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甲鲲(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舒坦)
几天后,甲鲲和唐金还有两个同学肖海和张啸一起约好到尹山湖玩,那里有一片野豆子地,现在正好是结果的时节,还能逮蟋蟀玩耍。
唐金特喜欢在那里烤野豆子吃,甲鲲他们几个捡来枯树枝堆成一堆,用带来的钢丝串上一些野豆子,架在火堆里,没多一会就有“噼啪”的响声,豆子不断炸开,有一种清香在鼻尖散放。唐金迫不及待捡拾起一颗蹦出的豆子,皮已完全裂开,里面原本白青色的豆子已经成了黄色,如果咬在嘴里肯定会洋溢起甜滋滋味道。
“哈哈,甲头鱼,胖子金,好玩吧!”甲头鱼是铁塔给甲鲲起的绰号,甲鲲一惊,怎么行踪被这个家伙发现了,唐金刚将豆子解决好烫的问题,勉强吃到嘴里,又舍不得吐出来,很尴尬的在吞咽着,差点呛住。
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围了上来,手里都持着短铁棍,看来一场恶斗,更可能是一次至少是断几根肋骨和腿脚的事情即将发生。
肖海和张啸快速跟他挤在一起,四下找不到合适的棍子,只有一些燃烧着的短木柴,麻烦大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们四个人,要脸不?”甲鲲只能硬气起来。
“哈哈,楼上撒尿很爽吧,今天我们就得替天行道,将作案工具给没收了,哈哈,让你小子做太监喽!”铁塔狰狞地笑着,短棍在地上敲击,发出哐哐声,唐金声音颤抖的说,“上次是你们在宿舍打我,还让我跳舞,我本该可以到警察司控告你们的。你们现在却恩将仇报!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哈哈,喏,我手里的这个就是你的天理!”铁塔继续往甲鲲这里逼近,铁棍在手掌心砰砰响,“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管他们的事情!”唐金说完挺了挺腰杆,想站在前面,两腿却不太争气地发着抖。
跑不掉了,发现到他们就已经被包围,“我们四个人只要抓住铁塔就好,记住了,听我喊就一起冲击铁塔,抓他!”甲鲲低声向三人说,其他三人应承了下,但都是毫无信心的回答。
甲鲲心里也没有任何底,打架,对铁塔,他一对一也是毫无胜算的,眼下只有拼了,还有五米左右距离,甲鲲慢慢退到火堆后面,三人也退,但他们的前面也有人逼近。
甲鲲猛地将火堆踢向铁塔那边,一蓬烟雾和燃烧着的火柴洒向铁塔那边,“哎呦!小兔崽子!”
“冲!冲啊!”甲鲲一挥手,四人就往铁塔那里冲了过去,
铁塔几个人并没有给火堆木柴烫到,他厉声叫嚷,“给我打,打不死,打残也可以!”那些人挥舞着棍子扑上来,“哎呀!”
“哎呦喂了!”
有两个黑衣人突然栽倒,铁塔刚想回头望,他的身体被甲鲲撞了下,趔趄后退了几步,勉强支撑到平衡。甲鲲和后来的唐金继续扑上前,和铁塔厮打起来,但铁塔手里有棍子,躲闪过后,就朝唐金的腰上砸了一下,把他砸了一个哆嗦,哀嚎着退了下去。
甲鲲偷眼往纷乱的人堆那边望去,是一个老者在用铁棍解决对付五个人,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人,还有几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打呀!肖海,张啸!揍死他!”甲鲲试图夺走铁塔的棍子,却不料屁股上也被挨了一下,一时疼得像抹了最辣的辣椒油那样,甲鲲龇牙咧嘴,原来是他的同伙混乱中下的黑手,还好不是在头上。
甲鲲寻思着在地上找那些人扔掉的棍子,赤手空拳肯定打不过的。
老者又放倒了两个人,他铁棒在手,身如蛟龙,腾跃翻滚,那些黑衣人速度明显慢了半拍,铁塔也加入了那里的战团。
老者后背也被敲中,行动迟缓了很多,是不是体力就跟不上了,甲鲲终于捡到一根铁棍,四个人跟剩下的七八个人展开一场混战。
警笛声在远处响起,“警察来了!”铁塔怪叫一声,吹了声口哨,“我们撤,今天不打了!”老者也慢慢放下了手,并示意甲鲲停手,大家累得直喘气。
铁拳帮的那些人各自搀扶起受伤的人,钻进了不远处的两部面包车绝尘而去。
老者让甲鲲把所有丢下的棍子都扔到湖里,甲鲲扔完回来,发现他和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好在都不是很重。幸好是老者吸引了绝大多数的人,他的头也受伤了,额头还流着血,胳膊也不太利索。
甲鲲知道他就是欢欢,应该是易容了。
警笛声在慢慢靠近,却并不愿意马上过来的样子,甲鲲知道这里就是这样,警笛声只是让打斗者撤离的信号,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老者掏出手机,喊了一辆出租车,于是几个人来到一个私人诊所,大家被简单清理了伤口和一番包扎后,老者还是叫来了出租车送大家回去。
欢欢到了一个公厕,卸下假面。回家后,欢欢对甲鲲说,“看来陈铁不会放过你们,”甲鲲并不吃惊,“是的,梁子越结越大了,我也一直在想各种方法,只是我们这几个人,力量不够。”甲鲲摇摇头。
“你想出的最靠谱的做法是什么?”欢欢以一向认真的口吻说。
“我们这里不是有什么天龙会吗?如果能借助他们的手,借刀杀人可好?”甲鲲也不知道这种方案靠不靠谱,反正让他去砍人甚至杀人,可做不来。最好能以夷制夷。
欢欢沉吟一下,一拍手,“很好,这思路可以!”
“是吗?真的可以?只是我们怎么操作?”甲鲲觉得一股热血上了头。
欢欢家没有沙发,他喜欢躺床上,眯着眼想事,这时候甲鲲知道不能打搅他,让他在烟雾中寻找各种可能的思路。
良久,欢欢开口问,
“小鲲,我们的目标是不是,让你在学校不再受欺凌?”
“是我和唐金,还有其他同学,不受陈铁他们的欺负!”甲鲲觉得光解放他和唐金是不够的,一想到铁拳帮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胸中就有冲天怒意。
“那样就得解决你们学校的所有铁拳帮的人,难度太大了,短时间里我们做不到,先解决陈铁吧!”
“嗯,好。”
甲鲲也不能强人所难。
“解决陈铁可以有很多办法,1,让他在学校消失,转学,将他灭杀,打残,”甲鲲听到欢欢要将他灭杀,心头有些发紧,要杀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可杀之人,总是要承担罪孽的,合适吗?但他终于忍住。
“2让他脱离铁拳帮,他如果失去依仗我们就好办很多,到时候我们可以对他任意处置。”
“这个倒是不错的主意,只是要分成两大步走了吧。”甲鲲思忖着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时间跨度会长很多,那样很多人的噩梦也会延长下去。
“对!”欢欢点着头,继续说,
“我想还是第一种方案,将他打残,还得借天龙会之手,不然铁塔肯定认定是你们干的,那样会让铁拳帮一起对付你们,到时候你们就惨了,要面对整个铁拳帮,到时候只能跑路了。”欢欢边想边说。
“是啊,我们不能自陷绝境!我们可以先让铁塔去招惹天龙会,那样天龙会就会对他动手,反正他们两家矛盾不断的,是吧?”甲鲲也急于出主意,“或者是让天龙会感觉到铁塔对他们做了什么?”
“对,不需要陈铁去招惹,只需要我假扮他去招惹天龙会!”
欢欢好像被贯通了思绪,似乎是一种舒朗的情绪让他的眉间舒展开来,“对啊,你确实会变装易容,那个老者看上去还挺像那回事的!”甲鲲很好奇眼前的这个人还会有什么能力来让他吃惊。
“嗯,易容的材料我还有一些。装老头容易,要易容成某个特定的对象,难度可不小,”欢欢淡淡的轻笑一下。
“戴歌,看你的了!”甲鲲笑了,心里扬起希望的喜悦。
“这计划当然也需要你的帮助,不过,”欢欢看着他,
“不过什么?尽管开口!”甲鲲很坚定地看着欢欢。
“你够胆么?”
胆?“呵呵,还好,龙潭虎穴我还愿意闯闯的!”甲鲲朝欢欢笑了笑,他经历的也够多了,历练出了一身肥胆。
甲鲲的思绪还在回旋个不停,“天龙会势力遍布在本地的娱乐会所,酒吧,浴场,KTV,我们可以去招惹到其中一个,如果能伤到天龙会的人就好办了,然后跑回陈铁所在的地方就好,欢欢你看呢?”
甲鲲和欢欢两人研究了一番计划方案,直到妈妈上来敲门,才回家,不觉已到晚上11点多了。
父母见甲鲲有一些伤,他们当然也知道这是学校那些黑衣帮干的,心疼的不行。甲鲲安慰他们,说75楼的朋友救了他们,他有关系,也一定会保护好我的,甲鲲向他们保证,不过让父母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个事情,特别是这个朋友。
铁塔,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舒坦!甲鲲对着天花板念叨出这句话,就沉沉睡去,这些日子的梦里也不是很踏实。
第177章 甲鲲(借刀杀人)
甲鲲和欢欢讨论了两天,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
1摸清楚陈铁在晚间的活动规律;
2查清天龙会控制的娱乐会所有什么规则,以便制定如何闹事的方案;
3欢欢在家模拟易容陈铁,看看相似度,有无破绽;
4购买镇静剂和清醒剂,再租两部手机,租一部面包车,并伪造车牌,购买一辆单车,购买和天龙会和铁拳帮相似的衣服,等等;
5附具体实施方案,根据陈铁的活动场所制定行动路线以及该活动场所的详细情况。
任务比较多,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必须借助外力。于是甲鲲联系上了胖金和肖海,他们都表示可以,但张啸就不让他参与了,一则他比较胆小,二则知道这事情的人越少,保密性越高。
欢欢负责易容和摸索娱乐会所的规则以及各项准备工作的调配和指挥,甲鲲负责采购和租车,胖金和肖海负责摸索铁塔在晚间的活动规律,当然胖金和肖海已经被欢欢当了几次易容的试验品了,效果很好,两人扮演的路人甲乙连甲鲲都分辨不出。
另外甲鲲和胖金以及肖海还要得到铁塔和他几个经常去酒吧朋友的照片,以及尽可能搜罗到这几个人的家庭和个人资料。当然还有他们的电话号码,这几个人都配有手机,他们在睿智中学搜刮到的油水可不少。于是欢欢就通过几次变声为女音的推广电话顺利得到了这几个人的声音。
甲鲲也网购了一些易容材料,并花钱让胖金托医院的朋友搞到了一些镇静剂和清醒剂,为了保险起见,甲鲲按剂量给他注射了半小时的剂量,结果令人满意。
欢欢已在家按照陈铁的面目,易容试验了好几次,甲鲲觉得越来越神似了,只有身高差点意思,因为欢欢比一米八的陈铁矮了一点,所以甲鲲忙购置了几双增高鞋,不能让身高暴露他和伙伴们,哪怕是扮演路人。
这是一切准备就绪的第三天,他们几个人已经连续两天的守候了,胖金和肖海扮成路人甲乙待在酒吧里,甲鲲和欢欢则躲在酒吧后巷的面包车里。
但目标并没出现。
欢欢每天都在家提前易容好陈铁的模样,因为易容路人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半小时就可以。而易容某个特定的人物就需要花上几个小时,但时间又不能太长,容易长痱子,很难受的。欢欢会将甲鲲也易容成路人,两人就这么待在面包车里傻等,甲鲲真是心急如焚,百爪挠心。
晚上八点多,欢欢终于接到了胖金发过来的短信,说是铁塔和他的朋友已到了!
甲鲲立刻兴奋起来,计划终于要执行了,甲鲲突然心跳加速,血液瞬间灌流在四肢百骸,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起来,“我该怎么做?欢,戴歌?”甲鲲有些结巴。
“不要慌,我们先换上天龙会的衣服,”
欢欢沉声吩咐。
此刻胖金和肖海正在铁塔身边附近密切地监视着他们,不能出错啊,要镇静!甲鲲一边换衣服一边祈祷。
“嘘!”欢欢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接着开始用这部匿名手机打电话给铁塔的朋友严盼,当然是假装另一个朋友声音,他要让严盼出去,计划是先将这个人调到远的地方,才好让陈铁一个人出来,因为毕竟对付一个人比较方便。
过程还算顺利,挂完电话不久,欢欢就收到了胖金的短信,肖海跟着严盼,直到大门,看到他已走出了酒吧。
随即欢欢假冒又一个朋友的声音打电话给铁塔,准备引他从酒吧后门出来,到后巷那里谈点私事。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但不知铁塔是警惕性高还是其他原因,竟一直在问东问西,幸好欢欢和甲鲲在搜集他们资料方面的功课做得很足,而欢欢的记忆力是非凡的,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也费了好几分钟才答应出来。
甲鲲松了口气,又一个讯息在欢欢刚挂断电话时发到了甲鲲手机上,说是严盼又折返回来了。
“什么!”
甲鲲差点叫出声,慌忙对欢欢说,“严盼回来了,铁塔虽然走的是后门,但中间有一段路是共通的,不知道会不会撞上啊!”为了计划实施周全,他们在这个酒吧踩点了好几次,测算过所有可能的路径和时间。
于是欢欢想再次打电话给陈铁催他快点,不料,信息再次发来,说两人已经遇到了,可能正在找安静地方说话,严盼看上去有些激动。
“两个人好对付吗?”
甲鲲忙问,“一样的,只是后续麻烦些!”欢欢依然很镇定,右手里是包着一层厚皮的木棍,这是既能敲昏对方,又尽量不暴露他被打过的痕迹。
他们已从面包车里出来,潜伏在后门旁边,后巷有些暗黑,只有几盏昏暗灯光,这里没有监控,他们也踩过点了。酒吧后门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已被欢欢黑掉,替换了一张静态图。
“那我们就说有天龙会的人想搞他们,把他们引到这里,一起敲昏!”
甲鲲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欢欢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手机,“铁塔,你们快走,我刚收到消息,天龙会现在要搞我们,让严盼接到电话不要随便走!有危险!”
欢欢果然也很灵,一点就通。
“什么,天龙会?这些吃屎的东西又要动手了?严盼刚才就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出去,他还算机灵又给他的朋友打电话过去,说没这事,现在他赶回来了,我们得跑路了!”甲鲲从手机那头感觉铁塔很慌乱,嘈杂的酒吧歌舞声差点淹没了他的喊声。
“那赶紧撤,一定要从后巷门出来,别惊扰到其他人,你们慢慢走!”欢欢镇定得指挥着对方,不能引起酒吧其他人的躁动,一旦人们受惊全都冲出来,那计划就归于失败。
但,应该说从后巷门出去,而不是出来吧,说出来显得他就在酒吧后巷这里,太主观了。甲鲲头脑没来由地闪过这些讯息,而手里却捏紧了棍子。
因为酒吧的后门两边并没有藏身之处,所以甲鲲两人只能藏在离后门约十米开外的拐角处。
这是一条小巷,只有两个方向,万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甲鲲正想开口说这事,欢欢已指着对面的方向朝他说,“你快到那个地方藏着,万一他们往你那里跑,我就马上躲进酒吧后门。我躲进去后,你立刻搞出点动静,这样他们一定会往相反方向跑,或者躲到酒吧里去,无论如何,他们都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快快!”
好主意!甲鲲刚跑到二十多米外的墙体突出部位藏好,突然那边门就“咿呀!”开了,这么快就出来了,甲鲲心一沉,幸好跑得快。
一个人头在门口探头探脑,昏黄的后门灯光打在那人脸上,是严盼!
又过一会,见没动静,严盼慢慢出来,后面则跟着高一点的铁塔,两人一边东张西望,边往他这边快步走来。来了!甲鲲努力平静下来,见欢欢已迅速躲进后门那里,这才想起手里没东西,哎呀,蠢了!
急出一身冷汗,右手的棍子不小心刮到了墙壁,嗯,棍子!
于是甲鲲用它再次刮擦到墙,让它发出更大一些声响在弄堂里回旋开,
“哐,哐!”
面对突然出现的木棍敲击声,两人猛停住脚步,对视一眼后,迅速调转身,往后跑去。
脚步声渐远,接着就是“嘭!”“嘭”几声,“哎呀!”还有倒地声,好在酒吧都不会开在民宅附近。
甲鲲左右两边望望,都是黑黝黝的巷道,只有几盏的比月光稍亮的街灯如鬼火般浸泡在黑暗里。
甲鲲松了口气,跑过去,地上是像两头死猪趴着的两个人。欢欢已在利落地拿着针管,给他们注射,这是约两个多小时睡眠剂量的镇静剂。
甲鲲守在后门口,万一有人出来就前功尽弃了。同时甲鲲已给里面的两位同学发出信息。
不一会,胖金和肖海神色紧张的从后门闪身出来,强烈的音乐喧嚣在开门一刻挤出来。
“搞定了?”
