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五章 屠蛇取胆！放火烧山！
人间二月，草长莺飞。
南景地处南疆，春天比北面来的更早一些，草长莺飞时节也来得更早些。
一月下旬，群山间就随处可见葱葱郁郁。
这一日。
周衍奔行在林间，疾行如风。
他自己本身是二血武者，气血浑厚，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要超过前世最好的马拉松选手。即使在山林中，一个时辰也能跑出上百里，气都不喘一口。再有十级疾行术相助，速度更是直接再翻一倍。
一个疾行术持续十分钟，一天十二个时辰下来，只需要一百四十四个疾行术，周衍的魔法值足堪用了。
当然，周衍不可能一整天不眠不休去赶路。
但即使每天赶路四个时辰，周衍也能日行四百里。
并且这还是无视高山、悬崖的直线距离。
沙河门所在的宜州武陵县境内，到曼陀山庄所在的循州义伦县，直线距离一千四五百里。周衍当初跟二哥从曼陀山庄去到永顺城，走的也是一条笔直直线，但那时候周显背着周衍，走不快，足足走了二十二天。
而现在。
周衍从摘星山出发，仅四天后，就已经来到乌通山外，来到那处悬崖下，这是他跟二哥奔向自由的起点。
……
“又回来了！”
周衍看着熟悉的枫林，心中感慨。
三个月前，他跟二哥正是从这处悬崖跳下，钻入林中，继而远遁无踪。
那时候他才进入雷林世界后不久，副面板的实力有限，仗着浮空术才逃脱，跳崖后心慌紧张不敢多待，急匆匆离去。
如今再回来，有硬实力在身，能打能跑，心理上变的轻松，不再惧怕，于是又别有一番滋味。
“曼陀山庄。”
周衍看一眼悬崖高处，旋即捏一个浮空术纵身而起，须臾间来到悬崖之上。
密林。
幽深。
三个月过去，这里依旧是老样子，曼陀山庄并未因为三个月前的那起事故就对这处悬崖做出特别防范。
而实际上，曼陀山庄当初也曾查过悬崖上下，但都没有发现挪动跟抛弃尸体的痕迹。想要带着十二具尸体从这悬崖上爬下去，且不说现不现实，哪怕是爬下去，痕迹反而会更加明显。
可全都没有。
于是曼陀山庄首先就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至今都没有破解那一日的谜团。
故地重游。
周衍大略看一眼，又加载副面板，用心灵传动被动感应一番，这才放宽心。
旋即大步往里走。
密林中。
曼陀山庄在山下饲养十万菩斯曲蛇，但这些菩斯曲蛇也有活动范围，被一道道人为设置的隔离带隔开，禁止它们随意往来，大多时候也不会放任它们随意出入花圃。
菩斯曲蛇平时藏在洞穴中，藏在灌木丛中，让人不易察觉。行走林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猛地蹿出来的菩斯曲蛇吓一跳、咬一口。动静再大些，蛰伏在附近的菩斯曲蛇也会被惊动，一同围攻。
常言道：打草惊蛇！
这是其他潜入曼陀山庄的需要防备的，但此时的周衍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行走林中。
越过最外围的隔离带，周衍从腰间布袋中抓出一把碎石子，用力甩出去。
顿时间——
树叶动！
灌木动！
荆棘动！
杂草动！
寂静的林子似在沉睡中刹那间被惊醒。
“嘶~”
“嘶嘶嘶~”
下一刻，周衍就见林间草丛摇动，里面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这是菩斯曲蛇吐信的声音。
四下一望。
就见成群结队的菩斯曲蛇摇头摆尾如箭一般就向着周衍这个外来者入侵者蹿过来。
“来得好！”
周衍不着急，待到这些菩斯曲蛇快要近身的时候，才一个动念，‘圣光术’铺陈开来——
“神说，要有光！”
哗！
须臾间，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范围，淡淡圣光闪耀，周围数以百计的菩斯曲蛇全都一顿，发出痛苦嘶鸣。
圣光再闪一次，这些菩斯曲蛇便僵直在原地。
待第三次闪烁后，周围菩斯曲蛇就已然没了生机。
“神说，不见光明者皆为异端！”
菩斯曲蛇全身有毒，嗜血凶顽，在‘圣光术’的判定下亦是邪恶序列。
于是三个圣光术下去，菩斯曲蛇死了一地。
能困扰淬骨境的菩斯曲蛇蛇群，对周衍而言，抗不过圣光术，十万百万都是枉然。
圣光术的覆盖范围是方圆十米，一次性最大打击数量是五百。
单一圣光术对菩斯曲蛇造成的伤害有限，可两个圣光术就能让菩斯曲蛇重伤，三个连发就能让菩斯曲蛇毙命。
十级〇环魔法，周衍向来是瞬发。
一个接一个魔法挥洒。
等三个圣光术洒下，菩斯曲蛇死一地，周衍再施展一个浮空术扩散开来，数百条数千斤菩斯曲蛇的尸体就当即浮空而起，浮在半空。
锵！
周衍抽刀而行，刀光飞舞，血光四溅，一条条菩斯曲蛇就在周衍刀下一刀两断。周衍不要蛇血、不要蛇肉，只取蛇胆。
菩斯曲蛇虽说浑身是宝，血肉也能卖出价钱，但真正能算珍宝的还属菩斯曲蛇蛇胆。
都说‘物以稀为贵’。
曼陀山庄有数以万计的菩斯曲蛇，看似不少，一条蛇一颗胆，蛇胆的数量也不会少。
但这是未经处理的蛇胆。
蛇胆有毒，毒性复杂，唯有将其中的毒性消除才能让人安心服下。
菩斯曲蛇蛇胆的稀少也正是源于此——
“曼陀山庄处理蛇胆的速度有限，有毒蛇胆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无毒蛇胆却稀少。”
然而有毒无毒对周衍而言全无影响。
十级治疗术在身，区区蛇胆之毒远远毒不死他，轻松就能消解。
“曼陀山庄中人想要吞服蛇胆都有定数，不敢多吞。即使这样，其气血境、淬骨境门人就已经气力雄壮，远胜同阶武者。而我有治疗术，可以肆无忌惮吞服蛇胆，等到极限时，又能增长多少气力？”
周衍很期待，干劲十足。
刀光纷起。
一颗颗蛇胆被他收入囊中。
周衍不断在林中穿行——
圣光术+浮空术+封存术+疾行术+钢刀！
周衍正在以曼陀山庄从未想过的速度，收割着菩斯曲蛇的性命，收割一颗颗蛇胆。
“什么人？”
“什么动静？”
偶尔有巡林的曼陀山庄弟子撞见这一幕，周衍只瞪一眼，心灵传动凿击心灵，顷刻就能捏爆他们的心脏，无声无息的杀死他们。
就这样。
屠蛇！
取胆！
偶尔杀人！
林中已经逐渐布满血腥气，盖过草木气息。
不过云霄峰太大，正值春季林子也逐渐茂密，再加上巡林的弟子但凡撞见，全都被周衍杀死，因此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还没被曼陀山庄发现。
但周衍太肆无忌惮，满林的蛇血、蛇尸，定是瞒不住多久。
因此周衍动作很快。
腾腾腾~！
疾行术加持，周衍穿行在林中。
用石子打草惊蛇，而后圣光术跟浮空术配合，周衍挥刀取蛇胆，只要一两分钟就能猎杀五百条菩斯曲蛇，就能获取五百颗蛇胆。
就这样，两三刻钟后，周衍已经屠了超过一万五千条菩斯曲蛇，得了超过一万五千颗蛇胆。
“有人！”
“有人潜入！”
这时候，曼陀山庄那边终于有人发现林中的惨状，有了动静。
嘘~
几声哨声响彻天宇。
唳~
就见林子上空，四道黑影盘旋片刻，接着一个俯冲而下，破开密林，直奔周衍而来。
呼呼呼！
疾风知劲草！
锐利！
凶狠！
正是曼陀山庄饲养的四头大雕。
“自寻死路！”
周衍往天上看一眼，心灵传动一把攥住冲在第一个的那头大雕！
砰！
这大雕战力不输淬骨境，常年吞服菩斯曲蛇，体质更远在寻常淬骨境之上。但在一位高级魔法师的十级心灵传动的攻击下，依旧被晕眩，一时没法掌控身体。再加上又是从高空俯冲而下，这一晕就致命，刹不住的一头栽在地上——
轰！
一声巨响，这大雕就摔断脖子、翅膀，当场没了性命。
后面三头同样来不及反应。
“一起上路！”
周衍唰唰唰接连又丢出三个心灵传动——
砰！砰！砰！
余下三头大雕也一头摔在地上撞了个死翘翘，步了后尘。
“走！”
连毙四头大雕，周衍丝毫不停留。
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返，还是往西边去。在返程时，周衍走在密林中，但凡见着人全都杀死。
心灵传动在身，哪怕是吴朝新、王千尺那样的人物，周衍瞪一眼也能捏个半死。
更别说这些仅是气血境的巡山弟子。
见不着人的时候，周衍就一个又一个火弹术随手丢出去。春天里空气干燥，再加上刚刚过冬可燃物多，春天又多风，本就容易起山火。
周衍这下又四处放火，更是走一路烧一路。
火光蹿起。
火势蔓延。
呼呼呼！
这时再来一阵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就蔓延开来。
周衍猎蛇时间尚短，现在到来的还只是一些气血境弟子，诸如巡山总管‘王贺’这样的淬骨境人物还未来得及过来。
但哪怕他们过来，敢挡住周衍去路，也只有一个死字。
周衍唯一忌惮的，只有曼陀山庄中的一流高手。
但这样的人物，整个曼陀山庄也只有三人，人称‘三君子’。他们大多数时候要么在外访友，要么在山巅苦修，想要赶过来需要更多时间。
于是周衍一路横行，杀人开路，放火烧山。
等到他回到悬崖边，回头望，就见身后已经火光漫天。
“今日且断你根基，来日再灭你满门！”
周衍心中畅快，继而毫不留恋，纵身一跃就跳下悬崖。
呼！
风在笑，云在笑。
周衍两次在这里跳崖，两次心情都不错。
不过这一次。
在他跳崖坠落的时候，周衍余光忽的瞥见，在这悬崖峭壁的中段，一个穿着短衣劲衫的青年，正咬着一口长剑，两手两脚并用在哼哧哼哧闷头往上爬。这人背后背着一只竹筐，身上还绑着几个麻布口袋。
周衍跳下在他背后远处空中，这人没回头，于是没看到周衍。
火光在悬崖上，这人没抬头，于是也没发现悬崖上头已经起火。
“偷偷摸摸。”
“去偷蛇的？”
周衍下落时，心里暗想着。
他看一眼这人，弹指射出一颗石子直击这人头顶。
“嗯？”
这青年五感不差反应不慢，听到破空声立马持剑在手往身后一挥，啪的一声将石子劈的粉碎。
接着就看到一人自空中飘然而下，犹如仙神。那仙神伸手朝天一指，青年顺着方向抬头一看——
火光！
浓烟！
“卧槽！”
他眼睛一瞪，一把将剑又咬住，手脚并用蹭蹭蹭又动起来。只是这下不再是往上爬，而是往下退。
周衍瞧见，心下一笑，已经落入崖底枫叶林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第三集 第六章 三血！
云霄峰，曼陀山庄。
副庄主‘王文远’、‘吴器’二人疾步走出静室，一眼就看到山下火光漫天，照亮苍穹。
王文远脸色铁青难看到极致。
“三叔！三叔！”
“师父！”
巡山总管王贺大步跑来，脸色涨红满头大汗，他来不及给三叔王文远、师父吴器见礼，急忙就道：“有人从西山悬崖爬上来，偷猎菩斯曲蛇。被发现后，又杀死四头大雕，纵火烧山，现在人已经从悬崖逃跑，几位长老正带人在追。”
王贺说完，看到跟前二人脸色，心里早在骂娘！
自他突破淬骨境担任这巡山总管以来，就没有过好事。
三个月前，李、周等十二人在第七花圃离奇失踪，别说凶手，就连李、周等人的下落他们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毫无进展。
而现在，三个月后，又发生更加恶劣的事件——
竟有人潜入云霄峰中，杀死了数以千计的菩斯曲蛇，杀死了十多个巡山弟子，甚至逃跑时还顺手点了一把火。
屠蛇！
杀人！
烧山！
这太恶劣！
现在山下火势已成，根本无法扑灭。
山中鸟兽惊走，菩斯曲蛇更是烧死、逃散无数。
曼陀山庄数十年积聚，一朝尽丧！
王贺心里痛心里苦，更是心惊惧怕。
“废物！”
“你这个巡山总管就是这么当的？！上万条菩斯曲蛇！被人潜进来屠了上万条菩斯曲蛇才察觉！你是猪吗？！还有这火，那人难道是火神下凡不成？短短时间能放这么大的火？你的人都在吃屎吗？你又在做什么？！”
王文远看着山下火势，简直怒极。见着王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这个素来看重的侄子踹翻在地，斥骂不停。
按照常理来说，闹得这么严重，的确是王贺这个巡山总管的问题。
被人偷摸潜进云霄峰，这是一过。
被人偷摸杀了上万条菩斯曲蛇才发现，这是第二过。
发现后不但不能没能拿住贼人，反而被贼人放火烧山未能及时扑灭，这是第三过。
其中第一过不算什么。
第二过也勉强可以说是巡山堂那些巡山弟子玩忽职守。
可这第三过再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个时代又没有喷火枪，也没有汽油等等，想烧山并迅速形成规模当真不容易。而山下火势能在这短短时间里蔓延开来，在王文远想来，在正常人想来，定是王贺这个巡山总管倏忽导致。
指不定这王贺一心想着捉拿贼人，对火势火情懈怠，才导致眼下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王文远前面有多么看重这个侄子，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多么心痛多么愤怒。
一旁。
‘书君子’吴器性子更温和，他冲王文远道：“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得赶紧扑灭山火。照这样蔓延下去，整个云霄峰都逃不过。”
他说着，不等王文远消气，就又道：“现在须得在火势蔓延的方向拔树、犁地，清出一圈空地隔离火域。但是仅凭曼陀山庄数百弟子，还差得远。王兄得去一趟梅家庄跟金乌门，请这两家弟子前来相助。再远些的其他四家来不及，就不用去了。”
梅家庄。
金乌门。
这是跟曼陀山庄一样都是坐落在乌通山的门派，同属于七山盟。七山盟中其他六家就属这两家距离曼陀山庄最近，距离云霄峰最近。云霄峰中山火如若蔓延，最先遭殃的也必定是这两家，因此请他们一同来处理山火是最容易的。
