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五章 我交
许易甚至猜到,他今番绝难自此间脱身了,鬼主宁可损耗一缕分魂,也要送出的杀招,又岂是这般容易便让许易破解的。
界牌,何等奇宝,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帮人定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东玄机拉他许某人入秘卫,已然流露出了这层意思。
许出秘卫的身份,也要将他留在此间。
果然,许易话罢,东玄机嘿然一笑,“此事易尔,尊师身在何处,阁下大可告知,东某亲自前去传讯。想必尊师若知阁下入选我大越秘卫,也合当欣慰之至。”
许易心中冷笑,知晓这东玄机既想占得好处,又不愿污了皇家声名,可世上岂有这般便宜的事。
许易道,“家师云游四海,行踪不定,除许某外,旁人绝难寻觅,就不牢总领大人费心了。”
东玄机眉头轻颤,知晓自己所谋被这当世第一聪明人看破,隐隐盯着许易道,“阁下要相信东某的能力,普天之下,寻个人对东某岂是难事。”
暗中,传音许易道,“既入此间,岂由得你做主,若有界牌,痛痛快快交出来,饶你一命,若无界牌,交出须弥环,让本尊查验一番,若在推诿,定杀不饶。”
不待许易回话,热血的姬冽却先恼了,“许易,你身为大越臣子,若有界牌,自当献给当今天子,岂敢私藏。再者,界牌这等神物,又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够消受得起的。速速将界牌交出,皇室比不吝重赏。”
听得界牌出世,姬冽满腹的羞愧早已冲飞了天。
修行到他这个地步,距离感魂也只一步之遥,且以姬冽的自傲,又如何会将跨入感魂之境,当作生死屏障。
姬冽所虑者,几乎和所有感魂老祖一般,便是如何跨越此界的终极屏障。
彼时,骤闻虚空神殿的终极之战中,出现了界牌,姬冽便悔恨得几乎发狂。
原以为界牌都随着那洪荒遗种暴兕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哪里知晓,竟在此处又得了界牌的消息,哪怕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姬冽也绝不会放过。
心急火燎的九皇子,自然顾不得什么皇家尊严,东玄机绕着圈子的话,转瞬,被他拉直了。
许易冷笑一声,直视姬冽道,“按殿下的意思,满场谁若是有宝贝,就合当献给天子,否则便是不敬?”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
本来姬冽先前的话,就极不入众人之耳,什么叫凡夫俗子无福消受,相比那一脸浮肿连修士都不算的大越天子,一众修士才似神仙中人。
姬冽知晓自己这话说得过了,可他岂会在乎,避过许易的问题,“本宫只问一句,你交是不交?”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冰冷。
许易久久不言,盯着姬冽,姬冽面带微笑,亦平视着许易,双眸之中,杀机迸现。
忽的,许易目光黯淡下来,连接两道目光中紧绷的弦陡然松弛。
许易艰难地吐出,“我交……”
姬冽含蓄的微笑陡然胀开了,岂料,这胀开的微笑还未放满,许易后续话已出口,“我交……你妈!”
话音未落,身形暴涨,直扑御座之上的大越天子。
擒贼先擒王。
许易一动,场面顿时大乱。
谁都知道这位诗仙词圣,定是满心悲愤,谁都没料到这位诗仙词圣,竟是胆大包天到了这等境地。
当着千万人的面,直击大越至尊。
纵使当今之世,菲薄皇室者,比比皆是,但敢当众宣诸出口的,寥寥无几,更别提敢在此场合,攻击大越天子的。
这一幕,惊骇了无数眼球。
护卫天子左近的东、西、北三卫统领,并陆善仁最先回过神来,东、西、北三卫统领,仓促结成战阵,紧紧守卫大越天子。
震骇到极点的陆善仁,却迎着许易对冲而来。
此刻的陆善仁,满脑子浆糊,想明白了许多,想不明白的更多。
他想明白了,为何昨日许易会对自己那般疏远,想必从那时起自己这位聪明绝顶的师弟,就意料到了今遭的这般变化。
他想明白了,为何数位上峰,都纷纷找自己谈话,要自己拉拢许易,出现在今日的大场面上,当时还觉茫然,现在想来,分明是旁人处心积虑。
念头到此,他觉得万分对不住许易,是自己亲手将之拖进了死地。
他想不明白的更多,想不明白许易为何会有界牌,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必死,许易仍旧会来。
他更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师弟哪里来得泼天胆量,直袭大越天子,再说,眼下的局面,尚未到鱼死网破之时。
倘使真有界牌,交出便是,性命不比什么都重要,他弄不明白自己这位一向聪明绝顶的师弟,为何会这般糊涂。
各种思绪,在陆善仁脑海中搅作一团,叫他不知所措。
此刻,冲击在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许易活命,只想冲上前去,拦住许易,让他向天子请罪,或许能获得最后一线生机。
陆善仁才冲上前来,许易大手一挥,一道微弱的罡煞电光一般击出,陆善仁如遭雷击,整个身子被炸得横飞出去,半空中血肉飘零。
最后的意识,听到许易怒喝道,“挡我者死!”
挥掌重伤陆善仁,满场俱惊。
即便适才许易角力,胜过了姬冽,对他武力的认知,真正重视起来的也没几位。
然此刻,他挥掌便重伤禁卫强者陆善仁,立时,让所有人的心弦绷紧。
说时迟,那时快,许易挥掌击退陆善仁,遁速始终不减。
东玄机怒喝一声,飞身直进,“小辈找死!”
