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崇仁坊的遂州进奏院里还在响着悠扬的钟罄之声以及喃喃的念经声,中间还夹杂着孔恪那浑浑噩噩,高一声,低一声的忏悔的声音。
“某有罪,某不合为了求客人美誉,于是连杀两鸭……”
“某有罪,某不合连杀了六个鸡蛋……”
在遂州进奏院附近的一座二层高楼的楼顶上,舒绰正坐在房檐上,听着孔恪院子里的伴奏,手里抓着一把耄草,嘴里念念有词的分着数。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
说着,舒绰把自己手里的那一把耄草里抽出一根放下,然后随意的将剩余的那些耄草分成两把,握在左右手中,接着从右手的耄草中又抽出一根夹在左手里,然后将右手的耄草放下,开始数左手握着的耄草的数目。
“四,八,十二……等等,孔恪忏悔的声音怎么停了?”
刚刚才数了一个开头,舒绰忽然感觉到耳边一直响着的孔恪忏悔的声音消失了。他在屋檐上坐起身,抬头看向对面的孔恪所在的院子。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低着头,神色慌张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咦?
还真的跟清微掌院说的一样,有一个行迹诡异的和尚从里面出来了。
舒绰搓了搓手,把身边的耄草收了起来,然后小心的借着屋檐的遮蔽,探头出去,朝着遂州进奏院的左右方向看了看。
“嗯,没有人接应他,那就按照掌院说的,抓起来……”
此时,那个匆匆离开孔恪院子的和尚正低着头,一路左顾右盼的顺着进奏院门前的道路离开了遂州进奏院所在的小巷,来到了崇仁坊的主街上。
就在他刚刚迈步走到主街上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装饰华丽的钱包从旁边的一个富商的身上掉了下来,然后非常巧合的一路滚到了街道旁边的一个小巷的角落里,而那个富商却一无所觉,依然大摇大摆的朝前走着。
和尚的眼中出现了贪婪的神色,他有些僵硬的抬头朝着左右看了看,发现路过的人都没有发现那个钱包之后,立刻转了一个弯,状若无事走到了小巷的角落里,背对着大街,装做在解手的样子,将钱包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又等了几秒钟,确认没有任何人走进这条小巷之后,和尚又扭过头,朝着街道外面的人群,尤其是那个丢钱包的富商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再度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这才挪开脚,小心的蹲下身,打算把钱包捡起来。
结果就在他刚刚蹲下去的时候,随着砰的一声,他的后脑顿时传来了一阵剧痛,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前伸出,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啊……”
和尚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
“咦,居然还醒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和尚的身后传来。
砰!
一只大手握着一个金属的罗盘,再次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和尚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脑袋不由自主的再次撞在了墙上。
嗵!
和尚两眼一翻,直接昏迷了过去。
“唉!”
站在和尚身后的舒绰小心的朝着旁边的街道上看了看,然后夸张的用握着罗盘的手擦了擦汗。
“居然没有一下放倒他,老夫果然是老了……”
说着,舒绰一只手拖着和尚的领口,把对方彻底的拖进了小巷里,然后把罗盘放进自己腰间的布囊里,接着掏出了一卷绳子,熟门熟路的将和尚给捆了起来。
“还好,老夫的手艺似乎还是没有落下!现在就剩下把这个家伙给掌院带回遂州进奏院了……”
“不必了!”
从舒绰的身后传来了孔清说话的声音。
“老舒你去找一辆车,我们直接把人带回太史局吧,不用回遂州进奏院了。”
“不回去了……”
舒绰有些奇怪的扭过头,正好看到孔清拎着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从旁边的屋顶上一跃而下。
“难道掌院此去,没有找到孔恪的魂魄?”
“没办法找了,”
孔清手一挥,将手中拎着的这个被风之索捆住的秃头跟舒绰抓的和尚丢在了一起。
“这帮人摄魂孔恪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牛,鸭子和鸡蛋的事情,那就是单纯的找了一个借口,掩盖他们灭口的事实而已,孔恪的一魂两魄在摄魂的当天就被打散了。”
“灭口?”
舒绰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的惊讶了。
“孔恪一个蜀地的记室参军,究竟这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人用这么诡异的方式灭他的口?”
“动手的家伙也不过是受命而来,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不过给他们下命令的人是胜业寺的寺主法常和尚。”
孔清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从孔恪被摄魂之前还满不在乎的去平康坊找小姐姐喝花酒的情况来看,孔清估计孔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抓。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跟那个黑脸鬼纠缠什么牛和鸭子的事情了!
“不过无所谓的,只要贫道走一趟胜业寺,自然可以查的出来真相。”
“这个……”
看着孔清那跃跃欲试的样子,舒绰侧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掌院,天台法华宗号称北地显宗,您就这么直接冲上去的话,某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有些不太保险。”
“嗯?”
孔清扭过头,看着舒绰。
“老舒,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
舒绰朝着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掌院,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跟佛门大宗对抗这种事情,某觉得咱们的个头还是有点低。”
“个头有点低?”
“没错,您想一想,您才是一个太史局的监候,您上面还有两个太史司历,一个太史丞和一个太史令呢……”
舒绰循循善诱的说道。
“人家都是玄门高道,各个都是真人,哪个个头不比掌院您高啊!”
“老舒,”
孔明扭过头,平静的看着舒绰。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某的意思其实就是……”
舒绰凑近了孔清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掌院您就算是嫉恶如仇,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免得木秀于林,最后让那些和尚们把您当成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敌,所以该交给别人的事情,咱们就要交出去,比如说今天的这个事情,某觉得就应该交给青霞子去处理。”
听到舒绰的话之后,孔清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某个能躲在女人背后仙人跳自己的法华高僧,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老舒你说的对,那等会贫道回太史局之后就去跟青霞真人汇报一下工作。”
“掌院睿智……”
舒绰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建议不是他说的一样。
“我等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了就好,等您将来的个头藏不住了之后,再出头也不迟。”
“好了,不用啰嗦了……”
孔清摆了摆手。
“你赶紧去找个马车,我们回太史局了!”
“是,某这就去……”
舒绰面带笑容的弯了弯腰,然后顺着小巷就走了出去。
……
半个时辰以后,站在青霞子苏元朗面前的孔清,一样一样的把那些印信,匾额,典册之类伪装神明用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孔恪的事情,小道已经调查清楚了,跟神明没什么关系,”
说着,孔清刻意的最后将那把韦陀杵放在了青霞子的面前,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几个长安城东的几个寺院的和尚,出于某种宣传目的,所以伪造了这个所谓的阴司,由鬼魂手持佛门法器摄魂……”
“不用说了,老道明白,不就是恐吓信徒的那一套吗?”
苏元朗顺手抓起韦陀杵在手中看了看,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又把韦陀杵丢了下去。
“这些秃子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搞这些事情,老道刚来长安的时候就抓了好几波,又狠狠的敲了一帮秃子的脑袋,这才算是让那些秃子稍微安分了一点。
结果才一年不到,这帮家伙就又冒出来了,简直跟老鼠一样的烦人……”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破坏形象,于是青霞子顺口换了一个话题。
“那个倒霉的参军现在什么情况?”
孔清默默地拾起韦陀杵握在自己的手里,脸上露出了一缕无奈的表情。
“一魂两魄被打散,小道是无能为力,只能看青霞真人您的了……”
“魂魄都缺了,还看我的……”
青霞子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觉得老道我是孙思邈吗!”
看到苏元朗提起孙思邈的时候那个语气的熟悉程度,孔清于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青霞真人您知道孙真人在哪里吗?说不定他有办法呢?”
“他还住在终南山啊……”
苏元朗并不知道孔清问孙思邈是什么意思,随口回答道。
“这段时间他正在忙着写书,所以不常来长安走动,不过你请他也没用,一魂两魄被打散的人,请神仙来也没辙,孔恪那家伙已经没救了,等死吧!”
“哦!”
孔清手中晃着韦陀杵,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孙思邈就在终南山,好的,这下裴家那几个被‘煞气’影响,结果生不出孩子的律师法师的事情,自己心里就有底了。
“不过这个事情很古怪啊……”
扯了一句孙思邈之后,苏元朗又把话题转回了孔恪的事情上。
“这帮秃子们做恐吓信徒的时候一般都是以吓唬为主,不直接伤人,主要就是为了让那些人醒来之后帮忙宣扬佛门的信仰,为什么孔恪会被打散了魂魄?”
“这点负责摄魂的那几个和尚,以及伪装神明的那个鬼魂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孔清不动声色的给法华宗的的法常和尚上了一个眼药。
“据说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把孔恪灭口的人是法华宗胜业寺的寺主法常和尚。”
“释法常?灭口?”
苏元朗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哼了一声。
“很好,这个秃子最近肯定是头皮痒了,看来老道有必要找他好好聊一下这个事情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释法常,你准备给老道一个什么交代
位于胜业坊的胜业寺并不是类似庄严寺,无漏寺那种历史悠久的名刹古寺,它是武德三年的时候,由法华宗的高僧法雅和尚……没错,就是前不久因为谋逆被抓起来的法雅和尚提议修建的。
这位法雅和尚虽然修行资质一般,几十年都证不了阿罗汉果,但是他玩起套路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就拿这个修建胜业寺来说……
首先法雅通过裴寂走了李渊的后门,他告诉李渊陛下说,佛门愿意出钱为李渊的正妻太穆皇后窦氏修建一座寺庙祈福,靠着李渊陛下对自己的发妻窦皇后和好基友裴寂的感情,他成功的拿到了一个在胜业坊内新修寺庙的许可。
在得到这个许可之后,法雅并没有立刻开始修建寺庙,而是又放出去风声,说佛门要给太穆皇后窦氏祈福修寺庙,这是个有大功德的事情,因为窦皇后是菩萨降世巴拉巴拉……
等到风声放的差不多了,法雅接下来就借助裴寂裴相公的面子,开始游走于一些信佛的显宦之家,比如说萧瑀,虞世南他们,很快就拉着这些高官成立了一个为窦皇后修建祈福寺院的委员会。
有了这些信佛的官员的加入之后,法雅这才打着法华宗的牌子,在长安搞了几次盛大的‘为窦皇后祈福’,顺带募款的法会,在萧瑀之类的高官显宦的带头之下,募款十分顺利。
几波韭菜割下来之后,法雅不但将修寺庙的钱弄到了,甚至还大大的赚了一笔。
仔细看看,这个套路是不是很熟悉?
但因为法雅的重心放在搞套路上,所以修寺院的事情就不免被耽误了下来,于是这座胜业寺拖拖拉拉的,一直折腾到武德四年才开始修,而修的时候又因为预算不足停了两次工,法雅和尚又站出来带着大家开了两次法会募款……
最后一直到武德五年五月的时候,胜业寺的主体才算是基本完工,由法华宗的高僧法常和尚进驻,成为了胜业寺的寺主。
就在孔清手里拎着韦陀杵,跟着青霞子来到胜业寺的时候,还能看到寺院后面的舍利塔的周围还搭着架子,还有人在上面忙忙碌碌的修建着。
“青霞真人,您来找法常和尚理论就这么空着手来吗?”
听到孔清的话之后,苏元朗有些疑惑的转头看着他。
“对付一个法华宗的和尚,难道老道我还要前呼后拥的带上一大帮人吗?”
“这个……小道的意思是说,我们不用把那两个人证,那个鬼证以及物证都带上吗……”
孔清举起手中的韦陀降魔杵晃了一下。
“现在我们就带着这么一个东西,万一那个和尚抵死不认呢?”
“证据不证据的都没有必要,因为……”
苏元朗轻笑了一声,背着双手,径直朝着胜业寺的大门走了过去。
“……释法常如果知道抵死不认的后果之后,他就一定会招供的。”
“?”
孔清默默的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南无妙光菩萨!这里是佛寺,如果两位施主想要进寺随喜的话,还请……”
就在孔清跟着苏元朗走到胜业寺大门口的时候,从门后走出了两个和尚,双手合十,似乎是想要阻拦他们,结果当他们两个看清了苏元朗的脸之后,立刻变得张口结舌了起来。
“还请……请……”
接着,孔清就看到那两个和尚张了几下嘴巴之后,憋出了两个字。
“……请进!”
然后他们两个就一左一右的闪开了!
在孔清前面的苏元朗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迈步大喇喇的就走了进去。
孔清拎着韦陀杵,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他本来还想等寺门口的这些和尚们阻拦的时候,来一个帅气的登场的,结果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怂成这样。
“清微,你看到那个雕塑了吗?”
走进胜业寺之后,苏元朗背着双手,好像是导游一样的给孔清指指点点。
“那个玩意再加上那棵树,还有旁边的那个经幢,就是一个佛门的法阵……”
“这也是一个法阵?”
孔清信手丢了一个鉴定术过去。
方隅界的阵基法器:
这是佛门秘传内坛方隅界的一个阵基法器,当所有阵基法器全部激发后,可隔绝内外,得诸天善神守护。
青霞子说的没错,这还真的是一个法阵的法器。
“不过佛门法阵这种玩意也就是这帮秃子们自吹自擂而已……”
苏元朗一边背着双手朝前面走,一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其实佛门在刚刚传入中土的时候还是只知道苦行苦修,现在这些名目繁多的法阵基本都是从我道门抄袭过来的,哦,对了,他们还抄袭了不少风水法阵,然后拼拼凑凑的就弄出来这些所谓的佛门法阵,根本没什么大用,就是能唬人而已。”
孔清的脑子里想了起来当初他被轶凡和尚用三昧耶曼荼罗法阵给压住的情况,然后默默的把苏元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给无视掉了。
有没有用处这个事情是要分人的!
就在青霞子领着孔清刚刚晃悠到胜业寺大雄宝殿前面广场的时候,就看到四五个和尚从后院急匆匆的迎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披着一件大红色袈裟,宝相庄严的大和尚。
“不知青霞真人到访,不及远迎……”
这个五十多岁的和尚态度非常好,大老远的就陪着笑容,点头哈腰。
“……恕罪恕罪!”
“释法常,”
面对这个老和尚的时候,苏元朗的脸上就已经没有了什么笑容。
“老道此来是为了遂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孔恪的事情,说吧,你打算给老道一个什么交代?”
“遂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孔恪……”
老和尚歪过头,似乎是在做思考的样子,然后过了几秒钟之后摇了摇头。
“抱歉,老僧并不认识这位孔恪施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青霞子袍袖一抖,一拳就打在了这个老和尚的肚子上,随后这个刚才还道貌岸然,宝相庄严的大和尚的身体在空中打着转就飞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之后,法常大和尚的腰部狠狠的撞在了旁边的一颗松树上,树干都摇晃了起来。
“咝!”
孔清看着差点一枪入树,现在一脸痛苦的法常大和尚,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下真狠,这位大和尚下面估计以后肯定是不能用了……等等,他是个和尚,本来就用不上。
那没事了!
跟在法常和尚身边的几个和尚在看到青霞子动手之后,不但没有上来帮忙,反而一个个的都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青霞子给吓到了。
“释法常……”
苏元朗一脸的平静的缩手回袖,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道今天上门是要让你告诉老道,孔恪的事情你打算怎么交代,并不是跟你讨论你是不是认识他的事情,说话不要跑题。”
看着霸气的青霞子,孔清默默的把手中的证据韦陀杵收了起来。然后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法常和尚手扶着松树,色厉内荏的说道。
“青霞真人,您这是打算跟我们法华宗开战……”
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孔清就看到青霞子的身影已经一闪而过,依旧是毫无花样的平平一拳,但就在拳头及身的时候,就看到他对面的法常和尚的身上金光一闪。
对于这个光芒孔清很熟悉,他当初跟轶凡和尚对阵的时候就见过对方也使用过这个技能,应该是类似防护罩或者金刚不坏。
孔清还记得当初轶凡在用出这一招的时候,他蜕变之前的古尘剑都没有办法伤害到对方,防御力那绝对是刚刚的。
砰!
一拳下去,金光崩散,法常和尚用出的这个金刚咒在青霞子的面前好像一张纸一样的薄,孔清甚至感觉到法常和尚的护体金光似乎在青霞子的拳下连一刹那的时间都没抗住。
接着,青霞子再次一拳击中了法常和尚的肚子。
下一秒,法常和尚的身体已经再次在空中打着转,从大雄宝殿的庭下直接飞到了大殿门前的柱子上。
咔嚓!
在有了金刚护体之后,大殿门前直径足有三十厘米粗的柱子竟然被法常和尚直接砸断了一根,屋檐一阵摇摆,十几片瓦从上面摔了下来,落在浑身抽搐的法常和尚身上。
“你们法华宗想开战也无所谓,不过就算是开战,你也得给老道一个交代。”
青霞子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踩着大雄宝殿之前的台阶,朝着法常和尚走去。
“释法常,老道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护身劲气已经全部被老道打散,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下去的话,老道的下一拳出手,你法常就可以圆寂了!”