“好！”
“我这就去！”
王文远一听，也定下心神来。
他不敢耽搁，当下纵身远去。
吴器也大步远去，领人去设置隔离带。
山巅堂前，独留下王贺瘫坐在原地，脸色枯败。
……
曼陀山庄，数十里外。
周衍回头望，依旧能看到云霄峰中的跳跃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差不多了！”
他跑的已经够远，于是停下，藏在山中，一边看着远处山火烂漫，一边又从封存术中取出几颗蛇胆。
这一趟，直接死周衍手上的菩斯曲蛇就超过一万五千多条。随后他放火烧山，被山火烧死的菩斯曲蛇怕是数倍于此。
曼陀山庄号称饲养有十万菩斯曲蛇，这一下恐怕不剩多少。
山火蔓延，那十四处花圃也留不下多少。
菩斯曲蛇！
曼陀罗花！
曼陀山庄的根基大半都在这两项上，这一次根基被重创是肯定的。
至于放火烧山会不会伤及无辜，这倒不怕。
曼陀山庄何其霸道？
他们在云霄峰中种花养蛇，附近村寨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谁也不想整日跟毒蛇为伍。
若不是近旁无人，曼陀山庄也犯不着去跟军头们购买诸如周衍、周显这样的囚犯。
云霄峰周围没有村落，再看看这天色，再过两天约莫就有一次大降雨，火势最多烧光云霄峰再往旁边波及几个山头，不会继续扩大蔓延，无须担忧。
这一次放火烧山，也算不上损人不利己。
损人不假。
利己也是真。
周衍现在封存术中足有四五千斤菩斯曲蛇蛇胆，超过一万五千颗，足够他们几个吃到吐！
菩斯曲蛇据说是西域异种，多出没于庙宇佛寺周围，沾染有慧根佛性。其遍身隐隐发出金光，头顶上生有肉角，行走如风，极难捕捉。
菩斯曲蛇浑身是宝，又以蛇胆最为珍贵。其胆为深紫色，服食后即时精神爽利，气力亦可大增。只是蛇胆有毒，若不能将这毒素消解处理，对身体也会有损害，轻则反应力下降，重则致命。
“试试！”
周衍不怕试试就逝世。
他随手取出两颗蛇胆生火烤熟，几口吃下肚。
片刻后，果然感到有些不适，应该是毒性正在发作。但除了毒素外，周衍没感觉到任何气血增长或是力气提升，也没有精神爽利的感觉。
“看来不能烤。”
“得生吃。”
周衍给自己丢了个治疗术，又取出一颗蛇胆，血淋淋深紫紫怪恶心的。周衍无视恶心，张口吞下。
这一次没有经过火烤，毒性更大，来的也更为猛烈。
周衍只觉半边身体发麻，似乎都难动弹。
他加载副面板，继续使用治疗术。
然后只觉精神一振，心头火热，身体发烫。
“见效了！”
周衍当即站起身来，在空地上打了一趟《神掌八打》，体内火气才平复下去。
随后再细细感受，一掌劈出。
砰！
跟前大树应声而断。
一颗蛇胆增长的气力很难直观的体会到，但隐隐约约，周衍的确感受到气力有一丝增长。
“好东西！”
周衍体会到菩斯曲蛇蛇胆的好处。
他想到曼陀山庄对菩斯曲蛇蛇胆的宣传——
“十二颗增气力百斤！”
“七十二颗增气力三百斤！”
“八百六十四颗长气力千斤！”
气血境武者修行，随着气血壮大，气力也在增长。
晋升一血时，约莫能有千斤气力，即一牛之力。
晋升二血时，约莫能有两牛之力。
晋升三血时，约莫能有三牛之力。
而一组十二颗菩斯曲蛇蛇胆就能让气血境武者增长百斤气力，六组能长三百斤气力，七十二组能长一牛之力！
这在气血境时的优势太大！
哪怕到了淬骨境，比同阶额外多出一牛之力，在争斗时也将占据极大优势。
菩斯曲蛇蛇胆的珍贵可见一斑。
“菩斯曲蛇蛇胆十二颗为一组。”
“七十二组能长一牛之力。”
“我有一千二百五十组，吃个数百组，能长多少力气？”
周衍心潮澎湃。
菩斯曲蛇蛇胆如此功效，不枉他折腾一场。
心中激动。
气血就急。
“试一试冲击三血！”
周衍心潮涌动，察觉突破时机已至。
当下他就取出一颗又一颗菩斯曲蛇蛇胆，一颗颗吞入腹中。又在空地上站桩、吐纳、排打，偶尔心中火气难消，就打一套‘神掌八打’，又或是舞一套‘狂风刀法’，偶尔还练一练‘五劳七伤功’。
就这样。
一颗！
两颗！
三颗！
随着周衍吞下的蛇胆越来越多，二十，三十，四十。
在第四十二颗蛇胆吞下后，周衍全身通红似烤熟的大虾，热血沸腾，火气高涨，气血流转加速加速再加速。
终于。
似是打破一层桎梏，又像是突破一重天埑。
轰！
周衍只觉浑身气血猛地加速，又迟滞，紧接着又加快，继而一路畅通，又缓缓降下速来，恢复到平常速度。
反反复复！
横冲直撞！
待到平复时——
“呼！”
周衍睁眼，喜上眉梢：“气血境第三重，三血！”
苦修三月，直至此时，他终于打破第三次气血极限，正式晋升三血武者。自此，周衍距离再往上的淬骨境就只有一步之遥！
……
“三血。”
“淬骨。”
周衍坐在林中，一块块大肉吞下肚，缓解刚刚突破后的饥饿。
他心情很好。
三血已成，淬骨就不远。
淬骨境才算是在武道一途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但这一步不易。
“气血境想要晋入淬骨境，先得凝练出‘精血’。等到丝丝缕缕的精血遍布全身，就是三血巅峰。而后再将‘精血’整合成劲，就算踏入淬骨境。”
周衍思索着接下来的修行道路。
以往一血、二血时，他可以靠着治疗术蛮干，并且卓有成效。
可到了三血境，等到了冲击淬骨境的时候，蛮力、苦修同样需要。
但脑子更重要。
武道领悟得跟上，任何一点提升都不再是前面那样的简单粗暴。
比如淬炼气血凝练精血。
比如精血如丝整合劲力。
这两步，需要苦功毅力，需要精细耐心，更需要领悟需要技巧。
天下间，困在一血、二血境的武者大部分是因为财力不够、资源不足，因此年轻时耽搁，错过气血增长蜕变的黄金年月，最终一生困顿。
但困在三血境的武者则大多数是因为脑子未开窍，对武道的领悟不够，于是凝练精血是一坎，整合劲力又是一道坎。两道大坎拦住许许多多的气血武者，最终抱憾。
周衍现在面临的也是这两道大坎。
“一步步来！”
“三血武者能保持身体巅峰至四十岁，我现在才十六岁，未来可期！”
周衍不做多想。
他大快朵颐吞下几斤肉，身体发热，于是稍稍整理思路后，又武动起来。
业精于勤荒于嬉！
武道一途容不得懈怠！
……
第三集 第七章 八面镇！
说二月，盼二月。
二月羞答答到来。
南景北部，位于宜、蒙、义三州交界处有一座八面山，八面山地界有一座小镇，过年时稍显冷清，年后至二月，又再次热闹起来。
小镇名唤‘八面镇’。
一是以依傍的八面山为名。
二则这小镇开八门广迎八面来客，故此得名。
八面镇位于三州交界，靠着八面山，又是罗水分流之处，有着河运便利，南景各路南来北往的行商都能经过，人员、财富往来密切，更多有经营北面大舒生意的实力豪商时常出入。
因此位于八面山上的‘鹰爪雁行门’看到这里的商机，早在景国南迁之初的时候就在这里兴建了百十处大客店，经营了三二十处赌坊兑坊，还有莺莺燕燕的青楼妓院，可谓‘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二十年下来。
原是一座市井，便逐渐发展成一处小镇。
‘鹰爪雁行门’高手众多，一流高手不在少数，据说连宗师高手都有三两位，因此哪怕八面镇来往混杂，他们也能镇住场子。
即便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二流、一流人物，进了这里也要守八面镇的规矩。
于是八面镇中刀兵不起，安定繁荣。
这也是八面镇能发展起来的重要因素。
这一日。
八面镇中一处酒家，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坐了满堂。众人喝酒吃肉，高谈阔论，谈的都是最近南景江湖上的大事。
“听闻上个月七山盟中曼陀山庄遭了瘟，被人给摸到家门口，杀光了菩斯曲蛇，又一把火烧了云霄峰，气的三君子在家吐血！”
“啊？还有这事？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放火烧山？”
“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听到一些消息，据说是兴州曹家的人，叫‘曹济民’。”
“曹家曹济民！原来是他！这可是兴州曹家小辈中的领军人物，年纪轻轻就步入二流，家传‘百胜剑法’已经颇有火候，曾在兴州连败几位老一辈的二流高手！这人年纪尚轻，大家不知道。但他老子可是鼎鼎有名，人称‘八手仙猿’！”
“‘八手仙猿’曹岸？！居然是他的儿子！这便不奇怪！曹岸十多年前就在天山大会上展露头角，跟'幽谷客’曹巍并称曹氏双杰，早已是一流人物。这曹济民是他的儿子，倒真是虎父无犬子。不过这人怎会跟曼陀山庄杠上？”
“谁知道呢！曹济民被曼陀山庄追杀，反杀几个二流，自己也受了伤，躲回兴州去了。听说曼陀山庄正攒动着七山盟支持，要去曹家讨个说法。”
“这怕难咯！七山盟在兴州可不好使！‘八手仙猿’更不是好惹的！”
“是啊！两虎相争！可惜曼陀山庄损失惨重，这一次的出货量怕是堪忧。”
……
一众江湖人士谈天说地，讨论最多的还要属上月下旬曼陀山庄那一场大火。
单纯一场大火倒也没什么。
但这又涉及到兴州曹家，这也是一个老牌世家，族中高手众多，一家一族就就能跟整个七山盟掰一掰手腕。
不少人都猜测曼陀山庄这次恐怕要吃个哑巴亏。
但也有人觉得不会善了。
曼陀山庄依靠菩斯曲蛇大赚特赚，七十二组菩斯曲蛇蛇胆曾在八面镇卖出八万两千两的天价。
平均一组超过千两纹银。
这一次被放火烧山，云霄峰下菩斯曲蛇近乎死绝，可见曼陀山庄损失有多大。
实难估量！
财路被毁，金山被掘，曼陀山庄又怎会善罢甘休？
但对于曼陀山庄的损失，八面镇中这些江湖人看戏的多、幸灾乐祸的多，心疼的少。
只是。
往年这个时候，曼陀山庄也会有人来到八面镇，出售处理好的菩斯曲蛇蛇肉、蛇血、蛇胆等等，以及私下里还有曼陀山庄特制的毒药出售，曼陀山庄赚得不少，许多江湖人也会赶着时间来买一些蛇胆蛇肉。
特别是蛇胆。
买不起七十二组，买上一组也能增长百斤气力，也能在同阶中占据一定优势。
但今年定要扑个空。
这让不少奔着菩斯曲蛇蛇胆而来的江湖人感到可惜。
酒家中。
众人谈论曼陀山庄，谈论七山盟跟兴州曹家。
周衍一个人坐一桌听着，心中一动：“看来当日那人就是这曹济民。”
今天已经是二月初六，距离周衍火烧曼陀山庄、突破三血那一日已经过去近十天。
周衍当日取了蛇胆放了火，第二天就即刻启程返回摘星山。一是要将蛇胆送回去，给封存术腾出空间。同时周衍又在溶洞中停留几日，照看着大哥他们吞服不少蛇胆。等他们再难消化的时候，才再次出来，出宜州，经兴州，过义州，来到八面镇。
刚一来，就听到这些人在议论曼陀山庄那场大火，不由一阵好笑。
那天他纵火跑路，跳崖时刚好撞见一个青年正在鬼鬼祟祟的攀爬悬崖，想来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兴州曹家曹济民。
周衍当时虽然提醒他不要再上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人到底还是跟曼陀山庄遭遇，更被误认为是屠蛇烧山之人。
曹济民。
包括他身后的曹家，就这样误打误撞给周衍背了黑锅。
“倒霉蛋！”
周衍心下一笑，倒是没什么惭愧。
这个曹济民鬼鬼祟祟要潜入曼陀山庄，摆明了没安什么好心。如果不是周衍早一步横插一杠，这人想来也要干些事情，被曼陀山庄盯上不算委屈他。
周衍喝酒吃肉，耳听八方，继续搜寻有用的信息。
这时候。
外头两个青衣人走进酒家，左右张望一眼，随即来到周衍跟前。其中一个中年人冲周衍问道：“这位朋友不介意拼个桌？”
“随意。”
周衍颔首示意。
“谢了！”
这中年谢过，就带着旁边那个青年一同坐下，要了一坛酒几斤肉。
周衍往二人看去。
这二人一个中年，四十来岁。一个青年，二十出头。前一个看样子是老江湖，后一个则稚嫩些，坐下来左顾右盼没一刻安歇。
那中年人倒是自来熟，坐下后，冲周衍笑道：“我叫‘严良’，这是我侄儿‘华朝阳’，朋友怎么称呼？”
“韦一笑。”
周衍冲严良、华朝阳端起酒盏敬了一碗，报了个假名。
“原来是韦兄弟，幸会幸会。”
严良笑着，天南海北又跟周衍扯起闲篇。
周衍闲来无事，乐得有人闲聊。
于是二人就叙着话。
桌上另一个华朝阳则话很少，一只手也始终按在刀上。
严良则很健谈。
聊着聊着，声音就大了起来，几碗酒下肚，严良就说起兴州地界近来出现的一位人物。
“这人来去无踪，喜穿一身青衣，戴一副蝙蝠面具，自号‘青翼蝠王’。短短三天转战九百里，连破伏牛山、云头山、慧子山、大凉山、小凉山、阳雀山、翰林山共七座山寨，杀人三百，夺银巨万。后又在兴州几县流窜，劫掠富贵人家，得银逾万。”
“一时名动兴州。”
严良端着酒，说着这一位‘青翼蝠王’，扭头四顾豪气喷天，似乎对这人颇为推崇。
“哦？”
“这等人物想也是早就扬名的一流高手，只是韦某却从未听过这‘青翼蝠王’的名号，不知是何来历？”
周衍来了兴趣，一面喝酒一面细听。
酒家中不少江湖人也都被严良、被这位‘青翼蝠王’的事迹吸引。
有人高声问道：“伏牛山那处寨子的大当家可是‘黄面鬼’金飞雄？”
“不错！”
“正是黄面鬼！”
“不过这位被‘青翼蝠王’一刀斩下人头，已经去了黄泉真正做了恶鬼，算是应了这‘黄面鬼’的名头。”
严良也高声应道，引得店中一阵惊叹。
“这‘黄面鬼’可不是草包，在二流当中算是拔尖的人物。又有几个生死兄弟，全都是淬骨境巅峰的高手，一向形影不离，等闲一流高手都难胜过他们，居然就这么被人斩了？”
“大凉山我也听过，那寨主也是个厉害人物，他死了没？”
“嚯！也死了？！”
“啧啧！这‘青翼蝠王’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只怕不输曹家那位‘八手仙猿’！”
“伏牛山、大凉山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看来这人倒是个侠义之人。若是嫉恶如仇，今后兴州多事矣！”
