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8:小奥默:人与人之间就该多点攻击性
界门中区,分明是在地理与城市功能意义上的中心地带,却是寻常界门区人一年到头都难得会去一次的城区。
原因无他,唯有资格者才能踏足此处。
这里坐落着包括界门区政府、联邦安全局、两界安全局在内的诸多官方重要建筑,且与那位于里侧世界的异域彼此对应,得以实现无缝接轨两侧资讯交互的。
毫无疑问,只有这样的设计很是大胆。
大胆到任谁看来都会质疑城市建设者的脑子有没有问题。
任何渴望缔造传说的犯罪者而言,这一整片城区全是行政部门的设计,简直就是一键点亮所有成就的好去处。
可这恰恰便是界门区作为‘赛马娘文化中心’的同时又是‘联邦最初穿越特区’的双重定位,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事实上,这算一份历史遗留问题。”站在奥默身旁的女性投影如此说明道。
她的模样不似魔人认识的任何一人,魔人却能从她身上瞧见许多熟悉的痕迹,想着或许换做平日的自己,大抵已经提出意见,要这位接待换副设计。
是的,这位女性接待并非通俗意义上的人,而是即时演算,临时被分配以一定算力的短命人工智能。
其形象设计……奥默猜测的话,大抵是按照每位客户潜意识中最为接受的模样创制。
它或许有心原创,但就像人无法真正创作出没见过的东西,每个人的潜意识的喜好也都多少掺杂着所见所感,而这之中占比最大的,显然就是身边人。
不过因为算法高明的缘故,最终造就的并不是奇美拉兽那样能对素材一目了然的梦魇缝合怪,反倒类似给AI添了数份原图、照片,再投入关键词tag后,数度润化得出的最终成品。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他们大抵只会觉得这位接待像是在哪见过,却又想不出为何熟悉,最后只能在服务评价中填写些类似‘很亲切’、‘不会紧张’、‘像老朋友一样’的好评,就像这客服设计的初衷那般。
但若是无比感性,能将钝感的生活中那些像是隐性的感触捕捉的人,又或是极于观察,能将那身边人的情感与细节勾勒而出的人,却是很容易识破眼前这副造型来由。
到这时,这样的客户会感觉冒犯还是舒适,就得见仁见智了。
至少小奥默是不在意在一个接待员身上瞧见千明代表的身高、切列尼娜的干脆、新条茜的活泼、令的通透、霍尔海雅的博识等等这类熟悉要素的。
他只觉得眼睛有被吵到。
当对方从五官到骨相,再到三围曲线都能在他眼中显出一道道长杠,连接出不同的名字时,就算她这造型并不突兀,格外自然,也不妨碍她在小奥默的眼中是副堆叠了过多讯息的人造品。
一眼看去,字多得让他摇头。
不过或许自己替换毕泽的处境去订购一位机器人伴侣的话,大概就会是这样的?
没有丁点耻感与伦理上的抗拒,小奥默的脑中能够无比坦荡地划过这份感想。
也仅是感想。
毕泽那样孤家寡人又逃避常规异性交往的处境,自然是与如今的奥默无缘,即便是对这一切都感到疏离的小奥默,也不会去想颠覆当下的所有,尽管他此刻正走在那要颠覆一大块人生拼图的路上。
界门中区,第二大道。
无数伪装成街头行人、店铺服务员的机械体,三步一个‘异化结界发生器’、十步一个‘热能削减仪’,相较于界门区其他区域要过于明显的摄像头,以及更多隐晦的,难以察觉的监控……
在这里的街头巷尾,你能看到的日常感大多经由人工修饰,更多是忠于职守的士兵、忙碌的公务员。
以及像是奥默这样得到许可,前来办事的中区三环外公民。
其中大部分是人类,但也有个别人外群体,然后是那么一小撮的赛马娘。
“历史遗留,是因为穿越者和赛马娘么?”
“没错,”接待干脆道,让小奥默想起那狼耳的姑娘,“赛马娘文化特区,联邦最早的穿越者特区,这两个头衔给界门区带来了正反两面的影响,前者主要体现在经济,后者则更多体现在事务处理上。’
“林顿先生,你能想象界门区每年最大的政务负担源自赛马娘么?”
