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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鱼儿出     我家夫人威武霸气txt下载     我家夫人威武霸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那些年的风流艳色

    莫小蝶的眉慢慢皱了起来。

    不同于太子和杜六的热忱,这温守衡对她似乎太冷淡了些,莫小蝶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然而,不待莫小蝶深想,杜宇淳清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先是跟莫小蝶说了一下朝堂如今的情形,见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了若指掌,不禁有些讶异,看了萧楚睿一眼,挑眉笑了,“既然你并不是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我便省事多了。如你目前所见,郭左相这些年一直在朝中暗暗扩展自己的势力,至今已是有不少官员暗中投靠了他,如今的大理寺卿便是其中一个。

    然而,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官家到底对滕王和郭左相有了芥蒂,郭左相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三年前他意外跌下马,官家趁机撤了他兵权,自此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这些年小动作不断,且一年比一年沉不住气。”

    他忽地,似乎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然而,他到底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再沉不住气也有分寸,让他头疼的,却是年纪愈大,行事愈乖张的滕王。

    官家本便忌惮这个儿子,这些年更是因为他在女色上的荒唐痛斥了他好几回,半个月前,又发生了修书一事,滕王这么多年辛苦营造的低调儒雅形象,可以说就此功亏一篑,被瞬间打回了原型。”

    莫小蝶凝神听着,滕王这些年的荒唐,与他们怀疑滕王是这件案子的凶犯有什么关系?忽地,她脑中灵光一闪,蹙眉道:“听闻淑妃娘娘有两个儿子,莫非郭左相打算放弃滕王?”

    杜宇淳一愣,却是没想到她自己想出来了,不禁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子,真真是越接触,越让人觉得她聪慧得不可思议!

    莫小蝶看了看杜宇淳的表情,脑中的猜测已是慢慢连成了一条线,“方才你说,大理寺卿投靠的人,实则是郭左相,说明让大理寺出手的人,是郭左相,并不是滕王。

    如果这个案子与滕王无关,郭左相不会让大理寺的人去搅这趟浑水,没必要也不可能!即便这个案子查下去,滕王曾找人威胁我姐夫的事情可能会被查出来,但为了一个即将放弃的皇子,他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个案子嫁祸给我姐夫。

    所以,你们会怀疑滕王是这个案子的凶犯,至少,他和这个案子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女子的声音明明清脆娇俏,此时却带着微微的冷意,以让人折服的清晰思路和冷静态度,准确分析出了朝堂上暗藏在风平浪静下的激流暗涌,杜宇淳和朱呈不由得心惊,暗暗对望了一眼。

    虽然因为前朝太祖的手札和楚睿,他们对这个女子的看法全然不同于一般女子,然而那到底是带了一点爱屋及乌的心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抛开了其他一切因素,单纯因为这个女子本身感到惊叹。

    她不但知悉朝堂之事,竟还有那般见解!那胆量和见识,都让他们完全没有在和一个闺阁女子交谈之感。

    温守衡也看着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魏娘子果然兰质蕙心。”杜宇淳惊讶过后,不禁感叹地笑道:“除了这点,我们还发现宫里死者出现的时间,和滕王每次进宫的时间有重叠之处。

    且民间一向有传言,滕王私底下的性子实则十分暴躁易怒,每隔一段时间,他府上的那些侍妾都会离奇地消失一个,据说那些女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只是,”杜宇淳话锋一转,右手的扇子轻轻敲了敲左手手心,眼神沉静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最主要的问题是……”

    莫小蝶接过他的话,脸色微微沉肃,“没有证据。”

    滕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要定皇子的罪,没有切实的证据,谁出头便是惹火上身。

    便是太子,这趟浑水也是不好蹚的,应该说正因为是太子,才不能轻易出面掺和这件事!

    他们更不会真的关心小小一个编修的死活,他们关注这个案件,真的只是关注罢了,因为这涉及到郭左相一派的利益,但若是最终找不到证据证明滕王是凶犯,他们更可能的做法是

    ——袖手旁观。

    莫小蝶的心忽地一沉。

    杜宇淳是什么人?见微知著,他看到女子表情的细微变化,便知晓她已是想通了其中的利弊,不由叹声道:“魏娘子,这个案子我们愿意在暗中给予你最大的帮助,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们自然也是不希望魏娘子的姐夫有任何不测。”

    莫小蝶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冷,却忽地,被倏然而起的一簇火焰驱散。

    在这场政治的博弈中,袁鸿杰自始至终,都是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只因为他无权无势,命运便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要想护住自己想护住的,由始至终都只能靠自己,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她微微坐直,眼睛一一地扫过面前的男子,一字一字道:“够了,只要给我查这个案子的机会,我定能破案。”

    她先前是警局破案最快的刑警,最快的破案记录为一天,查案早已是成为了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因此她此时说出这句话时,带着一股骨子里的自信和傲然。

    除了萧楚睿,面前三个男子脸上都露出了微微的讶异。

    他们原本的想法是会在暗中指使人大力追查此案,却是没想到,这女子要亲自出手。

    这僵尸案如此诡异,便是他们几个大男人听着都有些渗人,这女子却不但毫无畏色,还信誓旦旦地说她能破案。

    这还真是……杜宇淳忽地想起当初树林里这魏二娘突然扑出去暗算劫匪的一幕,不禁低头笑了笑,不怪楚睿最终对她动了心,她骨子里的那股疯狂不羁,与楚睿简直一模一样。

    朱呈微微挑眉,笑道:“本太子也不是不能理解魏娘子的心情,行,本太子便在这里等待魏娘子的好消息。

    魏娘子也放心,你如今对我们来说,不管哪个方面都是不可或缺之人。”朱呈说着,似笑非笑地扫了一脸闲散的萧楚睿一眼,道:“本太子说了会大力支持你查探此案,便绝不会食言。”

    双方的协议就此达成,莫小蝶知道,虽然他们不可能豁出一切支持她,但她有了插手这个案子的资格,至少脱离了先前那完全被动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她凝神想着这个案子,一直没说话,直到马车停了,才发觉自己竟然晾了萧楚睿一路。

    她回过神来,不由有些歉然地看向他,“你可以与我说话的。”

    萧楚睿和她一起下了马车,淡淡一笑,笑容在寂静的夜色里,仿若昙花绽放,“无妨,我知晓你在烦恼案子的事情。这里离南平候府还有两个巷子的距离,你乘着出来的马车就在第二个巷子里。”

    说着,突然展开手腕上一直挽着的一样物件,走前一步,把它披在了她身上,低声道:“晚上天寒,你这穿得也太单薄了些。”

    莫小蝶这才发现,这竟是一件紫棠色的斗篷,看着垂眸认真帮她绑系带的男子,她的脸不由得有些热,“你怎么连女子用的斗篷都有?”

    她不禁想起了他先前送来的那一堆小女生喜欢的小玩意,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专门就女子的喜好问题做过研究。

    “就添置了一些你可能要用到的东西。”萧楚睿绑完,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眼,女子肤白似雪,在朦胧的月色下白得仿佛会发光,斗篷稍显深沉的紫色反倒更衬得她端庄美丽得如月宫上下来的仙子。

    萧楚睿的眼神,便一直从她纤长的脖颈,淡粉的樱唇,小巧的鼻子,明亮的眼睛,一直看到了那支固定她发髻的蝴蝶银步摇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若是把她那一支步摇摘下,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披落,映衬着她小巧的脸蛋,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勾人摄魄的风景。

    他有一段时间时常出入秦楼楚馆,便是没有真的与女子亲近过,那些风流韵事却是看了不少,久而久之,脑子里记下了不少旖旎艳色,那些迟到的欲望和蠢蠢欲动,却都随着面前女子的到来,风卷残云般朝他侵袭了过来。

    莫小蝶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莫名觉得如今的萧楚睿很有些危险,轻咳一声,刚想说自己要走了,却只听面前的男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忽然低头,极其克制守礼在她耳边道:“明日巳时,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见你姐夫。”

    他靠近得猝不及防,莫小蝶竟隐隐地有一丝惊心动魄之感,胡乱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跑了开去,事后她一回想,才发现,自己竟然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上一句。

    一直跑到了第二个巷子里,果然见辛夷和马车如萧楚睿所说在那里停着,辛夷早便依萧楚睿派来的人所言,随便跟车夫编了个借口,此时见莫小蝶平安回来了,松了口气之余,赶紧让她上了车,往侯府而去。

    门房的人见到莫小蝶,却忽地露出一丝怪异到极致的神色来,转身缓缓给她开了大门。

    莫小蝶的眉顿时紧锁。

    只见大门后,郭氏带着一群仆婢站在那里,见到她,立刻冷声道:“来人,把二娘子给我锁进她房里,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出!”

第122章 月色下舞动的披风

    随着郭氏这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身材粗壮的仆妇走了上来,径直朝莫小蝶而去。

    辛夷瞪圆了眼眸,急急地拦在莫小蝶面前,呵道:“你们做什么!不许动我家娘子!”

    自从林旭海来大闹了一场,这丫头是越来越开窍了,心知不管怎样,南平候府中那群人都不会好好地待二娘子和二郎君,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反正,在她眼里只有自家娘子一个主子,便是侯爷要对娘子不利,她也是要拼命阻止的!

    莫小蝶看着挡在她面前的辛夷,不禁扬扬嘴角,郭氏见竟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骑到她头上,气得声音都尖利了几分,“你方才可是跑去找你大姐了?!你是要害死我们整个侯府的人不成!倒是没想到你那好姐夫竟是那等妖物!从今儿起,你不许再去找你大姐!侯爷可是说了,你若是执迷不悟,便家法伺候!这回便是谁来求情都没用!”

    莫小蝶看着郭氏,心底方才便有的一丝冷意突然扩散了开来,让她一张俏脸沉了沉,“母亲这般可是太冷血无情了?我大姐便是已经出嫁了,也是父亲的女儿,我的亲大姐,如今姐夫出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应不闻不问!若是传出去,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看待我们南平候府!”

    这便是他们三姐弟嫡亲的亲人!想起魏子清向来对南平候这个父亲还有一丝期盼,莫小蝶就不由得心生嘲讽。

    旁的人对袁鸿杰夫妇袖手旁观,甚至划清界限便算了,但这些事若是由自己的亲人做出来的,无异于把刀子往心上扎。

    郭氏顿时冷声道:“放肆!你大姐既已出嫁,便是袁家人,袁家如今出了那等没有人性的妖物,我们还要上赶着凑不成?!来人啊!快把二娘子送回房中!”

    莫小蝶眼神一冷,却是从容地退后了一步,淡声道:“父亲母亲可以对大姐和姐夫的事视若不见,我却做不到,若父亲母亲非要把我锁起来,那在姐夫恢复清白之前,我便不回这个家罢!”

    郭氏猛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魏子宜,你如此忤逆父母,可还要半点名声了!”

    莫小蝶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我本便没什么名声可言!母亲若是看不惯,便尽情到外头说去罢!”

    反正,这些天,她是断不能被他们关起来!

    顿了顿,莫小蝶又冷冷地加了一句,“却不知道,若父亲母亲侵吞舅舅们钱财之事传出去,父亲母亲的名声又会变得如何!”

    郭氏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站不稳,被身后的仆妇匆匆扶住,“你这孽障,竟敢威胁我!”

    莫小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母亲言重了,子宜不过是恳请母亲不要剥夺子宜关心大姐和姐夫的权力,若父亲母亲当真容不下子宜,子宜在这件事解决之前,只能暂时还父亲母亲一个清净!”

    说完,再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郭氏一惊,有些疯狂地大吼,“你们呆站着做什么!给我把二娘子抓回来!”

    几个呆在了原地的仆妇这才回过神来,一哄而上,莫小蝶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在一个身材肥胖的仆妇一脸凶狠地扑上来时,一个右旋腿把她踢翻在地,随即顺势左手一个击肘,把一个从她背后扑过来的仆妇也掀翻在地。

    其他几个仆妇吓得动作一顿,然而她们到底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会突然那般凶残,还以为是莫小蝶运气好击中了那两人要害,不过一瞬又扑了过去。

    莫小蝶毫不手软,来一个掀翻一个,堂紫色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在夜空中翻出美丽的弧,那满身的英气和利落的动作,看得隐在暗中的青龙眼睛都直了。

    老天在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打架打得那么好看的!

    很快,地上就躺了一地哎哟哎哟哀叫的仆妇,仿佛躺了一地肥硕的蛤蟆,郭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却见莫小蝶拍了拍手,身姿笔挺地站在月光下,如刀的眼神忽地射向了郭氏,冷声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母亲,我劝你别惹我。”

    郭氏不自觉地,身子一个哆嗦,眼睁睁看着莫小蝶带着她那婢女离去,直到她们拐过一个弯,彻底见不着了,才猛地反应过来,气得身子不停哆嗦,猛地厉喝一声,“司琴,立刻去郭家一趟,与我父亲说,那件事我同意了!”

