳尼为妾与私通儿媳真实不虚,因为以朱熹的身份,无人敢告假状。

    当时朱熹经宰相赵汝愚推荐,出任焕章阁侍制兼侍讲,是皇帝的顾问,也是皇帝的老师,是最贴近皇帝的身份,如若缺乏确凿无疑之佐证,谁敢诬陷?谁能诬陷?

    更何况朱熹兼具一代大儒与宗师的双重身份,只有他以道德衡量别人,从此人对待严蕊一案中,可以看到他的嚣张拨戾,他的弟子遍布天下,他有嚣张的本钱。

    故此,老夫可以猜测下朱熹的心理,或许是他以为没有人敢难为他,同时,倘若没有纳尼为妾与私通儿媳的事实,朱熹很容易反驳,进而对其它罪名予以否认,但是朱熹没有否认。

    一个以道学扬名,注重气节之人,实难想象,面对苛责,竟不作辩解,只上表认罪说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并承认自己私故人财、纳其尼女等数条,声称要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悔过自新,宋史记载的明明白白,路光禄有何话可说?”

第四二一章 平反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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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还是有些名声的,一看连钱谦益都站在李信一边攻击路振飞,吏部侍郎林栋隆也哼了声:“钱尚书所言甚是,朱熹纳妾为尼确有其事,此关乎气节人品,连朱熹都坦然认之,怎还有人视若不见?老夫不明白,是故作不知,还是发现了有利于朱熹的证据?若是后者,还望指出。”

    杨廷麟辩道:“因庆元党案,朱子被弹劾挂冠,理学威风扫地,被斥为伪学,朱子被斥为伪师,学生被斥为伪徒,宁宗又进一步下诏,命凡荐举为官,一律不取伪学之士,似乎一夜之间,理学被打上了歪理邪说之烙印。

    不过孟子有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历史真实与否,我们没法探究,在朱子过世九年之后,宁宗为之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声明其学说非伪学,理宗更颁诏追赠朱子为太师、信国公,把朱子列入孔庙从礼,并把他的《四书集注》列入学官法宝之教科书,倘若朱子真是那般不堪,宁宗理宗父子为何态度大变?”

    钱谦益道:“宁宗理宗为朱熹平反,盖因帝王之术所需,南宋年间,人心浮动,朱熹主张存天理,灭人欲恰可作安定人心之用,况且几百年来,理学弊端日益显现,故才有心学兴起,摄政王爷顺应天时,移出朱熹像,有何不妥?”

    路振飞冷哼道:“再是帝王之术,也不能枉顾道德,宁宗理宗为朱子平反,正是说明了朱子在私德上并无瑕疵,只是无端被人污蔑罢了。”

    这就是不讲理了,路振飞仗着年纪大,摆出一幅不讲理的模样,反正历史这玩意儿,自李世民强索起居注起,就失去了古史官秉笔直书的公正立场,史书的记载,未必真实,没记载的事,也未必没发生过。

    “好了,好了,莫再争论了!”

    李信一看杨廷麟一派开始撒泼打滚,就知道讲理再无必要,事实上明朝官员经常使这招,胡搅蛮缠,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众人纷纷向上看去。

    李信道:“朱子私德是否有亏,争论不休,我说他品行不端,但有人不承认,也就是说,是个争议人物,诸位可有异议?”

    杨廷麟等人相互看了看,李信给的结论,看似还是挺公正的,宋史明确记载的事情,在没法否定宋史之前,他们不好否认,只得纷纷道:“无异议。”

    “好!”

    李信点点头道:“争议人物,有言好者,有言过者,既便不论功过是非,也不适宜供于文庙中,受天下学子祭拜,朱熹像应即刻移走,俟日后为之证得清白,再行商讨是否将其移回。”

    “摄政王爷……”

    杨廷麟还要说什么,李信已打断道:“你既然认为朱嘉受人污蔑,那本王就命你与路振飞及沈迅三人成立朱嘉平反工作小组,只要你们的小组能拿出真凭实据,令天下人信服,本王可下令,恢复朱熹名誉!”

    “这……”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真是好手段啊,几百年前的旧事,上哪儿去找证据去为朱熹恢复名誉?这就等于把杨廷麟、路振飞与沈迅指派去做一个永远也完不成的差使,三人的仕途从此断绝,还不好在这事上挑李信的刺。

    因为李信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啊!

    他们想为朱熹翻案,行,让你翻,你去找证据来!

    三人的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曹化淳也是见识到了李信的手段,越发的不敢造次,低喝道:“还不快向摄政王爷谢恩?”

    “谢……谢过摄政王爷!”

    三人昧心施礼。

    “还有何事要奏?”

    李信向下面问道。

    实际上今日重开科举之议属于突发事件,正常情况下,谁也不会在大朝会上奏事,群臣相互看了看,无人说话。

    “退朝!”

    李信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因他还不是皇帝,没什么排场,大明由摄政王监国也是独他一份,从无先例可循,礼仪方面自然不用讲究,也就是柳如是、王瑞芬、费珍娥与窦美仪,及曹化淳、王承恩领着一众太监跟着离去。

    杨廷麟见李信走了,悲痛的大叫道:“我大明不仅两百余年来传下来的江山将易主,就连圣人也要移位啊,嗟乎,嗟乎,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朱熹在当时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李信强行把朱熹像从文庙中移走,并不是人人赞同,但是能留下来为李信效力的,本身在气节上已经有亏,直谏的底气不足,而且李信有强兵,有威名,更重要的是,李信捏着钱袋子,一个人再食古不化,也很难和钱过不去。

    李信在表面上,虽然作甩手掌柜,却始终紧握着军权和财权。

    史可法瞪了杨廷麟一眼,冷声道:“你等若是心系前朝,可往吴孟明处登记,将来随崇祯皇爷同赴海外,摄政王并未强迫你们,去留自愿,如此宽厚还有何怨言?偏偏有人不知足,吃了碗里,还想着连锅一起端,我奉劝各位,莫要得陇望蜀,还是多想想,眼下的大好局面从何而来!”

    “嘿嘿!”

    吴孟明看着杨廷麟,不怀好意的笑着。

    司法系统改革,他是受益者,别看警察比锦衣卫权限小了很多,但是锦衣卫的掣肘也多,是皇帝监察群臣的工具,受群臣敌视,如今则是专责治安,在名义不用再掺合乱七八糟的朝堂争斗,独立性与自主性大为增强。

    他干的很满意,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原来的部下骆养性骑在了他头上。

    群臣听到史可法那暗含警告的话语,纷纷醒悟过来,赶忙与杨廷麟、路振飞与沈迅拉开了距离。

    “哎~~”

    预期效果没达到,三人摇了摇头,失望的离开了皇极殿。

    “三位请留步!”

    刚刚出了皇极门,身边就有一道声音传来,三人转看过去,原来是左副都御史叶有声与通政使李梦辰等十人。

    “哼!”

    路振飞怒哼一声:“当初出谋画策时,你等群情激昂,今日在皇极殿内,怎不见仗义直言?一群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十人的官职不算太高,属于朝廷里的中层,也是最有可能在未来部门调整中,被调没了的人物,比如通政使,干的是书信及政令往来的活计,这个部门在李信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事实上他的政令下达,早已不用通政司了,这个衙门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

    李梦辰连忙道:“路老勿怒,摄政王势大,又有史可法、钱谦益为爪牙,纵是我等齐出,亦是于事无补啊,又何必把大伙儿一起搭上,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路振飞神色稍缓,却还是不愤道:“我三人搭上了前途,你们却不伤筋动骨,这又是什么道理?”

    叶有声叹了口气:“路老此言差矣,我等之间,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摄政王早于数年前,就着人教小孩子免费读书识字,那些书我特意看了下,不见圣人纶音,尽是奇技淫巧,故而今日强令移出朱子像岂是无因?将来的朝堂,圣人之学将无立锥之地,我等也将成无用之人啊!”

    这才是重点,李信的所作所为让人恐惧,当理学不再成为治国依据,甚至考试都不考理学,他们这些沉浸于理学大半辈子的人又有什么用处?

    说到底就是一句话,他们的知识过时了,又没法更新,只能被时代的大潮淘汰。

    正如民国时期,无数教四书五经的教书先生失业,这些人五体不勤,心气颇高,不愿干体力活,无力养家,很多人选择了自杀。

    孔乙己就是那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杨廷麟、路振飞与沈迅默然,好一会儿,杨廷麟道:“各部堂官侍郎,自然会好生使用,而咱们这些人,免不了回家种田,事已至此,再提又有何用?”

    “并非无计可使,三位听我细细道来!”

    叶有声向左右看了看,便凑过去,小声说了起来。

    “嗯?”

    三人眼前一亮!

第四二二章 李信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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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日来,北京街头一则传言迅速散播,大意是明年的科举不再从五经中出题,也不考八股文,而是考李信编撰的那些奇技淫巧小册子,还要把朱子像从文庙中移出。

    顿时,北京的士子圈炸锅了!

    他们可是从小就在五经中打转啊,不考五经,还考个屁啊!

    “摄政王走了邪路,欲以奇技淫巧治国,岂非国将不国?”

    “不错,摄政王自以为得了天下,膨胀了,还要移走朱子像,我等岂能坐视?诸君可敢与我去文庙捍卫朱子?”

    “有何不敢?”

    “走,让摄政王见识下咱们士子的力量!”

    陆续有士子向文庙汇聚。

    文庙又称孔庙,位于国子监内,所谓的士子也以国子监监生为主,监生的来源大致有三类,一是贡监,以秀才为主,二是荫监,凭父辈做官成为监生,三是例监,即捐纳银钱成为监生。

    这部分人有个共同特点,均是对李信推行的免费教育不满,因为免费教育的受众主要是泥腿子和小商贾的后代,这都是低等人,哪来的受教育权利,读了书,识了字,将来不就能抢他们的饭碗么?

    而且他们进国子监都花了多少不一的银子,是有偿学习,凭什么泥腿子的后代就能免费学?心里不平衡啊!

    这次的事件,正好给他们送来了渲泻点。

    朱嘉像位于孔庙的第三进院落崇圣殿的西配殿中,崇圣殿的东西配殿,奉有程颐、程颢兄弟、张载、蔡沈、周敦颐和朱熹六位先儒。

    当士子们涌进西配殿的时候,正看到有警察在指挥雇工给朱子像套上绳索,几个老夫子站一边,急的满头是汗,却又不敢动作。

    “住手!”

    “放肆!”

    “尔敢!”

    士子们大喝,一脸的正义,纷纷围住了朱熹像,以身作盾。

    雇工是拿钱干活的,立刻退缩下来,看向了警察。

    一名士子振臂大呼:“摄政王离经叛道,我等怎能向他屈腰?为保卫朱子,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朱子自元代起,就于孔庙安身,几百年来,从无意外,尔等若是敢行大不韪之事,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像在人在,像去人亡!”

    “对!”

    “说的好!”

    “像在人在,像去人亡!”

    士子们义愤填膺,高举起胳膊,厉声怒吼!

    “这……”

    不得不说,这份声势还是挺浩大的,警察们心里也打起了鼓。

    “要不要调集人手来,强行冲一冲?”

    “嘿,我们不是有辣椒水么,抬过来,泼过去,看他们能撒野到几时!”

    “别,万历年间的苏州矿税事件难道忘了么,这事搞不好,又是件大事啊,到时候朝廷顶不住文官的压力,追究起责任来,掉脑袋的还不是咱们?不可乱来啊!”

    “是啊,还是往上报吧,看上面怎么处理。”

    士子们刚开始听说要喷辣椒水,还有些紧张呢,可是警察们越商量越怂,又令他们的胆气壮了起来,口号喊的越来越响亮,甚至有不少人跑到外面,向过往群众哭诉着李信的专横拨戾,期望获得舆论的支持。

    事件迅速扩大,吴孟明也因为万历抗税事件,不敢动用武力,唯恐文官集团反攻,将来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于是火速上报给他的顶头上司骆养性。

    骆养性心里都骂娘了,吴孟明平时争权夺利的时候不甘人后,现在遇上了麻烦,往自己头上推,自己有那么蠢么,他也是明朝锦衣卫出生,见风驶舵一把好手,平时的治安案件,可以公事公办,可这事涉及到士绅阶层,他还真没有拍板的魄力,当即上报李信。

    “此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推动,当严查!”