胖金像喉咙被什么卡住了的低声问,“喏!”甲鲲一指地上。
“哇!好!”
肖海跑过去,一脚踢在铁塔屁股上,后者像一堆烂泥,没有任何反应。胖金也跟了上去,却没敢踢。
“快抬车上去,没时间了!”
欢欢忙吩咐,现在不能耽误时间,于是四人赶紧合力将两人抬到面包车里。
将铁塔衣服扒下后,他们的手脚和嘴都被胶带缠了起来。欢欢关照胖金不要忘了将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冒充抢劫也好。
往下就是下一步,欢欢穿上铁塔的衣服,最后一次照了下带过来的一面大镜子,他点点头,感觉很满意,朦胧光影下的欢欢活脱脱就是铁塔模样。
他和甲鲲打了一个招呼后,欢欢抄起早就停靠在一边的单车,骑往十几公里之外的KTV。
这一步只能让欢欢独自完成,因为计划是特意选择的有一些监控摄像头的路径。
金星月KTV一向都是天龙会的地盘,生意一向不错。
十一点多,已没多少人进出的大门,一个醉鬼正摇摇晃晃的走进去,嚷着要进去玩。满身酒气的他立刻被女接待员拦了下来,按规定喝得烂醉的人是不被接待的,因为是天龙会的地头,当地人无人不知,谁也不敢在这里造次。久而久之,里面的服务员都是心高气傲的很,一言不合就是要开打的样子。
但眼前这个醉汉依然固执的想要进去,女接待员当然不依,于是就吵了起来。不料醉汉上来就是一记耳光,女人大声哭叫,楼上立刻冲下两名凶悍的保安。
他们准备驾起这个醉汉,应该是想将他扛到暗处胖揍一顿。却不料刚拖到十几米处,醉汉从身后抽出短棍就向他们头上招呼过去,两名保安惨叫着栽倒昏厥过去。
在更多人冲下楼的时候,醉汉已离开监控探头的视线范围,再也找不见踪迹。
欢欢骑着单车回到酒吧后巷,铁塔和严盼还没醒,在面包车里欢欢迅速和铁塔调换了衣服,四人观察一下四周没人,于是再次将那两人扔在了后门,临走之前,欢欢再次给两人注射了快速清醒剂。
甲鲲相信KTV那里的监控完全能识别出铁塔的模样和特征,欢欢经过的路上也会有一些监控,虽然很少,却也能按图索骥找到这个铁塔躺在这里的酒吧。
第178章 天龙会(一只手一只脚,不会多不会少)
对天龙会负责各大娱乐会所的副会长萧威来说,每天都会发生好多起顾客之间的争斗甚至殴打,这不稀奇,他也懒得管,只要不出人命,哪怕是互殴打残只需要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来运走就是,他可没时间把精力投在处理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中。
只是今晚在KTV发生的这件事不寻常,他仿佛嗅到了某种味道,一下就将他激发到了亢奋状态,这事情他没敢让会长知道。他必须尽快将事态平息,他手下被袭击,哪怕真的是醉汉,天龙会也会失去一些威信,而这种威信正是天龙会赖以维持在锦年市地下组织第一把交椅的依仗之一。
蚁穴虽小,大堤一样会垮塌的,他深知其中的道理。
袭击结束半小时后,萧威就得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个醉汉的名字,陈铁,17岁,是铁拳帮在睿智中学的成员,骑单车从长庆88酒吧那条路线出来,在企图进入金星月KTV时攻击打伤我方人员两名,然后沿着原有路线返回到那条酒吧的路线。
当晚在对长庆88酒吧的调查证实,陈铁经常在这个酒吧喝酒作乐,昨晚他还没消费中途离场,不知中了什么邪,独自骑车来到KTV这里打人,尔后又回到了酒吧那条路线,但没再进入酒吧消费。
金星月KTV门口三个角度的高清夜光监控中,很清晰可以辨识出陈铁的脸部特征,特别是那颗长在右脸颊上的一颗痣。但对方动机依然不清楚,是个人行为还是铁拳帮蓄意挑起事端,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萧威已严令将此消息压制在天龙会内部,因为他不想扩散这种有损天龙会脸面的事件,万一被费天能知道,他会被骂的兽血淋头。
“铁拳帮现在的胆子好肥!敢到天龙会的地盘撒野了吗?”
萧威抖动了两下眉毛,瞪着宽大的黑色梨花木办公桌前的几个诚惶诚恐的人。
“我们两个保安一个被打成重伤,现在还住在医院抢救室里,一天一万龙币!”
萧威又哼了声,步出大桌,来到开始瑟瑟发抖的三人面前,“看着我,”
那三人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尽管他们身体都高过萧威,但气势完全是被碾压的,像三头羊兽蹲伏在迅猛龙脚爪下。如果要让他们趴着,此刻他们也愿意。
“什么时候我们天龙会的人轮落到给他们这群崽子欺负了?是因为我的势力不够强了?”
“绝不是!会长!”其中一个被萧威盯着的人突然跪了下来,像个孩子一般哭泣起来,“不会的!”
萧威将目光移到窗外,继而踱步到窗前,那是一座30多层的大楼,天龙会的资产,也是锦年市各大娱乐会所的办公地,里面倾注着他一生的心血。
萧威背上手,“你们跟了我也快十年了吧?”
“是是的,十一年了,会长,我绝不会再让您失望,我保证!”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说,两肩有些耸动,似乎在抽噎。
“会长息怒,这件小事我们马上去查清!”另外一个人颤声说。
“查清?”萧威没回头,只说了这两个字。
“一定严办!”
“对,严办,挽回我们失去的!”
“要更多!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更多,让铁拳帮的那些家伙尝尝……”
“好了,去吧,给你们一天时间,24小时,挽回声誉,明白?”
“是!”
“是!”“是!”
睿智中学。
陈铁今天心情非常糟糕,前段日子围剿甲鲲他们一伙的计划被半路杀出的老头给破坏了,他手腕被打伤,后背也疼得厉害,医院拍片下来幸好没有伤到内脏。
到底会是些什么人在护着他们?真见鬼了,几乎就是一个人打我们十几个人,这战斗力这么强。搞得他这段时间都不敢动那几个小子。
昨天晚上在酒吧又被人骗出去抢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而且后脑还挨了一下闷棍,现在还隐隐作痛。但对方好像涉及到天龙会,所以不能报警,只是将这事情报告了铁拳帮分部的头目,头目当场就将这个事汇报给了帮主文宇,才过了十几个小时,不会有什么反馈的。
难道真是天龙会的人盯上他了?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小角色,何苦他们这一个大帮会跟我过不去呢?是借机向铁拳帮开刀?说不准的。如果真的被抢劫了,也只能算他倒霉吧。
最近怎么倒霉催的,倒霉到家了!
但一看到甲鲲那个小子和他旁边的胖子,就不舒服,嗯?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他们敢吗?要把我骗出来,需要了解我的生活轨迹,还有我朋友的资料,模仿声音,等等,就凭他们这几个毛头小子?不可能,这恐怕只有天龙会才办得到吧!
突然,教室门口有人在喊他名字,原来是一个隔壁班的学生,说是门外有人找,“谁找我?”陈铁也没什么好语气,但也不敢得罪他,因为那小子是天龙会会员的弟弟。
“可能是天龙会的,他们几个人在南边围墙那里,说有事跟你谈谈,嗯,他们还说了,如果你怕了就别去了,”
“靠!我怕个屁!”陈铁一腔怒气涌上来,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慢着,他们多少人?”陈铁喊住那个正要离开的小子,“大概十个。”
十个人,哼,在这里我怕谁?他一边想一边招呼着几个喽啰走出校园,顺便再关照将睿智中学的所有铁拳帮的人喊过来。
靠近外墙的南边,果然已经有一群人等在那里,数量不多就十个人,清一色青布衣,陈铁心头一凛,咦,果然是天龙会的人,哼,我们还没找他们算账,怎么他找上门了?
行至半路,对面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大汉也走了过来,脸色铁青,气氛很阴郁,陈铁气血开始奔流,准备战斗了。
他也不能孙子,毕竟铁拳帮在这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何况睿智中学也有百多个他人,怕什么?于是他站定,抱拳昂头,还乜斜着眼睛,等着对方上来。
那个大汉站在五步处,“陈铁吗?”
“是啊,什么事?”
陈铁显出一些不屑,这种对峙的场面应该让他的小弟们看看什么是大哥和威势。
“昨晚的酒好喝不?”
“酒?”陈铁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玩意,问我喝酒?
“你管老子喝不喝酒,你谁啊?”他旁边已陆续到了三十多人,胆顿时就壮实了许多,“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小子,右脸侧过来让爷看看先,”那汉子冷笑着要求他。
陈铁气得发抖,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即便是天龙会,也不行,“别以为你们天龙会就了不得,惹了老子一样揍!”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汉子再次跨前一步,“哦,不用废话了,你敢说他确定就是外号铁塔的陈铁么?”
旁边尽管已经又聚集了五十多人,陈铁也不想贸然出手,毕竟他也不想得罪什么天龙会。但气势不能被无缘无故地压制下去,他日后就镇不住学校里这帮人了。
“我就是绰号铁塔的陈铁,怎样?”
陈铁挤出一句话,两眼瞪着对方双手,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哦,真的是,好,那你跪下,喊我一声爷爷,然后我只断你一只手和一只脚!”那汉子语气沉稳,说出的话令陈铁差点倒吸口凉气,呦,真是天龙会在找他麻烦了!
既然你们不放过我,那也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你这是疯了吧!给我揍死他们!”陈铁一腔怒吼出声,同时挥出双拳扑向对方,两边的七八十个人见状也一哄而上,铁拳帮打架靠的就是声势和群殴,铁拳挥出,摧枯拉朽。
“龟儿子,老子砸死……”
陈铁第二声还没喊完,拳头已落空,突觉右胸一阵清凉却不怎么舒适,他摇晃了一下,勉强稳住他。但见胸前的一把匕首正被对面汉子抽回,锋刃上还滴淌着红色液体,那是我的血?陈铁犹自不敢相信。
仿佛在梦里,那大汉身后的十个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了铁棒,齐齐挥向正冲去的手无寸铁的学生崽,个个身手矫捷,如虎捕食。
一时间血雨腥风,铁拳帮人群已四散溃逃,毕竟这群学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不要打死了,把十个人带过来就可以!”大汉高声吩咐。
一场战役结束,
半昏迷的陈铁在地上想支起身,忍着胸口的阵阵疼痛,“为什么要这样做?”眼前的那个大汉有点模糊。
“为什么?那得问你喽,你他躺在病房里会有很多时间去想的,不过现在我还有两件事没做完,”大汉冷笑着,问旁边一个人拿过一把砍刀。
有四个人上前来按住陈铁,“你们要干什么?”陈铁因为突然的惊恐刺激,浑身抖得更快。
“说吧,你留左手还是右手?”
“不,我都要!不,你不能这样!”陈铁嘶声喊叫,一边拼命回头找手下,但只有跪着的那十个人和躺着的一些在哀嚎的家伙,没人能帮到他了。
“把他左手拉直按下,嗯,”大汉拿出一个瓶子,“这是酒精,你看,我为你准备的,这样你也不会得破伤风,只是痛一点,没什么。”他擦拭了一边刀口,锋刃即便在阴天也闪着瘆人的寒光,“我特意磨快了很多,本来想用锯子的,想想你还是学生,所以,唉,以后喝酒后不要做事了,那样对你他身体不太好。”
“不要啊,求求你!”陈铁终于开始求饶,泪水四溢。
大汉看了他一眼,眼底竟有几分怜悯,“一只手,一只脚,不会多,不会少。”
寒光在陈铁上方一闪而过,“不要啊!救命!”他爆发出最后的勇气和喊声试图来承受这次平生最大的灾难,“咔嚓!”是刀锋切地声,手腕一凉,一股热血在那里喷涌。
周围是一片惊呼,应该是那些跪着的手下发出的,还有墙头趴着的更多人,那些是看热闹的,看得出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
陈铁知道完了,左手没了。他根本不敢看,大脑因又一次的急剧失血开始昏沉。
接着是左脚,因为他的左脚裤管被掀开了,“不要啊!求求你们!”陈铁的喊声未落,一腔热血再次涌出,他终于昏厥过去。
一场校园外的厮杀结束,跪着的十个铁拳帮的黑衣人也被剁了两根手指,但这些人都没敢吭声,生怕惹毛了这群屠夫,会将他遭到和陈铁一样的下场。
他们最后还得到了一个口讯,说是送给铁拳帮帮主的,“犯我天龙会者一律打死打残!”
当天,萧威就被费天能叫到了位于锦年市那个靠近山区的天龙会总部,一所大宅院。
过了两个小时出来的他一脸沮丧,几乎是劈头一顿臭骂将他原本平静的心绪搅扰得一塌糊涂,他现在知道他惹上大祸了。
陈铁不是别人,他是铁拳帮帮主的私生子,陈铁的生母据说连天龙会都惹不起,至于是谁根本没人知道,陈铁更是完全不知情。
“哪有十七岁的孩子能领导百多个铁拳帮会员的?铁拳帮在哪个校园有发展过这么多会员的?我们天龙会在哪个校园会被铁拳帮压过势头的?你该动动的是你的脑子!如果你不想动你那个该死的脑子,那我帮你把它搬个家!”
“立刻将最好的医疗资源去救助陈铁!不接好他的手脚,你那几个手下的手脚就不要了,哦不,我想应该是你的!”费天能那双锐利眼神让萧威近十年来第一次感到某种孩子般的无助,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一声不吭,垂手听训。
“马上给我查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千万不许透露给任何人陈铁私生子的身份,否则你会被消失!”
“老萧啊,这事处理不好,我们天龙会会有大麻烦!要死很多人的,其中有可能是你,也许还会是我!”萧威平生第一次看见费天能抓狂的样子,这该有多大的压力啊?他真不敢往下想。
萧威脑子在持续轰响,一股极度深寒笼罩着全身。
第179章 甲鲲(救谁?救一个神人?)
夜,
很清凉,
甲鲲虽已沉睡,却始终被一潭古水极深底的某种力量所搅扰,他的夜很不安稳,近半年以来日日如此。哪怕有家人去摇醒他,也不能将他从那个状态中立刻释放出来,因为此刻的甲鲲就只剩一副躯体......
这是一个灰暗的天气,潮湿憋闷。
外婆在住院开刀,他和外婆感情一向很好,所以抢着在医院陪护。
病房里没家属位置了,只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起瞌睡,这真是个漫漫长夜。
前几天在这里的小女孩和她母亲也正好在旁边,里面的是她爸爸,说是肝癌。明天,她们会等检查报告下来并确定治疗方案。
听女孩说她爸爸在前段时期,一直就腹部胀痛,但他总不愿去医院治,忍忍也就好了。大家都清楚父亲是怕花钱,结果一个月下来,人瘦脱了形。在家人一再的催促下,在两个星期前,他们来到一家医院通过B超、CT、磁共振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诊断下来竟是“原发性肝癌”。
一个本就不富裕家庭的主梁突然断裂,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父母更是彻夜无眠。她父亲总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治疗。前几天又来到这家医院,因为有熟人介绍过来,说这里的费用便宜些。谁都清楚,最差的结局就是人财两空,能省点就省点。
那天,他们一家就在甲鲲坐的长椅旁抱头哭一场。
人生处处都是艰难抉择啊!甲鲲感慨万分。
小女孩见父母哭,也跟着哭,只见她抬眼望着爸爸,有些懵懂说,“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又哭了?“一边还帮妈妈擦着泪,身躯是那么瘦小羸弱。
可能她父母觉得在这里哭不好,在众人叹息声中,终于止住了悲哀。
到了中午,他们抱着女孩吃起了带过来的几张烙饼,就着一个水瓶轮流倒了些热水喝,这就是他们的午餐?日子总是那么艰难,甲鲲不觉有些悲从中来。
在那几天中,小女孩和甲鲲混的很熟,知道她父母在一家私人工厂上班,很多时候女孩只能一个人在家,等着他们回来,他很久就学会了热饭菜,当然也没啥好的,基本是昨天剩下的残羹。因为父母回来都很累又晚,早上爬不起来,总来不及烧饭。
女孩问甲鲲,“你爸妈烧饭好吃吗?“
妈妈?