“匪夷所思,但也在情理之中。”小奥默点了点头。
与中央的学生会交好,更是已然作为学生会长的训练员,听其提过些工作内容的他,完全理解赛马娘这一既是种族,也可视作职业,更能视作一个大型人群的群体,在行政工作者眼里其实相当麻烦。
其社会地位愈高,就愈是不便管理。
尤其是当其涉及到一些违法犯罪层面的事件里,那恶劣影响都不只是波及行政部门,更有司法部门。
“不过我想在比较早期的那段日子,穿越者才是政务负担的大头。”他轻声说着,扭头抬起,看向一旁的接待。
而对此,那直连界门区政务系统的接待只是浅浅一笑:“这是训练员身份迫使你做出的反抗么?”
“不,我只是比较较真,不愿接受任何可能的诱导,”小奥默一面说,一面望了眼那不远处正扫过他们这辆车身的扫描光域,“所以我猜错了么?”
直连结界发生器的扫描仪器,随时准备将一大片空间置入异化中去。
在这儿动手的结果就像是被一步一控,被控住的瞬间还会被没完没了的挂上BUFF,不愧是存在了这么多年却仅有过十一次被袭记录的城区。
“不,没有猜错。”
“在赛马还没有如今这般流行的时候,各式穿越者带来的麻烦才是我们要处理的大头,”接待的承认也非常坦然,“并且呈现一份数量逐年提升的趋势图,一度让政府考虑过放弃‘穿越者特区’的地位。”
“但终归还是贪婪敲定了决断。”
“这样的评价存有诱导性质哦,林顿先生。”
“我愿意道歉,但我想我没说错。”
“真是扭曲的致歉啊,”在空间腾跃的公路装置中颠簸的车厢,无法给投影本身带来任何干涉,这位接待以分外无语的目光俯瞰眼前这小孩,尽管她自己还出生不过十分钟,“我只能说那批工作者们最终没有放弃,即便同年的赛马娘相关工作也在增加,并在之后几十年间迅速胜过穿越者相关的麻烦度,界门区的宣传方向也仍是没有变化。”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尝试整合政务部门的效率?”小孩侧头望着窗外的光影流转。
在公共道路上设置空间腾跃装置,从画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某些竞速赛车游戏的道具赛,偶尔就会有些车驶过那些指示光的所在,然后整个弹射而起,又或是直接消失,还可能骤然提速——因那道路材质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
而对这样能轻易惊住穿越者的画面,接待自己自是毫不在意,只是平静颔首:“正是如此。”
“界门区政府在三百二十六年的发展方针一直都是前进,而非倒退,坚决贯彻泰拉之心划下的发展路线本身,也是邀请您亲自前来而非网络通讯的原因。”
“今年我不是第一次来了。”
“是的,我能查阅到您上次申请业务的记录,粗略估算数量以千万为单位,一整个星球改造生物大群的注册,以个人名义办理真可谓是豪迈无比。”
“你再讽刺我,我可能会揍你。”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来时的安检,要求过您只能携带这边提供的电子设备,就算是数码兽也要完成登记方可联系。”
“你觉得我没办法直接攻击你?”
“我当然知晓您还有那批特别的怪兽卡片,只是不得不提醒您,在稍后的对话中,切勿怀揣着某种可动用暴力的心思。”
“那或将导致您在交涉上的失礼,以及失利。”
“当人工智能也开始以貌取人,我会悲哀人类就连犯蠢的权利也在被造物挤压。”
“很有攻击性的发言,”接待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只是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已抵达目的地,我们的相处到此为止,鉴于您与上次扫描结果的出入,我被上级指令干涉固定服务评价时的第一个提问:您是否真的喜欢这样的交流氛围?”