    孙荻正好在场,哼了声。

    “查是要查,但不急于一时,将来秋后,留待慢慢算帐!”

    李信摆了摆手,就向骆养性道:“对于士子闹事,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士子都是些什么人,是国子监的监生,是我们自己人,这次事件,是我们内部矛盾的集中爆发,如采用暴力手段镇压,会改变冲突的性质,将监生推到我们的对立面。

    虽然我不惮于使用武力平息事件,但武力是最下而等之的手段,也是一柄双刃剑,伤人又伤己,不到万不得己,不得轻动,民众内部矛盾冲突,还是尽量以内部手段化解为好,在这次事件的处理上,你态度谨慎,没有将事态扩大化,很不错!”

    骆养性本以为要挨批,没想到竟得到了李信的夸讲,顿时心中一喜,连忙道:“摄政王爷,可是置之不理又会损伤到朝廷的威仪啊,倘若今次让监生们得逞,只会得寸进尺,下次再遇到同类事件,必然变本加厉呐!”

    李信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事绝不能姑息,首先我们要肯定,监生闹事的主因是由一小撮别有用心份子在背后使坏所致,绝大多数的监生,是被蒙敝的,人云亦云,不明真相,因此注定了我们不能使用太激烈的手段,民众内部的矛盾,还是由民众自己解决才好,我们暂时保持着高度警惕与恰当的引导,防止事态扩大化,来人!”

    黄海上前。

    李信道:“从山东、河北与江北火速征召数千学生进京,他们与监生是站在对立面的,我们没必要替他们强出头,他们未来的成就还要靠自己去争取,北京警察系统所要做的,就是避免发生恶性冲突事件。”

    “得令!”

    黄海拱手施礼。

    骆养性心领神色,暗道一声妙。

    李信所谓的学生,是这些年来,通过免费教育培养出的贫苦人家与小商贾的孩子,学的是数理化与经济金融知识,五经只是作为识字与写文章的范本,对于经文义理不作深入的要求,也不鼓励,可以说,他们掌握着新知识,天然就站在士子的对面立上,召来京城,就是让士子们擦亮眼睛看清,天下离了士子,只会更好,转动的更顺溜。

    从李信攻占高邮的当年开始设立学校,即崇祯十四年,到今年崇祯二十一年,已经有了七年,山东河北要迟一些,但也有了三四年。

    那些孩子,从六七岁到十来岁不等,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成长为青少年了,正是当用之时。

    李信看了眼慧英,又道:“明报也要配合宣传,做足舆论攻势,向民众说明真相,大力弘扬科普,为科学正名,这样罢,你和慧梅筹备个专栏,历数我们中国古代的科学家及其成就,告诉民众,他们都做出了哪些贡献,比如春秋时期的甘石星经、张衡的浑天仪与地动仪、祖冲之的指南车与圆周率等等诸如此类。”

    “嗯!”

    慧英点头道:“我明白了,而且宋明之世,尤其是大明自立国以来,能于典籍中留名的科研发明远不及汉唐,这是否与社会风气有关呢,我觉得可以与理学联系起来,大力批叛理学。”

    李信赞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结论不应由我们下,我们只起引导作用,由读者自行得出结论,刊文发表,你是报社的创办者,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明白的!”

    慧英嘴角微微一撇,报社可是有好几个特约御用枪手呢,最有名的,便是钱谦益。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钱谦益当真是被李信剥皮抽筋,充分榨取价值。

    李信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北京的国子监不成气候,士子的大本营还在东南,尤其是南京,告诉高名衡,对于南京国子监的动静,一定要严加留意,但凡出现苗头,必须参照北京模式立刻处理,我不希望为此事专门跑一趟南京!”

    李信身后,李香君与顾横波奋笔疾书,替李信草拟着政令,不片刻,李信接着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告诉南京警察局,搜集复社创始人张溥冲击官衙、挟制高官、阴谋暴动的罪证,一俟落实,向南京检察院提请公诉,虽人已死,也要由法院作出公正判决,借此深挖复社的违法违规行为,此案列为本年度大案要案,由中央警察部督办!”

    “得令!”

    骆养性拱手应下!

第四二三章 荷兰来使

    接下来的几天,监生们轮流守护国子监的朱熹像,警察局虽然时刻派警察盯视,却不敢强行扒像,双方对恃相持,明报则从次日开始,连篇累椟的刊载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各项成就,发动民众,踊跃投稿,并有钱谦益、顾炎武、黄宗羲等人流轮刊文,为科学正名。

    除此之外,朝廷并无大的动作,局势相对平静。

    这让监生们大受鼓舞,以为李信不敢拿他们如何,胜利的呼声越来越高涨,甚至有传言,东南复社将派出夏允彝、陈子龙等重要人物北上,指导监生们如何合理合法的扩大胜果,创造声势,逼迫朝廷放弃对理学的打压。

    对于这一切,骆养性了如指掌,自从接受了督办的任务之后,他有种回到了锦衣卫时代的错觉,但是李信和崇祯不同,并不过多干涉他,充他放权。

    他又振奋,又激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他心里清楚,这既是一个重大任务,也是一次站队。

    自打锦衣卫被收编以来,并没有表达忠心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把握住,让李信看到,整个警察系统坚决服从李信的命令。

    事实上,锦衣卫是变革的受益者,以前的锦衣卫人见人恨,如今却是社会治安的保护者,受人尊重,没人愿意再回到过去,因此也是磨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只是李信的作风并不是一味的以暴力手段镇压,作为现代人,他更加注重于把对手搞到身败名裂,不仅仅是从物质上消灭,还要从精神上打死,手段就显得温和了很多,还要讲究多方配合,多管联动。

    暂时警察系统按兵不动,等待致命一击的时刻到来。

    李信把事情放手交待下去,目光就重新转向了海外,他派遣鸿胪寺卿出访日本江户,会见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要求全面放开日本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不得人为阻挡。

    他清楚德川幕府是不会同意的,中国人向来讲究先礼后兵,只要有了借口,他才能以坚船利炮打开日本的国门,迫使对外开放。

    这日,李信忙里偷闲,在家带着孩子。

    高桂英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因年岁渐高,又伤了元气,已经不再外出了,专门在家带小孩,李信曾和红娘子笑言,让高桂英老了当老妈子,此时看着高桂英带着一群小孩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真有几分老妈子的风范。

    不过李信在床上可不把高桂英当老妈子,高桂英虽然三十好几,明年又将升级为外婆,但身材保持的非常标致,对李信仍具备着相当的吸引力,这也是高桂英引以为傲之处。

    “桂英姐,冬季严寒,差不多了,把孩子们送回屋吧!”

    李信最喜欢做的,就是躺高桂英怀里面,让高桂英给他修剪胡子,本来做为一个现代人,是不习惯留胡子的,可是剃的光光,又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太监,因此李信只留了一撇浅浅的八字胡,下颌等处的胡碴由于没有剃须刀,需要人专门替他修理。

    出门在外,是由柳如是或者窦美仪操刀,这二女手上没什么力量,把握不好轻重力道,而高桂英有功夫在身,一刀就是一刀,刮的又干净又舒服。

    “好啦,马上就好!”

    高桂英也很欢喜这份信任,要知道,让别人拿把刀在自己脖子上晃来晃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是最信任的人,谁敢这么做?

    很快的,把孩子们依次哄回屋,交给彩衣与彩裳,高桂英匆匆回来,让李信舒服躺自己怀里,再拿把刮刀,仔细的刮了起来。

    想着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再到开花结果,连李兰芝也终生有托,高桂英的心里,充满着甜蜜。

    她觉得人生就该如此,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直至渐渐老去,与前夫的女儿又得到了善待,自己与李信之间说成如胶似漆显然过了些,却也是心心相印,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正当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的时候,柳如是走了过来,唤道:“李公子,有荷兰人求见,自称是东印度公司驻福摩萨总督欧沃德。”

    “哦?荷兰人?”

    李信睁开了眼睛。

    高桂英推了推李信道:“有事你先去忙吧。”

    “不急,让他多等儿没关系,刮干净再说!”

    李信摇了摇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哎~~”

    柳如是叹了口气,在一边无奈的坐了下来。

    高桂英虽然也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但心里是很高兴的,说明李信还是在乎自己感受的,女人嘛,有时候就是不需要理由。

    不过高桂英还是加快了速度,不片刻,李信的颌下已是焕然一新,柳如是取来红袍,给李信穿戴上,才跟随李信离去。

    当来到外厅正殿时,一名身着燕尾服的中年褐发男子正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边上还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华人,看上去象是翻译。

    “请问可是明国摄政王爷?”

    那翻译问道。

    “明国?”

    李信眼里一抹厌恶闪过,这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啊,不过李信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人物计较,只是点了点头:“正是!”

    那翻译用荷兰语向中年男子嘀咕了一阵子,中年男人抚胸一礼,说了几句话,翻译从旁道:“明国摄政王你好,我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驻摩萨福总督欧沃德,很高兴见到你。”

    “会说法语不?”

    李信用法语问道。

    “呃?”

    “噢!”

    欧沃德一怔,便惊喜道:“摄政王,想不到您还会说法语,那太好了,我们可以无障碍的交流。”

    李信点点头道:“我也很想与你们荷兰人做个深入交流,请坐下来说话!”

    双方分宾主入座,有女兵奉上茗茶,李信轻呷一口,便道:“欧沃德先生,不知你来北京见我,有何贵干?”

    欧沃德是不得不来,近年来东南亚的局势变化,让荷兰人极度不安,首先是澳门被明国收回,接着没多久,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远征舰队在珠江里全军覆没,郑芝龙带领舰队去攻打马尼拉,经过两日一夜的激战,大败西班牙,并且把俘虏的数千西班牙人全部屠杀。

    以前在东南亚,有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存在,虽然三家彼此争斗,但都是欧洲人,互相之间是有默契的,如今只剩下了荷兰一家,荷兰人能不慌么?

    荷兰人的实力并不强,在摩萨福,约有作战人员千人,盖伦帆船二十来艘,另还有家属和后勤辅助人员,总数不超过三千,在巴达维亚总部,战斗人员也仅仅三千不到。

    这也是没办法,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摊子铺的太大了,就在这几年,荷兰达到了国力的顶峰,仅东印度公司而言,拥有一万五千个分支机构,贸易额占全世界的一半,悬挂荷兰三色旗的商船达一万多艘,当时全世界共有两万艘商船,荷兰占四分之三,比英,法,德诸国船只的总数还多。

    但要命的是,荷兰国土面积有限,人口太少,摊子铺的大,必然处处薄弱,在广袤的西太平洋,荷兰的兵力不超过五千,作战船只不超过一百艘,这已经是荷兰扩张的极限了。

    以往荷兰人能凭着坚船利炮,吓唬那些装备原始的土著,可这招,在大明面前行不通,据他们了解,大明拥有女王船及类似女王船的战舰数百艘,海军作战人员超过万人,其火炮的威力,还要超过荷兰火炮,并且舰队在以恐怖的速度扩张着,巴达维亚当局据此判断,与大明只能交好,不能为敌,遂有了欧沃德之行。

    欧沃德微笑道:“首先我代表荷兰议会,驻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恭贺贵国结束了内战,其次,我受东印度公司总督康奈利阁下委托,出访明国,愿与贵国缔结友好条约。”

    李信笑道:“荷兰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不象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是天生的强盗,荷兰人促进了全球贸易往来,我很乐意与荷兰建立平等互利的友好关系,但在这之前,我们应该把摩萨福问题先给解决,欧沃德先生,你说呢?”

第四二四章 荷兰人的无耻

    荷兰人自从在澳门被葡萄牙击败之后,转进台湾,当时台湾北部由西班牙人统治,荷兰人在南部登陆,相继建立了热兰遮城与赤嵌城。

    后因马尼拉经济衰退,西班牙人无力负担在台驻军的高昂费用,缩减驻军规模,给了荷兰人可乘之机,于崇祯十五年攻陷鸡笼,把西班牙人赶离台湾,从此一家独大。

    台湾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个重要基地,可以掠夺当地丰富的资源,如樟脑、鹿皮,销往日本,再从日本运来货物,贩运往大明,获取巨额利润,是东印度公司的重要财政支柱。

    来之前,欧沃德就假设过李信会提及台湾问题,倒也不慌不忙,两手一摊道:“明国摄政王,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摩萨福和明国又有什么关系?”