    这小贱人是断不能留了!原本她还因为忌惮林家,不敢随便行事,但这回,是这小贱人逼的!

    如今想想,她还真是被林旭海那莽夫给吓傻了,林家算什么?要是那件事成了,管他林家木家,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

    那边厢,辛夷也是被南平候府那一家子的冷漠无情气得不行,但见娘子只是一直往前走,不禁担忧道:“娘子,你要去哪?”

    如今闹成这般,侯府的马车她们是无法用了,这时间也没法找来其他马车,去哪儿也不方便啊。

    莫小蝶轻叹一声,道:“去城东,我本便不放心大姐,趁着这机会,我去陪她几日。”

    而且,她总觉得,郭氏和南平候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辛夷微微睁大眼眸,“走着去?”

    莫小蝶“嗯”了一声,她估算过,从侯府走去袁家,快的话,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大概是亥时(晚九点),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如今轩儿大抵也知道这件事了,郭氏不可能让他出门,你回去跟他说,让他稍安勿躁,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便是郭氏对她意见再大,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迁怒一个婢女。

    辛夷不知怎的,突然万分怜惜起自家娘子来,那个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待他们姐弟的,二郎君还不够强大,大娘子虽疼爱一双弟妹,却还要顾着夫家,更别提她如今也是自顾不暇,林家人对他们姐弟虽好,却到底隔了一层。

    娘子本来只是一个女子,却不得不用她纤细的肩膀扛起这一切,其实从很久以前,辛夷就有这种感觉了,如今,这种感觉越发清晰不容忽视——在不知不觉中,自家娘子已是成为了他们三姐弟中的主心骨。

    她嗓子微微哽了,“娘子,你一个人会很危险。”

    莫小蝶一愣,忍不住好笑道:“遇到我的人才危险,而且,不是还有青龙跟着我吗?”

    见这平时坚强的丫头眼睛都红了,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不过是小事,很快就会没事的。”

    而且,和南平候府彻底撕破脸的这一天迟早会到,他们之间的矛盾本来便是不可调和的,现在不过提前了。

    辛夷使劲地咬了咬唇,娘子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她还要她安慰,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过,自家娘子好像就有这么一种魔力,让人总是忍不住相信她,倚靠她。

    可是,一直这样,被倚靠的那个人会觉得累罢。

    就在这时,她见娘子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她一愣,也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一个白衣俊秀的男子正撩起袍服,缓缓走了下来,见到娘子,一双凤眸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嘴角浅浅地牵起,道:“子宜,过来。”

第123章 比起被动,更喜欢主动

    莫小蝶没想到萧楚睿还没走,赶紧跑了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你怎么……”

    “走到一半,我布置在侯府附近的暗卫便与我说出事了。”萧楚睿说话时,眼神透出些许凉意,见到面前的女子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活像只发呆的小猫,可爱得让人心痒,忍不住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稍显凌乱的斗篷,笑道:“怎么傻了?”

    莫小蝶轻轻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笑笑道:“没,只是见到你有些开心。”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原本没有人可以倚靠的时候,她可以一直埋头往前冲,累着累着就习惯了。

    可是当有一个人突然主动朝你伸出手,说他可以陪着你让你倚靠,方才知道自己心底还是有脆弱的一面。

    萧楚睿一愣,这是这女子第一次明白地表示出她对他有好感,便是两天前她终于松口,说的也只是试一试,心里忽地就有一股愉悦如温泉水般流淌出来,让他双眸熠熠生辉,他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在这段感情中,他不是一厢情愿的那一个。

    便是在其他事情上他再老谋深算,对于第一次接触的感情,他心里依然没底,何况这女子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待见他,他只能倾尽全力去求她的心,他有时候,甚至会有些卑鄙地希望她能对他死心塌地。

    到今天,他终于从她口中听到了一句类似于情话的话,虽然这女子的双眸依然清明如初,他还是说不出的愉悦,抬手想把她揽入怀中,却见她察觉后,有些犹豫地退后了一步,眼中顿时掠过一丝黯然,却也没说什么,改为有些克制地碰了碰她打斗了一番后泛起一丝微红的脸颊,笑道:“上车罢,我送你去袁家。”

    莫小蝶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歉然,她要怎么跟他说,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无法放任自己去倚靠某个人,这样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她的好强已是刻进了骨子里。

    然而看着伸手要扶她上马车的男子,莫小蝶只觉得自己成了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忍不住道:“我不是不想让你抱,而是如今案子尚未结束,我没有这个心思。”

    她说话一向直来直去的,看到有些愣然的男人,她继续道:“等案子结束,你想抱,便抱罢。”

    她说得淡然,实则耳垂处已是微微烧了起来。

    萧楚睿默了片刻,却是忍不住笑了,心情因为她这特意的解释又明亮了起来,把她扶上了马车,道:“无妨,这些事等你准备好了再说罢。”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难熬,但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心甘情愿。

    莫小蝶有些愣然,直觉他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因为心里记挂着旁的事,这轻微的异样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跟萧楚睿说起了自己的感觉,“萧楚睿,我总觉得,郭氏和南平候的态度有些不对,虽说他们不想惹麻烦,所以不让我和轩儿过多接触大姐他们家很正常,但他们的态度感觉太强硬了些。”

    大夏的律法已是十分完善,若没有证据证明旁人也有参与作案过程,便只会对那唯一的凶犯判案,除了叛国罪和伤害皇族的罪名,旁的罪都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郭氏因为这点便要禁她的足,实在有些过了。

    萧楚睿眉头微蹙,忽然道:“我记得,你母亲是郭家人。”

    莫小蝶一愣,因为郭氏很少提到自己的娘家,她一直很难把她和郭家联系在一起。

    萧楚睿想了想,继续道:“我是曾听说近日,南平候和郭左相走得颇近,便是那是你的家人,你也切莫掉以轻心。”

    莫小蝶这下子,不禁有些讶异地瞪圆双眸。

    莫非南平候投靠了郭左相?!

    南平候虽然娶了郭家的女儿,但这些年其实与郭家十分疏远,这有郭氏只是郭家一个小小的庶女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南平候自个儿的自尊心在作怪。

    当初,他救下了官家,正是意气风发、洋洋得意的时候,对于上赶着来讨好他的郭左相很是不屑一顾,虽然他脑子不太好使,但也清楚这郭左相是犯了错才来讨好他的,就希望他在官家面前给他说几句好话。

    然而郭左相当初是堂堂的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手下有着百万军马,南平候面上虽一副不屑搭理郭左相的意思,心里实则很受用,也确实似模似样地在官家面前替郭左相说了几句好话。

    官家当初是多么感激南平候啊!若没有他,他和太子只怕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去了,且当时他还不知道南平候其实只是个花架子,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威武能干的将军苗子,存了要重用他的心思,在他的劝说下,对郭左相的脸色倒是当真好了些许。

    原本一直到这里,南平候和郭左相之间的相处还算和谐,然而后来郭左相为表感激,要把府上的一个女孩儿许给南平候,就是这一下,坏事了。

    郭左相明面上再怎么讨好南平候,也只是做做样子,实则对于这个撞了狗屎运的山野莽夫,他是骨子里看不起的,又怎么可能把自己家尊贵的嫡女嫁给这种男人当填房?挑来挑去,挑中了族中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偏偏南平候的性子自大又自卑,还忒敏感,这一看郭左相要许给他的是一个庶女,顿时炸了,要不是当时他带来的那一群混混中有几个脑子还算清醒的,只怕就要冲上门去找郭左相算账了。

    怎么的,老子就配娶你们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看不起老子是不是?老子可是官家的救命恩人,前途无限!看老子以后不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然而跟着他一起来的混混们都做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呢,也心知如今南平候根基不稳,不宜和这群世家大族结仇,千辛万苦地终于是哄得南平候接受了郭氏,只是自此以后,南平候就再也没有给郭左相什么好脸色,等回到襄阳城后,更是再没有任何往来了。

    然而他估计没想过,官场上的暗流汹涌远不是他有本事应付的,即便他是官家的救命恩人也无法横着走,到了如今,更是相当于被打进了冷宫,而那个他立志要把他的头当球踢的人,却至始至终高高在上,大权在握。

    莫小蝶知晓这些年南平候一直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嫁了个女儿进皇家吧,却又被以那种贻笑大方的理由休回府了。

    当初若不是她穿了过来,只怕就算魏子宜平安回到了侯府,也熬不过南平候那滔天的怒火。

    她恍然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轻吸一口气道:“即便我父亲当真在近日投靠了郭左相,郭左相也不可能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父亲啊!”

    若是他们知道了郭左相要拿袁鸿杰祭天,因此为了讨好他表示要和袁家断绝关系,是说得通的,但问题是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件事!这种龌龊的事,郭左相只怕收着捂着还来不及!

    萧楚睿却忽地眯了眯眸,道:“许是因为他们察觉,我插手了这件事。”

    说着,他看向莫小蝶,“像这种多个府衙一起参与某起案件的情况,都需要有个总负责的人,以免各府衙的人互有嫌隙,阻碍案件进展。今天下午,我向官家申请当这个案件的监丞,官家允了。”

    莫小蝶微微睁大眼眸,不可置信道:“你与这个案子明面上看毫无关系,官家怎么可能允你加入这个案子?”

    萧楚睿忽地挑眉一笑,眼神璀璨如天上的星子,“我说,我前妻的姐夫身陷此案,我不能袖手旁观。”

    莫小蝶:“……”

    看到女子快要发作的模样,萧楚睿不由低笑一声,狭长凤眸中有恶作剧得逞的戏谑,道:“这自是不可能,我说先前我在外闯荡时,那死去的冯编撰曾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

    这家伙,胡扯功夫倒是一流!

    只是被他这一打岔,原本因为察觉南平候很可能投靠了郭左相无比郁闷的莫小蝶倒是心情轻松了不少,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不由看向萧楚睿,心情复杂道:“萧楚睿,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太子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虽然让她有些心冷,但她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是无条件付出的慈善家,何况对方与你非亲非故,还可能会给你带来莫大的麻烦。

    然而萧楚睿却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是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他如今以私人的理由加入这个案子,便明摆着是为了她,他本来便是太子放到明面上的活靶子,这样一来,只怕滕王和郭左相会更加恨他入骨。

    萧楚睿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道:“我怎可能放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件事,不用忧心,我做事有分寸。”

    他还以为她这复杂难言的眼神是因为担心他被这件事牵连。

    莫小蝶不禁好笑地扬扬唇角,倒是头一次知道,萧楚睿也有估算错误的时候。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外头的阿福道:“郎君,魏娘子,袁家到了。”

    萧楚睿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眼角余光却察觉眼前有一片黑影逼近,女子清幽的香气席卷而来,让他一时竟僵了僵,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按住了,随即一个极轻极柔的吻,如轻若无物的羽毛般落在了他额角。

    萧楚睿难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就见她露齿一笑,笑容明朗而耀眼,“萧楚睿,等这件事结束了,我有话要与你说。”

    比起被动,她其实更喜欢主动。

第124章 仿佛变了一个人

    有话与他说……

    萧楚睿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心头忽地涌出一股畅快淋漓的喜悦来,眼睛掠过女子小巧红润的唇,看到那在她白瓷般的牙齿后若隐若现的灵舌,方才被那唇瓣轻触的感觉仿佛刻进了心里,勾得他胸前悄然划过一丝热流,然而不过一瞬,便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神,笑道:“好,我等你与我说。”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马车,那宝贝的劲头,看得一旁的阿福感叹连连。

    魏娘子简直神了,主子在她面前简直变了一个人,那双眼眸化成了水一般,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清冷凌厉?

    魏娘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他知道,自家主子突然变得如此顺帖,不过是因为对方一个轻若羽毛的额头吻,只怕要无语望青天。

    主子,你也太没出息了!好歹让魏娘子给点实际性的甜头才露出那副样子啊,以后只怕魏娘子主动抱主子一抱,主子便晕乎乎的什么事都要答应下来。

    没想到主子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却那般不管不顾地一头栽了进去,若以后魏娘子不愿意跟主子在一起,那后果阿福想都不敢想。

    阿福把马车停在了巷子口,莫小蝶走过去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跟萧楚睿道别后,莫小蝶便径直往袁家而去。

    莫小蝶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惊讶的叫唤:“子宜?”

    她一愣,便见巷子的另一头,林少安正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朝她匆匆跑了过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莫小蝶看着站在她面前皱着眉一脸谴责的林少安,微微讶异道:“我倒想问,二表哥怎么过来了?”