听到这里,孔清终于明白了在进门之前的时候,青霞子跟他说的那句‘释法常知道抵死不认的后果’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法常和尚敢抵死不认,那青霞子就真的敢成全他!
此时法常老和尚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宝相庄严的样子,刚才撞到柱子的这一下,让他的袈裟上落满了灰尘,脸上还被一片瓦擦过,留下了一道灰色的痕迹。
他靠着半截柱子坐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青霞子,脸色灰败,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侥幸。
“轶凡师弟,那个叫孔恪的人是轶凡师弟借着老僧的名义安排下去的,老僧也是出了这个事情之后才发现的,但那个时候老僧已经找不到轶凡师弟了。”
“所以……”
青霞子冷冷的说道。
“这就是你给老道的交代,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轶凡和尚?”
“这就是事实,至于老僧的交代……”
法常和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然之色,猛然伸出手,对着自己的一条腿就拍了下去。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法常和尚的一条腿软软的就垂了下去。
“老僧违背了与青霞真人的约定,私下摄魂传教,然后又管理不力,老僧愿意用一条腿给青霞真人您一个交代,您看如何。”
看着法常和尚那折断的腿,站在孔清身边的那几个和尚齐齐的露出了不忍之色,纷纷低下头,口吟佛号。
“南无妙光菩萨!”
看到法常打断了自己的腿,青霞子依然是面不动容,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不够!”
“此次与摄魂有关的人,老僧让他们全部去太史局玄坛自首,如何?”
“不够!”
“那这样,此次动手的轶凡师弟……”
法常和尚强忍疼痛,嘴角打颤的接着说道。
“一个月之内,老僧会将他送到太史局,可否?”
这一次,青霞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了法常和尚一眼。
“记住你的话,老道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说着,青霞子一拂袖,转身走了回来。
“清微,我们走!”
第一百五十章:轶凡和尚,贫道找到你了
在遂州进奏院的院子里,两个仆役正有些惊慌的收拾着满院子的狼藉。
下午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坐在那里忏悔的孔参军忽然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要不是因为还有淡淡的呼吸的话,恐怕大家都会认为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一下直接把院子里的那些大师和大师姑们都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带的头,他们发了一声喊之后就风流云散了,除了一院子的经幡和满地的狼藉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说……”
一个抱着一大捆经幡的差役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另一个差役。“孔参军这是不是连他说的七天都活不到了?”
“八成是快了。”
另一个正在收拾地上的那些蒲团的差役也小声的说道。“你没看到刚才的那个架势吗?都快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可怜啊……”
前面的那个差役摇了摇头,一脸的唏嘘。“就是因为杀了两头牛……”
“还有两只鸭子和六个鸡蛋……”另一个差役补充道。
“对,还有鸭子和鸡蛋……”
第一个差役叹了一口气。“我家娘子以前买鸡鸭都喜欢买活的,说是新鲜。但是我现在发现这活物是不能买了,还是买人家杀好的肉安全一点。”
“谁说不是呢……”
呼!
一阵阴风忽然在院子里吹起,将两个聊天的差役吹的全身从头顶心一直凉到了脚底。他们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聊天了,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东西都规整起来,抱着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偏院。
就在他们两个离开之后,一个白影忽然出现在了孔恪的房门旁边,吱扭一声,推门而入。
进奏院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床榻之外,屋里只有一个屏风以及地上铺着的席子,还有两三个几案。
此时孔恪就穿的整整齐齐,睁着眼睛,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唰!
白衣人好像幻影一样出现在了孔恪的床边,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孔恪,现在让贫道来看看,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撞破了轶凡和尚在做什么,于是导致你非得被灭口吧?”
没错,在法常老和尚招供之前,孔清已经用鉴定术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法常没有说谎,这次孔恪的事情的确是轶凡和尚背着他给那些负责摄魂的和尚们下的命令,他也的确是在孔恪出事之后才知道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这一顿打挨的确实很冤枉!
但孔清刚才就是在哪里看着释法常被青霞子殴打,完全没有打算做什么……
就法常和尚这种指挥着手下对普通百姓下手,不是信徒的拉过来恐吓着让他们信佛,信佛的拉过来恐吓这加深他们信仰的混蛋。
哪怕他真的做的很有分寸,之前从没有死人,罪恶值也不太高……
不过孔清还是有一种把他斩无私的冲动。
就算打着神佛的名义,也不能掩盖这个混蛋和尚做的这些事情其实非常艹丹的事实。
“这家伙是大前天被人摄魂,那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更早的时候撞到轶凡和尚的,那么就从大大前天开始找起吧……”
孔清轻轻的嘀咕了一句,神念点开了孔恪的过去,拖着进度条快速的翻找了起来。
“大大前天上午十点多起床,约了吏部的一个吏员去平康坊找小姐姐喝酒,打听吏部官员们的爱好,下午六点多,约了吏部郎中去平康坊找小姐姐喝酒,打听遂州总管调回长安的手续问题……”
孔清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脸,“这家伙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啊!”
“大大大前天,上午约了兵部的一个郎中去平康坊找小姐姐喝酒,打听遂州总管府兵备的问题,下午约了兵部的另一个郎中去平康坊找小姐姐喝酒,推动兵部快速下发武器装备……”
“我擦,这家伙这段时间算是住在平康坊小姐姐的怀里了”
孔清默默的扫了躺在床上的孔恪一眼。
“所以你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现在让我看看你跟他们聊了什么……等等,我找到了!”
此时在孔恪身边悬挂着的半透明的光屏上,已经喝多了的孔恪正摇摇晃晃的从洗手间回来,醉眼惺忪的来到一间雅室的门前,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
“抱歉,抱歉,某实在是不胜酒力,回来晚了……咦!”
画面里的孔恪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屋子里坐着的两个人。
“不好意思,某走错门了……”
接着,孔恪立刻低头道歉,然后退出了门。
可能对于当时已经喝大了的孔恪来说,那两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并没有注意到,但是此时在他身边悬浮着的面板上,那两个人的相貌却非常清晰,纤毫毕见。
一个穿着黑衣,身材魁梧,左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另一个则是一脸温和,穿着灰色的袍子。
“轶凡和尚!”
孔清用手轻轻的在光屏上一点,嘴角微微翘起。
“贫道找到你了!”
就在孔清再一次进入遂州进奏院寻找线索的时候,一个带着胡帽,穿着灰衣的男人也一脸温和的走进了平康坊的某座花楼。
进门之后,他对着迎面而来的某个小姐姐温和的笑了一下,顿时那个小姐姐就觉得一阵恍惚,本来朝着他走来的步伐竟然直接拐了一个弯,满脸堆笑的走向了刚刚进门的另一个人。
“郎君,好久不见啊!”
“……”
灰衣人从容的在花楼中走着,沿途所有见到他的人似乎都在他温和的笑容之下恍惚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秒以后了。
就这样,灰衣人一路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到了花楼与旁边另一座花楼相隔的墙边,他低下头,倾听了一下墙壁那边的动静,随后轻飘飘的纵身一跃,翻进了墙内。
几分钟以后,灰衣人已经站在了旁边那座花楼的一间卧室的门前,用手轻轻的在上面敲了两下。
从屋里传出一个有些南方口音的低沉的声音。
“进来!”
听到说话声音之后,灰衣人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在房间正中的床上正坐着一个敞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彪形大汉,在这个大汉的里侧,还露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
灰衣人没有说话,而是以目示意。
“不用担心……”
彪形大汉毫不在意的侧过身,用手在他里侧的某个小姐姐的脸上啪啪啪的拍了几下。
“睡的很熟,你们给的那种药很好用!”
灰衣人没有回答,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听什么,过了几秒钟之后才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嘿嘿……”
彪形大汉怪笑了两声。“不用这么小心吧,某家做事难道你们还信不过。”
“不是某信不过你!”
灰衣人摇了摇头。
“但小心谨慎一些总是不会错的,以免遇到一些突发的状况。”
“也对!”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
“上次不就有一个醉鬼闯了进来……说起那个醉鬼,你们解决掉他了吗?”
“兹事体大,自然不会放过一个那么大的隐患!”
灰衣人张开嘴,语气温和。
“不然事情一旦暴露,某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但你肯定不得幸免……”
“那又如何?”
彪形大汉冷笑了一声。
“某家横行天下这么多年,不会缺这么点勇气。我宁可再拼一次,也好过窝窝囊囊的在长安寄人篱下。”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灰衣人平静的说道。
“南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秦王李世民已经逼降了杜伏威,他前段时间已经把军队交给了王雄诞,地盘交给了辅公佑,自己单身一人跟着李世民来长安了。”
“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彪形大汉忽的大笑了起来。
“杜伏威这个蠢材,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他要么就不要投降,要投降的话就彻底一点,直接让李世民把他的军队收编了,也算是表示自己的诚心。像他这种首鼠两端,投降之后还要把地盘留给辅公佑的做法,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你说的不错……”
灰衣人平淡的点了点头。
“我等也是这么觉得,杜伏威一走,江南势必会大乱,此时如果你回到江南振臂一呼,召集旧部,天下谁属犹未可知。”
听到灰衣人的话之后,彪形大汉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说道。
“这么说,你们肯支持某离开长安,回到江南了?”
“当然!”
灰衣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某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那太好了!”
彪形大汉摩拳擦掌的说道。
“那某这便联络乐伯通,到时候麻烦你们送我们两个一起离开长安,返回江南。”
“他现在可靠吗?”
灰衣人平静的说道。
“不然一旦消息走漏,你知道后果的!”
“放心!”
彪形大汉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与伯通情同兄弟,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那就好!”
灰衣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联系好他以后,以请他来平康坊喝花酒为借口聚集在这里,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们出长安城,然后南下江南。”
“好!”
彪形大汉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
“某办事,你放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你去平康坊的所有花费,都算贫道的
时间到了下午,西市里虽然依旧是人流如织。
但西市街道上的一些游商小贩们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在酉时中,也就是下午六点关城门之前离开长安城,否则他们今天就等于是帮着客栈赚钱了。只有那些家在长安的商户们,才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直到宵禁之前再离开。
已近黄昏,长安大街上影影绰绰的,又多了不少刚刚出现的居民。
一身白衣的孔清闲坐在西市口的路边,跟蹲坐在自己肩头的小奶猫两个在嘀嘀咕咕,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人语声跟嗷呜声交错在一起。
“我赌那个白衣女子肯定是鬼!”
“嗷呜……”
“你也赌她是鬼,好吧,那这把打平。开下一局,那个红衣女子我觉得也是鬼。”
“嗷呜……”
“你觉得不对?好吧,那我们来好好的鉴定一下……看到没有,李秀兰,晋朝人,死于兵乱,在长安这里已经住了三百多年了……”
“嗷呜嗷呜……”
“你说你看不到,我是在唬你,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我是那种为了赢一只小奶猫就不要自己的人品和底线的人吗?”
“嗷呜!”
“我真是伤心,小家伙你怎么能对我有这种错误的认知……”
孔清用自己的脸在肩头的小奶猫毛茸茸的身上蹭了蹭,然后又把目光转到眼前这光怪陆离的一幕之上。
在已经变得有些昏黄的天色中,来来往往的不管是活人还是鬼魅,脸上都带着一种有些诡异的神情,就算是孔清这段时间已经接受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设定,也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太史局那边居然还好意思说他们给长安的凶宅都做了记录……”
孔清看着眼前那些浩浩荡荡的鬼魂们混杂在活人之中,彼此谈笑,聊天,甚至还有一些鬼用真的铜钱从活人那里买东西的景象,微微的摇着头。
“在这个长安城内,这堆堆叠叠的宅邸与院落,又有哪一个不是凶宅。”
“嗷呜……”
“好吧,你说的对,老君保佑,我清都观不是!”
孔清站了起来,极目远眺,目光仿佛穿过了坊市的阻隔,一直落到了曲江池畔。
虽然现在正是唐初,但眼前的这个长安已经有了几分在未来时候的那个鲜花着锦的风范。
崇业坊的桃花开的极其的好;宣阳坊的牡丹就那么大喇喇的在坊墙上摇摆;永崇坊的槐花开放的时候,隔壁的坊市都可以闻到那清雅的香味……
表面的花团锦簇和莺歌燕舞与实际上鬼影重重和妖怪遍地,共同构成了孔清现在所见的长安。
“这也算是我大唐包容一切的证据吧……”
“小郎君……”
一个精瘦的游侠儿一脸带笑的出现在了孔清的眼前,
“某听说您有事情,于是立刻飞奔着赶来了,劳郎君您久等了。”
“没关系,贫道也没等多久,这位铁兄……”
孔清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他的手上。
“贫道这里还有一个事情,想要请你去帮着贫道查一下。”
“郎君您太客气了。”
游侠儿手捧着钱袋,掂量着里面的重量,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真诚了。
“什么铁兄不铁兄的,郎君直接称呼在下铁猴子就是,还有什么帮不帮的,您的事情就是某等的事情,您说什么事,某等一定用心去办。”
“事情是这样的……”
孔清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去平康坊中曲李端端的花楼里,给贫道打听一下大大大前天,也就是九号的时候,那里天字三号的雅室招待过哪些客人,记住,这个事情一定要保密。”
一边说,孔清一边在留心看着铁猴子的脸色,结果发现他对于自己说出平康坊之类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动容,就好像自己说的是一个普通的地名一样。
孔清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心中把这个铁猴子的评价又跳高了一点。
“平康坊中曲李端端的花楼,天字三号的雅室……”
铁猴子又重复了一遍孔清的话。
“郎君放心,此事我会亲自去办。”
“对了,当时雅室里应该有一个小姐……娘子在,不过她当时是在睡觉,这个娘子某不认识,但是她的臂膀这里……”
孔清伸手轻轻的在铁猴子的上臂某个位置戳了一下。
“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妆。”
“明白,这里有一个梅花妆。”
铁猴子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肩膀下方,然后放下手,对着孔清又行了一个礼。
“那某这便去平康坊了,明日某再去清都观给郎君报告消息。”
“好!”
孔清点了点头。
“辛苦了,这次铁猴子你去平康坊的所有花费,都算贫道的……”
“那敢情好!”
干瘦的游侠儿咧开嘴,笑的一脸猥琐。
“其实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花钱逛平康里,多谢郎君帮着某实现了这个愿望。”
孔清对着这个叫铁猴子的游侠儿笑着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什么话的时候……
哒哒哒……
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一个白衣美女骑着白马从孔清的身边跑过,马上的女子还侧过头,对着孔清微微的眨了眨眼,白玉也似的手挑逗似的在孔清的脸上拂过。
呼!
一阵风一样的,白马美女的身影就冲进了西市。
接着,从白马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女僮和一个红裙绿袖的女子,她们两个虽然没有骑马,但是跑步速度也非常快。
嗖的一声之后,她们两个就从孔清的身边跑了过去,在风中留下了一串略略略的声音。
“咳咳……”
被调戏的孔清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做出庄严的样子,对着铁猴子说道。
“铁兄,这个事情非常重要,你一定不要大张旗鼓,越隐秘越好……”
“是!”
铁猴子也是一脸严肃,仿佛没有看到孔清被人摸脸的情景。
“郎君所遣,某自当万死不辞,这便去了。”
说着,他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朝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孔清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就铁猴子的这个英雄步,这哪里是去平康坊,都快走到菜市口了!
就在孔清安排铁猴子去平康坊调查跟轶凡和尚会面的那个黑衣彪形大汉的身份的时候,吉藏和尚正站在延兴寺的大雄宝殿里,一脸虔诚的用手中的长竹剪,一个一个耐心的剪着佛前长明灯的灯芯。
一个灰色的人影一晃,轶凡和尚已经出现在了吉藏和尚的身后。
“吉藏……”
轶凡和尚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脸色复杂。
“你找贫僧有什么事情?”
“哦……”
虽然背后猛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但吉藏和尚却似乎早有准备一样,握着长竹剪的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连和尚两个字都不愿意说了吗?”
吉藏背对着轶凡,语气平静。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老僧要自创三论宗的事情了……”
“不错!”
轶凡虽然说话依然温和,但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虽然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作为天台一员,贫僧对吉藏你的这个选择依然十分失望。”
“诸般因缘,一切皆空,你还是太年轻,看不破人我二执……”
吉藏和尚放下了手中的竹剪,转过头来,微微的摇了摇头。
“罢了,教导你的事情不应该由老僧来做。”
“还是直接说吧。”
轶凡和尚依然是站的笔直,用疏离的语气说道。
“那你找贫僧是为了什么?”
“好吧!”
吉藏探手进自己的袖子,取出了一封信。
“天台有法旨到,轶凡和尚,你要接吗?”