    李信对欧洲人的禀性了解的很,早知道不会痛痛快快,并不恼怒,只是呵的一笑:“摩萨福自古以来,便是我中华的固有领土,你说有什么关系?”

    “哦?那么请问,明国有没有在摩萨福设置官府机构?有没有驻军?”

    欧沃德反问道。

    这确实是大明的硬伤,元朝设澎湖巡检司,明初仍在,洪武二十年,因海禁废除,把居民迁到漳州、泉州一带,嘉靖四十二年因考量沿海治安等因素,复设澎湖巡检司,但大明自始至终,没有踏上过台湾一步。

    李信眉心微皱,正寻思着措词的时候,欧沃德得意的笑道:“明国摄政王,贵国从未对摩萨福实施过任何形势的统治,但我们荷兰不同。

    自1635年起,我们与原住民部落订定麻豆协约,确立荷兰人为领主、原住民为封臣的主仆关系,我们定期召开地方会议,任命原住民首领,确立原住民领袖,协助我们荷兰人推行政令,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政治形式,我们将原本彼此攻伐的原住民部落,统合成互相联盟的联合村,这十多年来,我们与原住民越发的紧密。

    我们荷兰人对摩萨福的繁荣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我们无可争议的拥有摩萨福的主权!”

    李信索性想明白了,既然大明在台湾一事上不占理,那就索性不讲理,顿时冷哼一声:“不设置官府不代表摩萨福不是大明的领土,该岛距离大陆不过数百里,天然附属于大陆,更何况大明在澎湖设有巡检司,而澎湖是摩萨福的门户,我扼住了门户,难道这个家还不属于我?

    只是我暂时没派人打理,所以才被你们窃取,现在既然你来了,我们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把摩萨福交还给大明,这是我国与荷兰达成一切协议的先决条件。”

    “不不不!”

    欧沃德连连摆着手道:“1624年,贵国福建巡抚南居益先生曾与我们达成协议,我们同意摧毁澎湖风柜尾的要塞和炮台,作为交换条件,南居益先生同意我方转进摩萨福,亦不干涉我方对摩萨福的占领,由此可见,贵国从来没有把摩萨福当作贵国的领土。”

    李信淡淡道:“在我们大明,地方政府没有缔结对外协议的权力,南居益的行为非法无效,连带着与你们荷兰人缔结的协议也是无效。”

    “噢!”

    欧沃德捧着脸尖叫道:“我难以想象,明国这样一个大国,竟然会背信弃义,太让我们失望了。”

    李信晃了晃手指:“你失不失望,不关我的事,大明不需要荷兰人的赞誉,有没有你们,大明始终存在,现在我以大明摄政王的名义向你下达最后通谍,荷兰必须在半年之内,从摩萨福撤出一切人员与武装。

    你们在中国沿海与摩萨福烧杀抢掠,给我大明百姓带来了重大的生命财产损失,也必须给予道歉和赔偿。

    例如1622年,贵国十七艘武装商船在澎湖岛马公港抢走中国人六百余艘渔船,强迫中国人为你们修筑工事、炮台和城寨,导致一千三百多人饿死累死,两百七十多人被掠往往爪哇做苦役。

    而你所谓的麻豆条约,发生在1635年,你们的第四任总督普特曼以威胁的手段,杀害了麻豆村妇女儿童二十六名,烧毁民房,砍伐椰树和槟榔树,逼使麻豆村头人与你们签订和约。

    我很难想象,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殖民者,居然连毫无抵抗之力的妇孺都杀害,你们还是不是人?”

    “这不怪我们,是他们对我们抱有敌意,先袭击了我们,我们是被迫反抗的!”

    欧沃德狡辩道。

    “呵~~”

    李信呵的一笑:“敢做不敢认是不是?1624年,因被明军驱逐,你们离开澎湖风柜尾后来到大员,当时你们食物和淡水短缺,因此装出了一副可怜样,向当地人提出借用一张牛皮大的地方就行了,善良的土人信以为真,以为你们只为停船上岸,所需地方不大,同意了你们的要求。

    那么,你们眼中的一张牛皮有多大呢?哈,简直是难以想象,竟然是把一张牛皮分割成很细的皮线,连接起来圈地,这就是一张牛皮。”

    欧沃德耸耸肩道:“那是当地人与我们的理解发生了歧意,这不怪我们!”

    柳如是气的都摔了笔!

    她的人生经历异常丰富,见识过各种渣男,但是与眼前的欧沃德相比,明显是小巫见大巫啊,中国人干坏事,敢于直言否认的少之又少,多是吱吱唔唔掩饰,而这位,从头到尾都在狡辩,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她忍无可忍,一向冷静睿智的她,失控的摔了笔。

    “与欧洲人打交道,会不断挑战你的底限,颠覆你的人生观,习惯就好了!”

    李信回头摆了摆手,便道:“欧沃德先生,你非常让我失望,你破坏了荷兰人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印象,既然讲道理没有用,那我只告诉你一句话,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以内!

    我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以后,我的舰队会进攻摩萨福,凭着你们千余人的守备力量,完全没有可能挡住我军的炮火,到那时,我就不会这样好说话了,也许我会把岛上的荷兰人屠杀殆尽,甚至还会集合东海舰队与南海舰队的力量,与郑芝龙一起进攻巴达维亚,你们在巴达维亚也只有几千人,因为你的傲慢与狡诈,荷兰在西太平洋几十年的努力将化为乌有,这并非我的本意,是你逼我的!”

    “噢,您不能不讲道理!”

    欧沃德尖叫道。

    “现在想起来讲道理了?”

    李信轻蔑的笑了笑。

    欧沃德连忙道:“我一直在您讲道理,是您用武力恐吓我,其实荷兰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专注于做生意,与人为善,我们在摩萨福修筑城堡,并非为了占有土地,您应该清楚,荷兰的国土远在上万海里以外的北大西洋沿岸,我们占领东方的土地毫无用处,我们的目地,只是作为一个商品分捡的场所和集散地来使用。”

    李信点了点头:“我很希望与荷兰建立公平的贸易关系,但前提是必须把旧帐算清,摩萨福必须收回,这一点不用商讨,半年后,你们不撤出,我们会自己去占领,同时,不允许再抢劫商船并对往来货物收取任何关税。

    大明、菲律宾、日本和朝鲜将建立自由贸易区,货物往来不征收关税,荷兰人如果想在西太平洋做生意,就必须遵守规定。

    当然了,对于你们的难处,我可以理解,我打算在松江划拨出一块土地租给你们使用,这是我的最后底限,我希望在我大明海军开出港口之前,可以传来贵国已经从摩萨福撤出的好消息,可以收到康奈利阁下亲笔书写的道歉信,并且有贵方的专门人员来与我磋商有关赔偿金额的问题,欧沃德先生,你的时间很紧,我不招待你了,请回吧!”

    “您请等等!”

    欧沃德大叫着。

    李信充耳不闻,带着柳如是转身而去,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第四二五章 风雨飘摇

    回到后院,哪怕得知欧沃德已经离去,柳如是仍是气的不行,俏面一阵青一阵白,不愤道:“李公子,妾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般无耻之徒,偏偏他还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妾真是给他气着啦!”

    李信牵起柳如是的手,微微笑道:“和他们生气不值得,欧洲人只认拳头,不认道理,我们只要拳头比他大,就会教他们如何讲道理。”

    柳如是嘀咕道:“塔纳莎兄妹也不是这样啊,妾觉得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李信摇摇头道:“那是你没看到他们的另一面,这一家原本是海盗,专门在海上杀人劫货,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无非是相对于我们是很弱小的,才和我们讲道理。”

    “嗯~~”

    柳如是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说,荷兰人还会再来吗?”

    李信道:“肯定会来,荷兰人和西班牙及葡萄牙人有些不同,他们是以做生意为主,抢夺土地只是顺手为之,而且他们在大明有着重大利益,如果我一怒之下堵死了与之贸易的通道,他们会承认重大损失,比方瓷器……”

    中国瓷器享誉欧美,荷兰人功不可没,在荷兰人之前,中国瓷器在欧洲的名声与销量,并不高于阿拉伯与埃及,是荷兰人给中国瓷器搞了分级制度,把中国产的瓷器划分为一级,二级和叁级。

    其中叁级是最差的,主要销往日本,或者在日本贴牌,作为日本产的瓷器销往欧洲,一级和二级则运往巴达维亚再次分类,二级在当地市场消化,或者再一次贴牌,作为当地产瓷器销往欧洲,一级直接销往欧洲,三者的价格拉开差距,通过对比与荷兰商人的炒作,中国产的一级瓷器被贴上了质优精美的标签,因严控数量,往往能卖出超高价格。

    当时荷兰垄断了西太平洋的贸易,在瓷器上大发横财,反过来又推动了中国瓷器挤占埃及瓷器与阿拉伯瓷器的市场空间,使得满欧洲卖的都是中国瓷器,当然了,其中一部分是贴着日本牌与巴达维亚牌的品质较差瓷器。

    听着李信娓娓道来,柳如是拧着眉道:“这不就是奸商么,难怪会如此不要脸呢!”

    李信无语的看着柳如是,要按这标准划分,后世的绝大多数营销行为都可划归为奸商之列,其实从本心来说,李信对荷兰人的商业头脑还是很欣赏的,这也是他愿意在松江划出一块地盘租给荷兰人交易的根本原因。

    与欧洲人做生意,只要你的实力比他强,他就会和你老老实实做生意,一旦他的实力超过了你,那对不起,开抢,抢劫比做生意更简单直接。

    ……

    沈阳!

    永福宫!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分坐在布木布泰的左右,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冬天,这个冬天比以往更加难熬,如今满汉之间,私底下械斗不断,这两年来,据不完全统计,汉人死了近十万,满人也死了好几千,都是被割了头,偷跑出关,换取大明的赦免。

    满汉间的仇恨已经压不住了。

    而且科尔沁蒙古也开始偷偷与荡寇军接触,愿意重投大明,在粮食危机下,人心浮动,几百万人,十来万匹战马嗷嗷待哺,换了谁也扛不住啊!

    不久前,阿济格再一次寇掠朝鲜。

    朝鲜北部,赤地千里,很多朝鲜人抛弃土地逃亡,要么逃往南部,要么渡过对马海峡逃向日本,清军在朝鲜北部几乎没找到一粒粮食,而朝鲜南部的土地更加贫瘠,每年还要遭好几次台风与暴雨灾祸,收成可怜巴巴。

    阿济格在汉江以南,只搜罗到数十万石粮食,最终他迫不得己,威胁要攻打汉城,逼迫汉城富户、官僚、贵族与皇室拿了五十万石粮食出来,好歹弄了一百万石粮食回沈阳。

    不过谁都清楚,勒索汉城的后果极其严重,朝鲜在本质上,是农奴制国家,阶层间泾渭分明,皇室和贵族是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待的。

    正如现代北南二韩,北韩为何是抗日的主力?因为以金家为首的政权是贵族势力的代表,日本并吞朝鲜,首先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所以抵抗也最坚决。

    南韩则被戏称为韩奸政权,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平民政权,日占时期,投靠日本的,很多都是平民,他们处于社会的最低层,对朝鲜缺乏认同感,说句不中听的话,被日本占领,生活还变好了些,有鉴于此,日本索性在朝鲜大量征兵,事实也证明,朝鲜兵忠心耿耿,比日军更加凶残。

    以往清军抢劫朝鲜普通贫民,只要不动权贵,抢就抢了,今次逼着汉城富户出血,很可能会迫使汉城靠向大明,可是不抢朝鲜,今年冬天过不去啊。

    虽然今年荡寇军没来烧粮,但是气候异常干燥,收成不及往年的六成。

    “咳咳~~”

    多尔衮以袖掩口,咳了几声嗽,这倒不是他想说话,而是真的病了,他的压力很大,大清落到这般田地,都是由他的冒进引起的。

    北京一战,损兵折将,毫无所得,汉军旗还几乎被打残,虽然汉军是仆从军,但汉军多是火器部队,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之后,多尔衮急于扳本,去打李自成,哪曾想李自成也不是软柿子,两败俱伤,随后被荡寇军袭取觉华岛,清军反扑,受寒冷天气影响,大败亏输,再后连宁远都失去。

    如果说李自成北京一战被打回了原形,那么清军与顺军就是难兄难弟,甚至大清的处境更恶劣,因为李信对于大顺并没有赶尽杀绝之心,而是非常仁义的把大顺集体流放去马六甲。

    马六甲在哪里?