……
众人被严良挑起话头，对这个‘青翼蝠王’很感兴趣。
严良后面又提了些这人的特征，比如用刀，比如刀势如鬼，比如来去如风。一众江湖人士根据这些特征，一个个七嘴八舌猜测了不少成名人物，似乎都像是‘青翼蝠王’，但仔细一追究，又都差着呢。
中间有人提到几个月前一桩旧事。
“去年十一月，宜州境内有一个沙河门被灭门，据说那人自号‘雷刀’，名唤‘叶开’，以往也是无名无姓，未曾听闻过，第一次出现就将沙河门拿下。据说是连同门主‘一阵风’王千尺在内全部生擒，又召集山下选月湖的渔民开了个甚么‘公审大会’，手段狠辣，传闻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也戴着面具呢！”
“不止呢，传言这人疑似宗师，能一跃腾空百丈高，能抬手召唤雷霆降下天罚，厉害无边！”
“哈哈！世人愚昧，以讹传讹，竟夸大至此！”
“‘雷刀’叶开！”
“‘青翼蝠王’！”
“好！好啊！江湖上又多两位豪杰！当浮一大白！”
有人打岔，有关‘青翼蝠王’的话头就滑过去，最终也没个结论。
严良没什么表情。
但一旁那个名叫华朝阳的青年明显有些皱眉。
周衍看在眼里，心中大致有数。
继续品酒。
酒家客人来来去去，过了不多时，又进来一位笑呵呵的中年人。他一进来，不看其他座位，径自就到周衍、严良、华朝阳这一桌前。
……
第三集 第八章 公差，巡风！
这人到来，先冲周衍一笑，而后看向严良、华朝阳二人：“二位公差查案查到八面镇来，真是有胆。”
“公差。”
“果然。”
周衍心道一声，并不惊讶。
这个严良上来盘道，酒后高谈，都能看出几分名堂。他旁边那个华朝阳更是越遮掩越显痕迹，这酒家中怕是大半江湖人都看出二人身上那层官皮。
只是闲来无事没人愿意说穿。
而那严良怕也没想太过遮掩，对来的目的不曾隐瞒，摆明车马就是冲着几日前兴州犯案的那一位‘青翼蝠王’而来。
不过据周衍感应，这严良一身实力也就铜骨、银骨层次，那华朝阳更只是三血武者，想来也只是马前卒。八面镇中人员来往复杂，消息灵通，是故二人来此打探消息而已。
要说真的追捕‘青翼蝠王’，这二人可不够看。
当然。
这二人，包括在场酒客怕是全都不知道，他们追查的、议论的那一位‘青翼蝠王’，此时正跟他们在同一处酒家甚至同一张桌子上饮酒吃肉呢。
周衍喝一口酒，人畜无害。
几天前。
他再一次离开摘星山，前来八面镇的时候途径兴州，就顺手做了几票。
一是除暴安良。
二为劫富济贫。
劫的当然是伏牛山、大凉山那样的土匪山寨，济的则是他自己这个穷鬼。
周衍不事生产，没有工作，也没祖上余财，穷的叮当响。
自他出道至今，第一桶金是五虎寨中得来。这五虎寨当初做了一笔好大生意，换了大量现银，大肆庆祝，然后被红缨给一锅端，银子也留下来，被周衍取走，足有四千两纹银、三十两金子。
这一笔巨款被周衍在永顺城中差不多花了精光。
如雄狮会青木分舵，周衍为了让他们找人，每一家直接奉上纹银百两。
整个永顺城，周衍跑了二十多家，洒出去两千多两。
再加上寻回大哥、三哥后，去拜访青木分舵，又送上之前说好的赏格纹银千两，周衍手上就不剩下多少。
再后来。
就到摘星山沙河门。
但是沙河门的现银都被王荣、卫见山带走，拿去刀剑山庄求购宝刀，门中几无存银。
周衍刮地三尺，才搜寻到三千两出头。
这样加起来。
周衍在走出摘星山的时候，就只有四千两身家。
这些身家在世俗中足以过活的很好，但在八面镇中却不够看。于是周衍就在兴州顺道做了几票，剿了几个土匪窝，劫了几家为富不仁的富户，赚了一万多两银子，身家超过两万，这才敢来八面镇中。
不过这样的无本买卖不能多做。
他现在实力的确不弱，只要没有一流高手在场，数百气血、淬骨武者在他跟前都是土鸡瓦狗。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百次得手，但凡有一次失手就要完蛋。
周衍也只做这一次。
再过半个月就是‘鬼域’开启的日子，这一趟过后，他就要回大舒。到时候找到母亲跟弟弟，就安定下来，可以经营一些产业，细水长流。
如这样的无本买卖再不会碰。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即使是第一次，即使不是惯犯，周衍在严良、华朝阳这两个正在调查他的公差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呵！
江湖人的事情，两个朝廷鹰犬晓得几分？
周衍不惧。
这后来的中年人也不惧，甚至出声告诫：“八面镇中不许动武，二位披着官皮，还是早些离去吧。”
“八面镇开八门迎八方客，头一次听到还有往外赶人的。”
严良笑着，冲中年人拱手道：“兄台放心，我二人晓得镇上的规矩，定不逾矩。”
中年人闻言呵笑着，不置可否。
继而。
他不再跟严良说话，转头看向周衍，笑道：“小兄弟初来八面镇，可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
周衍闻言，看向中年人，又看一眼严良、华朝阳二人。
中年人会意，也看向二人。
“二位慢聊，严某告辞。”
严良很识趣，拱拱手就领着抿嘴的华朝阳离去。
二人走出酒家。
华朝阳再憋不住，咬牙道：“这官差当的真他娘憋屈！”
他今年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大景刑部直属小印捕头，放在家乡已经是人人敬畏的县六曹主事、典吏这一级的大人物。但还未等他意气风发，自跟着师父严良严铜章查案办案以来就屡遭江湖人排斥鄙夷轻视，令他肚子里邪火越来越多。
他扭头看一眼身后酒家，恨恨道：“这些个草莽，就该全部拿下！要我说还是逆舒硬气，一股脑就将这些个魑魅魍魉全都涤荡的干干净净。一群渣滓，在北面逆舒待不下去，跑来南边作威作福！我呸！”
“你这张嘴！”
严良瞪一眼华朝阳，斥道：“嘴上没个把门，你早晚得折在这上面！”
华朝阳哼哼两声，梗着脖子不服气，但是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这话的地方，他看向严良道：“我去找间客栈。”
“不用了。”
严良摆摆手，目光投向西北方位：“走！去宜州摘星山瞧瞧！”
“‘雷刀’叶开？”
华朝阳心里嘀咕一声，跟着离去。
……
酒家店中。
严良二人离去，店中气氛愈发欢快潇洒。
那中年人冲周衍道：“在下八面镇中内巡风魏长顺，久在镇上，各类门清。”
‘鹰爪雁行门’总管八面镇，在镇子外头设巡风，在镇子里头设内巡风，‘风’即‘外人’，巡的便是这八面镇内外安宁。
如方才严良、华朝阳，这二人是官差，入了八面镇就被盯上。不久后这位名唤魏长顺的内巡风就来敲打，提前预防冲突事件的发生。
不过八面镇中向来安宁，巡风们事情也少，于是如魏长顺，在公务之外也兼私职，仗着耳目灵通做一些拉纤搭桥的勾当。
周衍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新人，别看他出道以来杀戮数百，但其实他行走江湖的经验并不多，完全是仗着一身过硬的实力而已。
魏长顺主动来接触，周衍不知根底，但看这人腰牌不假，就姑且一信，先接触接触再说。
他心念转动，就冲魏长顺笑道：“小弟韦一笑，见过魏巡风。不瞒巡风，韦某初入江湖，对江湖事知之甚少，各门各派、各方人物都不清楚，心中忐忑就担心有一日贸然冲撞。”
这话不假。
周衍习武三月余，真正出道行走江湖不过才十来天，对南景江湖上的局势以及各方人物的了解几近于无。
因此他亟须一份全面介绍这方面信息的资料，能够让他做到心中有数。
周衍不会在南景多待，但后面几天在八面镇中与人接触，打探南景与大舒往来渠道，都需要周衍对南景江湖特别是八面镇中的一些人物、势力有更详尽的了解。
啪！
“韦兄弟算是找对人了！”
魏长顺闻言，一拍掌笑道：“八面镇往来的各地江湖同道众多，各州各地的门派、人物有什么变动，这里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老兄我跟镇上其他巡风闲来无事，就编纂了一份《江湖人物志》，不大严谨，但闲时看一看逗逗闷子，大致认识下各地人物，倒也能有几分收获。”
……
第三集 第九章 《江湖人物志》！【第一更！】
是夜。
周衍在八面镇一家客栈中，翻看着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一卷《江湖人物志》。
魏长顺还真不是谦虚，这《江湖人物志》正如他所言——
不大严谨！
逗逗闷子！
跟什么江湖百晓生、兵器谱、天地人三榜等等武侠传说压根搭不上边。
粗糙。
马虎。
周衍随意翻看就能看出这《江湖人物志》字里行间中的敷衍，怕是缺漏也有不少。
但勉强倒也能看。
这里头按着人物归属介绍了不少成名人物，顺便还介绍了一番各州称得上号的武林门派、江湖世家等等。
比如宜州。
被周衍覆灭的沙河门就在其列，对王千尺、沈雄、韩木龙、卫见山等人也都有三两句话的提及。
不过沙河门去年十一月下旬被周衍灭门，至今两个多月，《江湖人物志》中却还未更新更正，可见一斑。
至于‘雷刀’叶开、‘青翼蝠王’这两个新近出现的人物也未录入。
至少在时效性上，这东西不大行。
但左右也就二十两的玩意儿。
《江湖人物志》凑合编，周衍凑合看。
宜州境内，周衍还看到雄狮会青木分舵中的吴朝新，也看到‘铁胆头陀’明空跟‘书呆子’郑丹心的名字，但三者是分开的，显然也还没更新到十一月。
这三人同样有简短的三两句话概括。
真要细看，其实看不出什么名堂。
最多就是知道谁谁谁是谁谁谁，更具体的没有。而且上面记载的也仅限于颇有些名声的二流高手，再往下的银骨、铜骨都很少有收录，更别说气血境武者。
但周衍翻着看过，看到当中频繁出现的一些门派跟一些江湖世家，他对南景特别是南景北部数州的江湖形势、各方势力也算初步构建出一个印象框架。
更有一个惊喜收获。
……
“长河派。”
“‘白头翁’陶天宏。”
“二十五岁晋升内壮境，三十岁自创《五劳七伤功》，四十四岁内壮圆满，功法大成，胜独行宗师‘白额山君’半式，一战成名，一战白头，人称‘白头翁’！”
……
“长河派陶天宏！”
周衍看到这页手上停顿。
他在红缨赠予《五劳七伤功》的时候，就想着这门武功的来历必定不凡，事后也想过打听。
但五虎寨死绝，周衍后来在沙河门中询问，王千尺等人也不知此功出处来历。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卷《江湖人物志》中见着。
周衍先前没听过‘长河派’，现在倒是从这卷书上看到，这是位于南景东南部的一个门派，原先实力大致跟七山盟、兴州曹家相当，都没有宗师坐镇。但随着陶天宏一战扬名，长河派的地位就提升不少。
不过毕竟相隔甚远，一个东南，一个西北，长河派在宜州、兴州、义州这边的知名度不高，因此知道陶天宏跟《五劳七伤功》的也少。
但按着《江湖人物志》上的记载，此功当真不凡。
内壮境圆满，到底也还是一流，顶多称一个顶尖，但在宗师面前可不够看。
而陶天宏倚仗这《五劳七伤功》硬生生胜过一位宗师一招半式，可见此功的厉害之处。
更让周衍惊动的是，此功竟是陶天宏自创而出，这等武学素养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周衍羡艳不已。
但同时他也放心下来：“长河派地处南景东南，相距此地尚且遥远，更别说北面大舒。我回到大舒后，大可随意动用。”
天高皇帝远！
周衍就不用再怕惹事端。而弄清楚《五劳七伤功》的来历，也算了了周衍一桩心事。
“只不过这长河派的神功，怎会流落到五虎寨这样的土匪窝里？”
周衍疑惑。
可惜随着五虎寨中人死绝，个中曲折再也无从得知。
……
当晚。
周衍将这卷粗糙的《江湖人物志》看了个囫囵。
第二天。
他继续在八面镇中闲逛，多听多看，少说少做。
第三天。
二月初八。
周衍找到魏长顺，道明来意。
……
“韦兄弟想要北面的货？”
魏长顺看向周衍。
“不错。”
“韦某早就听闻，北面舒帝当初曾召集天下武师入京，收天下武学，编撰出二十二卷《大舒武经》。同时，又招天下医师、药师，与诸位宗师一道，摸索出十二张丹方，分别为‘三品气血丹’、‘三品淬骨丹’、‘三品行气丹’、‘三品龙虎丹’，为各等武者修行之基础秘药，被世人称为‘十二金丹’。”
“小弟想要采购些气血大丹与淬骨丹。”
周衍冲魏长顺道。
武者修行离不开大药秘药，哪怕是最粗劣的外功硬功，也得有相应药材配方相助。
气血丹。
淬骨丹。
这两种秘药虽以‘丹’为名，又被归为‘十二金丹’之列，但其实依旧只是秘药的其中一种，是大舒朝廷牵头，汇聚各路名医、宗师一同摸索出来的，对气血境、淬骨境武者最为适用最为中庸的两类秘药。
周衍在大舒的时候曾听到见到过，但在南景很少听闻。
他这一次要采购气血大丹跟淬骨丹，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自身修行。有这样的丹药相助，再配合治疗术，他的修行进度还能进一步加快。但同时，能弄到气血丹跟淬骨丹的商家背后，一定有着跟大舒往来的渠道。
兴许是北面有人。
或者干脆是掌握了大舒跟南景间的商道。
不论是哪种，周衍都想接触接触，多探听些情况。
“这两种丹药可不好弄。”
“在北面，北舒对‘十二金丹’的管控极严，连他们国内想要大量采买都难，在我们这边就更不用说。”
魏长顺看向周衍。
“钱不是问题。”
周衍明白这人的意思。
“那行吧。”
“随我来。”
魏长顺闻言一笑，当即领着周衍来到一处小楼中。
周衍进来前看了眼，叫作‘玄兵阁’，周衍记得这里似乎是蒙州刀剑山庄的产业。刀剑山庄在南景北地也算是小有名声，以铸造宝刀宝剑而闻名，跟境内许多一流高手乃至宗师人物都有不错的关系。