    林少安虽然又焦急又忧心,还是三言两语说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原来方才,舅舅们已经来看过魏子清了,但今天林少安有点事出城,没赶上,所以这会儿才过了来。

    顿了顿,他叹气道:“父亲原本让我明天再过来,但我实在忧心,才坚持过来看看?你呢?怎这么晚还不回家?”

    刚刚经历了魏家人的冷漠,此时面对这大晚上赶过来的林少安,莫小蝶心里有些暖,笑笑道:“二表哥有心了,我也不放心大姐,所以打算过来陪她几日。”

    她轻描淡写地掠过了方才和郭氏的争执,可林少安不是个傻的,见她孤身一人,言语间多有隐瞒,便知道她在那个家估摸是又受了什么委屈,心里一时有些怜惜,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那正好,有你陪着,表姐心里应该能好受一些。”

    莫小蝶微愣,暗暗打量了林少安一眼,见他笑容温和,看着她的眼神却依然带了几许亲近之意,不禁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袁鸿杰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让大姐跟秦氏说自己和林少安的事情,现在也暂时不宜提起这件事了,但当初她把簪子还给林少安时,已是隐晦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不明白。

    到底是亲人,也不好做得太不留情面,莫小蝶便只当看不见他的殷勤讨好之意,淡淡地笑了笑,和他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林少安进去后,萧楚睿慢慢地从巷子口走了出来,看着袁家,面容平静,一双眸子中却暗含冷意。

    清亮的月色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那屋子里的暖黄光线,似乎与他无关。

    半响,他轻叹一声,心头萦绕着淡淡的寂寥和凉意,沉默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马车上,道:“回府罢。”

    阿福犹豫了一下,他是知道主子为了魏娘子做了多少事情的,袁编修是重案嫌犯,一般不许任何人去探望,是主子暗中嘱咐张侍郎跟官家汇报案情时,顺带说出袁编修家中有妻有女,妻子还身怀六甲,赌的便是官家的不忍,果然在张侍郎他们要离开时,官家淡淡说了一句,若袁编修的妻女要去探望嫌犯,便放行罢。

    只主子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知道的人也许只有魏娘子一个,阿福便是想想都替主子委屈。

    哼,但只要魏娘子知道便是,他相信魏娘子不是那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

    他们大抵很快就能把女主子迎回来了!到那时主子如今受的委屈又算什么?自是千百倍地从魏娘子身上找补回来了。

    ……

    莫小蝶进到袁家时,发现原本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已是收拾齐整,魏子清眉宇间含着忧愁,只是看起来还算精神,看见林少安,她有些动容,“表弟有心了,这大晚上的还特意过来一趟。”

    林少安忙道:“应该的!表姐不必忧心,我相信姐夫不是外头传的那种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魏子清轻声道:“嗯,我也相信夫君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一刻的魏子清虽脸色苍白,发型微乱,但绽放着说不出的美丽。

    林少安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莫小蝶按下了想去送客的魏子清,自己亲自送林少安出去。

    走到门口,林少安便转身看着她道:“接下来不用送了,你回去陪着表姐罢。”

    莫小蝶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林少安看着她在月色下更显娇嫩的面容,心头真是又怜又爱,虽然子宜把簪子还给了他,但母亲说得对,他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他也不甘心这么轻易放弃,子宜如今虽然对他无心,但她一天没有与旁的什么人定下亲事来,他一天还是有机会的!

    等到时候,子宜终于接受了他,再回想起这段时日,也许反而会显得弥足珍贵起来,两人日后一起讨论,还不知道会多感慨。

    他越想心头越软,恍惚间竟觉得他已是和面前的女子走过了半辈子一般,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终于只是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与我说。”

    直到林少安离开了,莫小蝶才慢慢蹙起眉头,有些头疼。

    林少安的模样确实很不对劲,只是这会儿也不是关注这些事的时候。

    第二天,莫小蝶和魏子清吃过早膳便出了门,往大理寺而去。

    然而匍一出门,就见到了门口的林少安,两拨人有些意外地打了个照面,林少安原本是来看她们的,听闻她们要去大理寺后,立刻殷切道:“我刚好坐着马车过来,我送你们过去罢。”

    不及莫小蝶说什么,魏子清便点了点头,“麻烦表弟了。”

    莫小蝶有些没辙了,罢了,等这件事结束后,再想法子和林少安清楚说一次罢。

第125章 没有好脸色

    去往大理寺路上,林少安皱眉道:“我听闻这种官府重案的嫌犯一般是见不到面的,表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魏子清脸色微白地摇了摇头,“子宜说得对,不管如何总得试一试,若是不见你表姐夫一面,我这心总是不踏实,也许老天见你表姐夫受了那般冤屈,开眼了呢?”

    林少安便没说话了,只在心里默默道,不管如何,总要想办法让表姐见表姐夫一面才行。

    到了大理寺,几人说明了来意,不待那官兵说什么,林少安便走前一步,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笑道:“这位官兵通融通融,我表姐身怀六甲,不宜受惊,您就当做做善事罢。”

    官兵大感诧异,明明上头已是下过命令,若是袁编修的家人来探望,一律放行,但有银子收,傻子才不收,他顿时利落地把银子揣进了兜里,笑得无比灿烂,“没问题,我带你们过去!”

    林少安却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顿时惊喜地看了莫小蝶她们一眼,魏子清也是一脸惊喜,莫小蝶却是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萧楚睿已是给他们打点好了,便是林少安没有拿出银子,他们也能顺利进去,应该说,若是没有萧楚睿,林少安给再多银子也没用,但这话,现在却是没法跟魏子清他们说。

    看到魏子清眼中对林少安深深的感激之情,莫小蝶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萧楚睿做了那么多,当事人却半点不知道。

    几人在官兵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阴湿的地牢,莫小蝶是第一次来古代的牢房,牢房光线昏暗,里面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飘荡着一股若干个大男人好几天没洗澡混在一起的气味。

    两边的牢房中间是一条狭窄的泥土路,几乎每一个牢房里都关着一个人,好几个人还披头散发的,一副癫狂的模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官兵终于停下脚步,几人都知道到了,魏子清赶紧扑上去握着牢房上的两根木栏,泪眼盈眶地看着里面身穿囚服一脸惊讶的袁鸿杰,原本坐在草垛上的袁鸿杰马上站了起来,“你们怎么……”

    这种官家亲自插手了的案件,他们不可能进来才对啊!

    那官兵一打开门,魏子清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走到袁鸿杰面前,细细地打量他,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她却仿佛隔了小半辈子,急声道:“你没事吧?都是托了少安的福,我们才能进来看你。我……我给你做了点儿吃的,这里定然没什么好吃的罢。”

    袁鸿杰微微一愣,虽然觉得林少安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改变官署的办事章程,但也没心思想那么多,见魏子清说着,便要弯下腰把手中的篮子放下,赶紧扶住了她,嗓音晦涩道:“地牢这种地方你不该过来。”说着,他看向了莫小蝶和林少安,“你们也是,快带着你大姐回去,你大姐的身体在这里待久了不好!”

    莫小蝶心中忽地闪过一丝怪异,袁鸿杰为什么急着赶他们回去?而且方才她见到他时,他垂着头坐在墙角,整个人分明散发出一股心灰意冷的气息。

    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正常来说不应是这样一个精神状态!她走前一步,眼神微沉道:“姐夫,我们好不容易才进了来,机会宝贵,现在不是说这种废话的时候。”

    袁鸿杰微微一愣,只觉得如今的子宜,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硬之感,竟让他不自觉地想顺从她的话。莫小蝶继续压低声音快速道:“姐夫,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早就去了翰林院?又怎会和那死者在一处?还有,你当时怎会去吸他伤口上的血?”

    袁鸿杰下意识地张了张唇,却忽地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挣扎之色一掠而过,摇了摇头道:“子宜,你便是知道了这些也无用。”

    莫小蝶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好,你告诉我,你先前是否曾有被毒蛇咬伤的经历?”

    袁鸿杰一怔,这回终于是点了点头,哑声道:“是,你怎么知道?”

    莫小蝶轻笑一声,对于这种不配合的嫌犯,她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为何告诉你?”

    袁鸿杰被她一噎,莫小蝶的眉眼一下变得凌厉起来,紧盯着他道:“姐夫,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你都要想清楚,大姐和恬恬都在家里等着你!”

    袁鸿杰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额上都似乎要冒出冷汗来,魏子清看得心疼,连忙开口道:“子宜,我知晓你担心你姐夫,但你姐夫说得对,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一切事情,自有官府的人查证,总之、总之,你姐夫什么都没做,最后总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莫小蝶却没那么乐观,看着袁鸿杰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神,她心里一沉,袁鸿杰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否则,他的态度为何那么奇怪?

    几人和袁鸿杰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去了,却不料刚出了地牢,便又有一个官兵过了来,道:“几位,张侍郎有请。”

    魏子清和林少安讶异地对望了一眼,莫小蝶也是有些惊讶,这张侍郎应就是大理寺去袁家搜证那天出现的刑部侍郎,他怎会突然要见他们?

    一颗心顿时更沉了些许。

    最后,他们三人跟着那官兵一直走到了大理寺内院一个幽静的小厅里,身着官服的张侍郎已是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们,赶紧让他们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茶,眼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莫小蝶,道:“实不相瞒,今天请你们到此处,是为了袁编修的案子。”

    看了看大着肚子一脸不安的魏子清,他有些怜惜地道:“其实,我们已是查出了袁编修与案子无关的证据,死去的冯修撰经过仵作验尸,证实是前天死亡的,因翰林院在皇宫里,进去的人都会有登记,前天原本是官员休沐的日子,冯修撰却不知为何进了宫,自此便一直没有离开,直到昨天早晨被发现死在翰林院。

    而袁编修前天一天都没有进宫的记录,然而……”

    张侍郎最后那声“然而”仿若一盆冷水,一下子烧灭了几人心底升腾而起的惊喜,张侍郎看着他们,表情怪异道:“我们审问袁编修那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什么都不愿说,只一直沉默,这个案子是大理寺与我们刑部一起办理,便是我们查到了袁编修与冯编撰之死无关,大理寺也不愿意放人,说是袁编修这态度十分诡异,即便不是主谋,也定是与这个案子有关!”

    毕竟当初,他嘴唇都是血的模样,可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

    张侍郎继续道:“你们是袁编修的家人,可知道袁编修为何不配合我们办案?或者,他最近是否有什么怪异的举止?再这样下去,他便是无罪,也免不了要被判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更甚者,会多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这对他日后的官途影响很大。”

    魏子清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攥紧了帕子,她是知道的,袁鸿杰近日怪异的举止多了去了,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莫非自家夫君当真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林少安听得沉重之余,有些微讶异,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刑部侍郎似乎话里行间都在为他们说话,替他们着想,甚至不惜与大理寺对抗,他阅人无数,那张侍郎眉宇间的殷切和关心做不了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6章 漂亮的尸体

    魏子清轻吸一口气,尽量语调平稳地跟张侍郎说了袁鸿杰先前似乎总感觉在被人尾随的事情,张侍郎一愣,赶紧问了具体的细节,执笔一五一十地记录了下来。

    “这么说,大概小半个月前,袁编修就有被人尾随之感,但这是否和这个案子有关,暂时不得而知。”张侍郎沉吟了一下,道:“除了这点,袁编修可还有其他怪异之处?”

    莫小蝶见魏子清一脸犹豫,便知道她担心把翰林院的同僚来找袁鸿杰的事说出来会对袁鸿杰不利,赶紧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魏子清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面前的男人眼神温厚中带着安抚,她选择相信他,也相信自家夫君,这时候她再有任何隐瞒,对案子的进展不利!

    张侍郎一听,那剑眉一下子往上一扬,惊讶道:“夫人可知道来找袁编修的同僚姓甚名谁?”

    魏子清摇了摇头,“妾不知晓他们的名,只听夫君喊他们冯兄和赵兄。”

    张侍郎脸上的惊讶更盛!翰林院死去的编撰,便是姓冯!他的心微微一沉,这对袁编修来说绝不是一个有利的证据!可是翰林院中姓冯的可不止这冯编撰,他赶紧道:“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否帮忙看一看这死者是否来过你们家的冯兄……”话音未落,他便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道:“哎呀!抱歉,我忘了夫人如今不适宜做这种事。”

    “无妨,”魏子清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秀丽的脸上已是恢复了坚韧之色,“我不能去辨认死者,我家里的两个婢女可以,当初她们也见到了那两个来我们家的郎君。”

    张侍郎立刻派人去袁家请魏子清的婢女来,来的是性子比较沉稳的丁香。

    然而,就在冯侍郎要带着丁香到停尸房去时,莫小蝶也站了起来,林少安立刻道:“子宜,你不用过去,那地方不适合娘子。”

    张侍郎也是有些怔然,他知道这女子是萧指挥使的前夫人,对于她竟然能说动萧指挥使帮她,他自是十分讶异,这算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看来这女子当初被休是有什么内情在里头,瞧那萧指挥的模样,明显对这前夫人余情未了!