    大清并不是聋子,也曾和西班牙人有过来往,大概清楚马六甲在什么位置,这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李信对大清显然不会这样,年复一年的封锁,蒙古也在逐渐离心,哪怕姻亲都没用,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大清势强,这水还能成为联结双方的河流,但是大清日薄西山,蒙古王公再蠢再贪,也不会看不清形势。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清正处在亡国灭种的边缘。

    而这一切,都被归疚到了多尔衮身上!

    多尔衮本就身体不好,加上无处不在的指责与郁结的心情,让他仿如风中残烛,迅速衰老,才三十多岁的他,鬃角已经染上了白霜,脸色也腊黄无光泽,更重要的是,他的脊背竟有些挺不直了。

    布木布泰又心疼,又恼恨,心疼的是多尔衮依然强撑着,很难说其中没有她们母子的因素,恼恨的,则是多尔衮空有其名,才具不足,以致大清落到这般地步。

    “两位王爷,我大清既便撑得过今年,怕是也难以撑过明年,该何去何从,还是速拿个主意罢。”

    布木布泰暗暗叹了口气,问道。

    自皇太极死后,她就梦想住北京的紫禁城,可谁能料到,局势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连沈阳的永福宫都住不下去了。

    “这……”

    二人相视一眼。

    多尔衮又连咳了几声,掏出手绢呼噜一下,吐了口浓痰出来,包好塞进了衣袋,这可是把布木布泰看的恶心不己啊,她难以想象,自己当初怎会对这样恶心的男人动了情。

    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道:“太后,明朝已经摆明了不给我大清活路,倒不如拼死一搏,我八旗健儿尚有十万,再挟汉军之势,未必不能大胜一场,振作军心士气,既便有所不逮,也可弃下汉军,回赫图阿拉,大不了从头开始便是。”

    赫图阿拉位于山谷中,易守难攻,还能退入背后的茫茫大山,这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现在的满洲,已经不是当初的女真了,回到山里,能过得下去么?

    布木布泰心里犹豫,把目光投向了济尔哈朗。

第四二六章 求和之议

    “不妥!”

    济尔哈朗不带犹豫道:“如今我大清,满汉矛盾已无可调和,倘若大军出征,留于后方的汉人必起祸乱,摄政王爷不可不防。”

    “辅政王爷,那你说该当如何?”

    多尔衮问道。

    济尔哈朗略一迟疑,便道:“打又打不了,再被围困下去,早晚要出大乱子,不如,试一试向大明求和?”

    “什么?”

    多尔衮大怒道:“好你个济尔哈朗,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我大清自太祖皇帝起兵以来,历经多少苦难,岂能因一时挫折向南面称臣?”

    济尔哈朗冷声道:“那依摄政王爷的意思,就是鱼死网破喽?既然如此,不妨召集各大臣议事,看看大家伙儿是怎么说。”

    他也是豁出去了,原本只想当个太平王爷,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却是碰上了灭国这种醃渣事,对于罪魁祸首多尔衮,能不怨恨么?

    多尔衮也是浑身微震,因他的连续失败,他在朝中的威望骤降,对他不满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部分人,不满于他强行打压豪格。

    现在沈阳时常有种声音,那就是豪格当皇帝会如何如何,会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国灭族亡的处境?

    没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要不是多尔衮三兄弟尚能齐心,布木布泰在两黄旗中又有着重大影响力,恐怕豪格就要带兵杀回沈阳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多尔衮轻易不敢召群臣议事,以免局势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摄政王爷,辅政王爷的意思你可以考虑下。”

    布木布泰美眸中隐现不满,瞥向多尔衮,她已经不奢望去住紫禁城了,只想着维持现状,能在沈阳好好的过下去,可这多尔衮,明显的看不清形势啊。

    若许是觉得语气过重,布木布泰叹了口气,又道:“摄政王爷,我大清真的经不起折腾啦,如果没有汉人,还能放手一搏,败了就如摄政王爷所说,退回赫图阿拉,可是我大清有三百万汉人哪,难道还能全部杀光不成,若真是自相残杀,恐怕咱们满人也剩不下几个了。

    虽然求和会让太祖太宗两代皇帝的开拓之功毁于一旦,可是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几百年前大金国被灭,不还是挺过来了么?”

    多尔衮脸面一阵青白变幻,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求和,自己很可能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但是连圣母皇太后都表达了求和的意思,他的权威也不复往日,又能如何呢。

    “哎~~”

    多尔衮叹了口气,拱手道:“那李信欲将我大清斩尽杀绝,又占据大好局面,怕是必须肯啊!”

    济尔哈朗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实在不行,再与南朝一决死战便是!”

    多尔衮道:“那李信就算肯答应求和,也必提出苛刻的条件,咱们不妨先合计下,哪些能答应,哪些不能答应,再议定由谁出使南朝最为合适。”

    “嗯,今日就得定下来!”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

    ……

    北京!

    接连数日,监生们都守着朱熹像,半步不敢离开,但是李信始终没有动静,警察也没来抓人,多少会有些松懈,甚至有乐观情绪开始冒头,纷纷猜测李信见识到了士子的力量,心知不可抵抗,他正在考虑的,是如何体面的收场。

    杨廷麟、路振飞等人也相视一笑,到底是嫩啊,下不了台了吧?

    可就在众人以为事态将渐渐平息的时候,这日,国子监里突然涌来了上千名年轻人,年龄普遍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与士子们相比,穿着较为破烂,面容较为朴素,这正是受李信之召赶来的学生。

    他们接受的是近现代知识,渴盼学以致用,既报答李信的恩情,为国效力,也可以改变个人的命运,因此听说有监生阻拦开考新题,其代表就是朱熹像的时候,愤怒了,根本就不用太多的唆使,在有专人提供了进京的食宿之后,纷纷向京城赶来。

    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放过。

    “什么人?”

    “哪来的野小子?”

    “警察呢,警察怎么不拦住?”

    士子们一看冲进来一大群人,顿时叫嚷起来。

    警察们早得到了授意,他们的任务,是防止双方冲突激烈,弄出人命。

    “你们要干什么?”

    又有人喝问。

    一名青年人道:“我们是来砸朱熹像的,此人祸国殃民,不配受香火供奉!”

    “大胆!”

    “放肆!”

    “一群泥腿子也敢口吐狂言!”

    士子们怒了,厉声喝骂。

    “砸!”

    那群学生根本不理会,抄起家伙,一涌而上。

    冲突瞬间爆发。

    士子们胡乱挥舞着手臂,面对着一双双打来的拳头,护住头脸不停后退,他们平素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学生的对手?

    这些学生都是苦惯了,既要学习,又要干农活,个个身体强壮,就听到哎唷哎唷声直叫,一群群的给推攮出去,有的身体实在太弱,一屁股跌倒在地。

    仅一个交锋,士子们就全面溃败,朱熹像前,围满了学生。

    “砸!”

    又一声呼喝。

    数名身强力壮的学生,解下背上的铁锤,抡起来,一下下的砸在朱熹像上面,每砸一下,士子们都是怒骂不己,可是没人敢于上阻止,就是哭骂着。

    “砰!”

    随着最后一记铁锤落下,朱熹像化为了一地碎泥。

    “那是张栻的像,要不要砸掉?”

    “不要砸,张栻虽然研习理学,与朱熹同名,但此人在南宋南渡,人心惶惶之时,毅然接过主讲岳麓书院的重担,并以反对科举利禄之学、培养传道济民人才作为办学指导方针,培养出了一批经世之才,为稳定东南局势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张栻是有功的!”

    “二程的像要不要砸?”

    “这二人虽然私德无亏,却是理学的奠基人,对理学禁锢也要承担部分责任,把他俩的像移走,不用砸烂,扔杂物间吧。”

    有学生上前,拿绳子系住二程像,齐声发力,把像拖倒,扔到了殿外的花园里。

    “住手,住手!”

    “我的天哪!”

    “哎呀,我的圣人啊!”

    无数士子捶胸顿足,失声痛哭,朱熹与二程像被推倒,仿佛也推倒了他们的信仰。

    整个国子监中,朱嘉与二程像不止这一处,学生们扫荡过去,每走一路,只要看到有朱熹和二程的塑像或者画像,或砸或撕或搬走,留下身后哭了一地的士子们。

    “摄政王爷来了!”

    突然,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国子监内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不再打砸雕像,监生们也不哭闹了。

    “速去讲堂,摄政王爷在讲堂接见你们!”

    有警察奔来唤道。

第四二七章 大灌鸡汤

    讲堂位于国子监的中心位置,是教学重地和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也是国子监的核心,李信让人搬来几个椅子到讲堂外面的广场,与各人分别坐下,耐心等候着士子们的到来。

    一批批士子前来,还有李信通过免费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双方明显不同。

    士子有的面带不安,有的满脸怒容,学生却是认为自己是李信的弟子,因为他们的教科书,都是出自于李信之手,带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陆陆续续,广场上聚集了数千人,直至再无人到来,吴孟明才凑上脑袋,小声道:“摄政王爷,人到齐了。”

    “嗯~~”

    李信站了起来,双手一压:“诸位,我就是大明摄政王暨荡寇军总司令李信,我知道,大家对我有些怨念,出于我的个人本意,我也不愿如此,但时易事变,大明的溃烂,已经充分说明朱嘉那套,不符合时代的进步了。

    或许有人以为我在危言耸听,那么我要问一句,我反程朱对我个人有何益处?程朱的核心,在于臣民要向君王献出无限忠诚,君王一言九鼎,大家看看崇祯就知道,崇祯在位的十七年间,死于他手上的首辅、阁臣、各地督抚有多少?我都数不过来。

    崇祯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威,我老老实实,按步就班,再做个崇祯有何不好?我一言九鼎,想杀谁就杀谁,手握大权岂不快哉?我为何要折腾?难道我不想做个人人称颂的贤明圣君?我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嗯?”

    士子们那躁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扪心去想,李信确实没必要折腾,他将来是开国太祖,朝臣有哪个敢跟他唱对台戏,他就是想做朱元璋或朱棣,大臣最多畏惧或者不满,也绝不会有人敢于造反,他再弄个三千佳丽,舒舒服服的当个圣君,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何非得折腾呢?

    与士子不同,李信培养的学生,目中都是崇敬之色,世界地理是一门必修课,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每一个学生都摒弃了大明是中央之国,周边皆属蛮夷的不切实际想法,而是深刻的认识到这是一个大争之世,华夏若再如以往那样经历一个个朝代的轮回,早晚万劫不复。

    同时他们也明白,发展工商业,就必然要营造出自由开放的氛围,而这恰恰与皇权格格不入,因此对于李信主动放弃唐宗宋祖那样的权势,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崇敬,李信的形象,光辉而又高大。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是很有使命感的,他们愿意如李信那样,付出必要的牺牲,使华夏屹立于世界强族之林。

    李信一一扫视着场中诸人,片刻之后,又道:“人这一生,总要有些抱负和理想,你们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里不缺钱财,父辈也为你们安排好了一切,可这样的人生,浑浑噩噩,有何意义?

    很多人瞧不起朱家那些蠢猪王爷,但你们仔细想想,按照别人安排的道路过完一生,与被圈养起来的朱家诸王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还年轻,有着远大的未来,我知道你们也有理想,对于父辈的安排有一种抵触感,其实可以打个比方,理学可以看作一扇封闭的大门,只要推开这扇门,你们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与更加广阔的天地……”

    李信没有以说教的方式大讲程朱理学的不是,而是先谈自己,成功勾动好奇心,再谈理想,谈人生,大灌鸡汤。

    果然,这一招非常好使,现代人对鸡汤的免疫力很强,可古人不一样啊,古人常处于说教的环境下,乍一被灌了满口鸡汤,只觉香甜无比,心灵也或多或少的起了共鸣。

    很多人不自禁的深思,自己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真的要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么?