轶凡和尚看着吉藏手中握着的信,眼中露出了渴望之色,但最后他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贫僧还是那句话,这个事情没有了断之前,贫僧是不会走的。”
“了断……”
吉藏和尚将信放在了大殿的供桌上,接着转身拿起长竹剪,一边开始继续剪灯花,一边随口说道。
“你所谓的了断,是指用摄魂的方式暗杀看到你密会李子通的孔恪吗?”
听到吉藏和尚的话之后,轶凡和尚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眉。
“你们监视贫僧?”
“呵呵……”
吉藏和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李子通的事情先不说,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暗杀了孔恪,给法常和尚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麻烦……”
轶凡和尚挑了挑眉毛。
“能有什么麻烦?”
“两个时辰以前……”
吉藏和尚慢吞吞的说道。
“青霞子进了胜业寺,以孔恪之色问罪法常和尚,他自断了一条腿,青霞子都不依不饶,一定要让我等交出杀死孔恪的幕后黑手。”
咔嚓!
吉藏和尚双手一抖,一朵灯花被挑了下来。
“轶凡,你说说看,我们要不要把这个幕后黑手交出去。”
“我不是让那些和尚们在打散孔恪的魂魄之后,伪装成孔恪重病暴亡吗?”
轶凡有些奇怪的问道。
“为什么青霞子这么快就能查到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很多事情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但那也仅仅是你以为而已……”
吉藏和尚两眼平视着长明灯,咔嚓一声,剪掉了最后一个有些暗淡的油灯的灯芯。
“轶凡,你在长安做的很多事情,包括法华宗剩余的几位大和尚都已经有所不满了,现在老僧代表长安各寺的寺主维那正式通知你……”
说着,吉藏和尚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转身拿起了供桌上的那封信。
“轶凡和尚,你现在如果接过法旨,立刻回转天台的话,你仍是佛门中人,太史局的压力,我等会替你一力承担。但是你如果继续一意孤行的话,就那么从现在开始,京兆之地的佛门将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庇护,你就算是圆寂在长安,我等也不会出手相助。”
轶凡和尚定定的看着那封信,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平平的向后滑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法雅大和尚,体面一点吧
长安的皇城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内城就是李渊陛下办公与休息的地方,比如说三大殿加内苑就都在内城,而外城则是朝廷官员办公的地方,比如说什么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尚书省,秘书省之类的全都在这里。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李渊陛下直属的亲卫,也就是元从禁军们并没有跟其他的十二卫一样驻扎在皇城内,而是单独驻扎在玄武门外的西内苑中,遏控整个内苑皇城。
而且因为这里地势开阔,并不像外城之中寸土寸金,所以元从禁军的驻地也修建的极其完善,从训练场到营房,从指挥室到牢房,堪称是应有尽有。
此时在元从禁军的牢房之中,法雅和尚正面朝墙壁,盘腿坐在一堆干稻草上,嘴里喃喃的念着法华经。
因为牢房之中缺医少药的关系,所以尽管距离法雅和尚被抓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从他那有些灰白的脸色上来看,他的伤势似乎还没有痊愈。
“法雅,”
黑影一闪,一个带着面具,穿着黑袍的人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法雅所在的牢房门外,用男女莫辨的声音说道。
“你很自在啊!”
“身陷囹圄,哪里能谈得上自在……”
法雅和尚转身苦笑了一下,看向黑衣人的眼中带着希冀的目光。“你这次来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老僧吗?”
“确切的说,我这次带来的是坏消息,”
黑衣人拿出了一把钥匙,一边吱扭吱扭的在牢房的锁头里捅着,一边用刻意变过,男女莫测的声音说道。
“现在一切在外面的营救行动都已经失败了,包括裴寂和萧瑀,以及太子都不曾劝的陛下回心转意,他已经决议要用你的这个事情来打击我佛门了。”
“那真是坏消息,”
法雅和尚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吱呀!
一声门响之后,黑衣人推开了牢房门走了进来,抬起头打量着牢房上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合适的地方。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是位于牢房墙壁上的一个很小的,带着栅栏的窗口。
接着他在自己的黑袍里摸了摸,取出一条灰色的带子。
此时,冥思苦想了半天的法雅和尚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老僧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看来我们就真的只能换一个皇帝了。但是老僧在宫中的几个信徒目前的地位还有点低,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合适的……我说,你在做什么?”
“帮法雅你做点准备……”
黑衣人一边从容不迫的将已经挂在了牢房窗户栏杆上的的灰色带子在手中打着结,一边说道。“一会你能用的上!”
“我能用的上……”
法雅和尚抬起头看了看挂在栏杆上的灰色布带子,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你这是打算让老僧上吊吗?”
“嗯,这个办法显得比较真实。”
黑衣人一边继续打结,一边点了点头。
“我等也考虑过让你服毒的,但你在元从禁军的严密看守之中还能得到毒药把自己毒死这个事情有点不是那么可信,所以我等商量了一下,还是让你上吊吧!”
“不那么可信……”
法雅和尚惊骇的睁大了双眼。“所以你们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让老僧上吊吗?”
“相比起来换个皇帝,我等觉得这个办法更加简单,也更加合适。”
黑衣人似乎已经打完了结,用手扯了扯灰色布带。
“嗯,不错,很结实!”
“但问题是那段被人记录下来的话里,有大逆不道之言的也不是老僧一个人啊,”
法雅有些急切的说道。
“就算老僧圆寂了,难道当今圣人就不能再抓其他人了吗?”
“放心!”
黑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所有被圣人注意到的那些和尚,最近都会‘圆寂’的……”
“都会圆寂的……”
法雅仅仅是重复了一遍黑衣人的话,就敏锐的发现了痛点。
“什么都会圆寂,我看是都会假死脱身吧,这么一来,最后不是只有老僧一个人牺牲了吗!”
“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呢?”
黑衣人转身看向了法雅和尚。
“剩余的那些大和尚这么一圆寂,一辈子积攒的声名就尽付流水,他们牺牲也很大的。”
“老僧我也愿意这么牺牲啊……”
法雅和尚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急切的说道。
“你送我回天台山,我一辈子的声名也可以不要,你说你都能这么大模大样的潜入进来,难道还不能帮着老僧假死出去吗?”
“抱歉!”
黑衣人带着面具的脸凑近了法雅和尚的脸。
“你死之后的尸体,当今圣人一定会调查的,如果作假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到时候反而给了圣人灭佛的借口,所以为了我佛门的存续,还是请法雅和尚你往生极乐去吧!”
“老僧觉得……”
法雅四肢着地,撑着自己向后挪动着。
“这个事情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没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了,谁让法雅和尚你开会的时候检查的不仔细,致使内容外泄,现在该到你负责的时候了。”
黑衣人跟着法雅向后挪动的脚步,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揪住了法雅的脖领子,把他揪了起来,朝着窗口拖了过去。
“我要是你的话,就会拿出一点前段时间面对窦轨时候的勇气,自己把自己挂上去。”
法雅全身颤抖,拼命的朝后缩着身体。
“不,某不上吊……来人啊……”
忽然,本来一直还在压低着声音说话的法雅和尚用力的大喊了起来。
“牢房进贼啦,守卫……守卫在哪里……呃!”
法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黑衣人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重伤未愈的他毫无反抗之力,出口的话瞬间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体面一点,法雅大和尚!”
黑衣人面具之后的声音阴恻恻的。
“虽然某并不怕你乱喊,但是你好歹也该给自己留点面子,你可是法华宗的高僧,看破了生死轮回的大德,死前这么大喊大叫很不合乎你的身份。”
“呃呃呃……”
法雅和尚一边剧烈的挣扎着,一边发出呃呃的声音。
但是没有用,身受重伤的他根本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对手,在他恐惧的眼神中,他一分一寸的被拖到了那个灰色的绳套的跟前,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掐着脖子举起,被绳套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法雅大和尚你圆寂之前,贫……某可以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的消息。”
就在法雅的脑袋被全部塞进绳套之后,他听到那个黑衣人用那种男女莫辨的的声音说道。
“被你救下的轶凡和尚这段时间一直在东奔西走,他前不久还勾结了空空精精,想要把你从牢房里劫出去,他甚至还答应了空空精精一个条件,陪着他们将李子通劫出长安,送往江南……”
就在法雅还没有听完这些话的时候,黑衣人手一松,喀嚓一声,法雅和尚就被吊在了牢房的墙壁上。
尽管如此,法雅和尚还是很有求生欲望的用两只手拉着绳套,试图把自己的脑袋从绳套里取出来。
“法雅大和尚,你既然这么不肯体面的话……”
黑衣人猛然伸出手,一掌拍在了法雅的头上,法雅两眼一翻,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也跟着收紧,把他吊了起来。
“就别怪我们让你体面了!”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被自己一掌打昏,成功上吊的法雅和尚,一直看着他的脸色逐渐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最后终于确认他已经死了之后,才伸手从法雅的腰上把他系着的那条一模一样的灰色腰带解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黑袍中,长叹了一声。
“其实要不是轶凡这段时间乱搞的话,我等本来是打算让你死的更有尊严一些的。”
说完之后,黑衣人转身走出了牢房,再次用锁把门锁好。又站在牢房的门外重新确认了一下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这才转身走出了监狱,对着站在监狱门外的某个黑衣人微微鞠躬。
“多谢可达将军之助!”
“某只不过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而已……”
可达志神色冰冷,脸上毫无表情。
“跟你们没有关系!”
“不管为什么,可达将军都是帮了我等一个很大的忙……”
黑衣人并没有因为可达志冰冷的脸色而不悦,而是再次恭敬的弯腰行礼。
“某听说可达将军即将回归东宫任右虞侯,并且会领突骑三百,我等虽然一无所长,但是帮着太子与可达将军买一些骏马回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达志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没错,之所以可达志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着这些黑衣人送法雅和尚一程,除了这个命令是太子李建成亲自所下的原因,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回归东宫,成为右虞侯,所以得罪窦轨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而且李建成也已经给他允诺,说会从罗艺那边弄三百突骑来给他统帅,他还告诉可达志,说这三百突骑就是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对版的就是秦王李世民的玄甲骑。
现在黑衣人的这个礼物,真的是送到了可达志的心窝里。
“说吧,你们送这个礼物,还有什么居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贫道已经想通了一切,这都是法华宗的阴谋
第二天一大早,孔清正在晨练的时候,监院道人严奉宗就跑来通知他,有一个身材干瘦的游侠儿,自称叫铁猴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咦,来的这么早……”
孔清一脸意外的抱着小奶猫来到了前院,大老远就看到铁猴子有些坐立不安的在石凳上坐着,在看到孔清出现之后,他立刻站起身,露出了孔清熟悉的笑容。
“小郎君,某已经查到了。”
“是吗?”
孔清的脸上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色。
“给我说来听听,那个雅间是谁用的?”
“九号那天的时候,”
说到这里,铁猴子又朝着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确认四周有没有人,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恭敬地给孔清递了过来。
“李端端花楼天字三号的雅室一共招待过四五波的客人,有富商,有官员,他们的名字某都已经找人给您写下来了。”
孔清接过纸条,朝着上面瞥了一眼,只见上面用小字写着十几个名字。
“但是这四五波客人之中,点了凤箫……哦对了,凤箫就是那个这里……”
铁猴子用手戳了戳自己肩膀下面的地方。
“……有梅花妆的那个。”
孔清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还记得这个事情。
“点了凤箫的人,只有……”
铁猴子凑近到孔清的身边,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其中的一个名字。
“他!”
孔清的目光也随着铁猴子的手,落在了一个名字上。
“李子通!”
……
窦轨跪伏于地,身躯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几案之后,坐着一脸阴沉的李渊。
“你说昨天夜里,法雅和尚趁看守不注意,用自己的腰带自缢……”
啪!
李渊一掌拍在了几案的上面。
“……这绝对不可能!法雅既然在你去抓他的时候没有死掉,那他就绝对不会有自杀的勇气,窦轨,朕要听的是实情。”
“臣不敢欺君!”
窦轨跪伏在地,一字一句的说道。
“昨夜在监狱内巡值的三队守卫都是如此说,臣只是如实回禀而已。”
李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冷冷的说道。
“三队守卫,都是如此说?”
“是的!”
窦轨虽然语气有些停顿,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
“都是如此说……”
“呵呵……”
李渊讽刺的笑了起来。
“好一个杰出的兵家子弟,连自己手下的兵都管不住,看来是朕对你的才能是有些高估了。”
窦轨趴伏在地上,两只眼睛里满是怒火,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臣有罪!”
“算了,起来吧,无能算是什么罪!”
李渊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对着地上的窦轨说道。
“正好岷州总管李长卿刚刚报上来,说吐谷浑最近又在蠢蠢欲动,朕加你一个益州行台右仆射,你汇合谓州刺史且洛生去帮一下李长卿的忙,朕觉得打打吐谷浑那些蛮子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窦轨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磕的邦邦响。
“臣遵旨!”
就在窦轨一脸阴沉的从承香殿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正好碰上了太子李建成,以及跟在李建成身后的可达志。
“舅舅……”
李建成一脸恭敬地先对窦轨行礼。
“哦,是太子殿下啊……”
窦轨神情复杂的对着李建成回了一礼,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李建成身后的可达志的身上。
“这不是可达将军吗?”
看着可达志,窦轨两个眼睛里怒火都好像要喷出来了一样,他举起手,轻轻地朝着可达志点了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好,你很好,可达将军,你带的好兵……这次的事情,我窦轨记下了!”
面对面色狰狞的窦轨,可达志抿着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窦轨又深深的看了可达志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可达志那有些忐忑的脸色,李建成立刻安慰了他一句。
“没事,可达卿,你跟舅舅之间不过是误会,过几天孤会帮你们调解的。”
“……”
在另一边,孔清刚刚来到了太史监,打算找舒绰商量一下关于轶凡和尚找李子通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结果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法雅和尚在元从禁军的监狱里上吊自杀了?”
孔清用手摸着小奶猫的脑袋,一脸的疑惑不解。
“既然这家伙要自杀,为什么不在被捕的时候就立刻自杀,而是要等到现在才自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舒绰摊开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这个事情。
“或许是因为法雅和尚等了这么久,结果发现事情越来越糟,于是心灰意冷了呢?”
“是这样的吗?”
孔清用手摸着自己怀里的小奶猫,一脸思索的表情。
“这边轶凡和尚才刚刚跟李子通见面不久,那边法雅和尚就上了吊,贫道怎么觉得这两个事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呢?”
舒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样子。
“但这两个事情能有什么联系呢?”
“对啊,能有什么联系呢?”
孔清抱着小奶猫,在侧廊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老舒,我们两个来好好的捋一捋,首先,既然那个轶凡和尚为了掩盖他跟李子通见面的事情都不惜杀人灭口,就说明这个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不过李子通这个人我不熟,老舒你了解他吗?”
“见过几次!”
舒绰点了点头,用手敲着太阳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他好像当年是跟着左才相混的……”
“左才相……”
孔清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那个在长白山跟着王薄,孟让他们一起造反,自称博山公的左才相吗?”
“没错!”
舒绰点了点头。
“当初李子通也在长白山上,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只不过据说他当时在那些贼寇中间因为作风宽厚,一直护着乡里,被左才相猜忌,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度过淮河,南下到了江淮之地,投奔了杜伏威……”
“这不就连上了吗?”
孔清用手抚摸着小奶猫,嘴里喃喃的说道。
“当年在背后支持王薄,孟让他们造反的就是法华宗,而李子通又曾经是孟让他们一伙的,那么说不定法华宗其实也支持了李子通造反……”
“掌院您说什么,法华宗支持李子通造反?”
舒绰一脸愕然的摆了摆手。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李子通被当今圣人扣在了长安城,根本不能离开。除非李子通再次回到江南,否则他拿什么造反?”
“对啊,在长安肯定没法谋反……”
孔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所以轶凡和尚他密会李子通,就是想要帮助对方逃离长安,回江南造反……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孔清又翻来覆去的把这个法雅和尚自杀跟轶凡和尚面见李子通的消息想了一遍,然后又结合自己的猜想组合了一下……
逻辑通顺,毫无破绽!
“来,老舒,这边坐……”
孔清笑眯眯朝着舒绰的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台阶。
“贫道又把整个事情反复的想了一遍,已经全都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舒绰用手一撩道袍,在孔清的身边坐了下来,追问了一句。
“您都明白什么了?”
“贫道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这都是法华宗的那些秃子的阴谋……”
孔清两眼放光,仿佛智珠在握一样。
“事情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老舒你也知道佛门的这帮秃子们不事生产,剥削民财,囤积田地,最重要的是还不交赋税,所以身为老君苗裔的当今圣人就想要打击佛门……
那些秃子们在感到危机之后,于是偷偷开小会打算谋逆,换一个皇帝。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老舒你就知道了,太上老君派人把他们谋逆的证据送给了平阳公主,暴露了他们想要造反的企图。然后当今圣人就果断的派人查封了庄严寺,抓起了谋逆首脑法雅和尚。”
“啊……”
舒绰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
“这些我知道,但这个事情和李子通以及法雅上吊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声音追着问道。
“关系大了!老舒,你觉得和尚们要谋逆,要换个皇帝,他们能怎么做呢?”