甲鲲愣了下,不过马上回忆起妈妈的饭菜,有一次她烧的腐乳红烧肉,已经让他惊艳到口水横流,那滋味也许再过二十年还能回味,这其实是很普通的一道菜,因为他家也很穷,每个月就吃一次肉。
于是甲鲲向她保证,说下次带你去我家,让我妈烧腐乳肉给你吃,看着那女孩瞪大的惊喜眼睛,眸中闪出的异彩,不觉口水奔涌,瞬间的他也已被脑海中腐乳肉的美味陶醉,仿佛肉汁和肉香已在那一刻渗透进来。
此时已近夜半,医院走廊的灯光昏暗惨淡,小女孩在母亲怀里睡得甜熟。孩子本就与世俗天然隔绝,只需要进入睡眠,所有困扰都自然清零。
为什么很多成人却不行,她妈妈昏昏沉沉的半睡,双手还不忘护着女孩不让她滚落。所有长椅上都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着家属,每个人都被疲惫和困倦包裹和压抑着,也许只有在梦里有些人会获得自由。
甲鲲叹了口气,继续调整着姿势,酝酿起瞌睡。
模糊的意识觉得有什么打到了手掌,朦胧见到,原来是小女孩的手举过头顶,耷拉到了他手掌,如躲避风雨的小鸟,柔软无助。
没移开,怕惊扰到这只小鸟。
意识逐渐淡漠,所有的立体变为平面,色彩褪为黑白,有股力量好像正将他托起,又旋即落下。
甲鲲心中一凛,嗯?
长夜依然寂静。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又似乎亮了一些,而长椅都已空荡。
人呢?
甲鲲站起来,走到这段长廊中间,前后张望,只剩茫然。突然有只小手,用力攀上他的手紧握住。
谁?
低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小女孩,女孩示意往前走。
去哪里?
女孩牵着他,于是迈步跟上她。
前面廊顶的灯光逐次暗淡,直到消沉于无尽的黑色雾气。
我们要去哪儿?
甲鲲刚想问,却又被牵拉了一下,不觉又迈往前,奇怪小女孩能走得那么快,绕过那个拐弯处的直角,又重新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重新”这两个字?甲鲲有点奇怪。
那是一条有着很多门的地下长廊,无数暗影在地上摇曳,那是每个门上侧的万夜不熄的铜制长明灯,它们在黑暗里跳跃起舞,仿佛是一个个被灯盏束缚了的火精灵。
我又回来了?为什么又是这里?
甲鲲再也忍不住低头问,“为什么是这里?”
小女孩抬头,眼里竟有些婆娑泪光,“是的,我要救人!“她语气坚决。
“救人?要救谁?“甲鲲很迷茫。“我爸爸,你知道的他就快死了!“
“那我又能帮你什么?“甲鲲更奇怪了,“嗯,你会知道的!“小女孩朝他用力点头,在黑沉中猛抬起的眼眸中星光闪亮,是无数长明灯映射出的光芒。
“那你知道我该怎么做?“甲鲲却看不到她了,女孩呢?
正转头四顾间,“救我!“声音是从左上处飘来的,甲鲲望过去,只有黑幕遮蔽的空间。
“救我!”
女孩声音再次传来,“什么?怎么救?“甲鲲急切的问,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去,快去救我!“声音已远,回声在廊道里不断旋转,直至消散。
“到哪里救你啊?“甲鲲只能大声喊。
“哪里救你啊?“
“救你啊?“
“你啊?”
“啊?”
回荡着的,只有他的声音,也都消失在这片闪耀着点点灯火的昏黄之中。
过了好一会,女孩再也没出现,甲鲲知道慌乱没有用,努力镇定下来。我该往回走吗?还是该等等?正踌躇间,正对着的这扇门里似乎有什么动静,咦?甲鲲凑上去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在呻吟,应该是一个老者?
救我,女孩刚才对他的要求重新出现在脑际,救我?
里面的呻吟声又大了些,我该进去吗?会不会有危险?
救我!我父亲快死了!女孩哀求的神情让他有点痛,我该冒一次险吗?为一个认识不久的人?
我有能力救她吗?而且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甲鲲定定神,他似乎已是n次进入这种诡异的现实,或者是异常真实的梦境?抑或是历史?太可笑了,怎么可能?
甲鲲不禁嘲笑他用胡思乱想来掩饰怯懦,我该勇敢一些的!
但值得吗?
手指不觉已触及到那扇门,冰凉瞬间从指间钻入心底,甲鲲清醒了一些,进去吧,救人一命天经地义!
门突然开启,这一刻,看到那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甲鲲激动起来。
虽然那人身处深幽的黑暗,但他还是能确信就是他!
一个神人!
第180章 甲鲲(不怕死?)
甲鲲并不明白他怎么会瞬间认知到这个人就是华佗,他就是这么笃定。
恍惚间眼前出现一个身影,一位拖着辫子还大小眼的人,师父?好像又记起他有这么个师父的,对啊,是这么回事,我师父哪去了?
每次遇到什么事,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很安心。只是现在的内心却也不怎么慌乱,纵然身处在这座牢狱。
甲鲲透过师父会瞬间明白很多原来不知道的事情,因为那个师父会和他进行瞬间的意识交流。每次遇到未知的人或事,就会迅速知晓,有如神助。当然也有很多师父他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他常给他头顶敲下的那些板栗,留给他的谐谑以及责怪,但甲鲲得到的岂是用语言和感激所能描述的。
开始有点想他了,但师父并没有来,甲鲲还是疑惑,为什么他还能知道这么些事?我能独自面对这一切吗?
华佗还在那里呻吟,他应该是很痛苦。有些记忆在渐次浮现,华佗救过他,让我从那个什么困灵阵回到医院的不正是他吗?哦,还有一残道长!思绪纷杂零乱,如果这就是华佗,那就是小女孩把我带来见他的,但这是为了救她爸吗?
那我该怎么救?我该怎么做?
华佗?他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眼前依然背对着他的侧影,衣衫褴褛,额头突出,眼睛紧闭着。他应该是很久远历史的那个人吧,要把他带到今天的那个医院去救小女孩的父亲吗?这怎么可能,真是春秋大梦。
一时难以分辨现实与历史及梦幻。
身处在这个晦暗的囚牢中,如果没有高处那个小孔洞被容许穿进一点点月光,这里将是无尽是永夜。污浊空气掺和着血腥和霉味,在潮湿中糜烂一切。这个盛名远播的华神医的衣衫上被条条鞭痕撕裂,股上和背部遍布受刑溢出的血痕。
脑际浮出一些讯息,60岁已是东汉年间的高龄,但华佗不一样,他自创五禽戏,平时注意养生,身体一向非常健朗。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不是仅仅趴在稻草堆上。他正是曹操亲定的重犯,罪名足以砍头,欺君,是因为他对曹操撒谎说他妻子生病回家,并一再抗拒曹操让其前去为他治病的命令。
所以这个单人牢房也是一间死牢。
甲鲲奇怪他知道这一切的,又要开始看电影了吗?猛然觉察有一股能量在不断扰动,像是试图让他启开智脉,去感知那些......
甲鲲不再试图去触碰和呼唤眼前这个老者,我先静下来,必须静下心。
盘腿坐下,平心静气,注入念力,试图探寻和感知远古这个医学奇才周围的脉动。
甲鲲的意识智波以身下为起点,呈现一圈圈的波开始延展出去。这是智慧之波如雷达一般,正在扩散。
越过这堵厚实的石墙,毫无阻隔,继续向前,在这所囚狱里,有几百囚徒在肉体痛楚和加注以饥饿与疾病的死亡临界点上徘徊着,各种意念在他们的周身散发,其中有对他罪孽的忏悔还有各种怨毒。
探索之波越至狱外,更广阔处,是许都城内尚存的那些零散乞丐正席地而眠,孱弱的身体遮蔽在破烂被褥或草席下。
而更多家庭的气象还算沉稳,他们至少有一个家,绝大多数人生活虽然凄苦却也有果腹和蔽体的满足感,似乎这里才是凄惨岁月下仅存不多的一片绿洲。
你看,曹操,真是一代奸雄么?
一个与他历史认知迥然不同的提疑闪过,我看?谁在问我的看法?
这个曾用诗描述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曹操,他心中还看得到众人的悲与苦,《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吐露着他的志向,也算时势造英雄吧!
是某种声音在独白么?
时代的苦难也成就了眼前这个人,神医华佗。
谁?甲鲲不由地问起那个声音,你是谁?师父吗?甲鲲情绪突然热切起来,却没有任何回应。
师父,对了,哀师父不会这样的,他一定会马上跳出来,给他一个惊喜,他会骂着臭小子,怎么这么晚才来,并在他头顶留下一个毛栗子。
但却什么都没有。
甲鲲情绪不免又有些低落,然而思绪很快又带着他到了离许都城外更远的旷野。那是什么地方啊!
黑夜和灾难一同造就了人间炼狱,那里有千千万万被战争之锥击垮的形同行尸走肉的百姓,正拖着他们饥饿嶙峋病体,在奔向这里的泥泞土路上倒下。无数爬兽在饿殍中挑选着最新鲜的肉,有些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或许还能感觉它们喷在他皮肤上的喘息和啃噬,好在疼痛终将麻木,生命被死神掠走后也会得到解脱。
此情此景,任何有人性的医者都会心生悲悯,何况华佗呢?甲鲲能感知到华佗和曹操那两颗为悲苦众生跳动的心。
接着甲鲲看到华佗每天接触过的,有男人、女人、儿童,他提携天地,把握阴阳中,贯通内、妇、儿、针灸、甚至手术等各科。
他能穿透病症表象直达内理,从急救到根治。
够了,可以了。
有一种虚弱,被什么抽离的感觉,甲鲲收缩意念,回归圆点。
人体是小宇宙,阴阳共存的生命体,而元力是伴随人一生的精气神的核心。一残道长对他曾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眼前这个生命正在流失最宝贵的元力,他冒着冷汗,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情况很不乐观。
我能做什么?
融入他的意识,一个轻微的答案如微风拂过他心房,我去融入他的意识?怎么融?
突然甲鲲记起来了,他曾进入过某个将军的意识,张世杰!这次我要进入华佗的意识。有意思,我试试看吧。
想不到如此顺利,甲鲲没多想。
那边是华佗的背影,他正拖着脚镣茫然地行走,“您是要回家吧!”甲鲲知道他在找通往家的路,于是唤住他。
华佗回望过来,眼神有些愕然看着他,哦,我这身装扮,忘了给他更换掉服饰了,甲鲲只能对他解释他是来自于遥远的异国使者,前来许都办事,久闻华佗大名,前来探望云云。
在取得了华佗的信任后,随便在大树下找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石块坐定,甲鲲急不可耐地对华佗说,“老神仙,你知道你现在情况不太好吗?如果还要继续受刑,恐怕......”
“老神仙?哈哈,”华佗闻听此言,突然一阵大笑,“小哥是拿老夫开了玩笑吧,老夫刚从牢狱里逃出来,正想找寻回家的路呢!”
旋即又猛咳了几声,“嗯,我知道的,我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咳咳!也许走不远,还得被曹操给抓回去,继续领受那种杖责。”
如果师父在,他会给我和华佗之间做好这种双向翻译的意识沟通,师父还会做一些额外的加工处理,以便让我们能顺畅交流。但师父不在,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跟华佗先生沟通啊?甲鲲有些愁。
华佗继续着他那低沉缓慢的语速,“我知道被杖责后出现的各种症状,也了解这些对他意味着什么。棍棒的打击会使我的皮肤破裂,脂肪组织液化游离,而肌肉组织则会出现大面积挫伤,血液和血浆都会聚集于被挫伤后的软组织内,以便补充流失的血液,如果没有凝固,血还会缓缓渗出,这样循环血量就会显著减少,而我现在的脸色估计很不好看吧?”
华佗一边用现代语义表述着,一边强颜微笑看着他,甲鲲感到震惊,华佗不是应该用诸如阴阳之类的说辞来解释他受到的痛苦吗?他怎会现代医术来描述?
仿佛他是一瞬间就学会了用现代医学思维的这种表达方式,虽然并不十分流畅。但足够让不是很懂医术得到这种浅显易懂的语义了,居然能让他听得明白。
会不会有人对甲鲲和华佗两人所表达的东西进行了再加工,以便更接近现代思维。华佗那种超绝的医术天赋和绝顶才智稍有点拨就能融会贯通了?
怎么可能啊,简直就是奇迹!
眼前的华佗真的是华佗么?那个在神秘所在帮他回到医院的老者?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呢?
“小伙子,你能明白我所说的一切么?也许我啰嗦了些,也将他看得太重了!呵呵。”华佗笑了下,叹了口气,有些驼着的背更弯曲了些。
“哦,老神仙,我明白您所说的!”甲鲲忙回答,“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您需要什么?我能帮到您吗?”
“帮我?你?”
华佗犹自不太敢相信的样子,也难怪他就是半大孩子,在古代他的身高可能像二十岁模样了,但脸型还小哇。
“对,我确信能帮到您的,有事尽管跟我说!”甲鲲差点就拍胸脯了,他急啊,我要救他,一定要救出他,无论如何不能浪费他的这段机缘。
华佗传来很费力的声音,“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感谢你的,要说让你帮忙,确实有。嗯,有些事情呢,那是天定的,正如我的命运之河,咳咳,很可能在不久的几个月甚至几天内就会枯竭。我最大也是唯一的遗憾就是《青囊记》尚未完成啊!啊啊!”
“咳咳咳!”华佗一声声的咳嗽,竟然有几丝血在嘴角渗出。他想掏什么去擦,却什么都没有,只得朝他抱歉地笑了笑,随即用袖子擦了下。
面对死亡,他真的太淡定了,这种局外人的心态让甲鲲真是不解,甲鲲不禁开口问,“您不怕疼,难道还不怕死吗?”
第181章 甲鲲(华佗的现代思维)
“死?”
华佗抬头向天,又垂下,脚踝是一根如蛇般缠绕着的黑幽铁链。
“死亡?”
他沉默了会,喉头滚动出声,“我毕竟经历过很多了,亲手把很多人从阎王那里领回来,又看着更多人死去。有些是在野外,有些人是战死疆场,更多的人是在没有家的地方孤独死去,他们的灵魂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轮回。”
华佗眼眸中是一些悲凉,“从弥留的人身上,我所能感到的却并非是求生的渴望,而是对于即将死亡的向往。知道吗?在我们这样的年代,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句话更多的是一种答案而不是询问,但甲鲲却还是坚持他的想法,“您活着,对普罗大众都有意义!”
华佗微微一震,“恐怕只是阻止了他们的解脱罢了,”华佗摇摇头,“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想法。”
甲鲲看着他全身累累伤痕,“您受到这种戕害的死亡,过程真的,不是太痛苦了吗!“
华佗默默地伸出手臂,上面满是鞭笞过的碎裂肌肤,红与黑紫的半结痂状态,触目惊心,“第一鞭是打到这里的,虽然我早已做好准备,只不过,痛,还是远超过我的预期,当这些竹子做成的笞条接触并撕裂表皮,瞬间的冲击力让底下的毛细血管爆裂,”
甲鲲不由吞咽了下口水,华神仙为什么要开始诉说受刑的过程?但他还是要耐心听下去。
“鞭笞,把我的肉身从一个平衡点撕裂开,如果鞭击持续,10下以内我能在不服药情况下,15天内伤愈。20下,我需要外敷,25天左右还能痊愈。30下,就需要外敷加上内服,40天左右尚可痊愈。如果50下,就接近死亡,伤愈要靠天意。60下的笞打,就直接命归黄泉了。“
甲鲲急着问,“那您被打了多少次?“
“嗯,数到40次时就记不清了。”甲鲲倒吸一口冷气,“不过还好,有个狱卒的亲戚曾被我治过,他见我吃痛不过,就帮我拿到了一些药和其他东西。“华佗捋了下胡须,接着说,“人的身心在得知要被杖责时就会开始失去平衡,如果对这一点善加利用,并用模拟之法来适应,就会很好的应付以后实际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这样,本来会伤的更重。“
甲鲲觉得华佗是不是在向他启示着什么,“为什么人提前知道会减轻伤害?“
“我们的人体,是一个极其复杂精微的体系,只有宇宙才配得上表达其内涵和机理。其实人也是灵体借助肉体形成的小宇宙,灵肉也就是身心,这两者互为依存和影响,又各自相对独立。人体是一个平衡系统,所有的生理反应和心理反应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平衡。”
“人体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他必须保持和外环境的各种联系,包括吸收养分排除废物,吸收氧气排出废气,所以人体不可避免的暴露在变化多端的外环境当中也必须适应其变化,但人体也必须有稳定的氧气稳定的水和稳定的酸碱等各种平衡来进行内环境的生化反应这样才得以生存,这种情况下人体是采取动态的平衡来因应内外环境的各种变化的,以变制变,以静恒静。“
这些内容也与一残道长曾经在那个神秘所在向大家布道中所阐述过相似,甲鲲虽然感觉有些复杂,却也能明白几分,随即开口询问,“那,我们人既是小宇宙,又是平衡系统,还是一个开放的平衡系统?“
华佗点头称许道,“真不错,年轻人很有悟性!“
甲鲲觉得华佗真的不认识他,他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又亲切的。
那边华佗在继续,“所以,我们的生理总是为平衡展开反应,而心理则是为在社会层面上获得平衡和幸福来展开反应,这也是为对应于社会而展开的行为。以后你多想想自会了悟!“
“好新奇的思想!”甲鲲有一阵恍惚,眼前的难道是一残道长?他明明就是华佗。
“所以我的心理也就是想法,会直接影响我的身体也就是生理系统,强大的心理干预能让生理的波动降到最低。你一定看过有些民族把铁丝穿过他肉体而不流血吧,有赤脚走过火炭毫发无伤的,还有个印度人卷起拳头让指甲生长穿过手掌。而这就是高强度的心理干预机制。“
华佗停顿一下,“而生理系统的波动也同样会扰动到心理系统,使其情绪兴奋或低落。“
甲鲲知道他能帮到他的时间有限,连忙打住他的发挥,“久闻华神医的医术非同寻常,果然是有着深厚的理论底蕴做基础的,在下实在叹服!只是时间实在匆忙。实不相瞒,在下所下榻的驿馆还在等我,华神医请见谅。还有请教前辈,心理的预判如何让您的身体更快适应的?“
拍马屁也是同样跨时代的,华佗果然很受用。
他摸着长髯,“在我对杖责的后果做好准确的预期和判断后,身心就会相应地做出反应,于是在受刑之前这段时间,只要预想被刑罚的场景,我的心理和生理系统都会发生各种应激变化,每次模拟一遍受刑的整个过程,就会相应提升他生理的耐受力。”
“一次,两次,三次……经过多次预想练习。直到我真正被执行的那天,我的心理其实已经不会再有更多波动,而生理也会有相应最佳的预期和应激反应。所以在竹条撕裂我的肉体时,总的感觉就没那么痛苦,更不会放大这种痛苦。只是从来没有被鞭笞过的人,一下子还不能适应,瞬间会感觉到传来的刺激是非常痛苦的,但会很快适应。“
甲鲲既敬佩又同情,这就是自我心理暗示的原理吧。
华佗接着说,“于是我用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来减轻这种痛苦,直到我咬破他的舌头,臀部和背上还是传来一次次的痛楚,只是痛苦的感觉随着意识模糊和适应而逐步的减低。受过训练的心灵会越来越适应这个痛,而肉体当然是越来越偏离正常。如果没有这样的模拟和提前的适应,人的心理会迅速放大这个痛苦,这样会加速肾上腺素的分泌,心脏会更加剧烈的跳动,血管加速扩张导致血液的迅速流失,人很可能在伤害其实还不足以致死的情况下,生命力提前枯竭,这才是最可怕的。“
甲鲲只有佩服,“华佗先生真不愧神医!”