    何况他身在刑部,也希望在其位谋其职,大理寺对袁编修这案子的态度一看就有问题,与其说他们在查案,不如说他们在想方设法把袁编修拖下水!若他们放任不管,还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变得怎样!只能说,真凶很可能就这么逍遥法外了。

    因此张侍郎对这个案子,是放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在里头,便是大理寺后头是哪个不能惹的大人物,这不是有萧指挥使在前头挡着吗?他只管把案子查得透透彻彻的便是!因此他倒是无比庆幸被拖下水的人是萧指挥使前夫人的姐夫。

    只是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魏二娘是个胆子如此大的,方才他询问他们时,那夫人和那郎君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紧张不安的神色,只她一直神情冷静,眼神专注地听他们谈话,还适时地推动了盘问的进展,一般的小娘子这般被官府中人盘问,不管她胆子多大抑或性子多冷静,都难免心生不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要不知道魏二娘的身份,他可能都要以为,这魏二娘已是习惯了这般被人盘问,熟知他问出每一个问题的用意呢!

    如今,她竟然还一脸平静地要跟他们一起去看尸体,没看旁边那婢女都已经紧张得两只手搅在一起了吗?那才是正常的反应!

    面对众人惊讶的注视,莫小蝶微微一愣,想了想道:“我一直对刑事查案一事十分感兴趣,也看了许多相关的书籍。”说着,看向张侍郎,那眼神沉静而坚韧,“若张侍郎不嫌弃我,我愿以我的微薄之力帮忙查清这个案子的真相!”

    张侍郎一时有些看呆了,这女子这神态,竟让他觉得她真的能帮到他们!但很快,他便暗暗耻笑了自己一番,这魏二娘不过看了几本书,便说要破这大理寺和刑部联手都觉得棘手的案子,这说出去不是惹人发笑么?

    小娘子家家的有胆子有好奇心不是坏事,但她也应该知道有些事不是那么想当然的!

    但这娘子可是连那如今名满朝堂的萧指挥使都另眼相看的……

    张侍郎一时又惊又疑,细细打量了莫小蝶一眼,终是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魏娘子便一起过来罢!”

    不管这魏娘子是不是有真本事,看在萧指挥使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对她有丝毫怠慢。

    林少安和魏子清都暗暗讶异,没想到张侍郎让子宜一起过去便罢了,竟还是以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相邀,不禁对看了一眼。

    林少安见莫小蝶当真要随着他们过去了,立刻站了起来,道:“张侍郎,不知道在下是否也能一起过去?”

    张侍郎倒是无所谓,只是忍不住轻咳一声,还没见过有人上赶着去看尸体的,“去是可以,只是那停尸房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且那冯编撰已是死了快两日,那尸体绝没有刚死时那般漂亮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莫小蝶却是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果然是专职查案的人,竟然用漂亮这个词形容尸体。

    想当初,她因为看过太多尸体,到后头见到那些尸体,竟然觉得他们都是可爱的,还能和一群弟兄们蹲在尸体面前毫无心理负担地吃盒饭。

    莫小蝶不禁感慨,现在想想,真怀念啊!

    林少安看了看身旁的莫小蝶,不知为何心里微微发毛,他怎么仿佛从子宜脸上看出了期待?不可能吧!

    总觉得来到这里后,子宜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特别的光彩照人,自信耀眼。

    他恍惚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子宜,以前的子宜虽然已足够耀眼,但不比她在这里,在这里,她仿佛鱼入了水,虎归了山,这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几人很快到了停尸房,一进里面,莫小蝶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原来房里在四面的角落放了冰块,地上放了好几块木板,均用素布罩住。

    莫小蝶忽地蹙了蹙眉,她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仿若一堆烂鸡蛋在阳光下发酵了好几天,在秋天,还是在这种保存环境下,前天才死的冯编撰理应还没发出尸臭味,应该是其他尸体发出来的。

    原本就紧张的丁香顿时脸色一白,竟一副要作呕的神情,莫小蝶立刻塞了张帕子在她手里,道:“捂住口鼻。”

    林少安胃里也是一阵翻涌之感,然而看莫小蝶只是微微皱眉,依然脸色平静,不禁微微一愣。

    张侍郎看了看莫小蝶,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身旁的官兵,“揭开冯编撰身上的罩布!”

    那官兵立刻走到了右边第二具尸首处,蹲下身一把揭开罩布,随着他的动作,丁香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啊啊啊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子一下子软了,所幸被林少安一把扶住,红着眼呜呜咽咽道:“是他……是他……前天便是他来我们家找了郎君!”

第127章 死不瞑目的原因

    只见入目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脸色白得仿若一张纸,连唇上也毫无血色,凡是露在外头的皮肤,均分布着大片大片浅色的绿斑,全身肿胀不堪,特别是肚子处高高鼓起,竟仿若一个有孕了五六个月的女子!

    更恐怖的是,他一双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虽然已经浑浊不堪,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了他生前那刻骨的恐惧,看得一干人等都心里发毛。

    张侍郎脸色一沉,“确定是他?”

    丁香哆嗦了一下,直觉不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是……”

    “他当天可是跟你家郎君发生了争执?”

    丁香脸色一变,这回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张侍郎心里却是已有了定论,沉声道:“我明白了。”

    丁香一惊,连忙道:“官人!我们家郎君不可能杀人的!官人,求您一定要还我们家郎君一个清白啊!”

    张侍郎被她吵得不行,一挥手道:“我自有分寸,若你家郎君是清白的,我定会查明真相,来人,先送这位娘子出去!”

    话音刚落,张侍郎就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直没说话的莫小蝶不知何时已是走到了那冯编撰的尸体旁,手里包着一块干净的手帕,竟大喇喇地翻看起了尸体来,他连忙走前一步,“魏娘子,你这是……”

    莫小蝶这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传说中被僵尸咬到的伤口,眸中顿时划过一丝厉色,“这伤口不对!”

    冯编纂脖子上那两个牙洞又粗又大,此时已是呈青黑色,这哪是正常人的牙齿可以造成的伤口!

    张侍郎对莫小蝶这不经他同意的行为有些气,但听到她这话还是下意识道:“是,这与其说是僵尸咬的伤口,不如说是被狗一类的动物咬的,我看过狗咬的伤口,与冯编撰身上的相差无二。

    魏娘子,你快起来,这尸气沾多了对小娘子无益。”

    这魏二娘真是越来越让他惊讶了,便是胆子再大,像这般毫无异色地翻看尸体的也没有几人啊!

    想当初他初入刑部,第一次接触到的是一具在水中泡了三四天的尸体,那时候还是夏天,那尸体简直不堪入目,又肿又黑,全身上下的肉没有一块是好的,甚至已经开始融化,完全看不出那尸体原来的模样,周身散发的气味更是比如今这屋里的浓厚好几倍,他当下就吐了,足足半年吃不下肉!

    张侍郎不禁皱了皱眉,魏二娘这模样,与其说是胆子大,倒不如说是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了!

    她一个在闺阁长大的小娘子,怎么可能?

    莫小蝶却仿若未闻,只专注地观察着那咬痕,忽地,她像发现了什么,往那具尸体处更凑近了一些。

    林少安嘴巴都要合不上了,“子……子宜啊……”

    “张侍郎,仵作可有说,”莫小蝶猛地抬起头,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般,精致的脸上焕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神采,便仿若那看起来柔软的梅花,实则有着抵御寒冷的坚韧,“这冯编纂的致死原因很可能不是这咬痕?”

    张侍郎微微张大嘴,“你……你如何得知?!”

    莫小蝶虽不是专业的法医,但先前查案时和法医组合作密切,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法医常识,这些天她闲着没事看这个世界刑侦破案类的书籍,发现如今仵作的手段最多是根据尸体腐化的程度,推断出他大致的死亡时间,以及根据他的尸体情况,推算出他的死亡原因。

    当然,好的仵作往往有多年的验尸经验,这些经验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性,很多时候他们可能不知道原理,但根据这宝贵的验尸经验,也能说出尸体上的一些异常来,例如这具尸体的情况。

    张侍郎平复了一下心情,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女子,也蹲在她旁边一脸肃然道:“为着公正,大理寺和咱们刑部各出了一个仵作验尸,然而棘手的是,我们两边的仵作给出的推断不一致。

    大理寺的仵作说冯编撰的致死原因是脖子上的咬痕,我们的仵作却说,若是失血过多而死,死者的眼睛一般不会这样睁着,死者的眼睛没闭上,他只在两种情况下见过……”

    莫小蝶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人只会在瞬间死亡或窒息死亡时,会出现在这种死不瞑目的状况。

    听说在宫里出现的死者身上均是遍布伤痕,这死者很可能是因为身上的其他伤口造成瞬间死亡,才出现这种情况。”

    瞬间死亡,例如枪击、或刀子直插入心脏,会让人的肌肉没有反射时间,出现死不瞑目的情况。

    而窒息死亡,例如上吊时也会出现眼睛闭不上的情况,因为人在极度缺氧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拼命吸取氧气,导致怒目圆睁,肌肉痉挛。

    然而若是失血过多而亡,人体是逐渐死亡的,这种死亡方式会让人切实地感受到死亡的过程,到后期人体会因为失血过多昏厥,最后才是死亡,因此死者的眼睛一般是闭上的!

    “可是,”张侍郎紧紧皱着眉头,“大理寺的仵作说,这咬痕分明是死者生前留下的,死者生前留下的伤痕,伤痕周围的皮肤下会形成点点红斑,且伤口上会有血凝聚成块的情况。

    虽然如今尸体上已是开始出现绿斑,但仔细瞧,还是能看到咬痕附近的皮肤下,有一点一点的斑点,伤口上也留有血块。

    而且,僵尸案的死者都有一个很奇妙的特点,身上的尸斑和绿斑都不会很明显,不像旁的尸体,在死后几个时辰身上便会出现大片大片的尸斑,这冯编纂身上的尸斑和绿斑较僵尸案的其他死者来看,已经算明显了,但还是不同于常见的尸体。”

    说着,指了指旁边几具尸体,道:“魏娘子可以对比一下其他几具尸体,如今僵尸案中留存的尸体都被放在了这个房间里,有些尸体已是腐烂得太过,不得已火化了,这四具尸体算是还能看的。

    若冯编纂不是因为这咬痕失血过多死去的,他这尸首的情况怎会与僵尸案其他死者有相似之处?若他是因为这咬痕死去的,那双眼睛又怎会没有闭上?”

    确实,这是个问题,尸斑是由于死后体内血液的沉积出现的,绿斑的形成也需要体内的血龙蛋白,僵尸案的死者均是大量失血而死,身上的尸斑和绿斑比旁的尸体少和颜色浅是正常的,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还怎么形成尸斑和绿斑?

    方才张侍郎还漏说了一点,若这咬痕是死后造成的,冯编纂不会这样大量失血,因为那时身体的血液已是停止了流动,便是割破大动脉,出血量也不会多。

    但看这冯编纂尸体的情况,他明显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那他这没闭上的双眼是怎么回事?

    莫小蝶问:“其他死者,可有出现这般死不瞑目的情况?”

    张侍郎摇了摇头,“冯编纂是最特殊的一个。”

    最特殊之处,往往意味着凶犯作案时出现了失误,这失误便是查明真相的切入口!

    莫小蝶沉吟片刻,突然道:“张侍郎,可否请人把冯编纂的尸体翻过来。”

    张侍郎一愣,就见面前的美丽女子微微弯唇,修长的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死者的头部,沉静的眼神深处,分明带着压抑的疯狂和兴奋,“我有预感,通往真相的入口,便在此处!”

    此处?在冯编纂的头部上?

    然而,这女子说的话不是最让冯编纂讶异的,他看着她的表情,竟隐隐有一种,面前的女子和他是同类人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一时忘了动作,反应过来后,却似乎也被这女子的眼神感染了,心底有一种掩不住的兴奋突然迅速地攀上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立刻大声道:“来人,把冯编纂翻过身来!”

    一旁的林少安看着这热烈讨论的两人,已是彻底傻了。

第128章 废话没用

    冯编纂的尸体很快便被翻转了过来,莫小蝶立刻伸出手,拨开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头翻找着什么。

    张侍郎瞧着,脑中一个灵光,只是颇有些讶异,“魏娘子怎么知道冯编纂后脑曾受伤?这一点两个仵作均是指出了,冯编纂头上曾被重物敲击,我们刑部请的仵作便推测,这个伤处很可能便是冯编纂的致死原因。”

    他指了指尸体脑后靠近中间的部分,道:“大概的位置在这里。”

    莫小蝶暂时没回答他的问题,专心致志地跟着他手指的位置拨开头发,饶是她已是有预料,眼中还是浮现浅浅的诧异,一旁的林少安已是大大地吸了口凉气,胃里一个猛烈的翻滚,让他差点受不住冲出去吐个痛快再说!