沙河门当时去的就是这刀剑山庄。
没想到今日这就接触上。
只是刀剑山庄素来经营兵器生意，却不料私下里还涉足药材生意。
……
第三集 第十章 十二金丹！【第二更！】
周衍走进去，魏长顺熟门熟路，带着周衍直上三楼，上楼时，魏长顺才道：“刀剑山庄本身不经营药材生意，但他们四处采购矿石，跟北舒也有往来，顺道也会采购些气血丹、淬骨丹。韦兄弟也知道，这东西在南边向来不愁销路。”
“明白。”
“早听说刀剑山庄结交天下豪杰，路子极广，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周衍点头赞道。
魏长顺笑一笑，没再多说。
二人来到三楼。
里头主事的迎将出来，一见魏长顺，就笑道：“魏兄。”
显然是相熟的。
魏长顺领着周衍进入其间，给二人介绍：“这位是‘玄兵阁’主事姜清亮姜兄，这是韦一笑韦兄弟，求购气血丹而来。”
“姜主事。”
“韦兄弟。”
周衍跟这个姜清亮拱手见礼。
一旁。
魏长顺给二人引荐过后，就道：“二位详聊，魏某外间多事，先行告辞。”
“魏兄请便。”
“有劳巡风。”
周衍跟姜清亮送了两步，然后就回到里间落座。
姜清亮虽是生意人，但也是江湖人，他性子直爽，敞亮道：“我刀剑山庄毕竟处在景国，气血丹这种生意总要遮掩些，还请韦兄弟勿怪。”
“理解。”
周衍点头。
江湖跟庙堂。
门派跟官府。
二者向来是不大对付的。
比如北面大舒，一朝奋起，直接就将整个江湖掀翻、清扫，清清白白。
而南景朝廷就没这般硬气，国力不如大舒，因此就要多多仰仗江湖势力，对江湖多有容忍。
可即便如此，朝廷毕竟势大，不是单一的江湖门派能比。如刀剑山庄，他们跟大舒私下有往来，做一些违禁生意，总还是要遮掩些的，若是大咧咧的，未免让朝廷脸面难看。
没必要。
低调些，大家心照不宣这样才好。
周衍大略理解其中微妙。
姜清亮解释过后，看向周衍，又道：“气血丹、淬骨丹胜在普遍合适，论药效定是比不上各门各派针对自家独门武学所历代研制出来的独门秘药，不过用作补充倒是不错。这个要给韦兄弟说在前头，事后可不能因为药效没达到自己的预期，就觉得我刀剑山庄卖的是假药。”
“自然不会。”
周衍不由一笑。
看来姜清亮或者说刀剑山庄以前吃过这种亏，于是这才有言在先。
但周衍清楚。
气血丹、淬骨丹，这种完全是为了适应大众而设计出来的秘药，相当于是大众货，自然比不上各门各派的私家定制、量身秘药。
但周衍目前修的是《基础吐纳》，服用气血丹倒是正合适。
他已是三血境，接下来就要淬炼气血凝练精血，不求进度的话，倒是没什么。但如果要快，不想在增长气血的水磨工夫上耗费太多时间，如‘气血丹’这样的增长气血的秘药就不能少。
其他秘药周衍不懂。
但这‘气血丹’中，据说都有异兽血液为引，端的难得，用以补充、增长气血的效果不错。
周衍在北面大舒时，当时年纪尚幼，但也常听‘仁义礼智信’下学后聊起这丹药。只不过气血丹价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偶尔服用还行，想时常服用作为常规丹药助益修行，等闲人家还真支撑不起。
至少陈山河就没那个能力。
周衍若只是寻常三血境，他也难。
但好在他不寻常，身家颇丰。
这一边。
见周衍清楚，姜清亮继而笑道：“我这边气血丹按瓶出售，每瓶计有十二粒丹药。一瓶‘一血丹’十五两，‘二血丹’六十两，‘气血大丹’一百四十两。淬骨丹按粒出售，‘铜丹’八两，‘银丹’二十两，‘金丹’四十两。韦兄弟需要多少？”
三品气血丹。
三品淬骨丹。
这两类丹药各针对气血境跟淬骨境，当中又细分三等，对照气血三重、淬骨三重。
因此常人不提上中下三品。
而‘一血丹’、‘二血丹’、‘气血大丹’跟‘铜丹’、‘银丹’、‘金丹’倒也通俗易懂，更胜在顺口直观。
姜清亮说着，又取出三品气血丹各一瓶，三品淬骨丹各一粒，供周衍查验。
周衍随意看一眼，就道：“北舒那边一瓶‘一血丹’不过四五两银子，贵派直接翻两番，这——”
周衍拿起一瓶气血大丹，一面将里头的丹药倒出来在手上查看，又笑着摇头。
“韦兄弟是个懂行的。”
“不过四五两银子那是北舒的武学生、官员的内部价，每人每年都只有一定配额。而私下里，在民间，即使在北舒，交易时这丹药的价格也会上扬几成，更别说在大景。”
姜清亮笑一笑，半点不虚。
四五两银子？
那是大舒内部价。
这些气血丹、淬骨丹从大舒那些武学生、官员的手中，再流入大舒的买卖市场，刀剑山庄再从大舒市场中套用些关系收购，再运回南景。
这中间谁知道一共倒了几手？
再加上跨越国境，还得打点关系，这也是成本。
翻个两番出售已经是良心价。
姜清亮冲周衍道：“我这里的价格绝对公道，韦兄弟若是不信，大可再去别家问问，再没有哪家报价低于这个数。”
他说着，又道：“韦兄弟若是诚心想买，如果量大，我这边还可以再给些优惠，但价格就在这里，不会再有下降。”
周衍听着，笑着道：“韦某自然信得过刀剑山庄的声誉。”
他沉吟片刻，须臾后抬起头，冲姜清亮道：“就这个价格，我要二十五瓶气血大丹，二百粒铜丹”
姜清亮一听，眼睛顿时就亮起来。
二十五瓶气血大丹，三千五百两。
二百粒铜丹，一千六百两。
这加起来总价值五千一百两，绝对是一笔大买卖。
“韦兄弟稍等！”
姜清亮这下态度又热情多了，他从身后摸出一张算盘，哗啦啦摇了摇，就摆在身前，一边噼里啪啦的拨弄着，一边给周衍说道：“韦兄弟要买这个数的话，我可以给你这个数，这样，你可以省下这个数，我——”
姜清亮算的很快。
但周衍没去细听，他伸手止住姜清亮，摇头道：“韦某不要优惠。”
……
第三集 第十一章 挥金如土周四郎！【第三更！】
啪！
姜清亮手掌压住算盘，抬头看向周衍：“韦兄弟但说无妨。”
周衍也不遮掩，直接道：“我要一份南景跟北舒交界的地图。”
“地图！”
姜清亮看着周衍，不由摇头道：“原来韦兄弟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清亮坐直了身子。
“仅一份地形图而已。”
“不需要兵力部署或者其他机密信息，但是里面得有详细的地形地貌，跟各边镇、关隘的位置。”
周衍明白姜清亮的想法，当下又补充道。
如刀剑山庄，他们铸造宝刀宝剑是主业，是立足根本。但也做着南来北往的生意，这同样是赚钱的大头。
而这一类的买卖，就如同海上行商，最重要的就是商路。
因为舒、景两国敌对的缘故，这商路不仅仅只是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人烟有城镇这些简单信息。还得打通各路关节，在舒、景两国都有关系，在过关时有自己人帮衬着，这样才能一路畅通。
而这当中，后者又是重中之重。
这是刀剑山庄的财路财源，断不会外泄。
但如果不要各关各镇的兵力部署跟将领信息，也不用两军内部的关系，仅是一份地形图的话，倒不是没得商量。
毕竟仅凭一份地形图可做不来往返两地的生意，自然也不会跟刀剑山庄有生意上的冲突。
而周衍也的确不是为了做生意。
他有‘浮空术’、‘疾行术’，还有‘心灵传动’，这三项魔法配合起来，任何坎坷曲折都能渡过。
一般人还要困扰于食物、饮水等问题，而周衍恰好又有‘封存术’，能封存六千斤物资，如果全都用来封存食物跟水的话，足够他们一行五人省着点吃喝一年。
这样就不用跟两国边军打交道，也不用打通各路关节。
胜在不会因为人心而产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故。
魔法是周衍的优势，他当然要利用起来。
但这一想法的基础，是建立在熟知地形的前提上。到底能不能施行，还得仔细研究过地图才知道。
“仅是地形图的话——”
姜清亮沉吟少时，然后又看向周衍，忽而笑问道：“韦兄弟是在给哪位顶尖高手办事？”
“韦某哪里攀得上这等人物。”
周衍一怔，不由摇头。
姜清亮这话问的突兀，周衍一个停顿，倒是反应过来。
内壮境界，称作一流。
内壮巅峰，人称顶尖。
达到顶尖高手的层次，内力充盈，飞檐走壁只若等闲，来往悬崖峭壁也显从容。这样的人物若要来往两国，仅一份地图足以。
姜清亮的猜测倒是有几分道理。
在这方面，周衍的确有几分顶尖高手的风范。
可惜仅限于赶路。
姜清亮见周衍不承认，又笑道：“我刀剑山庄一向跟各路高手交好，若韦兄弟是为这等高手办事，要一份地图不是难事。”
“这——”
周衍故作迟疑，还是坚持道：“韦某的确没那个福分。”
“这样的话。”
姜清亮闻言后，不再继续追问，只道：“那就当姜某跟韦兄弟交个朋友，韦兄弟明日再来，到时候丹药跟地图定一同备好。”
周衍闻言大喜，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姜兄！”
……
周衍在八面镇待了四天。
四天前。
他带着两万两纹银进入镇子。
四天后。
两万两差不多花了精光，给周衍换回了五十瓶气血大丹，四百粒铜丹，还有八百斤有助于淬炼精血的花狸肉，收获满满。
气血大丹跟铜丹不用多说。
至于‘花狸肉’——
天地间，人为万物灵长。
但也有得天独厚、天地所钟的其他生灵，如曼陀山庄的菩斯曲蛇就有几分奇异。
而‘花狸’也差不多。
这是天地异种，以灵活著称，很难抓住。其血肉中蕴含奇异，能助武者修行，特别是气血境武者，因此价值不菲。
菩斯曲蛇蛇胆增长气力。
花狸肉提升气血强度提升气血淬炼效率。
二者配合，再加上气血大丹，周衍三血修行时一些需要积累的功夫就已经完成大半。剩下的只有苦修，只有用心琢磨跟细心打磨，都是些精细功夫。
这一次采买，算是将他，将大哥等人往后气血境的资粮全都备下了。
日后即使回到大舒，一时难有进账，也没什么获取修行物资的渠道，也不用担心耽搁修行。
当然。
这一趟花费也不菲。
周衍在八面镇购买气血大丹跟铜丹一共花了一万两，八百斤花狸肉又花了六千两。
而后又在沿途各城书局购买了各色书籍七百多斤。
现在手上就只剩一千两出头。
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财去人安乐。
周衍出来前定下的目标，随着这将近两万两银子洒出去，也圆满完成。
丹药。
花狸肉。
这都是有助修行的。
而周衍选择的交易对象，如刀剑山庄，也都是有能耐往返大舒跟南景的，对两国交界的地形熟悉。
周衍凭着三宗交易，得了三份地图。
彼此对应着去看，能对两国边境地形有更详尽更准确的认识。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鬼域’之行结束，就能重归故国。
这一天是二月初十，距离‘鬼域’开启之日还有十四天。
周衍不准备再在外面闲逛，出八面镇后，就往摘星山赶去。
而在周衍离去时。
八面镇中，魏长顺收到耳目的信息，他人在屋中心下奇道：“四天时间豪掷近两万两，这人不简单。”
这几日，魏长顺领着周衍在八面镇中行走，接触各色人物。旁人不清楚周衍的手笔，但他是清楚的。
心里惊讶，也很好奇。
但倒是没什么贪恋。
‘鹰爪雁行门’极为看重八面镇，不让外人捣乱，更容忍不得自己人乱来。但凡有心思不正的，手脚不干净的，在八面镇建立的这二十年间已经绝迹。
魏长顺可不觉得自己能在八面镇犯下事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过去。
他心中没坏心思，只是依旧让人盯着周衍在八面镇中租下的那处院子。这里头存了八百斤花狸肉，周衍离去时并未带出，还在里面。八面镇中不怕人偷，偷了也出不去。魏长顺盯着，只是想知道周衍何时来取，到时候兴许能弄清楚这人后面到底是何背景。
想着这些。
魏长顺多有关注。
但一日、两日、三日，这院子始终没人过来。等到三日后，租期一到，八面镇的人进去一看，才发现里头竟早就空荡荡白茫茫一片真个干净。
八百斤花狸肉居然悄无声息就已经被转移！
……
第三集 第十二章 溶洞
摘星山，溶洞中。
砰！
周衍一挥手，数十斤花狸肉落在案板上。
砰！
再一挥手，七百多斤书籍落在地上。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老四这一手像极了话本里的神话人物。”
周康不是第一次见着周衍施展封存术，但每一次看到还是不由的惊叹。
数十斤肉。
对气血境武者而言，随身拎着背着不用多少力气。
七百多斤书籍。
这对寻常人而言，雇一辆牛车马车也不费力。
但说到底都不如周衍这一手封存术来得方便。
而且气血境正常可以随身携带的也就百十来斤，牛车马车能拉的最多上千斤，甚至很多路段都无法顺畅同行。
而周衍，数十斤、几百斤只是等闲。他随身携带六千斤重物，也能亲身上阵，轻松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心没法比！
真仙家手段！
“下次我弄个袖口大点的衣服，看上去能更像‘袖里乾坤’。”
周衍也笑着，抬了抬手臂。可惜他是武夫，穿着最重要的是干净利索，弄个大袖子不大方便，否则凭借封存术、浮空术，他出去当个神棍、假仙绝不成问题。
不过不得不说，这封存术看似不能打不能防不能跑，但要说实用性，在周衍恒定的十二个魔法中，绝对能排在前列。
行走江湖，往来四方，有这一术在身的确方便太多。
比如这一次。
三天前，周衍在八面镇中挥金如土，出来时两袖清风，看似什么都没带，但其实都在封存术里头呢。
丹药。
地图。
花狸肉。
特别是花狸肉，足足八百斤，四五头猪的重量跟差不多的体积。还得有包装、有冰块保鲜，加起来的重量奔着一千多斤去了。来一辆车运输简单，但一个人两条腿两条手想要带走却不容易。
而周衍则一个封存术全都打包带走，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遮掩封存术，他才故意在八面镇租了一处院子。