“是,我很肯定,现在的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NO.239:另类达成的人生目标
正如那接待提过的那样,奥默林顿并非初次造访界门区政府,只是上次为海嗣大群而来的他,还是格外正常的青年态。
而如今,他却是一副压力山大无处引爆,只能事已至此先干活吧的小孩模样,让路上不少的公务员都投来些好奇目光。
小奥默知道,他们都没认出来。
少年化长发及腰的处理的确是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受,就连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些人也都会以一副对待陌生客人的模样询问来意。
然后在确认奥默身份后,愕然得瞪大眼睛,赶紧招来区长秘书引路。
这位秘书不仅是上次见过,更是很久以前的老熟人。
【驰骏】
泰拉之心的分节点之一,曾警告奥默不准参与宇宙人冲突事件,更曾接受奥默试图联络泰拉之心的申请,提起联络以促成海嗣迁徙的协约。
尽管这事在海嗣那头还没彻底搞定,足足两个月以来,奥默都只能在罗德岛公司那边听些精简的进度和战况,但整个态度却从‘感觉能在一个月的搞定’→‘感觉能在两个月内搞定’→‘感觉能在年底搞定’,突变到——
能不能晚点搞定?我这边已经很紧绷了。
比起业绩从虚到实,伊莎玛拉的归来更可能给当下带来不可估量的坏影响——在这两天意识到这一点的奥默林顿,已是尽量不去想这事了。
但这位难得见一面的马耳男人却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位海嗣之主还没过来么?你到底要等什么时候才会领她过来登记。”
“是我的错觉么?还是你我的东炎语理解存在一方偏差?我怎觉得你这话是意有所指?”
“没有问题,就是你想的那个登记,我非常确信等她抵达这边之后,海嗣之主的名号会易主到你头上。”
看惯了长马耳的小姑娘,在罗德岛也见过头上顶着马耳的少年郎,但长马耳的司马脸男人,奥默还是第一次见。
尽管听说临光与瑕光小姐的叔叔就是个这样的人,但那位先生选择在故乡发展,少有来此休假的机会,还不曾给奥默带来一点异世界的中年社畜马男震撼——然后被这网名驰骏的男人补全了拼图。
泰拉之心是个强人工人工智能。没有脱离硬件,也没有脱离电子领域,一直蛰伏于联邦网络的最深处,但它所释出的分节点……那些协助祂处理联邦各地资讯,也协助祂观察、验证,搜集调整契机,搜集世界奇点的分节点,却是并不被限制于人工智能的存在形式。
可以仅仅是以仿生人的姿态行走,也可以直接转化为不同生命类型的生物,形态并不影响资讯的采集,反倒能给泰拉之心提供诸多碳基、硅基生命的全新视野,为祂的思考添砖加瓦,为祂的进化施加更多的推力。
“非常确信是有多确信?委实说我并不怎么期待那样的未来。”
望着这个明显不只是spy的马男,小奥默很难将他与泰拉之心分开来看,就连问这话时,心里想的也是当初在天门之城时的那位。
“就像我确信你这次也会带来我不太期待的未来一样确信。”
说着以身份卡识别,驰骏带着奥默通过那层层警备的大门与其廊道。
“海嗣的事才过去多久,你就又有这样惊人的手笔,允许怪兽在城市待机这样疯狂的设想,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灵感?”
“从我的…女友那儿,”略有些卡壳的小孩,对‘女友’这样陌生的亲密存在还有些不适应,“或者说,你能立刻检索一下何谓杜鹃台么?”
虽然穿越者是小众,特摄又是一重小众,特摄衍生的IP动画小众中的小众中的小众,但奥默相信泰拉之心分节点的含金量。
就算是这副血肉之躯的造型,也应有着惊人的网络检索权限。
“……毒烟怪兽?”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短暂沉默之后再开口的驰骏,一口便已切中了要点。
“但那应该是一般人瞧不见的。”
“借助当下的技术,我们也能让一般市民们瞧不见不是么?只要一块划出的空地,以及一份无害化、助益化的宣传。”
“是不是还要顺带做个广告、拍部电影、甚至做个动画来美名化一下怪兽?就像赛马娘和那什么胡萝卜侠一样?”
“喔,您想的可真是周到,倘若能这么做的话可就太好了。”
“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界门区是赛马娘文化发祥地,而不是怪兽文化发祥地。”
“的确不是,但我看整个联邦都还没有怪兽特区之类的说法。”
“我们凭什么要给怪兽建立特区?就因为这几次袭击的犯罪者都在用怪兽?”