    只见尸体已经逐渐开始恢复柔软的头皮处,覆盖着大片大片深色的尸斑,已经开始出现的绿斑也明显较尸体其他地方颜色深,还明显有更深颜色的绿斑呈点状分布。

    这具尸体后脑这块地方,与他其余的部分简直不像是同一具尸体!

    莫小蝶眼神凝重地看着,尸体的腐败绿斑与尸斑不同,尸斑是在人死后几个小时就出现了,绿斑却会出现得较晚,春秋季节大约要等两三天,且颜色会逐渐加深,很显然,等绿斑继续发展,这具尸体后脑这部分皮肤,最终会演变成褐色乃至黑色!

    这是这里有大量血液集中的表现。

    但很明显,这个伤口并没有外出血现象。

    她伸出手在这一块头皮附近摸索了一下,摸到这里肿起了一个明显的包,张侍郎见莫小蝶一直不说话,有些急了,“魏娘子,这是怎么回事?冯编纂的致死原因到底是什么?他头上的伤可是与他尸体的怪异现象有关?”

    谜题太多,他都选择性忽略面前的女子怎么竟神通广大一般知道冯编纂后脑受了伤这件事了。

    这女子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摸呀摸呀,能摸出真相来吗?

    话说,这美得仿若一朵不染尘俗的小花似的小娘子一直沉默地在这具已经微肿变色的尸体上摸来摸去的,饶是张侍郎见的怪事多了去了,还是有些受不住。

    莫小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张侍郎一眼,忽地一弯嘴角,“两个仵作说的,均没有错。”

    张侍郎不自觉地微微张大嘴巴,半响才一副被戏耍了的模样,猛地站了起来一甩袖子道:“魏娘子,你可是在糊弄本官不成!这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致死原因!”

    瞧她说的,这冯编纂不就生生死了两次?一次被打死,一次被咬破脖子失血过多而死?这冯编纂上辈子是得罪了佛祖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会相信这么一个闺阁养大的小娘子还真的有什么本事,是他脑子傻了!所幸他也没有傻彻底,要是真按照她说的上报上去,便是萧指挥使不说什么,官家也定然勃然大怒,他这头上的乌纱帽也别想继续戴了。

    旁的人不知道,他负责这个案子还不知道吗?官家十分重视这个案子,毕竟这死的可是他的臣子!

    林少安心头一跳,连忙开口,“张侍郎请恕罪,子宜她只是救姐夫心切……”

    莫小蝶看了看急着帮她解释的林少安,垂了垂眼帘,没有说什么,他到底是不相信她的,其实张侍郎和林少安的态度很正常,谁能相信一个小娘子真的有什么验尸破案的本事?

    她也不急,只在心中组织着语言,道:“张侍郎方才也承认了,人一般来说,只会在瞬间死亡和窒息死亡两种情况下,出现死不瞑目的情况。

    但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一种在十分特殊的条件下才能形成的情况。”

    张侍郎一愣,被莫小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倒是一时忘了旁的心思。

    她以前从一个小刑警一路爬上去,多的是人对她有质疑,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警,却比很多男警还要升得快。

    因此莫小蝶早已是有一套自己的做事法则——对于那些人,废话没用,用真本事让他折服便是!

    “张侍郎应是知道,脑子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人做下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由脑子发出指令的,你想做某个动作,定然是先在脑子中想到了,才会去做,例如简单的抬起手,迈开腿。”

    莫小蝶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自己的推论,“但要是,你脑子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呢?简单来说,就是你脑子坏掉了呢?但同时,你其实没有死,你依然可以呼吸,心脏依然在跳动,只是,脑子再也无法指挥身体做出任何动作。”

    张侍郎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想过,应该说,以他过往的破案经历来说,闻所未闻!

    脑对人体的掌控作用,自古已是有许多人提出了论证,夫脑者,一身之宗,百神之会,因此对于莫小蝶这段话,他能理解,只是,人体当真能在脑子坏死的情况下,依然不影响呼吸和心跳吗?

    莫小蝶看了他一眼,已是知道他并不是完全排斥她的说法,想了一想,便知道他脸上的犹疑从何而来,只嘴角一扬道:“若张侍郎不相信我的说法,大可以去请教有名望的大夫,我相信宫中的太医都身怀绝技,会十分乐意帮张侍郎这个忙。”

    对于这种情况,植物人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这里定然没有植物人这个说法,但中国医学博大精深,这个世界既然沿用了中国宋代的历史框架,莫小蝶自然不会轻易小看这个世界的医学成就。

    张侍郎发觉自己的心思被这女子轻易看破了,不禁有些尴尬,同时也是暗暗佩服,被人如此质疑竟还脸色不变,不卑不亢,单是这份气度便让人折服!

    到这时,他也稍微冷静下来了,才发觉自己方才竟是激动了,因为对方只是个女子,他心底到底是对对方有怀疑的。

    他立刻轻咳一声,仿佛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道:“关于这件事,本官事后自会去请教太医,本官也不是不相信魏娘子,实在是这案子万万不可有丝毫疏忽!魏娘子懂的罢。”

    这么说的时候,他还特意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小蝶一眼,既然她都说动萧指挥使帮她了,定然是知道这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的,随即做出一副沉吟状,“这么说的话,这冯编纂很可能是先被人击坏了脑子,才被咬破脖子,也有可能是,他被咬破了脖子后,又被人击坏了脑子。”

    果然不愧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这般轻易就把方才的尴尬场面圆回来了。莫小蝶看了他一眼,暗暗撇了撇嘴,道:“张侍郎说得不错!应该就是这两种情况,只是如果凶犯是在死者脖子被咬破后打伤他的头,应该也是在刚开始没多久,冯编纂还很清醒的时候,因人体失血到一定程度,便会陷入深度昏厥。

    瞧他头皮上的尸斑和绿斑情况,虽然头上的伤没有外出血,但里面定然是大量出血了,因为身上本便带着伤,他比僵尸案其他受害者死得更早,人死后,血液停止流动,会慢慢沉积成尸斑,所以冯编纂身上的尸斑和绿斑情况,会比旁的受害者更明显。”

    张侍郎点了点头,只是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却想不通,“可是,冯编纂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呢?”

    莫小蝶唇边,慢慢扬起一抹微冷的笑意。

    说明了什么?自然是,说明了凶犯那些愚蠢的心思了!

第129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侍郎自言自语完,便看向了莫小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莫小蝶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在试图讨好自己,以期抹平方才对她的质疑,她心知肚明,只挑眉笑笑,围着这尸体走了两圈,道:“我的推测有两点。

    一,所有僵尸案患者中,只有冯编纂的情况最为特别,说明凶犯对冯编纂的感情是最特殊的,这种感情很可能是,类似怨恨这般极端的情感!

    宫中发现的三具尸体,虽然都遍体鳞伤,但显然在凶犯最后弄破他们的脖子前,那些伤都不是致命的,那更像惩罚,或者,泄愤。

    前面的虐待殴打和后面的放血让受害者死亡,我觉得应是凶犯行凶的两个步骤,非常清晰而明确。

    唯有冯编纂,不管他头上的伤是在他脖子被咬前还是咬后施加在他身上的,都显然打破了凶犯两个步骤原本的平衡,若头上的伤属于第一个步骤,太重了,若属于第二个步骤……”

    莫小蝶顿了顿,嘴角的笑容变得嘲讽,“只能说凶犯对他有着极大的怨恨,以至于明知道他要死了,还忍不住对他继续殴打虐待。”

    这家伙,变态吧……

    这是屋里人此刻统一的想法。

    张侍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看来冯编纂确实是特殊的。凶犯前两次在宫里行凶,选的都是低等的宫女和内侍,显然是有所忌惮,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回他却找上了冯编纂,很可能便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例如像魏娘子说的,极致的怨恨或者失去理智的愤怒,冯编纂头上的伤便是证明。”

    如果死的只是宫女内侍,这案子也不会上达天听!

    如此一来,便要从近期与冯编纂有矛盾或者恩怨的人中查起了。

    张侍郎忽地,心里一突,暗暗地看了莫小蝶一眼,要说跟冯编纂有恩怨的,首当其冲的不正是袁编修嘛!

    莫小蝶自然察觉到了张侍郎的眼神,却只是笑笑,“我的第二点推测,倒不是从这冯编纂身上得来的,你们自己大抵也早已是有所察觉。”

    张侍郎一愣,就听莫小蝶道:“宫里和宫外的僵尸案,实则是两起案子,宫里的僵尸案,仿效的是宫外的僵尸案。”

    张侍郎大惊,一时失声道:“你如何得知!”

    他自然是察觉到了这点,但他是依据多年的查案经验判断出来的,这小娘子不可能像他一般,也有多年的查案经验罢!

    莫小蝶道:“像这类连环杀手一般有两大特性,一是作案具有明显的周期性,宫外的僵尸案,从第一起被发现开始,几乎每隔七天,便会被发现一起。

    然而宫里的僵尸案之间,显然没有特定的周期性,第一起发生到第二起,隔了三天,第二起到第三起,隔了六天。

    第二个特性是,连环杀手挑选受害者一般会有一定的共性。宫外僵尸案中的受害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而宫中的受害者,从宫女到翰林院编纂,完全没有共同性。

    光从这两点,便可断定这两个案子不是同一个案子,更别提两个案子间还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例如宫里的受害者死前都曾被虐待殴打,宫外的受害者却完全没有。”

    连环杀手的定义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便被提出了,因此莫小蝶在听到这几个僵尸案时,就有了这般推断。

    张侍郎听着眼前女子有条有理的分析,不禁叹服,虽然有些出入,但他判断的依据也基本上是这几点,“魏娘子说得不错!宫内和宫外的僵尸案在本官看来不能当做一个案子去查探,过两天我们刑部和大理寺要跟官家汇报案件进展,本官便会向官家提出这一点,魏娘子倒是给本官提供了许多说服官家的新思路,本官在此要谢过魏娘子才是!”

    若方向错误了,只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还不一定能破案。

    莫小蝶眼神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思量,他们竟然要定期向官家汇报此事,看来官家当真十分看重这个案子。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若她在他们向官家汇报前找出袁鸿杰跟这个案子无关的证据,袁鸿杰定然就能出来了。

    可是,关于袁鸿杰隐瞒的事情,她有一点还没想通。

    几人看完尸体,便走回了原本的会客厅,刚进去,便见里头,魏子清捂着胸口,脸色痛苦。

    丁香脸色一变,下意识要走过去,但想起自已刚从停尸房出来,顿时生生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带了点哭腔对莫小蝶道:“二娘子,夫人自上回动了胎气,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只她不愿让奴婢跟您说,这两日夫人心情大起大落的,如今只怕是身子又有什么问题了。”

    魏子清立刻道:“丁香,别乱说话。”

    脸上却是含了一丝说不出的羞愧,她身为大姐,无法照顾一双弟妹便算了,如今却还要让子宜为他们操心。

    子宜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一个小娘子,她怎么忍心啊!

    莫小蝶皱了皱眉,不容置喙道:“大姐,你先回去,丁香,你回去后立刻给大姐请一个好大夫来看看,我还有些事要跟张侍郎探讨探讨。”

    魏子清一愣,却见张侍郎听到子宜的话后,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反倒很是认同似地道:“夫人保重身体为重,本官派人护送夫人回去。”

    说着,忍不住感叹道:“夫人当真有一个好妹妹,不禁一心念着自己的姐姐姐夫,还灵慧剔透得很,本官经魏娘子提点,实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魏子清不禁有些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都迷惑了,自己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子宜可当真是被压制了?其实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家小妹这样子,还不知道于她来说是幸,或不幸。

    只是她也知道如今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点了点头,道:“小妹顽劣,张侍郎请多担待。”

    顿了顿,微微抿唇道:“对了,方才,妾还想起了有一件怪事没说。前天那冯兄来找过夫君后,夫君便一直都郁郁寡欢,夫君心情不好时会习惯性抿两口小酒,刚好那天家里的酒没了,妾本想让家中的婢女去买,夫君却说他去便是,刚好当散散心。

    只是……他买完酒回来后,整个人的情绪更不对了,一直到用晚膳前,他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脸挣扎的表情,好几次,妾都看到他走到了门口处,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最后却还是没有出去。

    后来,他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亲自去打回来的酒,也没有喝一口。”

    所有人闻言,均是一愣,莫小蝶愣然过后,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带了些张狂的弧。

    她想到了,把袁鸿杰彻底从这个案子中摘出来,并且,让那个躲在暗中的小人自食恶果的方法!