院子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至于到底是如何取走八百斤花狸肉的，就让八面镇、让鹰爪雁行门猜去吧，反正他今后也不会再去那里。
越是四处行走，周衍现在越觉得当初为了毁尸灭迹才决定恒定的封存术太有用了。
比如曼陀山庄一行，若无封存术，他很难带走四五千斤菩斯曲蛇蛇胆。
比如八面镇一行，那里人多眼杂，一个人一辆车带着八百斤花狸肉，难免招人眼。
多亏了封存术。
还有后面他们几个要回大舒，封存术也是重中之重，万万离不开。
溶洞中。
众人惊叹着周衍的奇术，看着周衍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这什么肉？”
周蒙看到花狸肉，伸手抓起一块仔细看了看，因为被剔掉骨架褪去了皮毛，只剩下一滩肉，因此不容易辨认。
周蒙没认出来。
“这是花狸肉。”
“对三血武者的修行有不小助益，不过三哥暂时用不上。”
周衍冲三哥笑道。
“呵！”
“当我没问！”
周蒙一听，不由撇嘴。
他们四兄弟跟红缨在溶洞中苦修两月有余，二哥周显第一个晋升三血，然后是周衍，再后面是红缨跟大哥周康。
五个人，四个三血。
现在就剩周蒙一个还在二血层次晃悠。
不过他心态好，半点不着急。
“先赢不叫赢，三血见真章！”
周蒙看向场上四人，哼哼笑道：“等着瞧，我周老三定是第一个突破淬骨的！”
三血的确是一道门槛。
能先晋升三血，未必就能一步快步步快。武道漫长，终究还是要往更长远看，能始终勇猛精进一往无前，才是最后赢家。
“行行行！”
“你第一个！”
周衍知道三哥没偷懒，晋升三血也就在这一两日，他冲三哥道：“不过你最好这两天加把劲突破三血，再不然就要等到十天后。”
众人一听，全都看向周衍。
周显皱眉问道：“你还要出去？”
今天已经是二月十二，距离‘鬼域’开启就只剩下十二天，周显还以为周衍这次回来不再走了。
“没错。”
“这一趟去八面镇，买了气血大丹、铜丹跟花狸肉，还搞到三份地图。我已经粗略选出几条回大舒的路线，不过到底怎样，还得实地探探。这几日刚好有时间，就去走一趟。”
周衍说着，又取出他在八面镇中得来的三份地图。
“你们看这里。”
周衍将地图铺开，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线。
红缨等人凑过来去看。
就见周衍手指从摘星山，划过宜州，从宜州西北角出，然后直奔东北方向。
“宜州西北这里有一座赖关，守的是云霄山。”
云霄山脉是位于大舒光州跟南景宜州交界处的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当中遍是高山、悬崖、密林，险阻重重，是两国间一道天然屏障。别说大规模的军队，就算是一流高手一头钻进去，也难保证能从南到北穿越山境平安往返。
故此南景只须在云霄山脉南端设一关隘便可扼守。
北面同样防备也少。
周衍想要前往大舒，走这一条路线能最大程度的避开两国官面上的人，避开两国重重关卡、哨卡、斥候、暗探等等。
“越过云霄山，就是大舒光州地界。”
“从光州往东是黄州，黄州往东是蕲州。黄州东北、蓟州北面就是和州！”
周衍他们当时跟母亲、弟弟失散的位置，就在和州蒙山县。
和州跟南景还隔着黄州、蓟州，可算不得两国前线，就好比是南景的兴州、义州，且安逸着呢。
大舒当时已经立国十五年，国内已经初显繁荣安定，称不上乱世。但是在外，在东、西、北三面都算不上强势，这三方边境也算有些凶险。
唯独南边。
大舒对南景，就跟爸爸打儿子一样，优势极大。从来都只有大舒南下攻打南景关隘，南景鲜少能反攻。
若非有其他方面牵扯，再加上南景倚仗天险易守难攻，小小南景早就灰飞烟灭。
因此说周衍撺掇着母亲、哥哥们在乱世里往前线钻，这实在冤枉。
而周衍他们回国的第一站，就是去到和州，去到蒙山，去找母亲跟弟弟。
……
“和州。”
周显看着地图，看着和州位置，心里转动着心思。
这一边。
周康见着地图脸上则露出几分期盼：“快了！等再过十来天，就能回了！”
等鬼域过后，就是回程之时。
八年了，不知大舒现在如何。
想到大舒，想到母亲，四兄弟一时斗志更高。
几人少聚片刻。
周蒙跟周康继续去修炼。
二哥周显去翻看周衍带回来的七百多斤杂书。这些书都不是秘籍之类的，但读书能明志，能增长见闻，多读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旁。
红缨则在给周衍收拾东西。
周衍这一次回来只停留两天，后天就要去云霄山脉中探一探路，一些干粮、肉食，换洗衣裳，都要准备好。
还要带上笔墨纸砚用以记录、绘画这一路探索的路线图跟各方面细节。
红缨收拾的很细心，反复检查。
等确认没什么缺漏后，又取出这几日缝制的几个兽皮面具。皮子、样式各不同，有的是羊皮虎头面具，有的是狐皮鹰头面具。
周衍拿起来一个个试过，都刚刚好将脸面给遮住，他冲红缨笑道：“正合适。”
周衍最近化身江湖新人，要在江湖行走，有时候不好露面。
比如他化名‘青翼蝠王’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张蝙蝠面具，又特意换了一身青衣，用以遮掩真正身份。
但仅有一个面具还不够。
红缨这段时间闲暇时都在给周衍缝制其他样式的面具，好让周衍可以换着用。
这次去云霄山脉正好可以用上。
云霄山脉幽深险峻，但正因为人迹罕至，这里面可有生长着不少大药。更有不少得天地灵机而显灵异的异兽出没，这都是宝物，对习武者有大好处。
因此云霄山脉中也有高手出没，虽未必碰的见，但也要做好碰面的准备。
周衍面容鲜嫩，最好还是遮一下。
收下面具，周衍看着红缨，从封存术中取出两个大包裹递给红缨，然后冲红缨笑道：“打开看看。”
“这是——”
红缨接过来一看，只见其中一个包裹里是几件衣裳，里衣外衣都有，里衣丝滑柔顺，用料极好，一看就不便宜。还有外衣，外衣有的是粗布麻衣，样式老旧，以灰色为主。但也有色彩艳丽的，红的黄的，上身是窄袖短衣，下身是长裙，布料极好，这是正经女儿家的穿着。
包裹里衣服不少。
有七八身麻布粗衣，有七八身窄袖衣裙，还有十多套柔软丝滑的里衣。
红缨一套套拿出来，从开始到后面，她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看到那几身女儿家的衣裳后，用手摸了摸，心底有些复杂，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抬头看向周衍：“四哥，太多了，我哪里穿的了这么多衣裳。”
“就几身，不练功的时候换着穿。”
“你现在在深山，这几身先凑合着。等回到大舒，再让娘带你去挑，我是不大懂这些的。”
周衍说着，又取出两根发簪，一金一玉，递给红缨：“金的习武的时候带，玉的平时带。”
一根金簪，一根玉簪。
设计做工都很精细，只怕同样不便宜。再细看，上面居然还都刻有红缨二字。
居然是定制的！
“四哥。”
红缨拿着两支簪子，看着上头的名字，又抬头看向周衍。
周衍笑道：“上次出去顺道找匠人定做的，这次去刚好取回来。来，我给你挽个头发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红缨闻声，笑一笑，然后大大方方点头转过身去，又奇道：“四哥还会挽头发？”
“这个简单。”
周衍也不说他会不会。
事实上。
他以前是不会的。
但是他曾在雷林世界中，用侍女的头发自学了几年，算是学会了。太复杂的弄不了，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红缨现在的头发只是用几股麻线缠成的细麻绳随意绑着，束在脑后，很粗糙。
周衍一边帮红缨挽头发，一边跟她说话：“习武也要有张有弛，现在在深山里在溶洞里，行动受限，但也别闷着。没事就找三哥聊聊天，他话最多。天气好就去溶洞边看看夕阳，可以换上好看衣裳，让二哥给你画下来。你还不知道吧，二哥的画技不错，特别是画人，活灵活现。”
周衍前面常在雷林世界中苦修，完后又常在外行走，跟红缨闲下来静下来聊天的时间不多。
但是红缨习武的刻苦劲头他都看在眼里，绝不输雷林世界中苦修会中最虔诚的苦修士。
一根心神始终紧绷着。
这样也许会在武道上有更高成就，但也可能会错失人生中许多更好的风景。
有张有弛，未必就比一味一心苦修差了。
这‘张弛’并非就要懈怠修行，更多的还是心。
“嗯。”
“我知道的。”
“谢谢四哥。”
红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但她应下来。
周衍也不在这方面多说，他将红缨的头发挽好，又将玉簪插进去，让红缨转过来给他看了看，不由点头赞道：“不错。”
“好看！”
“真好看！”
周蒙耍了一趟五虎断门刀，瞥见这边动静，蹬蹬蹬跑过来一看，看到红缨一阵夸赞，又看到周衍给红缨买了那么多好衣裳，他扭头冲周衍埋怨道：“就知道给红缨买，你三哥呢？”
“下次一定。”
周衍大笑着，红缨在旁也笑。
……
第三集 第十三章 我去前面探探路！
两天后。
二月十四。
一大早，周衍就轻装简行离去，自摘星山出，直奔云霄山。
云霄山脉山头众多，以高、深、险、密著称。
山高且险。
林深且密。
一头钻进去，难辨东西。深山中、密林里，藏着不知多少猛兽多少毒物，又有奇花异草，或是生长或是腐烂，酝酿跟散发出有毒物质或是有色气体，人称瘴气、恶瘴，令人防不胜防。
周衍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后面想要带着大哥他们一同越过此地，还须亲自来走一趟瞧瞧看，以免翻船。
一路疾行。
大半天后，周衍抵达云霄山脉南部最外围白鹤山。
白鹤山奇峰罗列，瑰崎壮丽；怪石林立，形态诡异；处处深壑幽谷，美妙绝伦；峰峰悬崖峭壁，涌泉飞瀑。
“万里云山齐到眼，九霄日月可摩肩。”
“好诗！”
“好山！”
周衍站在山外，仰头看山，一眼看不全。
事实上他现在看到的还仅是白鹤山的一角。
云霄山脉说是山脉，实则是山系。里头主要有白鹤、诸广、万洋、神农这四条山脉。而白鹤山之下，又有金顶山、香炉山、羊狮幕、明月山、发云界等五处群山数百座大小山头山峰。
周衍说是要越过云霄山脉，实则要越过的大半都是这白鹤山。
望一眼，没多看。
“走！”
周衍一头钻进去。
……
云霄山脉南端到北端，在地图上看，相距最近、最窄处仅有三百里。
但山中蜿蜒曲折、山峰起伏不定，真正要走的距离，何止十个三百里。
故此又被称作‘三千里云霄’。
三千里云霄山，高山与密林，将山内跟山外分隔开，好似两个世界。
周衍刚进来还不觉得，但等他疾行一两个时辰，逐渐深入后，才发现这里头的野兽格外凶猛、狡猾。
猛虎、猎豹、山熊屡见不鲜。
毒蛇、毒虫、瘴气也很常见。
路也难走。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路，需要在荆棘、蕨类、杂草中趟出一条路来。周衍给自己丢一个疾行术，就在林中窜行。
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加载副面板，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加载，丢一两个魔法。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倒也方便。
自打晋升三血武者后，周衍气血大进，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有极大提升，感知也比常人敏锐。再有疾行术相助，在林中行进速度不慢。
若林中突兀间有什么毒蛇、小兽蹿出来奇袭，周衍挥动手中钢刀就能应付。
遇到大型猛兽，比如虎豹之类，周衍的速度胜过它们，一般不予纠缠直接就掠过去。
其他江湖高手进来云霄山脉都是怀有目的。
要么是为了寻找宝药。
要么是为了猎杀异兽。
再要么就是为了磨砺自己，提升武道实力。
周衍也有目的，他是为了探出一条回家的路。在这过程中，如果能寻见一些宝药、异兽，他倒也不会视而不见。
但可惜的是，周衍没文化。
他不认识什么宝药，也不认识什么异兽，对药材的习性产地、对异兽的出没规律等等，全都一无所知。
这不是短期内能养成的，也不是单单买几本药典几卷异兽图志就能提升的。
术业有专攻。
不在这方面浸淫数年甚至更长时间，就只有撞大运。
而进入云霄山脉的，哪怕是抱着寻宝药、猎异兽的武者，也多是不通此道，纯粹进来撞运气的。
周衍没这本事没这文化，干脆压根不去想，一心深入。
他有指南针在手，一直往着北方深入。遇山翻山，遇水淌水。
这一次与先前有不同，周衍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各种绳索带了许多。
比如那种一头拴着钩爪的，周衍就备了不少。
他的浮空术只能直上直下，无法飞行。
因此攀爬、翻越那些个陡峭的悬崖简单，可如果是那种陡峭些但又不完全陡峭的，浮空术就不大好使，只能一步步爬。
但有了这拴着绳子的钩爪后，周衍浮空而起时，或是用手去甩，或是用心灵传动隔空抓着，再往远处高处抛去，抓住岩石或是树干，然后周衍再一拽绳索就能越过去，能节省不少时间跟力气。
常在山中走，经验越来越丰富。
周衍每登上一次高山，又会回头望，校正一下方向跟路线。
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不过对周衍而言，上山比下山难。陡峭些的山还好，借助浮空术上来不难，但大部分山头，上山的时候都还是要靠双腿在林中攀爬。
唯独下山。
站在高处，纵身一跃，百丈、千丈周衍也能从容落下。
只是此法太张扬，一要小心山中可能存在的武者，二要防备遨游天际的猛禽。
前者还好说。
云霄山脉山高林密，云雾缭绕，人在山中在林中，即使抬头望，也很难看到天上景象，更别说区区一个人。