孔清朝着舒绰挑了挑眉毛,循循善诱的说道。
“鼓动他们的信徒和武僧在京兆府起义?还是干脆找人混进宫里刺杀当今圣人?又或者是凭借着自己的修为直接刺龙?”
“应该会是刺杀吧!”
舒绰犹犹豫豫的说道。
“毕竟利用武僧和信徒在京兆起义的事情,和尚们在隋朝就干过了,那玩意根本不靠谱,成功不了。而靠着自己的修为直接刺龙也不靠谱,龙气反噬之下就算是神仙也会被重创,要是某的话,就找人进宫刺杀当今圣人,太子李建成不是据说笃信佛门吗?把当今圣人换成他,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刺杀看上去似乎行得通,实际上根本行不通……”
孔清冷笑了一声,不屑的摆了摆手指。
“要是当今圣人只有一个太子的话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太子的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秦王,老舒你信不信,只要圣人一遇刺,秦王就敢毫不犹豫的带兵进京,把刺杀当今圣人的罪名丢到太子身上,然后顺理成章的继位。”
对于孔清的这个结论,舒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掌院您说的对!”
“而且你还说错了一点……”
孔清用手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韦陀杵。
“和尚们靠着修为直接刺龙的事情未必不可行,老舒,你看这根佛门法器,你觉得它跟一般的法器有什么不同的吗?”
“这个?”
舒绰拿起韦陀杵,仔细的打量了半天。
“这不就是一个储存香火愿力的普通的法器吗?能有什么不同……”
“果然!”
孔清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昨天跟青霞真人汇报的时候,贫道就隐隐约约的有所觉察。听你这么一说之后,贫道现在可以肯定了,你或者青霞真人都不知道佛门的这种看似普通的法器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舒绰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是啊,清微,你说这玩意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一个声音又从孔清和舒绰的身后响了起来。
孔清和舒绰扭头看了过去,才发现青霞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个的身后,低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青霞真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道士举报坏和尚需要鼓励吗?
看到青霞子忽然出现之后,孔清和舒绰用手撑着地面,一挺腰就打算站起来行礼。
接着下一刻,只见青霞子一抬手,他们两个的肩头就被压上了两只枯瘦的手,瞬间好像泰山压顶一样,将孔清和舒绰他们两个拍在了台阶上。
“不用这么客气,老道就是路过,听个稀罕……”
说着,青霞子毫不客气的在孔清另一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还催促了一句。
“快点,接着说,这个垃圾玩意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好吧!”
既然青霞子如此不拘小节,孔清也就坡下驴的在台阶上面坐好,拿起手中的韦陀杵晃了晃。
“贫道发现佛门这种容纳香火愿力的法器可以有效的隔绝龙气的影响,换句话说,只要有这个东西,佛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朝廷官员下手……”
“什么?”
孔清的话才说完,就看到青霞子一声惊呼,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轻,韦陀杵就到了旁边的青霞子的手上。
“这么个垃圾,居然能隔绝王朝龙气……”
接着,孔清就看到青霞子一只手抓着韦陀杵的把手,对着他们的右边轻描淡写的一挥,随即一道半透明的劲气从韦陀杵上脱手飞出。
呼!
劲气划了一个弧线,翻过了他们旁边的墙头,飞到了墙壁的另一侧。
砰!
一声巨响从墙壁的另一侧传来,接着孔清隔着墙壁就看到了一道烟尘滚滚升起。
“我天……”
舒绰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看这个烟尘的距离,看这个烟尘的高度,看这个烟尘的形状,青霞真人你该不会是直接在隔壁御史台公署的屋顶上直接开了一个天窗吧?”
“啊?”
青霞子眨了眨眼,一脸迷茫的抬起头。
“舒绰你说什么?”
“咳咳……”
舒绰咳嗽了一声,身体朝着孔清的旁边缩了缩。
“没,某什么都没说!”
“哦!”
青霞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观详着手中的韦陀杵。
此时,墙壁的那边已经变得十分热闹,人的惊呼之声,咒骂之声,跑动之声混杂在了一起,将很幽静的办公场所直接变成了菜市场。
“竟然真的可以隔绝龙气……”
对于隔壁的动静,青霞子仿佛充耳不闻,还在对着手中的韦陀杵啧啧称奇。
“不过效果略微差了点,才打了七八个御史,龙气就有点压不住了。”
孔清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所以你老人家刚才是直接拿隔壁御史台的那些御史们做实验的吗?您就不怕御史中丞找您的麻烦吗?
“老舒……”
孔清扭头看向了舒绰,小声的问道。
“现在的御史中丞是谁来着?”
“御史中丞?”
舒绰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好像是萧瑀……”
“哦……”
孔清一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萧瑀啊……那就没跑了,青霞子这绝对是手滑了……
“有趣……”
青霞子翻了翻手中的韦陀杵。
“香火愿力竟然和龙气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接近,相信飞仙道的那些人要是知道这个事情的话,肯定会非常感兴趣的,不过老道倒是没想到,这帮秃子们居然还搞出了这样的东西。”
孔清也学着青霞子的样子,无视了旁边御史台里传来的乱糟糟的声音,接着说道。
“小道觉得这些和尚们搞这种玩意,就是为了在某些时候让修行者直接下场而做的准备,也就是说,这些和尚们的大目标是刺龙,而小目标是想要突破龙气对官员的影响!”
“靠这个玩意刺龙的话,那肯定不行!”
青霞子随手把韦陀杵又丢到了孔清的手中。
“这玩意最多也就能是能对付五品以下的官员,三四品以上的大员的话,这玩意还是挡不住,更不要提皇帝了。”
“首先,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个三四品的大员……”
孔清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有这么一个玩意在手,就等于各州刺史以下的官员可以让这帮和尚们予取予求了。想想看,各州的官员和尚们想杀谁就杀谁……”
因为是在给法华宗扣帽子,所以孔清感觉自己十分心安理得。
“其次,这玩意只是一个五金所制的凡物,贫道有理由相信,在法华宗那里肯定还有大杀器。”
“先等等……”
舒绰打断了孔清的话。
“掌院,就算是这玩意可以隔绝龙气,但跟李子通或者法雅和尚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
孔清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那些和尚们不可能亲自下场,在京兆之地鼓动信徒造反,自然是因为京兆府这里囤积着重兵,他们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而贸然刺杀当今圣人也不可取,事不成的话,佛门就要面对当今圣人震怒之下的反扑,就算是成功,最后结果也是会便宜秦王……
所以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想要谋逆,想要给大唐造成损失,就只有一个办法!”
孔清举起了手指晃了晃。
“就像他们当年支持王薄和孟让一样,继续支持现在的那些逐鹿的‘群雄’,比如说河北的刘黑闼,山东那边正在岌岌可危的徐元朗,江淮之地的辅公祏,还有就是……”
孔清朝着长安城南边指了指。
“某个正在长安城里养老的前吴国皇帝李子通。我记得老舒你刚才说过,李子通虽然被当今圣人赦免,但是却要求他这辈子都不能出长安城对吧?”
舒绰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李子通肯定是被长安城的官吏盯着的。佛门如果想要送他出城的话,肯定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派着武僧去护送,而事只能派出一两个有修行的真和尚,悄悄咪咪的把他送出长安。
但这么一来的话,像轶凡和尚这种去护送李子通逃脱的修行僧就肯定会跟那些官吏发生正面的冲突,到了那个时候……”
孔清晃了晃韦陀杵。
“这种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哦!”
舒绰哦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孔清的意思。
“不过就算是把李子通送出去又能怎么样?他本来就是杜伏威的手下败将,难道佛门还能指望靠着他打回长安城吗?”
“那自然不可能,这些和尚们应该不会真的觉得李子通可以击败大唐,一统天下,他们只是希望天下再度回到南北朝时期各地割据,战乱不休的时候。”
孔清冷笑了一声,一脸的悲天悯人。
“只有这样,那些‘群雄’们才会为了安抚百姓而大力的支持佛教,到时候说不定中间哪个人信佛信的脑子进水的话,又跟梁武帝一样搞出一个地上佛国呢!”
“唔……”
青霞子用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似乎也说的通!”
“当然!”
孔清又转头看向了舒绰。
“贫道还记得老舒你前两天不是还说,秦王李世民已经带着杜伏威在回长安的路上了吗。你们想一想,那个不喜欢动乱,所以早早就投靠了大唐的杜伏威这一走,李子通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而如果李子通成功起事之后,辅公祏会无动于衷吗?他们两个如果都闹腾起来的话,徐元朗是不是就挺过来了呢?到时候山东江南之地一旦变色,再跟河北的刘黑闼联系起来……细思极恐啊!”
孔清的脸上带着一种我已经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到时候天下大乱,当今圣人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对佛门下手了,接下来,佛门只要徐徐图之,比如说用慢性毒药,或者干脆用美人计,让当今圣人名正言顺的死掉,太子继位,大功就告成了!”
“那法雅和尚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自杀呢?”舒绰又问了一句。
“在法雅和尚刚刚被抓的时候,那些和尚们还存在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把他营救出来,所以法雅一直在坚持,但是现在他们发现当今圣人不但不会放人,而且还要清算他们,于是为了保住法华宗和勾结这些‘群雄’的证据,法雅和尚就只能‘自缢’了!”
“也就是说……”
舒绰也摸着自己的胡须,犹豫的说道。
“掌院你觉得法雅是被灭口了是吗?”
“不管是法雅担心自己受刑不过,把法华宗勾结李子通造反的这个罪名暴露出来,果断自缢也好,还是法华宗其余的高僧担心法雅和尚在牢里招认出什么不该招认的事情,果断灭口也罢,其实情况是一样的……”
孔清挥了挥手,随意的说道。
“总之他必须死。怎么样,老舒,你觉得贫道说的这个事情是不是事实?”
“掌院,您说的这个事情是不是事实某不知道……”
舒绰眨了眨眼,一脸心悦诚服的看着孔清。
“不过某敢肯定,您跟法华宗一定有仇,而且还是那种很大的仇……”
孔清默默的看着舒绰,一脑门的黑线。
这个混蛋风水术士,当着青霞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贫道和法华宗有仇吗?
当然有!
“清微啊……”
苏元朗一脸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孔清的肩膀。
“故事编的不错,完全可以自圆其说,要不是老道昨天刚刚打了释法常一顿……要不是释法常昨天才刚刚给老道我坦白,让老道我知道了法常和尚和那个什么轶凡和尚之间其实没有什么联系的话,老道都真的信了!”
说着,青霞子背着双手,溜溜达达的朝着太史局的内部走去。
孔清默默的看着青霞子的背影,一脸无辜。
什么叫编故事……
释法常不知道轶凡和尚在联系李子通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长安城法华宗的和尚那么多,他释法常只是负责摄魂吓唬信徒的,又不是抓总的。
术业有专攻明白吗?
这些秃子们分工很仔细的……
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之后,青霞子又转过头来对着孔清说道。
“对了,那个佛门法器可以隔绝龙气影响的事情,老道会给圣人详细的解释一下。”
说完之后,青霞子就背着手,一路晃悠着回自己的官署去了。
舒绰看着青霞子离开的背影,凑到了孔清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掌院,某怎么觉得青霞子的意思似乎是在鼓励掌院你去举报法华宗呢?”
“什么叫鼓励……”
孔清横了舒绰一眼,平静的说道。
“你我身为道门修士,举报这些违法乱纪,想要让天下大乱的坏和尚还需要鼓励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说吧,小清微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在永昌坊的平阳公主府内的偏厅里,隐约可以听到轻轻的水声,环佩叮当的声音,还有一些女子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以及吃吃的笑语声……
公主家令马四喜正站在偏厅的门外,一脸正经,目不斜视。
“贫道记得《世说新语》有云,阮籍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
一个身着白衣的小道士一脸轻松地坐在偏厅门外的院中,远远地打量着马四喜,一脸揶揄地笑容。“似阮籍与家令这般,隔帘相对,声相与闻,聆坠钗声还能不动念者,当是非痴则慧,就是不知道马家令你这是痴呢,还是慧呢?”
“清微你不要胡说……”
听到白衣小道士的话,马四喜有些心虚的朝着偏厅里瞥了一眼,好像里面能看到一样。
“某守在这里,只是为了防止闲杂人等在三娘子做水疗的时候闯进去,扫了三娘子的兴致,而且也是随时等着三娘子有事的时候吩咐,跟你说的什么隔帘相对,声相与闻没有一丁一点的关系。”
“哈哈哈……”
白衣道士笑着朝马四喜招招手,用手愉悦的撸着自己怀里的小奶猫。
“家令不要这么紧张了,整个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就贫道一个人,至于说吩咐,三娘子如果有事,自然会有侍女来通知你的,不用在三娘子的门口站着了,来,这边坐吧!”
听到孔清的话之后,马四喜又小心翼翼的侧耳听了听偏厅里的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孔清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这就对了……”
孔清笑眯眯的拿出了一枚金灿灿的圆形‘金币’递了过去。
“家令你跟的太紧的话,说不定三娘子反而觉得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来,歇歇吧!”
“哼……某是那样的人吗?”
马四喜哼了一声,接过孔清手中的‘金币’,熟门熟路的剥开,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又把脑袋凑了过来,小声的说到。
“清微,你说三娘子会不会真的觉得我刚才站在门边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那是肯定的啊!”
孔清的嘴角微微翘起,用手捋着小奶猫的毛,小奶猫舒服的翻了个身。
“能够闻声而不动念者,其人不痴则慧,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在不痴不慧之间啊!你觉得三娘子会觉得堵在门边的你是痴呢,还是慧呢,还是不痴不慧呢?”
马四喜吃着巧克力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偏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新换了一身宫装,面色红润的李秀宁迈步从门里走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娘和二十四娘两只小狐狸。
一阵风吹过,一股薰衣草的香味从李秀宁的身上飘了出来。
唰!
马四喜的身体反射性的就弹了起来。
但李秀宁只是微微的朝着他点了点头之后,就扭头看向了孔清。
“嗯,小清微你这次送来的礼物很不错,我很喜欢。”
“三娘子这段时间以来思虑太过,以至于元气亏损,精神不振……”
孔清从容的站了起来,对着李秀宁稽首行礼。“而水疗和精油按摩可以放松心情,对于三娘子目前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嗯,确实很有效……”
李秀宁用手撩了一下还带着水气的长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他们这次用的洗发水,沐浴膏……”
她扭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小狐狸二十娘。
“还有那个什么来着?”
“护发素和精油。”二十娘在边上弱弱的回答道。
“对,护发素和精油……”
说着,李秀宁又看向了孔清。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从方仙道的那些人手中弄来的吧?你都给我拿一瓶过来!正好我过几天又要跟我的几个姐妹聚一聚……”
说着,李秀宁又扭头看着二十娘她们。
“对了,到时候我会让人去西市接你们过来……”
“诺!”
两只搜索狐很乖巧的点头答应。
“三娘子……”
孔清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那些洗发水和护发素还好说,但是那些精油据说都是用花瓣里提炼出来的,就算是数万斤花瓣也未必能提炼一大瓶。”
“无所谓……”
李秀宁一摆手,霸气的说道。
“需要多少钱,小清微你去跟四喜说!”
“其实他们也不缺钱……”
孔清又犹豫了一会之后,这才答应了下来。
“不过既然是三娘子需要,那贫道就算是去抢了他们的库存,也会给三娘子办到的。”
听到孔清的这句话之后,李秀宁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接着又有些不耐烦的用手拨了拨还没有干的头发。
“Vilya!”
孔清抬起手,手指上的蓝色宝石微微一闪。
一股柔和的气流在李秀宁的身边出现,卷起了她身后的黑色长发,上下的吹拂着,好像是一只温柔的小手一样,很快就将潮湿的头发吹的干干爽爽的。
“想不到小清微你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
李秀宁用手摸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一脸惊喜的说道。
“这就是筑基入道之后的真修的手段吗?”
“一点小小的手段而已……”
孔清非常谦和的弯了弯腰,对着李秀宁说道。
“算是贫道略微回报一点三娘子你的关爱。”
“哦呵呵……”
听到孔清的话之后,李秀宁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她伸手宠溺的拍了拍孔清的脑袋。
“这又是送水疗,又是送洗发水和……那个什么油,又是帮着我吹头发,小清微你这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吗?”
孔清默默地眨了眨眼!
原来在平阳公主的心里,自己就是这么现实的人吗?