    一名监生忍不住问道:“摄政王爷,我们自小就学的五经,走的也是仕途科举的路子,现在您砸了朱子像,听说明年科闱又不考五经,那我们还怎么考,未来的路在哪里?”

    “问的好!”

    李信赞许的点头道:“首先我要申明,我反程朱理学,不是为我个人,而是它阻碍了进步发展,理学在将来,只会作为研究与历史考证之用,会逐步退出教学舞台,可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明年的科举,五经还是要考的,只是会加上一些与科学技术有关的内容!

    现在距离科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大家不要着急,我会印刷一些基础小册子派发给大家,并不难,属于生活常识和少年水准的知识,凡不涉及五经的考题,会尽量从里面出,大家能当监生,当是同龄人中的皎皎者,不会连小孩子层面的知识都掌握不了吧?

    同时,还会有来自于大明科学院的老师给你们补习,国子监也将更名为京城大学,你们是京城大学的第一批学员,将来当你们踏上各个岗位,成为各行各业的领头羊之后,会以自己的母校为荣,而且为了补偿大家的损失,从即日起,自明年开考,各位的食宿及各种相关费用一率全免!

    大家不要嫌我罗嗦,最后我再说一句,当今世界,时代在向前发展,科学技术日新月益,理学已经逐渐散发出了腐朽没落的气息,只有跟得上时代,才不会被历史淘汰,我不管你们是否能接受,都必须接受,你们是大明的精英,是上天的宠儿,我相信各位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士子们的眼里,绽放出了神彩,明末的华夏,并不象清朝那样封闭,自万历年间,东西方的交流就日益频繁起来,如徐光启、孙元化都是忠实的西学拥护者,黄宗羲与顾炎武的虚君思想,也很难说与西方无关,甚至燧发枪与红夷大炮的仿制,都有大量的实用性人才参与其中。

    士子们的问题,一是受人煽动,二是自小熟读五经,很难一下子转过圈,但是李信这一大口鸡汤没有白灌,他摆出了平易近人的姿态,小心的避开了士子们的逆反心思,以青年导师的形象,走入了士子深处,与之谈心,鼓励,这正是他的拿手项。

    很快的,士子们对李信的排斥已不翼而飞。

    这时,一名老先生问道:“摄政王爷,不教文章义理,那我们教什么?”

    这些老家伙才是最棘手的,年纪大了,学什么都不行,还固执的很,那酸腐气息,又让他们带有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莫名其妙的气节。

    为了心目中的道统,可以不屈从于权威,甚至因此而死,反得荣耀。

    历史上清军顺利进北京,与其尊程朱的政策并不是没有关系。

    但说一千,道一万,千头万绪中,仍是利字当先。

    好一会儿,李信才道:“你们可以教京城周边的贫苦农民子弟读书识字,一切的费用,包括薪资都由官府支付。

    “什么?让我们去教泥腿子识字?”

    “不行,不行,我们都是斯文人,哪能自降身份,坚决不同意!”

    “够了!”

    李信内心鄙夷,警察要拆朱熹像时,怎么没见他们出面,现在自己好言劝说,反他娘的蹭鼻子上脸了。

    当即厉声道:“农民子弟就不是我们大明人?你们没有看不起农民的资格,不是农民耕种土地,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识两个字就了不起了?

    朝廷给你们安排了出路,你们有权不接受朝廷的安排,但是,本王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穷困潦倒喝西北风不要怪朝廷,如果有谁敢谋反作乱,煽动社会不满情绪,那就别怪警察上门,今日我言尽于此,大家都回去好好想一想!”

    老先生们也就是口头叫两嗓子发泄下不满,或者为自己争取些利益,真要造反,那是万万不敢,而且李信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一下就把嚣张气焰给打掉,均是哎声叹气的纷纷离去。

第四二八章 意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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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平反工作小组的效率非常高,当天大朝会散去之后,就成立了。

    因锦衣卫的裁撤,而且李信亲领的警备处的规模又不象锦衣卫那样大,空出不少屋子,平反小组就占了其中一间,外面挂个大牌子,朱熹平反工作小组。

    这个小组,没有财政拨款,没有人手分派,就杨廷麟、路振飞与沈迅三人坐堂,每当官员们进宫办事,远远就能看到那黑白分明的大牌子。

    想不想过去与之为伴?

    每一名官员看到这个牌子,都会不寒而栗,李信收拾人,那真是软刀子割肉,每一刀都叫你痛彻心扉啊。

    这显然是一份警告!

    对于这三人来说,每天都要面对诸多同僚的指指点点和各色目光,既是羞侮,也是煎熬。

    并不是所有利益一致的人都是天然的同盟者,其中不乏一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之辈,看人吃蹩也能让自己穷开心啊。

    “什么?”

    这日,听得国子监发生的事情,杨廷麟、路振飞、沈迅均是惊的站了起来。

    “摄政王爷好手段哪!”

    路振飞长叹一声:“先是纠集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去大闹国子监,砸了朱子像,再由他亲自出面,安抚监生,自始至终警察未开一枪,未抓一人,就平息了事态,哎,我等,终究要回家种田喽!”

    杨廷麟摆摆手:“北京的士子力量单薄,北人在科举上,也历来考不过南人,要想成大事,还得看南京士子啊,他摄政王能砸北京的朱子像,难不成还能顺顺当当的砸了南京的朱子像?”

    沈迅面色凝重道:“伯祥(杨廷麟表字)兄,你莫要忘了,摄政王在东南经营多年,怕是有后手呐!”

    众人均是无奈的很。

    现在的朝廷,和明朝有很大不同,首先是李信设置了丞相,很多的具体事物由史可法置办,而史可法一根筋,颇有海刚峰遗风,什么人情交往全不在乎,只是一心为李信办事,是个纯臣直臣,要想串联官员,首先要过史可法这关,这是很难的。

    其次是李信不让人下跪,大臣们跪午门的绝招没法使了,以前与皇帝抬杠,几百大臣跪在午门前,就问你皇帝慌不慌?

    这个天下,说到底是士绅的天下,皇帝如果不理会,会被按上暴君,昏庸的名头,甚至有哪个老家伙跪死了,事情会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皇帝来说,最怕大臣成群结队的跪午门。

    最极端的例子,就是万历与朝廷呕气,甩手不理,结果毁了大明。

    因此李信禁止下跪,实际上是断了朝臣挟制皇帝的一个有力手段。

    而且在舆论方面,李信自己掌握明报,声势浩大,几乎垄断了公开宣传口径,士大夫也只能私底下发发声罢了,影响力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实际上李信当政,有些人是懊悔的,认为当初被李信蒙敝了,迎李信还不如迎李自成,哪怕是满清入关,占据北京,都比李信当政好啊。

    首先,从李自成个人来说,没读过书,没什么见地,连牛金星和宋献策都能把他耍的屁颠颠,更何况自己这一帮进士出身的天下精英?

    至于李自成拷饷,他要钱,给他,给了他钱难道他还不花?大明朝是士绅的两下,两百多年下来,织了一张无比严密的大网,李自成花的钱,最终还是要落回士绅手上,而且只要治理天下,就总要依靠士绅吧?

    李信则是表面上和颜悦色,与人无犯,但是纵观李信的行为,本质上是与士绅阶层渐行渐远的,他的很多政策,明眼人慢慢嚼出味来了,并不是如他所标榜的一心为民,而是一心为商,为工商业主服务,老百姓只是在这过程中顺带沾光,真正赚大钱的,有两类。

    首先是李信开办的国企。

    其次是紧跟他的脚步,创办大工坊,雇佣大量雇工的工商业主。

    而士绅多为经营土地收租子的地主,他们已经感觉到了寒意。

    虽然李信有屯积粮棉,一举击垮现有价格体系的打算,却终究不敌经济规律,他能控制得了国企和国有农场的价格,却控制不了私人作坊的价格,随着生产成本的逐步下降,为了抢占市场,他不降价,别人会降价。

    综合总总方面,士绅隐约有不妙的预感,似乎李信才是真正要他们命的!

    再看满清,虽然是异族,但是既能善待洪承畴与范文程,又为何不能善待大明士绅?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自成即将放逐马六甲,满清怕是离灭族不远。

    第三,是李信废除了廷杖,从表面看,这是善政,可是在本质上,断了文官搏取名声的重要途径,而更狠的是,李信以太监骂门取代廷杖。

    你犯了过,我不打你,弄个阉人堵你家门口骂,引来街坊邻居围观指点,丢不丢人?

    “哎~~”

    许久,三人纷纷报以一声叹息,心里都不由有了种告老还乡的念头,只是还盼着南边发生奇迹,均是暗道,再忍忍罢。

    过了数日,南边消息传来了。

    竟然是士子们的保护朱熹像行动,从内部瓦解了,这简直是让人不可思议,可是了解到内情,三人均是痛骂,竖子不可与谋!

    高名衡使的手段和李信完全不同,他没等到草根学生汇集,就召来了候方域,向他明言,如能劝说国子监的监生自动散开,算他戴罪立功,向李信求情留在大明。

    候方域哪里是个有信仰的人,就是浊世花花公子,一听有不被流放的希望,立刻拍胸脯保证。

    他找到好友陈贞慧,虽然董小宛跟了陈贞慧,可这时也顾不得争风吃醋,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陈贞慧也想抱李信的粗大腿,以前没有门路,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哪能放过,当下一拍即合,两人又找到冒襄,冒襄也是复社中的名人,他家是江北首富,更是想与李信搭上关系,于是三人动用自己在复社的影响力,分头劝说。

    东南的情况,远比北京复杂,有大地主,有大商家,还有开钱庄当铺的,思想也更加活跃,这些人中的相当部分,都是荡寇军主政以来的获利者,怎么可能真和李信作对?

    况且在东南,心学的影响力不比理学差,复社成员中,很多都是崇尚心学的,对理学的循规蹈矩并不感冒,因此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甚至李信都没想到,在候方域、陈贞慧与冒襄的周旋下,南京国子监主动撤了朱熹像。

    作为回报,李信特赦了候方域。

    这种人留下来翻不了天,他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第四二九章 大清来人

    因心灰意冷,杨廷麟、路振飞与沈迅向李信递交辞呈,打算回乡种田。

    别看京官穷,但实际上真正穷的京官没几个,毕竟能当京官的,最差都是举人,而举人老爷是免税的,自然会有乡民带地投佃。

    无非是京城物价高企,官员之间的迎来送往又特别频繁,很多人不堪重负,但是回到家乡,生活成本大幅下降,田地产出足以过上舒适的日子。

    三人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过李信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下诏说,既然领了为朱熹平反的差使,就得继续干下去,否则是对朱熹的不敬。

    三人悔恨不己,可是没几日,南京又传来了让他们更为心惊的消息,南京检察院以聚众暴动、行贿、勒索、纵火罪、过失杀人罪等诸多罪名缺席起诉复社创始人张溥,候方域、陈贞慧等作为控方证人自愿出堂作证,另有钱谦益和周延儒提供了书面证词,以及苦主后代数十人出庭作证。

    这简直是颠覆了当时人的世界观啊!

    这是要对复社下手吗?

    偏偏复社内部的候方域、陈贞慧、冒襄等名人已经摆明车马投靠李信了,很多人已经看到了复社被取缔解散的结果。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纵观张溥的罪名,通篇没有谋反作乱之类的词眼,全部都是大明律里摘抄出来的实打实的罪证,要知道,谁的屁股上不沾着几两屎?

    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如果李信以谋反作乱等政治罪名给张溥扣帽子,会有很多人站出来为张溥辩护,因为这种大帽子一来让人同仇敌忾,二来使得人人自危,明末风气开放,政治宽松,哪个没点擦边球行为?