华佗略略谦虚地说,“在这个行业,我确实做的还算不错吧。”
但华佗眸中又闪过一些迷茫,“我从小就喜欢做医生,也一向注重身心的协调。哪怕在曹操那里,虽然要看人脸色做事,也不忘每天回去站桩,用以调养他,觉得他活得长久些或许能给更多的人治病。但在他那里,我却什么都做不好。曹操有巨大的权势,主宰着那么多人的命运和生死,包括我和我家人。而我何尝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像天神那样的凌驾于我,相信他也鄙视我从事这样的职业。他既然是病人有求于我,就应当稍有尊敬心,而不是像呼喝仆人一般待我。我华佗何曾愧对过天地,天下那么多需要我的病人,我同样也热爱他们,我更喜欢给那些气场相合的人医治,至于曹操,我自认已仁至义尽。“
他又哀叹一声,“唉!后来索性不去想,大不了一死了之罢了,只是现在头疼的是怎么把我的《青囊学》完成并传授下去。一则,完成他的心愿,二则,也让家人能为此得到些许庇护,我闯荡的这一生,亏欠家人实在是很多啦!”
一行清泪正从华佗脸上滑落。
甲鲲鼻子不由得一酸,“有人居然说你是为获得官职才对曹操这样的?“
“做官?”
华佗对甲鲲说的话显出不忿,胡须撅起,眉头紧皱,“不过,我有时候确实觉得有个一官半职,会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如今世人谁不期盼这些呢?这意味着更多的荣耀,福祉与保障。但与我治愈病症的那份成就感相比,我更喜欢后者,这也是我更擅长的东西。做官也实在违背我这种散漫的性情呐,云在青天水在瓶,后者带给我的只有桎梏,前者会让我身心舒展。做官?哈哈,实在有违我的天性!“
一种焦躁在心底翻腾,甲鲲对华佗脱口而出,“华神医,现在情况实在不妙,曹操一定会将您治罪的,您这种行为属于大不敬和欺君,肯定是死罪啊!“
“死罪,”
“死罪,”
华佗仰起头,须髯随风飘扬,“生死由命,我一生都在奔波中,所见之处都是残肢和焦土,还有那些失去生命渴求的行尸走肉,我一次次拯救他们,他们又一个个被战争和病魔掠走生命。看不到什么希望,只有和家人在一起才能给我稍许做人的快乐。如果他们连这点快乐都要剥夺,你觉得我活着有意思么?“
“您还有使命,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吧!”甲鲲一字一顿的表达他看法。
华佗有些踟躇起来,继而又点点头,“使命?唉,也许吧,从我发蒙的时候起,心中一直都存在着懵懂的渴望。一晃都消磨过去40年了,这种情绪只在治愈好病人上才能转化成极度喜悦,这或许就是你们常说的成就感。如果有使命,就是还有我那些医术的总结吧,如果能流传下去,也算是我完成了他的使命。”
华佗继续说,“我到30岁就能不惑,40岁也得知他的天命,50变得耳顺,别人对我的种种看法都变得不重要,觉得都可以接受。现在60岁本该心所欲而不逾矩,可笑的是最终没能扼制住他那颗自由的心啊!”
华佗重重地将手捶地。
过了会,又抬起头,非常疑惑地问,“这是哪儿?我要回家了!”
甲鲲觉得华佗已经十分疲惫,休息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于是便和他告辞。
临走前,甲鲲很珍重地告诉他,“华神医,您千万不要担心,现在您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安心睡觉,您吉人自有天相,我会把您这事给解决好!我保证!”
第182章 甲鲲(曹操,你和小丫鬟的破事!)
甲鲲赶往曹操在许都的府邸,因为心底有个信息提示他,曹操刚从邺城训练水师回来正准备南征孙权。
甲鲲很容易就来到了那幢充满威压的古老建筑群,心念驱动下,他直奔曹操卧榻所在的那所房舍。
能看到两个威武的甲兵正手持长戈守卫着大门,应该就是曹操卧室了吧。不出所料,那个历史课上的曹操和想象的还是有差异,国字脸上有几缕须髯,浓眉小眼,额头爬满了思虑重重的褶皱,才五十多岁的头发已斑白。
他正敲着头,估计又在犯头疼病,旁边是成堆的奏章。
现在怎么做?
哦,应该还是按老样子。
于是甲鲲尝试着进入其意识,但没能成功,因为曹操的精神那层外壳实在太过强悍,必须要等到他休息后才可能融入了,现在我还是得耐心等。
反正也快了吧,天色早已布满星光。
终于曹操在丫鬟的提醒下,勉强起身,甲鲲也长舒了口气。在两个丫鬟伺候下,曹操辗转反侧了好久,在甲鲲快忍不住的时候,他总算进入了浅睡。
与曹操的意志融合过程很不容易,却也进来了。
他的意识里,他正在那幢赋诗楼斜倚着露台,斑白长须飘逸在微风,眉宇间的川字在延续着他的无限思虑。
忽然,眉间舒展开来,甲鲲似乎能见到他眼眸里满是妻儿在花园里嬉戏奔跑的身影,嘴角在须髯下展开微微笑意。
“来者何人?”曹操已然回首,唇间已然残留着笑意,甲鲲愕然,忙说,“曹将军好!我是张天师的弟子甲鲲,天师派我前来向你问安!”甲鲲得给他一个理由。
“哈哈,原来是亲家公的弟子,快请坐!”第三代张天师张鲁把女儿嫁给了曹操的儿子,从此结成了政治联姻,甲鲲似乎是残留的历史记忆提示了他。
寒暄一阵后,甲鲲便问,“听说将军把华佗关押起来了?”曹操捋着须髯的手停顿了下,甲鲲忙接着解释,“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此人前几年医治好了我家人的急病。”甲鲲有些紧张,却感觉表达出的意思有些欲盖弥彰。
他不会看穿他了吧?正踌躇着,那边曹操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此小人也,他自称神医,能缓解我的头疼,却不能让它根治,这也罢了。更可气的是还谎称家人生病,一去不回,让我头痛欲裂,却无计可施。”
曹操起身,踱着步,“传闻他医术精良,治人无数,医德高尚,实在大谬,对老夫撒下这等弥天大谎,真正欺人太甚!”
说到此处,他猛地一甩袖子,愤愤然,“如果先生前来是做说客,那也就算了吧!”
甲鲲对曹操说的半古语也逐渐适应过来,情况不太妙,得转移话题,“我并非来为华佗求情的,是张天师回到龙虎山日子有些久,察觉这些时日的世道不太安稳,他遥望东边,隐隐感觉许都这里好像会发生一些事情,所以派我前来察看有无异象。”
“哦,竟如此?”
曹操凝望着他一阵,显得有点诧异,甲鲲被看得有些发憷,听曹操开口了,“那天师觉得哪个方位或哪个方面会出问题?军事?朝政?还是经济?你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拘泥!”
“是,在下遵命!这个好像跟人气有关联,天师遥测下来,感觉这里的人气脉象很不稳定,像要出什么大事,至于具体方位么,我想应该在将军府邸这一带。”
曹操胡须抖动了一下,眼神在更加苍白的脸上尽力收敛着锐利,“哦,是么,那就劳烦甲道长仔细观测一下,务必找出其中缘由喽,”他语气略带一丝焦躁。
甲鲲拱手应承一下后,开始装模作样的凝神静气,盘腿而坐,不能露出马脚哇!得装像一点,话说道长是不是这样做的?自问自答的答案居然是正确。
甲鲲正犹自稀奇。那边的曹操耐心似乎已快耗尽,正来回快速踱步。甲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就说,“将军,这里的气息祥和,只有您的头部有些脉象纠结,总体气场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曹操,“我的头部?是指头疼病吗?”得到了甲鲲肯定回答后,他点点头,“当然,这是本人的老毛病了,不足为奇,甲道长还有没有看出其他问题?”曹操的眼光又一次犀利起来。
他指指花园里玩耍的妻儿,“那劳烦先生观测一下那边吧。”曹操慢慢踱步到门口,猛地把门打开,身体急速闪出,同时断喝一声,“抓刺客!“
一群金甲武士迅疾挤入房内,扑向他这边,才几秒时间,他们就已围住甲鲲,他插翅难飞。
震惊之余,刚想有所反抗,感觉手脚已被牢牢困住,奇怪,怎么在梦境里曹操的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竟还如此强大?
在曹操意识里的他会不会死哇?
甲鲲心急火燎地嚷起来,“将军,您何至于此?你要干什么!我是来救你的!“甲鲲有些语无伦次。
我得镇静一点,镇定!甲鲲迅速平复他的心情,怕什么呢?不能犯蠢!
从武士之间的间隙看着那个曹操又从门外踱步进来,轻咳一声,高大卫士立刻分开左右,曹操背着手,边对他这边冷笑,“呵呵,你觉得,一个无声无息闯过三重防护的人,我竟不知你想干什么?“
曹阿瞒确实是一个心机男,却又有胆魄,他不在我出现时紧慌叫喊,明白这样只会引起杀手的最大攻击,他只是在等他了解到对方意图,并完全相信他之后才行动,当然其中也冒着巨大风险,需要极大魄力加持。
不愧是当今第一枭雄!
甲鲲自持也不是一个孬种,不过也没多少把握让曹操放了他,甲鲲豁出去了,大声说,“曹将军啊,我确实不是张天师派来的弟子,我的师傅,却也是张天师比不了的,师父此次让我前来,完全是因为你家人要大难临头啦!“
不料曹操却对他的喊话嗤之以鼻,眼睛再次眯成一条细线,内蕴精光,“是五禽教派你来的吧?听说华佗的弟子和教众很多,当初我把他笼络在麾下,何尝不是让他安分守己,却不想,他还是想学张鲁那样广收弟子,继而割据一方。如今被我戳穿谎言关进死牢,竟然还遣人前来行刺老夫,真是大胆妄为!“
甲鲲争辩,“如果要行刺也该携带武器,刚才你卫士也搜查过了,我拿什么行刺?“
曹操一愣,又仰天长笑,“哈哈,狗才!你们江湖人士,取人性命,何用器具,无须多言,拉出去给老夫砍了!“武士们的甲胄“哐嘡”声起,甲鲲的双臂被几只手紧抓起来,双脚离地竟被一路拖拽了出去。
甲鲲大骇之下,急中生智,得用奇招才能救他了,迅即爆发大笑,“哈哈哈,曹丞相,此举不合朝廷体制吧?“
曹操倏然一惊,睁大的双眸寒光劲射,“什么?丞相?嗯?“
“给我松绑!”
曹操正犹豫间,“曹丞相,快将我松绑,否则你家人大难临头,我还有关于你的几个大秘密,汝可要听否?”甲鲲急得连文言文都逼了出来,急死人了,差一步就得人头落地呀!
“老夫从不曾被什么人要挟过!就凭尔等鼠辈?”曹操犹自不肯松口。
甲鲲真急了,大吼道,“丞相,你还不将我松绑,6月对孙权那边的事,我可也要给你爆了哇!还有你那个小丫鬟的破事!”
“住嘴!住嘴!”
曹操脸色刷白,像见了鬼似的倒退一步,几个武士逮住他的手猛地抓紧了几分,疼得甲鲲龇牙咧嘴,差点叫出声,真丢人了,
“大将军,要小人将此人堵住嘴吗?”抓着他的一个武士向曹操请示,妈的!多管闲事!甲鲲忍不住破口大骂,“匹夫,尔敢!老子乃李耳门下首席大弟子,岂容你这种小子欺辱!”
“李耳?老子?你到底是谁的弟子?”
曹操有些摸不着头脑,哎呦,李耳就是老子,难怪他搞不清了,管他呢,硬着头皮继续吧,“你管我呢!先给我松绑,然后拿纸笔过来!我这就给你写三个惊喜!”
第183章 甲鲲(曹操,你儿子大难临头!)
甲鲲觉得筹码还不够足,“哦,如果你不觉得惊喜,到时候你再砍我脑袋也不迟呀!这么多高手在此,你不会怕我这个手无寸铁之人吧,哈哈哈!”甲鲲大笑起来,眼中含泪,真真费劲,曹阿瞒这么难缠!
曹操沉吟了一刻,朝他这边又望了望,接着终于松口,传唤下人给甲鲲拿来笔墨纸砚,并吩咐武士松开捆扎。
他命令他要背对着大家写,甲鲲来到一张席塌前盘腿坐下,双腿有些酸,不过常练站桩倒不觉得费劲,面前是一张整张檀香木制作的案几,大气简单朴素,也没什么华丽图案只涂有一层薄漆。
笔墨纸砚?他书法虽然从小就在父亲指导下练习这玩意,却始终像狗啃一般难看。还好能凑合着看,丝绢比宣纸却好写得多,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竟一挥而就。
还算满意,像个字,然后学着看到的电视里那样,潇洒地将笔往旁边一扔,
“哎呦!你个小兔崽子!”
原来一个武士脸上被甩了个大花脸,成了黑面金刚,这个武士前冲一步,“嚓啷!”手握住的佩刀已拉出。甲鲲大惊失色,妈呀!跌阴沟里了喂!刚想起身跑,猛听得曹操在旁一声低吟,“呃呵,住手!”
那个武士听得真切,“是!”忙腰刀入鞘,弯腰退后两步,边擦脸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曹操身边的家伙都这么小心眼吗?真是的,甲鲲想。
丝绢上的字迹已经差不多干了,于是甲鲲起身想递给曹操,“将它卷好,需要把内容裹在里面,对了,交给你旁边那个人就可以了,”曹操是想武士转交他,需要这么小心么?真是怕死鬼,甲鲲对曹操腹诽了一下。
等曹操将绢拿到手,随即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里,“哐啷”门又被迅速带上。
好久,那扇房门被猛推开,一声断喝,“小子,你敢忽悠老夫!”
甲鲲今天是受惊多次,小心肝有点脆弱了,“我哪有哇?”甲鲲忙站起身,旁边的几个武士手持腰刀沉声喝道,“不准动!”
甲鲲只能呆立当场,不知如何分辨,怎么他写的那些,曹操竟然不认可吗?难道记错了?不会吧,那就惨了!
“还说没有,你写的那些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明白其中的内容?”曹操还是一脸愤然,“看不明白?怎么可能,我也是用古汉字写的嘛,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哇!”甲鲲分辨。
“住嘴,老夫怎么可能看不懂你的字,是看不明白你写的这些是什么,你写的是什么?”曹操真急了,所有武士都胆战心惊的样子,一会望着他一会又看着暴怒的曹操。
“我写了三件事哇,第一件就是你要废三公......”甲鲲只得明说了,再不说可就真要被砍脑壳了啊!
“闭嘴!”曹操大叫一声,全身一震,他犹豫了一分钟,“你,立刻传召夏侯惇进来!限两刻到此地,迟则推出立斩!”