“对抗怪兽的,也同样是怪兽不是么?不能只说一半啊啊,驰骏先生。”本还打量着周遭那透明廊道外的各式隐蔽式机关的小奥默,抬头看他。
“我倒也清楚界门区有足够多的能人异士,完全能够不依靠怪兽的力量来处理怪兽,但几次袭击事件的结果却是有些不尽人意。”
“那只是因为没有你这样直接在现场的安排而已,之后正常设置的警备已经能够保证无人伤亡。”
“说的不错,那么接下来的梦之杯,你也能如此保证吗?”
“梦之杯?”
“危机!!梦之杯也要被袭击吗!奥默训练员!”
“喔…”
砰然的推门声中,个子小小的连衣裙少女仍是持着那不变的折扇,以那鲜明亮丽的橙发跃然于视野,让小奥默发出诧异的低声。
虽然想过她也在这儿的可能,但那也只在他那一贯全部考虑一遍的备选中,真发生了倒是得诧异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区长。
以及那同样是在上次拜访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界门两界安全局局长。
那曾是他理想就业的顶级上司,如今的顶级上司倒是已经小跑到他身边拉拽他的衣袖:
“快说!奥默训练员!梦之杯会发生什么!难道恐怖袭击还会上演吗!!”
“这也是你的依仗么?”那界门区的区长,一位额生龙角的高大男人亦是紧盯着小奥默,一如上次那般带来几分好似被紧盯神性的视角,“若是想特地包装成不在邮件的惊喜,可是有些适得其反啊,林顿。”
“您误会了,阁下。”
以眼神示意边上这位‘小妹妹’放手的小奥默,在前者反应过来的赶忙收手中,对那区长略微行礼。
“事实上,这是今日才获得的新消息,不过来得没有太晚,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不是么?”
“的确,那么直接回来落座吧。”
瞥了眼那直接在眼前展开,没有设置隐私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的提示光屏,这位区长再次朝着奥默、驰骏、秋川弥生三人招手。
“正好协会的人也要到了,希望熟人的存在不会妨碍到你的发挥,林顿。”
熟人?
是指秋川弥生理事长,还是在协会那边的?
“…我希望透过这场会议增加更多熟人。”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撼动多少人吧,用你那怪兽。”
NO.240:变化与不变之处
事关工作,却也关乎生活,更关乎人生。
在这样的机会面前,不同寻常的造型并不妨碍计划的推进。
即便长桌前有着鲁道夫象征、周日宁静、秋川弥生、碧翠克斯施怀雅,甚至暮海杏子这样的熟人,他也仍能在公式化的问候中维持一贯步调。
当然,大家都很认真亦是一方面。
事实上,奥默完全能看出这场会议是原定安排的产物,用意旨在确认。
年关将近,确认当下各部门的准备,以保证明年发展计划的步调稳定。
这大抵是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次的会议,不少工作人员的熟稔从容都在提醒着这一点,但协会一方人群的生疏紧张,又能得出一份特别的收获。
——特地放在有马纪念与梦之杯前的这天开启,显然还有一份紧急突击测验的意味。
这样的上心倒也不奇怪,毕竟在天门之城夺去了界门区那‘第一穿越者特区’的头衔后,界门区的经济、文化重心就一直有在朝着‘赛马娘’的领域偏移。
头衔不仅是个头衔,更是责任与利益。
即便事至如今的穿越者群体基数已经大到就算被各种意义上的分流大半,也仍能让界门区数十年如一日地挂着那特区头衔,延续一直以来的经济发展策略。
那样的安定也终归止于表面。
在天门之城的发展如日中天的当下,任谁都看得出界门区在“异界开发”这块大型产业圈上的后继乏力,但这里的高瞻远瞩者却也极少对此不安,因为界门区是座幸福的联邦城区。
它的幸福,就幸福在除了‘穿越者’,还有‘赛马娘’。
狭窄的地球容不下更多的异界来客,直接划在地外的天门之城建设就是联邦预计近三百年内都不会动摇的异界开发路线基准,对此自然是难以抗拒的界门区,理所当然地要寻觅一份替代。
赛马正是这份替代。
尽管世人都清楚,“穿越者”的价值远非“赛马娘”所能比肩,尤其是在技术、力量、艺术等领域下,赛马娘就仅仅是一群沾上异界赛马的本地运动员,压根不是一个次元,放在一起都像碰瓷。
但还请别忘了,这个世界的财富能变现出怎样的奇迹。
界门区在异界开发领域的价值曲线不断走低的同时,赛马领域却在突飞猛进的增长。
