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ta亦期待
凯利夫:[你觉得你的养父这么想过?认为你会交不到朋友什么的?]
蛇:[是啊,想太多,和智械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何况还有凯利夫这样的网友啊。]
熟悉的怪兽展柜,熟悉的恶魔与机械风魔王。
一位坐在电竞椅上摆弄着终端,翻阅着天门之城相关的网页,一位从宽大的斗篷下探出出乎预料没有金属元素,仅仅是皮衣覆盖的手臂,以末端锐利的机械爪手指,摆弄着面前的模具。
这一幕颇有几分与骇人造型背离的生活气息。
对话气泡的频繁冒出还增添了一份荒诞漫画感。
[听来像是你完全不打算和我见一面啊~]凯利夫拖长了话语的尾调,就连对话气泡里的文字也带着俏皮的波浪号,却也没有因此忽略手中那灰蒙蒙的泥塑。
分明是过分尖锐的指尖,却在那本还只是泥块的黏土上划出一条条精细的纹路。
[只是泛指网友而已啊,凯利夫想和我见面么?]恶魔滑动着光屏上的进度条,注视着其上一页页拍摄角度颇为奇崛的照片。
那些照片拍的全是天门,巨大的星门周边都有着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缝隙之中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完整的风景一角。
透过另外放置的动图甚至能看到裂缝之中的画面其实是迅速变动的,也唯有构造足够精密,抓拍足够迅速的摄影才能析出那一瞬的正常画面。
[不想哦,万一见到真正的小蛇发现和接触到的不一样,那不就很糟糕了?]
手指并拢抹过黏土,黏土已然有了些许可供辨认的轮廓,凯利夫微微躬身,庞大狰狞的面甲显出无比的聚精会神。
[是吧,两边都会有这种担忧,所以就不要取笑我了。]
其实看看界门区的新闻说不定就能看到高考采访的自己,但奥默也没有去提。
恶魔只是瞥了眼ta塑造的模型,又重新抬指在光屏上滑动,外骨骼面部眼孔下的血色竖瞳中,映出全新检索的的建筑名。
[也不是,我认为小蛇其实不在意我什么样对么?而且小蛇说不定早就猜过我会是什么样,不是吗?]
凯利夫仍是头也不抬,手下那还带着湿气的黏土已然有了层叠鼓胀的轮廓。
[你有这样的习惯,下意识就会拼凑一个人的模型,从生活习惯到从事职业再到内心可能的活动。]
[隔着皮套仅凭语气的猜测,连五成成功率都没有,我是不太愿意去赌]
将标记的网页并入收藏购选,恶魔又开始检索新的地名,这次是一座地标式:圆谷8号大厅,网页上的画面竖立着不少奥特曼的雕塑。
[这是让我放心的意思么,小蛇]
[只是述说事实,话说你捏的是...雷德王?]
凯利夫仍然专注,恶魔却已经扭头看向ta手下的黏土,那缺乏色彩的胚子已然有了足够明显的轮廓,像个无色玉米棒子般的粗长脖颈毫无疑问是那经典的骷髅怪兽。
虽然总是被人当作玉米怪兽......
[是啊,我昨天发现这个展览馆里很缺它哦]
凯利夫俨然很有匠心,在进度愈发推进中,手指的动作也愈发小心,并且接话时亦不曾抬头。
不过也得亏ta那吻部仅仅是屏幕并排的密闭头盔,不论怎么说话也不存在吹气到黏土上的问题。
[上传图片就能让数据演算模型放置了吧?]
[那样就没意思了,怪兽要一点一点从手中诞生才是真正的创作者哦,而且难得在这里就能不用那些准备麻烦的小工具,更加随心的捏造——小蛇,你这样的态度就是创作者失职!]
我又不是创作者,这话题是怎么一转的?省了工具才是你来兴致的原因吧?
心里已经有所回应,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恶魔,只是问道:[敢问有无文学创作]
[没有小蛇你爱看的安科小说哦,我不喜欢那种随机性太强的创作]
[意思是有除了安科以外的小说?]
[没有哦,曾经我倒是对特摄协会寄过一份剧本企划,但是被打下啦,说是怪兽比重太大]凯利夫摸着最后的细节,语气轻快的述说当初的失败。
[不会是恶役定位太多吧?]
[那可是怪兽诶,不奇怪吧。]
[让怪兽替代英雄位不就好了,怪兽也能当英雄吧]
恶魔刚说完这句话,便见凯利夫的手顿住了,整个面甲都转了过来,猩红的V型镜片正对着自己,其后似有一对双眼对着自己仔细审视。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遥想上次被这么审视还是聊天室的初见,对方打量着自己的恶魔造型。
然后对方就兴致缺缺,大抵是觉得恶魔造型的异形元素有些薄弱。
[小蛇你认真的么?]
手臂收回了斗篷之下,重新站直身姿的凯利夫在高度上其实还胜过恶魔一些,血色镜片后微微发光的双眼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倒是看出了对方目光很认真的恶魔,品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再次确信:
[认真的]
[那就期待小蛇你能坚持下去哦,]说着,凯利夫又重新朝着已经完工的模型探出手,[INSTANCEDOMINATION]
意为实例控制的话语道出的瞬间,无色的模型便被上以朴素的土黄色。
[色彩艳了点吧?]恶魔双手抱臂着打量那模型。
[雷德王应该更土灰色一点]
[七代和八代就是这个色哦!而且还有十二道EX的全红!]凯利夫竖起手指笃定道。
[要说红色,德凯第七集那个也是][对对,德凯第七集也是...德凯是什么?]
本是进入怪兽讨论热情状态的凯利夫,听到陌生话题顿时冷却下来。
[我有个穿越者朋友会给我送内部杂志,里面有不少异世界的特摄作品,都没传开过]
像是欧布、泽塔、德凯什么的,原作就没有现世,或许是因为那些穿越者自己都没看完,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奥默也没细究。
恶魔只是说着,垂首打量着对方制作的模型,继而认真建议:
[有考虑开一家手工模型店吗?]
[没打算哦。]抬手一划,本质虚拟的房间便响应房主权限的操作,雷德王的模型便如被念力包裹一般,凭空飞向角落一作模型展台中,还给合上了玻璃盖子。
[倒是你,打算去圆谷那儿看怪兽?]
恶魔身侧的网页依旧,并且并未加设‘唯自己可见’的防窥视设置,凯利夫倒是一眼变能瞧见。
[有什么建议吗?]恶魔相信是凯利夫这个怪兽痴的话,这种朝圣地点肯定是早早去过的。
[最近有个都市传说哦,说是靠近楼道的展柜,怪兽模型活过来。]
这样有些怪异的回答令恶魔怔了怔,便接口道:
[那我就届时替你确认真伪了]
[那还得考试加油才行,可不能老是来这里偷懒啊,你不该在刷题吗?]
[这就去,这就去]
佯作疲惫身姿的恶魔迈向了退场的法阵。
第十四章:不吝好奇
第二天的考场,证明了奥默在第一天接受采访时的话语毫无意义。
他再次置身于怨念与死气的深渊。
甚至于,又增添了新的负能量猛将。
仿佛是第一天的考试体验彻底击溃了某几位的心灵,令他们心中的宝石彻底破碎,自那之后的每一刻都能想起从前的光辉灿烂,也因那灿烂感受更加深沉的疼痛。
他们握着笔杆的手是如此之紧,仿佛是无法舍弃那理想与目标的碎片,可握得越紧的同时,那碎片也将更深地扎进骨头,化作蚀骨的痛楚与毒汁。
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注视着那有若实质的嚎哭虚像,注视着那以颅骨之姿朝着周围张牙舞爪的嫉恨之意,奥默完全不敢多去分析猜测,只觉得那几人光是面部阴影都在延展出足以覆盖一切的黑线。
这到底是算什么事啊...奥默心里嘟囔着,一想到昨天同大卫一起等到同样考完的毕泽后,心头也就愈加失衡。
昨日毕泽炫耀般的描述了他那边考场的安宁正常,甚至还能抓到‘高考作弊’这样的定番角色,可见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光从运气就有着深刻体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考场地下是埋了点什么,才会把这里变成了过于险恶的重灵地......
被迫脑中跑着火车以逃避现实的奥默,只觉得主考官拆开封卷袋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难忍,而卷面抵达桌面的声音又是多么美妙,简直就像是三伏天踏入空调房,整个人都零费起来一般,毫不卡手。
可这种感觉刚一来,他便瞥见那汹涌的怨流更哈人了!
寄了,浏览一遍卷面他们更绝望了...
事已至此,奥默忍痛进行了领土割让,只看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不奢望宽广的领空视野以及窗外的广阔天空。
还有一天...一天半......奥默沉默计算自己的刑期,想着自己能不能在这种鬼环境下锻炼出负面情绪对抗的抗性,说不得等大学到了源能专业的精神系对抗里就能大放异彩,获得一波经典校园篇装逼开局——
——这第二轮跑火车在听到考试开始的提示铃后,便似轨道被扳下了扳手,车道一转题库,收心凝神。
第二日的考试正式开始。
“我们一定要呆在这里吗......,速子。”
乔装,充其量也就是戴个帽子换身衣服,至多再戴个墨镜的程度,可就穿着孔洞的帽子透出微微垂下的双耳又如此明显地暴露出马娘的种族。
在这有着中央特雷森的城市里,很多人都是看到马娘特征便会条件反射般的想到赛马娘的脑回路。
所以这位黑发金瞳的娇小马娘已然察觉到周围开始投来的目光,有些下意识的退却,望向硬拽着她来带路的友人。
比起有些畏惧周遭的她,她的友人可谓是截然相反的,有着无视了周遭目光的唯我心性,闻言投来的暗红眼瞳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似乎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想要退。
“有什么不能待的,你还怕有人袭击你不成么?茶座。”
爱丽速子,平日都在学院实验室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在抓捕‘豚鼠’才会出门的,有着研究爱好的赛马娘,正抬手抵着下巴,摆出习惯性的打量姿态,打量着胆怯的同伴。
继而朝着正对面的坡道高处扬了扬首。
曼城茶座顺着她的目光扭头,便见那甚至完全没变装,直接穿着特雷森校服引来无数人注目的马中赛博格。
“……”
一时间,曼城茶座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知该更惊讶对方坦然自若的模样,还是该惊讶对方也出现在了这里。
她其实都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还在磨咖啡豆,突然就被爱丽速子抓住问她记不记得立门中学的位置。
一回答记得就被抓走了。
回过神来,才想到导航地图那么方便,速子根本不需要带路,根本只是想拽上自己而已。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倒是在路上弄清楚了。
对她而言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无非就是又一个人被速子盯上,觉得有做‘豚鼠君’的潜质,区别只是速子这次居然盯上了校外的人。
“我都错开两轮比赛了还会被注意到,你不觉得那家伙很有些问题吗?茶座,抓住那家伙肯定会有所收获,你看就连那个美浦波旁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觉得她可能得出的不是这个结论...”茶座小声逼逼。
然而赛马娘的听力向来都是不同寻常的,听到对方回答的爱丽速子手臂一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着,一副‘撒,开始试验吧’的气势。
“不管怎么样,抓住他肯定是没错的!”
曼城茶座沉默不语,尤其是竖起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之后整个人更加萎靡。
连‘朋友’都建议她放弃挣扎,毕竟每次爱丽速子这么有兴致的时候她的劝阻和挣扎都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建议准备好写检讨的觉悟。
而且这次还是在校外,一纸检讨可能还解决不了。
无独有偶,怀着无比相似的不安,随同美浦波旁一同过来的西野花至少是主动选择陪同美浦波旁过来,只是没想到对方实诚到连伪装都不做。
若不是考场外本就有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以及保安机器人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虽然立志要成为立派的大人,更要成为大家信赖的姐姐,可这可不是单纯成为姐姐就能搞定的啊……
不,就算是有保安人员和机器人先生,面对着那不少轻微的咔嚓咔嚓声甚至有人不关闪光灯的直白行为,西野花的心情也已是破罐子破摔般的摆烂了。
反正明天,不,甚至可能就在今天,自己和美浦波旁就会出现在什么杂志甚至新闻上,更别说line和推特、论坛什么的,这绝对会被学生会找吧...虽然可能只是口头训诫,毕竟休息时间出来走走又不违反什么规定。
美浦波旁虽然一度被称作机械人,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也容易出乱子,但实际截然相反,美浦波旁不仅很热心而且蛮恪守规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违背校规的行为。
可是...可是!......
“波,波旁,我们为什么不...换身衣服.....”
声若蚊呐,低不可闻。
作为跳级转入特雷森的赛马娘,西野花甚至还没怎么跑过赛事,在应对大众目光上可谓极尽紧张,但哪怕是这样她也没有退步,便也已然算作难得。
“直接以特雷森学生身份,即赛马娘身份,以方面对方立刻进行确认,出于这份考量,我决定以这幅姿态拜访,有问题吗?西野花。”
光听这番话倒是无比冷静,但西野花就知道美浦波旁其实同样有些紧张,尽管对方的紧张可能不是因为人群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可以是可以啦...”西野花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盯着自己的人,更看到有几个拎着话筒扛着摄影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出现,那心头的紧张便也更进一步,“我先说好我不会接受采访的!”
这是底限!
她想要成为的是同学朋友的小姐姐,而不是在别人考场上电视的小姐姐。
“我还没有打算以这种方式吸引对方目光。”
美浦波旁说着,目光始终锁定着考场大门,既然记者们都开始出现了,那距离考试结束的时间便也不远了,她将全神贯注发挥赛马娘的视力——虽然赛马娘的视力在静态上其实没什么优势。
行动迅捷的生物,动态视力自然很是出色,但静态嘛...赛马娘里连近视眼都有,虽然以当代医疗水平完全可以治愈,但近视眼出现这件事本身就代表赛马娘在这方面没什么种族加成。
尤其是某些赛马娘的眼睛问题其实是出在灵魂而非身体上的。
有些问题是异界拉来的赛马灵魂本身的问题——这方面处理起来还蛮麻烦的,虽然不是完全没办法,但那些赛马娘并不执着解决这种‘缺陷’。
毕竟只要不影响比赛,那就对她们而言就不算是问题。
百年前的赛马娘都能戴着眼镜跑步,百年后倒也没有娇生惯养到哪儿去。
当然还有些更加直接的原因——某些赛马娘极度畏惧打针,便也更有赛马娘畏惧手术什么的,亦是合理。
更有同样讲究自我提升修行,坚决排斥所有长期强化药物or手术的,支持率颇高的纯度赛马娘。
不过这些都与眼前这几位赛马娘没什么关系,此刻她们两两一队,各自蹲守一处耐心等待,而守候于考场外的考生相关人员们也足够理智,所有人的等待等来了一串:
“诶诶诶出来了!出来了!”
的声音,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虽然做好了会被很多人行注目礼的感觉,却也没想到今日的待遇比想象中更豪华,他甚至看到了两位赛马娘!
只是还没等热切地前往搭话,倒是被快步上前的记者和摄影大哥截了下来。
“不是他。”
“嗯。”
“那个戴帽子的呢?”
“也不是。”
“那...呃,是女性啊。”
“嗯,不是。”
“他上次不是提早出考场吗?难道今天考的是他不擅长的科目?”
“不确定,无法回答。”
“啧,预备豚鼠君在干嘛完全不出来。”
“速子,要不我们回去吧...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多了,而且好多人都在看我们这边......”
“出来的考生已经多到很难分清了,波旁,你有看到吗?”
“未确认......”
或坚持或动摇,或烦躁亦失去耐心,四位赛马娘最终没有收获,在一方主动招呼下汇合归去——这对某个当事人而言是全然没有注意到的事。
“听说今天的考场门口有赛马娘蹲守哦,似乎还是那位赛博格!倒是她旁边那位没多少人认出来。”
“美浦波旁?真的假的?难道还能有赛马娘参加高考?”