明明贫道的人设是超凡脱俗的玄门高士啊!
“哈哈哈……”
在看到孔清居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愣神之后,李秀宁用手掩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一边笑,她一边又在孔清的脑袋上揉了揉。
“好吧,看在小清微这次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不管小清微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这个忙好不好。”
“其实……”
孔清默默地抬起头。
“贫道这次说的事情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只不过是担心其他的地方龙蛇混杂,一旦走漏风声的话就会打草惊蛇,所以才会找上三娘子你。”
“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
看到孔清那一本正经的小脸,李秀宁差点再次笑场。
“好吧,那小清微你就说一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危害到我大唐的江山社稷?”
孔清上前了一步,将声音压低到只能让平阳公主和马四喜听到,连旁边的搜索狐都听不到的程度,悄声说道。
“贫道有着可靠的证据,证明法华宗已经和李子通勾结在了一起,试图趁着秦王这次带着杜伏威离开江南的时候,在江淮之地掀起叛乱,为李子通复国……”
“什么?”
完全没有想到孔清说出来的真的是一件这么大的事情,顿时李秀宁都觉得有些吃惊。
“怎么可能,法华宗一向恭顺……”
“都是假象!”
孔清毫不犹豫的给法华宗下了定论。
“其实这些贼和尚们背地里一直做着想要左右朝政,建立地上佛国的梦,南北朝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就达成了这个梦想,但是随着身为老君苗裔的陇西李氏在当今圣人的带领下拨乱反正之后,这帮贼和尚们就一直想要反攻倒算……”
“好了,小清微你不用说了!”
李秀宁一只手按着额头,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
“你就直说吧,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太多了……首先这个事情会被贫道发现,是因为一个叫孔恪的人,他是遂州总管韦云起府上的记室参军……”
说着,孔清就绘声绘色的给李秀宁讲起了孔恪如何被人摄魂,然后第二天大张旗鼓的开始召集和尚尼姑进行忏悔,结果遂州进奏院的官员如何看着不对,通知了太史局,而自己又是如何经过了缜密的调查,反复的研判,最后在靖恭坊内将私自摄魂,擅设公堂的鬼魂和和尚给一举抓获的事情。
“那些伪装神明的鬼魂跟和尚现在就关在太史局里,三娘子可以去问。”
“和尚随便摄魂的确是该死,但这跟李子通有什么关系?”
李秀宁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孔恪被摄魂致死,其实是这些和尚们为了掩盖法华宗的高僧轶凡和尚跟李子通在平康坊李端端的花楼相会,结果被孔恪无意中撞破之后,杀人灭口的行为。”
孔清继续言之凿凿的说道。
“不相信的话,三娘子你也可以去查,孔恪被摄魂之前两天,也就是九号的时候,李子通就是在李端端花楼天字三号的雅室之内,而当时孔恪也正好在李端端的花楼宴请兵部郎中匡孝严。”
“那你是怎么查到这个的?”
李秀宁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正打算进攻的猫科动物一样。
“小清微你也去平康坊那个什么端端的花楼了吗?”
“那怎么可能……”
在看到三娘子的眼神之后,孔清立刻挺直胸膛,一脸的义正词严。
“贫道可是个正经人,怎么可能去平康坊看小……贫道是打发一个西市叫铁猴子的游侠去打听的,不相信的话三娘子你也可以去查……”
等等!
孔清默默地眨了眨眼!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像是审讯渣男……
贫道这么人品高尚的高士,为什么要
“原来是这样的吗?”
又盯着看了一会,李秀宁确认孔清的确是理直气壮之后,点了点头,有些相信孔清的话了。
“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孔清一脸严肃,毫不脸红的把自己的推断当成可靠的消息说了出来。
“就在秦王和杜伏威进长安的时候,法华宗就会送李子通离开长安,返回江淮作乱。”
李秀宁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那么小清微你来找我,是打算让我怎么做?去跟阿耶说,把李子通抓起来吗……”
“那肯定不行,现在把他抓起来李子通肯定不会承认,所以我们还是得等他动手。”
孔清摆了摆手,地面上顿时直接升起了一个长方块的凸起。
“假设这里就是长安城的话,那么三娘子你觉得如果李子通要逃离长安去江淮,会走那条路?”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用手一指。
“蓝田!”
“没错,贫道也是这么想的。”
孔清手指一勾,蓝田所在的方位也从地上凸了起来,接着他又勾了两下,在蓝田旁边还有两个地方也跟着一起冒了出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妨假设李子通他们也有可能走这里……”
李秀宁看着地上的地图,微微的点着头。
“贫道想要三娘子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三个地方控制住,然后贫道这段时间会继续追踪轶凡和尚和李子通他们,等他们逃出长安之后,再一网打尽!”
“好!”
李秀宁又盘算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我答应你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想要修改合约条款?不行呢,亲
在苍茫的夜色之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的起起落落,身形闪烁之间,恍如瞬移一样,沿途的坊丁和巡逻的士兵,往往上一眼好像看到了一个灰色的身影,下一眼就已经消失无踪。
虽然灰色的身影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坊丁或者巡逻士兵的注意力,但是他同样也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头顶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身影,对方就好像夜鹰一样在长安的上空盘旋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了他的身上。
翻越了半个长安之后,灰色的身影最后出现在了城北永嘉坊的一间大宅的大厅之内。
噗!
几声急促的吹气之声以后,灰衣人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了大厅侧面摆着的一个灯台,顿时昏黄色的灯光将大厅照的影影绰绰。
点燃了第一盏灯之后,灰衣人并没有继续点燃其他的灯火,而是停了下来,在灯台的下面盘膝坐好,低低的念诵起了经文。
几分钟以后,一阵风从院子里吹来,将大厅的窗户刮的呼呼作响。
风声刚刚停歇之后,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已经坐在了灰衣人的对面。
“轶凡,你又来做什么?”
黑衣人用一种不耐烦的语调说道。“你答应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灰衣人抬起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法雅师兄死了!”
“死了就死了……”
黑衣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跟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你帮我们送李子通出长安,我们帮你从西内苑元从禁军的驻地里救一个人而已,至于那个人是死是活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谁?”
黑衣人手一挥,大厅的两扇窗户轰然洞开,接着他的身影已经好像鬼魅一样穿过了窗户,出现在了大厅的外面。
月光如水,洒落在宅邸的院子里。
一个小奶猫趴在宅邸的墙上,睁着大眼睛,一脸萌萌哒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再次穿窗而入,落在了灰衣人的面前。
“外面是谁?”灰衣人沉声问道。
“没有谁……”黑衣人摇了摇头。“是我疑神疑鬼了,外面除了一只小猫之外,什么都没有。”
“猫?”
在听到黑衣人的话之后,灰衣人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瞬间弹身而起,从窗口跃了出去。
月色如银,在宅邸的院里落下一片清辉。
灰衣人仔细的看了过去,墙上,院子里,角落中,屋顶上……到处空空如也,根本找不到什么猫的痕迹。
半晌之后,灰衣人的身体再次穿过窗户,回到了室内。
“你看到的猫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而已,应该是附近谁家养的吧!”黑衣人随意的说道。“这个无关紧要,就像那个什么法雅和尚的生死一样。”
“怎么可能无关紧要?”
灰衣人抬起头,露出了轶凡和尚的脸。“法雅师兄都已经死了,贫僧还有什么必要跟你们合作?”
黑衣人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冷笑,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张纸,朝着轶凡和尚抖了抖。
“轶凡和尚,你和我们合作的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必须先帮我们把李子通送出长安,然后我们才会帮你从元从禁军的监狱里救一个人,合约签订以后,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推诿。”
黑衣人看着轶凡和尚,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推诿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就是说那个什么发芽和尚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跟我们的合约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你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拒绝做你该做的事情。”
“但是法雅师兄已经死了,”轶凡和尚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就算贫僧帮你们把李子通送出去之后,你们还能帮着我救谁?”
“无所谓啊……”
黑衣人耸了耸肩膀。
“元从禁军的监狱里人那么多,到时候我们给你一个名册,你说你想要救谁,我们就去救谁!”
“……”
灰衣人轶凡和尚沉默的看着黑衣人,一声不吭。
“怎么,你真的想要反悔吗?”
看着轶凡和尚的神态,黑衣人冷哼了一声。
“按照你的要求,精精儿已经在十几天以前就出发北上长安,不日就要到了,现在你说你不打算跟我们合作了?轶凡和尚,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黑衣人低下头,用危险的目光看着轶凡和尚。
“某告诉你,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戏弄我们空空精精,就算是你们法华宗也不能!你轶凡和尚是想要让你们法华宗见识一下从不落空的空空儿的手段吗?”
场面顿时变得凝滞了起来……
此时在他们隔壁的宅邸里,某个穿着白衣的道士正戴着一个大耳机,一脸严肃的听着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音。
“原来李子通勾结的不是法华宗,而是空空精精……这下就难办了……”
白衣道士摸着自己的下巴,小脸上满是纠结。
“空空精精什么的跟贫道又没什么关系,贫道要的是法华宗谋逆的证据,不是法华宗脱罪的证据。”
“嗷呜……”
某只小奶猫懒洋洋的在旁边回答了一句。
“什么?小家伙你说不管什么情况,贫道都带上轶凡的尸体,过去就是硬栽?”
白衣道士的脸上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不过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嗷呜……”
小奶猫摆了摆爪子,示意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哦,你说反正李渊陛下要的就是一个借口,不太自然之类的事情就无所谓了,反正也不可能比太上老君在羊角山显圣更离谱了是吧。”
孔清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说的太有道理了,真没想到小家伙你居然这么阴险。”
小奶猫怒视着孔清,随后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小爪子啪啪的打着孔清的脸,不过就算是生气中的小奶猫也很有分寸,没有亮出自己锐利的爪子。
“嗷呜嗷呜……”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的话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孔清抱起小奶猫使劲的蹭了蹭。
“我是个坏人,我很阴险好了吧……别闹了,那边又开始说话了。”
小奶猫一脸不屑的扭过头,用小爪子推着孔清的脸。
“嗷呜!”
“想要我接着送李子通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轶凡和尚终于率先低头服软。
“不过从元从禁军的监狱里救人的事情就算了,我要你们把救人的事情改成帮我抓一个人。”
“白纸黑字都已经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黑衣人又掏出合约抖了抖。
“我空空精精签订的合约,一定会完美的达成,说了帮你救人,就一定会帮你救人。我们不会让你违约,我们自己也不会违约。”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黑衣人,轶凡有些郁闷的说道。
“贫僧要救的人都已经圆寂了,难道就不能把救人换成另一个条件吗?”
黑衣人用冷静的目光看着轶凡,平静的说道。
“所以当时你在签约的时候就已经写清楚,是救出那个什么发芽和尚,而不是仅仅说在元从禁军的监狱里救一个人。”
“当时不是你说为了避免风险,要用某人指代的吗?”
“那当然!”
黑衣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个发芽和尚犯的可是谋逆的罪名,谁知道他在监狱里能活几天,要是某当初写下帮你救出活着的发芽和尚,那现在某不就违约了吗?这个风险很大的好吧!”
轶凡和尚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那直接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才能帮贫僧去抓一个人。”
“一码归一码……”
黑衣人将手中的合约放了起来,然后又掏出一张空白的合约。
“还是老规矩,要么付钱,要么办事,咱们再来签一张合约好了。”
在另一个宅邸里,白衣道士一只手扶着耳机,一只手在拼命的捶地。
“这个空空精精的人怎么张嘴就是不能违约,闭嘴就是签个合同,他是个魔鬼吗?”
小奶猫一脸同情的看着正在捶地的孔清。
这个愚蠢的人类又犯病了!
此时虽然说轶凡和尚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宅邸里,还有这么一个白衣道士在监视他们,但是看着黑衣人递过来的合约,轶凡和尚的心中不禁升起了跟某个白衣道士一模一样的感觉。
“你说什么?我们再签一张合约?”
“没错!”
黑衣人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既然有了新的要求,那自然就要签一个新的合约。”
就算是轶凡和尚自小坐禅,定力深厚,但此时都觉得有点崩溃。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直接换一下条件不就完了吗?你们也不用强闯元从禁军的监狱了……”
“不行,我空空精精有约必成的口碑,不能在某的手里坏掉。”
黑衣人言之凿凿的说道。
“只要你能送李子通出长安,我们就一定会帮着你从监狱里救出一个人,而现在你想要让我们帮你抓人,就必须重新签一个合约。”
轶凡和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无奈的低下了头。
“好吧,那贫僧和你们再签一张合约好了。”
“这就对了……”
黑衣人说话的语气一下变得热诚了起来,他有些殷勤的递出一张新的合约,用手在上面指点了两下。
“来,就是这里,把你想要让某等做的事情写下来,然后某等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轶凡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笔开始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字,站在一边的黑衣人也凑过去,一边看一边复述。
在另一边的宅邸里,某个白衣道士也抱着一只小奶猫,戴着耳机在静静的听着。
“你要我们抓的人是……长安清都观掌院,清微道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头衔多的吓死人的秦王
今天早晨的时候,当今圣人李渊陛下破例取消了一天的朝议。
但长安城的大小官员们也没有能得到休息,他们一大早的时候就被礼部组织了起来,来到了明德门外十里的长亭边上……
当然,礼部组织这些官员出长安不是为了让他们秋游,而是为了迎接大唐最大的功臣:天策上将、太尉、司徒、尚书令、陕东道大行台、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左,右武候大将军、上柱国、秦王李世民殿下凯旋。
好吧,这次回来之后,秦王的头衔还会多一个,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头衔多的能把人吓死,一口气念下来还能把人憋死!
没办法,谁让现在秦王李世民已经是功高难赏,所以李渊陛下就只能在这些惠而不费的事情,比如说百官郊迎,赏赐点奇珍异宝,给两个虚职头衔之类聊胜于无的荣誉来充个数了。
总不能真的让李建成把太子的位置让出来吧?
隋朝为什么倒霉,不就是因为杨坚把太子从大儿子的身上换到了二儿子的身上了吗?
太阳逐渐从东边升起,火辣辣的晒在了大地上,让那些穿着厚重礼服的官员们一个个叫苦不迭。
当然,与那些只能站在野地里晒太阳的官员相比,身为皇族的一份子,不管是太子李建成还是三娘子李秀宁还都是有些特权的,比如说在李世民没有出现之前,可以坐在车里休息一下。
坐在车里的李建成脸色阴郁……
又得在所有人的面前,给自己的那个本来就光芒万丈,军功盖世的弟弟再加一道光环,让他的心理非常的嫉妒,也非常的不平衡。
他透过窗纱看着下面的那些那些窃窃私语,一个个与有荣焉的官员,脸色扭曲。
这些家伙们一个个提起他的时候,却都只会说,‘太子宽厚,’脸上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与有荣焉的神态。
他也不想只当一个宽厚仁德的太子啊!
“或许……”
坐在车里的李建成喃喃自语道。
“魏征说的对,这次去河北进攻刘黑闼的确是孤的一个机会。”
与脸色难看的李建成相比,同样坐在车里的李秀宁却是一脸的轻松,她甚至还有闲心跟某个站在车边的白衣道士瞎聊。
“小清微,你确定李子通他们会在今天晚上逃走吗?”
“没错!”
孔清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
“李子通已经跟法华宗的轶凡和尚约好了,就在今天晚上当今圣人带着百官宴请秦王殿下的时候乘机溜走,离开长安,回江淮之地招揽旧部,再次起事,重建大吴国。”
“是吗?”
李秀宁点了点头。
在孔清跟她汇报法华宗谋逆的事情之后,虽然说她一口就答应下来调遣人马,在蓝田等地准备拦截外逃的李子通和法华宗的轶凡和尚,但是对于法华宗谋逆这个事情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于是这两天她就调查了一下,结果真的从太史局的那两个和尚的嘴里得到了他们杀死孔恪的证词,接着马四喜那边也悄悄的从李端端的花楼里打听出来,那天李子通的确在。
再加上孔清不停的吹风,导致李秀宁现在对于法华宗谋逆这个事情也已经信了八成。
时间就在孔清与平阳公主的闲聊中一分一分的过去,在差不多快到巳时,也就是上午9点的时候,亲王李世民带着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在队伍前面的依旧是脸上覆盖着黑色面具玄甲骑士,只不过这次的人数比起上次在平阳公主府前的时候多了好几倍,足足有几百骑。
在初升的日光之下,黑甲骑士们缓缓而进,如墙林立,当真是杀气腾腾。
在黑甲骑士出现之后,郊迎的官员们中间瞬间就起了一阵的骚乱,开始低低的交头接耳。
“如此兵威,真虎贲之师也!”