    谁都不想落到第二个张溥。

    但是南京检察院对张溥的起诉,全都是来自于大明律,言之有据,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同时也让人更清晰的了解到了李信的手段。

    搞一个人,就堂堂正正的搞,不扣帽子,就事论事,让人挑不出刺。

    这实际上就是现代司法系统的最基本准则,以维护司法的权威和神圣。

    不过李信并没有解散复社的想法,毕竟今天能解散复社,明天还会再出一个,而且复社本身就是松散组织,强行把他解散,反会激起逆反心理,指不定哪天就出来一个强凝聚力的组织。

    他更多的,还是想对复社作个引指,剔除毒瘤,走上良性发展轨道。

    既然是公诉,做戏就要做全套,也为普及法律意识,不仅法院审判的进程缓慢,每一项证据都要核实,明报还择要点进行报导释疑,真正要宣判,还要有一段时间。

    这日,史可法正把拟定的年终奖方案向李信呈报,曹化淳突然来报:“摄政王爷,捉到满洲奸细一名,此人指名道姓要见您。”

    在以往的大明朝,一名俘虏指名道姓要见皇帝,这可能么?别说李信,就连史可法都见不到,最大的概率是被锦衣卫或东厂狠狠炮制一番,送到李信案头的,只剩下供词。

    不过李信明显是现代人的作风,雷厉风行,快速反应,尤其是外交方面的事务,他更加重视,因此直接到了他的手上。

    “带上来!”

    李信唤道。

    “遵旨!”

    曹化淳施礼离去,不片刻,带上来一个头戴斗笠的黄皮中年汉子。

    那汉子扑通一声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呈上道:“小人受我家老爷差使,有信送与明国摄政王爷,倘若摄政王爷应允,请写一封回函由小人带回,若是不允,斩下小人的头颅便是!”

    史可法问道:“你家老爷是何人?”

    史可法坐李信下首,也是一身红袍,那人认不出,只是恭恭敬敬道:“小人老爷乃是清国辅政亲王济尔哈朗。”

    “哦?”

    史可法沉吟道:“摄政王,济尔哈朗胸无大志,以往多尔衮势大之时,垂首伏底,甘心做小,以太平王爷自居,今次居然是济尔哈朗给摄政王送信,难道是说……多尔衮已经失势?”

    李信摆摆手道:“失势不大可能,多尔衮三兄弟仍手握兵权,况且多尔衮此人性情阴毒,决不会轻易放权,无非是他眼下处境困难,才让济尔哈朗有了出头之日,且先看看他的信里有什么。”

    曹化淳接过信件,先拆开,验了验有没有夹带,才摊在李信案头。

    信是济尔哈朗的求和信,但是并未直接求和,而是希望能与李信约定时期,他可以亲自来北京会见李信。

    这是非常必要的一道程序,因为李信曾经斩过清军使者,如果不讲清楚的话,他担心冒然前来,话还没说上,就被李信斩了,死的不要太冤。

    “嘿,满清多半是撑不下去了!”

    史可法嘿的一笑。

    李信点点头道:“见一见也好,拿纸笔来,我给他回一封信。”

    曹化淳奉上纸笔,李信当场写书,约济尔哈朗年后来通州,地点并未定在北京,不过他额外又提了个要求,把豪格带上。

    信用火漆封好,交给那汉子,那汉子如释重负,施礼告退。

    ……

    “什么?豪格?”

    多尔衮拿到信,大声道:“前次豪格抢回洪承畴承家人尸体便有蹊跷,今次再让豪格过去,指不定又有什么,绝不能让豪格出使。”

    多尔衮始终保持着警惕,他最担心的,还是豪格立了功回沈阳,清查皇太极之死。

    布木布泰也有同感,哼道:“南朝不怀好意,意图挑起我大清内哄,不用豪格前去。”

    济尔哈朗暗感不快,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个人还在打压豪格,他可不知道皇太极之死的内情,于是拱了拱手:“太后,摄政王爷,那李信指名要豪格随行,怕是难以婉拒啊,如今我大清势弱,还是莫要为些许小事与南朝争执为好。”

    “诶~~”

    多尔衮挥挥手道:“一个小小的王爷,有何重要之处,辅政王爷亲去即可。”

    济尔哈朗生性软弱,无奈退下。

    年后,他带上十余人离了沈阳,出山海关去往通州,但李信拒绝与他会面,言明豪格不来不见面,济尔哈朗无法,只得写信回沈阳催促,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多尔衮也顶不住,最终同意豪格出山海关,去往通州。

第四三零章 与清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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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李信正在接见朝鲜代表团。

    还是原班人马,以金堉为首的数十人,持有朝鲜国王李倧的国书,表示原意交还汉江以北的土地给大明,并以济州岛作为大明庇护朝鲜的报酬。

    朝鲜权贵也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了,清军勒索汉城,让他们感到了恐惧,大清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熬,去年冬天还能克制住,仅是勒索,再往后两年,恐怕就会直接打破城门,进城劫杀了。

    面对外敌的寇掠,对方又不接受投降,换在别的地方,肯定是上下一心,绝对死战,但是朝鲜不同,朝鲜上下隔阂分明,底层对于国家没有任何的认同,亡了国,国王和权贵被抢被杀,举双手双脚欢呼还来不及呢,哪肯为之拼命?

    再退一步说,朝鲜也没有足够的钱粮召兵。

    满朝文武纷纷上书,重提与大明的盟约,原本嗷嗷叫要给大明点厉害尝尝的儒生们改为支持向大明割地称臣,这也是没办法啊,不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可以吼两嗓子,但是满清已经明显威胁到了他们,什么国家大义,气节,全都顾不上了。

    继续过人上人的生活,世世代代权贵才是最重要的,与之相比,割让一半的土地又不算什么,只要朝鲜仍在,大明总有再次衰落的一天,仍是有机会收回失地的。

    因此,才有了金堉此行。

    金堉眼巴巴的看着李信,他的身上,承载着汉城权贵富户的希望,他就怕李信加码,好在李信略一沉吟,点点头道:“贵国看来还不算糊涂,好,此事我可以同意,你先下去,过几日你和我回北京,正式签署盟约。”

    金堉松了口气,拱手道:“那下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而去。

    李信是在通州运河驿站接见的朝鲜使团,本身面积不大,金堉还没迈出大门,就见着几名满洲人在亲卫的引领下走来。

    这行人,正是以济尔哈朗和豪格为首的满洲人,见着朝鲜人,心里均是一惊。

    朝鲜人出现在这里,摆明了是向李信求援的,如果荡寇军出现在清朝边境,那对于大清,真是四面合围了。

    一时之间,均是眼里现出了不善之色。

    而且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刚来,就见着一名朝鲜人离去,分明是安排好的。

    金堉也是一怔。

    对于满洲人,他既有畏惧,又有痛恨,本来好好的做大明属国,一不纳税,二不进贡,遇上麻烦了,还有大明前来主动解决,多好?

    可这天杀的满洲人,趁着大明衰落之机,逼迫朝鲜投降,要说降就降了,可那满洲人就是程咬金三板斧啊,使完就被打回了原形,这不是害人么?

    而且还一次次的入境寇掠,逼迫朝鲜向那黑心贼李信割地称臣!

    这份恨意,真是倾尽三江之水也难以洗尽,今日见着满洲人虽然有些意外,但金堉立刻就意识到,肯定是来向李信求和的,顿时挺起脊背,冷哼一声:“呦,这是谁家的王爷,听说荡寇军专割尔等的辫子,来来来,让我看看,辫子还在不在?”

    “你……找死!”

    豪格性情暴躁,大怒。

    济尔哈朗也是气的不行,不过他老成持成,按住豪格,冷声道:“朝鲜人,首鼠两端,当心族灭国亡!”

    “哈~~”

    金堉哈的一笑,伸手指道:“这话本官怎么就听不懂?尔等还是多操心自家罢,我朝鲜再怎么说,也是中华数百年的属国,纵然犯了些错,教训一顿就好,犯不着打打杀杀,而尔等与大明有血海深仇,尔等今日既来,未必就能活着出去!”

    “哈哈哈哈~~”

    金堉哈哈狂笑着,负手而去。

    别说性格暴躁的豪格,就连老好人似的济尔哈朗都被金堉一口一个尔等给气的浑身颤抖。

    换了去年,朝鲜人安敢如此狂妄?

    “走!”

    济尔哈朗恨恨瞪了眼金堉,猛一甩袖子。

    既然来了大明,自然要入乡随俗,满洲人都换上了大明的服饰,头上戴个帽子,把辫子盘起来塞进去,那时的辫子是金钱鼠尾辫,很少的一小撮,塞帽子里完全没问题。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驿站大堂,随从被拦在外面,只放了济尔哈朗和豪格进去。

    看着站在面前,那负手而立的年青人,济尔哈朗与豪格的眼里都有一丝仇恨闪过,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私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

    满清素来是没有气节的,看看1840年后就知道,什么卖国条约都往死里签,反正不是他家的东西,只要能保住地位都无所谓,他们屈服于强者。

    此时的李信,在他们眼里就是强者,再一想到这几年来大清的困境,心里又都充满了苦涩,都觉得天道不仅仅无常,还残忍无比。

    当年努尔哈赤看到大明在走下坡路,悍然起兵,果然,萨尔浒大战之后,席卷辽东,攻下明朝在辽七十余城,再后的皇太极,更是一路高歌猛进,为入关攻打北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就在这时,李信来了,改变了一切。

    “哎~~”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拱手道:“大清国和硕郑亲王见过明国摄政王爷!”

    豪格也拱手道:“大清国肃亲王豪格见过明国摄政王爷。”

    “两位请坐!”

    李信点了点头,伸手示道。

    分宾主落坐之后,有侍上奉上茗茶,李信面带微笑,与之东拉西扯,既不询问二人的目地,也不探听辽东的情况,完全是闲聊。

    这刻的李信,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二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最终,济尔哈朗忍不住道:“摄政王爷,我等此行……”

    李信挥手打断道:“不必多说,本王可以暂时开个交易的口子,用一百万石粮食,交换清国的人参和貂皮,具体如何换,由下面人商定。”

    貂皮除了现代可以人工大量饲养水貂,在哪个时代都是奢侈品,但人参在明朝的时候不值钱,是后来清朝入关,内务府垄断了人参贸易,有意炒作上来的,借此敛取了大量钱财,一直到现代,人参价格居高不下都是受此影响。

    不过人参的效用不假,治病是非常有用的。

    李信也想效法大清内务府,把人参贸易掌握在国家手上,渐渐地把价格炒上去,为朝廷开辟一条稳定的财路。

    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因素有很多,但最最基本的,是政府手头有钱!

    “哦?”

    济尔哈朗与豪格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到了难以置信,济尔哈朗不由道:“摄政王爷仁厚,我代我大清国皇上与百万民众表示感谢,不过,本王此来,还是为真诚道歉,并愿尽力向大明赔偿。”

    李信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说,先把今年的难关渡了!”

第四三一章 势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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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并未多留济尔哈朗与豪格,对这二人,他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谈完了正事,赶紧让他们走人,去找下面人计算大米换人参和貂皮的比例。

    出得正堂,豪格不解道:“皇叔,这姓李的是什么意思?怎会如此好心?”

    济尔哈朗眉头紧锁,一幕幕往事在心里流淌而过,一条条线索被理顺出来,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皇叔,何事?”

    豪格问道。

    济尔哈朗神色复杂的看着豪格,叹了口气:“此趟回去,你还是留在山海卫罢。”

    “为什么?”

    豪格顿时激动道:“皇叔,多尔衮那狗贼处处欲置我于死地,难道你也想要我死吗?”

    “豪格你听我说!”

    济尔哈朗摆了摆手,问道:“咱们来之前拟定了些赔偿条件,包括奉还锦州,交还洪承畴,原以为那姓李的会狮子大开口,但他一字不提,仅仅是交换粮食,甚至我主动提出赔偿之事,亦被他搪塞过去,你可知他为何如此?”

    “皇叔继续说!”

    豪格冷声道。

    济尔哈朗问道:“那李的为何非得叫上你,你可想过缘由?”

    “哼!”

    豪格哼了声:“他见我势弱,便想给我撑腰,以此引发我满清内斗,纵有些许差池,亦不外如是!”

    “对!”

    济尔哈朗点点头道:“你既然明白,又为何一定要回京?你若回去,摄政王爷必然要对付你,如今我大清国势颓危,经不得任何折腾了啊。”

    豪格硬纠纠道:“皇叔,你这话侄儿不爱听,你看看,大清被那狗贼折腾成了什么样,皇父留下的家底多厚实,现在却连口饭都吃不饱,难道还要任由那狗贼糟蹋?汉人有句话说的好,不破不立,那狗贼三兄弟是我大清的国贼啊,只有真正除去那三个狗贼,我大清才有振作的机会!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那姓李的与我大清交易根本就不怀好意,可那又如何?皇叔你没看到朝鲜人吗,朝鲜人已经向明国称臣了,双方有什么密谋,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今冬若再去朝鲜劫掠,很可能会掉进陷阱啊,可若不去,过冬的粮食又从哪里来?