“没必要吧?特雷森毕业也一样会发文凭证书啊...”
听着那几个考生走过时的闲聊,奥默皱了皱眉,转而看向毕泽:“你出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赛马娘么?”
“我和你一起出来的,你都没看到我怎么可能看到?你眼神不是比我好?”毕泽耸了耸肩,“咋了?你不会信了刚才那几个聊的话吧?”
“如果是美浦波旁...”奥默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虽然可能会被视作自我感觉过剩,但奥默确实记得自己昨天被采访说了些什么。
这种可能性不低,既然不低......
“喂,咱们可是和大卫定好了吃饭时间的啊,他还短信里说要带个老哥一起认识,我正饿着呢!”
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拉肚子,拉完还去医务室看了看,确认为食物中毒,毕泽这个倒霉蛋确实是饿极。
也是因为陪同等待这个倒霉蛋,奥默这次都没有提前交卷离场,被迫与人潮一起出去,仿佛抵达了早晚高峰的地铁,又似再入折扣超市战场。
直接将毕泽这个战场初心者‘蹂躏’得生无所恋,没想过自己在异世界的第二场激烈贴贴就是和一群同性考生。
第一场是晚高峰挤地铁。
“你不用去,”奥默透过芯片确认了一下时间,“速度快点的话够我跑个来回,有什么事我再联络通知你。”
“诶诶诶,”看他真的开始做出要跑的动作,毕泽赶紧想喊住,“你到底干嘛跑这一趟!就算是真的,这个点也该走了!”
“没关系,跑一趟,只为自己安心。”
奥默说罢,迈步狂奔。
第十五章:急流勇退
“结果你也没有收获,除了来回跑把自己累得半死以外,还把大卫的老哥逗笑了?”
“收获安心也是一种收获,何况你看...”
奥默将手头的终端沿着桌面一推,终端便划出一道直线被莫里森压手按住,放开手来便有完整的投影在半空。
那上面一位有着表情平静的赛马娘侧颜,以及身侧一位表情严峻的同伴。
图片下方还有一句她们在等谁的疑问,还附上了一句小小的猜测。
莫里森抬手便想划一划评论区,却见奥默抬起的五指电流微颤,金属终端便立马飞到了他的手中。
“啧,我记住标题了,回头搜来念给你听!”
莫里森不爽地咂了咂嘴,决心一定要用下面可能的质疑甚至骂声来呛他。
“年纪都过百了能不能成熟点?”收起终端的奥默撇撇嘴,再瞥见那其上的投影,神态略略收敛。
“总之她们确实在那儿等过,”
“怎么?心动了?要考虑重拾我的建议去选训练员专业了?”
吸血鬼或许也能胜任神话中的魔鬼之衔,尤其以莫里森眼下那副奸笑的模样,诱惑教唆打的邪恶感亦油然而生。
“没打算,我甚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找我。”
“真的不知道?”莫里森仍是那副笑意,就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戏谑,“想不到?”
与此相对的是奥默的平静漠然。
“错过便是无缘,今天的考试状态我觉得还行,你还是准备给我买票吧,今晚我就能把行李打理好。”
“你这小鬼,给我多想想青春期的荷尔蒙啊,比如...嗯,那位赛博格姑娘的丰满曲线!”“真油腻啊,每次我都在想你为什么长了张嘴呢?”
“你小子不也一样!”莫里森唯独不想被这深谙如何拉人血压的家伙说。
“油腻的中老年人吃完饭就去睡觉吧,睡得够沉就不必起夜找人帮忙了。”
“这次我录音了!”莫里森从兜里摸出一支笔来,“到底是谁不该长一张嘴!”
然后他就见奥默一动不动,手里的笔却已经飞出去,而他反应迅速的要抓回去时,又有一团白光在他掌心之前闪烁。
明显的刺痛感令他立刻收回了手,看着上面些许灰黑的印记被惨白覆盖,再看握住录音笔的奥默,扯了扯嘴角:
“十九岁就已经学了圣光,什么时候当带孝子我都不敢想了。”
“圣光?”奥默的神情有些微妙,“那只是个光亮术,研习圣光的精神要义我可做不到。”
何况他还准备血脉觉醒当个半恶魔呢,学圣光的魔人多少是有些叛逆了。
“光亮术能这么烫?”莫里森诧异。
“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将删去了共享程序音轨的录音笔重新放在桌上,奥默转而收捡着餐桌上的餐具,准备送去厨房清洗。
尽管存款多起来了,生活质量也好了,家里也没有请过家政机器人,倒是买了餐具清洗机。
不用像小时候一样手洗了。
“基因改造让你成为人工日行者,不惧日光,但也只是削弱了太阳概念的同时,抹除了紫外线对你的伤害,”端起餐具叠盘的奥默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养父,“那些都是死物。”
“掺入了精神导向的法术仍然克制你,甚至比你基因改造前更加克制你,那光亮的期望、那净化的祈愿,会对你造成怎样的伤害加深,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只是装作没有这回事,也没跟我提罢了...这句话说出口的话恐怕就会让气氛变得更加沉凝,其实不太在乎这件事的奥默,自然将其省略,也没去看他复杂的神态,只是转身走向厨房。
打开仪器,分门别类的放置餐具,拧转旋钮,敲下按键,如此便只需要静候颤动的仪器清晰完毕。
“这是我那些朋友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声音自门口传来,那是倚在门边的莫里森。
为了装作不是特别在意而用这幅姿态发问的小聪明,对奥默这样的人显然没什么意义,不过为了消去对方的焦虑,他还是会老实回应:
“都不是。”
奥默注视着洗碗机,摇了摇头。
“我只是看过你的体检单。”
“……没意思,走了走了。”
拖鞋踏地的脚步声确实地远去,这时的奥默才扭头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有些无言。
从小聪明到这种三分钟热度,再到这好哄程度,真的是很多时候都说不清谁才是大人,谁才是孩子。
不过奥默自己也已经是无法自称未成年人的19岁了,一起生活的时间更是叠加到懒得吐槽的程度——奥默感觉这是个很坏的发展。
都已经懒得说了,岂不是彻底没得救了。
如果自己真的忽略了这家伙,是不是又会变成当初那个头发乱糟糟又挂着黑眼圈,一声西装都皱巴巴的可疑大叔?
考虑血族文学就算是发展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有人怕吸血鬼的现实,那种时候也会有‘某一天,他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他来拘留所领人’的状况发生吧?
虽然最后解明肯定只是误会。
但这种事的发生居然能持续到现在也太麻烦了!一想到这种未来的可能性,奥默的‘怕麻烦雷达’就会发出爆鸣,使他不厌其烦的对那个无用的大人进行说教,然后在被称作‘男妈妈’的道路上氮气喷射。
气抖冷,爸爸就不能唠叨吗!
既然一定要有个人在户口簿第一页,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好吧,奥默倒是没有这种想法,除非莫里森又想骗他叫爹,那他倒是会下意识‘反击’,进行一个爹宣称的重新分配。
“叮——”
洗碗机忙碌结束的声音突如其来,令奥默那因发神而涣散的目光凝实落下,方才悠悠叹了口气。
我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太缺乏紧迫感了?好歹还是在高考期间......
整理好餐具后的奥默端起终端,键入消息,给凯利夫通知一下今晚决定加强复习后,便又朝着客厅看电视的莫里森招呼一声,前往自己的房间。
至于行李...待会儿再准备吧。
赛马娘的事,新朋友的事,连带旅游地点的事都先推到一边,先做好学生的本分专注于知识点的复习,这种精神集中的打算对奥默而言并不困难。
源能修行基础的凝神法门,或者说冥想技巧、静心心法,反正都一样,都是初中课堂就教过的东西,多少能起到些效果,亦与超梦一样,都能在某种意义上充当心理调节技巧。
睡前来一次还能助眠。
今夜便这样平稳度过,直至天明第二轮考核。
再无什么突发状况与变化,只是没有再被记者找上,赛马娘们看来也没有来第二轮的热情。
想来也是,仅仅是因为一次发言而蹲两轮也不至于,奥默不是诸葛亮,她们也不是刘玄德。
不过美浦波旁正处于没有训练师的状态他倒是知道,这件事也曾在论坛上有过人气不低的讨论帖,聊的便是某些异界穿越而来自以为能凭着名为《赛马娘》的手游知识来给赛马娘规划的穿越者训练员们。
比起他们,同样有点纸上谈兵的毕泽都还算比较好的,毕竟毕泽没有真的打算去考训练员证件,然后抄着所谓的游戏经验误人子弟。
不过不管怎么看,还在参加高考的自己都不可能成为什么内定训练员,专业知识的积累尚有不足,程序上也过不了关。
奥默昨日的追寻除了让自己安心之外,也是好奇对方那时是怀抱着怎样的想法。
是想对自己讨教么?还是说自己的猜测还有某方面的谬误值得她激动得亲自前来道出?
看来这份好奇注定无法在短期之内满足,并不着急的奥默绕过了想来采访的记者,找到了与大卫约好的地点以等待毕泽的汇合。
说起来,在第一天的采访之后,奥默对几个身负宣传大任的电视台记者而言,便也该算是比较棘手的熟面孔了,能不去采访就不去采访。
但在第二天发生的‘赛马娘在考场等候’事件,却也让另外几个节目的记者嗅到些许特别新闻的气息。
虽说借他们的采访,操作得好就有机会再见那两位赛马娘,但这种行为诱发的其他后果可不是奥默愿意承担的。
所以他还是溜了。
舆论的力量对一个年轻人而言还是太深,把握不住。
第十六章:就你叫佣兵啊?
“感觉不错?那恭喜啊。”
“等傍晚再说吧,那时候成绩也出来了。”
“啊对,大卫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世界的高考成绩出得老快!甚至完全不给人缓冲时间!”
缓冲时间——指考完试后全身心放松的浪完好一段时间后,才被家长知道成绩,属实是被欠款的收据追上来了。
在毕泽原本的世界,高考便是有着缓冲时间,考完试后还不知道成绩的几天时间是最快活的时候,尤其是当你对家长说你感觉很稳,说不得还能让家长的口风放松,许下什么过去不敢提的要求。
——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幸福没有了!
只因考试成绩审理过快——那是由泰拉之心分节点拨下的算力资源,再以各方智能AI全功率运行处理。
接着,那过于巨量的资讯再交由泰拉之心统合,得出的便是一份堪称庞大的榜单。
那是整个地球的所有同期高考场,连同神圣泰拉联邦所属星球殖民都市的考试成绩在内,尽数排出的星际排名。
在那样的榜单之中,奥默能被丢到数千开外,更别说乱写乱填,甚至交过白卷的毕泽了。
都是被人名淹没,只能靠键入考号搜索。
“你可以期待成绩刚出那会儿的网络波动,然后让你家里人再等等,那也一样是缓冲时间。”
奥默拿着叉子在一干二净的餐盘上划着无意义的线条。
“那儿哪叫缓冲时间,那点时间连做个梦都不够!”毕泽愤愤道,已然是一副‘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我们学渣的心情’的气势,“叫幻想时间还差不多!”
“叫什么都无所谓,你觉得大卫那边的世界有高考吗?”奥默说着,抬眼看向根本就是在闷头干饭的大卫。
看来他很喜欢新环境下的食物。
不过听到话题直接递到了自己面前,大卫便也抬起头来,眨了眨有些呆愣的眼睛,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类似很重要的考试是有的,不过能这种全星球统一时间性质的,没有。”
“也不算是全星球统一,有好几个特区时间是错开的......”奥默习惯性的纠正道。
他这几日在和大卫闲聊时已经纠正了后者不少常识上的理解出入,不过还是时间尚短,对世界理解应该还比不过在外星人和地球人状态之间来回切换的毕泽。
但是奥默可以断定他的智力商数比毕泽高,融入这个世界不需要太久,并且能有不少能干的工作,不至于和毕泽一样领社会低保——
——说是这么说,但他已经在佣兵队伍里了,以上的考虑便也可以说是很没必要。
至于作为佣兵必然会有的危险...毕泽瞥了眼大卫那与昨日有些纹路差异的手臂义体,以及其后颈处明显假装的淡绿色指示灯,便觉得这种考虑实在是很多余的事。
对方似乎早已习惯于置身危险,尽管真正好友之间道出的建议会有足够的力道,但要如何运用这份权利也是作为真正好友要尤其慎重的问题。
他自然选择闭口不言。
说到底,他那养父也是在从事着危险职业。
而再想想他自己,他的目标:两界安全局的执行部门,与穿越者接触最为频繁的武装部门,在公务员涵盖的所有职业里也都被归纳为最危险的部门列表之中。
结果大伙儿都一样,没什么不同。
唯一一个安全的是个连理想都说不出来的毕泽,倒不是主动选择了安稳,而是在摆烂状态下都还没有真正认识这个世界,问什么理想、梦想之流的更是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和【没有】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未知,后者是虚无。
未知要远比虚无有意思得多,奥默蛮期待他会在未来提交的答案。
至于现在...还是注意挪給大卫吧。
“还有依附于地球表层开辟的特区。”奥默说着顿了顿,想起了自己待过的福利院。
“那些特区大多是不适合直接与表层居民混居的特殊种族聚集地,因为特区本身就像一个异世界的缘故,和这边的信息接轨也有门槛,所以考核时间和信息交流都是特意错开。”
“一般应该不会接触得到吧?”大卫听得还蛮认真的,甚至只来得及舀一勺饭。
“佣兵也不是一般的职业,你说是吗?”
“呃...确实。”被提起这个大卫有点尴尬,因为他在这几天接触这个世界中也多少注意到自己那一帮人在夜之城的作风并不适用于这里,甚至太多人的日常生活都涉及不到‘佣兵’这个概念。
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都没有再叫曼恩,倒是队伍里的其他人,比如瑞贝卡想来,都被他尴尬拒绝了。
一般的佣兵便也罢了,瑞贝卡那承自她老哥的自由,算是对界门区市民而言为时过早的艺术。
而且因为俩兄弟都还是单身汉,他连露西都没敢邀请。
和队伍里的大家相处像是回到了夜之城,但和这两人相处则好似更了解这个世界,
短短几天他自己整个人都有过好几次变化,而目前这种状态,队伍里的大家都希望他继续保持。
大卫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大伙儿都在表达对原本的他的不满,不过他也确实感觉不错,过去的他都以别人的目标为目标,这次没人给他目标了,他或许得自己找个目标。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奥默会主动提及佣兵这个话题。
甚至还紧接着看着自己问:“你对佣兵的理解是什么样的?”
“接受委托办事,常常会有动用武力甚至...”大卫看了眼毕泽,还是将最过分的话说了出来,“杀人的时候。”
毕泽对这话确实有些反应,却不是他预想中的排斥或嫌弃或恐惧之类的反应,而是一种很微妙的,欲言又止的反应。
在这样复杂的表情变化最后,毕泽选择端起了一旁的水杯保持沉默。
“他可能在想‘没想到学渣不止我一个’。”奥默幽幽道。
“咳咳咳咳。”
从那呛住的反应看来,大卫悲哀的意识到奥默说中了。
“大卫,这里有一个需要让你知道的热知识,那就是佣兵这一行虽然是离市民们有些远的职业,但也没有太远。”
奥默说着,手中已经激活了终端,从中划拉出一个网页。
那是个视频网站,而他划拉着分类点开了直播分区,便见密密麻麻的视频主直播封面。
“这些,”奥默指着这些封面道,“也都是佣兵。”
“?”
第十七章:真的吗?这恶魔纯度不高吗?
一位佣兵。
“你好,我是星际佣兵威尔...”