被曹操指着的那个人正好是被墨汁糊脸的那位,这个武士没有丝毫犹豫,像受惊的猛兽一般扑出大门,毕竟曹操的命令,任何人都不会有丝毫的马虎。
此刻,房间里众人都开始不知所措,曹操则是一脸疑虑,又在强自镇定。甲鲲也是忐忑不安,气氛诡谲。
围着他的武士都是一副沧桑的脸,老兵,刀剑在手中时而振响,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还不来哇,急死人!
正等着焦灼之际,突然门外有轻轻敲门,曹操似乎松了口气,“请进!”
有人推门而入,这是一个独眼壮实的将军,盔甲鲜明,看上去比一般人来的干净,估计是夏侯惇,和印象中的不同,他怎么没胡须,将军不都有须髯吗?甲鲲没来由的在乱想。
大概是这位心腹老将的到来,让曹操感觉到安全,他板结的脸松弛下来,“好,元让来了!“他跟夏侯惇打过招呼后,挥手让其他人统统退出。
然后在轻声关照他,“事毕之后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调防,集中在一个营地严密审查,同时4个月内不许他们和外界联系。”需要这么精细吗?唉,做丞相还真是活得真累,甲鲲叹气,换了我就放弃了,真胡思乱想间,忽听曹操的声音,“这位是得道高人的门生弟子!”曹操这种前倨后恭让甲鲲很不适应,忙对着两位抱拳施礼,“不敢不敢,哦,夏侯将军好!”
“小道长好!”夏侯惇粗声大气的一拱手,豪气干云。
猛将!甲鲲心中不由暗赞,他能感受到那股压力,与曹操的气场完全不同的压力,当然曹操的那种威压是更强大的。
“进来吧,”
曹操将两人七拐八绕的请到一间密室,这是一间较为窄小的房间,全部铺设木板,估计是为了隔绝声音,两人在一张龙虎图案的黑红漆案前相向而坐。
夏侯惇则站在曹操后面,他正在严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单手紧握刀柄,看得出他也很紧张,但甲鲲也没松弛得下。
曹操让仆人上了些茶点,“先生请饮茶,还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就是甲鲲。“刚才不是介绍过了么?这曹操,又在测探?
“哦,好,不知甲鲲先生,”曹操顿了顿,“请教这副字该怎么读?”曹操手持那副卷轴,在桌面上铺开,并没有顾忌到夏侯惇还在后面,绝对是心腹才会这样,甲鲲思忖。
“怎么读?不就是这么读吗?”甲鲲看了一下他写的那些,猛地一拍脑袋,对面“嚓啷!”一声,甲鲲抬头,夏侯惇的佩剑已在手。
“哦,对不起,忘了,忘了,你应该这么看的,”甲鲲刚想起三国争霸时期应该是从右到左,一列列的书写方式,真糟糕,于是甲鲲就指点曹操怎么看,“明白了吧,应该这么看,这是我们门派的独有的书写方式,不好意思,忘了解释,”甲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忽悠得过去。
曹操正按照甲鲲教的方式读着内容,脸上忽然阴云密布,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看了夏侯惇一眼,后者忙抬眼避过一边。
甲鲲听到一声叹气,“唉,罢了!”那是曹操,“甲先生,您何以觉得老夫会在6月废三公设丞相?”
果然老谋深算,被点穿了也不肯承认。甲鲲笑着说,“丞相现在心里就在想这事能不能成吧?”
“呵呵,”
曹操干笑几声,捻起胡须,“好吧,老夫也只是这样设想过,却从未透露给任何人啊。“
甲鲲渴了,于是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感觉汉朝的茶叶比较苦,但芳香十分浓郁,沁人心脾,“是本人的师父前段时间夜观天象,辅以卦象,察觉许都这里会有诸多异象,所以差遣我前来与丞相,也就是曹将军你会晤。此话并不假。“
“难道老夫8月要向孙权用兵,也是您那个师父夜观天象得出的?“曹操不由地俯身向前,逼向他这边。
“正是!”
曹操表情复杂,交叠着尊崇和疑虑,由不得你不信曹阿瞒!甲鲲暗笑,这下没话说了。
曹操的这两件大事,自构思以来从没向人提及,虽然刚从邺城练完水师,会有人猜测是为了向南动手做的准备,但他他设定的准确日期是谁也不可能知道的!
何况还有他私下在邺城睡了两个漂亮小丫鬟,这样有些丢老脸的事,也被我写在了丝绢上了。这三件事情,从军事到政治到艳事,桩桩实锥,这应该是他戎马生涯中,第一次碰到的奇事。
会让他又尴尬又豪无安全感吧,甲鲲很得意。
曹操在那里又轻叹一声,举起茶杯的手放了下来,将那副卷轴重新卷成一卷,“请问尊师是何方神人?“
甲鲲正暗自得意,一口茶差点喷到曹操脸上,他还没编好那位师父,我师父?难道说是哀师父,肯定不能这么说,得拉更强大的做虎皮才行!
咦?怎么突然有被什么敲击了一个毛栗子的感觉?
“谁?”甲鲲不由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人在。幻觉而已,唉,哀师父啊,你在哪呢,我真苦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不过甲鲲觉得有些事挺奇怪,曹操的那些事情,他也不清楚怎么会写上去的,随手就有了,脑子好像一个酒桶,龙头开启很顺畅就会流出美酒佳肴。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师父不让说。”
甲鲲终于憋出这句话,看着曹操疑惑的样子,索性随口补充道,“嗯,我们还住广阳山。”他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个地名来了,广阳山是哪儿,甲鲲他也不清楚。管他呢。
“难道真是李聃,老子门下?”曹操那边着实有些震惊。
老子?老子住广阳山吗?不过甲鲲觉着这样的效果就可以,只要能把华佗救出去,别说老子,天王老子也得让我编上去。于是做出不置可否的样子,高深莫测地拿起一颗果仁就往嘴里送,高人不都得悠闲又爱理不理的样子嘛。
“虽说老先生在广阳山修炼,可老子早已仙逝几百年,门下几位弟子也不在那里啊?这?”望着曹操盯着他的眼神,甲鲲差点噎着。
“咳咳,”甲鲲只得冲了口茶,缓缓,缓缓莫急!莫急!这老匹夫尽出难题,他迅速淡定下来,“唉,除了飞升,尸解,还不是有长生的嘛,所以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再嘱咐,不可对俗人言说嘛!”甲鲲勉强将那颗果仁咽下了肚,嚼都没嚼碎,他紧张的忘了。
甲鲲装出有些懊恼的样子放下茶杯,加重了语气。“对了,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关于曹将军你家里人。“得岔开话题,时间也不多,要直奔主题了。
曹操猛然抬头,“请不妨直言!”
他端着茶杯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又努力镇定下来。有门!既然大门有缝,不妨再踹一脚,最后一搏吧!
于是甲鲲瞪着曹操,直起身撑起双臂,在曹操的疑惑和夏侯惇的手再次伸向剑柄那刻,一字一句地说,“曹操,仓舒啊,你家仓舒快大难临头了,曹丞相,曹将军,曹阿瞒你却还在这里啰里啰嗦,是一个什么道理!!“
第184章 甲鲲(机变)
“啪啷!”是茶杯掉落声,甲鲲刚伸手想找块布擦擦溅了茶叶的脸,惊觉一柄冰冷的家伙已切在他脖颈,哦呦,是剑!甲鲲如被定身一般僵在当场,只要这玩意向右一划,就会血溅当场,夏侯惇的那柄吹毛断刺的剑。
“不准动!“
随剑而至的是一声断喝,不亏名将,甲鲲心惊之余,也不由暗赞。
“你,你怎知我家冲儿最近有小恙?这也是你那位师父算出的吗?他竟然还会有大难?”
曹操已乱方寸,曹冲确实是他心尖肉哇,真是痛点!甲鲲想,用华佗来换他这个宝贝儿子的性命,那基本没问题了。
“先生快说!”
甲鲲觉着脖子上的剑身已离开1公分,但仍然在脖子那边游离,甲鲲有些惊悚,“曹将军,可以让夏侯将军把剑拿开再说吗?这实在瘆得慌!“
甲鲲不敢有任何动作,怕他们误会,面对手握他性命的沙场老将,唯有少做才是正道理,绝不能枉送性命。
“蠢材,退下!”
曹操刚醒悟过来,“站于一旁,不得轻举妄动!“他补充一句,显然还对他有着一定防备,接着他对他拱手致歉,“甲先生,真对不住,夏侯惇一介武夫,务必原谅他的粗莽!“
甲鲲连说没事,同时用手摸摸脖子,头颅再转转,还好,头还在,于是迎向曹操灼灼目光开始最后的进击,
“大将军,曹冲近些日子是不是脸色总有些潮红?”
曹操一楞,起身回答,“着啊!环夫人也跟我说起过此事,但我觉得只是冲儿玩闹后的发热或小孩儿的体热,所以也没喊太医诊治。”他撑着案几的双手开始颤抖,“到底是什么缘故?”
“唉!其实他腹腔有一处正在溃烂,估计活不过这几个月了,“
甲鲲叹息,贵人也有贵人的命,贱人也有贱人的命,命到了头,一拍两散,各投各家。
曹操颓然坐地,把夏侯惇惊了一下,“我的仓舒啊!这,这有无良策?”曹操的手抓向甲鲲。
曹操确实有些失控了,想当初差点命丧吕布追击之下,尚能保持着镇静自若的他,双眼圆睁死盯着他。
甲鲲刚想说,曹操猛回头,“夏侯惇,1马上叫全部太医速速前来会诊曹冲,务必最快赶到,有故托辞不去者,立刻下狱。2关照环夫人不准曹冲出去玩耍,必须在家静养,饮食务必清淡。3让卞夫人叮嘱全家这段时日不准办理任何酒宴,禁绝吵闹喧嚣,所有人必须配合太医诊治曹冲。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曹操言毕,瞪着还没动弹的夏侯惇,催促道,“还不快去?“夏侯惇踌躇着说,“这里走不开啊,我先叫人前来换班吧。“
曹操如梦方醒一般点着头,继而唤来仆人,又唤来两名贴身随从,他让夏侯惇陪甲鲲坐,他走出去大概要关照他们一些细则。
舔犊之心如此炽烈!甲鲲有些感慨,想着是不是要再等等,不能急。曹操生性多疑,谨慎,又有决断,极难应付,只有乘他阵脚大乱才能最终出手。
也许还需他人小小的协助一下?眼前的这位大将?嗯,可以!
于是甲鲲跟夏侯惇拉起家常,时间不多,直冲主题,“夏侯将军,出手不凡,声未至剑已及的剑法闻所未闻啊,可真是汉朝第一神武将军,曹魏第一猛将!“
夏侯惇听了,果然受用,连连谦虚,黝黑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快意。甲鲲知道此刻他在夏侯惇心中的分量。
接着就指着夏侯惇的那柄宝剑,让他抽出来看看,夏侯惇犹豫了下,依言拉出长剑,一时剑鞘之声铿锵作响,剑身频闪着密室窗棂透来的光。
甲鲲笑言,“嗯,不错,剑是好剑,就是每到三更时分就传出龙吟之声,搅人好睡眠呐。”甲鲲也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正暗自纳闷着,我怎么知道呢?好奇怪呀。
却见夏侯惇单眼圆睁,身体后仰,对着甲鲲说不出话,嘴里喃喃自语,“先生真,神人,真神人也!先生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小事,我还知道一件事,”乘热打铁,甲鲲继续重击,“听人说,夏侯将军14岁时,就能愤起斩杀那个欺辱你师父的恶人?“
“哦,那确实如此。“夏侯惇昂起头,刚刚的惊诧之色又稍许恢复了些许桀骜。
“不过,我看到的和传闻略有差异,那个人在被你追杀时,是惊吓过度后自落悬崖,并非将军所杀,而且那个人好像也没死。“
“这,”夏侯惇的心里估计在百转交结,他在纠结,“唉!”重重叹气,“罢了,瞒不得先生,事情确实如此!”夏侯惇咽了下口水,他问,“道长神人也!”
看得出,夏侯惇已经彻底服膺。
门口一阵响动,曹操已推门而入,一边说,“夏侯惇你也夸奖起甲鲲先生了,是何道理啊?“
夏侯惇只能把这2件事如实禀告曹操,后者却也不惊奇,“呵呵,神仙不出门也知天下事,此事确实不假啊!”曹操再次躬身拱手道,“老夫还有请甲先生指点迷津,拯救小儿于危难的良方,老夫刚才也只是一些应急之策罢了!“
“救人于危难,乃是本分,只是我师父还说了另一个事情。“甲鲲觉得该亮底牌了。
曹操神情又开始紧张,声音颤抖,“快请说!”大概那场以少胜多的官渡之战也没有如此紧张吧。
“天下只有两人能救曹冲性命,其中一个是张仲景。“曹操没等他说完,急着插嘴,“老夫从不知道还有这般医术高超的人啊?他在哪里,我马上请人速速让他赶来?“
“岭南,离这里很远,是在靠近越南的地方,也并不知道他在哪个荒山野岭,应该是正躲闭战乱清修着,“甲鲲做出很无奈的样子。
耳边同时传来了两个哀叹。
甲鲲接着想掀开最终的底牌时,“另外一个.......”没等说完,曹操已挥手,“唉,老夫明白你前来所为何事了,刚才我就命人放出华佗,现应该正在太医馆调理,明天会把他接到这里,希望他身体还能行!“
甲鲲忍住喜色,“丞相果然料事如神,我师完全是因为爱惜华佗的神技,且又念及丞相维护汉家大业,维护生灵不受涂炭的赤胆忠心,所以才派弟子前来,有些唐突之处还请谅解!“
“切不可用丞相称呼于我!”他一边摇手,神情还是忧郁,“虽然老夫不知甲先生和华佗之间的关系,但关乎小儿,我也管不得许多了,罢了。”曹操颇有无奈的叹口气。
是时候了!
甲鲲猛站起身,差点撞翻茶几,夏侯惇一惊,宝剑已出鞘,曹操则仰后跌坐。
甲鲲大声说,“曹冲有难,速放华佗!“
“曹冲有难,速放华佗!“
“曹冲有难,速放华佗!“
连着重复两次。在两人惊骇中,又一脚踹翻了那张茶几,长条木向曹操面门砸去,“快快醒来!曹冲有难!快放华佗!“
一柄锋刃劈开茶几,又急速砍向他面门前一刻,甲鲲迅速从曹操的梦境褪去,同时又喊了几次。
“曹冲有难,速放华佗!”
“曹操醒来!“
“曹操醒来!“
主卧房里,甲鲲终于从曹操梦魇中稀释出他,此刻那个身躯正在挣扎中扭动着,口中发出吼吼哈哈含糊的呻吟,曹操是在梦里挣脱不开,非常难受吧。
怎么还不醒来?
如果他再睡过去,可能就会前功尽弃,怎么办?甲鲲心急如焚。
房间里却没旁人,曹操睡觉当然没人敢接近他,仆从和卫士都只能在门口守护。
甲鲲只能挤出门缝,飘到房门外,却见有几个打瞌睡的卫士和仆人,于是随便选了一个仆人模样的直接扑进意识,看到此人眼前是一桌饕餮大餐,他是该有多饿哇,甲鲲幻化为曹操模样,上去踹翻了桌子,抽出剑作势就要砍,这个仆人立刻扑腾跪地索索发抖,甲鲲大喝,“有刺客!“
在这个仆人下意识的发出喝叫中,甲鲲再次急速褪出他的意识,钻入另一个卫士迷糊的意识世界里。
在这里,这个武士还在一个美貌妇人的温柔乡里缠绵悱恻,也不知是妻子还是歌姬,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甲鲲上去一把掀开了暖被,两条赤溜的躯体紧张地缠绕在一起。
“曹冲有难,快放华佗!有刺客!有刺客!!“
喊声中,甲鲲也退出了他的意识。
武士在仆人手忙脚乱的推搡中也马上醒来,“何事?何事?“
“有刺客!“
卫士们操起剑,有几个人已凑到门口,却只能听到里面的喘气和地板摩擦声,但谁也不敢硬闯,连敲门都没人敢,因为平时偶尔曹操也会有这样的梦魇,谁敢惊扰他的好梦就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众人急得乱转。
一群废物,孬种!甲鲲也急的如火烧身。
过了一小会,里面却安静了下来,门外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意思是门外也没刺客的任何踪迹,何况屋里屋外都有重兵把守,蚊子都飞不进一个,怎么可能有刺客?
如果谁敢贸然进去,那恐怕是看不到日出了,除非荀彧,有人在说。有卫士反应快,估计他是冲下楼去喊荀彧了,那个常年守在曹操身侧的谋士,也是唯一敢踹门的人。
在大家屏气等待中,荀彧,那个曹操第一谋士拖着鞋子,披着棉衣匆匆奔来,甲鲲则冲进房间,曹操的情绪已逐渐平复。
于是甲鲲也不管许多了,想再次冲进他的意识,却始终没成功。他的意识已经处于一种半醒的警戒中,其他意志根本难以突破。
完了,如果曹操又睡着,计划泡汤。
“突、突、突!”