但后者不可不防。
猛禽在空中的威胁还是很大的，周衍若有不慎，被一个冲击撕下一条胳膊、抓出几个窟窿都是有可能的。
总之。
人在山中，万事当心。
在这里当真是片刻都容不得懈怠。
而即使小心防备，有时候也有些防不住的凶险。
即使周衍已经足够小心——
每晚睡觉，睡的地方都清理干净，用火烧过！
外围洒上一些驱虫的药粉！
又竖了几块木板遮挡！
最后又用圣光术洗地千平！
但还是中招。
在进入林中的第三天夜里，周衍被一只不知名的毒虫咬了一口。
所幸周衍刚被咬就察觉到，不等感受这毒性如何，立刻就加载副面板洒下治疗术。三五个治疗术下去，这才无事。
周衍事后感受，估摸着这毒虫毒性不低，寻常淬骨境若无解毒祛毒的药物，只怕扛不住。
“难怪！”
“难怪淬骨境武者很少聊起云霄山脉，聊起来的也知之甚少。”
周衍这下明白。
以云霄山脉的凶险程度，淬骨境武者竖着进来的多，能竖着出去的却少，怕是大半都要命丧于此。
唯有内壮境，唯有一流武者。
他们气血浑厚，皮肉紧实，筋骨强劲，又有内力滋生行气全身，这样才能防备那些个防不胜防的毒物。
这里是三流、二流的坟墓。
只对于一流高手才是宝地。
周衍被咬一口，行走愈发小心。
这一路往前，等到第四天傍晚，周衍又翻过一座山。这时候，他不再往前，准备留出更充裕的时间赶回摘星山。
但是好巧不巧。
就在这天晚上。
周衍第一次在云霄山脉中碰见活人。
……
第三集 第十四章 ‘长臂叟’戚远山！
“戚老鬼！”
“老子又没拿你的紫梢花果，你死追着老子不放作甚！”
“脑子坏掉啦？！”
密林中，传来追逐打斗的声音，又有一道粗犷声音高声喝骂不停，又气又怒又急。
周衍心间一动，挑了个虎头面具戴上，藏住身形侧耳去听。
就听到那粗犷声音过后，是一道嘶哑枯涩的老迈声音，他声音看似不大实则穿透力强——
“谢坚匹夫！”
“老夫守了紫梢花果三月，今朝成熟，若非你来捣乱早就安稳入手，哪里会有波折。”
“今日老夫便不要那一颗异果，也要你不得好过！”
这老迈声音，似是叫作‘戚老鬼’的这人同样也气也火。
“何必赌气！”
“紫梢花果万难克化，那大蟒即使吞了，大可杀了剖腹再取出来。你现在追着老子不放，才是真正白等三月。”
……
“匹夫！”
“休要多言！”
“你素有恶行，今日撞在老夫手上休想好过！”
……
林间二人不断争吵不断拼斗。
周衍仔细听了半晌，听了个囫囵大致搞清楚。
原来。
那个‘戚老鬼’在深山中守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守到山中的一种名为‘紫梢花果’的异果成熟，却被‘谢坚’横插一手，与他争夺。二人争斗时，恰巧又有异兽大蟒蹿出，一口吞下果实逃之夭夭。
谢坚想去追大蟒，杀莽取果。
但戚老鬼脾气古怪，性子执拗，被谢坚横插一杠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给气得要死。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异果什么大蟒，就盯着谢坚猛追猛攻，大有不打死打残这人不罢手的架势。
一个固执。
一个奸猾。
名叫‘谢坚’的那个真真是惹错了人。
周衍偷听的一阵好笑。
原以为江湖上的争斗，要么是血海深仇，要么是利益争夺，越是高手就越难结怨。但今日才发现，原来这些个高手也有意气之争，也有不顾利益只为解气的举动。
倒也是。
如果他是那个戚老鬼，眼巴巴等了三个月，只差临门一脚给人坏了事，他也气，定也不与甘休。
“这老头挺有趣。”
周衍暗笑着，从封存术中取出《江湖人物志》翻看起来。
须臾后。
周衍在端州篇中找见‘谢坚’的名号。
“端州散人。”
“‘阴山掌’谢坚！”
周衍就说自己对这人有印象，果不其然，在《江湖人物志》中正有此人。虽记叙不多，但上面记载这谢坚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晋升内壮境，是一流高手，一套‘阴山掌大九式’至阴至柔，最擅纠缠不休。
可惜这一次却被那位‘戚老鬼’纠缠住。
周衍再翻《江湖人物志》，又在柳洲篇找到一人。
“柳洲仙都派。”
“‘长臂叟’戚远山。”
“古道热肠，性情火爆，侠肝义胆。”
仙都派是南景老牌门派，实力、底蕴都还过得去，比不上七山盟，但是比单一的曼陀山庄或是金乌门则要强一些，门中颇有几位一流高手，‘长臂叟’戚远山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位晋升一流数十年，资历远在谢坚之上，善使一支判官笔，自门中书帖悟出技法三套，招式多变，是个厉害人物。
《江湖人物志》中对这人品性颇有赞赏。
“端州。”
“柳洲。”
周衍听着林中动静，心里琢磨着。
端州位于南景中部最东，柳洲位于南景中部最西。
这二人一东一西，却在西北至极云霄山中遭遇，可见这三千里云霄山果真有不少高手出入。
戚远山跟谢坚的争斗周衍不感兴趣。
但二人口中的大蟒跟紫梢花果，周衍动了心思。
“堂堂一位一流高手愿意为之蹲守三个月，这紫梢花果必定不凡。”
“这二人争斗不休，与其便宜那头大蟒，不如便宜我。”
周衍心安理得，等二人打的稍远些，就一个疾行术加身，往二人相反方向跑去，去找大蟒踪迹。
……
月上中天。
密林深处。
周衍停下，心里暗骂一声：“娘希匹！”
他满怀期待的找过来，找了一个多时辰，连半块蛇皮都没找到。
白忙活了！
这跟周衍想象的不一样。
他心想自己有疾行术，能追。有火弹术、闪电弹头，能远攻。但凡寻见踪迹，再追上去，要夺回那什么紫梢花果不难。
但事实证明，他这些优势全没用，因为压根就找不见，第一步就折了。
“逃哪去了？”
“跑的也太快了！”
周衍一路瞪着眼睛去找大蟒爬行的踪迹，眼睛都快瞪干：“算逑！”
他不找了。
这种捡漏的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
人家大蟒是山中原住民，能在两位一流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夺走异果，逃遁潜行的本事定是不弱。
周衍初来乍到还差的远。
老实安营。
周衍不再折腾，准备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就返程。
夜已深。
山幽静。
周衍习武过后吃饭吃肉，刚吃完，就听见林中又有动静。
不像大蟒。
不像野兽。
倒像是人的脚步声。
“大晚上的，什么人？”
周衍戒备起来，侧耳去听。
只听这动静似是脚步，脚步似乎踉跄，随即砰的一声又像是摔倒在地。
“啥情况？”
周衍艺高人胆大，循声凑上前去看。
就见前方一团黑影靠在树根盘坐在地，伴着点滴月光，周衍勉强看出这似乎是个人。
他再凑近一看，手上拿着火把去照，发现这是个精瘦老者，稀发短须，两臂过膝。老者此时胸前染血，脸色苍白嘴唇乌紫，这是重伤跟中毒的症状。
连周衍举着火把靠近，这老者都没反应。
“手臂这么长，又是老人，又刚好在这里。”
“难道是‘长臂叟’戚远山？”
周衍心下猜测。
南景江湖许多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有绰号称号。
这其中又以用外貌特征为绰号的人物最好辨识。
比如‘长臂叟’——
长胳膊的老者。
周衍结合傍晚时听到的动静，猜测这人就是戚远山。
如果是这个老头的话，周衍倒是有些想救。
至少从前面听到的寥寥几句话来看，这老头还挺有趣的，也挺可怜。为了异果苦守三个月，最终却被谢坚搅和，现在又不知为何落的重伤、中毒的下场。
再想到《江湖人物志》中，对这人的评价亦是爱憎分明、侠肝义胆。
“且救他一命！”
周衍举着火把走上前去。
他有‘寒冰盾牌’，有‘疾行术’，有各种魔法，心里也有防备，不怕农夫与蛇的故事。
江湖快意，存乎一心。
周衍既然有救人的想法，又有救人的本事，还有自保的底气，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
心下定念。
周衍上前，朗声道：“在下胡青牛，略通医术。前辈若是不嫌，胡某可为前辈治一治伤。”
……
第三集 第十五章 温酒斩谢坚！
周衍说着，继续近前。
这一边。
在火把火光照耀下，老叟睁开眼，看向周衍，眼神晦暗难明，勉力道：“多谢朋友。”
果然是他！
老叟声音虚弱至极，但周衍还是能听出，这人就是他方才遇见的那位‘长臂叟’戚远山。
“前辈客气。”
周衍走上前，从身上摸出一个绿色刺鼻药丸喂给戚远山服下，然后走到他身后，取出几根银针，在戚远山背后胡乱扎着。
灵丹药丸！
银针渡穴！
双管齐下，表面功夫做足，还装模作样弹了弹银针，周衍才当头一个治疗术扔下去。
十级治疗术立竿见影。
周衍这治疗术在雷林世界时，对高级职业者都有一定效果。现实中一流武者只相当于雷林世界中中级职业者，效果更是显著。
接连三五个治疗术洒下去，戚远山的伤势迅速好转，毒素也立时化解。
戚远山脸色恢复。
周衍已经退到一旁。
戚远山感受自身，脸色惊奇。
他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着在林中随意碰见的一人能有什么真本事，能有多高明的医术。
但结果却出乎他意料。
一粒丹丸吞入腹。
几根银针扎下来。
他这一身伤势、毒素居然全好了？！
戚远山当下站起身来，脸色一肃，冲周衍躬身一礼拜道：“多谢胡先生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
周衍摆摆手，又装模作样收起他的宝贝银针。
“胡先生好医术！好心肠！”
戚远山看着一袭白衣、脸上带着虎头面具的这人，心中复杂，有庆幸，有感动，他叹道：“能遇着先生，是老夫之幸。”
戚远山自己最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他的伤情如何。
这样的伤势，再加上又身处云霄山中，而且还有强敌在侧，几乎可以宣告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但没想到生生又被拽回来。
“相遇即是有缘。”
“戚前辈名动柳洲，是我辈楷模，胡某怎可见死不救。”
周衍笑道。
若戚远山言行一致、内外皆同，这种侠肝义胆的人物，救他一命自是值得。
“先生认识老夫？”
戚远山闻听奇道。
“不瞒前辈，胡某前不久刚遇见前辈在与‘阴山掌’谢坚争斗，故此识得前辈声音。”
周衍也不隐瞒。
戚远山一听，哑然道，“原来如此。”
“谢坚匹夫！”
他笑过后，不等周衍发问，又怒气勃发：“这匹夫狡诈，将老夫引入一处洞中。洞中暗藏瘴气，老夫察觉时已经晚了，强自逃出，却已经中毒颇深，不防间又受谢坚三掌，更是伤重，加速毒瘴在体内扩散。若非先生——”
戚远山摇摇头。
周衍这才明白。
的确。
前面他撞见二人的时候，分明是戚远山在追着谢坚打。这一转身，又变成戚远山重伤，原来还有这一重缘故。
就是不知道这是谢坚故意示弱诱敌深入，还是确实不敌不得不借助外力。
这一边。
戚远山感受自身，只觉此刻不但伤势、毒素尽数消散，状态更是前所未有的好。内力流转顺畅，大有宣泄之势。
戚远山大喜过望，忙冲周衍道：“先生稍等。”
话毕便盘坐在地。
“这是——”
周衍闻言，侧目看去。
就见戚远山身上气势渐起，看不见的力场笼罩周身，身边落叶轻旋化为大球将戚远山罩住，将周衍视野遮挡。
周衍心底戒备，但也有猜测：“这是要突破？”
他心想着。
时间流逝。
就见戚远山身上气势越来越强，原先周衍还能坦然处之，但此刻却觉得压迫感越来越强。
这是周衍第一次跟内壮境高手接触。
戚远山方才伤情在身，还没什么奇异。但现在再看，这一身内力浑厚，胜过淬骨境的劲力不知多少倍。
浑厚！
磅礴！
令人心惊！
“不愧是一流！”
“难怪能在云霄山脉中行走。”
周衍这下终于见识，终于明白。
以戚远山这种一流高手的内力，流转全身，对自身的防护能力远在淬骨境之上。能咬伤淬骨境的毒物，未必能咬伤内壮境。内力护体，寻常毒素也难致命。
不论是战斗力还是保命能力，内壮境都远远超过淬骨境武者。
淬骨二流。
内壮一流。
可见差距。
周衍难得接触这样的人物，看的仔细。
就这样。
约莫半刻钟过后——
砰！
就见那团聚成球的万千落叶忽的炸开，戚远山人在当中，满面红光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就冲周衍躬身再拜，口称：“谢先生救命之恩！再造之恩！”
“前辈不必多礼。”
“恭贺前辈功力大进。”
周衍笑着拱手。
看这样子应是正如他所料，戚远山这一次因祸得福，果然是有所突破。
“多赖胡先生医术超绝，老夫才能侥幸突破。”
戚远山起身拱手，继而又道：“请先生暂且稍等，老夫去去就回。”
话毕。
杀气骤起！
“前辈请便。”
周衍猜到戚远山想去干嘛，心底暗笑：“报仇不隔夜，好个暴躁老头！”
他示意戚远山随意，后者当下再告罪一声，就提起判官笔大步疾行远去。
离去的方向正是他方才赶来的方向。
正是再寻谢坚而去。
“有突破，有防备。”
“这一战应当不会输。”
周衍目送戚远山离去，并不在原地等他，而是回到他原先的休息之所。那里毒虫毒物都已经被他处理干净，再加上正处在一处山崖边上，要是有什么突发意外，他三两步就能跳崖，逃命逃生也简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衍跟戚远山的确投缘，愿意救人，但这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他的身家性命干系多人生死、前途，担子沉重，容不得半点大意。
快意恩仇！
明哲保身！
这二者间的尺度还须周衍细细把握。