第130章 想男人

    魏子清在张侍郎派去的人陪同下先回去了,只是出乎莫小蝶意料的是,林少安留了下来,用的理由是担心她一个人留在大理寺不方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搭把手,魏子清倒是很认同,连声说着麻烦表弟照顾子宜了,莫小蝶看着有些没辙。

    她还以为,经过方才在停尸房的事,林少安应该知道自己跟她不合适了,她现在偶尔不经意地看向他,他会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神,和他说话吧,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紧张的,出口的话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已是完全不在状态了。

    只是,他还是要留下来陪她,偶尔莫小蝶还能感觉到他在偷看她,她心里一阵怪异,完全闹不懂林少安的心思。

    看魏子清对林少安的态度,明显对他又感激又感动,也许先前因为林心莲的事情,她对让她嫁入林家有了些动摇,然而经过这一回,她的想法很可能又变了。

    说实话,谁会讨厌这种热情又体贴的郎君?只是她的心早已是偏了,事到如今,大抵已是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今天,萧楚睿一直没有出现,他自己也很多事情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他知道她暂时不想让家里人知晓他的存在,也暂时不适合让他们知晓他的存在。

    然而她发现,只是一天没见,她竟然已经有些想他了,想他潋滟生辉的凤眼,想他唇边微扬的笑意,那笑很多时候是凉薄的,张扬的,面对她时,却总是多了丝柔和和少年般的欣喜。

    她不禁在想,这人可能真的被襄阳城的权势繁华困住了,他这性子不适合做笼中鸟,外头自由无拘束的世界才应是他的天地,他那些年在江湖上闯荡时,还不知道是多么张扬不羁。

    某个方面来说,也被她困住了,他生就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便是习惯于万花丛中不留痕,也应是能自由出入万花丛中的一个。

    其实,她至今想不通,这人怎么就突然间对她上心了呢?

    因为有些分神,莫小蝶连张侍郎唤她都听不见,直到张侍郎第三次唤她,才反应过来,看着张侍郎一脸困惑的表情,不禁有些尴尬地咧嘴笑笑,道:“抱歉,方才在想事情。”

    张侍郎顿时一脸佩服,“魏娘子可是在想案子的事,魏娘子果然心系家人,便是连片刻的休息时间也不给自己。”

    莫小蝶一愣,只能呵呵笑了两声,默默望了望天,惭愧啊,她方才其实在想男人……

    若让张侍郎知晓,还不知道他这张正气凛然的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张侍郎如今是彻底服了这女子了,撸了撸胡子,笑得慈眉善目地道:“接下来魏娘子想如何?咱们是继续回到方才的小厅探讨案情?”

    哎呀,若他家那个傻乎乎的闺女能有魏娘子一半聪慧,他就能少操至少一半的心了!

    莫小蝶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张侍郎道:“张侍郎,我想再见我姐夫一面,不知道能否帮忙安排安排?这一回,希望您也一起过来。”

    张侍郎有些不明白莫小蝶想做什么,方才找到了那么多线索,正是坐下好好商讨一番的时候,但听到她让他一起过去,便知道她该是有什么用意,想了想,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他想看看,这女子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林少安这时候道:“子宜,你们过去罢,我在方才的小厅等你们。”

    莫小蝶一愣,她本来便没打算让林少安一起过去,现下他自己说了,却是正好省了她去找理由,她看了林少安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快回来。”

    两人很快到了大理寺的地牢,袁鸿杰见到去而复返的莫小蝶,她身边竟还跟着刑部侍郎,不禁很是讶异,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栏杆前,“子宜,你这是……”

    “姐夫,我已是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以及你这么做的原因了。”莫小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切入主题。

    面前的女子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袁鸿杰一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袒露在这女子面前,不禁一个瑟缩,微微后退了一步,半响,牵强地扬起一个笑容道:“子宜,你在说什么呢……”

    “姐夫,你不用急着隐瞒,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莫小蝶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忍,“你当初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

    你坚持正道,为此不惜与权势对抗,到如今,却又剩下了些什么?

    你可是忘了自己的本心?你可是想放纵那些杀人犯逍遥法外,无辜之人却受到牵连?!你可是没有了最开始的凌云壮志和勇气,只剩下逃避和懦弱?!”

    莫小蝶这一串又一串的问题,仿佛一把把尖刀毫不留情地扎在袁鸿杰的心上,他额上慢慢渗出了汗珠,眼神慌乱羞愧,不自觉地小步小步退后着,“子宜,你知道了些什么?你……你不要逼我,姐夫很没用,姐夫只想保护家里的人……”

    莫小蝶忽地嘲讽一笑,“要保护家里的人,便是做一个懦夫,任人鱼肉?姐夫,你这样可有想过,恬恬以后知道了会怎么想?大姐知道了可会开心?

    大姐虽只是一个弱女子,但对于大是大非的问题,她比谁都清楚,姐夫当初在蒲州做官,心系百姓,不畏权势,锄奸惩恶,最后离开的时候,百姓夹道相送,泪洒蒲州,大姐对这些事如数家珍,每每跟我们说起,都是满心满眼的骄傲!若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如今成了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可会开心?!”

    袁鸿杰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嘴唇抖了半天,忽地双膝跪地,哽声道:“子宜,你不懂,这件事跟旁的事不一样,那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人。”

    莫小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一声嗤笑,“姐夫,你这是脑子糊涂了吧?还是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谁说那人需要你来对抗了?你有那个本事对抗吗?”

第131章 莫小蝶的破案风格

    袁鸿杰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女子,方才那些凉薄的话,可是子宜说出来的?

    莫小蝶忽地半蹲下,直视着袁鸿杰的眼睛,这次换成了心平气和的语气,“姐夫,你身上有那人的把柄,你觉得那人一旦脱罪了,会真的放过你?

    如今,冯编纂不是你杀的已是有了切实的证据,你最后顶多落得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日后你出去了,你觉得那人可会容忍你继续活在这世上?”

    忽而徐风忽而骤雨,袁鸿杰觉得自己早已在这女子接而不断的攻势下败下阵来了,虽然早便知道子宜有一副好口才,但当这副口才作用在自己身上时,他方才切身感受到其中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嗓音微微沙哑地道:“子宜,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莫小蝶顿时嘴角微扬,成了!

    一旁的张侍郎呆怔过后,一阵狂喜,袁编修这是愿意配合他们了?早知道,他一早就该把这魏娘子请过来啊!

    只是同时,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听方才魏娘子和袁编修的对话,这个案子还牵涉了一个大人物,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他虽是张家的嫡子,但能坐到刑部侍郎这个位置也是步步小心的结果,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知道了也只能当不知。

    阿弥陀佛,希望这个案子不要涉及到哪个他惹不起的小祖宗啊!

    莫小蝶瞥了张侍郎一眼,面上却依然平淡,慢慢地对袁鸿杰说出自己的推论来,“因为某件事,你与翰林院中两个同僚产生了矛盾,那两个同僚一个姓赵,一个姓冯,那姓冯的郎君,便是翰林院死去的编撰。

    前天是你们的沐休日,那冯编纂却不请自来,因为那件事又来对你百般痴缠。

    你烦不胜烦,同时,你发现冯编纂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很是急切,很是着急,只是你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你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袁鸿杰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些事,子宜怎会知道?仿佛那天,她也和他们在书房里一般!

    张侍郎也不禁听入了迷,他已经完全不能用惊叹来形容这个魏娘子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案情推断说得像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

    他们却不知道,这是莫小蝶的习惯,她喜欢把自己代入案情中,真实地感受每个涉案中人的心情,再一点一点地接近真相。

    “冯编纂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不禁这样想。

    你其实隐隐想到了,冯编纂的异常跟他背后那个人有关,那人见冯编纂和那姓赵的同僚久久无法说服你,勃然大怒,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事情就要失败了,他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因此那天冯编纂来找你时,是那样一副怪异的表情。

    只是你也没有多想,在冯编纂终于离开后,你心情不好,打算出去买酒喝。然而在买酒的路上……”

    莫小蝶细细观察着袁鸿杰的脸色,道:“你收到了来自冯编纂的信息,或者是口信,或者是书信,更有可能是书信。

    他让你下午到翰林院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谈,说不准还威胁了你,因此你犹豫挣扎,你不知道要不要赴约,更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针对你而来的陷阱。”

    袁鸿杰慢慢地,整个人垮了下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一切都被子宜看透了。

    他浑身疲惫无力地叹了口气。

    张侍郎只觉得越听越奇怪,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可是你终究放心不下,那一晚你辗转反侧,一直想着那封信上的内容,第二天天没亮,便早早地去了翰林院。

    你去到的时候,天边开始出现微弱的晨光,偌大的翰林院里还没有一丝人气,你暗暗笑话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天子脚下,便是那些人再嚣张,也哪里敢真的做出些什么?

    然而,这时候,你见到地上躺了一个人!你心脏一下子仿佛停了,脚步缓慢地走近一看,竟是冯编纂!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闭合,仿佛死了一般,其实他真的死了,只是你那时候不相信,你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惭愧和恐惧,让你焦急地跪倒在地上,拼命寻找着救冯编纂的方法。

    你把手探到他鼻子下,你摸他的心跳脉搏,你心里已是知道这已是一个死人,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这时候,你见到他脖子处有两个粗大的牙洞,还在往外流着稀疏的血,血是不正常的暗红色。

    你立刻想到自己以前曾被毒蛇咬过,你不知道那时候冯编纂已是死了有一段时间,血液变成暗红色是正常现象,你以为他这个伤口是被什么毒物咬了,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死人的模样,于是你没有多想,低下头,效仿之前旁人给你吸走毒血一般,吸走冯编纂流出来的血……

    然而就在这时,你听到了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人死后,血液被氧化,会变成暗红色,袁鸿杰不是学医的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一点。

    袁鸿杰这时候,长长了叹了口气,以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看着莫小蝶,道:“子宜,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张侍郎这才发现莫小蝶的讲述已经结束了,暗叹神了的同时,脑子已是快速地转了个弯,欣喜道:“袁编修,既然那天冯编纂曾给你书信让你到翰林院去,便说明不管冯编纂是谁杀的,都有人想把他的死嫁祸到你头上!

    只要你把冯编纂那封信交出来,并一口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定然就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对了,方才你们一直在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袁鸿杰目光复杂地看了张侍郎一眼,到了如今,他还不知道那件事能不能说出来,忽地,却见莫小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愣了愣,思考了一会,还是说了。

    事已至此,便是他不说,他们迟早也会查出来。

    朝堂上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只要证实他是被陷害的,便定然会往近期谁与他有恩怨或矛盾这个方向查,而这段时间与他有冲突、并很可能陷害他的人,滕王绝对是其中一个!

    他是自从接到编写滕王传记的任务后,才开始被那两个同僚缠上的,因此他在见到冯编纂尸体那一刻,心里是真的慌了,恐惧了。

    他没想到,滕王竟癫狂至此,连翰林院的臣子都敢下手!

    而他也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昨天那封信确实是一个局,是滕王设下的局!

    他不知道滕王为什么冒着大不韪的风险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陷害他?但他知道自己逃不脱了,他被盯上了,还知道了滕王的秘密,下一个受害的很可能便是他,也许还有他的家人……

    所以他心灰意冷,他消极对待这件事,只希望他的做法,能让滕王放过自己的家人。

    只是子宜说得对,滕王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张侍郎听袁鸿杰说完,一张脸顿时沉了。

    竟然、竟然、竟然当真牵涉进了一尊惹不起的祖宗,难怪萧指挥使会插手这个案子,是为了魏娘子,也是有其他目的罢!

    只是,这件事还是很棘手啊。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看了莫小蝶一眼,莫小蝶对他点了点头,又跟袁鸿杰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张侍郎出去了。

    方才张侍郎的表情,莫小蝶看得清楚,很明显,他心生退意了!

第132章 冲动

    走出了地牢,张侍郎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魏娘子,咱们到一边说话。”

    莫小蝶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便随着他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愧树下,这里地处空阔,四面八方都能看得清楚,倒是比任何一个房间都适合说私密话。

    “魏娘子,方才袁编修说的事情,实在是……唉,实在是太震撼了些!”

    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涉及到滕王,滕王如今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但到底是官家的儿子,说白了,奉公守法只适用于一般老百姓!哪里顶得过天去!官家虽一向宽厚仁慈,但事关自己的儿子,谁知道他会如何取舍。

    这件事,一旦成了,他便会直接飞升,然而一旦输了,谁知道会不会随着袁编修一起下地狱去!

    张侍郎从官二十几载,一向稳扎稳打,趋利避害,只专注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一路顺风顺水的,这回也是想着卖萧指挥使一个面子有利无害,且他也知晓,刑部尚书一向是支持太子的,顺便讨好一下自己上级何乐而不为?