    我可以肯定,如果没有我,我们再退让,那姓李的都不会松口,或者皇叔只要入关,就会直接把皇叔给斩了,可有了我不同,至少那姓李的会让我们喘口气,看着我们内斗,那我们为何不能利用好这个机会呢,皇叔,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大清,不愿同室操弋,可事到如今,不操不行了啊!”

    济尔哈朗浑身一震!

    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的问题是,天生性格软弱,让他对付多尔衮,他没这个胆量,此时却是不下得也下了。

    他的目光移向豪格,怔怔打量着,心里也在做着终极斗争,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待如何?”

    豪格心中一喜,连忙道:“皇叔,父皇之死怕是有内情,咱们不妨好好查一查……”

    “什么?此事可真?”

    在豪格把自己的猜测如实道出之后,济尔哈朗面色骤变道。

    其实皇太极死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有过这方面的疑惑,可是一来,多尔衮三兄弟加布木布泰的组合太强,没有人敢于捅这马蜂窝,二来,当时的大清,在内部还是较为团结的,就算有人感觉到了不妥,也不敢声张,生怕内部分裂,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济尔哈朗便是这一类人,此时听到豪格说出了自己不敢往深处想的猜测,难名会有失态。

    豪格道:“是真是假谁能说的清,但总与清宁宫的那些宫女太监脱不了干系,咱们不妨暗中探查,另小侄回京一事还请皇叔代为帮衬。”

    “嗯~~”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

    既然下定决定支持豪格,那他自然不会犹豫。

    很快的,李信接到消息,满人已经离开了驿站。

    柳如是不禁问道:“活活困死满清不好么,为何要拿粮食与他交换?”

    “饿狗饿极了,发起疯来也是很头疼的,不如往饿狗群里丢两根肉骨头,让他们自己去抢!”

    李信嘿嘿一笑。

    柳如是明白了,这家伙……横了一眼过去!

    ……

    睿亲王府!

    多尔衮、多铎与阿济格三兄弟会聚一堂,均是眉心紧锁。

    “二哥!”

    多铎年纪最青,涵养也最差,忍不住道:“那姓李的前次就有攘助豪格之举,今次又指名豪格前去,必是有阴谋啊!”

    “哼!”

    阿济格冷哼道:“能有什么阴谋,无非是给豪格撑腰罢了,比如把条件稍微放宽一点,算是豪格的功劳,然后回来和二弟夺权,雕虫小技耳!”

    “诶~~”

    多尔衮摆摆手道:“这事儿,我越琢磨着越邪性,那姓李的堵死了我大清的进出通道,又如他所愿,满人与汉人的冲突日益激烈,你说他有什么必要与我大清和谈?只须再封锁几年,我大清怕是自己就崩了,或者退回赫图阿拉背后的深山老林。

    他肯与我和谈,哪怕条件再苛刻,甚至把沈阳要走,要了我多尔衮的头颅,大清都不会亡,你们说,那姓李会有这么好心么?”

    “这……”

    多铎和阿济格相互看了看,目中都有了些凝重。

    “二哥,有话直说便是!”

    多铎催促道。

    多尔衮道:“我琢磨着,豪格即便有了个那李的支持,也掀不翻咱们三兄弟,除非一件事,老憨!”

    顿时,多铎与阿济格双双色变,甚至多铎还跑到外面,探头向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听到,才回来压低声音道:“二哥,那些宫女太监不是都陆续处理了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多尔衮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永福宫和我府里的那几个,还留着呐,虽说这些人大体上是忠心的,但人心难测啊!”

    “那就杀了干净!”

    阿济格厉声道。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多尔衮摇了摇头:“清宁宫的那些宫女太监被清理掉,难保不会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倘若这时永福宫再少了人,又在这关口,豪格定然会趁机发难,所以与其玩这些虚头巴脑,不如擒贼先擒王。”

    “二弟的意思是……”

    阿济格目中精光一闪!

    多尔衮森冷道:“待议和的结果传来,咱们先看看是什么,再给豪格扣上一顶出卖我大清的帽子,直接将他拿下,斩了便是!”

    “妙!”

    多铎拍手大叫道:“倘若谈成,必然会做出重大让步,斩他名正言顺,若是不成,以办事无力为名,先剥了他的名爵,关入大牢再暗中下手,去了内患,是战是和,再说后话!”

第四三二章 冲突爆发

    议和的消息很快传回沈阳,南朝以一百石万粮食交换等价的人参和貂皮,不免让人议论纷纷。

    人参在当时,因清朝内务府还没有走上历史舞台,价值并未得到充分发掘,积年老山参,最贵也不过几十两银子,更多的普通人参一两银子好几根,这没什么好说的。

    争议的重点在貂皮。

    事实上在宋代以前,中原王朝很少有穿皮草的,一方面是对于身裹皮毛有种来自于全社会的鄙视,只有蛮夷和底层穿不起丝绸,塞不起绵絮的平民才会穿皮毛,当时的上层讲究大袖飘飘,仙风道骨。

    尤其是唐宋,道教大兴,文人雅士谁不是宽袍阔袖?

    另一方面,与气候有关,唐宋的气候还是较为温暖的,对皮草的需求量不大,而明朝受小冰河期影响,气候严寒,皮草需求量大增。

    第三是技术原因,明以前的皮革鞣制技术不成熟,穿身上有股腥臭味,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没几个愿意穿,而明朝中后期的手工业已经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用硝鞣制皮革,很好的解决了气味问题,使得皮草在明朝销量大增。

    北京官员穿皮草成了种风尚,李信家里的女人,谁没几件白狐领大貂,那都是千元往上跑的,又自李信当政以来,取消了名存实亡的穿衣等级制度,只要有钱,除了龙袍和官服,穿什么都行,这很是刺激了富户商贾对皮草的需求。

    就象现代人谈生意,开不起豪车见客户也要租一辆来,才能显示自身的实力,明末的大商贾出门谈生意,皮草是标配。

    连千把块钱一件的皮草都穿不起,还怎么彰显出自己的实力?谈什么谈?

    甚至如翰林之类的穷京官穿不起貂皮,就穿用猫皮染色做出来的假貂皮,价格只有真貂皮的十分之一,手艺好的话,几可乱真,因这种染貂多数是翰林穿用,又被称为翰林貂。

    满洲人不满意的,是貂皮价格。

    三十个银元十张公皮或者十五张母皮!

    三十个银元,抵原先二十两银子,是一个城市平民一年的收入,也是一个五口之家维持温饱的保证,已经不低了,但那时捕捉水貂是非常困难的,辽东天气寒冷,为了多赚钱,会有很多人冒险在春初和秋末就下水捕捉,惹来一身伤病,甚至还会送命。

    通常来说,做一件水貂皮外衣,需要公皮十八张,或者母皮三十张,以一件衣服千枚银元计算,成本连手工在内,约百枚银元,这是十倍的利润啊!

    无论是人参还是貂皮,李信都不可能吃亏,而且挖参取貂既辛苦,还稍有不慎会送命,满人老爷显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最终都会落到汉人头上,将会进一步加剧满汉之间的敌视和冲突。

    这也恰好给多尔衮抓住了机会,以出卖大清为由,下诏济尔哈朗与豪格速回沈阳,接收迅问。

    还在山海关城,二人收到了诏书。

    济尔哈朗眉心紧锁,负手来回走动。

    以他的老成持重,在与李信达到了卖清协议之后,没有立即回沈阳,而是强行拽住了如野马般的豪格,先派人去沈阳探听动静,自己则留在山海关以定行止。

    果然,他心中暗道,警觉如狐的多尔衮必然嗅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这也使他更加认定了皇太极之死有问题。

    “皇叔!”

    豪格愤怒道:“我等若回了沈阳,怕是立刻就会被拘押起来,走个形式过下堂,再胡乱定个罪名杀死,兼并你我的部下,此人好生歹毒,不如尽起精兵回沈阳,他若要战,就战上一场!”

    “哎~~”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心里又恨又为难。

    是的,多尔衮的一封诏书,已经尽显了森森杀意。

    政治斗争有政治斗争的规矩,尤其是皇室内部,暗杀是最让人不齿的行为,不教而诛也等而下之,多尔衮有摄政王大义名份在手,直接下诏,以堂堂大势压迫,你来还是不来?

    来了是受死,不来是反叛,因此摆在面前的,只有带兵去沈阳这唯一一条出路。

    豪格催促道:“皇叔,多尔衮狗贼不给我们活路,哪还须顾忌这顾忌那,你为大局考虑,他怎就不考虑大局,此事唯有快刀斩乱麻!”

    说着,便转头唤道:“来人,把本王的老丈人请来!”

    “喳!”

    一名亲兵身而去。

    济尔哈朗心里一阵悲凉闪过。

    很明显,豪格是要借孔有德的势了。

    在三顺王中,只有孔有德的实力保存了下来,其余耿仲明与尚可喜的部队都被打残了,招降来的明军也没再配给他们俩,这二人只是虚顶个王爷的名号,混吃等死。

    三日后,豪格与孔有德尽起精兵三万,连山海关都不守,全师回返沈阳。

    孔有德也是没办法,从他的本心来说,是不愿参与满清皇族内部的权力之争的,作为汉人中的高层,满汉冲突再激烈也影响不到他,可谁叫他生个好女儿呢?

    孔四贞被豪格强索为侧福晋,就注定了多尔衮不会再信任他,只能站在豪格一边。

    这与他的本心无关,是他的行为决定了外界对他的定位,如果他真有心效忠多尔衮,完全可以不把四贞嫁给豪格,哪怕豪格以死相胁,他也不是没有一搏的机会。

    又过数日,大军逼近沈阳,多尔衮如临大敌,亲自率军于沈阳城外列队相候,打,当然不会立刻打,不说豪格领的三万军,济尔哈朗本身也是旗主,手底下有近百牛录,在大清的势力里位列第三,而两黄旗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出得了多少力?

    甚至两黄旗内部都会因此而分裂。

    同时,沈阳是大清的都城,豪格带兵前来,其中的道理与名份是要说清楚的,在自家都城底下,多尔衮绝对做不出不教而诛的事情。

    罪名要一项项罗列,让沈阳的满人看清楚,豪格是自己取死。

    豪格也不可能平白被扣上一顶谋反的大帽子,他放了大招,指责多尔衮害死了皇太极,哪怕拿不出直接证据,但皇太极之死本身就很蹊跷,以前没人计较,是因为多尔衮势大,现在出了多尔衮的挑战者,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双方还在唇枪舌剑,为自己争取尽量多的名份大义,永福宫内,布木布泰已是极度不安,跪在佛龛前,喃喃低语,为多尔衮和小皇帝顺治祈祷。

    宫廷争斗的残酷她是有数的,如果多尔衮失败,不仅仅是多尔衮三兄弟族灭人亡,她与顺治,也会不得好死,只是做为一个女人,她在其中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第四三三章 自相残杀

    一溜排地雷爆过之后,除了哈善当场身死,另有两百多名清军丢掉了性命,刹那间,军阵大乱,在有埋伏,有埋伏的惊慌喊叫声中,清军再也没法保持完整的队形了,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打!给老子狠狠打!”

    黄海猛一挥手。

    “嘭嘭嘭~~”

    炒豆般的枪声爆起,山坡上烟雾弥漫,清军彻底乱套了,谁都想不到,荡寇军会潜入宣府与张家口之间设伏,而且是新败之师,士气低落,又搞不清荡寇军来了多少人,哪里还有斗志。

    “啊!啊!”

    一群女子吓的俏面煞白,扯着脖子尖叫,互相抱成一团,却没人理会她们,清军纷纷四散而逃。

    美人固然美矣,可是那有自己的命重要呢,甚至因逃的匆忙,连补刀都没时间。

    “轰!轰!”