回到崖边，周衍生起火堆，又取出一坛酒煨在火堆旁。
一刻钟。
两刻钟。
大约又过去一个时辰，夜色更深。
这时候。
林间再一次出现动静。
周衍睁眼看去，就见戚远山又一次归来。
他这一次脚步依然踉跄，身上依旧有血迹，脸色依旧泛白，但他眼眸、神情却尽显酣畅，远远就朗道：“幸不辱命，谢坚匹夫已伏诛！”
周衍一听，当即大笑道：“酒已温，前辈请！”
……
第三集 第十六章 远谋！
密林中。
山崖边。
火堆旁。
周衍与戚远山对坐畅饮。
戚远山这一晚历经生死，又因祸得福。此时境界突破，再加上又将仇敌斩杀，心中尽是畅快。
他痛饮三大碗后，一抹嘴，冲周衍道：“谢坚喜怒无常，曾在柳洲行走，掌毙成兴镖局少镖头邹平，这位少镖头仁侠好义，行止有礼，至美至孝，在柳洲一地素有美名。邹家的成兴镖局也一向以仁义著称，但那谢坚不但掌毙邹平，后又潜入镖局，屠了邹家上下十七口，着实残虐！”
周衍在旁听着。
这仅戚远山一面之词，在《江湖人物志》中也未曾有过提及，难辨真假。
但谢坚已死，而周衍又跟戚远山投缘。
再者说。
一个去抢人苦守三月异果的人。
一个宁愿不要自己苦守三月的异果也要一解心中恶气的人。
周衍自然更愿意后者，更愿意相信戚远山。
“此人该杀！”
周衍喝一口酒，点头道。
江湖常言祸不及妻儿。
例如周衍。
他前不久屠戮沙河门，但杀的也都是有恶行有武功在身的，至于这些人的家人则一个都没动。在山上的则赶下山，在山下、在城中的，则不去管。
除恶务尽这话不假。
但也得有基本良知。
如果戚远山所言不假，若谢坚当真有此一举，那不论双方有何恩怨，谢坚死的都不亏。当然，如果是成兴镖局的邹家先灭的谢坚满门，那又另说。
江湖恩怨，有时候很难说清楚辩明白。
谈过谢坚。
周衍又问出一个自己心下好奇的问题：“那‘紫梢花果’到底是何物，前辈居然为此枯守三月？”
周衍的确好奇。
他作为一个江湖新人，整个人就是一张白纸，啥也不是啥也不懂。
因此遇着戚远山这样的人物，遇到‘紫梢花果’这种没听过的异果，就抓紧机会去问。
经历。
询问。
学习。
尝试。
那些江湖老手正是这样成长起来。
须得多听多看多思考。
周衍若不与人接触，不跟江湖人来往，处处防备，就始终是一张白纸，很难有长进。
“紫梢花果。”
戚远山听到‘紫梢花果’，神色有些复杂，他摇头道：“此果能滋补元气，对内壮境修行极有益处。若配以其他辅药，再寻一位药师，当能炼出大药，有望助老夫突破行气，晋入小周天境。”
戚远山说着，又笑道：“这一次与谢坚纠缠，错失‘紫梢花果’，老夫本以为这一生小周天无望，至死都要困在行气，没想到遇着先生，竟因祸得福！”
戚远山颇为感慨。
“此果竟有如此神效！”
周衍一听，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淬骨境往上是为内壮境，当中又细分为‘行气’、‘小周天’、‘大周天’三个层次。
戚远山成就内壮不晚，但因为早年间的旧伤，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这些年来始终没能突破到‘小周天’层次，始终在‘行气’困顿。
这一次苦守‘紫梢花果’三个月，为的就是炼成大药突破桎梏。
原本有望，但最终因谢坚捣乱又功亏一篑。
这在周衍看来无疑是极不划算的。
跟境界突破相比，区区谢坚，何必急在一时？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
戚远山就是这般性子。
周衍从先前的遭遇中大致也能想象的到，如戚远山这种固执、火爆的脾气，这一次能错过‘紫梢花果’的机缘，再往前未必没有因为这脾气错过其他机缘。
性格决定命运。
想来这也是戚远山终其一生，似乎就要止步‘内壮行气’的原因之一。
“人活一世，即使全真宗师，也不过匆匆百余载。”
“心意不顺，习武何用？”
戚远山错失机缘，甚至险些丧命，但此时谈论心气仍在，毫不后悔：“那谢坚在柳洲，在外头曾做过不少恶事。寻常时候撞不见就罢了，这一次招惹到老夫跟前，岂能饶他？”
果真是个耿直老头。
万幸好人有好报，戚远山遇着周衍，治疗术加身不但将他新伤、毒素尽数清除，其身上多年来的旧伤、沉疴也被消融不少。
乘着这股东风。
再加上戚远山本就在内壮行气停留数十载，已经在突破边缘，只差一味大药相助而已。
于是乎。
戚远山伤愈后，一鼓作气就晋入小周天。
算是挽回遗憾。
周衍听完，特别是亲眼看到戚远山突破后，又听到‘紫梢花果’的效用，再结合戚远山抛却‘紫梢花果’不去追回夺回，反而与谢坚纠缠。
综上种种，周衍愈发喜欢这老头。
“戚老兄！”
“胡兄弟！”
二人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戚远山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一生行走山河无数，见识极广。周衍现在缺少的正是见识，跟这样的人物结交、交谈，对他而言大有裨益，着实有不少收获。
比如戚远山跟谢坚争斗的源头——‘紫梢花果’。
周衍现在就知道这异果的根底，知道它的生长环境、生长周期、寻找方法等等，还有这‘紫梢花果’的效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周衍倒是不求死后福报。
但如戚远山这样的人物，能救下来，能结交一番，足以令他心下欢喜心中有满足感，这种快乐是坏人想象不到的。
二人情投意合，交谈一宿。
不知不觉，居然就已经天色明亮。
……
“戚老兄。”
“这‘玲珑丹’你且服下，小弟再为你扎一遍针，你这伤势问题不大。”
周衍谈得尽兴，等天色放亮后，见着戚远山脸色泛白，当下又取出‘玲珑丹’跟银针。
“老夫这伤势自行调养几天就能痊愈，‘玲珑丹’是救命宝药，不好浪费，胡兄弟快快收起来。”
戚远山连忙摆手。
他此时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那谢坚毕竟也是内壮境，哪怕戚远山杀个回马枪胜在出其不意，又拼着以命换命的架势，得以将谢坚斩杀，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若单凭打坐调息，调养几天可不够，至少得一两个月苦功。
周衍能看分明，闻言摇头道：“‘玲珑丹’药效的确不俗，但只要有药材，再炼不难。小弟与老兄一见如故，还请切莫推辞。”
周衍将‘玲珑丹’递过去。
半点不心疼。
若是二哥、红缨他们在侧，不用猜就能知道，这所谓‘玲珑丹’定是样子货。
包括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银针渡穴’的医术，也都是做做样子。
真正治病救人，还得靠治疗术。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玲珑丹’不过是几味不常见的药材跟一些甚至连周衍自己都不认识的杂草根茎、枝叶榨汁，胡乱拼凑糅杂制而成的。
如这样的‘救命灵丹’，周衍封存术中藏着几百粒，便宜的很。
为的就是行医江湖治病救人时鱼目混珠。
江湖险恶，但也有真情在。
这其中又以救命之恩最重。
周衍既然有这一手治疗术，混迹江湖时不靠着它大卖人情、四处结交、扩展人脉，未免坐拥宝山而不知。
这世道。
单枪匹马，势单力孤。
周衍目前境界尚浅，实力尚低，开山立派纯属自找麻烦。
于是。
现阶段。
用治疗术施恩天下，结交豪侠，这才是正途。
随着他救治的人越来越多，随着被他救治的人修为提升，周衍的人脉也将越来越恐怖。
当真到了危难时，周衍只须自陈身份，振臂一呼，必定是响应者云集，齐来助阵。
那场景。
那阵势。
何事不能成？
周衍此计谋划长远，非数年、十数年不能成。但这是日积月累的暗谋，便要从当下做起。
人脉团第一人，就是这戚远山了。
因此周衍当然不吝啬‘玲珑丹’，不容戚远山推辞，将丹丸递过去。
……
第三集 第十七章 《侠客行》！
“胡兄弟这真是——”
戚远山感动不已。
他不是扭捏的人，当下接过‘玲珑丹’，一口吞下。又转过身，将后背露给周衍。
周衍哪里懂什么银针渡穴的医术，不过是去医馆中随意问了背后几个穴位位置，大差不差扎一下。
但是有治疗术，哪怕‘玲珑丹’如何古怪，哪怕‘银针’如何稀松，在肉眼可见的病情好转下，绝没有哪个人敢来质疑。
神医手段，寻常人懂个甚？
几针扎下。
装模作样。
周衍做足一番表演后，才将银针收起。
戚远山身上伤势也随之好转。
感受体内变化，周身无不通畅，戚远山心下惊奇，忍不住又赞道：“胡兄弟这手医术真真了得！”
“戚老兄过奖。”
周衍谦虚一笑，继而道：“小弟尚有要事，这便不多留，老兄保重。”
周衍救完人，心底还记挂着摘星山，记挂着那处‘鬼域’，便冲戚远山抱拳，就要告辞。
“胡兄弟稍等。”
戚远山闻言起身，从身上摸出一块上好玉珏，又取出一卷皮子，冲周衍道：“老夫人在深山，身无长物。只这一块玉还算看得过眼，胡兄弟莫要嫌弃。这卷皮子中记述的是一门步法，唤作《侠客行》，颇为不凡。是老夫前些日偶然所得，南疆各门各派、各路豪侠中未曾听闻过此功，应当无甚忌讳。”
戚远山见周衍始终带着面具，于是这一夜就始终不问来历，也不谈今后。
但他应当早就想好。
因此临别时，取出谢礼充作医资。
周衍往玉珏看去，这玉品相极好，怕是价值不菲。
不过周衍一向看淡钱财珠宝，他不看玉珏，只接过那一卷《侠客行》，冲戚远山笑道：“武功我感兴趣，这玉就算了。”
戚远山行走深山，身上别无钱银，却将这块玉珏戴在身上，可见心中珍视。
君子不夺人所好。
周衍岂肯收下？
而且的确如他所言，跟钱财宝玉相比，他还是对武功秘籍更感兴趣。
“好！”
戚远山闻言并未坚持。
“老兄告辞！”
周衍收下《侠客行》，冲戚远山抱一抱拳，然后再不多言，大步离去。
他人渐行渐远。
林中有歌声传来——
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与名。
……
戚远山目送周衍离去，听着林中做歌，豪气盖天，不由长啸道：“胡兄弟，有缘再会！”
林中歌声激昂，似在应和，回荡许久。
……
作别戚远山。
周衍心中快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江湖——
遇见不一样的人，有好有坏，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不同的出身、经历造就不一样的性格、志向，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这当中就有志同道合的，有趣味相投的，让人觉得这江湖不再冰冷，愈发生动。
“长臂叟！”
“戚远山！”
周衍记下这位人物，大步行走，一路回返。
回去的路更熟悉，走的也更快些。
等到夜幕降临，周衍才停下脚步，找一处悬崖边落脚，点燃火堆，先习武、吃饭。
完后这才有时间，取出戚远山赠予的那一卷秘籍。
“侠客行。”
周衍仔细查看。
这一卷《侠客行》并非诗歌，而是秘籍，是步法秘籍。一共分为三重，分别对应气血境、淬骨境跟内壮境，对应调动气血、内劲、内力。
周衍现在能修习的就是第一重。
这一重激发的是气血力量，爆发气血，从而获得更快的移动速度，又细分为四层。
第一层为‘三步境’，一次能踏出三步，调动跟激发全身一成气血，爆发出两倍速度。
第二层为‘七步境’，一次能踏出七步，调动、激发三成气血，爆发三倍速度，且距离更远持续更长。
第三层为‘十步境’，一次能踏出十步，调动、激发五成气血，爆发四倍速度，距离、持续时间都能更长。
第四层为‘千里境’，到这个层次，步法对气血的激发已经极为熟稔，能够在寻常赶路时也自如驱使，加强耐力，提升长途奔袭的速度跟续航能力。
“好功夫！”
周衍越是翻看越是欢喜。
他现在得到的秘籍不少，特别是在沙河门中，各种武功秘籍过百。
但那都是大路货色。
哪怕是他在五虎寨中得来的《五虎断门刀》，在王千尺处得来的《狂风刀法》，也只是气血、淬骨层次还算过得去的刀法。
放在内壮境，全都不值一提。
自出道至今，周衍身上值得称道的武功，唯有一门《五劳七伤功》。
这是南景严州长河派中顶尖高手，人称‘白头翁’的陶天宏所创，即使在内壮境中也是一等一的奇功。
陶天宏正是仰仗此功，在内壮境大周天就能硬刚宗师。
可见不凡。
而周衍得到后，配合治疗术，更是将《五劳七伤功》的威力跟实用性再一次提升数十个台阶。
除副面板外，这《五劳七伤功》堪称周衍手上第一底牌，也是大哥、红缨等四人全都掌握的搏命手段。
而这一日。
从今天起。
戚远山赠予的这一门《侠客行》，就是周衍手上第二门能上台面的武功。
“好人果然有好报！”
周衍笑开颜。
他第一次救下红缨，得了《五劳七伤功》。
这一次救下戚远山，又得一卷《侠客行》。
每一次救人并非是为了好处，但事后都有意外收获。
“我有疾行术，本就奔跑飞速。若再将侠客行修行至一重四层，日后赶路能更快几分。与人争斗时，也能出其不意爆发高速，杀一个措手不及！”
周衍心下欢喜。
当即。
他用心钻研秘籍，琢磨气血运转，又按着秘籍第一重第一层上面的图案在这处空地上标记八个脚步落点。
然后尝试。
武功修行不易。
这《侠客行》看似简单，第一重仅需要调动气血即可，但习练起来却难。
又要注意气血调动，又要主要步伐落点，还要留意身体姿势、呼吸频率等等。
精细。
复杂。
周衍尝试半宿，始终觉得别扭，走出一两步，到第四第五个脚印的时候就有些偏差，难以为继。
显然此功一时半会儿、一宿两宿难以掌握。
“慢慢来。”
周衍不急在一时。
回转途中，每到夜晚习武过后，就余下时间去练习。
等再一次回到摘星山，周衍差不多已经摸索出部分要领，第一层终于练成。
……
第三集 第十八章 周显的选择！
摘星山。
溶洞中。
周衍聚神，左脚踏出气血涌动，继而接连踏出三步——