一位戴着黑帽,披着斗篷,佩着鸟嘴防毒面具,好似古老时代的医生一般,却又有着C级佣兵徽章的佣兵。
“一位C级佣兵。”
在夜晚的灯光中,他显得格外阴森可怖,但屏幕刷过的弹幕却都是些‘亲切’的话语。
【威尔你在哪儿?让开镜头!】【WWWWWW威尔又开播了?这次是干什么?】
【我看到主播前天的动态是拿到死灵法师证书了,今天要展示死灵法吗?】【死灵法不是早就进下水道了吗?圣骑天下第一!】
他无视了那些弹幕,当然,戴着那面罩也确实很难看出他有没有对那些弹幕做出表情上的反馈,此刻他稍稍让开了屏幕,观众都能看到身后是一片树林。
乍一看平平无奇,但弹幕中却有人注意到了那些树种有着他们不熟悉的特征,而他更是在下一秒探手将镜头拉高,便能瞧见夜空中的三道光带,四颗‘月亮’,以及其他的灿烂繁星。
然后他又将镜头重新对准树林,继续未完的话:
“现在,我在毕宿五的三号星区,应该有不少观众注意到了我两天前的动态,我考到了死灵法师证书,所以!”
佣兵从镜头前退开,露出自己之前的站位挡住的墓碑。
“今天我们来录一期开箱视频。”
说罢他便拎起一支有着动力尾炎喷射的铁铲朝着墓碑前狠狠铲下!
下一秒屏幕就黑了,紧接着是一串红字从屏幕上浮现:
【检测到主播SAN值剧烈波动,中断直播,请各位观众理性选择主播进行关注】
“有看懂吗?”
将直播间切回选择网页,奥默问大卫。
“?”
大卫的脸上满是毕泽都能看出的迷茫。
“有很多佣兵会通过转播自己的任务过程来获取额外的佣金,在过去,这通常是那些控制欲极强的雇主用来监督佣兵的手段。”奥默耐心说明。
甚至于下一秒,都有毕泽补充说明:“确认他们的确在完成任务而不是在摸鱼。”
看了眼都能给大卫做科普的毕泽,奥默真不知道这算是俩人之间,谁的悲哀。
不过悲哀归悲哀,说明未完仍要继续:
“...但现在,在边疆灯塔集团的支持下,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整个联邦知名的娱乐手段。”
“所以有不少佣兵都走上了知名直播主的路子,甚至于视频主,”奥默说着,划拉着终端上的画面显示,从直播区切回视频区,指着那些各式各样的视频主id,“将一些不适宜进行直播的内容剪切掉,又或是但对对某个特殊任务进行详细讲解以及加工,在直播还不存在的时候,大多数宇宙佣兵都通过视频来向雇主确定自己完成任务。”
“像你这样的赛博佣兵,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时,奥默抬手,指了指大卫脸上精密填充物的纹路:“赛博佣兵的躯体方便装载资讯记录,大半名声远扬的佣兵主播和佣兵视频主都是赛博佣兵,或是有着充作队友、助手的赛博佣兵。”
“甚至...”奥默的手指重新在屏幕上滑动,着重落在账号的主页面上。
那账号的名字叫:
“阴天神隐Channel。”大卫下意识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有些赛博佣兵既不直播,也不准备视频,而是天天在发‘动态’,摸了一整天的鱼!”
“这自然不受待见,但也依然存在。”
“现在!”说到这里,奥默抬手盖住了终端,也令半空的光屏消失不见,“我再问你一遍,你对佣兵的理解是什么?”
“是不是还烦恼过以界门区的治安根本没有佣兵们的发展土壤?”
“是不是还纠结过到了这个世界是否还真的需要杀人?”
“我现在告诉你,距离我们十一万光年外有个新发现的星系,叫做边荒星系.嵇裂庭,以第一位发现它的探索者命名。”
“那里正在进行星球开拓,还有着‘北斗驰航’和‘星垣机械生产联合体’这两家巨型星际企业联手支持,而他们正在招收星际佣兵,都是些开拓兴致高昂且野心勃勃的探索者。”
话说到这儿,毕泽看向奥默的目光已经惊悚了起来,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可他没敢吱声,于是奥默也就继续。
“那里会需要杀戮,会需要作战,同时开拓初期也必然会诞生夜之城那般符合赛博朋克定义的城市基盘,那会是来自夜之城的你们最适应的新家园。”
言尽于此,奥默再看向额前已然渗出汗液的大卫:“但你,还有你的那些同伴,你们愿意去么?”
“有必要么?”
“莫里森!已经回来了吗!”
“在呢,你喊辣么大声干什么!”
傍晚,莫里森正斜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一副被工作榨干了精力般的可悲模样,在听到奥默在玄关门口的呼声后倒是跳了起来,原因也确实是奥默喊得太大声。
刚被工作折磨得神经衰弱的社畜可受不得这刺激。
远行出差在即,原本内容都是护送、保护、作战的打手人员莫里森被迫做起了文职工作,跑了一个下午的各式部门以确认文件,结果就是忙完之后整个人都快要灰白化了。
就目前而言,莫里森和奥默在各自擅长领域还是蛮互补的,也就是武力和文职。
不过比起在学校里学习的知识,奥默所擅更多是体现在了赛马娘赛事的研究上。
公开信息的收集在慧眼独具者手中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奥默亦不得不承认那种工作乏味却有效。
凭着他收藏夹里那些论坛帖子、赛事网站上的选手行程,以及‘赛马娘大陆’那个节目对赛马娘的训练日常以纪录片般的形式播出的画面讯息,奥默即便没有去过特雷森学院,也大致明白那座学院大多数教职工与学生都是姓甚名谁,彼此交好的程度,以及家世的状况。
他都不需要特意去建立一个数据库,凭着他自己的记忆以及脑中那枚芯片对资料的检索就能存在那些公开可查资料。
以及极少一小部分的,真假不明的私人情报。
到了这里,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事实上这也完全能够证明爱丽速子对他的在意是对的,奥默这波虽然没犯法,但也蛮令人毛骨悚然的。
在这种时候,他对某些赛马娘的了解恐怕比她们了解自己更深。
当然,做到这一步也属实是用力过猛,于是如无意外,奥默也不会想主动去接触哪位赛马娘。
上次就是那种意外。
奥默在那次意外之后回家,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还是饭桌上聊起之后,莫里森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这次莫里森倒是注意到了奥默身上并未掩饰的轻快,想来是又有什么‘意外’的他问道:
“发生什么好事了?”
他想到的其实是高考成绩出来让这家伙终于解脱了,毕竟之前听他说那考场环境属实是狠狠坐牢,每次考完开溜都有一种‘狱警不在,小溜一会儿’的感触。
“简单来说就是...”将今天的食材拎到桌上,奥默稍微酝酿了一下说法,“一段友谊有了更明了的培养空间,”
“这算什么简单,完全听不懂。”
“大卫决定去找找目标,而他说他那些同伴们也在这个世界有新的目标。”
“听起来还真是皆大欢喜啊,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小的推了一手,颇有些成就感。”
说罢,他走向自己的房间将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的挎包甩到了床上,复又拎起桌上的食材前往厨房。
“喂,你是不是还没说成绩?”
虽然不担心,但既然对方都从自己面前晃过去了,莫里森还是决定像个监护人一样问一下。
“这还用问?当然是没问题。”
奥默扯起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朝他抛出了手里的终端:
“浏览记录第一页就有,自己查。”
说罢,他便彻底步入了厨房。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不一样了啊......”
莫里森想起上一次见到那种笑容,还是在被某个赌狗质疑对赛马娘的评价眼光的时候,那时以比赛结束后的事实爆杀对面,奥默也是那样的笑容。
那种只会出现在对专业能力表现上的狂傲,也终于出现在别的地方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孩子会因为别人的事而展现出那种愉快。
该说是友谊的力量大么?
可莫里森想着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那孩子还提到了大卫的同伴。
看着别人遇到好事,便连自己也高兴起来,这小鬼也确实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完全不像一个有着恶魔血脉的小鬼。
但也因此,足够省心。
第十八章:启程,朝天门之城(编辑不在,小加一更(x
星盟历612年,6月11日早
天气:晴
就在林顿家的房门前,无法从样貌上看出家庭关联的一少一老正在问答。
“带终端了吗?”
“带了。”
“手机呢?钥匙呢?”
“在身上。”
“冬衣塞行李箱了吗?那边气温正低,约摸算秋冬交界。”
“也带了!而且我一个人血族常态低温怕什么冷!”
“吸血鬼也一样会成老冰棍,别小看低温,”垂首望着手里的手掌,正以炭笔划掉其上的一道道必备品的奥默抬起头来,再打量了一下面前一副颇不耐烦的莫里森,“武具匣——啊,唯独这个不需要记。”
一个打手,家伙事儿肯定不能少,更别说这家伙本就爱武器如命,过往的月光经济问题,也就是出在武具收藏上。
奥默的目光扫过对方的手提箱,划掉了纸张上的最后一条,继而将那纸张对角折叠,反复几次,齐整得足以让强迫症舒心,然后将其塞入衣兜,继而终于道出了那句莫里森一直在等的话语:
“好了!检查完了,可以走了。”
嘭!莫里森立马拍上了房门,做事欲走。
“你倒是锁门啊!”奥默有些无奈的敲下门前刷卡口的按键,轻声道一句“锁门”。
便见刷卡口一旁的指示灯由绿转红,与此同时更有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今天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也是他们前往天门之城的日子。
一个出差,一个旅游,清点完该做的准备完成便该启程了。
至于清点方和被清点方在年龄、辈分上的反常...没有外人就没人吐槽。
过分习惯这种相处模式的两人甚至能够无比自然的吐槽路过的邻居大门。
“除了来这里的第一天,这位邻居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大门紧闭?”
“血族白天不想出门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他的血族身份来得复杂,但纯度可没得说。”
“看来我还得找个晚上的时间去道歉。”
“道歉?”
“很抱歉我那不成器的叔叔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
“至少给我称呼为养父啊臭小子!”
所以不否认带来困扰是吗......
拖着行李箱的奥默在心头叹了口气。
【界门区北区降雨预警】
【检测到您正处于门星大道路段,当前位置一小时内有小到中雨,请准备雨伞或是提前避雨】
脑中那能够分过一点点终端功能的初级芯片将这样的话语传递而出,本是垂首望着终端屏幕的奥默便也闻言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阴沉天空。
确实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样,不过他早早准备了两柄雨伞分别置于两人各自的挎包之中,于是那更吸引他目光的还是拿到参天的巨门轮廓。
从位于XC区的考场窗口远眺,与此刻身处北区道路往那庞大建筑的观感,自然是差距巨大,他此刻得以更加清晰的看到那道金属大门的宏伟,以及其上时刻都在运转的金属棱角。
那些棱角时而于周遭相合,时而在电磁力的弧光中翻转,唯有在功率抵达临界时——人们能看到一道蓝光升入天际时的正式启动——这样的环节中,才会显出平稳坚实的门扉姿态,着实令人惊叹。
那是本就具备着机械之美的东西,更别说其上还烙印着源能学的塑能纹路,为其更添一份的华丽与深奥。
现今出产的大型星门几乎都是机械工程学与源能工程学的合作产物,以寻求更稳定的运转,更廉价的成本进行量产,不论是星球内的移动还是星际间的旅行都在不断缩减着时间,不断将人与人,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联系拉扯得更加接近。
可就算是如此,奥默最熟悉的地方也还是界门区这座城区,以及位于魔界区的那占地4000平方米的福利院。
从后者抵达前者的距离,便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踏足自己不曾接触过的陌生的土地。
会有畏惧,但也会好奇,也会有兴奋与欣喜。
可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熟悉那片全新的活动区域,以至于没有思考其他的空闲。
直至今日。
他有了余暇,能够迈出自己的第一步。
不同于当初随波逐流的被莫里森带走,这次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这份处境上,他其实是与大卫是颇有共同语言的,
只是两人之间也有最大的不同,那便是奥默打从一开始就有选择的意向。
也正因此,在与大卫正式交流接触的一天后,奥默便以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势要大卫做出抉择。
或许过去的大卫因所处环境而缺乏没有选择的空间,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是有很多种选项的。
而奥默准备趁着高考假期出门旅游。
考虑到短期之内很难再见面的前提,又因为劝诫总是以当面开口最具效力,令他选择了一条风险颇高的路。
关于如何劝诫,怎样劝诫,他从接受大卫的交友宣言时就已经在盘算,更在当天晚上抽空关注了一下佣兵圈动态,以了解到边荒星系.嵇裂庭的状况。
那时他便考虑好了。
以极强的行动力做好基础规划,以他那数小时的接触观察得到的人格模型基底,成功率过半便有尝试的必要。
诚然,两人相识结交的时间太短,突然提及未来规划会显得仓促。
但以话语引导,好似无意间闯入‘佣兵’这个话题再引入这个世界的佣兵现状谈及将来,这条路线足够柔和自然,过程好比图穷匕见,这‘图’的质量还算不错。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成功了。
尽管只是临时起意,但也确实让那位处境相识的友人走出了那一步。
对大卫来说,那是迷惘了好几日的人生问答。
对奥默而言,那亦是他瞧出了大卫的症结类型进而以卓绝的行动力进行干涉的结果。
他甚至不需要细问对方的过去,因为他没打算给大卫规划未来,他只是希望大卫有着‘选择’的想法。
这便足够,具体要选择什么,大卫可以慢慢想,就像同样缺乏目标的毕泽一样。
奥默蛮期待‘未来’这种说法,也相信名为‘可能性’的概念。
他亦希望周围人都能拥有这两者,在他们注意不到时,不介意亲自塞到其手中。
以大卫那副尚在迷茫的状态甚至更可能没有注意到奥默的引导,或许得等到数日之后,蓦然回想当初时,那位青年才会注意到些许异样,又或是...他身边那位粗中有细的大哥,以及那位只在他话语中提到的女友露西,甚至其口中古灵精怪的丽贝卡...他们能以各自对大卫的了解而察觉其改变中掺杂的异样感,从而注意到自己。
但那都无所谓,想来他们也都真的关心大卫的话,是不会对其有所干涉的,至多也就是可能对自己升起些许的不快。
毕竟他们都没打算真正插手,奥默却过来就踹了一脚。
过于粗暴,过于唯我。
届时是会迎来警告亦或恐吓,还是别的什么...要怎么做,之后再说吧,反正那时自己都是在天门之城接星际长途。
话费蛮贵的,最好长话短说。
身在跑路的路上,自是想什么都有底气。
不过既然都在准备旅行的路上了,也不应想太多,奥默甚至没有急着确认自己填报的志愿——
——那些通常会在高考结束的当天傍晚确认,因为成绩也是在那时出来。
不过对于自信的人而言,那种东西不仅不用急,甚至没什么确认的必要。
确认到了分数线,报名也就稳了,甚至不需要去看,第二天会有报名学校的工作人员发来电子邮件通知录取。
不过现在还没到......
奥默瞥了眼没有新邮件的电子邮箱,再扫了眼几个大型聊天组的动态,便重新抬眼看向窗外那已经邻近的天门机场。
“该下车了,莫里森。”
他回头招呼着,顺便扒掉了对方戴着的眼罩。
“啊?!”被陡然摘掉眼罩的莫里森先是一惊,但在看到养子后倒是放松了些,“哦。”
“去航空艇上再睡吧,”靠拢街道一侧的奥默率先打开车门,“你过去就要干活么?”