传来轻微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甲鲲看到曹操手脚抽动一下,快大力点啊!甲鲲捏紧拳头。
如果他能推得动曹操就好了,可是手根本作用不了对方身体。
又安静了,甲鲲焦躁起来,穿过大门,见荀彧和其他人在私语。
动手啊,你们这群废物!
终于,荀彧慢慢推门,努力不让它发出任何声响。
他在一道缝隙上端张望着里面,有几个卫士则在他身下趴在地上向里看,曹操突然翻了个身,又侧身而卧。
大伙一看没什么事,齐齐松了一口气。
甲鲲的焦灼已经到达顶点,朝荀彧脸上甩了一巴掌,手掌穿过荀彧的脸颊,对方也毫无反应。
完了!下次再来吧,时间可能也不够了。
第185章 甲鲲(错乱)
房门正慢慢被荀彧带上。
“文若吗?外面何事喧哗?“
荀彧字文若,原来已经醒了?甲鲲心中诧异,这家伙,他是慢半拍?不会,肯定是狡黠,心机男!
荀彧闻听此言赶忙推门进来,拱手道,“是,仆人告诉我,曹大将军睡得不踏实,所以赶来探望。如果耽误到大将军安眠,在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文若,不必如此,”曹操说,“嗯,劳烦先生了,老夫只是有些睡不踏实,几更天了?“
只是睡不踏实?甲鲲心里发苦,我辛苦搞半天,他却并没记住什么?这真是。
“五更,将军何不再睡会?“荀彧小声回答。
“不了,”曹操伸了个懒腰。
这么悠闲,完了没戏唱了,甲鲲叹着气,华佗啊,今天恐怕帮不了你了。也许再过一天,不知道时间来得及不,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对了,老夫突然惦记起了家人。“曹操依旧坐着,犹豫了一下,“其他人退下,留文若在这里。”不过几秒,屋里只剩下了两人,当然,还有甲鲲。
甲鲲心中又燃起几分希望。
曹操似乎在努力想什么,好一会,他才接着说,“老夫做了奇怪的梦,梦到冲儿有小恙。“
甲鲲大喜,转而怒火升腾,唉,急死人,吞吞吐吐的,恨不能一把掐上去。
荀彧赶忙说,“孔子也常梦见周公给他指点迷津,疾病这事情切不可大意。“曹操看了他一眼,立刻起身,“立刻备马,唤上周太医和吴太医随我去往邺城。“
华佗呢?甲鲲心沉了下来,华佗呢?他大叫着,好像他们能听见似的。
“遵命!“荀彧转身正要离开,但他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什么,曹操见状说,“文若是否在想让老夫带上华佗?“
荀彧忙点头,“那匹夫虽然持才傲物,却也有几分医术,为曹冲身体考虑之计,可以一带,以保万全!”
曹操望着荀彧,沉吟起来,随后叹息一声,“嗯,也罢,备上暖轿,一路好生看护于他,多带一百名武士,不许有任何差池!“
荀彧准备得令离开,曹操却又叫住了他。
他捋着须髯,低声说,“先让太医好好诊断,先不要用药,让那个华佗调养两日后,再让他诊治冲儿。事毕,须确定冲儿无碍,再对华佗定罪用刑。“
曹操虽眯着眼,杀气依然在眼角徘徊,“他本该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吧?“
荀彧顿了下,低声回应,“是的,但华佗此人也确实是国之良才,虽有傲气,然而有才之人哪个没有点怪癖呢?何况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大将军的这首短歌行已是名满天下,士人皆颂扬之。在下思忖,不能为这般小人就折了大将军爱才爱士的清誉哇,请大将军三思!“
曹操沉思着,不觉手上用劲,胡须被扯掉了几根,疼得他脸一抽。
他一甩手说,“如果他能将查清冲儿病症且治愈,或者半年内保得他安全无事,那也算将功补过。届时,就用黥面之刑替代死罪吧,记住不要在脸上,只黥在他掌心即可,双手分别刻上不敬两字。这几日把他家眷尽数迁往邺城,好好安排,免得这个匹夫对老夫不尽心。“
荀彧面露喜色,得令离去甲鲲更是喜不自胜,差点蹦起来。
此刻,窗台上已熨满金黄,一轮红日自东方喷薄而出。
曹操推开窗户,清新空气随即涌入,甲鲲看到了那一片万里碧空,远古时期的天,蓝得那么不真实。
曹操忽然回头,眼眸直直对上甲鲲,什么?他能看到他?甲鲲大骇。
他刚想问,一阵眩晕迅速放大,人影晃动,刺鼻的消毒水,咣当拖地的声响。
晃动在继续,直到有人推着他,甲鲲慢慢睁眼,适应了一会,才感觉好些,是那个小女孩在摇着他,医院开始清洁消毒了。
清晨阳光穿过医院长廊的窗棂,触摸着人们疲惫的脸,又是一天熬过去了。
甲鲲伸了个懒腰,这一夜的梦让他如此疲乏,已经完全记不清什么了。
站起身,要进病房看看外婆有什么需要。
小女孩的母亲已经去了她丈夫病房,她们一家还在等待昨天检查的化验报告,以便确定对肝癌切除术还是化疗或放疗。一个似乎无底的深渊向她们展开,如同黑洞那样吸尽她父母不多的积蓄,或许还牵扯进小女孩未来的半生甚至一生。
早上7点了,甲鲲还得赶去学校上学。
晚上,回到住院部病房,外婆告诉他,那个经常来玩的小女孩他们一家高兴坏了,原来她爸爸患的不是癌症,而是叫肝腺瘤的良性肿瘤,因为它的症状和肝癌极其类似,所以极个别的也会诊断错,这次竟然就是一次误诊!
甲鲲目瞪口呆,“真是奇迹!”真为她们一家感到喜悦。
外婆接着说她妈妈还买了整整一包糖给女孩,“喏,这一把大白兔,是她送给你的,还说谢谢你这几天的早饭。”外婆拉开床头柜抽屉,甲鲲立刻找到了那些糖,捏在手里。
“你把我给你的早饭钱做好人去了?傻孩子,你这几天早饭吃了没有啊?”
外婆关切地问,“当然吃了!”甲鲲忙着把糖送到嘴边,转念一想,咬下半颗,扔到了嘴里。大白兔奶糖,浓郁的牛奶味立刻充盈口腔灌入鼻腔,得留着明天再吃。
甲鲲把一颗递给外婆,外婆眯着眼睛笑着说,“你留着他吃吧,我牙口不好也不喜欢吃,明天我出院,早点过来哦。”
甲鲲开心的答应着,脑子里还沉浸在与奶糖一般甜蜜的神转折之中,多奇幻啊,还有昨晚那个记不起来的梦,好像跟这个有什么关联?
实在记不起了,甲鲲摇摇头。
甲鲲赶着回家,刚走到医院大门,突然又遇到了她一家,是女孩先看到他的,在喊他,甲鲲那近视300度,走近了才发现是吕馨含。
他们一家气色都还不错,是从死亡线上一下子拉回来的感觉,活着多好。
他们一家是来医院取忘记的包的,肯定是太激动,连手提包都忘了。
女孩问他大白兔奶糖好吃吗?甲鲲用力点头,聊了一会,甲鲲惊觉她腿上有几条暗红条纹,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她不会被家人打了吧?
甲鲲见她父母已去拿包,就拉过她问,“小含,你爸是不是揍你了?”女孩瞪大眼睛,“什么?哪有?你听谁瞎说的?”她有些嗔怪。
甲鲲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的腿,“喏,这不是?”
小含望向他的腿,“哦哦,这明明是胎记嘛,你看清楚哦!”她有些羞涩,“我背上也有一点哦,有点丑,所以平时我都穿长裤的啦!”
甲鲲盯着看下,真是胎记,“原来这样,那就好。”一边摸着头笑了。
女孩父母回来了,他们笑望着他这里,她妈妈在催她走了,说让他有空一定去她家玩。
吕馨含牵着妈妈的手挥手道别,临别时,她嬉笑着说,“你信不信?我手上还有胎记哦!”。
“哪有胎记长手掌的?唬鬼呢!”甲鲲不信,忍不住好奇地望了望她伸展开的手掌。
嗯?她掌心确实是有一团扭曲的模糊暗印,“是印章吧。”甲鲲说。
“嘻嘻,你再看!”手掌凑向给他。
甲鲲仔细看,确实是一块暗红色的胎记,似乎是一个扭曲的“敬“。
“敬?”是大不敬的敬!
甲鲲的心被什么拨动一下,什么?这是?
一些模糊的记忆扑过来,黥刑?华佗?曹冲的病?
昨晚的梦境又突然浮现了出来,不,不可能!
甲鲲要看她的左手,小女孩可能觉得他脸色不对,就问,“你怎么啦?”
“我,我没事,看看你左手。”
这个左手掌心同样是模糊不清的一团暗红,但能理解成的,也只能是那个“不“字!
真是这样!天哪!
华佗在我梦到他前就已经被曹操杀了n年了,那时候的吕馨含是谁?做梦后我把他救了,难道华佗就转世了变成医生救了她爸?但也只是误诊并没有医生救他呀!
不不,华佗是转世成了吕馨含,因为她手心不就是两个不敬嘛!
晕了,怎么会?
我改变了历史?那现在的历史会怎么写?怎么可能这么错乱,肯定是梦!
甲鲲觉得世界观崩塌了,混乱,太乱了,甲鲲在她们一家奇怪的眼神中,匆匆告别,明天肯定要去图书馆察看历史书,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晃悠悠,咦,我怎么回来了,甲鲲走错了方向居然又回到了病房走廊。
大脑一阵眩晕,索性放他仰天躺倒在那条长凳上。
第186章 诅咒之翼(古元藻)
里格一直牵挂着丽莎,两人之间保持着密切联系。
据她说奇异号邮轮上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亚特国出动的几百名特种兵全身都穿戴了防弹衣裤和头盔,可以算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地步。他们先将所有的吃人魔清理完毕,也就只能是爆头击毙这一途径,然后和那些死尸一起在海上搭建起来的漂浮建筑中用汽油火化了。
虽然每天都有伤者在暂歇性发狂,还有那些已经成为暂歇性发狂的伤者也被关押了起来。
现在游客并不是按家庭为单位安置的,而是分为四类人安置,死人和血尸(被亚特国临时标记的名称)、暂歇性发狂者、伤者、健康者,
所有死人和血尸会先被关到15楼以上,再从上面由直升机吊运到海上漂浮建筑火化,14楼被完全封锁,只有特种部队驻扎。
暂歇性发狂者会被关到12和13楼,11楼也被全部封锁,也只有特种部队驻扎。伤者都集中在10楼,特种部队同样在9楼这里驻扎守候,防备9楼的伤者成为暂歇性发作者冲出房门。
因为一旦成为暂歇性发作者就会不定时发作为嗜血狂人,暂歇性发作者只能关押在单独房间,尽量让他们单独居住。但由于人数众多,房间相对少很多,还是有两到三个人被关在一个房间,这种情况非常糟糕,如果一人发作,其他两人就会面临被咬伤甚至杀死的局面。
而伤者也只能单独隔离,因为伤者随时也会成为暂歇性发作者,为了满足两百多个伤者,只能腾出两百多间房间让他们彻底隔离,以防发作。
8楼以下都是健康人的舱房,丽莎还是在8楼,只是每天都能听得各种嚎叫和哭泣。
丽莎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身心折磨,经过各方努力下,邮轮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但据丽莎说,情况最糟糕的还是关押着两人以上的暂歇性发作者的房间,这些约有一百多人,被关在了四十个房间里,他们都是单独出来旅游的人,也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在房间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被调整到了2人间。
他们成了自生自灭的牺牲品,他们之间还会自相残杀,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变成嗜血狂魔,所以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在这两个月之内,辛吉斯王国派了很多工人在亚特国那些特种兵的掩护下,给邮轮的每个房门都加装了不锈钢防盗门。又将各个大房间比如会议室改造成了羁押伤者和暂歇性发作者的单独房间。
据说他们又在准备给每个房间加装监控摄像设备,因为对于接管负责邮轮安全的特种兵来说,最困难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开门清理尸体或救助伤员的时候,送饭都是从不锈钢门的小门开启的,每当要开门,特种兵就需要全副武装,防止有人突然发狂冲出。
丽莎说,他们发觉13楼以上的血尸不需要吃东西,也许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喝血,只有暂歇性发作者才会需要饮食。
在暂歇性发作者死亡或者说自相残杀了近七十多人后,每个人终于都得到了一间房间,还有约三百多间空余房间,以备有伤者发作。
在里格通过亚力西的关系,为丽莎争取到了这一个单人间,因为在8楼以下由于游客和船员的人数都挤在了只有一半的舱房,所以只能按照男女区别分配给每个房间五个以上的人员。
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健康人也会变成暂歇性发作者,因为已经有两个房间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两个游客就无缘无故的发作后撕咬房间里的其他人,还被咬伤好几个。发作者被特种兵注射了镇静剂后,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一个人手臂确实有被咬伤过的细微伤口,只是当时没有检查出来。而另一个人却没有发现任何被咬伤过的痕迹,令人十分费解。
但邮轮上还有绝大多数人,不可能对每个人做全身检查,因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能够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已经成为最奢侈的事,没有一定门路是做不到的。
奇异号邮轮现在被重重包围,仿佛一艘毒轮,那里的八千多个人已经成为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他们虽然挤在一起,却又只能互相提防。
最近几天,亚特国和辛吉斯王国的安全部门还在给每个房间设计,企图将之改造成更多的隔离间,以便能完全隔离每个人。
丽莎请求里格将他带出去,她受够这里了,她哭着说让她做什么都行,让她免费帮朗格尔做实验也没问题,待在这里比腐神降临还痛苦。但里格除了每天早晚的安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朗格尔他们三人已在威特镇待了一段时间,朗格尔俨然已成了这个镇上最受欢迎的人物。
而且不必使用他的化名,因为朗格尔现在知道亚力西已经稳定了他那些债主,支付了以前的利息。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和高利贷公司谈妥了今后的低利率,并给他的高昂的债务争取了半年后逐步偿还的约定。
为此朗格尔很感激,他除了再努力一下,也没有更好的回报方法。
在这个镇上,他倒是活得滋润,由于暂时解除了债务危机,朗格尔心情开朗了很多,加上到处都有人请吃饭和免费住宿。
挂着三镇解脱者的名号,遇到的人们都亲切地招呼他为解脱先生。
但吃喝享受完全不是他所在意的,朗格尔还是专注于解密那个遏制着威特细菌的力量,从水源开始,一直到食物。
经过一段时间,终于发现,威特三镇是遏制威特细菌的最强力量的区域所在,而到了金湾就只能是维持那种平衡,威特细菌的活跃度已经变得很高,而其活跃度在威特三镇是最低的。这说明,威特三镇这里就有镇压威特细菌的力量,那是什么呢?朗格尔终日苦思冥想。
于是他就带着细菌样本和他觉得可能的物体从威特姆镇和金湾来回穿梭,从各种水源到各种可能性事物,但几乎用尽了威特镇上所有存在的可能,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天,朗格尔带着郁闷走到海边散步,那里是永冻的海岸,身心俱疲的感觉重又充斥在昏沉的脑中。
“哐!”
不远处的贾德尔在敲着什么,铛铛响,好像是那些冰。贾德尔也在用这些发泄着郁闷吧,里格则在睡大觉,晚上陪丽莎到很晚才睡。
确实是,朗格尔看到贾德尔敲下了海边的一块坚冰,这里海水的冰层不算厚,可能今年温度不是很低吧。
“朗格尔先生,冰里怎么还有蓝藻?”
贾德尔的声音传过来,在海风中摇摆,“蓝藻?”朗格尔满怀心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海里怎么可能有蓝藻?”
“确实是蓝藻吧?您要瞧瞧吗?”贾德尔重复了一句,“哦,好吧,如果您没事可做的话。”朗格尔耸耸肩。
贾德尔握着一块冰走了过来,唉,还真无聊,朗格尔一边想着,边看了过去,这是一块海水凝结成的冰,淡蓝色半透明的冰里确实有几十片藻类,“哦,我想这不是蓝藻,应该是冰藻吧,嗯,有意思。”
朗格尔有些奇怪,威特姆镇的海边应该是常年冰封的吧,怎么还有藻类存在?