砰砰砰！
就听爆鸣声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在溶洞中蹿行而过，快到肉眼都难捕捉。
呼~
掀起一阵风来。
红缨站在溶洞中看去，眼中露出惊讶：“好快！”
的确快。
方才不过一个眨眼，周衍一连踏出三步，当下速度暴涨，比他寻常时候爆发时的极限速度都要翻上一番。
几乎只留下虚影。
等气血平息，周衍大步又走回来，回到原点落定，脸上也满是喜色——
“九十四步！”
《侠客行》第一重第一层‘三步境’，指的并非这第一层只能踏出三步，而是说三步之内调动气血，三步后气血激发，速度爆发。
周衍第一次尝试，试出数据。
三步之后，周衍在气血爆发的短短时间里，一共跑出九十四步。
两步一丈。
便是四十七丈。
持续时间虽短，但跑出的距离可不短。
“往后再勤加练习，等到能控制跟熟练驾驭这样的速度，不但能直来直往，还能拐弯抹角，那才算真正练成，才是真正实用真正可以实战。”
周衍有过‘疾行术’的经验，掌握《侠客行》的速度容易许多。
疾行术这道魔法提升到十级后，效果甚至比《侠客行》第一重第四层还要厉害些，一个疾行术能让周衍速度翻倍。
唯独持续时间短一点，只能持续十分钟，但又胜在可以反复使用，只要一个接一个魔法不间断，持续一整天都轻松。
疾行术。
侠客行。
二者各有优劣。
但不需要去比，周衍完全可以二者兼用，在速度方面占据绝对优势。
“好功夫！”
周衍亲自尝试过，愈发欣喜。
“这是武功？”
周蒙在旁感受到方才周衍爆发的气血，知道这不是奇术。
“不错。”
“唤作《侠客行》！”
周衍面带笑，点头道。
“侠客行——”
“这名字潇洒！”
周康也出言大赞。
“这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周显好奇问道。
他在奇怪周衍跑一趟云霄山脉居然也能得到这样的武功。
“此功——”
周衍也不隐瞒，当下就将他在云霄山脉中遭遇到戚远山跟谢坚，又得戚远山赠功的经过讲给四人听。
今天已经是南景中兴十八年二月二十。
距离鬼域开启只剩下四五天时间，周衍担心耽搁，早早就赶回。
这一趟。
一来一回，在云霄山脉中待了七天，最大收获就是这一门《侠客行》。
“长臂叟！”
“侠客行！”
“这江湖当真精彩！”
大哥周康听完，满眼都是憧憬。
他从永顺城中出来，在摘星山这处溶洞中待了已有三个月。三个月闭关，三个月苦修，在周衍治疗术的帮助下，如今已是三血武者。
可他至今还未真正接触过江湖。
一身武艺，自是向往。
不止是他，老三周蒙同样期待。
他们二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热血江湖对他们的吸引力极大。
周衍看向众人，说道：“刚好还有几天时间，大家最好将这门功夫练一练。”
他取出秘籍，并不独藏。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藏的。
旁人还要担心独门武学被人学了去，可能会被人针对，琢磨出克制的相应武学、手段。
但周衍不怕。
一来大哥他们都是自己信任的。
二来。
他有副面板，有魔法在身，任何武学拿到他身上来都不可以常理视之。
譬如《五劳七伤功》，这门功夫哪怕在‘白头翁’陶天宏身上，也未必能比得上周衍的。
又如《侠客行》，周衍有疾行术，能在这一门武学基础上，速度再一次提升，旁人即使知晓《侠客行》的底细，有相应克制的法子，可对上周衍也要抓瞎。
“有副面板，我身上每一门武学都可以是独门武学！”
周衍心中有底气。
“侠客行！”
“我看看！”
拿出秘籍后，被三哥周蒙一把接过去翻看，周衍笑一笑，又向四人问道：“再有四五天就是鬼域开启之日，大家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去！”
“我也去！”
周衍问话出声，三哥周蒙、大哥周康头两个就应和。
一旁。
红缨看向周衍，也道：“我也想进去。”
唯独二哥周显没说话。
周衍看向二哥，就见周显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大哥周康听了皱眉道：“鬼域里面的好东西可不见得能带出来，你不进去，说不定就错过了。”
鬼域中不缺宝物。
但许多宝物都仅限于鬼域中才能使用。
比如陈阿水跟褚小二服下的那种异果，他们不但自己在里面吃了，而且还带了余下的两枚出来。
但可惜带出来的异果很快就枯败，片刻都难保存。
不止这种异果。
其他的物件，不论是吃的、用的，也都差不多。
吃的是压根没法存放，一拿出来就坏。
用的好一点。
比如周衍在沙河门得到的那一支燧发手枪，就保存的比较完好。
可这也是有限制的。
正如从外面带进去的兵器质量会变差，打斗几次就会损毁。这鬼域里头的物品带出来也是一样，经常使用就会快速老损。
如那一支燧发手枪，原本可不止一支。但其他的用的多了，就陆续损坏，风化成灰，只剩下一支从未动用的品相尚还完好。
因此大哥他们如果想要获得鬼域中的好处，就不能在外头坐等周衍带出来，必须能亲自进去才行。
即使周衍有封存术，可谁也不敢保证封存术就能无视这种规则。
周显选择不进去，兴许难得的机缘就错失掉。
“我留在外面吧。”
周显还是坚持，他看向几人，解释道：“鬼域凶险，虽说陈阿水那样的普通人进去都能活着出来，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万一不幸，好歹还能留我一个。”
“呸！”
“二哥这乌鸦嘴！”
“快快快！拍拍木头！”
周蒙刚才应了声就继续去看《侠客行》，但是冷不丁听到二哥这话，立马一个激灵，自己呸呸两声，又抓着周显的手去拍桌子。
然后没好气冲周显道：“晦气！还没进去呢，二哥就在这说晦气话！”
周衍被三哥逗笑。
一旁周康听完周显的话，则恍然大悟，点头道：“老二这话说的有道理。鬼域又不是善堂，沙河门那什么明月堂堂主，还有几个护法，可都是淬骨境，不也死在里头？”
周康说着，越发觉得周显想得周到，他拍拍周显肩膀赞道：“老二留在外面再好不过，你在我们几个当中最稳重。万一我们在那什么鬼域里头遭了劫再不能出来，至少你还在，日后还能再回大舒去找娘跟五子。”
周康倒是不讳言。
的确。
鬼域中难免会有凶险。
他跟老三、跟红缨都敢拼，敢进去。
但老二周显也不差。
他不去可不是怕死，只是稳健而已。
他怕的是大家都死光！
“确实不能都上一条船。”
见大哥提到母亲跟弟弟，周蒙这下也不忌讳了。
周显的考虑在理。
不过既然有二哥在外头，周蒙这下就更要进去了。
周蒙跟大哥性子更野一点。
别看他当初在永顺城在青木分舵中说什么要抱弟弟的大腿。
但实际上他比谁都要要强。
被周衍救，吃周衍的，喝周衍的，用周衍的，这些周蒙全都心安理得。
可他不能吃一辈子、喝一辈子、用一辈子，再一辈子靠着弟弟保护。
哥哥照顾弟弟才是正理。
他是兄长，不想始终在弟弟的羽翼下活着。
因此鬼域这一遭难得机遇，有搏一搏的机会，周蒙不会错过，不会畏缩不前。
现在二哥留在外头，不进去，要保底，那他这一次在鬼域里头要更努力些，得将二哥的那一份也赚回来才行。
周康的想法也一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既然那陈阿水、褚小二两个普通人进去都能安然出来，没道理他们不行。
……
第三集 第十九章 风云动！
周衍这边在做迎接鬼域开启的最后准备。
其他地方其他人，同样也在为此做准备。
宜州往南，是为兴州。
兴州武林不如宜州兴盛，但山川之间也有不少世家、大派。
比如‘百胜剑’曹家就是其中之一。
在周衍初入云霄山脉的那一日。
曹家府宅中。
曹岸唤来独子曹济民。
这父子二人在江湖上都有一定名号。
前一个老子，人称‘八手仙猿’，早早就是一流高手。
后一个儿子，现年二十二岁，就已经是淬骨金骨境好手，若是能在两三年内再做突破，皆是放眼整个南景乃至舒国、卫国等国，也都是最顶尖的天骄。
即便如今，曹济民也颇有天才之名。
曹岸叫来曹济民，上下打量一眼，哼道：“还好伤势不重，紧赶慢赶总算在出发前调养好。”
“唉！是我倒霉！”
曹济民苦大仇深，叹一口气。
他的确倒霉。
原本只是想倚仗自己刚刚铸成的百毒不侵的体质，偷偷去曼陀山庄偷猎偷吃些菩斯曲蛇，好增长气力，在进入遗迹前使自己实力更强些。
但谁能想到，他人还没爬上去呢，居然就有人捷足先登，又是屠蛇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害得他不得不中止行动。
这倒也罢。
偏偏他稍稍跑的慢了些，就被曼陀山庄的追兵追上，给那人背了黑锅。
事后一路逃窜，好险回到兴州，回到曹家，一身伤势不轻，养到现在才终于养好。养伤期间又听闻曼陀山庄险些被一把火烧个精光，菩斯曲蛇近乎死绝，他心里又是畅快又是憋屈，但最终还是憋屈居多。
现在听父亲旧事重提，一时唤起伤心事，曹济民耷拉着眼皮心累的很。
“别做这副死样子！”
曹岸看着曹济民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儿子哪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操蛋。
“唉！”
曹济民又叹一声气，幽怨的看了眼老父亲，不说话了。
曹岸见状，心也累，懒的再去训他，只道：“去将你褚师弟叫上，跟我走。”
“哦。”
曹济民应一声，松松垮垮没个精气神，转身出去。
“这龟儿子！”
曹岸看着直咬牙。
……
半个时辰后。
曹家一处小型演武场中。
曹家当代家主，人称‘幽谷客’的曹巍，汇聚族中一众精锐。
在场除曹巍外，曹岸也在场。这二人是同辈兄弟，曹家一时瑜亮，三十岁时双双突破一流，如今已是曹家领军人物。曹家一流高手众多，不输七山盟，但族中事务、对外往来大多数都是曹巍、曹岸二人执掌。
今日二人聚在一处。
在院中还有三四十人，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曹家人，辈分各不同，但实力大多都在淬骨境，都在金骨层次。
随随便便就是两位一流高手，就是三四十淬骨境高手，足可见曹家底蕴。
曹巍看向曹岸，口中道：“这一次便由六弟带队，族中十叔公、九叔、十四叔、二哥他们四位也一同随行，愿此行一切顺利。那人翻掌灭绝沙河门，实力必定不俗，切莫大意。”
“三哥放心。”
“有二哥他们随行，就是宗师亲至也能斗一斗。从小二的叙述来看，那处遗迹最多容纳淬骨境进入，我曹家儿郎个个勇猛，这一次去的又是佼佼者，争夺进入名额不成问题。”
曹岸被称‘八手仙猿’，但实际上他长得斯文，举止有礼，不张扬，也不卑微，让人一见就生好感——
→_→
跟训儿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总之一切小心。”
曹巍反复叮嘱，曹岸一一应下。
下首。
数十名曹家弟子中，并非人人都是曹氏一族，也并非人人都是淬骨境。比如其中站在曹岸之子曹济民身旁的那个汉子，皮肤黝黑，样貌粗犷，他就不是曹家人，也不是淬骨境。
但这人也不算外人。
他将近一年前来到曹家，献上秘闻，被曹岸亲自收入门下，亲自教导。
这一次曹家精锐出动，他仅是外姓三血弟子，却也随行。
并非是因为作为曹岸弟子的特权。
只因这人是——
褚小二！
……
宜州西面。
黄沙漫天。
一行人从关外归来，风尘仆仆。
这些人中，以两位老者为首。
其中一位身形瘦小头发黑亮唯独两鬓稍显灰暗，此人绰号‘没影子’，名唤‘喻北关’，轻功卓绝。
另一位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秃头秃脑，腰间绑着一个酒葫芦，却是关外人称‘千杯不倒’的‘柏一刀’。
‘没影子’喻北关！
‘千杯不倒’柏一刀！
这二人在关外名声响亮，远在‘关外五鬼’之上，皆是一流高手。只是这二人亦正亦邪，出了名的独来独往。
但今日却不是这样，在二人身旁、身后，还跟着一行人。
仔细看去，这当中也颇有几个脸熟的有名气的。
譬如‘杨老怪’杨谦、‘三碗不倒’朱金宝、‘闪电剑’秦三阳，这都是宜州二流高手中的顶尖人物。
除了他们。
随行的其他六七人则跟喻北关、柏老怪一样，都是关外高手，不过仅是二流，比前二人差了些。
但当中又有两人不是关外的。
由西入关。
柏一刀灌了口烈酒，脸色更红，他扭头看向身旁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又看向一旁六十多岁的老者，扯着嗓子问道：“这已经到了关内，二位可以具体说说那处宝地的底细了吧？”
柏一刀停下脚步。
一旁。
喻北关眯着眼睛，也看向二人。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沙河门中硕果仅存的两个高层，一个唤作‘王荣’，一个唤作‘卫见山’！
周衍捣灭沙河门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外，未能伏诛。接着还没等他们回到摘星山，沙河门被灭、公审大会的消息就传扬开来。
王、卫二人不敢回去，暗中潜伏起来，四处打听，甚至又悄悄摸上摘星山，见沙河门中破败无人，这才确信传言不假。
他们不敢张杨，不敢扬言复仇。
但心底又惦记着‘鬼域’，自觉势单力薄，怕是在‘鬼域’开启后讨不着好，于是又暗中纠结‘杨老怪’杨谦、‘三碗不倒’朱金宝、‘闪电剑’秦三阳等沙河门昔日旧友。
然后还嫌不够。
又去关外寻了几位高手，特别是柏一刀跟喻北关这两位，以期去对抗那一位自号‘雷刀’名唤‘叶开’的凶人。
此行目的，正是摘星山，正是鬼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