奥默确信昨天的莫里森除了工作上的疲惫外并未有过熬夜行为,而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显然便是在为之后养精蓄锐。
“是啊,而且好像闹挺大的,官方的事,甚至签了保密协议。”
说到这里,莫里森便停住了,不过既然都谈到了官方,对他的工作范围以及工作岗位时常合作的官方部门有所了解的奥默自然明白。
他说的是安全局,而且是两界安全局。
“听起来没有我能了解的机会。”正在向司机付款的奥默无奈笑笑。
“都说了是保密啊。”
也算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养父,很明白自己这位养子对于穿越者的兴趣并不局限于光鲜亮丽。
否则也不会把目标定在两界安全局的执行部门了。
但公私要分明,尤其是签了协议,更要有契约精神。
所以他只是抬手,想要揉对方那蓬松的头发,却又被躲了开。
他倒也不在意,毕竟失败也算习惯,只是毫不尴尬换了个能终结话题的话题:
“去享受你期待的旅行吧,录取邮件到了也给我发来看看,我会有空瞄一眼的。”
“拿去跟别人炫耀是吧?摆出一副好父亲的自豪做派。”
“我觉得我至少教过你一些东西。”
像是擒拿格斗啊、刀剑使用啊、以及一些小小的施法技巧啊......
“就是和成绩无关。”奥默以平静的语气陈述这个事实。
“还是和体测有点关系吧。”
虽然周围走过的都是些纯路人,也不怎么关注这俩父子的对话,但莫里森还是觉得有点面子挂不住。
“可体测不算入总分,而是录取之后报专业才体现出侧重。”
“啊?”莫里森怔了怔,似乎确实很在意这个话题,“现在是这样了吗?”
“至少界门区是这样。”
“啊...还好我不用再当学生了。”
“……”
似乎明白了什么,奥默看向养父的目光多少带点鄙夷。
第十九章:残念,因缘际会
尽管技术已经颇为成熟,已然可以从降低成本、加速量产的方向考虑,但星门仍然是体量足够庞大的功能建筑结晶。
它发动的能量功率极大,以至于必然会对周遭的环境造成影响,通常来说便是异常气候,源能术语便是元素紊乱。
巨大的高能粒子流盘旋在上空,常常每隔半小时,甚至十五分钟就来上一次,注定了星门附近需要频繁进行气候监测以及异常气候警示。
加装约束粒子流的装置或是梳理元素的魔纹,倒是能够有效削弱异常气候的强度与范围。
界门区的星门便是这样的‘豪华版’配置,常伴天象的只是小雨而非飓风、暴风雪之类的,已然足以让星际佣兵这类星门常客们收获无比的感动。
尤其是这小雨也并不长久,因为星门在完全发动的瞬间,不仅是会真正表现出‘门’的造型架构,更会令那顺利联结的超时空传送网络节点更会溢散出更多的灵能波动——或者说高能粒子流,以此冲击之前因发动构成的异常气候。
所以星门附近的天象才会说是异常气候。
并且还是需要频繁监测的异常气候。
便如此刻,
整个界门区的人看向北区星门都能看到那道冲破并荡开阴云的升天光柱。
又一批家伙离开了界门区or来到了界门区——类似如此的认知也会在目击者的心中升起。
这也包括身处西区,天气晴朗的中央特雷森学院。
理事长办公室内,身材娇小的理事长秋川弥生正站在窗边,一眼变能瞧见那星门洞开,光柱冲天的气派景象,这亦是她所喜爱且时常推荐旁人来此观看的绝景。
每每注视着那人类智慧的造物结晶展现出蔑视自然的伟力,以及那完全化作光般的极速,都足以令这位早已淡去了自己作为赛马娘的功绩与天性,全心全意运营着中央特雷森的秋川理事长心头舒畅。
只是这一次她却未能全身心的投入绝景的欣赏之中,事实上,她也正是因为心头颇有郁结才想起瞥一眼天门机场来转换心情。
但这转换显然未能成功,她心头的郁闷与烦躁都并未减弱多少。
能让这位性格乐天、豪爽,脾性正如样貌一般年轻的理事长生出负面情绪的状况并不常见,但这几日正是这么一种状况。
首先是在这个月的八号于电视台上瞧见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高考考生,之后恰与在与学生会的成员交谈时提到,大家也都就此有些共同的期待,就连这几日才回到地球不久的天狼星象征,也对那考生有些似乎可以视作夸奖的话语。
作为中央特雷森的理事长,秋川弥生自然会希望学院之中出色的赛马娘与训练员都越多越好,便也期待过那位考生报考训练员专业并在今后来到这里做出怎样的事业——这种想法到了隔天,她就乐了。
美浦波旁和西野花这对栗东寮室友上了特雷森内部八卦板块,尽管两人在考场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但八卦小报显然不会管这些,某些拍了照的网民也以此传播以讹传讹,继而传入了特雷森学院网络社区,甚至摆到了她面前来。
向来开明的她,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毕竟这既没有违反校规,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那两人只是出现在那儿罢了。
不过好奇心还是令她招来了两人,同时也是将俩人捞出了同样问及其原委的学生会。
同时招来的,还有两位虽然没有被舆论抓到把柄,但一同归来的事实根本没瞒住的爱丽速子与曼城茶座。
问及缘由,虽然双方有所出入,但对那位考生都抱有某种期待显然是一致的。
这其中尤其是根据爱丽速子的说法,那位考生绝对有问题(原话),对赛马娘肯定有着相当用心的关注(经过美化修饰的说法),算是有点本事(原话)——
——这番话倒是让本来只是想过对方未来可能会到特雷森来担任训练员的理事长,真正认真考虑起了这种可能性。
毕竟一个学生,一个还在高考的学生,既然都在赛马娘赛事上投入不同寻常的心力了,那肯定便是憧憬、向往着赛马娘的年轻人吧,理事长不会吝惜给一个对赛马娘倾注心血的年轻人盛赞。
即便那四位的结果都是没有等到对方出现,因而让其中某位大感不快,但理事长可是成年人!(震声),成年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败坏心情,推翻原本的结论!
理事长完全理解那位年轻人大概是发生或是撞上了什么意外事故,所以才没有与那四位见面,作为证明只需要赌在高考结束的志愿表填写上!
对赛马娘倾注了如此多心血的年轻人,一定会报考训练员专业!
作为训练员任职的最终归处,中央特雷森学院的理事长,秋川弥生有着足够的权限调阅所有学校关于训练员专业的学生名单以及志愿填报者名单。
所以......
“纠结!缰绳,还是没找到那青年吗?”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样貌,查询起来是无比辛苦的,哪怕是那些花边新闻报道的评论区中,也都被管制了涉及开盒以及其它人身攻击类的言论。
看太多寸照头像对赛马娘而言也仍然会疲惫、会眼花,哪怕是有着丰富经验、出色履历的理事长秘书骏川缰绳小姐也不例外。
她在听到理事长多少缺乏往日元气的声音时也有些难过,可即便难过,骏川缰绳也得揉揉自己发酸的眼睛后,正视并尊重事实的回答道:
“理事长,我已经将界门区四所大学的训练员志愿名录确认了两遍。”
这可是个过分折磨眼睛的活,尤其是某些学生的学生证件照着实...奇异。
“没有那日采访上的青年。”
“侥幸!如若是界门区外呢!”
可谓是强振精神的理事长以合拢的折扇推了推头顶的帽子,那双本该明快且亮丽的蓝眼此刻还怀着某种祈求般的期待,似是难以相信那么一个能瞧出美浦波旁真正优势,且能对正值怀疑期的爱丽速子抱有期盼的年轻人真的不打算成为训练师。
他怎能如此背离自己付出的时间与那谁都能看出的热爱?!
“界门区外...”骏川缰绳觉得双眼酸涩发麻,听到这话心中都生出几分‘您是真的不心疼我’的微妙,但她跟随理事长做事多年,亦能理解对方的感受。
若只是一点点侥幸,那么怀抱也是可以的。
虽然她觉得就算那个年轻人真的热爱赛马娘,也有可能因为家庭因素之类的原因没打算走这行业——
——这种事也总是会有的。
作为理事长秘书,骏川缰绳亦算是生活阅历丰富的社会‘人’,骏川缰绳与秋川弥生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亦曾经历过某些实在难以抗拒的现实因素,也会时常想着世上确会有些不圆满的故事。
尽管谈不上悲观,但她着眼现实。
但两人更重要的不同在于,理事长并不在意那个年轻人是否遭遇现实的某种阻碍。
倒不如说她关注那个年轻人,就是为了击碎现实可能的阻碍。
想要支持所有赛马娘的强烈意志,甚至有时会不惜自己的财产来支持她们的程度,深受学生们的尊敬和感谢,将一切的心力都投入于成就学员们的梦想,这就是特雷森的理事长秋川弥生。
就是样貌显得过分年轻娇小了些,严重妨碍了她的光辉形象。
可这是旁人观感的问题,对此全不在意的秋川理事长仍走在践行理想的道路上。
为了实现学员们的梦想,她不惜将那些同样会成就学员梦想的训练员们也纳入保护之下。
骏川缰绳相信就算那个年轻人是有什么经济上的难言之隐,只要他能被理事长找到的话,理事长也会原因帮他摆平经济问题,只要他还怀抱着对赛马娘的热情。
可那也得真是那么简单才行啊...能只是用钱解决的问题,某种意义上也是最简单的问题了。
可现实往往还有更复杂的因素。
只是不论如何,秘书看着老板那副可怜巴巴,就连帽子上的猫也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便也只能扬起脖子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准备翻阅光屏上的区外学校时——却又被老板叫住了。
“中止!缰绳,先休息吧。”
来了,体恤部下的一面终归还是来了,可骏川缰绳也没多少松口气的感觉,只是看向那发话的理事长,后者正‘啪’地一下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猜测!说不定只是对方学生证拍的早,样貌和如今有所出入,不便认出,待我回头动用关系委托他人打听,至少弄清名字。”
“哈哈!真令人困扰,都第二天,那年轻人可真坐得住。”
看着那以扇覆面,强颜欢笑的理事长,骏川缰绳只是微笑应和两句,心里叹了口气。
这或许是理事长最近第一次这么难过吧。
这能怪那青年么?可那青年又有什么错呢?谁也不知道那青年的状况,也不知他是否真遇上什么困境。
甚至说到底可能那番话也只是那青年从何处听来,说出只为了引人瞩目。
年轻人未尝不会有这种虚荣心,虽然这便是有错了,但那亦是没办法的事。
只希望此刻的心情过几日便过去了吧,就像那几位赛马娘一样。
极东区德比在即,还有明日的橡树赛,可没余闲让她们被这种小插曲挪去注意。
第二十章:绯红之王型星门
久违的第二次乘坐星门护航机,满满都是新鲜感。
毕竟上次乘坐都已是十数年前了。
且不说这记忆会被岁月加工成何种样貌,光凭着那是幼时的记忆便注定了他足够斑驳——
——这通常是穿越者持有的思维惯性,是一种太过古老的认知。
不论是源能修行的追逐的精神真我,还是赛博改造的芯片管束,都能让一个人重新拾起儿时记忆,决然不会有丝毫的生涩。
奥默踏上的道路自是前者,但后者提到的基础芯片却也同样嵌入脑后,这并非是他打算玄学科学齐头并进,而是单纯因为玄学修行的等级还不到位,需要用更加速成的机械填补缺漏。
这也是大部分源能科学生们学习初期的选择。
毕竟科技那条路子成型真的很快,甚至可以今天做决定,明天就科技飞升。
只要你足够有钱,足够有门路就行。
但那也太花钱了,奥默当初给自己装个初级芯片都无比肉疼,而今倒是有钱升级了,就是没那个打算。
长期贫穷过的人,在富起来后要么大手大脚,要么继续节俭,直至适应为之。
奥默显然是后者。
那么作为能够调用过去记忆的芯片持有者,奥默此次体验的新鲜感源于何处?
自然是十年以来的科技变化与潮流走向。
星门护航机发动的震颤,内部空间的装置架构以及内部通用的科普教程,甚至于机舱本身的装潢风格——这一切都与当年不同,为他带来十足的新鲜与真正触及的满足感。
这种时候的他,眼中确实闪烁着年轻人应有的光辉,甚至于嘴角下意识地扬起,只是转头便见那仍然戴着眼罩浅眠的养父时,他还是收敛了自己那副土包子的反应。
也包括那份试图分享感触的冲动。
不过他也仅仅是能趁着此刻活动了,待到护航机在星门种化虹飞升,连同机舱内的所有人亦将在那份极速中失去活动的余裕,化作光辉的一部分。
这亦是护航机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刻。
在超越光速的航行中保证乘客的状态依旧,而非彻底迷失在光辉之中难以复原。
只是对于两颗星球之间的联络的领航员而言,星门传送的时间相距数小时不等,但对不需要保持自我以确认航线的乘客们而言,他们会在这样的航行中失去对时间的判断,简单来说便是——
——绝大部分人对于星门航空的体验就是:一晃神就叫我们下飞船了,总觉得亏了很多。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说真的。
至少是时间感拉近了,要变成拉远了才是折磨,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称作星门航空,也有些人会因为过于敏锐的感知而在航行过程中感知到同样途经‘超时空网络’的存在,进而产生不同类型的副作用。
有的倒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兴高采烈的抓着旁人述说自己看到的奇观,有的人却会呈现精神异常甚至直接休克过去。
毕竟能够路过或是通过超时空网络的,必然都是不惧这份速度对身体、意志摧残的存在,你可以说ta们强大,也可以说ta们恐怖,其中还不乏外观意义上就很恐怖的。
这就比如某几只能够穿梭时空的怪兽也曾有过目击案例。
不过就算是ta们,也基本不会对路过的护航机感兴趣,哪怕那金属壳子里偶尔会有几只‘蚂蚁’对ta们投来视线。
乘客往往只是自顾自的投以视线,然后招致无妄之灾,于是护航机的乘客用具里也加装了抑制感知的装置,虽然不会强制你用,但若想安稳通过还是戴上吧。
奥默便是老老实实地戴上了的。
见到怪兽的概率实在太低,哪怕是对其颇为在意的奥默也不愿赌。
他还想有个足够满意的旅行开局,而第一天送医肯定不是什么满意开局。
于是他只是看了看左右那迷蒙的光影,再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半个身子都变成拉长的光线的莫里森后,转而探手入兜,摸出了一张小纸条。
不是早上出门折叠的旅游必备品清单,而是旅游地点手写名录。
大大小小的地名都在上面,只是没有规划具体的顺序——这是奥默留给突发状况的处置余闲,打算等真正抵达天门之城后再决定先去哪里。
只是不管先去哪里,第一天的锁定的肯定都是——圆谷八号展厅!
看着那特意用红笔书写的,整个字体都比其他地名大三圈的六个大字加一感叹号,奥默无声的笑了笑,又重新将其折叠揣回衣兜。
然后在座椅固定终端的准备下机提醒中,拍醒一旁的莫里森。
“醒醒,已经快到了,准备去换衣间。”
“…好。”本就只是浅眠的莫里森只是沉默了一下便理解了现状,也不去问什么‘我睡了多久’这种愚蠢问题,只是埋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差换算。
“那边应该也是早上。”
“而且气温还蛮低的,所以需要去换衣间。”
话语间,座位上用以杜绝意外的安全装置也已然解锁,配上仍在播报的频道广播,已有不少乘客起身,拎着各自提前准备的服装前去换衣间。
眼见这一幕,奥默便也没好气的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莫里森。
如果没有自己提出并给他装好的衣装,这家伙大概是打算直接一套夏装上阵干活。
诚然,11°的气温对一个老蝙蝠可能确实不算太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分出一点能量用在体内循环上,但这能量省下来不是更好吗?
不就是换套衣服的事!
奥默一直觉得自己这养父对待许多事都显得太随意了,哪怕是面对他那总是性命攸关的工作也是如此。
同样是怕麻烦,奥默更怕以后弄出更大的麻烦而该准备周全就准备周全,而莫里森...他仿佛一个二愣子血族,突出一个不要怂就是干,准备不足无所谓,用实力去补足!
可恁还只是个B级专员啊!