甚至那增长的势头,到如今已然是能单凭财富收益来让界门区冲击联邦经济特区前三的程度。
从第7名冲向第2名的成就,跨越的可不单只是几倍的差距。
现如今,谁都知道界门区是赛马娘文化发祥地,更知道界门区是最早为赛马娘颁布新法的联邦自治区,而界门区大力扶持协会所做的宣传,也正将赛马事业推广全球乃至地球之外。
这样的互相成就,早已分不开彼此,也让这段时期显得尤为特殊。
赛马现场被恐怖袭击,并且还就发生在界门区——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且犯罪组织也还未真正绳之以法。
在这样的时段中,那一年一度的年末会议特地为此调整召开时间,赶在两场重要比赛之前,亦是不足为奇。
奇的反倒是除奥默林顿之外的会议参与者们。
会议的出席人员名单早在召开前两天就已决定,但也就在今早,所有人都收到过一份会议更新短讯。
这本就是仓促间更改了召开时间,已经提前了一周的会议,还能在开始前的五个小时出现这种更加仓促的内容增添——有些人对那短讯中出现的名字,以及该名后悬挂的提案颇感兴趣。
也有些人只觉这是纯纯胡闹。
更有周日宁静这种在会议上瞧见小奥默后无比震惊,俨然压根没看短讯的类型。
且不论她在面对‘旁人在她与奥默之间目光来回对比’时的反应,漆黑周日小姐姑且还是识大体的。
她就像暮海杏子、鲁道夫象征等人表现的一样,尽管眼中透露出许多的话语,但在长桌前的实际表现却只有公式化的问候。
就连在其他参会者特意提及大家与他的私交时,也一样是摆出一份公事公办的态度,不给彼此添一点麻烦。
那一贯连当事人自己都看不上的官僚做派,除了工位偷懒之外倒也有了别的去处。
不论是出于何种动机,小奥默都乐见其结果,并为此做出些回馈,譬如赶在她会后找来之前,先以文字的形式敲出简单的说明,发送至对方邮箱。
然后,他便得面对另一位状况相似的女性。
“不打算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暮海杏子,一位即便是对小奥默而言也算是印象鲜明的性感女性,莫问为什么以性感这样有失庄重的形容,因她一直坚持着那份13育成RPG的妖艳女角色应有的装束。
哪怕是在降温颇快的12月,那身真空开襟衬衫与极短热裤也可谓是行走的不要看挑战。
然后挑战成功的人应该不多,并且大半都由这场会议的议员们贡献。
“抱歉,打扰一下,暮海女士,我还打算就数码栈道的工程与您聊聊,稍后有时间。”
“没问题,等我十分钟。”
“好的,那么我就在A区大厅等待您。”那忽然搭话的来人,顶着一颗朴素狼头,如人的瞳孔不偏不倚地聚焦于面孔。
这场聚集了界门区各方大佬的会议,多的是这样不似人类的成员,但小奥默却也没有立场吐槽这点。
毕竟在许多人眼中,他那收敛神性的技艺不够纯熟,对灵魂模样的隐藏也不够完美。
在彼此眼中,大家各有各的不像人之处。
就连那站在小奥默面前的金发女郎也仿佛有着一副黑甲骑士般的光景,最有人样的除了那些纯正人类的少数派外,便是那些头上长着马耳的小姑娘。
“无须询问,您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根本就是不言自明。”回瞥那远处的人群,协会行列中那黑发马娘的瞪视是那般显眼,倒与她身旁那位三色长发马娘的远远颔首形成鲜明对比。
小奥默同样回以颔首,旋即再仰望一旁这位同行前辈。
不论是作为暮海侦探事务所的所长,还是这副一米七零的身高,都是当下这位小奥默不得不仰视的存在,而若要深究她所连接的另一面,连接那名为阿尔法兽的皇家骑士空白之席……
那又是另一领域需要仰视的存在了。
位于网络安全最高级的圣骑士数码兽群体——“皇家骑士”,在联邦网络环境建设中却也有着水涨船高的地位。
而在远比不少网络架设者更了解网络状态的祂们之中,唯一一位在人类世界有着知名且稳定的联系方式的阿尔法兽,其代言人暮海杏子,便是会理所当然地迎来许多与侦探无关的业务。
更在界门区每年的区级建设规划会议里,在那一长排的网络管理区间有着身为顾问的一席之地。
而这样的她,对奥默是这样说的:“我很期待你的主张通过,界门区的网络安全问题一直不太理想。”
“比起数码兽,这里更多是些奇怪的东西。”
“希望您这话没有将超级特工也包含在内。”
“不论好坏,存在本身就会给网络环境造成负担,我只庆幸这些都远远未到影响数码世界的地步,还只是在折腾上级浅层网络而已,”她的语调沉稳,与服装风格倒成两类极端,那对黑色的双瞳注视着奥默,在后者眼中映出琥珀色的光彩,“但这本身就像会议中提到的界门区局势一样,总体是在朝着恶化的路上前进,而你提出的概念,是叫电子怪兽是么?”