好冷,接过冰块的朗格尔刚想将它扔回海,又转念一想,“您去把这玩意放到车里的冰冻箱吧,让我们也试试这个,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物质了,眼前最大的只有无尽海洋,难道会是海洋某种生物压制着那些细菌?他已经排除了在金湾以南也有的那些动植物,因为只能用排除法才是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那个力量的唯一好方法。
但这次朗格尔带着威特细菌和这块海洋之冰一起前往金湾时,威特细菌却始终没有繁殖,毫无动静,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
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我运气来了?怎么可能?我有运气吗?朗格尔没相信,我只相信再努力一把,我这个又穷又挫又背的家伙。
“贾德尔,我该怎么感谢您呢?你是一个幸运儿,至少比我幸运多了!”朗格尔对着微笑的贾德尔大声笑着。
于是朗格尔又一次前往萨姬岛,准备承受一次身体上的致命打击,尽管里格和贾德尔还是劝他慎重点。
朗格尔笑着对他们说,“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何况我只有几个月时间,不能浪费贾德尔为我得到的幸运符,那块海洋之冰!”
但是这次好像命运之手总算眷顾了,它拎起他甩向幸运彼岸。
在一路南行途中,那个腹痛现象并没有发作,太令人惊奇了,为什么?仅仅是这块冰吗?
朗格尔在游轮靠在萨姬岛岸边,船身稳固下来后,打开冰柜,那块冰依然完好,大概几十片绿色的藻类被封固在其中,静静地,是这些神奇的小东西吧!
是冰?还是藻?冰不可能的,那是海水,海水到处都有,只能是那几十片藻。
三人又带着兴奋和满腔的疑虑返回威特姆镇,途中,朗格尔突然想到不是我已经自愈了吧?无论如何也要再证明一下,于是在半途,朗格尔让里格将那个冰柜放在了一个出租房里。他和贾德尔又返回金湾。
十几个试管的威特细菌又开始活跃起来,太好了,朗格尔一边感谢着上帝,一边下定决心再用他的肉身试一次。
朗格尔再次过了金湾来到萨姬岛,果然腹痛开始,贾德尔忙用肠镜检查,果然是威特细菌又再次突变成威特病毒在作祟。
接近成功了,那些藻类就是遏制力量!
朗格尔这一段时间已很虚弱,两人连夜赶回金湾,曙光就在眼前,哪怕爬也得爬过去。
里格遗憾地说,如果丽莎在就好了,她一定想到这里来的,可惜邮轮上没有人可以离开,除了死人。巴伐世界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或潜在的传染者离开那艘死亡邮轮。
朗格尔撑不住了,只能在医院休养一阵,让里格和贾德尔带着那些试管又做了几次试验,果然就是那种藻类。
而且必须活着的藻才有压制作用,它还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性,当然距离是它作用的唯一限制。
这是什么藻?
朗格尔在医院也没闲着,从生物学资料查到这是一种世界上最原始的藻类,距今已有几十亿年历史,古元藻。
这是大量生活在威特三镇海边和少量分布在辛吉斯王国海边的藻类。
朗格尔出院后,又静心研究了一番,终于得出了古元藻是压制威特细菌唯一因素。只要他带着那个古元藻,哪怕到任何地方都不会发病,但如果这个古元藻离开他超过一定距离,威特细菌就会从芽孢态复苏繁殖进而突变成病毒。
这是什么原因?
朗格尔始终没有得出合适的结论,研究不出这个小小的古元藻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抑制作用。
有一次,在医院听医生说起,威特三镇几乎就没有因免疫系统缺失引起的病,也就是说哪怕染上艾滋病,在这里也会像没事人那样。因此威特三镇一直是各种免疫系统缺失症安享余生的地方。
但由于腐神降临的缘故,大多数人都只敢住上一个星期左右就必须离开,否则住上几个月,他们就很可能会染上威特细菌,最终沦为腐神降临诅咒的牺牲品。
当然除非他们一直不离开,因为已经免疫系统缺失,再加上威特细菌,如果离开威特镇,没有了古元藻的压制,哪怕威特细菌只有几个突变成威特病毒,就会让他们迅速死亡。
如果正常人则只有迈过金湾到达以南地区才会彻底发作。
难道是古元藻增强了人体免疫能力吗?
朗格尔又花了点时间,终于彻底了解了古元藻对于人体免疫力增强的机制。
“亚力西先生,想必您也已经知道了我这里的进展了,我特地向您请求,能否安排一次我对龙国医学家崇德和生物学家思哲先的会面,我相信他的研究成果足以打动他们。”朗格尔鼓起勇气向亚力西请求。
“哦,很高兴您有这种突破,您觉得向世界第一流的医学家和生物学家展示成果很有必要吗?是基于什么原因呢?”亚力西很高兴的接听着电话。
“我发现的这一种只限于距离而不局限于环境的物种,对于我们人体的免疫力是具有很强保护作用的,不需要将它吃进肚子里就能让我们免于各种因免疫力低下产生的疾病和死亡,我相信这是一个伟大的医学新发现!”朗格尔的兴奋溢于言表。
“很好,那也是一种伟大的商机吧?那我们就能生产出这种实时起作用的增强免疫力的产品喽?朗格尔先生。”
朗格尔倒是没想到这层,他对于商道怎么赚钱可一点都不在行,“哦,这确实是这样的,亚力西先生,这可能是您需要考虑的事情啦,当然我必定全力辅佐您,我本人可不太懂经商之道哇。”
第187章 卡尔焚(逼供,赌一把)
由于那块阵眼灵玉被一残道长取出随手搁置在凉亭顶梁,所有的困灵阵和幻阵都不能运行,借助外界能量启动的计划只能搁浅。
最令他苦恼的就是,即便找到了那个法阵,也挪动不了灵玉真身一丝一毫,试了无数次,每次都只能拿起灵玉影身的影玉。不能让灵玉真身归位,肯定就启动不了困灵阵和幻门,结界秘境便永远打不开。
如果暂时不能恢复肉身,能找到一个合适他的容身之所也是好的。幸好有这块灵玉在手,也早已洞悉了进入的法门。
这是一块残玉,比手掌略小,从其接近三角形状可以推断出这是玉壁的残片,厚一公分左右,白壁镂刻着应该是龙纹的尾部。卡尔焚第一次看到它就判断这是块古玉,残缺处早已失去棱角,通体极其温润,被一根暗红的丝绳串起。
卡尔焚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去一次,给里面的那些困灵送去补给和资源。直到一残道长前来破局。
当那天感知到无形的威压出现,他差点被那个身穿长衫的人给抓住,幸好那人并没有追来。
他马上进入那块灵玉躲避,等过了好几天再出来时,就看到这块灵玉已被拔出阵眼,搁置在顶梁上了。那个人一定是大能!卡尔焚浑身冰凉,极其小心的四处探看,眼前的所见都已被打乱,幻门和困灵阵也停摆。
那些囚徒,手下的几十个鬼灵,好不容易转化的一些血种,他们都已消失。当然那些血灵已被投入世间。
卡尔焚也找不到那个关押在最偏僻的那个困灵阵的紫金王。
他们都去哪里了,跑了还是死了?
羽化洞已是一片空寂,只有他孤身残影。
待他在羽化洞外遇到鬼灵小张,才知道是那个人是什么一残道长,卡尔焚很庆幸能逃过这一劫。
一年前,手里的这块残玉,看上去是如此普通,虽然握在手里能感觉到一种异样,似乎有持续不断的阴气在手心盘绕,这是一块什么物质?那些鬼灵的天地魂真被紫金王囚禁在此?
紫金王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阴狠,这也许是他的阴谋,卡尔焚当然不信任这个被自己禁锢起来的凶灵首领,虽然这家伙信誓旦旦,赌咒发誓里面困着几十个地命魂。
只是在几个月后卡尔焚才觉得需要冒险一试,他来到这里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到那个能让自己得到肉身的法阵,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因为需要躲避仇家的追杀,这么多年犯下了那么多杀孽,总有强人会找到他的。
但那些时间不知为何就突然很焦虑,那是某种无形的杀局在迅速逼近他,难道是那个强人已经发现他了?
卡尔焚迅速做出决断,要马上找到一个可靠的隐匿处,所以暂时放弃了寻找那个法阵的努力,在这个山脉深处四处搜寻适合藏匿的地方。
最后灵光一闪,既然玉璧中的地命魂和外面的天魂能隔绝互相之间天生的感应,那么外界的世界也不会感应到藏匿于玉璧中的他,也许灵玉能成为最合适的避难所。
第一次准备进入这块灵玉,并没有透露要进入的意图,只是派手下的李志强和胡国栋他们几个凶灵头目把守住后室,他对外宣称需要探测地底更深处,任何擅入者格杀勿论。
卡尔焚潜入地下,来到那个最隐秘的困灵阵。
紫金王被禁锢在此,作为让他交换出所有机密的代价,还不能杀这个凶灵,虽然卡尔焚对外声称已将其吞噬,那只是对其他凶灵的一种威慑。
不过现在更需要进入灵玉的方法。
但让紫金王开口很难,也许他觉得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减少一分生存机会,他们之间是一种生死赌局,当然卡尔焚觉得对于紫金王来说,后者生的机会等于零。
只是不能让他带着秘密死去。
紫金王说鬼灵们的天地魂其实是几十年前被一个高人禁锢的,而他只是偶尔得到了这块玉璧而已,卡尔焚对此表示同意,因为紫金王确实没那个本事。
最后用砍断紫金王两条手臂和一条腿的代价换来了这个进入灵玉的法门,这是紫金王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摸索出的方法。但他坚持说只看到草坪和困灵阵那样的石阵,那也许是一个天门,其他一概不知,因为他每次放下灵食就必须马上回去,那里很不稳定。
“为什么不稳定?”
卡尔焚问,“因为在那里的我也许是实体,是某种意义上真正的人,我在那里的身体会经常发生错乱扭曲,很可能就回不来了。”紫金王的回答却让他亢奋起来。
“是什么让你认为你自己成为了人?”
大概是突然察觉卡尔焚灼灼放光的眼神,紫金王残存的肢体抽动了下,呻吟出声,“能不能来点灵食?”他提出了要求。
卡尔焚满足了他,耐心地等对方吃完,紫金王抹了下嘴接着补充,“那种草坪上的触感,是的,只有人手才能触碰到的感觉,还有它们草叶能被我任意撕扯断裂,行走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能把草坪压弯一路。”
“也许那里就是你的梦境,梦里什么都像真实世界,或者就是影物构造的世界,总之我们成为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卡尔焚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失望,太真实了反而不信。
第二天,卡尔焚又迫不及待地见了紫金王,临走一刻对他说,“如果我进不去,回来会再断你一条腿。”
紫金王的呻吟顿止,“大王,只有往激流涌出的地方才能进入,千万不能从另一个相反地方进。”紫金王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这句话。
“很好,你还不会死,这是给你的奖励。”
卡尔焚往里面扔进去几包灵食,足以让他恢复半条命的。
看着紫金王酒足饭饱后舔尽每根手指残渣的样子,卡尔焚笑了,“这些灵食确实可以让你恢复稍许形体,不过里面掺了点慢性药剂,你最好祈祷我能在5天内顺利回到这里!”
在紫金王愤怒咆哮中,卡尔焚转身出去。
一切都已准备妥帖。
直到再次确定不会有其他人的打扰和偷窥后,才把灵玉小心地从脖颈摘下,这块灵玉是影玉,只有和灵玉的真身在放一起才会发生作用,按紫金王说的那样,卡尔焚找到安置在凉亭牌匾后的阵眼灵玉。
他把影玉凑到灵玉之上,突然,就像有股吸力迅速把它纳入。现在只有一块玉了,两者已合二为一,它的周身微微泛起的光晕竟照亮了匾额后的陈年木托架。
可以了,就是现在!到了紫金王说的关键步骤了。
只需要把他压缩到极微状态,就能看到一股激流在玉的周围盘绕,接着卡尔焚循着紫金王的指点,迅速把自身压制到极微态,是一种能进入灵台的那种程度。
身体在颤动,眼前是一片光亮,睁开眼,惊异的看到已身处白色的世界,那块灵玉已经不在,只有类似电流的半透明流体在他身体的四周在运动着,灵玉呢?哦,可能因为他的变小,灵玉就在眼前已经成为一块异常巨大的事物了,肯定是!
感觉并无危险后,就尝试着在这股力场中逆流而上,起初很不容易,但调整了位置,花了很长时间终于离开中心那股浓稠的洪流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
这是一个海洋,又经过很长的路程终于出现了紫金王描述的地方,有一道道熔浆般的物质在上面喷薄而下,那里正涌出各色熔浆,如同火山喷发那样。
一时没办法理解和描述眼前的奇景,紫金王可信吗?冲进去会不会被弹开甚至被激流击伤?
但我的死对他也毫无助益,何况他根本没胆这么干。卡尔焚犹豫了几分钟,一生下过的赌注其实并不多,但这次不想放弃。
第188章 卡尔焚(一花一世界)
要逆流,卡尔焚按紫金王的方法,猛然发力向着那边扑过去,以为会有被迎头痛击,却很快融入那股巨大力场,电闪雷鸣在身边暴响,全身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磁场冲涮,闭着的眼也能感知无数色彩和复杂的光在把他重构,是的,他竟然是在重构!
突然的安静让他神经舒缓下来,终于到了吗?某种实实在在的东西正在身体内外流淌,那会是什么?
卡尔焚感觉自己正躺着,依然是被强力挤压后的严重不适,头脑发胀,四肢酸麻,惊异不定。他慢慢睁开眼,一片灰蒙,是还未适应?还是眼瞎了?有些惊恐爬上心头。
但他很快就知道错了,手动了一下,接着是身体,一种柔软触及到他,那是?草坪吗?真的是草坪?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是莽荒大陆还是冰封原野?
他猛地翻身。
哦,是碧绿,细嗅而来的一股清香在颅腔里爆开四溢,什么?草坪?玉璧里真有这些?他怀疑是不是摔晕了,于是闭上眼,又复睁开。
草坪还在,碧绿厚实,甚至能拔下一丛,它们在手里的触感是如此真实细腻,几百年来难得在现实世界能触摸到它们的实体,仿佛梦幻,他竟会在这里得到肉身,至少是那样的感觉。
他去过那个幻门,也是有类似实体的感觉,但绝不像现在所感觉、感知、甚至感应到的真实,这完全就是肉身触碰到现实世界,手指的触碰证明着一切。
不,这是梦,一定是!他狠狠的想,上帝的恩赐第一次给予了我么?他想狂笑,上帝眷顾了我吗?哈哈哈!这操蛋的上帝。
他终于忍住笑,现在不能肆意的放纵,这不明智。
他还想这样舒适地躺一会,于是仰天,手臂向上伸展,今天就算是我的幸运日吧!接着右手的指甲狠狠在臂上划了一道,尖利疼痛如约降临,一丝带着清凉的半透明液体在渗出,灵体态还是未变。
半实体半灵体?感觉实体化,身体却还停留在灵体态?可惜了,我还是没能拥有肉身吧。他有些遗憾,还是未能证实这一切。灵体到实体哪有这么容易。
但突然一个闪念让他兴奋,这里或许还能感受到真正人血的滋味!
如果身体还是灵体,感官却能享受到实体才能感知到的一切,那,那不就是既能永生又能尽情享受饕餮血餐?要肉身做什么呢,哈哈哈,这样更好,终于能让我两全!
自寻觅了几百年,就是为灵体逆转成肉身的契机,这里虽只能感觉真实化,却已经让他非常满足。
我不该这么放纵了,这里依然充满着危险,卡尔焚再次告诫自己。
按捺住蓬勃而激荡的心确实很不容易,这个未知世界隐藏的危险也许是很可怖的,他迅速恢复警惕,让身体翻过来,匍匐,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环境。
草坪大概五十平方米左右,他爬到一圈大石块磊起的围挡边缘,这里也是幻门或困灵阵么?会不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或者我还是会困在此地?
带着困惑和疑虑继续观察着。
远处视线被高大幽暗的城墙挡住,只有灰色的雾气在头顶遮天蔽日,往身后看去则又是一圈高约五到六米高的内城墙,露出一些建筑群的飞檐屋顶。
一座城?随即他判断出他所处的石阵在城墙和内城之间的空地上,石阵与两者之间是中间位置,都是百米左右的距离,为何要这样设计?
在仔细倾听和观察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特别的异常声音和危险后,站起身,衣服沾着些细碎的杂草,是的,只有实体才会作用或被作用于现实世界!他又开始有些兴奋。今天实在是令他最愉悦的一天,即便是他女友被执行清洁计划时也未必及得上此时、此地、此刻的洋溢着的满满幸福感。
石堆外是老旧的青石板路,这是石阵?或是一个入口?草坪上却找不到任何入口处的痕迹。我就这样凭空而来?
内城看起来并不大,在围墙外看不确切,似乎是几十座屋顶鳞次栉比地拱卫着一座十多层的高大主建筑,碧瓦朱檐,飞檐挑梁,典型的龙国风格。来龙国之前十几年,他一直在研究这个国域的文化,而今又在这个国域浸润了近十年,自然对这类建筑了然于心。
内城后面是由一整座巨大的山脉环抱着,山脚下隐隐可见有个巨大的山洞,可能是开采石块的结果。
再往上,山的几百米处是被浓雾笼罩着,这样的白雾连天接地,像一个巨大的磨砂半透明玻璃罩,把整个世界扣在里面。
山的侧面是悬崖,似被天斧劈开那般整齐,一座城墙自崖壁开始延展过来,正好把整个内城都拱卫在里面,这座长约五六百米左右的城墙是用青石块筑成,估计两倍于内城墙,竟达10米之高。
很有意思,居然有山有城,难怪佛经说一花一世界,一粒沙自有大千世界!卡尔焚游历世界各地,自然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那颗早已历练得古波不惊的心也不禁驿动起来。
但他更在乎的是失去作为灵体的那种轻盈,当迈开腿,发现他正在享受踏着草地的感觉。
匪夷所思!他庆幸着,即便找不到法阵,也大可不必到处奔波,想到寻找了几百年的这些神秘所在,突然一阵厌倦。
思绪还在漂浮中。
“喂!”