    却没想到,这讨好着讨好着,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张侍郎说得隐晦,莫小蝶却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有些紧张的张侍郎,道:“我知晓张侍郎的顾虑,张侍郎不必忧心,我只希望你能还我姐夫一个清白,在官家面前说清楚他是被人陷害一事,其余的,张侍郎大可当没听见。”

    张侍郎的选择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豁出一切维护正道,他虽然不敢站出来抵制,但从他如今脸上的愧疚能看出来,他是个心有正气之人,便是不站出来,也不会站到奸佞那一方去。

    朝堂上需要敢于站出来与奸佞作斗争的人,也需要如张侍郎这般默默无闻做事的人。

    说实话,如张侍郎一般的人才是朝堂上最多的。

    方才她鼓励袁鸿杰把滕王的事说出来,一是这事迟早会查出来,二是她想趁机看看张侍郎的为人,如今看他这模样,莫小蝶倒是能放心把袁鸿杰的安危放在他身上了。

    张侍郎却是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通情达理,她分明看出了他不想惹事上身,却没有对他有任何怨言或指责,甚至没有一丝不快,脸上的神情和出口的话还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不禁万分感激,给面前的女子深深地作了个揖。

    事实上,他这种趋利避害的态度一向为人所诟病,正道反道都容不下他,更甚者会有那些个偏执的,骂他懦弱无能,骂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种时候,他只能做个缩头乌龟,暗暗地安慰自己,他从来没有怠慢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他破解的案件千千万,不能因为他没有豁出一切,便忽视他其余的努力和功劳。

    他却是没想到,他一直渴求的理解和包容,竟是从一个小娘子身上找到了,出口的话,也不禁带了真诚的尊敬,“在下定会还袁编修一个清白,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犹豫了一下,他道:“关于那件事,魏娘子不妨和萧指挥使商讨商讨。”

    他没胆量更自认没那个能力对付那个庞然大物,不代表没有人可以,只看能不能请得动罢了。

    他不行,面前的女子却应是有那个能力。

    莫小蝶淡淡一笑,眸中带着一丝凉意,“张侍郎不需为我忧心,我自有考量。”

    从这僵尸案便可以看出来,滕王这个人残暴狠厉,做事不择手段,他既然能做出诬陷袁鸿杰的蠢事,定然还能做出其他的恶心事,为了袁鸿杰一家往后的安宁,她必须想办法把他掰倒了!

    张侍郎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她娇小的身体中蕴含着一股子霸气,这样的人,便只是一介女子,也注定是人中龙凤啊!

    他一时心里动容至极,差点说出不知道他是否有幸喝上她和萧指挥使的喜酒这样的话来,幸好脑中尚存的理智及时把他的冲动压制了。

    不过,那杯喜酒若是有,应该也很快了罢!

    ……

    心知袁鸿杰如无意外,很快便能出来了后,莫小蝶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回到小厅里时,脸上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林少安看到她这模样,心底一突,知道事情已是有进展了。

    明明应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两人跟张侍郎告别了,走出大理寺,这时候已是黄昏,快要西沉的太阳明晃晃,金灿灿的,照得整个天地一片橘黄色。

    这是昼夜交替的时刻,天边吹来凉丝丝的风,莫小蝶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在这样的时刻,她心头竟有些柔软伤感。

    今天查案的过程很是畅快淋漓,却是让她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弟兄,和与他们一起奋斗的岁月,自来到这里后,她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她可能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林少安一看,连忙把他身上那件深蓝色鹤氅脱下,披到了莫小蝶身上,“深秋天气,小心着凉。”

    莫小蝶一愣,就听他继续道:“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我记得回表姐家路上就有卖糖炒栗子的,咱们买一包回去哄哄小家伙罢,她现在定然很惶恐。”

    “好,恬恬定然很开心。”莫小蝶笑着点点头,看着面前男子和煦的笑脸,突然问:“二表哥,你方才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看姐夫?”

    嗯,虽然她最后也会找理由不让他跟去……

    林少安怔了一瞬,眼睛下意识地微微移开,嘴角微抿,脸上竟现出一丝慌张不安的神色来。

    莫小蝶顿时想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二表哥,你可是害怕了?”

    他估计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还是这般死状惨然的尸体,一般人难免会留下阴影,这种事她见多了,当下很熟练地安抚起来,“你不要多想,尽量把方才的画面从脑子中忘掉,这几天睡觉前可以用桂圆泡茶,安心定神,要是总忍不住想起来的时候,可以做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不是!”林少安忽地打断了莫小蝶的话,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腼腆,半响,才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直视着莫小蝶,道:“我不是害怕……”

    害怕是有一点,但他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还因为不忍,出钱埋葬过几个活生生被饿死的小孩。

    “我只是……不敢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敢过去,不就是害怕?莫小蝶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林少安有些急了,不知道怎么很好地述说自己的心情,“我觉得跟张侍郎谈论案子的你很陌生,不像我之前认识的子宜……我不太敢面对那时候的你,我觉得那时的你和我似乎……”

    是两个世界的人。

    莫小蝶有些呆地看着他,事到如今,她哪里听不出林少安的心思,一时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林少安磕磕巴巴地说了一会儿,看着面前有些呆愣的娇俏少女,心头忽地涌起一股冲动,竟伸出双手,走前一步,把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子宜……”

第133章 怨夫嘴脸

    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瞬间在鼻间弥漫开,这个怀抱虽然不够强壮,却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只是,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怀抱。莫小蝶有些被林少安惊到了,连忙一把推开了他,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林少安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脸色顿时有些受伤,“子宜……”

    莫小蝶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应该说,她很讨厌。

    她又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眉头紧皱,“二表哥,我把簪子还给你的时候,应该已是说得很清楚了。”

    林少安有些慌,他方才还是太冲动了,连忙道:“抱歉,是我的不是,我……我今天大抵受了什么刺激,子宜,你不要怪我……”

    看到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莫小蝶有些不忍,却还是道:“那你以后不能再如此。”

    林少安见莫小蝶有松动的迹象,眼中悄然划过一丝亮色,他不能让她就此误会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样,他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了,连忙趁机道:“我不会了,天快黑了,我先把你送回袁家罢。”

    莫小蝶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只是看到他这一脸紧张不安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瞧林少安这模样,只怕她真的让大姐跟秦氏说了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一时想不到怎么办才好,她只能先上马车回家,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少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安静地坐在车里,不时偷看对面的女子一眼。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坐在大理寺对面茶楼的一个白衣郎君尽收眼底,阿福看着脸色微沉的自家主子,心微微颤抖着。

    明明方才,主子见到魏娘子一脸笑容地从大理寺出来时,脸上的笑意便如那融化冰雪的春风,连那双狭长的眸中,也溢满柔情。

    然而紧接着,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也跟着出了来,竟然、竟然还抱了魏娘子!虽然魏娘子立刻把他推开了,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要是他见到自己心爱的二丫被旁的男人抱了,他肯定直接抄家伙上去把他剁成肉碎了啊!

    所以现在的主子虽然让他心惊胆战,但他理解主子的心情!可惜啊,悲催的是,主子如今只是个地下情夫的身份,要二丫被碰了,他能立刻跳出去宣誓主权,然而主子似乎还没得到魏娘子的允许公开他的身份!

    唉,自家一向洒脱不羁的主子怎么竟混得如此悲催,竟连他一个下仆都不如,唉,真不想承认这是他主子……

    “阿富。”

    忽地,清冽淡然的声音响起,阿福心头一跳,心虚地应了一声,“在,郎君有何吩咐?”

    娘唉,主子不会听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吧?主子有些时候有些智近乎妖,也不是不可能……

    阿福赶紧在心里拼命歌颂起自家主子来。

    萧楚睿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见着自家小厮立刻紧张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竟难得地轻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道:“付钱,回府。”

    阿福一愣,“主子,你不是要去大理寺……”

    主子这刚离开了校场便赶过来,不就是为了魏娘子姐夫那个案子吗?怎么这会儿还没进去,就要走了。

    萧楚睿又淡淡地瞥了大理寺门口一眼,想起的却是方才女子被身材高挑的男子抱入怀中的一幕,本来便暗沉的内心顿时像被人用针刺了刺,更不舒爽了,嘴角微微一勾,淡然道:“反正你家魏娘子有本事得很,身边也时刻有护花使者护着,我去插手倒显得多余了。”

    阿福一愣,已经好久没见过这般感情外露的主子了。

    上回还是飞燕阁刚创立没多久时。

    主子行走江湖用的是化名,因此外头没人知道他是京城荣阳长公主府的嫡出二郎君,对于这股新兴的强大势力,江湖上一些老牌门派自然是不服的,趁着有一回主子回了襄阳城,几个中小门派联合起来收买了他们飞燕阁中的几个下仆,竟使出下毒这样的阴招把飞燕阁踹了,主子回来时,一干人等死的死,伤的伤,便连当时的四大堂主都死了两个。

    其中的青龙堂主还是主子入了江湖后交的第一个友人,主子一向不喜与人过于亲近,除了太子,阿福还没见过主子和谁这么投契,那天他亲眼看着主子沉默地在青龙堂主的尸首前守了许久,脸上慢慢露出让人心颤的笑容。

    这之后,那几个联手的中小门派一夜之间被屠了,血染江湖,飞燕阁的名声经此一役,也彻底成了江湖中人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此后,再没人敢轻易打飞燕阁的主意。

    如今的主子自然是比不得那时候的,只是主子一向情感内敛,难得有外露的时候,阿福便总不自觉地想起那段血腥遍地的日子。

    阿福怜悯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这模样,妥妥的怨夫啊。

    还不知道这回倒霉的会是谁,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呢,还是魏娘子。

    阿福不禁为自家初尝男女情爱的主子忧心。

    主子啊,你虐虐那男人就好了,十几年前有一本突然火遍大夏的话本子里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阿福是那个作者的忠实读者,据说那个作者只是个普通商户人家的小娘子,却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那些话本子一本比一本新奇有趣。

    只是,可惜啊,听说那小娘子后来突然出了意外,红颜早逝了,只留下了不到十本话本子,他都快把它们翻烂了!

    ……

    这边厢,莫小蝶回到袁家后,隐晦地跟魏子清说了袁鸿杰不日便能出来的事,魏子清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挺着个大肚子便要下厨做菜,被丁香和半夏拦住了,最后却还是坚持下厨做了份炒三丁。

    小家伙也感染了大人的高兴,小脸儿上露出了笑容,非要自己拿勺子吃饭,吃得满桌子都是,莫小蝶看得忍不住直乐,一边细心的指导她怎么正确拿勺子,一边帮她收拾桌子边的饭粒。

    魏子清在一边看着,很是感慨,“子宜,你以后定是个好母亲。”

    若不是因为第一次所嫁非人,子宜这会儿可能连孩子都生了。

    莫小蝶的脸莫名地有些热,妈妈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主动聊起这些女孩子间的话题了,“大姐说什么呢,我连……咳,还早着呢。”

    莫小蝶把那句差点出口的“我连男人都没有,哪里能有孩子”狠狠地吞进了肚子里,还砰砰踩了踩。

    自己这和人一熟就口无遮拦的毛病一定要改了才行,毕竟魏子清再疼爱她,估计也不能随口跟她开黄腔。

    魏子清好笑道:“都嫁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还会害羞?”顿了顿,她仿若不经意地说起,“子宜,你觉得少安怎么样?”

    莫小蝶一愣,微微皱眉道:“大姐,我说过了,我与二表哥不合适,我还想跟你说,让你去回绝了二舅母的好意呢。”

    魏子清有些失望,但看自家小妹的神情,便知道她是认真的,不禁低叹道:“可惜了,少安多好的一个孩子……”

    莫小蝶看着魏子清这模样,不禁有些纠结。

    大姐对萧楚睿的印象似乎不怎么好,她要怎么跟他说萧楚睿的事?

    见家长,是个大难题……

    ……

    用完晚膳后,莫小蝶又和魏子清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了。

    因为辛夷她们没有跟她一起出来,她是一个人睡在客房里,只是半夏早已是帮她把房间里的暖炉和灯都点好了。

    她刚要推门,却忽地看到里面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她微微一愣,房间里有人?

第134章 反扑

    莫小蝶在门口皱眉想了想,如果是敌人的话,青龙不可能毫无反应,莫非是萧楚睿?

    但上回太子派人过来偷袭,青龙已是失灵过一回了!不过,上回她被抓是因为中了迷药,若是正常状态下,还不定是谁收拾谁!莫小蝶眉毛微挑,用力地把门推开。

    肉眼可及之处,不见一个人影,那人只能是藏在了门的两边,或者屋梁上。

    莫小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而刚进了去,就感觉有一阵风吹来,把灯噗嗤一下吹灭了,身后的门也砰一声关上。

    她心头一跳,立刻握紧双拳,只是倒也不急,因为她鼻间已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心里顿时一阵喜悦,轻声道:“萧楚睿,是你吗?”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十几岁的小女生,因为感知到自己情郎的到来欢欣不已,不过,萧楚睿来便来了,干什么还把灯灭了?