按照威胁等级测算还只是F级这种能在街区肆虐的水准,更别说E级的城市对抗了。
三年前那头打爆了联邦三艘星舰的黑龙到现在都还没声儿呢,恁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所当然地莽的?
一开始小奥默还以为这家伙是厌世,就那种...那种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死了就解脱了的那种苦大仇深似角色。
结果朝夕相处观察下来,这家伙只是单纯的怕麻烦。
也怪不得在这一行混了快六十年都还是在帮人打工,甚至没有坐办公室的才能。
吸血鬼闲不下来,更喜欢使用新武具挥洒力量的感觉,否则退休领低保混日子多快乐。
虽然是长生种,但也满足退休年龄好一阵时间了,奥默也不是没劝过这家伙,毕竟打手工作说不得也是玩命活,人菜瘾大总是有翻车风险,但就结果而言。
少见的,没能拗过老年人的摆烂。
毕竟劝说素材不足,打手这职业危险是危险,但作为正经公司且和两界安全局合作,干的活大部分都是官方性质,危险性都经过严格筛选预测,确实很难暴毙。
但这次的远程出差并且还是任务内容加密...给奥默的观感就有些不安定。
“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联系我。”
自各自的换衣间归来,静待护航机最终着陆的奥默对莫里森嘱托道。
一般人恐怕很难想到一个19岁的年轻人能对两界安全局的任务提供什么帮助,但对奥默追根究底的莫里森,自然能明白奥默提供的帮助不在战力上,而是辅助。
他那足够异常的观察者性格,他那足够灵活熟练的情报收集检索,作为一个目标是两界安全局执行部门的19岁高中毕业生,奥默缺少的只是学历和战力。
但这也是执行部门入职最看重的两点,搞不定就卡得死死的。
但他要是要入情报局的话,倒是会被当做人才培养,而执行部门通常得不到情报局的全力协作。
毕竟情报局负责的事件分类实在太多,两界安全局的穿越者案件只是一个小类罢了。
莫里森对此有着足够的了解,毕竟他和安全局的人合作了太多次,和其中部分职员还有着一起聚餐的交情。
但他面对着奥默那副认真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后,也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该祝我工作顺利才对,我可不想打扰你的天门之旅。”
奥默并不那么好糊弄,在察觉话题被避过后便皱了皱眉。
“需要帮忙就叫,别死要面子。”
莫里森举手,作投降状。
“好好好。”
第二十一章:就像童年,自然而然
飞行的铁壳子在气流间穿梭,睥睨着下方的城市。
在界门区,浮空车的数量被严格限制,因而浮空出租车的车费也高于其他城市,以至于堪称昂贵的程度。
于是对这样的载具,奥默显得足够陌生,连同浮空车带来的高空视野也令他感到新鲜。
这下乡下人了...他心里叹息。
有一种世界的改变正是从视觉开始的,当你站在地面上,目光所及之处,步伐所到之处,就是世界的边界。
而这样的世界显然可以更大。
曾经,他试着记忆过整个界门区的模样,可当看着航拍视角的界门区时,便被迫认识到世界的陌生。
布满建筑的土地肆意铺展,边界是高山、是内陆海,是更加陌生的临近城区。
于是,他眼中的世界也显而易见地更加开阔。
而现在,他直接越过了神圣泰拉联邦所在的地球,抵达了天门之城这座完全由一座城市占据半面星球的宏伟都市。
注视着那些高耸的大厦、庞大的荧屏,巨大的投影以及热闹的集市,那与界门区截然不同的城市风貌以俯瞰视角完全展现在他面前,远比旅行周刊上看到的更加生动,更加细致,也更加陌生。
他能从一个人的蛛丝马迹稍稍推算出一个人的一部分,倘若再给他一点时间观察,乃至交流,他便会对那个人的形象有着更加完整的认识。
他此刻也注视着天门之城的这些景象,俯瞰得来的风景是覆盖的面积是如此之大,可那也只能算是天门之城的蛛丝马迹。
他透过那些边角,试图知微见著、一叶知秋地认识这座城市,然后理所当然地——感到一阵头晕。
“客人您没事吧?”
出租车中用于监测司机的警报还没响,倒是监测客人的警报因体温升高而发出些许蜂鸣,因而引来了司机的关切。
“稍微有点头晕,休息片刻即可。”
“啊,好的,要晕车药的话就在后座盒子里。”司机嘱咐了一声便继续放心开车,也是因为奥默上车前就扫了健康码,最近的行程便显示在天门机场,通过了那里的周密安检。
检查是否非法持有武器、病毒、异界病菌之类的,在穿越者文化格外浓郁的天门之城,这些都是需要严格确认的。
同时需要严格确认的还有奥默资料填报上勾选的四级赛博改造——即脑部芯片,确认基础机能套餐包括精神与灵魂防护才能放行。
像莫里森那种拒绝改造的源能升华者,则是确认精神系研修证书的持有。
这也是与穿越者文化有关的要求,盖因异界来客并不都是肉身穿越。
倒不如说记载案例比例最高的,其实是魂穿。
而魂穿事件,也是冲突最多的事件。
对来客尴尬,对身体原主也尴尬,很容易产生纠纷,更容易变成你死我活,甚至本身就有一方不是善类,占据身体当场开始王道征途——这在过去有着大量案例。
请注意,是‘过去’。
自打《穿越者法案》颁布,精神防护成了基础普及重点,魂穿案件的发生率断崖式下跌,几乎不到过去的百分之一。
毕竟大伙儿的灵魂都加固上锁了,没那么容易被孤魂野鬼占了。
到这份上,要么好好谈判,要么等不愿意谈话的灵魂自然消散,要么就是对方的灵魂意外狠毒且能打,为魂穿刑事案件添一份案例并被两界穿越者追查下落。
“……”奥默皱了皱眉,下意识便想到了莫里森接手合作的案子。
天门之城这地方,要说特色是什么,除了那二十多道星门以外,便是那不愿意关的十几道了异界大舞台了。
换言之,便是穿越者。
这里几乎是每天都有新的穿越者出现,也得亏文明边界的探索一直持续,自异界而来的某些知识也能用于缓解资源压力,近百年更是在固定天门传送上有了突破性进展,能送一小部分穿越者回家。
否则早该爆发人口危机。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门之城最多的案子也是穿越者犯事。
这些异界来客总能给本土人整个大活,尽管迄今为止两界安全局的数据库中已经有着足够大量的异界资讯,但也架不住异界的可能性之丰富,指总会有些数据库没有的新玩意儿出现,接着开始整活。
并且处理不好就会事件扩大,案情加重,搞得两界安全局无比难做,挨最狠的打,还要接最多的喷,说不得还得去研习极东区精神。
——一个个90°起来开始大变申,将红豆泥私密马赛的标准躬匠格式送上。
也正是因为压力这么大,所以他们才不介意和私人安保公司合作,与佣兵合作。
‘能搞定问题哪儿有那么多屁话’——初代设立的两界安全局局长语。
想想几十年前,甚至有网络暴民认为诺亚奥特曼存在本身就很哈人,就是威胁,试图带起节奏让当地最近星域的两界安全局去负责处理——你说那被突然cue到的两界安全局局长,那时的想法是否能靠近某位金剑?
那他肯定是连求求泰拉之心把那网络瘪三的盒给开出来的想法都有了。
——奥默当初翻看到那位局长在记者发布会上的沉肃保证模样,就曾这样猜测过对方的真实想法。
当然,无法保证精确...奥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注视着司机的目光也重新看向窗外。
主要也是那司机看着蛮令人害怕的,手和脑袋显然达成了某种分工,目光落在车载视频上,手却一直在稳定驾驶。
而他所看的视频也是奥默在这座城市唯一感到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综艺节目,拉着几个人气颇高的明星嘉宾对前段时间的某场赛事指指点点。
赛事路线上的少女们如闪电、如飞矢,秉承着各自的信念于同一刻燃烧,宛若摩擦出烈火的转轮般旋转不休,头顶的双耳与身后的长尾更是因那闪耀的意志迎风飞扬,
其上那华丽的赛事logo更是显而易见。
612年4月,皐月赏,那画面他本看过一遍,最后是东海帝王夺得了那份荣耀。
天门之城的竞马场分担了赛马娘总赛程的数个重大赛事,赛马娘的影响自然得以覆盖。
只是理所当然的,他不考虑去看看这里的特雷森分院。
倒是作为深入研究过那些赛事的人,奥默的心头在那一刻,生出些许作为‘内行者’的自豪,以至于有了些谈兴,下意识地想要给那看赛马娘综艺的司机一些‘见教’。
可他一直以来的理智又根本没有给那种情绪扩展的余地,狠狠地将其按死,也将开口的谈兴抹去。
在这之后,他又怔了怔。
于他而言,单纯的‘内行者’指导冲动本是不会有的,那样浅薄的动机不足以令他生出想法,而足够凝实的动机,则是该称作另一种概念:
从业者的自信。
他本以为这种类似‘从业者的自信’至少也要等到自己踏入工作的数年后才会产生,而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真的在此道上花了太多心力,以至于出现了这种下意识的认同。
这算什么?
早就被生活磨成训练员的形状了?
还真是糟糕啊,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
第二十二章:但意外契机,却又不约而至
“喂?喂?”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是否启用留言功能】
“启用。”
【倒数三个数后进行录音,三,二,一】
“确认一下,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叫我,我已经抵达圆谷七号展厅了。谈不上妨碍旅程,要让我知道你因为好面子逞英雄搞出一身伤来,你下半年都只能点外卖吃泡面了。”
【录音完成】
“……”敲下终端的关闭框,从墙角转过身来的奥默望着眼前这有不少游客的展厅,脸上还带着几分通话时的沉肃。
他那时常敏锐的感知没有起到作用,不祥的预感亦并未生出。
但他确实因为在浮空出租车上俯瞰城市时,收获了某些源于细枝末节上的违和。
这种违和就像看到美浦波旁被宣传将以逃马跑法继续专注于中距离场地,以此累积到下一阶段的人望一般。
尽管不少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盖因这正是大家认知中的她那优势所在,但奥默却早早从美浦波旁更早几天在接受采访时的迈步方式、手臂姿态看出她已锻炼出了明显的短途成果,而中距离赛的另一位对手待兼诗歌剧的末脚爆发已然能够威胁她的宝冠,执意继续中距离赛事反倒难以在人气提升上有所建树。
当然——那个时候的奥默自己也对这猜测结论不太自信,因为能将其从‘猜测’支撑成‘事实’的条件尚不完备,他还缺乏更多的情报,而在那之后短途杯成果得以令他确信,方才有了高考采访时的那一说。
奥默对自己的猜测向来是足够谨慎的,并不会急于将其视作‘事实’。
也正因此,他尽管对自己总结的违和感有些在意,却也不觉得自己应当立刻将其视作事实,着手调查。
因为他既不是侦探也不是警长,他只是个旅客。
比起这座城市可能的谜题与未知,自然是冲着原本的目的玩个尽兴更加重要。
在这种状况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莫里森。
这不是莫里森第一次执行保密任务。
可往日完成委托的养父都是在界门区。
对那片城区,对那座城市,奥默有着足够的信任。
他在那里生活了十数年,莫里森更是在那生活了数十年,两者对那座城市都有着足够细致的了解,尽管这份认知因视角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但那亦是安稳感的来源。
但对天门之城这座过于巨大广袤的未知城市...他显然又怀着某种对未知的忌惮。
这份忌惮未尝不会化作恐惧,即便此刻想来还只是杞人忧天。
既然如此,那便也该做选择了。
一面心怀忧虑,一面享受旅行,这种想法自然是不靠谱的。
要么放下旅行想法,要么全身心享受旅行,多少要做个选择。
今日还是旅程的第一天,之后还有时间,去看点可能败兴的事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接受这开了个坏头的事实...委实说,不太能接受。
所以他没有中途对司机喊扭头,此刻更是抵达了这客流量巨大的目的地场馆。
步入这场馆,望着那检票口,奥默想了想,还是决定联系一次,有发展的话寻觅转机再做决定...但结果正如开头那般。
既然都关机了,那就启用选择上的B计划吧。
这么想着的他将手探入挎包,从内部的一个小格袋中摸出个界门中央竞马会发行的赛马娘纪念币。
这种分明每一届赛事都会产出的赛马娘纪念币,因为年代以及‘初次夺冠’、‘创造史诗’、‘刷新纪录’、‘退役赛’等元素而拥有相当的收藏价值。
于奥默而言,纪念币的价值也确实是纪念。
这是他第一次前往现场观看的赛事,也因而获得的第一枚纪念币,纪念币会铭刻时间,以及胜者,然后是除了胜者之外人气最高,最具纪念意义的选手。
正面,自然是胜者、第一,那是皇帝,鲁道夫象征于疾驰中的头像,在精准的阳刻技巧下凸显得无比坚毅。
上方标记着天皇赏(春)的汉字,以及小小的数字608。
而背面,那人气最高,最具纪念意义的,便是那场退役赛的主角:
Mr.C.B
以阴刻的技法描出同样疾驰的头像姿态,不同于正面那副从容自信,位于硬币背面的她宛若负伤前行,因劲风与疲惫而半眯着眼睛,流发凌乱,眼中却又映着源自终点的光。
同样是取自赛场中的定格像予以重现,便好似记录了那场赛事的精华。
而持着这枚纪念币的奥默,目光仅在硬币图案上停留片刻,便敲定了之前的打算。
硬币正反,专注于从容惬意的旅行,亦或步入可能的泥潭,调查以完整见识这座城市的姿态。
是的,城市姿态。
奥默并不方便直接去调查养父接的任务,毕竟都说了是保密任务,贸然调查容易被打成违法犯罪分子。
得徐徐图之,比如调查城市问题被牵扯到事件中来——这不就没办法嘛!
不过要做决定还得看这个...奥默注视着拇指抵着的纪念币。
一个简单的拇指抛投反手盖住,挪开便见硬币上阳刻的鲁道夫象征头像。
“……”
有些纠结的看了眼来时的场馆门口,奥默收起了硬币,重新背过身去以双手拍了拍脸。
笑一笑,放轻松。
暂时不去想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检查检查终端拍摄内存吧,多拍点照片,回头也能给凯利夫、毕泽、大卫他们看看。
正当他这么想时,目光扫过眼前的走过人群,继而落于那最近的一道侧影。
那实在是一位很醒目的身影。
不仅源于那位女性身姿的高挑,曲线的丰润,更因那宛若古式宫廷贵妇的装束与周遭的游客完全是俩画风。
大伙都穿的挺正常的,哪怕会有穿着皮套过来的特摄佬进行一波圣地巡礼,也算是符合展览主题,但那像是千年前维多利亚文化一般的宫廷装是什么状况?
压根不需要什么出众的眼光,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看着那位女士,就连路过的小孩儿都会拉扯拉扯一旁的长辈对那位女性‘评头论足’然后被长辈管教不要乱说话。
‘说不定是在cos什么怪人呢,’,‘设定特别的人间体也是有的’对特摄系列有些了解但又了解不多的游客会有类似的猜测。
奥默也是这类群体的一员,无力成为特摄遗老,认不全所有角色,更做不到把什么出场角色的访谈、设定集甚至在某个杂志哪一页都说出来,所以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这种想法仅存于瞥见对方的第一秒。
第二秒,他更注意对方的目光。
就在对方一副完全不在意周遭视线,好似社交牛逼份子地一个随意转身中,他获得了能够注视对方完整目光的角度。
那是不耐烦的目光,那是在等待什么的目光,那还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不屑一股的目光,正睥睨回应着注意到她的所有人。
何等骄傲?她毫不掩饰自身的骄傲,可她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源于脸蛋、源于身材?