声音自远处传来,应该是百米开外的外城墙上面传过来的。
他循声望去,那是个城楼下面是紧闭的城门,确实有两个人影在城垛口往这里探望着。
远望过去,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武器,只有模糊的身影在那里摇晃着。不知是不是手下的那些恶灵。
走出草坪,跨过石阵,决定先去那两个人那里摸摸底,找到城墙内的登墙步道准备走上去,他还需要看看城外和内城,或许还会有更新奇的事物。
很快靠近城墙,“喂,停下,问你话呢!你是送吃的吗?你不是紫金王?他人呢?”两个人正趴着城垛豁口,有气无力的喊话,警惕地望向他,手里持着矛。
被白雾遮罩的世界可能永远是灰蒙蒙的,他定神细看,领头喊话的那不是胡国栋么?还有小张,看上去有几分慌张。
“哦,对不起,紫金王已被我杀了,你们的天魂已落在我手里。”他言语颇为轻松,第一时间就得亮出他的实力和震慑住他们的筹码。
对方愕然,互相对望一眼,胡国栋突然嗤笑起来,“哈哈,老头,就凭糟老头你这副小身板?你,你在逗乐吗?哈哈,好好,好了,妈的,笑得老子都觉得饿了!”
胡国栋把手里长矛向下指着他。“看你这身西洋怪模怪样的打扮,还鹰眼高鼻,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干嘛?再不说,信不,老子一矛扎穿你的心!”长矛在城垛上转动着,好像真的要向他刺过来一般。
卡尔焚停下脚步,双手背负着,“唉,初次见面就要送我这份大礼?你是那个胡国栋吧?”他想让对方放松一些,根本没心情跟两个喽啰动手。
对方持矛的手抖了下,“哦,还知道本爷的名字?真是紫金王派你来的?”
胸前那块玉或可证明,于是他随手捻起白玉,但猛得一怔,惊得说不出话,自言自语道,“我是把它取下放进白玉实体才进入的,现在怎么可能还挂着它?”
它在手里依旧是那么温润阴凉,让人舒适无比,整块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在手掌里流动起来,就像天上的白雾。
怎么会?我是在它外面还是里面?他困惑无比,一时有些怔住了。
第189章 卡尔焚(守护者)
“啊!真的是那块玉吗?紫金王的?小张,你下去看看。”
卡尔焚隐隐听到胡国栋指派着旁边的人,那个叫做小张的有些不情愿的“嗯”了声,走了下来。
从城墙根出现开始,他就把矛尖始终对着卡尔焚,直到距离卡尔焚只剩一根矛的距离,这矛很粗陋,大概是石片和树干做成的。
他伸着脖子向卡尔焚这里张望几下,还非常狐疑的看了他几眼,然后才抬头说,“胡哥,还真的是紫金王的那块吊坠,嗯,至少很像!”
“哦,喂,老头,你真是紫金王派你来的吗?”
胡国栋慎重起来,“真是啰嗦,如果用语言能证明,那需要刀兵做什么?”卡尔焚记起他已不是完全的灵体,果然,一些高等能力已施展不开。
“唉!”
他叹口气,劈手夺过发现不对劲已往后退缩几步的小张那根长矛,继而退后几步,往上发力一甩。
“嗖!”
胡国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柄毛刺刺的矛杆就贴着脸颊插进旁边城垛的青砖里,碎石溅了他一脸。“咚!”“哎呀!”矛尖和石块的激烈碰撞声犹在耳边回响,胡国栋和小张这才惊呼出声。
卡尔焚在僵直在那里的小张身边走过,步道很宽,这里应该是以前的马道,他想。走上城墙,这里同样是青砖铺就的宽约十米的路面。城外的最远处不出意料,也是一片白雾接着天地。或许那里就是白玉的外缘,所以看不到了。
收回目光,城墙下是横七竖八的有些动物残骸散落在草地上和岩石间,不远处的有很多杂树,再过去植被更显茂盛,应该是森林之类的吧,但它们已经没入浓雾之中。
“胡国栋!”
他向远处呆愣在那里的胡国栋招招手,后者的长矛正对着他,显然刚才的那一招已让他震撼不已,胡国栋犹豫了下,随后向下面的小张挥手示意,两人前后来到卡尔焚旁边,距离他两三米远停下。
卡尔焚问,“你们是在警戒城墙外还是那片石堆?”
他指向自己刚才躺过的草坪,胡国栋咳嗽了一下,“咳,嗯,是啊,都是,都需要我们注意的。另外,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他弯了下腰,以示尊重。
“卡尔焚,以后就叫我卡尔焚大人即可。”听到他的话,胡国栋脸抽了一下,又忙咧嘴答应。同时捅了捅小张,后者也赶紧称呼起卡尔焚大人。
“难道还会有什么东西来进犯这里?野兽还是人?”卡尔焚看着那些散乱的残骸,几百米的浓雾里肯定有东西。
胡国栋说,“野人,还有野兽,野猪兽、野兔兽、野鸡兽什么都有。”
“那这里还是一个战场。”卡尔焚有些惊奇,这小小的佩玉里面居然会有战场,真是稀奇。
胡国栋苦着脸说,“只是不常有,近十几天没有野兽来了,所以我们都在挨饿,又过不去那个雾界。”
“雾界?就是那道雾气么?”
卡尔焚向外面指了下,“对,有几次我们组织人冒险出去,到了边界,准备过去。据侥幸回来的人说,里面的雾没有尽头,走了半天也出不去,大概已经有十多个人失踪了,估计死在里面了!”
“你们后面的那座山上的雾,也是雾界?上不去吗?”卡尔焚指向他身后,那座被白雾笼罩在数百米高处的环形山体。
“那个吃人峰啊!”胡国栋好像不敢直视那里,“嗯哼,阁下可否解释一下?”卡尔焚不满的哼了声。
“阁下?”胡国栋有点愣,大概不习惯这种称呼,不过他还算机灵,忙补充,“那座山也去过好几次,每次去探查的人都会失踪,有些还会冻僵掉下来,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这么说,你们在羽化洞里的人原来不止四十几个?”卡尔焚看着那座被雾气缭绕着的山。
“你说是羽化洞?是我们被禁锢前待的地方吧?”
“是,当然!”
卡尔焚有些不耐烦。
“我记得有几百个人的,后来在这里只剩四十几个了吧,”胡国栋有些发愁,他看到卡尔焚询问的目光,接着说,“很多人是在和野人搏斗中死掉的,还有就是闯雾界死掉了。”
“野人要进这座城,所为何来?”卡尔焚问。
胡国栋说,“是的,幸好他们怕火,只要用竹箭点上火,射到他们身体就会着火,因为他们身上长满白毛,手里拿着做好的长矛武器,就是我拿的那种。还会说听不懂的话。”
“我对野人进城目的感兴趣。”卡尔焚想把胡国栋的思路调整过来,“目的?我也不清楚啊,他们撤走前会把死人和伤员都带走,我们也从没抓到过他们。也许他们想进来,也许因为这里有房子可以住人吧。”
看来胡国栋确实不太清楚,“他们来自哪里?”
“肯定是雾界的另一边!”胡国栋很肯定,“因为城外的那些范围,没有被白雾遮蔽的地方,我们都探查过了,绝对没有洞口出入。”
“很有意思,你们出不去,他们却能进来?”卡尔焚脑筋转得飞快,觉得有些不对,他盯向他俩,胡国栋被他瞪得发怵,神情愈加萎靡,“是啊,我们也想到了,所以才派出好几支队伍出去,试图找出一条出路,却始终……”他喉咙发紧没说下去。
卡尔焚“嗯”了声,以示他明白了。
卡尔焚想到了什么,“你们刚才问我有没有带食物?”
胡国栋和小张眼睛一亮,纷纷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饿坏了,以前在羽化洞那里,一个月不吃都没问题,现在几天没吃就不行!”
“我们灵体也不是靠灵食才能维持生机的,才短短二十天不到就虚弱不堪了?”卡尔焚有些奇怪,难道半灵体就需要灵食才能活着?
“是这样的,大,大人,卡尔焚大人,这里我们好像处在半灵体状态。没有灵食或这里的肉食就非常虚弱,完全与原来不同哇。”胡国栋忙解释。“是哇,大人,我们快饿死了!”
“也难怪我施展不开手脚了。”卡尔焚释然,“很有意思,你们光吃灵食和野味?”卡尔焚继续问。
“我们他种些这里有的青果树,数量实在有限,最多能提供肉食的就是那些野兽了,我们会放些肉在那里做诱饵,再进行捕杀。做成肉干。现在肉干也吃完了。以往紫金王会给我们带来灵食,现在都已经快二十天没有食物。”胡国栋一口气说完,显得很疲累,靠到了城垛口。
“带我去见其他人,李志强和玉诗音呢?”卡尔焚问,“强哥应该在议事堂,玉诗音应该也在那里,让小张带大人你去?”胡国栋估计懒得动弹。李志强是紫金王手下最强悍的凶灵,如今已成为羽化洞最得力的猛将。
第190章 卡尔焚(我是你们的新王)
内城门有两个恶灵在把守,也都懒散地坐在地上,连看到他们两个前来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小张上去通报后,就挥手让他们进入了。
广场那边能望到这里最大的主建筑,足有七八层高。敞宽的石门,需要经过百多层的台阶上去,颇有些气势。飞檐挑梁中间是一块横匾,暗红底黑字,上书《道心堂》,中间大门的两侧是一幅对联,左联:天近元门,上极斗牛之气;右联:云开黄道,永依日月之光。
“大人,这里原是一个道观,”小张在后面殷勤地解释着,卡尔焚也没多话,迈步就上了台阶。
里面是一间大堂,中间的三张太师椅坐着三人,两边的红木圈椅则分坐十几个恶灵和精魅,此刻都齐齐瞪大眼睛看过来,也许是第一次见到异国人。
坐在中间主位的是一个瘦长精悍的汉子,卡尔焚认出他就是李志强,他身后原本站着的两个恶灵已扑过来拦住卡尔焚,“来者何人?”李志强在后面沉声喝问,大堂的有几十股威压一齐罩向卡尔焚。
卡尔焚不由得嗤笑一声,“呵呵,我是卡尔焚,你们的新王。”
“什么?王?”
“就这个老头?”
“紫金王呢?”
“卡尔焚?”
“异国人?怎么可能?”
一阵混乱和躁动,“闭嘴!”一声呛喝,李志强刷地起身,一柄佩刀在腰间摇晃,椅子被他推离原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骨骼宽大,手指粗硬,筋骨暴突,显然是个练家子。卡尔焚知道他自小一身硬功夫又学了西洋搏击术,一般鬼灵都不是对手。
但卡尔焚还真没把他放眼里,几百年为了复仇修行的各种功夫,岂是这等鬼辈所能企及,何况紫金王都已拜服。
卡尔焚背负起双手,身板挺直如一杆旗,神情亦如遇到紫金王那般淡定。
“卡尔焚?”
可能李志强觉得很好奇,一个干瘪老头怎么就闯到这里来送死了?他几步窜到眼前,李志强肯定没有理由惧怕比自己矮一头的人,李志强两手拨开挡着的侍卫,两眼炯炯,气势凌人,卡尔焚差点笑出声。
卡尔焚知道在这个羽化洞第一恶灵面前,不拿出点功夫是镇不住的,耍嘴皮子纯粹浪费时间。
不过他想了下,还是拿出了那块玉佩,白玉在手,朝李志强展示一下,说,“嗯,这是我的第一个证明,紫金王的玉佩,看清楚了。”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卡尔焚又小心地收回了它,这个宝贝可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他是回不去的。
“真是紫金王的玉?拿来我看!”
李志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卡尔焚心里清楚得很,“你还没这个资格!”话音未落之际,他已窜到李志强后背,在那两个刚才退后一步侍卫的腿弯处各踹一脚,两人顿时跪在方砖上。
李志强反应不慢,他在卡尔焚动作一刻已箭步向前,避开了危险,佩剑到手。
大厅上一片惊呼和断喝声,人们纷纷站起,刀剑齐鸣。
“这是我的第二个证明!”
卡尔焚已腾身而起,挥拳欺上,脚步轻踏过刚跪在地上的侍卫肩膀,一只铁拳直落向李志强面门,李志强低喝,“开”却是握拳迎向那股带着劲风的卡尔焚钢爪,对,卡尔焚的拳已成爪。而李志强并没用剑。
爪拳碰撞之际,卡尔焚利甲已扣入对方的拳,深入肌腱,李志强面容扭曲,“啊!”字还未出口,已被卡尔焚在空中不可思议的扭身,将其人借势带过来,欲将之摔落在地。
卡尔焚忽觉一丝恍惚,哎呦,是有人在对他灵体攻击!他迅速让自己清明,瞬间又放对方窃取了些信息出去,他知道这应该是那个魅术第一的玉诗音干的。
对面的李志强也是一等好手,虽然手背受伤,他的去势已被大力扯拽过去,但他两腿飞旋,把将要使其滚翻的力势泄去并扭转。
“嘿!”
李志强大喝一声将自己身形再次提起,稳稳地站在地上,旋即转身想再次前扑。
“住手!他确实收服了我们的天魂!”
李志强一个激灵,身体摇晃了几下,大家齐齐望向那个说话的人,一个身着汉服白裙的曼妙女子出现在眼前,玉诗音就是她了!真是个魅惑好手!卡尔焚暗暗称奇,他知道刚才已被泄了一些浅层次的秘密。
“诸位,我刚在卡尔焚大人那里得到些重要讯息,他确实是叫卡尔焚,来自西域某国,而他展示的佩玉确实是紫金王的那个!”她顿了下,好像在斟酌语句,“紫金王已归天了。”
玉诗音一边说,一边款款前行,“噗通”向卡尔焚跪下。“万望大王您原谅小女子刚才的冒昧之举,非如此不足以证实大王本尊!”
卡尔焚心中窃笑,就凭你还能侵入本人灵台?迅即眼神转向正呆愣着的李志强,思忖着这小子敢再动手就只能废他一条胳膊了。
不料这个凶灵佩剑入鞘,旋即跪下,口呼卡尔焚大王!随即大厅的恶灵凶灵和精魅们见状也纷纷下跪,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有趣,大戏开场了?卡尔焚沉默不语,只管径直走向大厅的主位,众人急忙闪身一边。
卡尔焚附身就坐后,挥手让大家随意。
李志强见主位被抢,也只能坐到玉诗音那张次座,大家也只得变更座次,一阵骚动后,大堂里陷入诡谲的静谧。
“这次前来,是让你们知道羽化洞已经易主,并希望大家仍依照前例行事。”卡尔焚傲首睥睨着大厅里的众人,得到众人应和后,他继续,“接下来我会安排好大家的补给资源,你们尽可放心。”
他明白这是当务之急,也是收服这伙桀骜不驯之徒最重的砝码。
“对于补给资源,我们这么多人光靠大人这方面的供给会不会有点困难,大人有何良策?”
玉诗音显然不想停留在口舌之惠上面,这女人不好对付,她又怎么知道这么称呼我?难道也是被摄取的信息?卡尔焚想着,随手在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着,他需要借此刺激和舒缓一下。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玉诗音的问题,“听说你们现在种植青果和猎食野兽来解决生计?”
李志强望向玉诗音,显然是因为她掌管着整个后勤,卡尔焚从小张那里得知了一些这里的情况。
“是的,卡尔焚大人,这里的青果一年只能收获一次,虽然把整个后山的一半都依次改种青果树,但产量还是不尽人意,在地窖存储的时间也最多只能几个月。其余的补给也只能指望着猎食和腌肉这一块,如今盐和猎物都已经枯竭,没法继续腌制肉食。”玉诗音娓娓道来,条理清晰。
“盐,是紫金王带过来的?”卡尔焚询问。
玉诗音说,“是的,除了影盐,他还会带灵食,和一些生产工具一些基本用品。”
“哦,这样。”卡尔焚点头,他得带的更多,为了储备或者如果需要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基地的话。
他的思绪在快速延展。
“那卡尔焚大人对于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安排呢?”玉诗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刚才已经说了,仍依旧例。”卡尔焚略感诧异,玉诗音应该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他的话。
玉诗音忽然翻身跪下,卡尔焚在她起身那瞬,已准备出手,见她如此,也是一愣,“卡尔焚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看得出,她在犹豫不决,斟酌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