“是的,CyberKaiju,只要提案能够通过,”小奥默亦是不卑不亢,“光是我认识的两家企业就能着手复现,那会是比钢铁帝国的数码兽更可靠的守卫者与建设者。”
“你应该知道会议上也有不少人是钢铁帝国的盟友。”
“被利益维系的友谊最容易被利益风化。”
“空泛的利益能撼动他们么?古往今来——”
“不必对我引经据典,暮海小姐,”打断了对方常有的古籍古事咏唱环节,小奥默姑且还能从记忆中毛出完全不变的相处情景,自有一份二周目的效率,“画饼并非致胜之法,当下的发展才是一切的核心。”
“你把一切赌在区长和协会他们支持的这次行动?”
“忙碌的蜜蜂没有时间悔恨,”他以鸿英语道出这诗句,再以对方熟悉的极东语补充,“这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赌注也谈不上一切,但我有信心完成它。”
“不需要拓海和亚美出力?”
“不需要——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至少帮我监察当期的浅层网络以免变故横生。”
“我会转告的。”
点了点头,暮海杏子抬手,试图拍小奥默的脑袋却拍了个空。
“……我才刚想说你和过去不一样了。”
“但唯独这一点还和过去一样。”
小奥默面无表情道。
NO.241: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天很漫长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即便当今已经有了一键完工的3D打印式基建技术,这句古老的谚语也仍有流传的市场,也是奥默林顿比较喜欢的一句。
所以他也并不指望能在一场会议中奠定自己的胜利。
不感冒是正常的,有敌意是正常的,尖锐讽刺更是正常的,但也总归会有同样立足于现实,深知界门区不能单靠赛马娘下去的明智人。
更重要的是,全新的企划总会有全新的油水可捞。
这在奥默林顿公开声明自己不会建立相关企业的前提下,显得尤为重要。
一片空盘之中,先加入者先划蛋糕——尽管连饼都还没烙出来,但投资永远是远见者的本能,奥默并不需要在会议上进行舌战群儒般的拉票,说到底他被允许参与这样重要的会议也只是会议发起人,也就是区长的自作主张。
大家还愿意出席是给面子,但这面子却不意味着可以白白损耗。
并不打算尽享对方予以的任性,因那总是需要拿更多来还的奥默,所作的仅仅是要以最短的发言来挑起最多的欲望。
以当下卢扎斯所营造出的,最好的气氛,来尽可能多的给会议上的诸位描出几笔足以凭想象力来完成一切的线条。
想象力。
想象力能带领人类超越以往范围的把握与视野,能否符合现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本身便是建立在欲望之上,延展的一切也皆是欲望的延伸。
而不只是人类,那一切能被称作智慧生物的类群,都总是那般的忠于欲望,都同是魔界区诸多魔鬼的客户,一样拥有着可供交易,价值不菲的灵魂。
那多是他们自己。
不弱于人,亦不异于人。
正是这般地别无二致,才让他那宛若种族天赋般的伎俩如常通行,让他得以在区长,乃至无数人讶异的目光下提前落座,任由那场年度总结与明年规划当前审查的会议回到既定轨道中去。
待到如今散会之后,倒是会招来不少界门区诸多领域先头者的邀请,让他显得好像有和暮海杏子有着相似的忙碌。
但那说实在的,绝大部分都是他理应婉拒的邀请。
而他也的确是那么做的。
在这一切的开头,在那还未有人真正下注的当下,所有的提议都还只是烟雾弹。
这场扬雾运动就该没有一丁点的解说才能显出十二分的效用,也正是为此,他要拒绝一切可能给这场玄虚显出破绽的可能。
所有的悬念都留待未来,所有的事实都只待当下,对于总是习惯想许多的人而言,所谓迪化也正基于此。