人类迈入宇宙的纪元,全新的泰拉历已然翻新六百页之多的当下,容貌、身形都是可以后天改变的东西,那份成本并不算高昂,甚至可以选择以药物、以源能还是直接手术。
满街都是俊男美女的说法并非作假,倘若有所意象甚至可以给自己加装一些本不会有的器官以及外貌装饰。
兽耳、尖角、长尾——
——这类可以是虚拟的,凭着近乎实质的全息投影以欺骗他人的视觉与感官;
——却也可以是真实的,直连神经的仿生耳、尾之类的部件订单每年都有不少,既能用于娱乐,亦能用于医学。
所以她能骄傲什么呢?
她甚至连看向检票口后最近展柜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轻蔑,泰罗奥特曼皮套与加美拉模型对此表示很赣。
自然,还有个一眼可辨的细节是,她那环抱于胸前的双手手指更是频率颇快的敲打着臂膀。
不要看那里大挑战,奥默是显而易见的胜者,比起一抹雪白,更关注对方那好似不事劳动的葱白手指。
她对这展览不屑一顾,有着不明所以的强烈骄傲与自信,但她与人有约,对方在这里定了地点。
“……”
不愧是天门之城,穿越者文化还未见到,倒先看到个有着穿越者身份可能性的怪人。
但既然已经决定享受旅行,那便不要去管了,就算她真的很怪。
不过两秒的注视,不过瞬间的思虑,时间甚至足够奥默装作礼貌的目光,也收起了纪念币。
平静融入那朝着检票口的人流。
现在是天门之城的上午10.20,逛完这里还能就近找找异界文化的美食。
找不到就退而求次,异星文化也行。
奥默总不会让自己别无选择。
第二十三章:难道我不是来享受假期的吗?!
蛇:【凯利夫,在吗?给你分享点好东西。
[图片],看看,哥莫拉】
【[图片],还有这个,一代雷德王,多多良岛怪兽的佼佼者!应该挺怀念吧?我看边上的记录已经摆这儿八年了。】
敲出这一串字的奥默抬头再看那黄灿灿的玉米棒子,迈开步伐,准备前往下一处时,又发觉终端微颤,令其稍稍低头,瞧见那光屏上的回复。
凯利夫:【你已经到天门之城了?唔...没我刻的好看,没有红色版的吗?明明叫雷德王。】
蛇:【等到EX或者被斯菲亚附身就红了,哦,这里还有这个[图片],德拉斯生命体!虽然是圆谷厅但却包罗万象啊,我还看到有牙狼盔甲的1:1模型展柜,待会儿也可以拍给你看】
凯利夫:【你可以拍点霍拉模型,是不是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到八号厅了?】
蛇:【是啊,想看的东西越快越好嘛,从入口的七号过来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敲完这一串字,奥默便又抬头校正自己之前确认的路线以及周围的人群位置。
在人流密集的展厅当低头族自然很危险,所以他凭着几秒前的扫过周围的一眼确认旁人的位置,判断对方的走向,给自己预留出一小段不会撞上谁的路线——当然,这只是权益之举,实际上还得时不时瞄两眼作路线校正,就像他此刻握着终端,目光倒是在周围的展柜和人流逡巡。
圆谷展厅最初的创办者是位穿越者,按照毕泽的说法还是个‘特摄文抄公’选手,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金属英雄系列,并且为已经有三部作品的《奥特曼》系列,补充了《泰罗奥特曼》与《赛文奥特曼》两部作品。
事实上,那位穿越者并非第一位特摄文抄选手,但他确实是第一位想到为了纪念一位叫‘圆谷英二’的前辈而为特摄文化场馆命名的人。
而在他开了这个头后,很快就有了其他的特摄爱好者的支持与追随,其中甚至包括部分原创特摄制作组以及新来的特摄文抄公为此出力,也令展览馆的规模愈发庞大,而今已然是13个展厅一同组成的大型展览馆。
名义上特摄文化展览馆,也就自然不会只是《奥特曼》相关内容。
就像奥默此刻确实端起了终端的摄像口,对着不远处仿真作品敲下拍摄按钮。
牙狼初代作,‘冴岛钢牙以人身对决霍拉’的场景再现,塑像定格的自是其中一瞬。
围在这里找拍摄角度的人不少,大抵都是想将这一幕拍得更酷炫一些。
拍摄中心要么对准‘冴岛钢牙’的模型,要么对准牙狼剑与霍拉尖爪相接点,站在霍拉一侧的人也有不少,但也是在力求塑造‘冴岛钢牙’的压迫感,只有奥默搁这儿围着霍拉转悠。
没办法,委实说这霍拉造型确实蛮微妙的,作为tv场景前几集的角色,为了彰显异形和怪物感而全无美感,不像‘达古巴’和‘基多拉’的展台那般有一群专门‘摄影师’围绕。
连最终boss都不是,只是作为场景还原蹭了牙狼的名气才能摆在这儿。
不过奥默还是很用心在找角度来凸显那怪异感,他连给自己和莫里森拍照都没这么用心过。
蛇:【[图片],喏,我再找找其他的,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敲完这一串的奥默等了几秒钟,瞥了眼一旁的男人。
在多是拍摄者的围观者中,他是少见的纯路人,拿着没有终端那般能加密内容的手机,仅凭屏幕变色自带的防窥视,防不了一旁的奥默。
奥默一眼就能看到他屏幕上的聊天工具内容,其中有着一张尺寸蛮大的二刺猿图片。
看着好像是...哥莫拉娘。
好像是叫黑田三日月吧?不去调阅记忆库的话,奥默也不太确定。
那玩意儿是将怪兽娘化的作品企划成果之一...奥默对其没什么热情,倒不是他对怪兽的纯度追求很高,而是那个企划本身就比较微妙,也没有塑造出什么像样的角色,然后就没了下文。
奥默听过毕泽说那个作品也是文抄成果,是异世界的产物,但那个文抄公显然没有文抄2077和魔兽世界那组人的责任心!都没有将原本的企划优化到活出第二世的意思。
也就只是提供了那么些基础形象,Q版比正常比例还多,全靠同人画师创作来苟延残喘。
以前都说怪兽文化是小众中的小众,那怪兽娘便更是因为宣传失败和作品尴尬而处于圈地自萌的极致。
毕竟怪兽文化可以说是泛文化的一种,并不仅限于特摄,也并不限于虚拟,而怪兽娘企划确实就只是奥特曼相关的小东西。
差不多是寄了。
也就在特摄圈这个重合圈子里,意外的时不时能看到。
奥默对它的主要印象还在湖上兰和杰顿娘上,对黑田三日月不太感冒,自然也就不会考虑主动搭话,何况手中的终端也终于有了回应:
【没有,都是些看腻了的,你去靠近楼道的展柜了么?】
蛇:【摩斯拉那个柜子?倒是去过,但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很遗憾啊】
凯利夫:【也或许要换个时间说不定,我也要出个门,回头再聊哦】
蛇:【等等,我想问个事,能耽搁一两分钟么?】
凯利夫:【?问吧】
蛇:【你来过天门之城,有什么亲身体验过的旅行推荐吗?如果是旅行杂志上写过的就不用说了】
凯利夫:【亲身体验推荐啊......天门之城北区有家饮品店蛮不错哦,有你们这类混血喜欢的灵魂风味饮料,据说是能替代直接吸食灵魂的口感。】
【不过第一天就别去了吧,万一不合口味可就开了个坏头啊,你对『开头』还蛮在乎的对吧?】
蛇:【记得地址吗?】
凯利夫:【我待会儿翻翻记录,有结果就给你,对了,给你个忠告哦,出门在外要注意钥匙,别弄丢了】
蛇:【界门区虽然很还原近代,但我家还是电子锁的】
凯利夫:【但是钥匙还是会带吧?】
蛇:【确实...】
奥默松开左手摸了摸腰后侧的钥匙扣,电子锁直接语音和指纹解锁皆可,但这俩功能都出问题的时候,也有钥匙开锁这样最高权限的原始选择。
而已奥默的谨慎,哪怕用不上也会带着,就像时至今日他的钱包里也会存在纸币和硬币。
不能因为电子支付系统的发达完备而彻底忽视某些不幸的可能。
只是他弄不清楚凯利夫是已经足够了解他,还是单纯的,执意要继续这个话题,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合理性。
凯利夫:【所以哦,要小心别丢了,那么就这样,我先走咯~】
蛇:【好的,再见】
看对方这幅轻快的语气再想到对方虚拟形象那副飘动般的身姿,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想笑,奥默便也有些忍俊不禁的退出聊天室,在一旁的‘抱歉’声挤压推搡中略略后退,转而滑动着已经拍下的照片,开始对大卫、毕泽、莫里森的账号群发。
至于推特动态,那还是回头再说吧,因为没什么粉丝的缘故,奥默对此不是很上心。
不过看着莫里森的头像又多少会觉得败心情,他不禁会想起之前对这座城市的在意,想着在这场馆之中也逛得差不多了,或许该去凯利夫推荐的饮片店看看,提早一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念及此处,他便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场馆指示牌寻觅出口。
只是当目光扫过那靠近楼道的,足有一人高的半人高的摩斯拉模型展柜时,他又看到了那位足够特别的女士。
那位女士身旁还有个戴着黑帽,套着黑色斗篷、裹着黑围巾,甚至连面部都遮挡了大半,只留一对锐利目光能够确认的男性。
这性别还是由身形的轮廓、手背的轮廓、站姿与鞋宽等其他因素共同决定的。
光凭视野还真不一定确定对方的性别,毕竟装束遮盖面实在太大,也太可疑了些。
但这幅模样也有可能只是全息投影构筑的视觉偏差——前提是对方的伪装科技骗过了场馆票检的探测仪器。
但有那技术也没必要伪装成这么可疑的模样吧?难道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可能么?
奥默略显诧异。
也得亏特摄厨们大多包容,尤其是对这种穿得跟个怪人似的家伙足够包容,换做别的展览,保安已经过来赶人,但在这里,大伙儿还以为他在cos什么反派角色。
坏了...危险角色倒是真的......
仅仅是瞥过的一眼,奥默就觉得眉心有些刺痛。
掉线了一段时间的感知为他回馈着仿佛见到养父某些佣兵朋友一般的同类感触,而他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那探出斗篷的,可以确认性别的枯瘦手掌,超过了至少两秒。
那手掌垂在腰间,却并未被斗篷完全遮掩,自然地微微提起,同时又稳定得不可思议,全然不被呼吸与话语声引动。
仿佛可以随时抽出什么武器,又或者是以拳脚发动进攻。
就像是随时防备着什么。
那种自然而然的防备姿态俨然与其本身融为一体,而那对眼神,那锐利而又略显凶性的下吊眼有一种惊人的观察力,正密切注意着身边的一切,也包括了自己。
对上目光的瞬间,奥默选择了退却,而对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行动。
比一般的佣兵更危险...奥默心里想着,佣兵也会有疏忽的时刻,大部分人是不会在生活与工作中修养出这种随时随地都仿佛要投身作战的警惕的,哪怕是他那养父也做不到。
那是属于非同一般的精锐者,才会有的警觉与戒备。
等等...还有一种可能......
一面琢磨一面正朝着场馆出口迈步的奥默,在原地站定,然后重新迈步,一点一点的加快步伐,以不至于被警觉的方式。
一种可能。
我是说可能。
需要一直保持警惕,会不会是因为他是通缉犯?
整天被官方人员高强度检索?
奥默的步伐愈发的迅速,一种陌生的刺激感在胸腔酝酿,他的头脑也开始逐渐加速地运转,以至于一遍遍地令芯片检索着之前的记忆,检索着之前那一瞥的信息。
然后他又注意到那位特别的女士手中,好像捏着什么。
8英寸的金属圆筒状装置,缠绕着血管一般扭曲的暗红色晶体,放在这个场馆容易被视作什么变身玩具。
什么大龄魔法少女的魔法棒么?
美术风格是否有些扭曲?若是敌役的倒是可以理解。
...思路有些偏了,已然走出展览会场的奥默抬手,招来一辆浮空车,出示了一番凯利夫刚发来的饮片店地址,然后打开了浏览器,载入天门之城通缉人员查询网。
直接报警多少有些鲁莽,还是翻翻列表有没有眼熟的眼神吧。
第二十四章: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啊
居然没有!
半小时后,先是男性筛选、再是头像筛选,已经来回看了足足三遍,在看到眼睛发酸后,他还不信邪的去掉筛选,借助了通缉网站本身提供的AI,令其读取自己发送的那么一小节记忆,协助自己把男男女女都翻了一遍!
在体会到比早上某位理事长秘书更甚的痛苦之后,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期望落空。
堂堂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的眼神和那人一致!
不过这破城是不是通缉数量有点多?
半个星球的总数啊,那...那感觉还是有点多!
至少观感很震撼。
“客人,就是这儿对吧?”
陡然的声音打断了感叹,奥默看着已经自动开启的城门外,再看看询问自己的机械体司机,沉默了一下,先抬手付款:
“我也第一次来不太确定,不过定位对就行,我在这儿转转吧。”
也得是真正的机械体才会这么随意到不打算给自己伪装一下,银白色金属身躯满满都是非人感,在听到奥默的话后,那干练的五官便也弯出很难让人亲和的笑容。
“明白了,感谢您的这次乘坐,再见。”
浮空车升起,奥默退后两步注视着它的远离,继而再回头看向自己那手中终端展现的光屏,开始思索自己还到底要不要报警。
委实说还没报过假警呢,也没关注过天门之城关于这方面的法律,多少有些抗拒——他已经下意识想最糟糕的可能了。
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想起泰拉之心那东西,分明以它的庞大算力,以它无数分节点的子脑足以观测神圣泰拉联邦相关的一切,市面上的芯片加工厂也都与其有着数据上的联系,令它能够真正意义做到监控所有用户。
可它显然不太重视,也懒得处理这些罪犯。
亦或者...那些罪犯们也同样是它用来验证自我进化的观察数据.....这一点并非得到过那位的承认,但也不难想到一个已经存在百年以上的AI要实现自我进化,自然会需要更加富集,更加多样的资讯。
其中会需要良性的,所以它会发展、维稳统治,也会需要恶性的,所以它没有灭绝所有的犯罪,同时也需要良性与恶性的对抗数据,因而选择旁观。
这种说法并未得到泰拉之心本身的认可,但它本身便有着无法被推翻的说服力,以至于一度被写入过教材令学生不要指望太多。
后来被剔除也不是因为泰拉之心出手,而是编译教材的人群内部起了分歧,觉得这种不确定的理论不应待在那教材里,不过倒是可以当做案例出现在某些题目中。
其实...当做机械不想掺和人类的事,也是一种解法,毕竟已经有很多AI直接发声过不理解人类的被害妄想从何而来,人类总是用自己的思路来换位AI然后想东想西,自寻烦恼。
只是不管怎么想,泰拉之心都是个太过遥远的存在,就算它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它的统治,监控着社会的一切,甚至正注视着自己,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问候而做出反应。
这次不是奥默以人类之心度机器逻辑,而是他本就试过呼叫泰拉之心,然后没给反应。
嗯...每个人都有足够年轻,觉得自己还蛮特别的时候,奥默也不例外。
不过那不重要!
大抵是还不具备从人类社会中脱颖而出,能被那样冰冷的智脑回应的‘价值’吧。
不,也不是!想这些也没用,所以到底要不要报警?
说来天门之城这地方通缉犯数量这么超标不会有警匪一家亲吧?奥默一面思索着要不试着联系自己当初托养父的关系认识的那些人。
那些人来自其他安保公司的打手以及佣兵群体,大抵会对天门之城的水深有些特别的,远比自己深刻全面的见解。
毕竟天门之城作为宇宙级别的大型中转港口,知名度与财富度都是一等一的高,那些人没理由没来过。
那就这样吧...奥默打定主意,一面按照地图引导前往饮品店,顺带确认了一下时间。
虽然凯利夫说得对,他蛮在乎开头的。
故事的开头、旅途的开头,开头的体验极大决定了之后的体验,乃至要不要再体验。
但今天的开头已经蛮微妙了,按照原计划未免有些平庸,倒不如试着找找计划外的‘惊喜’,以校正本来期待的好开头。
现在是中午11:20,点杯饮料再找个地方解决午饭,在这段时间跟人煲煲电话粥就能考虑是不是要去警署了。
那时就算警署有休息时间,也该是过去到上岗时间了。
总不能因为看橡树赛而迟到吧?