    清军中,又有手榴弹炸响,荡寇军战士开过枪后,不再上第二轮弹药,而是挺起刺刀向山坡下冲,并不时的扔出手榴弹。

    在复杂地形的作战中,手榴弹比炮弹好使,破片杀伤半径最大能有二十米左右,而清军挤在狭窄的山道中,一时难以散开,一枚扔出去,至少能炸死炸伤好几个。

    战场上处处开花,清军确实是寒了胆,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后方的宣府也是城门紧闭,没有一兵一卒出城支援,这一战,远比想象的轻松,当二瓤带人从后部包抄而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出乎亲卫连预料的是,居然有清军投降。

    明知道落荡寇军手上是死还投降,说明满洲人的意志并没有他们表现出的那样强悍,事实上李信从来不认为清军有多强,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是清朝人自己吹嘘出来的。

    明军自戚家军被葬送在辽东之后,虽然没有精锐了,但是纵观历次战役,明军与清军作战屡屡败北的根源与基层士兵和装备训练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将领贪生怕死,喝兵血太狠,往往未战先溃。

    军官死捞钱,底下小兵哪肯卖命?

    再看八旗丧失战斗力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一般来说,随着承平日久,军队的战斗力会不可避免的下降,这是世界性的难题,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让军队一直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即便是美军都不例外。

    可是别的朝代军队战斗力下降是斜坡式缓慢下降,只有清朝是断崖式下跌!

    顺治年间,八旗兵还南征北战,但到了三藩之乱,八旗的战斗力已是惨不忍睹,再到平定准噶尔,历康雍乾三朝,足足花了一百多年,之后,绿营也垮了,然后湘军淮军迅速腐化,在中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一支接一支的军队,断崖式腐化。

    这绝对是体制问题。

    不片刻,李信带着数千人马赶来,黄海上前施礼道:“幸不辱命,此战毙敌66人,俘获53人,我军伤亡5人,那边是被清军裹挟的城中女子。”

    “好,干的好!”

    李信鼓励的点了点头,向那些女子看了过去。

    这些女人不认识李信,却也知道是大人物,纷纷用那含着泪水的美眸看了过来,期望能被李信相中。

    李信问道:“八大晋商在哪里?”

    一众女子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走了出来,盈盈施了一礼:“妾姓王,家父王大宇,自从大人围城之后,哈善就将城中所有汉人的财产充公,女子掠为奴,黄云发叔父因有异议,被当场斩杀,妾等日夜都被鞑子凌辱,当真是惨哪……呜呜呜~~”

    说着,已是掩面大哭起来。

    不用再说,李信明白了,八大晋商即使没被清军杀掉,也死于炮火之下,这些女子,显然是八大晋商的妻妾女儿,想着自己曾经给过机会,可八大晋商无视自己的善意,结果被满洲人剥皮抽筋,心里不由暗道一声活该。

    同时也可以看出,满清因为一连串的失败,已经开始内卷化了,现在还只是张家口的晋商,如果多尔衮大败而归,就意味着满清开拓生存空间的努力功亏一篑,对外没法掠夺,满洲贵族只能对内疯狂的欺凌汉人,久而久之,内部必生动乱。

    说到底,争霸是一条不归路,走上争霸的道路,就再也没法回头,要么登顶,要么身死族亡。

    李信并没有直接灭掉满清的意思,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因李信对满人用了最残酷的手段,满人纵有投降,也是少数,不会是普遍现象,灭国之前的反击必然极其凌厉,他没必要让将士们平白的去送死,只须封锁满清的生存空间,使其在绝望中自相残杀而死。

    至于降了满清的汉人,李信嘴上讲可以有条件赦免,那只是一种策略,他的目地,还是挑动汉人与满人自相残杀,毕竟没有汉人的投降与归顺,就凭着区区几十万满人,哪里能翻的了天?

    辽东的汉人对于他们自身来说,降清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对于整个汉民族而言,都是罪人,即使将来有活着的,李信也会流放到北美。

    如今的大明,人口不是太少而是太多,辽东空了以后,他可以发布优惠政策,吸引落魄汉人去辽东垦荒。

    “黄海,这些女子由你安置罢。”

    李信回头看了眼黄海,便道。

    “多谢总司令!”

    黄海大喜施礼。

    望远镜拿来!”

    李信向边上伸手。

    黄海连忙递上望远镜,李信接过向城头看去,守军不是太多,约有近千,多为老弱病残,一张张面孔,满是惊惧之色。

    二瓤探头道:“总司令,要不要先劝降?”

    “用不着!”

    李信摆了摆手:“着两个弟兄过去喊话,宣府汉人凡斩杀满人,开城献降者,可赦其罪!”

    “得令!”

    黄海立刻安排了两名大嗓门的战士上前,拿着喇叭一通喊话,不片刻,城头陷入了混战,哪怕隔着好几里,都能听到喊杀声。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宣府那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只出来了数十人,浑身浴血,还有个别人缺胳膊少腿,纷纷跪伏在道旁。

    黄海不由惊呼:“总司令,这是惨胜啊!”

    二瓤倒吸了口凉气道:“总司令,将来围沈阳,末将觉得可以用这个方法,使之自相残杀!”

    不得不说,二瓤对李信的心思摸的很透,在李信下令的同时,他就猜到了李信的想法,很明显,宣府已经证明了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走罢,我们进城!”

    李信挥了挥手。

    从门洞里,飘出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进去一看,果然,遍地尸体!

第四三四章 血色的夜

    傍晚,战争终于结束,豪格被阿济格亲手斩于马下,济尔哈朗被俘,等待他的,将是用湿牛皮纸蒙住口鼻,活生生闷死。

    因为他是皇族,贵为和硕亲王,即便是处死,也不能身首分家,或者凌迟处死,而是体面的死,虽然这种死法,恐怕被一刀斩了头颅要痛苦的多,却由不得他的心意。

    “呼~~”

    多尔衮长长吁了口气,他的眼中,满是血色,既有夕阳染红了天际,又有流淌满地的鲜血,突然的,他的心头升起了一种浓烈的罪恶感!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亲手毁掉了大清的精锐战士,皇太极的梦想在自己手里断送,而唯一的出路,只是撤回赫图阿拉,重新蛰伏。

    如果……当时不干掉老憨,而是乖乖的受死,大清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这是个没法直面的问题,如果多尔衮能带领大清走向辉煌,他只会认为皇太极死有余辜,可现实是大清就要亡了,他不仅是大清的罪人,还杀了皇太极,犯有轼主大罪!

    可以说,无论于公于私,多尔衮都罪孽滔天!

    他不禁望向了自己的双手,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当空喷出,人事不省!

    “摄政王爷!”

    “摄政王爷!”

    左右随从连忙扶住多尔衮,就见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显然是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生死难料!

    “快,送摄政王爷回城!”

    “把英王爷和豫王爷请来!”

    手下乱成了一锅粥,有抬着多尔衮回城的,也有人去找阿济格与多铎。

    在这样惨烈的战争中,阿济格与多铎不可能时刻跟随多尔衮,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惨烈异常,对降卒的甄别,对自家伤亡的统计,都必须在天黑前有个大致掌握,二人一统计外,一统计内,哪怕骨头都快散架,仍在咬牙坚持。

    虽然打了胜仗,但没人心里有半点喜悦,因为他们清楚,大清的国力在这一战中的消耗惨绝人寰,接下来,就是解决沈阳的汉人力量,彻底清空之后,是走是留,再做决定。

    原本以阿济格与多铎的意思,是应该先清洗汉军,但驻扎在沈阳周近的汉军也有好几万,当被攻杀时,谁都不可能束手待死,至于诱骗汉军放下武器然后坑杀,这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如今这时代,可不是上千年前,明军都是老兵油子,上战场打仗或许不行,可是谁能没点警惕?大清如强盛,那没话说,一条辫子梳一辈子,现实却是大清急速衰落,这种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要么被推出去当枪使,要么做为内患直接清理。

    多尔衮担心先对汉军下手,会逼迫汉军投向豪格,所以采取了拉拢怀柔的手段。

    豪格也是如此,没有过于逼迫孔有德,致使孔有德成功的划了水。

    战前,孔有德的部队约有一万三千人,战后还剩八千余人,损失远远小于满洲八旗,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今夜,一定要解决汉军!’

    阿济格呼出一口浊气,捶了捶腿。

    虽然他勇猛善战,身怀绝技,可是也四十好几了啊,持维一整天的高强度战争严重透支了他的体力和精力,其中更要命的是,他和别人一样,没有战胜的喜悦,反而是对自己的怀疑和否定。

    毕竟屠杀同族的精锐战士,不是谁都能心如止水的。

    “嘭!”

    “嘭!”

    城内,突然传出了几声炮响。

    众人不自禁的转头望去。

    “不好,汉人谋反了!”

    阿济格瞬间神色大变。

    搁在古代,发信号需要狼烟篝火,而这个时代,放空炮就行,更加隐秘迅速。

    城内有炮响,阿济格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然,城内喊杀声大作。

    其实汉军基本上都驻扎在沈阳外围,城里不会允许有成建制的汉军存在,但问题是沈阳的汉人不少,其中的相当一部分是各投降明军将领的家丁护卫,这些人对主家相对忠诚,除了行军作战,平进也客串一些内务管理方面的角色,满洲人可以阻挡明军进城,却无力阻止不穿军服的家丁生活在城内。

    叛乱的主体,便是各将领的家丁,以及裹挟、召唤出的汉人青壮。

    本身满汉之间的矛盾已经无可调和,如今又有满人自相残杀的好机会摆在面前,谁不奋力一搏?

    阿济格担心的不是城里的叛乱,而是驻扎在城外的汉军,城里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纵然有上千家丁带领,但只要大军开回城,平息叛乱并不吃力,可若是城外的汉军与之呼应,主力不能及时回城平乱,这才是最要命的!

    隐隐有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英王爷,英王爷!”

    一名随从大叫道:“这杀千刀的汉人就要攻过来啦!”

    阿济格心知此时不能后退半步,猛一挥剑,厉喝:“我大清国生死存在就在今日,传令,凡我满人,悉数进击,杀光叛逆!”

    连同豪格与济尔哈朗的属下,这时再也不分彼此,纷纷拿起武器向汉军冲杀,战斗再一次打响。

    “王爷?”

    孔有德的部将急声唤道。

    孔有德本没想过背叛大清,可是眼下的形势很明显,即便他帮助大清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大清也不会再信任他,这是非常容易做出决定的。

    “杀!”

    孔有德猛一挥手。

    全军向着清军疾冲而去。

    “额娘,额娘!”

    小皇帝顺治,缩在布木布泰的怀里,吓的瑟瑟发抖,大声哭叫着。

    布木布泰也是心急如焚,不停有太监向她汇报外面的局势,实际上太监不可能离宫打探详细的情况,说来说去也就是哪里的房子被烧啦,整个城东烈焰冲天啦,诸如此类,真实的情况全靠蒙。

    可纵是如此,太监每来汇报一次,殿内就哭声大作,那些宫女害怕啊,历朝历代的教训搁在那儿,一旦皇宫被破,最惨的就是她们。

    洪承畴的四合小院里,风声鹤唳,十几个仆人紧张的躲在门板后面,拿着各种把式,而洪承畴端坐于大堂,面容肃静。

    “老爷,老爷,快跑吧!”

    那个孪童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却仍是洪承畴的心头肉,这时抓住洪承畴的胳膊,哭叫道。

    “哎~~”

    洪承畴叹了口气:“能跑到哪里去,对满人而言,我是汉人,对汉人而言,我是献给大明的大礼,谁都不会容我啊,念在你跟了我不少年,我也不为难你,取些金银趁夜离去罢,你等也是,分了金银,速离!”

    “老爷!”

    府里的婢仆们跪下来痛哭,但谁都明白轻重,各自磕头之后,各取金银,趁夜散去。

    洪承畴站了起来,依依不舍的打量着这间小院,他在想,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当初能狠下心一死,会不会是被人称颂的英杰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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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639介绍:
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
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这是战后的废土,也是希望的家园,这是污染的天地,也是黎明的前夜,一双拳,一杆枪,漫漫长路任我闯,自完足,不假外,逍遥彼岸只身渡!
自小练拳修道,一朝灿若夏花,身穿千年,回首望,归无路,万里仙途始于足!
天地如若囹圄,形意拳枪无双,生杀并发,夺造化,觅长生,一蓑烟雨谁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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