寡言少语才能激发想象,吊住胃口才能钓住欲望,奥默总是不在乎旁人自那无限的宇宙中塑造出怎样的果壳来困住自己,他只知那无穷的想象中总有值得运用之物。
小心谨慎,迪化他人多了,也就懂得如何制造他人的迪化,更会试图琢磨主动运用迪化,而这在对谈中总是格外重要。
在那一切建议都代表着决议,所有希望都等于是命令的对谈中,那会议的谈判桌上所有看似委婉的诉求底下,都是刀光剑影的对峙,而决定胜者的往往不在于声音的大小,而是那基于现实的捕风捉影。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判断的基准。
哪怕只是错误的判断,也一样是为你塑造了胜利,威慑界最成熟的手段不是制造一个个恐怖残忍的传说,而是那阴影下那一张张苍白且苦涩的脸。
你没有见过他们,更不曾认识他们,但你却总能感觉他们的存在,时时存在的他们正是你所相信的一切的依据,让你不得不在一切置身黑暗的时机中惊疑于他们的痕迹,惊恐于那始作俑者残留的气息。
如此一来,你便不得不怀疑奥默林顿这个人是否还藏了点东西。
只能说,他总是被视作凶手是有理由的。
正常人实在是无论如何都难有这样的‘生活感悟’,更缺乏将其践行的机会,即便这家伙一副无害小孩儿的模样,那在阴影下隐有红光的蛇瞳也与那头长发一同塑造出你噩梦中的形象。
但——
林顿师傅的快乐工作环节总是会在达成的瞬间中止。
尽管不止于留下怎样空虚的感悟,却会让生活的烦恼与苦痛重新追随。
就像此刻。
尽管一切的支持与赞助都还未抵达,但关于有马纪念与梦之杯这两天期间的布置许可,却已被奥默拿到。
他马不停蹄的通知手下员工们准备干活,但这通知本身是不花时间的。
他总不可能为了逃避现实而采取效率极端低下的方式,去挨个访问,挨个催促,挨个监视准备的进行。
那太蠢了,蠢到有些辜负旁人的等待。
只是等待他的并不是会议上屡屡投来目光的碧翠克斯,那位特勤部长在接下来两天极可能出现更加恶性,更加危险的袭击预告下,自是一秒钟都不会停留。
这份责任与敬业,既是她仕途通畅,步步高升的理由,也是她总错过与奥默互动的核心原因。
但这大抵并不值得灰心,毕竟奥默在此道着实是她的同类。
就算她能在那样的百忙中腾出时间,同样忙碌的魔人也无暇注意她的努力,两相合作的记忆增加也不失为一种攻略方式——她那视频通话的朋友们总以类似的方式安慰她、鼓励她、攻击她……最末那是哪两个人,懂得都懂,但对当下而言,这话显然是没什么错的。
毕竟特勤局的大老虎总是在工作上前线不落、重拳出击,私人感情方面却总是拐弯抹角,别扭踌躇。
不像同一个大东家的酒蒙子,已经不借酒醉人自醉的冲上一轮。
尽管那酒蒙子冲完之后一样别扭了起来,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但那也宛若抛瓦人收刀之后才爆炸的幻影剑一样,在失踪阶段就给奥默林顿打出了多段伤害。
尽管这伤害里有大半都是源自时机正好,和本来的工作压力debuff联动之后才有的爆炸效果,但在绝大部分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这都属于是大量的,万能的,如创国之举般的使伤害变动结果。
所以当奥默在今日的忙碌环节整个结束,走出界门中区的边界,脑中想着要不要提前回训练场的下午四点——那鲜少亮起的【诗短梦长】标签,此刻正在他未读消息的上方第四排悬挂,还挂着个红色的‘1’时……小奥默恍惚了一瞬,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到底该不该点。
【诗短梦长:有空吗?】
显然,他还是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