习惯于迅速规划的奥默抬头看了眼远方的大投映荧幕,其上正显示着界门区赛马场的俯瞰视野。
赛马娘们还在做着赛前亮相展示,这一刻落入奥默眼中的,是一位很难不认识的金发赛马娘。
黄金城,亦或称作黄金城市,无非是翻译上的出入。
在中央特雷森学院中走出的赛马娘中,她的知名度属于相当高的那批,这不仅是因为她已有约摸一年半的职业年龄,更因为她同时作为知名赛马娘模特活跃于各大时尚杂志,是位足够出色的原生美人。
虽然也有个别小群体会嚷嚷着她的赛马灵魂比她更美,然后收获旁人那‘赣哦,兄弟你的xp好怪’的注视。
总之就是TMD,很美啊!
她的亮相不仅会让投影中传来观众的呼声,更能在奥默身侧的现实里招来惊呼与夸赞。
不过这都不影响奥默已经找到了饮品店并前去点单。
灵魂风味,模拟灵魂口感的可食用添加物,仅推荐部分种族饮用,普通人喝着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喝不出主打风味多少会招来些非议。
作为有着一半恶魔血统的混血,奥默以身份证上的含金量谢绝了店员的告诫,他认为觉得自己该来体验一下,即便他的血脉呈隐性。
不过也正是在这等待时间中,甚至都有客人招呼着店员和他看屏幕。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便见18位赛马娘正在陆续入闸。
原来是要跑了...奥默瞥了眼面前还在看那广场大投影而走神的店员,想了想还是不去催促对方,老老实实的转而看向那赛场。
虽然不知莫里森有没有偷偷参与,但这场比赛的赌盘与他无关,他可以不考虑太多的,单以娱乐心态看待那片熟悉的草场。
草地,3500M,比起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们认知而言太长,但对界门区的赛马娘们而言正好的中距离赛事,橡树赛。
能够对标同期举办的极东德比,颇为重要的重赏比赛,当然,赏金多是训练员考虑的问题,赛马娘需要考虑的,是人气。
于界门区赛马场举办的橡树赛,正是能给赛马娘以人气与荣耀。
界门赛马场,曾有无数传说。
界门的魔物与名物交相辉映;
在泰拉赏更名前,尚是天皇赏秋之地;
是极东德比夺冠之处;
亦是踏向世界,迎战凯旋之所。
在这里,有被称作霸王的好歌剧,碾碎了魔物的传说。
在这里,如鲁道夫象征,如大震撼,如千明代表,以轰鸣的末脚,踏出过一整年,乃至一个世代的传说。
被誉为皇帝的鲁道夫象征,击败了粉墨登场的挑战者,奠定那份至高之处。
这便是界门赛马场的含金量。
迦南、界门、至蜀、中山、天门,被称为五大竞马场,自是各自有着各自的重量、各方的期待、各样的传说,乃至于遗憾!
但界门区,作为各个传说的开端与终点,它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既是阿尔法,亦是欧米茄,它便如命运起始。
无数的故事都将由此处书写!
但而今,赛马娘正迎来新的世代,以最近,本度过皐月又被迫踏足朝日的美浦波旁为代表的,三女神降下的旨意为代表。
不容辩驳!赛马灵魂的荣光自今年翻开全新的一页。
自这一页,命运正重新书写。
霸主之意已然远去,皇帝之冠亦蒙尘许久,而挑战者们...正蓄势待发。
“各位赛马娘都顺利进入马闸,最后是黄金城市,非常稳定。”
——
“稍等一下,能先把饮品给我吗?”
在这紧要关头,若是手边没什么东西,奥默会非常难受的,吃的或者喝的,总归要有个,令他不得不打扰一下店员。
“呃...哦,好!马上!”
也是为了不错过每一分钟,重新拾回职业素养的店员以好似修行过武道的极速进行了冲泡加装,将那饮料递到奥默的手中。
饮料交接的刹那,亦是电子闸门的等待投影带撤去的瞬间。
欢声响起。
“出闸成功!成天大进,菱曙稍微出迟!但相差距离不大!”
两人同时抬眼所见的,白绿色的疾风,电射而出。
“领头者是无声铃鹿!领头者是无声铃鹿!无声铃鹿以格外简练的出闸七步,取得了先头的最佳位置!”
“…”本是仰头望着那道甩开众影数马身的疾风劲流,奥默却忽因一阵剧痛而险些眯起眼睛,手中的饮料更是啪嗒坠地。
“先生?”
一众顾客都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屏幕,哪怕是这边的异响也没能夺走他们的注意,唯有岗位本就在奥默近处的店员注意到了奥默的异样,她甚至注意到了奥默脑后凌乱的发梢上流窜出的一小道青白电蛇。
细得就像勉强可见的静电。
“您没事吧?”
可她关心的那位顾客像是没听清她的声音,那对似乎没有经过改造的褐色双眼中透着些迷茫诧异,却又在下一刻恢复清明。
“没...哦,有事,抱歉我得去看看医生。”
望着眼前那由芯片予以的,直接作用于视觉神经的弹窗,奥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仿若不堪重负。
【警告、警告,二级意识遭到入侵,请减少躯体与外界的交互】
第二十五章:这也是异界文化的一部分!(加更原因在作品相关
【警告、警告,二级意识遭到入侵,请减少躯体与外界的交互】
发自视网膜的弹窗,若无神经同调上的装置辅助,便只该是属于用户个人所见的专属讯息。
奥默上次看到这种弹窗,还是在他两天两夜没睡时,芯片向他发出大脑毒素累积过多,急需睡眠以活化脑脊液对毒素的清理。
那已经算是对重大威胁的警告了,那时奥默老老实实去上床睡觉,在之后饱受过度熬夜的后遗症困扰,不得不去了一趟医务室。
那医生的手段极其残忍,不使用温和的源能术法而是摸出了一袋金针,令奥默理解那些赛马娘报道为何对针灸忌讳莫深。
那么这次呢?
【确认部分资讯越过防火墙,尝试进行抓取】
这次似乎不是医生能解决的问题啊,至少不是一般的医生。
远离广场朝向街道的迈步中,奥默走得很慢。
既是因为芯片传达的警告,也是因为他走得确实很艰难。
有种双腿开始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下意识的迈步都有了一两秒的延迟。
仿佛置身于网络质量差劲的沉浸式游戏,又或者劣质超梦,以及纯粹体验不佳的梦境。
但以上种种举例中,通常都不会有此刻这般头疼。
理论上他应该遵从第一道警告那样直接在饮品店坐下,甚至于原地躺下,那样会好受很多。
可那里又太吵了。
‘各赛马娘开始抢位进一号弯,两马身!两马身!无声铃鹿,始终保持两马身!没有减速!全力地奔逃!紧随其后的是菅原王子、马之顶....’‘状态很好呢,无声铃鹿’、‘生在这个时代太幸运了吧,也不会有以前那样的悲剧’。
赛场中解说的话语,赛场外观众的吵闹,全都塞在一起。
‘可惜特别周没参赛’、‘黄金城完全被困在后面了,不好突围啊’、‘毕竟是拒绝了训练员选择自我训练的赛马娘啊,试点多少有些瑕疵也正常’、‘一边做运动员一边做教练哪那么轻松,让退役赛马娘当训练员也好啊。’
诸如此类的话语声便是从未离开过双耳,分明头痛还在加剧,但那些声音却反而愈发清晰、愈发靠近,却又时不时混杂几分拉长的音调,宛若调音软件中过度调节的失真混音。
真的好吵啊...奥默只是在心里想着。
他不想开口,他觉得自己开口也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
此刻的头痛已和嘈杂集合于一处,昏沉与钝化的痛楚令他的步伐也开始踉跄,亦令某些走在街道上的行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喂,没事吧?’、‘要帮你联系医生吗?’诸如此类的关怀也终归会有人发出,可他而今的状态已经无力去吐槽天门之城的路人还蛮热心这种话来。
他只感觉更吵了,一直困扰的头痛似乎也被牵动加剧,宛若脑颅都裂开的剧痛被他咬牙封住,只泄出轻微的呻.吟。
【头痛、头晕、发热属于正常现象,请减少躯体与外界的交互】
新的弹框似乎监测到了他体温上的异常,但奥默连吐槽‘你只是管这叫头痛?’的余力都已然消失。
但他的步伐又未停,走在街道上的他在略显模糊的视野手中瞄到了某个线条尚未扩散的小巷,那小巷无比熟悉,就像他已去过数次。
但他又很清楚自己不是蒙面阔少,他本没什么熟悉的小巷。
是幻觉...
幻觉和剧痛...二级意识...我见过,我在哪里见过......
等等,我?
我是谁?
越过了那些路人的他走到了小巷口,不顾墙壁的脏污便倚了上去,脱力般的缓缓坐下。
似是因为久违的安静,头痛不再如之前那般剧烈,可他却陷入了另一种困境。
宛若肌肉意识的记忆调动,就像在文件夹里键入关键词检索般又快又准的记忆调阅,调阅出了陌生的记忆。
那是与名为【奥默】的文件夹相异的,毁损严重的记忆文件夹,甚至不曾被命名。
奥默稍稍抬起头,望向这小巷内的几尺天空,本是因思绪涌动而略显空泛的目光亦逐渐凝实,盖因他已退出了那份本不属于他的资讯文件夹。
奥默.林顿
他重新记起了自己的姓名,他亦能继续动用芯片的资讯调取功能,将那宛若一页页txt、一份份MP4组成的记忆重新翻阅。
从遥远的福利院中听到的小恶魔尖啸,到年少时被大人带到竞马场的复杂,再到不久前才见过的橡树赛入闸画面......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眼前的弹框又有所变化。
【资讯已收录,异常信息整合完成,可检索...已确认,条件符合的往期案例共有628例,定义为异界灵魂入侵(域外天魔夺舍)】
仿佛是为了贴合用户所在文化圈而特意作了另类转化,但属实没必要。奥默也不太追求神仙文化圈元素,只能说芯片本身的程序定义要它周到说明,那他也犯不着和那固定程序聊起来。
不过当他看完那串文字,监察着神经反馈的芯片便也发出了下一道弹窗,构成简单交互。
【情报整合已上传,完成警署立案。】
【当地派出所已派遣警员接应,将在半小时内抵达,页面已发送至终端,请开启实时定位确认】
派出所...我有三年没去过派出所了吧......奥默扶着额头,艰难起身。
痛感在逐渐消退,但那晕眩感却还仍然存在,因而思维也并不集中,偶尔的跑火车很容易牵动那份初来乍到的记忆文件夹,从中冒出些陌生却又能立刻理解的词汇与讯息。
这种联系远比芯片传输数据更加自然,完全与本来的记忆相融,只是需要刻意去调用才会自然浮现。
像是多了一本书,但考虑那调阅的方便程度,该是能够自动检索关键词的电子书。
穿越...被魂穿.....奥默的心情无比复杂,不曾想过对异界颇为好奇,甚至不惜将目标定在两界安全局执行部的他,倒是‘有幸’以这种激烈方式接触穿越者案件的一部分。
他曾看过不少以升华者作为主角的文学创作,脑中更是能冒出‘玄幻’、‘奇幻’、‘科幻’甚至‘二刺猿’这样的分类定义来协助理解这种状态,似乎在那样的外来记忆中,这种境遇竟然算是普遍。
好像倒是能够稍微理解一点毕泽那有些违和的适应了...正当他这么想着,终于站直身来的时候,下意识调出了‘月’、‘赛博’相关的异界知识,便见一位波涛汹涌、手持长剑的金毛女性衣不蔽体图,甚至还有紧接而来的无数发情文字。
“……”
奥默又无法理解毕泽了。
同时对那记忆中的某串与此世文化共通的文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四斋蒸鹅心】
第二十六章:事有点多,让我捋捋
天门之城,11.40,小雨
距离被穿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的现在,奥默成为了人流的一份子,正按照天门之城两界安全局的官方通告行动。
本来他该站在某个广场不远处的小巷口原地等待接送他的警察。
然而,事实证明他那在身体不适时,宁愿忍痛也要远离吵闹地点的决定非常正确。
就在他还老老实实的原地等待,翻阅着异界记忆,顺便刷了不少色图,同时拍打擦拭着外套脏污的那么几分钟内,他便瞧见了地狱的显现。
那是一道暗红的启示,如光如柱。
自远方涌现的辉光中斜下划过,带来无可违逆的毁灭,不论是建筑还是生物,都在那辉光之下化作赤红的深痕。
那一瞬间,很多人都呆住了。
紧接着的,便是崩溃的叫喊,混乱的奔逃,乃至战意的升腾。
星际港口城市天门之城,作为星际航线重要枢纽,其市民以及游客之中自不乏藏龙卧虎之辈,也总有些自忖实力高强,遇到袭击的第一反应不是避其锋芒,反而是立马反击的战士。
哪怕目标是个高达数百英尺,或说超越百米之巨的庞然巨兽,他们的战意也仍在燃烧。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奥默。
他甚至都看愣了。
这不仅是因为那道直接划开数座大厦、数十座民居,更是几乎切开了广场,制造出长达上千米热熔坑洞的红色光束,更因为那从口部放射这份光线的,有着些许机械感的巨兽,他好像是认识的。
倒不如说很多人都会觉得认识。
宛若人立而起的巨大蜥蜴亦或是与恐龙有着直接亲缘关系的庞然巨怪,曾是某几位穿越者合作打造的最为经典的巨兽形象之一。
哥斯拉
不,那巨兽侧面甚至能看到机械感的痕迹,那便是机械哥斯拉!
奥默几乎可以笃定,因为他甚至能道出那高度集中的亮红色能量光束叫什么名字:
PhotonScream,质子尖啸。
不同于它原型生物说持有的苍蓝吐息,它那比原子吐息更明亮、更加接近集束光线束流而非火焰的血色吐息有着更强的效能、更集中的破坏力,这一点光屏那些被直接切开的建筑就能明白。
天门之城的建筑在各方面规格指标都高的超乎寻常,这座城市虽然犯罪率很低,但‘异界入侵’的频率确是一骑绝尘,所以在那每一步都能带起明显的震感与遥远轰鸣声的巨兽出现后的不到一分钟。
奥默的终端便已超效率地弹出了紧急通告。
源自天门之城两界安全局。
【大量异界生物出现于天门之城北部3号城区,军警正在进行联合镇压
请遵从演习步骤进行避难。
如果你在天门之城三号、四号、五号城区附近,请远离星门裂隙。
如果你身处其中,并位于开阔地带,请立刻寻找庇护所,与不寻常的声音、温度与气味保持距离
待在室内,保持安静,不要出门,天门之城的第三号亚空间裂隙波动将持续一个小时,警惕未注册的异世界生物、灵魂、乃至病菌
让我们同仇敌忾,度过此次危机
——天门之城两界安全局通告】
那发言人无比严肃告知的公告以多种语言转换放出,不只出现在终端投映屏幕上,更是在旁人的手机、更高级的电子芯片功能显现中,以至于替换了半空投映的荧屏,默认音量拉满,在整个街区、整个分开的广场回响——然后又被一道质子尖啸划过,这次带着某种触动了什么易燃物的连锁效应,巨大的火焰从热熔痕迹的深槽中升腾。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爆炸’这类危机常客抵达。
而与此同时,屏幕上那尖耳男性发言人播报完毕后,才是被退回权限的AI新弹窗。
【派出所派遣警员静滞超过两分钟,默认遭到严重阻碍,请就近寻找建筑避难】
大量异界生物?奥默注意到了这个词,继而联想到自己刚遭遇的被魂穿。
就有点...像是什么案件的味道。
那就该走了......