“秦王果然英武……”
“……”
负责维持秩序的礼部官员不得不扯开嗓子,大声地呵斥了半天,才算是把这些叽叽喳喳的势头给压制了下去。
黑甲骑士越走越近,只见他们一个个衣甲鲜明,目不斜视,骑在马上真的是威风凛凛。
“不是说秦王他们是从江淮一路快马加鞭奔驰回来的吗?”
某个不解风情的白衣道士在下面嘀咕道。“这哪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你看这黑色的铁甲,擦的都可以反光了。”
“不要胡说,郊迎是要挑时辰的,所以其实二郎他们头一天就已经到了灞桥。”
已经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三娘子曲起手指,在孔清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而且接下来二郎他们还要进入长安城,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到皇城的承天门,人家不整理一下,一会进了长安城之后,怎么让百姓能感受到我大唐的煌煌武功。”
“哦!”
孔清点了点头。
明白了,这不就等于是后来的阅兵式吗?
“好了,我得过去了……”
李秀宁歪过头,看了看玄甲骑士们距离长亭的位置,然后又敲了孔清一下。
“你带着你的人在你们太史局划定的地方老老实实站着,不要四处乱跑。”
没错,孔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阅兵式的现场,并不是跟着三娘子过来蹭的,而是正儿八经的代表太史局来郊迎秦王的。
本来孔清这个太史监候还没有资格代表太史局,来参加郊迎秦王这么高大上的事情。
但没办法,太史令青霞子说自己需要镇守皇城,脱不开身,太史丞尹文操这段时间又带着太史司历张冏藏办事去了。
而茅山的高道王轨因为前段时间在地祇夫人燕娘子这里丢了脸,觉得在太史局的时候老被人指指点点,干脆跟着另一个太史司历潘师正去了洛阳,说是办事,但根据舒绰说,他就是找茅山的法主真人王远知诉苦去了……
最后这么一算,才发现太史局现在有闲的高道居然只剩下了内丹派的清微子。
这就离谱!
看着三娘子走向李建成之后,孔清也晃着拂尘,回到了太史局的队伍里。
这个队伍是孔清让舒绰帮着在太史局的那些没有法力的样子货中间精心挑选出来的,彼此个头都差不太多,全部都穿着统一的道袍,卖相非常的好。
尤其是跟旁边御史台里的那一堆鼻青脸肿歪瓜裂枣一比,简直是高下立判。
孔清看了过去,才发现隔壁的这些鼻青脸肿的御史们在看着自己这边太史局道士方阵的时候,一个个的眼里都喷着怒火。
“舒绰……”
孔清嘴角抽动了一下,探手把舒绰叫了出来,嘴巴朝着旁边歪了歪。
“对了,这个事情现在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
舒绰一脸坏笑的说到。
“据说御史中丞萧瑀挨打之后,直接气冲冲的进宫跟当今圣人告状,然后圣人震怒,您走后不久,传召青霞子的内侍就来了,”
“然后呢……”
孔清追问了一句。
“当今圣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告诉青霞子,要我们太史局迅速找到袭击御史台的妖人,”
舒绰嘴角微微翘起。
“结果青霞子就说这可能是佛门下的手,因为据说佛门有可以隔绝龙气的法器,然后萧中丞就跳起来了,说绝对不可能是佛门干的,两边在陛下哪里打了一通嘴仗……”
“咳咳……”
孔清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然后呢?”
“然后青霞子坚持表示是和尚干的,而且还说能够攻击到御史台的,一定是靠近皇城的寺庙。”
舒绰用手捂着嘴,小声的说道。
“那么动手的不是太平坊的温国寺和定水寺,就是布政坊的善果寺、大般若寺、法海寺、济法寺,甚至明觉尼寺都不能脱离干系。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大般若寺,因为大般若寺里就藏有可以隔绝龙气的法器,拿来杀五品以下的官员完全不沾因果……”
孔清默默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青霞真人您就是这么跟陛下解释这个隔绝龙气的法器的事情啊!
“接着萧中丞坚持说跟和尚没关系,和尚都是道德高尚的人,然后青霞子就反问说,既然和尚道德都这么高,那为什么要准备隔绝龙气的法器,是想弄死谁?”
舒绰双手一摊。
“最后萧瑀词穷之后居然说他们御史台的这些御史们是自己摔的,不关和尚的事情,也不用太史局的人去查了,这个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孔清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
自己摔的!
难怪这些御史们看道士不顺眼,平白无故的被人打,结果最后还得承认是自己摔的,也就是这些御史们都是读书人,有涵养,换个暴脾气的恐怕直接上来开打了。
不过孔清又朝着自己这边个个带着法剑的道士身上看了看,又看了看隔壁穿着笨重礼服的御史。
也有可能是御史们心里有数,现在开打打不过……
就在孔清跟舒绰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玄甲骑士已经踩着太史局所计算出来的良辰吉时,走到了十里长亭,接着队伍有序的散开,穿着一身玄甲,英姿勃发的亲王李世民骑着骏马,从队伍里跑了出来。
这次李建成可不敢跟上次一样,等着李世民先下马给自己这个太子行礼了,而是抢先一步,双手抱拳,对着李世民长揖到地。
“秦王此番大破徐元朗,功高盖世,孤受命领百官郊迎,以彰秦王之功!”
随着李建成的动作,跑到十里长亭来的所有官员都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之下,跟在李建成的后面对着李世民作揖行礼。
“秦王功高盖世!”
李世民端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这些文武官员集体下拜的场景,不禁感觉到一阵志得意满。
大丈夫当如是也!
在李建成带着百官们行礼完毕之后,李世民这才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笑容迎向了李建成,而此时李建成敦厚的脸上也已经带上了长兄的笑容。
“二郎四处征战,太辛苦了,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李建成亲热的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手,激动的说道。
“以后就多在长安好好歇一歇,养养身子,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就交给元吉去处理吧!”
“无妨!”
李世民的脸上也堆出了亲热的笑容。
“弟弟不累,况且现在四方未靖,某又怎么好意思歇息呢?”
兄弟两个四手互握,同时发出了亲切的笑声。
“哦呵呵呵……”
第一百五十八章:这就是杜伏威?这么年轻……
在百官的面前,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充分的给大家上演了一幕什么叫兄友弟恭,什么叫兄弟情深。
看的孔清都觉得感动了……
就太子和秦王的这个演技,放在一千年后,那真的就是只有青霞和曼玉能与之抗衡了,拿个小金人神马的,丝毫不在话下。
“对了,老舒……”
不想看李世民兄弟在那边飙演技的孔清干脆无聊的朝着李世民身后的玄甲骑的队伍里扫了过去,结果一眼中就扫中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相貌英武的年轻人。
没办法,所谓万黑丛中一点红,这个穿着红色锦袍的年轻人在一堆黑乎乎的玄甲骑士中间,实在是过于醒目了。
“你认识那个人是谁吗?”
舒绰踮了踮脚,顺着孔清下巴晃动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见过,不过从衣着上看,他应该就是杜伏威了!”
“杜伏威?”
孔清有些吃惊的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
“他就是杜伏威,这么年轻?”
“当然,杜伏威少年英雄……”
舒绰用手捋着自己的胡须,小声的说道。
“当年起事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但据说他作战勇猛,待人公正,所以很多年纪比他大的人都心悦诚服的管他叫大兄。”
孔清默默地眨了眨眼。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某个很有名的刘备作家黄大师不是说杜伏威在起事的时候都四五十了吗?而且还被十七八岁的某双龙叫老爹……
孔清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四十岁的杜伏威,又想了想双龙管他叫老爹的场景,顿时一阵恶寒。
“老舒,贫道听说杜伏威喜欢收干儿子,有这事吗?”
“那倒是有,据说杜伏威收了三十多个干儿子……”
舒绰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感慨的说道。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像杜伏威这种毫无根基的草民自然不可能跟那些世家大族一样,起事之后在自己的家族里就能找到很多可靠的人才。再加上他当时也没孩子什么的,联姻也行不通,想要拉拢手下,只能想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主意了。”
孔清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黄大师记错了,杜伏威这不是年龄大,是辈分大啊!
“其实老夫又何尝不是如此……”
舒绰用手捻着胡须,语气有些激动。
“就是因为老夫家传了一些微末之技,有了一些无足挂齿的虚名,所以道门所有的大派都对老夫敬而远之,老夫蹉跎半生,如果不是遇到掌院,恐怕今生也无法入道,说到底,还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啊!”
“放心吧,老舒……”
看着一脸感触的舒绰,孔清不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你入道之后,贫道可以派你主持一方,到时候你就可以给那些和你一样的人一个向道的机会了,不过,人品这方面还是要看的。”
“是!”
舒绰少有的一脸严肃的对着孔清作揖行礼。
“某一定会尽力!”
孔清跟舒绰两个人在下面一阵的嘀嘀咕咕之后,郊迎的仪式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在太子李建成的热诚邀请之下,李世民跟着他一起乘上太子的车驾,玄甲骑则是扈卫在侧,其他的官员们纷纷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浩浩荡荡的朝着长安回归。
一个多小时之后,玄甲骑穿过明德门,走上了朱雀大道,此时街道的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对于这些饱受了隋末战乱之苦的人来说,看看战无不胜秦王凯旋,也可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以及对大唐的自信心。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娱乐项目缺乏,阅兵绝对是一个值得吹一年的经历。
哒哒哒……
玄甲骑士们五人一排,整整齐齐的策马走在朱雀大街上,擦得锃亮的黑色玄甲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衬托的这些骑士们好像天兵下凡一样。
一个穿着黑衣的大汉躲在兰陵坊坊门的后面,仔细的观察着经过的玄甲骑士,最后,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穿着红色锦衣的男人的脸上的时候,嘴角顿时咧开了。
“杜伏威,你竟然真的来长安了,看来这是老天都要助我再兴大吴国啊!”
“老舒……”
到了长安城门外的时候,孔清顺手拉了舒绰一把。
“你帮着把人带回太史局就好了,贫道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是!”
舒绰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这里有某,掌院您就放心的去吧……”
“好!”
孔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之后,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什么叫放心的去吧……
舒绰你这个家伙会说人话吗?
“……”
一个多时辰以后,最后一个玄甲骑士也进入了皇城的朱雀门之后,这次阅兵仪式就算彻底结束。
如此精锐的玄甲骑士的归来,以及大唐战无不胜的天策上将军秦王李世民的坐镇,对于时不时就传来突厥入寇,一直提心吊胆的长安人民来说,也可以算是打了一剂强心针。
李渊陛下今天虽然没有出去迎接他的好儿子归来,但是他还是提前等在了太极殿,在李世民一回来之后就立刻召见,还当着百官面前狠狠的把他夸赞了一通,好话不要钱一样的丢了几大箩筐出去,最后宣布秦王因功加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从表面上看,李渊陛下这算是把整个京兆之地的所有武力都交给了秦王,甚至连自己的防卫力量也一股脑的交了出去,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可谓是信任有加。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卫各自有各自的将军,而且这些将军都是李渊陛下的心腹,秦王根本没有换掉人家的资格,所以这个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也就是给秦王的那一串长长的头衔上又加了几个字而已,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对于杜伏威,李渊陛下更是和颜悦色,大加抚慰,直接加封他为太子太保,甚至李渊陛下还当场宣布说杜伏威以后就是大唐的第四号人物,地位还要在李渊陛下的亲儿子齐王李元吉之上。
杜伏威自然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但事实上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个所谓大唐的第四号人物也就是听听而已。
李渊陛下说的话很多的时候都不能信。比如说他武德元年称帝的时候封赏了一批‘太原元谋功臣’,当时李渊陛下说的话是愿与大家共富贵,就算你们有错,只要不是谋反朕都能包容……
结果到了第二年,太原元谋功臣里排名前三的刘文静就全家死光光了!
然后李渊陛下说,刘文静谋反了!
……
但不论如何,在秦王带着杜伏威归来长安的当天,李渊陛下是给足了秦王面子,百官郊迎,万众仰望,加封官职,甚至最后还破天荒的在翰林院和弘文馆附近的昭德殿赐宴,带着百官一起为秦王李世民接风洗尘。
这还不算,李渊陛下还接着宣布,为了庆祝秦王凯旋,长安城三天之内金吾不禁!
受这个利好消息的影响,今天晚上平康坊的客流比起往日足足增加了一倍,整个平康坊的三曲之内更是人潮拥挤,街道两边的花楼也是一个个的灯火通明,楼上的红袖小姐姐们摆着嫩白的小手,朝着下面一勾一勾的。
“那位英俊的小郎君,要不要进来看看奴家这沉甸甸的良心啊?”
好吧,能说出这话的那都是北曲的那些文化层次不高的小姐姐,而中曲和南曲的那些小姐姐们则是更加文雅一些。
比如说此时在平康坊中曲李端端的花楼中,一个歌姬就正在载歌载舞,一边扭动着腰肢,摆动着长袖,一边用柔媚的声音唱到。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在她跳舞的台下,还有一些有身份的人在哪里击节赞叹。
“辞好,声好,舞也好,可称三绝!”
“……”
此时,在李端端花楼的门外,两个穿着朴素的人正缩在街道的角落里,侧着耳朵听着从花楼里传来来的隐隐约约的歌舞之声,一脸的羡慕。
“这狗日的李子通,真是好活……”
其中一个看着灯红酒绿的花楼,用嫉妒的声音说道。
“两天来一次花楼,这狗日的得有多少钱啊,这么糟践。”
“没办法,谁让当初圣人大方呢,”
另一个则是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花楼上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姐姐,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了。
“给这狗日的赏赐了那么多的钱,可不就拼命的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灰衣人已经从他们的身边飘过,两只手伸出,在他们的头顶轻轻一按。
喀!
一声轻响之后,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呆滞了起来,下一刻,他们软软倒下的身体就被那个灰衣人架了起来,就像架着两个喝醉的人一样,朝着平康坊的外面走去。
一刻钟以后,灰衣人再次回到了平康坊,直接来到了李端端隔壁花楼的一个房间门外,用手轻轻的扣了扣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了李子通那有些激动和警惕的脸。
在看到灰衣人之后,他似乎放下了心,然后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放那个灰衣人进来。
屋子里面除了李子通之外,还有一个同样也穿着黑色衣服,面色狰狞的大汉,李子通伸手给灰衣人引荐说道。
“这是某的兄弟,也是某的左膀右臂,乐伯通!”
灰衣人对着乐伯通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子通,简单的说道。
“两班盯梢你们的人都已经被我解决,现在必须马上出发,在对方发现你们消失之前过蓝田,穿商於道到达南阳,然后潜回江淮!”
“好!”
李子通一拍巴掌,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
“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又在作案现场被抓住的高僧
蓝田距离长安约有六十里,位于终南山下,是现在还被称为商於古道的秦楚古道的起始之地。因为距离长安很近,而且风景秀丽,所以很多长安权贵都在这里买地建造别院。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夜空,从长安通往蓝田的官道上出现了两个骑着马的身影。
月光洒在官道上,四周的景物似乎都被披上了一层银纱一样,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大哥……”
一马当先的人勒了一下马缰绳,然后朝着周围看了看,用手指向了旁边的一条道路。
“再往前走就到蓝田县城了,我们得走这条路绕开县城,然后在天亮之前的时候进商於道。”
“好!”
后面的那个骑士毫不犹豫的说到。
“那我们就绕路!”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一拨马头,朝着前面所指着的道路就冲了上去,但就在他的马头刚刚拐过去的时候,忽然一个灰色的身影好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马前,一伸手就拽住了他的缰绳。
哒哒哒……
被拽住了缰绳的马连续在地上倒着碎步,但是却被死死地勒在了当地,一步都走不出去。
“大师……”
坐在马上的人先是一惊,接着在看到灰色的人影之后脸上又是一松。
“您这是做什么?”
“你们走错了……”
灰衣人将马匹勒停以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里根本不是路!”
“不是路?”
骑在马上的人又定睛朝着四周看了看,在银色的月光之下,他看到面前就是明晃晃的一条路,一直向前延伸了出去。
“可是,某明明看到……”
“好厉害的幻术!”
灰衣人没有回答骑士的话,依然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下一刻,灰衣人轻飘飘的迈出了一步,瞬间从道路的一边直接落到了另一边,气流在他的身侧激荡,脚步落下的时候,脚下灰尘的形状都好像是莲花一样。
“不过虽然你能骗过某的眼睛,但却骗不过某的心……”
说着,灰衣人朝着前方一掌就拍了下去。
“给我破!”
“唉,你们这些反派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去死呢……”
随着一声长叹,一个穿着白衣的道士忽然出现在灰衣人的面前,右手上举。
砰!