    难道是情趣?

    就在这时,她感觉黑暗中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后一拉,她顿时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莫小蝶已是忍不住微扬起嘴角,好罢,就当是情人间的小情趣罢!一双手已是十分自觉地环上了对方的腰,把头挨在他的肩膀处。

    火热的温度顿时抚慰了她微凉的肌肤,作为人肉垫子的某人身上软硬适中,还带着一股清新好闻的气息,仿佛青草的香气,在这样的深秋抱着可不比火炉子温和?莫小蝶不自觉地蹭了蹭,低低叹息了一声。

    感觉被她抱着的人似乎微微一僵,却没有回抱她,而是一手轻轻抚上她露出来的脖颈肌肤处,轻轻地、温柔地摩挲着,一手握着她的手臂,突然,低低唤了一声,“子宜……”

    莫小蝶下意识地抬起头,刚想问他怎么过来了还这般故作神秘,忽地眼前一道黑影挨近,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她的唇便被密密实实地含住了。

    莫小蝶一呆,只能感觉到面前人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摩挲,挺直的鼻子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子,一时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面前人的气息包围了,心头有一股热流温泉水般涌出来,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脚破天荒地有些软,圈着他的腰的手就要掉下来,却被男子一把握住,松松地又围在了他精瘦的腰上。

    仿佛情人间最亲密,最隐忍的厮摩,萧楚睿只是反复地摩挲着她的唇,磨得她心都痒了,头也晕了,却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莫小蝶不禁微微张开嘴。

    进来啊,身为一个男人,那么磨蹭做什么……

    却忽地,唇上一阵刺痛传来,刺激得莫小蝶轻哼一声,所有的意乱情迷瞬间清醒了,刚要把面前人推开,他却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攻势席卷而来!

    他的舌柔软得不可思议,在她的口腔里带了点疯狂扫荡而过,却又显得青涩,牙齿总不自觉地碰到她的唇,唇瓣太过柔软,哪经得住这样坚硬的折磨,又酥又麻又痛的感觉从两人紧贴的唇上传遍全身,莫小蝶一时只觉得不知今夕是几夕,一双手搁在他肩膀上,微微握成拳,想推又不想推的模样。

    不知何时,两人已是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上,为单人设置的床架子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呀轻响,上头的两人却仿佛全然不觉。

    萧楚睿只知道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不断地深入索取,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因为某种欲望太过强烈,额上已是渗出了汗珠。

    莫小蝶却只觉得自己被压得胸口要喘不过气来,嘴又被密密地堵住,因为两人过于紧贴,她只觉得鼻子间的氧气都稀疏了,她一时就像一条濒死的鱼,挣扎着要回到水里,下意识便把嘴张得更大了些,要从对方嘴里吸取氧气。

    萧楚睿感觉到怀里人的主动,心头一热,却是追得更紧更猛了起来,莫小蝶一阵叫苦不迭,老天爷!这人是要把她活活憋死不成!

    她一时气急,手上一用力,竟把已是有些意乱情迷的男人掀翻在床上,坐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喘气,垂眸看着他,只一眼,便整个人呆住了。

    男子俊秀无双的脸被清亮的月色渡上一层柔和的弧,竟是散去了些许他平日里的清冷高傲,五官深邃,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眸微微眯着,里面仿若有水波在荡漾,线条完美的薄唇微抿,因为方才的厮摩,那唇变成了诱人的鲜红色,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潋滟的水光,端的是……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莫小蝶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某根弦噌一声断了,不禁咽了口唾沫,慢慢地俯下身,十分认真庄重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仿佛这样,便是给面前人盖了个章,他以后就是属于自己了一般。

    随即她微微笑弯了眼睛,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上,慢慢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再这样盯着萧楚睿瞧,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真这样,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萧楚睿吓到,她作为女子,还是要矜持一些嘛!

    萧楚睿看了小奶猫一般乖乖趴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一眼,微微一愣,一双大手,一只握着她不盈一握的腰,一只轻轻地抚摸着她绸缎般的长发,回想着方才那个吻,他心头微颤,全身上下都点起一簇一簇的火焰,直往某个地方涌去。

    方才的吻便如一滴水,落入了一个干咳了多年的人口中,却是完全无法抚慰他一丝一毫,反倒让他更为渴望了,渴望得全身都有些发疼。

    趴在他身上的莫小蝶自然感觉到了某人身体起的变化,脸顿时微热,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也听警局的弟兄开过无数次玩笑,不过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在她面前起反应,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又是羞赧又是好奇,眼睛有些鬼祟地动了动,竟生出了想去看一看男人活生生时,那玩意儿是什么样子的欲望……

    她只见过死人软趴趴的那玩意儿,活人的还真没见过。

    听说扫黄组的姐妹倒是看得不想看了,可惜她是重案组的……

    她的脸顿时热得要烧起来一般,简直想捂脸,这种思想太邪恶了……

    不过初见时清冷高傲的男人此时一脸迷乱地躺在她身下,她竟莫名地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想了想,她觉得这种姿势不太适合谈话,随时又要擦枪走火,便想翻身躺到他身边去,下方的人却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把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前,莫小蝶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便听到他低低地“哼”了一声。

    莫小蝶的动作一下子停了,讶异地眨了眨眼。

    这一声愤怒中带着点小傲娇的哼声,是萧楚睿发出来的?

    。搜狗

第135章 意想不到的反转

    莫小蝶不敢置信地重新抬起头来,借着月色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只见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眉微微蹙起,被她盯久了,竟似乎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声,把她的脑袋又按了下去,亲热过后带着紧绷沙哑的嗓音低低响起:“不许看,好好反省。”

    再被她那双灵气生动的眼睛看着,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莫小蝶更讶然了,反省?反省什么?她这时候想到,莫非他一开始时把蜡烛吹灭,把门关上,其实是想营造出一种惩罚的氛围来……

    莫小蝶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莫名地有些脸红,她这时候也想到原因了,估摸是今天在大理寺门前,林少安突然抱住她那一幕被面前的男人看到了。

    她不禁有些乐,又有些好笑,身子往上挪了挪,凑到萧楚睿脸边嘻嘻笑着道:“萧楚睿,你吃醋啊?”

    萧楚睿只觉得女子的身子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还那般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挪来挪去,眉有些不耐地更皱紧了些许,手已经不自觉地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摩挲着,哑声道:“谁允许你抱他的?”

    莫小蝶一下子瞪大眼睛,觉得很冤,“谁说的,明明是他抱我!”

    萧楚睿微微眯眸,轻哼一声,竟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你没有立刻把他推开。”

    “我……”莫小蝶被噎了一下,她不过是被林少安突然的行为吓到了,呆了那么几秒,反应过来后不是立刻推开了么?她有些气地伸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脸,“萧楚睿,怎么之前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小气的男人?我被骗了!”

    她之前还以为他是个高傲得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闲云野鹤般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定然很省心。

    谁知道是假冒伪劣产品,能退货不?

    萧楚睿没说什么,只默默地把她又抱紧了些许,忽地,轻笑一声,“现在发现也没用了,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小娘子,做出这种事是要负责的。”

    莫小蝶:“……”

    她故意和他对着干,撇开脑袋道:“你想得美,我便是白占你便宜又怎样?”

    萧楚睿静默了半响,却是长长地低叹了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如此,自然是继续出卖我的肉体,到小娘子无法离开我的那一天,便只能应了我罢。”

    男人观察入微,方才女子坐在他身上,低头看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迷离,他看得清楚。

    他眸中不禁漾起淡淡的笑意,头一回发现,自己生成这模样,还是有点用处的。

    莫小蝶嘴角微抽,早便知道萧楚睿不是什么正经人,想来先前在她面前还是做了伪装的,现在得手了便不管不顾了,真是全然不怕她会退货啊。

    不过,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甜,让莫小蝶不由自主地微扬起嘴角。

    莫小蝶又静静地在他温暖的怀里躺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坐在床上和半躺着一手支头的男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查案的情况。

    萧楚睿听完后,一脸沉吟,“所以,还是没找到滕王是凶犯的切实证据?”

    莫小蝶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证明滕王有诬陷我姐夫的理由是完全没问题的,滕王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是……”

    就是朝堂上的事她也不太懂,要把滕王彻底打压下去,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但他本来便在风口浪尖上,再借机掀一个巨浪,把他彻底打压下去,让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莫小蝶的想法。

    只是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她只是隐隐有一个想法,却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萧楚睿看了她一眼,微微眯眸笑道:“我知晓你的意思,这事不难,你让张侍郎照你们商量的,先在官家面前洗刷你姐夫的冤屈,至于是谁诬陷你姐夫,张侍郎只消稍微提点一句,不用说具体的,官家心里自是有数。

    到时再找几个人在民间散布袁编修曾因撰写滕王传记一事被翰林院同僚威胁的传言,我再让御史台的人在官家面前参滕王一本,便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官家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届时便是滕王一派的人对你姐夫有什么意见,短期内也不敢出手了。”

    莫小蝶点了点头,萧楚睿说的,跟她想的差不多,散布传言不难,难的是怎么把这件事传达到官家耳中,能让专职监察的御史台出面却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无法斩草除根,恐有后患,但在找不到指责滕王的证据的情况下,这已是最理想的情况。

    莫小蝶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又被面前的男子吸引了视线,然而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地移开了。

    只见男子因为方才的厮摩变得松松垮垮的白色袍服更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了他一大片白皙结实的胸膛,一侧精致的锁骨线条流畅,在烛光下似乎泛着诱人的光泽,莫小蝶不自觉地暗暗咽了几口唾沫。

    怎么突然觉得这人变得放荡了,在她面前总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撩人的动作,似乎十分期待她会做些什么。

    好一个心机boy……

    萧楚睿看到她这模样,眼眸微闪,嘴角的笑容更往上扬了一些。

    就在这时——

    外头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以及男人和女人混在一切的吵杂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做什么!做什么!前天不是才来查过一回吗?我说了我夫君是清白的!”

    “少废话!官府查案难道还有次数限制?!给我闪一边去!”

    “夫人小心!夫人您还是先回房罢!这里奴婢看着便是了!”

    听着外头乱哄哄的声音,莫小蝶心头一颤,猛地跳下床穿上鞋便要出去,却被萧楚睿一把拉住了,看着面前一脸着急的女子,他暗叹一口气,替她把微乱的领子整理好,才道:“出去罢。”

    话音未落,面前的女子已是旋风般不见了人影。

    难得的独处时光被打断,萧楚睿慢慢蹙起眉头,沉声道:“玄武,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会在大晚上闯进袁家的,只可能是大理寺的人。

    然而大理寺的人前天不是已是来彻底搜过袁家了吗?

    莫小蝶一出房间,便径直往传来声音的前厅而去,却见那里,丁香半夏和几个官兵正围在桌子前,前天才见过的那个大理寺的官员指着桌上的一样东西,一脸嘲讽道:“还说你家郎君是清白的?!本官真是差点被你们骗了!你们不妨说说,若是清白的,本官的人怎会在你们家搜出这些东西!你们一个两个竟敢包庇凶犯,该当何罪!”

    丁香和半夏脸色惨白,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莫小蝶心里一咯噔,快步走了过去,看清了桌上的东西时,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

    只见客厅的八仙桌上,是一条干净的素帕,上头放着两根又尖又长的犬牙,此时那犬牙上,还明显沾着干了的暗红色血液。

    这不可能!前天他们来袁家搜查时还没找到这东西,怎么今天突然就找到了!这定然是有人放进来,想栽赃袁鸿杰的!

    若这是滕王的人放的,他怎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东西放到袁家?若说他是因为知道袁鸿杰今天把实情说出来了按捺不住,但这件事只有她和萧楚睿还有张侍郎知晓,别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即便滕王知道袁鸿杰把实情说出来了,把这作案工具放到袁家也没用,因为袁鸿杰不可能杀冯编纂已是有了确实的证据。

    莫小蝶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让她不自觉地暗暗吸了口气。

    只有一个可能——这东西不是滕王放的!

    。搜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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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威武霸气介绍:
新书《都督今天追到夫人了吗》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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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女警莫小蝶穿越进了某本因太监引发读者众怒的狗血言情小说中,发现自己成了刚被男主休弃的下堂妻。
短期任务:斗继母斗继妹带着小弟走花路。
长期任务:远离某对智障男女主踏实过日子。
……
某人感叹:我家夫人果然威武霸气。
莫小蝶:……谁是你家夫人?那封休书还在我被窝里热乎着呢。
某人摸下巴:嗯……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再嫁我一回。
莫小蝶:……
尼玛女主快把你家智障男人拖走!我家夫人威武霸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夫人威武霸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夫人威武霸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