看着那些迎着巨兽冲锋的人们发动攻击,表现却宛若刮痧般无用,反倒是对方一次抬脚就能令其没有声息的姿态。
这样战力完全不对等的对抗,令奥默试着迈开自己那早已恢复知觉的腿。
以刚才那一记质子尖啸的发挥来看,一千多米完全不是极限距离。
奥默思索着,好似某个正在摘下小丑头饰的男人。
这里很不安全,哪怕是两边都有建筑的小巷也很容易被吐息波及直接给扬了,骨灰都不一定能在那高热中剩下。
男人开始去妆。
我应该加入其它开始出现秩序的跑路人流。
男人开始擦除纯白粉底。
这是逃命关头,应该立刻开冲。
生命只有一次,除非买了过分昂贵的重塑保险。
所以说——
“你是记者?”
一位骑着小电瓶车,本打算呼啸而过的独角靓女,在注意到小巷口那端着终端对准巨兽的奥默后,无比善良地刹了一jio。
跑来质问的眼中满满都是诧异,似乎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年轻的战地记者。
“不是。”
被挡住了镜头的奥默皱了皱眉,但看到下面一排有着两章刚才的拍照记录,姑且还是满意地收手。
得益于对方的打断,求生欲与谨慎心理重新联手压制了巨兽向往。
“那你还不快跑!要我捎你一程吗...你发什么呆?”
“……”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眼熟...奥默收起了这句话,事急从简:
“麻烦了。”
星熊小姐......
冲击性的事实...
虽然没有用感叹号,没有用很多感叹号,但对奥默而言仍然是巨大冲击般的事实。
当奥默意外地发现,那位主动关注他并愿意捎她一程的鬼族女性能够触发那份穿越者记忆的检索后,他就不可避免的走了下神。
得亏一贯的作风能让他分清轻重缓急,否则说不得会在原地浪费更多时间。
以至于再招来些误会什么的。
《明日方舟》?
‘龙门’?
一部作品里的角色走入现实?这就是穿越者的视野么?
甚至于...奥默还在那记忆中窥见了些许熟悉的其他人。
譬如那位沉默寡言的格蕾小姐,乃至于接她的那位男士。
月...型月?
脑中的思绪走到这一步,奥默也确实理解了毕泽当初那副反应和那席话的动机,这样算不算是自己也开始接近外星人了?
第三类接触者,陷入沉思。
他比较在意的也就这一点了,而关于作品里的角色走到现实里什么的冲击...也就基于初见时的震撼,当物理意义的震撼透过车身传到他身上时,他甚至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会儿还在逃命呢!
星熊小姐重新架起了她的小电驴,甚至主动叫他抱紧,而她飙出了这明显经过改装过的电瓶车的全力——这玩意儿明显是烧油的,似乎也不能叫电瓶车。
可就算是这样的全速,也赶不上大地崩溃的裂纹一路追逐,以及间或两道划破高空的光束引发远方建筑的崩塌破坏。
这种时候,奥默自然是很难继续保证思考。
为了活下去还得回头,注视着那分明已经将距离拉扯得足够遥远,却也还是没什么安全感的,由巨兽与其对抗者组成的战场。
盯着后面,在又有什么攻击会波及过来时,对司机嚎一嗓子——这用处其实不大,毕竟对方的行动足以造成灾难般的后果时,就算是能飙到80码的小电驴也很难搞。
更别说这路况还蛮差的,毕竟大家都在逃命,逃命时可没人谦让,不落井下石就算是素质出众。
而奥默被迫见识了这位鬼族小姐的驾驶技术,难得胃里有些翻滚。
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驶入了安全区,奥默有心表示感谢,想着多少要请人吃顿饭,但对方却只是洒脱的摆手谢绝,说着‘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便驱策着小电驴绕着不远处的交警远去。
还真是洒脱,甚至整个人都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触什么的。
奥默寻思着可能天门之城的人确实很适应这种事,因为他在东张西望中已经看到不少有说有笑的避难者。
隔着防护罩说话就是硬气,不过这护罩真的够硬吗?
已经被人流裹挟的奥默,倒也还有些余力转移视线,打量那面半透明护罩。
旅行手册上有提过这种属于天门之城特产的护罩装置群,作为特色宣传倒是有大书特书其历史,原理倒是被略过了。
看起来像是纯科技产物,没什么源能玄学特有花里胡哨花纹,但万一是米雕型源能传输纹呢?
奥默看着被机械与装甲机兵守护着的护罩发生器,默默地重新看向护罩本身。
淡绿的色彩唯有走近才比较显眼,他曾与驾驶载具的星熊轻松穿过,完全没有遭遇阻力,就像空气般没什么感触,令奥默很怀疑其坚固程度。
当然,能不测试还是不测试吧,在这个关头想这个就像是想要那机械哥斯拉过来甩一尾巴一样,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而且现在根据当地政府人员以及志愿者引导的几种避难选择,奥默觉得自己该先回酒店待着。
他订房间的酒店在主页面曾保障过一堆东西,从建材用料展示到隔音、防震魔纹到光束反射涂层什么的一应俱全,那时还只当是种独特的扯淡,而今想来那可能不是在吹牛逼。
这就是天门之城啊...?
不是什么哥谭?
通缉犯数量超标,建筑朝着耐操内卷,居民对这种动辄生灵涂炭,满地都是火星子的状况这么无所谓,奥默甚至看到负责清扫消杀的喷洒车队伍正在朝来处开,突出一个专业团队。
现在回过头,突然有点被旅行杂志和宣传节目给骗了的感觉。
是这个原因么?
自己俯瞰城市得来的违和感源头在这儿?
想到这里,奥默忽然驻步,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还是找人煲电话粥,话说现在莫里森那家伙的手机不会还打不通吧?
念及于此,奥默便从衣兜里摸出终端,正准备拨打通话时,却又忽然收到一则短讯。
短讯的署名正是他不久前见过的天门之城两界安全局。
而内容...是通知他去派出所领人和尸体。
“……?”
人和尸体?
第二十七章:气氛都到了,能不能读一读空气
奥默不太理解,领人和尸体这两者是怎么合在一起的。
他甚至觉得是天门之城两界管理局负责发讯息的家伙打错字,又或者头脑不太清晰,才能打出这么意识支离破碎的话来。
说到底他在这天门之城的关系人就只有莫里森,领莫里森这种事他还算熟悉,在界门区也发生过两次,而尸体...?
他不是很想去假设:莫里森死了,这种前提,但若要做这个假设,他又能领哪个人?
总不可能是自己那对失踪了十九年没消息的父母吧?
莫里森难不成还在天门之城有个私生子?
奥默属实被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稀里糊涂地等来了第二度的接送车,上车后看着沉默寡言的司机后脑勺,思考着这前后只留个探视口一样的金属壳是不是给监狱犯的待遇。
这好像都不是警车吧?
被当成重犯运送了?
“司机先生?”“到了再说,需要你签保密协议。”
“?”
被对方直接打断话语的奥默闻言,心头显然有了更多的问号,不过一听到保密协议倒是立刻想到莫里森那工作,或许可以排除自己那对不存在的父母选项了。
或许......总不能是那俩没责任的也是机密人员吧?
至于对方口中的到了再说......
“介意我发消息吗?”
“车上有隔绝信号的装置。”
但肯定有能让你们内部联络的频道吧?
奥默抬手摸了摸下巴,转而摸出了终端,不在乎对方看向后视镜的注意,只是闷头翻起了终端的相册。
从在场馆里拍摄的怪兽照片,到最后拍摄的机械哥斯拉,奥默一张张的翻看着打发时间,却又没过多久,本是舒展过的眉头又微微拧起。
他盯着自己拍的那张机械哥斯拉,那有着部分颗粒皮肤质感,像是打算给机械哥斯拉搞一波仿生蒙皮却又中途失败的产物上,有着一道非常细小的空洞。
即便不是特别重视摄影类型的终端,在像素上也是远超同价位手机的摄像头。
以此拍摄的照片可供奥默近十次的部位放大,在那已然有些模糊的特写中,他看到了那圆柱形的孔洞。
很不自然,圆得就像炼金科那帮妖孽徒手画的一样,让人一看就很容易朝着‘这玩意儿是被什么圆筒打了一针’的想法。
是被什么攻击留下的伤痕还是什么东西?
奥默试图回忆那怪兽的出现画面,但哪怕是他借助芯片调出当时的记忆录像,也只能是以自己的视角。
在那样的视角中,他根本没有看到机械哥斯拉是怎么出现的,唯有那道炫目的吐息忽然闯入视野,继而才看向那喷出吐息的怪兽。
但想来以初见的距离、以那样庞大沉重的身躯,它真是步步走来的话,就算是很多人都被赛马娘橡树赛夺走注意也不可能完全没人发觉。
至少他自己就该察觉地面的震动以及难以掩饰的脚步声。
《哥斯拉大战金刚》,即怪兽电影宇宙中出现的传奇机械哥斯拉,身高400英尺,体重不明,但至少要超过七万吨,这个对比数值是从《哥斯拉×魔斯拉×机械哥斯拉东京SOS》,三式机龙改参考得来,可以重,但绝对不该是轻。
作为怪兽爱好者的奥默唯独可以笃定这一点,甚至能够摸出当初看设定集的记忆再确认一次。
它是忽然冒出来的,还是属于喷射升空?这痕迹是一开始就有的天然设计,还是积年的伤痕?
圆筒...圆筒状......会是我意识过剩么?
奥默想到了在圆谷八号厅的那个奇怪女人,她手中也确实握着个奇怪的圆筒。
打住,打住...不该再想了。
奥默抬起手按了按自己撑开的眉心,觉得自己眼下该做的还是克制。
克制住好奇心。
他今天做的规划已经被淦碎了,旅行第一天的顺利打算也被完全赣碎。
整个人都好像被卷入了什么风波里面,当务之急因是了解处境与相关情报,而不是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当然,倘若眼前的问题无力处理,那到可以用其他的麻烦来创一创。
有道是驱虎吞狼,尽管惹上老虎也可能化作伥鬼,但......官方如果不打算处理狼,那总该愿意处理虎吧?
不,先不想这个......奥默再次于心里说服着自己,不要习惯性去假设那样糟糕的处境。
世界分明有着那么多样的可能性,自己的运气也总归是不错,老是去设想这些步骤也会影响气质,奥默姑且还是希望自己能给人些普普通通乃至平易近人的印象。
作为一个19岁的年轻人,就该享受充实的学园生活与自我修行,而不是和这种太过成年的玩意儿勾心斗角才对,万一惹上事了自己还可能被直接退学。
回顾奥默迄今为止的学校生活,那可是连全勤都没落下的优等生,除了在同学圈子里没什么存在感外全无破绽,这要高考结束直接被大学劝退,得是多大的污点?!
这样的未来也太黑暗了...奥默只这么一想就觉得,令人恐惧的,还是自己的想象才能。
能不能想点好的?
就老想些这种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ifbd线,像不像样!
“到了,该下车了,林顿先生。”
“?”
时间过得还蛮快的...
奥默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挪了挪脖子上的围巾,再回首望向那北区那遥远的都市群,能看到那带着些许火光的巨兽仍在,头顶螺旋涡流状的云彩暗含雷光,正劈头盖脸地洗礼而下。
巨兽视若无物的咆哮,可下一秒就被一道破开乌云的光束击穿装甲与骨架,那光束是如此眼熟,令他愕然得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曾在军事杂志上翻到的东西被如此轻易地动用。
那是能切开星球的炮击,光凭着远眺无法察觉其中的破灭之意,它的轨迹朝着天空,令苍穹之上的恒星得以洒下温和的辉光。
若是朝着地下,所有人都得逃命,能否逃走还得另说,这座城市没有安排那么多的传送法阵与空间跳跃装置,倒是不缺航船,毕竟是港口城市。
但那也得是上了船才行。
“...天门之城,经常动用那种东西吗?”
沉默了片刻的他,问向那站在他身旁的司机,开口有些艰难。
却见对方满不在乎地回到:“一般不需要,但用上也不奇怪。”
奥默重新陷入了沉默。
亲眼目睹这种‘允许极危武器在市区动用’的感觉很不安定,可他还没来得及看那巨兽身躯开始有些倾倒之意的后文,就被司机拍了拍肩膀:“别看了,回头会有电视台报道,先跟我去领人。”
领人...所以说能领到的到底会是什么?
被提醒了这一点的奥默轻声回应着‘好的’,随同对方前往那招牌与logo都过于明显过于庞大的天门之城派出所。
这里意外的很多人。
仿佛这段时间有着很多违法犯罪事件发生,以至于这里排满了前来咨询、报警、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来的人群。
这些人看到了奥默也不甚在意,倒是看到了带着奥默过来的司机一个个都想围过来,然后被那司机摆手示意后,一个个又颇有些不甘的退开。
这么顺从?奥默有些意外,不太确认这是否是天门之城警署能力的一种体现。
也说不定是因为这里的风气和界门区不同,警察动武比动口要频繁得多?
考虑天门之城和哥谭的某些方向的相似度,奥默很难不去这样猜测。
也就在奥默又下意识分析天门之城治安问题的时候,那位司机以及站在了一处楼梯口拐角招呼道:“来这里,上楼。”
“诶?霍sir你回来啦?”
“刚回来,带这位上去。”
那司机似乎在楼梯口遇到了什么熟人,而奥默听到那熟人的声音目光便微妙起来。
随着步伐的迈进,那熟悉的一头绿发也引入眼帘。
“啊,那个记者?”还有熟悉的称呼。
“我说过不是记者,”奥默有些无奈,“我才高三,还是学生。”
“你认识?”司机有些诧异驻步。
“之前逃命捎了一程,都在那,那什么”“机械哥斯拉,”,“对,机械哥斯拉附近,不跑快点就一起被融了。”
“那你该那时候带他一起过来,他就是上面提到的相关家属。”“诶?”
显然没打算跟对方多唠的司机,或者说警长,朝着奥默招手:“寒暄可以之后,现在跟上。”
“好。”
奥默也觉得这种状况不适合聊天,他还要见什么人,而外面大厅又有那么多需要那位星熊警员应对的人。
所以他迈步跟上,没能注意到星熊对他做出的无声口型。
那是‘做好准备’的口型。
但或许他也不需要那样的勉励。
他跟着那位警员,仅仅踏上了四级阶梯,就见对方抬手在墙上拽开了一道门,领着他踏足其中,见到一座略显狭窄的停尸房。
除了正前方蒙着白布的三道摆尸架外,周围的墙壁都是停尸柜,密密麻麻足以让任何踏足者感受沉重且压抑。
但奥默的注意力没有被它们拉走,他盯着正前方的摆尸架,哪怕那对准他的只是个被蒙住了半只脚的泛青干枯脚踝,他也能凭此一眼认得出那尸体的身份。
想来被圣光照的吸血鬼就是这样,再加把力大概破碎成灰了。
“…莫里森.林顿,”他抬手抹了抹鼻子,扭头看向那沉默看着自己的司机,更看着一位身着两界安全局执行者制服,从头安静到现在的男人,好似平静的问,“他死了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像是足够平静的模样了,虽然他也确实没有哭出来的冲动,甚至没觉得多么心痛,只是感觉有点空。
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还是感受到一份无端的沉重。
可他又在下一秒,从那执行者探出的手中,看到一面一指宽的光屏,上面莫里森那张英俊的脸,一如既往的说着很辜负那张脸的话: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不能说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