双掌相接,余劲好像变成了冲击波一样,朝着四下扩散着。一个造型古怪的蜡烛台上的烛火跳动了两下之后,还是被冲击波给熄灭了。
瞬间,四周本来影影绰绰的景象好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啵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在银纱背后的真实。
骑在马上的骑士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那一条闪烁着银光的道路已经消失了,现在在自己的面前的是一个挖的挺深的陷马坑。
如果刚才不是灰衣人一把拉住他的马头的话,相信他现在已经骑着马直接跳进坑里了。
他有些又惊又怕的抹了抹自己的额头,然后带着感激的神色扭过头。
“大师……”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听到那个灰衣人猛然一声断喝。
“你们两个快走,我们中埋伏了!”
接着,这个骑士就听到一阵铛啷啷的铜锣的声音,然后从道路的两边忽然出现了数十只火把,接着从道路的两侧涌出了一百多号人,将他们的前后全都包围了起来。
马上的骑士咬了咬牙,猛然一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长刀,对着另外一个骑士大喝了一声。
“伯通,这次回长安只有一死,现在只能拼命了。”
另一个骑士也伸手拔出了长刀,发出了一声豪迈的大笑。
“去年某等被杜伏威送到长安的时候,某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能活到现在某已经赚了,大哥,我先冲,你跟着我!”
“还想走?”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盔甲,面容和公主府的马四喜有些相似的人冷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把手一挥。
“如果这样都能让你们走了,我马三宝有何面目去见三娘子,给我拿下!”
“哈!”
那一百多号人瞬间发了一声喊,举起了手中的棍棒就围了上来。
站在另一边的灰衣人看着周围这忽然出现的一百多号人马,沉稳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失落的情绪,他又转过脸,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衣的小道士的身上。
“这不是法华宗的轶凡大师吗?”
白衣小道士举起手,对着灰衣人打了一个稽首。
“上次贫道见你的时候,你在杀人灭口,这次贫道见你的时候,你又在帮着草贼逃脱……”
白衣道士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可见你们法华宗的贼和尚已经贼性深重,说不得贫道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果然是你,清微道人!”
看着对面的这个小道士,灰衣人的眼中竟然出现了释然的神态。
“贫僧就知道我法华宗最近的遭遇一定和你有关……”
孔清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在指挥着手下围攻李子通和乐伯通的马三宝,嘴角翘起。
“如果你是指你法华宗勾结李子通,打算趁着杜伏威回长安的时候,在江淮谋逆的事情的话,没错,这个事情的确是贫道从被你们灭口的孔恪身上发现的……”
说着,孔清并指成剑,朝着轶凡和尚一指。
“你们法华宗为了谋逆,连朝廷命官都敢下黑手,贫道身为太史局监侯,势必不能与尔等善罢甘休,斩!”
一声龙吟之后,古尘剑已经化成了一道白光,朝着轶凡和尚的身上就斩了下来。
在看到孔清依然还是使用上次跟自己战斗的时候使用的那把飞剑之后,轶凡和尚双手合十,身上金光一闪,竟然不闪不避的迎着剑光就冲了上来,似乎是打算顶着孔清的飞剑将他一举抓获。
当然,与孔清打过近身战的轶凡和尚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抓住这个白衣道士,毕竟上次对战的时候,孔清那滑溜的身法他还是记忆犹新的。
他只是想要直接冲进人堆里抓住李子通和乐伯通,然后施展神足通离开。
轶凡和尚敢这么去做,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上次他与孔清战斗的时候,孔清的飞剑连他身上的金刚咒都斩不开,要不是孔清能做出各种违背重力的躲闪动作的话,恐怕胜利的人就是他了。
而现在距离上次战斗才过了没两个月,对方的实力还是应该跟当时差不多才对!
看着轶凡和尚这不闪不避,就打算硬接的样子,孔清嘴角的弧度翘的更高了。
轶凡和尚的心理孔清大概能猜到,但是孔清跟古尘剑的进步就算是打死轶凡和尚,恐怕他也想不到,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贫道今天就给你看看,什么TMD叫惊喜!
“斩!”
剑光下落,杳矫如龙,落在了轶凡和尚身上的时候,对方皮肤表面毫不意外的出现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接着不用孔清自己控制,古尘剑所化的剑光就自行散落,好像是流水一样,绕着轶凡和尚的身边盘旋渗入。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剑光一转之下,轶凡和尚就感觉到自己肋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的感觉。
“这个是……”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到身上传来了一声轻响。
噗!
金光爆碎,轶凡和尚施展而出的金刚咒竟然在古尘剑如同秋水一样的剑光之下,连三个呼吸都没有坚持住,就碎裂了开来。
唰!
孔清接着手指一勾,剑光顺着身躯直冲而上,目标直指对方的脖颈。
此时轶凡和尚已经来不及细想什么,而是本能的一只手在自己腰间的布袋上抹过,另一只手张开,指掌之间泛着金色的光芒,抓向了自己身侧的剑光。
三尺秋水在轶凡和尚的胸侧跟他伸出的手掌直接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接着剑光围着轶凡和尚的手掌一转,一阵铮铮的金戈铁马之声以后,两根泛着金光的手指从手掌上脱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轶凡和尚的另一只手也已经从布袋中摸出了一串念珠。
他的手腕一抖,念珠飞腾而起,直接拦在了剑光的面前,一阵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将孔清直指对方脖颈的必杀一剑给拦了下来。
剑光在两个挑斩之后,不甘心的化成了一道白光退开,围绕在轶凡和尚的身侧盘旋不定,好像随时打算再次进攻一样。
轶凡和尚的眉毛颤动了几下,心里已经变得一片冰凉。
在他的一念三千之下,虽然对面的这个小道士依然还是好像一堵墙一样,什么反馈都没有,但是在他的身侧,也就是那道剑光之中居然渗透出了一个活泼的意识。
一把自生了剑灵的飞剑!
明明上次跟他战斗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接着,从轶凡和尚的胸前一直到肋下的部分,开始有鲜红的血迹从灰袍里渗透了出来。
刚才古尘剑所化的剑光看似顺着轶凡和尚的身侧擦过,实则剑气早已划伤了对方的肌肤,要不是轶凡和尚佛功深厚,身躯坚硬如钢的话,刚才这一下就直接给他开膛破肚了。
轶凡和尚没有去管自己身上的伤口,而是如临大敌一样,口中喃喃的念诵了几句之后,手中的念珠缓缓的漂浮了起来,围绕在自己的身侧,好像是一串卫星一样。
“居然还有这么个好东西?果然你们这些贼和尚每个人都喜欢藏几手……”
孔清看着这一串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却可以在自己已经升级之后的古尘剑的锋芒之下没有什么损伤的念珠,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可惜你拿出来的太晚了……Vilya!”
下一刻,轶凡和尚就感觉到空中的气流瞬间好像变成了无形的刀刃一样从天而落。
第一百六十章:今日贫道就要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京兆府蓝田县的郊外正在展开着一场非常不公平的战斗,战斗的一方是隋末群雄之一的吴国皇帝李子通和他的左膀右臂乐伯通,而跟她们两个人对战的则是一百多训练有素的李唐士兵。
这种压倒性的劣势让李子通不禁有些绝望……
平心而论,他绝对不是没有见过阵仗的废物。
他从一个靠着打渔打猎为生的贫民,在短短的数年之内就一跃而上,巅峰的时候占据了近乎三分之二的江淮之地,建都立业,成为吴国皇帝,靠的就是自己勇武过人的手段。
就算是劲卒,十来八个人也不放在他的眼中。
但问题是现在他的面前是上百全副武装的对手,而他的身边也只有好兄弟乐伯通一个人,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就算他奋力的在砍杀,但毫无用处。
对面剩余的人在前面的人倒下之后,依然会前仆后继的涌了上来。
要不是马三宝存着要活捉他们的打算,让那些动手的人都拿着棍棒而不是长枪的话,恐怕现在李子通他们两个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也被人用棍子活活的从马上捅了下来。
“大师……”
就在李子通有些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答应带他们离开长安城的高僧。那个大师法力高强,应该会又办法的吧?
他一边用手里的长刀胡乱的砍着那些捅过来的棍棒,一边大声的对着那位大师喊道。
“不要管那个道士了,快点带我们……”
声音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在李子通的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灰衣人的身影了。
所以,大师这是……先溜了?
“呵呵……”
对面的马三宝冷笑了一声。
“李子通,你不要指望那个妖人来救你了,他已经被我大唐太史局的高人给打的浑身是血,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逃走了。”
逃走了?
还浑身是血?
李子通顿时感觉到全身一凉,一颗心瞬间好像掉进了冰水里一样。
“你们还等什么呢?”
马三宝对着那些手握棍棒的士兵一挥手。
“还不加把力气,把这个家伙拿下……”
“哈!”
拿着棍棒的士兵发出了一声大喊之后,瞬间攻势又迅猛了三分。
噗!
一步踩下,莲花乍现!
灰色的人影好像是鬼魅一样,一闪一烁之间,就是十几米远,身体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轶凡和尚全力催动着佛门六神通之一的神足通,这门本来应该显得优雅从容的绝技已经被他施展的好像是鬼魅巡游一样,虽然样子难看,但是速度很快,一时间不管是孔清的御剑术还是竹蜻蜓,竟然都有些追不上的趋势。
没错,正如李子通所想……
在看到大势已去,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小道士的进攻之下带着李子通他们安全脱身之后,轶凡和尚毫不犹豫了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战略转进!
既然已经事不可为,那么就要明哲保身。
反正他现在蒙着面,只要能成功逃掉的话,谁也不能肯定的说就是他干的。
“这个道士清微实在是太阴险了!”
一边全力施展神足通逃跑,轶凡和尚一边在心里恨恨的想。
上一次他跟自己动手的时候,不仅故意没有出全力,还用特别的办法屏蔽了自己的剑灵,给自己造成了他的攻击并不能突破自己防御的错觉,还有那种挥手之间,就能凝气成兵的术法他上次也没有使用出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觉得他的攻击不过如此,从而让自己大意轻敌。
而自己果然大意了,没有闪!
结果被对方一下就击破了自己的金刚咒,斩断了自己两根手指,给自己造成了重创。
“下次,贫僧一定不能这么……”
就在轶凡和尚正在心里做检讨的时候,忽然听到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藏风转水,水之来,风之去,地户闭,天门开……起!”
接着,轶凡和尚就感觉到身上一沉,好像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变成了水一样,举手投足之间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阻力,想要移动都变得十分艰难。
他抬了抬脚,施展出了神足通,但是却只是艰难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种感觉,这种压力,瞬间一个名字涌上了他的心头。
“三昧耶曼荼罗·孔雀明王阵!”
“胡说什么!这是我隐地八术经之内所记载的藏风转水之阵,当年上元夫人曾经传授给清虚真人王褒,又传到了魏华存的手中,而支道林与杨羲颇有交情,所以从杨羲哪里得到了传授,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随着话音,一个白衣女子款款的从旁边走了出来,用手拂了拂自己鬓角的长发,淡然说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和尚就是不老实,明明是偷学别人的东西,改头换面之后就变成了你们自己的。”
在看到这个白衣女子出现之后,轶凡和尚的一念三千一动,脸上瞬间变色。
“我佛门与神道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尊神为何要与贫僧为难?”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天上传来了破空之声,以及孔清说话的声音。
“自然是因为贫道比你这个贼和尚长得英俊,我斩!”
一道剑光从天而落,朝着轶凡和尚的身上落了下来,将本来趁着白衣美女说话的时候,悄悄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的轶凡和尚再次一剑斩进了法阵之中。
唰!
孔清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对着白衣美女打了一个稽首。
“多谢燕娘子仗义相助!”
“不是仗义……”
地祇夫人摆了摆自己的手指,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一瓶洗发水加一瓶护发素,我们说好的。”
“没问题,没问题……”
孔清连连点头。
“等我处理了这个贼和尚,回到观里就给燕娘子你送过去。”
地祇夫人抿嘴轻笑了一声,然后朝着旁边迈出一步,示意孔清继续。
“轶凡和尚,你为了祸乱苍生,不惜放走草贼李子通,实属大奸大恶……”
孔清用手一指轶凡和尚,正义凛然的说道。
“今日贫道就要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嗡嗡……
就在孔清说话的时候,一边的古尘剑已经毫不客气的化成了一道白光,从轶凡和尚的背后直接劈斩了下去。
眼见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轶凡和尚一脸无奈的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悬挂在手臂上的那一串念珠再次浮起,在空中开始旋转,好像一面盾牌一样,朝着空中的剑光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
空中传来了一阵阵的脆响,白色剑光的攻势如同水银泻地一样,而念珠则是在不停的旋转之下,将所有的攻击全都接了下来。
“Vilya!”
孔清轻轻的一摆手,手中的气之戒上的蓝宝石一亮,接着轶凡和尚就感觉到法阵中那些束缚着自己的好像是水一样的气流好像变成了锐利的刀剑,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好像是在刀山上爬过一样。
“嘶……”
轶凡和尚眉毛一皱,胸前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迹。
“斩!”
孔清又是一声轻叱,接着一道火焰剑光从他的袖中飞出,朝着轶凡和尚的身上落了下去,火光还没有及身,轶凡和尚就感觉到一阵炽热,仿佛自己的眉毛都要被点着了一样。
这个阴险的小道士,居然还有第二把如此强大的宝剑!
轶凡和尚想要躲避,但周围法阵的力量如同刀山一样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举步维艰。
没奈何之下,他只能手中掐着手印,朝着空中的念珠一指。
喀嚓!
一声轻响之后,空中的一串念珠裂成了两串,一串继续格挡白色的剑光,而另一串则是转了过来,迎上了那道火光。
“你已经没有底牌了吗?”
就在轶凡和尚刚刚将自己的念珠分开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小道士嘴角微微翘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根奇怪的铁管子,指向了自己的身体。
“再见!”
轰!
随着一声巨响,轶凡和尚看着那根铁管子的前面火光一闪,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一阵剧痛,好像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一样。
还没有等轶凡和尚搞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对面的小道士已经面无表情的再次扣下了扳机。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袭来,轶凡和尚顿时感觉到全身无力,空中盘旋的念珠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斩!”
两道颜色不同的剑光已经趁着这个时候直接突破冲了下来,一前一后,擦着轶凡和尚的脖颈飞过。
咕咚!
轶凡和尚双眼圆睁,脑袋晃了晃之后,从脖颈上掉落了下来。
“收!”
在通过系统收到了轶凡和尚的死讯之后,孔清来不及去看自己得到了多少的功德,而是先一抖自己的衣袖,将轶凡和尚留下的这串念珠全都收了起来。
这个东西居然可以跟自己升级后的古尘剑和提布硬碰硬,说明材质一定很不错,可以拿来给小奶猫加个餐什么的。
接着,孔清又把地上的轶凡和尚的尸体也收了起来。
有了这个,法华宗勾结李子通谋逆的事情,那就是人赃俱获,铁板钉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心烦意乱,雪上加霜的李渊陛下
下午散朝以后,李渊陛下少有的没有留下自己的好基友裴寂,也没有去看小姐姐跳舞,而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三海环抱处的望云亭,愣愣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愣。
现在北方的局势很不好!
刘黑闼的部将曹湛、董康等人又在鲜虞花钱招兵,眼看就要再次起事,而逃到突厥的刘黑闼也在突厥人的支持下,再一次回到了定州。
不过这次他不是自己回来的,在他的侧翼,突厥颉利可汗也带着大队人马南下,前锋已经到了并州境内的介休。
但北方的局势其实并不是李渊陛下发愁的原因,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求和,实在不行还能迁都……
李渊陛下头疼是自己的儿子们。
本来已经悄悄地跟自己说愿意去河北的大郎,结果在听说突厥人南下,随时可以威胁河北唐军的侧翼之后就悄咪咪的又改主意了。
最坑的是,大郎改了主意居然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搞得自己今天兴致勃勃的在朝堂上给他架了半天梯子,跟百官认真的解释了河北战斗的重要性,就差直接说这个功劳才是最重要的,之前的那些都无所谓,只有把河北平定才是最大的战功。
然后等自己说完了,该轮到大郎主动站出来请缨的时候,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反而二郎又积极地跳了出来,说自己愿意出征,这次一定彻底解决刘黑闼巴拉巴拉……
场面就挺尴尬的!
最后要不是傻小子李道玄跳出来,说什么对付刘黑闼不必劳烦秦王哥哥,他去就可以,让李渊陛下就坡下驴的把任务交给了李道玄的话,今天这个事情李渊陛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天可怜见,为了给大郎留出来平定河北的军功,他李渊陛下已经很努力了,今年在刚刚知道二郎一战击溃了刘黑闼的主力之后,自己立刻就撤掉了山东道行台,让二郎虽然有陕东道大行台的官职,但是却无法对进一步平定河北,好留下这个桃子等着大郎去摘。
结果大郎连手都不敢伸……
自己还能怎么办?都做了这么多了,难道还能再让二郎出征吗?
李渊陛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眉心,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是真的不敢再放自己的二儿子出去打仗了。
说实话,李渊陛下每次看到自己的二儿子心里都是十分复杂,因为在自己的这个二儿子的身上,他总是可以看到自己那个声名赫赫的表兄弟杨广的影子。
一样的少年英雄,战功赫赫,但也是一样的极不安分,野心勃勃……
隋朝为什么二世而亡,不就是因为杨广太喜欢折腾了吗?
所以自己一定不能重蹈杨坚的覆辙。
“看来要想让大郎去河北,自己还是得先帮他把突厥人的问题解决……”
李渊用手轻轻地敲着望云亭的柱子,低声的自言自语。
“打是肯定不成的,现在孝恭不在长安,二郎也不能再放出去,所以还是得先找人过去谈和,反正突厥人也就是闹腾一下,过冬之前就该撤兵了,要不还是让郑元璹去找一趟颉利可汗……”
就在李渊正在盘算着怎么让自己的这个让自己操心的大儿子摘个桃子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内侍从亭子的外面大声的喊道。
“圣人,平阳公主请见!”
“我家三娘子来了?”
李渊抬起头,脸色有点惊奇。
“请过来!”
几分钟以后,李渊就看到英姿勃勃的三娘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戎装,就像是当年在长安城外自己再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样子。
真可惜啊,我家三娘子不是男儿……
李渊的心中再一次浮现出了这个让他惋惜的想法。
要是三娘子是男儿的话,我也就不用每次打仗都只能倚重二郎了,而三娘子分走一些军功之后,二郎也不会到了现在功高盖主的地步。
在李渊那感伤的眼神中,李秀宁走到望云亭的外面,对着站在亭子里的李渊举手行礼。
“女儿见过阿耶!”
“三娘子起来……”
李渊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伸手把这个自己最心疼的女儿拉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这个女儿李渊陛下心里也是愧疚的。
在自己起事前夕见到女婿柴绍一个人回到了长安,还告诉自己说三娘子因为觉得自己树大招风,为了送他柴绍这个人才来帮着自己做大事,于是毅然决定留下来掩护他的时候,李渊陛下当时差点抽出刀子来一刀捅死自己的这个女婿。
乃翁我给你们写信让你们两个离开,是为了让你来帮我造反的吗?
我是怕自己的女儿白死了好不好……
不过因为三娘子毕竟没死,而且柴绍也很知机的捐出了大把的钱财来资助自己起兵,所以自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三娘子今天来大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阿耶来做主的吗?”
看着三娘子李秀宁,李渊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的一朵花一样,还亲切的用手拍了拍三娘子的脑袋。
“放心大胆的说,不管是什么事情,阿耶都会给你办到的。”
“阿耶对女儿已经很好了……”
李秀宁很乖巧的回答道。
“女儿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劳烦阿耶,这次女儿入宫,是有一桩大事跟阿耶启奏。”
“哦,我家三娘子还有大事要告诉阿耶?”
李渊拉着李秀宁的手走进了望云亭,在胡床上坐了下来,亲切的说到。
“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李秀宁抿了抿嘴,正色回答道。
“这个事情要从十几天以前,遂州总管韦云起府里的记室参军孔恪在长安遇害的事情说起……”
“韦云起?”
李渊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了皱眉毛。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公开举报他的好基友裴寂造反,结果连累的自己的好基友跟自己生了一个多月的气。
李渊一皱眉,心思玲珑的三娘子就猜到自己阿耶的想法了,于是立刻解释了一句。
“虽然孔恪是韦云起的参军,但这个事情跟韦云起没关系,他之所以遇害,是因为他在平康坊跟兵部郎中喝酒的时候,无意中撞破了法华宗的轶凡和尚私会李子通的事情……”
“李子通……”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本来神情还有一些散漫的李渊陛下立刻挺了挺身体,脸上也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法华宗和李子通怎么会扯到一起的?”
“是这样的,”
李秀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从头说起。
“阿耶您也知道,女儿当年可以逃出大兴城,是靠着女儿的一个道门好友玄诚的帮助……”
“咳咳……”
说到这个玄诚的时候,李渊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好看,偷偷干咳了两声。
这个玄诚的事情他很清楚,但一边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道士,另一边是给自己的造反大业捐了不少钱的女婿,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助纣为虐。
不过这么对待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李渊陛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玄诚虽然已经仙逝了,但是他还有一个徒弟,道号清微。”
李秀宁并没有跟自己阿耶讨论当年的事情,而是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清微天资纵横,小小年纪就筑基入道,就连青霞子老神仙都说他将来会是神仙中人,所以女儿就帮清微在太史局谋了一个监候的职位。”
“嗯嗯……”
李渊点了点头。
“既然是神仙种子,那让他进太史局也算是为国选贤,三娘子你做的好!”
没错,作为一个爱好数十年不变,始终热爱小姐姐的LSP来说,李渊陛下对于自己心爱的女儿养个把道士的事情十分淡定。
只要好女儿不因为这个道士跟驸马和离,自己就可以当成没看到。
“孔恪的这个事情,就是十分蹊跷……”
接下来,李秀宁就将孔恪如何被人摄魂,第二天如何大张旗鼓的开始召集和尚尼姑进行忏悔,遂州进奏院的官员如何看着不对,如何通知了太史局,而孔清又是如何经过缜密的调查,反复的研判,最后在靖恭坊内将私自摄魂,擅设公堂的鬼魂和和尚给一举抓获的事情。
跟孔清告诉她的那些情况完全一样,一个字都没改。
结果让三娘子没想到的是,在听完这些事情之后,李渊陛下反而更加关心的是。
“遂州总管的记室参军是七品官员,结果这些和尚们居然是想摄魂就能摄魂吗?”
李渊的眼睛眯了起来,脸庞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长胡子的老太太了。
“看来青霞子说的所谓这些和尚们有可以隔绝龙气的法器是没有错了,这些混蛋和尚居然搞出来了这种法器,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的目标是对着谁?”
三娘子眨了眨眼,她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李渊陛下似乎也没有指望三娘子来回答这个事情,自言自语了两句之后,他就立刻对着三娘子挥了挥手。
“嗯,阿耶有些走神了,三娘子你接着说。”
“是!”
李秀宁答应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
“清微顺着孔恪遇害的事情追根究底,结果查到了法华宗的高僧轶凡和尚的身上,而孔恪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为撞破了轶凡和尚私会李子通的关系,于是他就偷偷调查了一下……”
李秀宁抬起头,面色严肃的说到。
“结果他却发现原来轶凡和尚私会李子通,居然是打算在二郎带杜伏威进长安的时候,将李子通救回江淮,勾结辅公祏重新起事,分裂江南。”
啪!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本来心情就非常不爽的李渊陛下气鼓鼓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望云亭的柱子上。
“这帮该死的和尚,他们居然真的敢……”
“女儿在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因为也不确定事情的真假,所以就私自让史万宝,马三宝和马四喜等人悄悄地带着一些家丁在蓝田等地埋伏……”
李秀宁也跟着站了起来,双手抱拳。
“昨晚轶凡和尚果然护送李子通他们到了蓝田,意图通过商於道离开关中,被一网成擒,法华宗妖僧轶凡也被清微当场斩杀。现在清微和马三宝,史万宝已经带着李子通,乐伯通和轶凡和尚的首级在承香殿的外面等待,阿耶您看是不是亲自讯问一下?”
听完李秀宁的话之后,李渊陛下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朕就亲自讯问一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配我家三娘子的人,必须这么英俊
本来孔清还以为见李渊陛下会不会有什么复杂的礼仪,结果没想到他跟着马三宝他们来到望云亭的外面朝着李渊陛下稽首一次,然后李渊陛下点了点头,整个觐见礼仪就算完事了。
非常的简约!
而且在稽首完毕之后,孔清就感觉到李渊陛下对于李子通是否逃跑这个事情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一双细长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看的孔清心里都有点发毛。
“我家三娘子就是好眼力……”
李渊陛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通孔清之后,侧过头小声的对坐在身边的三娘子李秀宁说道。
“这个小道士果然是英俊不凡……朕的意思是说天资纵横,一看就是有修为的那种高道。”
李秀宁轻轻地抿了抿嘴。
阿耶话里的意思她很明白,按照道理上说她应该是跟自己阿耶表示一下,比如说小清微只是自己的晚辈之类的。
但是她又担心自己这么一说的话,阿耶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又造成玄诚那样的事情,所以索性一声不吭。
李渊陛下看了看一句话不说,仿佛默认的三娘子,接着又看了看齿白唇红,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洒然出尘之气,好像谪仙降世的孔清,在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
仅凭长相,这个小道士就把柴绍压得死死的!
“朕听三娘子说过了,你道号清微是吧?”
李渊陛下没有在意旁边的史万宝和马三宝他们,而是一脸亲切的朝着孔清招了招手。
“来,上前来,陪朕说说话。”
孔清再次稽首行礼之后,晃着拂尘走到了望云亭的亭子外面。
“太史局监候清微,见过圣人。”
“嗯……”
李渊陛下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个肌肤粉白的小道士,特别是仔细的在对方的脸上和脖颈上看了看,结果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傅粉的痕迹。
“朕以前听人说傅粉何郎之说,但一直将信将疑,觉得世上应该没有此等男子,直到今天朕才知道原来世上的确有如此英俊的美男……”
李渊扭头看着李秀宁,用柔和的语气说到。
“这样也好,我家三娘子乃是人中龙凤,非如此相貌不足以匹配朕最出色的女儿!”
孔清默默地眨了眨眼,觉得有点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的来讨论法华宗勾结李子通谋逆的事情吗?怎么扯到贫道足以匹配三娘子的事情上了,虽然三娘子长得的确不错,但还说不到匹配吧……
可怕的是在听到李渊陛下的话之后,站在一边的马三宝和史万宝两个人还一脸严肃的连连点头,表示完全认同李渊陛下说的话。
三娘子是何等人物,那些长得五迷三道的家伙怎么配得上?
对,说的就是你,柴绍!
“阿耶……”
看着一脸慈爱的李渊,李秀宁有些无奈的说道。
“您是不是该先问正事?”
“其实在阿耶的心里,这个事情就是正事……”
李渊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秀宁就用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撒娇一样晃了两下,顿时李渊掀髯大笑。
“好……好……李子通的事情才是正事,朕这就问……”
说着,李渊又亲切的拍了拍李秀宁,这才再次对着孔清说道。
“清微,据说这次法华宗的和尚勾结李子通的事情是多亏了你,才没有让他们阴谋得逞,是这样的吗?”
“贫道不敢居功……”
孔清一晃手中的拂尘,不卑不亢的说道。
“贫道最初不过是奉青霞真人之命去查孔恪的事情,能发现这一点应该是太上老君不忍看到生灵涂炭,所以假贫道之手揭破此事吧!”
李渊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更加满意了,显然是孔清的回答很衬他的心意。
没错,我们李家的老祖宗就是这么照顾自己人,不像那些胡教的和尚,不但敢说朕是胡人,而且还在背地里跟朕搞这些小动作。
然后李渊陛下考虑了一下,又问出了一句自己关心的事情。
“朕听青霞子说法华宗的和尚有一种法器,可以隔绝龙气,让那些有修为的和尚可以对朝廷命官出手而没有损伤,可有此事吗?”
“回禀圣人,有!”
孔清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时护送李子通的时候,法华宗的那位妖僧轶凡的身上就带着一根,贫道在斩杀他之后,也得到了那个法器。”
“哦!”
李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口一问,结果眼前的这个小道士居然就有证据。
“那法器在何处?”
“贫道随身携带……”
说着,孔清再次举起手,对着李渊稽首,然后后退了两步,这才从自己的衣袖里好像变戏法一样的拽出了一把五金做成的韦陀杵,双手端了起来。
“就是此物!”
“咦?”
看着孔清的动作,李渊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了孔清那看着飘飘扬扬的衣袖。
“这个东西你刚才就是放在袖子里的?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是道门的术法,名为袖里乾坤!”
孔清一点也不脸红的胡说八道。
“若修炼到高深之境的话,衣袖之内就是另外一番天地,就算是搬山倒海也未必不能,与昔年的壶公的壶中之术乃一脉相承,虽然贫道现在学艺不精,但装这么一根区区的法器还是足够了。”
“是吗?”
李渊的两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朝着孔清招了招手。
“你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孔清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韦陀杵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内侍之后,再次上前几步,走进了望云亭中,然后李渊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孔清的衣袖,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嘴里还在啧啧称奇。
“真是奇妙,这么小小的一个袖子就能装那么大的东西,朕就算是在青霞子身上也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事情。”
“阿耶……”
李秀宁在一边用无奈的语气说到。
“青霞子老神仙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做给您做这些炫耀的事情?”
“啊,对对对……”
李渊不以为忤的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着孔清。
“那清微你能当着朕的面,将那个法器……不!”
说着,李渊站了起来,朝着左右看了看,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坐着的胡床。
“你能把这个胡床装进你袖子里去吗?”
“圣人是说这样?”
孔清一抖自己的衣袖,在胡床上一拂,那个胡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居然真的装进去了……”
李渊又揪住孔清的衣袖,翻开看了半天,然后一脸疑惑的问道。
“朕怎么在你的袖子里找不到胡床,你这是装到哪里去了?”
“所谓袖里乾坤者,是指袖中自成天地,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孔清一本正经的开始胡逼吹。
“不然一垂手,装进去的东西不就掉出来了吗?”
说着,孔清一抖袖子,那个胡床就又出现在了李渊陛下的面前。
“哎呀,果然神奇……”
李渊陛下看着忽然出现的胡床,一脸的好奇。
“那些有道之士,比如说青霞子,岐平定,王远知他们也会你这个袖里乾坤吗?朕觉得你这个术法用来运送军粮很合适啊。”
孔清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青霞子和岐平定他们会不会袖里乾坤,这个事情李渊陛下你难道不应该去问当事人吗?
“术法因人而异……”
孔清沉吟了一下,开始继续编。
“看个人的天赋,有些人能学得会,但有些人就学不会,但也有些人就算能学会也不屑去学什么神通术法,这些不可一概而论。”
没错,不可一概而论,不是所有的道士都跟贫道一样能抽奖抽到炼妖壶的!
“阿耶……”
李秀宁在旁边及时的将已经越来越歪的楼拉回正轨。
“您不是要问那个可以隔绝龙气的法器的事情吗?”
“哦……”
李渊居然愣了一下,然后这才反应过来。
“对,隔绝龙气的法器……”
这个时候,内侍已经很有眼色的上前,将那根韦陀杵恭敬的捧起,李渊随手接了过来,挥舞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玩意,它就可以让那些有修为的人隔绝龙气的影响吗?”
“陛下一试便知……”
孔清微微躬身,用看似介绍的口吻给法华宗上着眼药。
“根据贫道的勘察,此物应该是昔年石勒供奉给佛图澄的一只很普通的韦陀杵,五金打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经过佛门的供奉之后,居然就变成了可以隔绝龙气的法器,法华宗的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果然,在孔清的话说完之后,李渊陛下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了很多。
一个很普通的五金打造的韦陀杵就能变成隔绝龙气的法器,那是不是说佛门其实掌握着大批量制造这种法器的手段?
就像青霞子说的一样,佛门的那些大德高僧们大批量的搞这种隔绝龙气的法器,是想要干什么?
一想到这一点之后,李渊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他随手把韦陀杵交给了旁边的太监,自己又坐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敲着身边的柱子,陷入了沉思。
孔清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以免打扰了李渊陛下思考问题。
过了好一会,李渊似乎才醒觉了过来。
“清微,你再跟朕说一下法华宗的那个什么凡和尚跟李子通之间的事情吧!”
“是!”
孔清恭敬的点了点头,简略的说了起来。
大意就是自己发现了轶凡和尚的马脚之后刻意跟踪,发现了他密会李子通,并且代表法华宗与对方约定送对方回江淮起事的计划。
面对法华宗的如此行径,自己这个老君的信徒必须挺身而出,维护老君苗裔,于是他就将此事报告给了三娘子,三娘子也十分重视,派出了马三宝以及史万宝等人提前做好了埋伏,将李子通他们一网成擒等等。
在孔清说完之后,李渊一脸的不置可否,又把史万宝和马三宝叫了进来,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晚上抓获李子通的情况之后,挥手就让他们几个退了下去。
“阿耶……”
看着孔清他们几个离开之后,李秀宁在旁边又问了一句。
“需要把李子通再叫上来问问吗?”
“不用了……”
李渊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李子通既然出了长安那就该死,找个时间直接把他明正典刑就可以了,晚一点朕担心他也在朕的监狱里自杀了……
况且就算是有他的证词又怎么样,法华宗那边最后肯定又是把这个轶凡和尚丢出来顶罪而已……”
一道寒光在李渊的眼底闪过。
“不过没关系,朕可以找别的方法跟这些和尚们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