他真气疯了,当今之世,怎能生出此等狂悖之徒,于秘卫而言,所有对大越皇室不敬之人,俱都罪该万死。
可眼前许易弄出的动静,哪里是不敬,根本就没将大越皇室放在眼中,根本就把神秘威严的秘卫,作了空气。
东玄机双掌飞舞,大片的气旋瞬间凝成一把丈许长的银色长剑,宛若实质。
六百零七章 西玄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凝液强者凝结煞兵的本事,许易见过,绝没有东玄机这般迅捷,更可怖的是,这煞兵宛若实质,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千灭!”
东玄机大喝一声,掌中巨剑,陡然送出,直插许易。
诡异的是,那许易在他送出长剑一刹那,竟调转脚步,身形毫无凝滞的作个迂回,正迎上狂飙而来的姬冽。
东玄机何等眼力,立时便查出不对,心下猛地一掉。
他陡然意识到,许易攻击大越天子的招数,可能是虚招,真正的实招,却是身后的姬冽。
总结出此点,乃是依凭他多年的战斗经验。
可叫他想不透的是,许易凭什么敢直面姬冽,在这种面对面硬攻的情况下,莫非他还能胜过水罡之煞的姬冽不成。
就在东玄机心念电转之际,回旋的许易,遇正面遭遇狂飙而来的姬冽,两人相继不过丈余,还在飞速拉近。
姬冽大喜过望,“狗贼,你也有今日。”
双掌岔开,十道绣针粗细的冰棱,裹狭着可怖的威势,急射许易各大要害。
如此近的距离,以水罡之煞的可怖威力,和超卓速度,在姬冽眼中,许易已是死人。
岂料,就在他心弦陡松之际,许易依旧狂奔而上,双掌如穿花蝴蝶一般,急速舞动,那十道绣针一般的冰棱,竟自他双掌没入。
姬冽双目陡然外凸,剑眉飞起,如见神魔,心中震骇到了极点,许易已扑倒近前,大手稳稳拿住姬冽的大椎穴。
与此同时,那十道冰棱,随着许易双掌直入气海,容纳于气海中的无尽火煞之中。
他赶忙将暗扣在手中的两枚极品丹药,打入口中。
他的星移斗转神功,虽然玄妙,却依旧不能如意容纳罡煞,只能凭借筋络将罡煞倒入气海。
但筋络受创,却是难免,依旧需要丹药之力维持。
然,纵使如此,也叫姬冽打破头颅也想不透这番诡异变化。
相比其他兵煞,罡煞远远胜之,所胜之处,正在于罡煞易于凝实,既易凝实,则遁速远胜,穿透力远胜,爆发力远胜。
除此之外,若非修炼罡煞本身之人,旁人之躯体,根本无法容纳罡煞的破坏力。
故而,当许易欺身至如此近距离,姬冽一颗心,近乎全部放下。
如此短距离,便是神仙也避不开他的指剑,只要罡煞入体,还怕许易不死?
毕竟,这十道罡煞,可不比他适才和许易角力之际,蕴含于掌中的那一缕。
那缕罡煞或许强横肉身,足以防御,但这胜过那一缕罡煞千万倍的十道指剑,根本就不可能被防御。
可姬冽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许易竟修成了火之罡煞,筋络之强,更是天下无对。
虽然许易那融凝火之罡煞的筋络,并不足以承受水之罡煞,却也不过轻微受创,单只此点,便足以许易以斗转星移神功对之。
甚至可以说,此刻他拿住姬冽,从鬼主喝破他藏有界牌之际,便已在他脑海中推演多时。
他很清楚,鬼主喝破界牌的存在,他就不可能再从容带着夏子陌离开。
一场血战,势所难免。
即便如此,以他的本事,要想强行突围,也并非不能,关键还在于夏子陌。
要带上一个武力全无的夏子陌突围,无疑是天方夜谭。
如此,他便剩了一条路,擒拿人质。
场中贵胄无数,在许易心中,称得上人质的,无非两人,当今大越天子和姬冽。
前者是天下至尊,若遭擒拿,不仅是大越旷世之耻,更足以叫所有人投鼠忌器。
后者是大越三百年来皇室成员第一人,姬冽的尊贵,连大越天子都要避让三分,换一个夏子陌,自然不难。
一番盘算后,许易瞄准了姬冽。
但因他知晓,明面上看,手无缚鸡之力,防御也并不万全的大越天子,才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可心思灵透的许易,岂会被表象所迷惑,他深知大越天子若无所依仗,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
故而,他将目标,转换到了看似强大也实则强大的姬冽身上。
明袭大越天子,一者为分散场中强者的注意力,二者,引逗姬冽来攻。
此招果然奏效,漫说是旁人,便是姬冽自己也决想不到许易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然则,于功法相克一道,姬冽在明,许易在暗。
刹那之间,分出胜负,正靠这一明一暗。
一切皆如许易所想,姬冽自负神功盖世,罡煞无敌,却正巧坠入许易陷阱,才一交手,便被拿住了大椎穴。
说时迟,那时快,许易才拿住姬冽的大椎穴,东玄机的千灭剑,已到近前。
许易侧身一让,扯过姬冽便朝那巨剑迎去。
东玄机豁然变色,大手猛地一挥,那柄已斩落姬冽头顶的巨剑,霍然烟消。
能收能放,心剑如一,许易从没见过这般兵煞,心头凛然。
姬冽一招遭擒,满场骇然,无数飞扑上前的强者,顿时住手。
许易心才落定,方要慨然出声,一道如雷啸声,滚滚自西而来,“啊哈哈……听说有人在角力上,胜过了姬冽,啧啧,老西特来领教,都给老子退开!”
话音未落,一道胖大身影从天而降,却是一个胖大光头,身高八尺有余,一身白衣,衬得身形越发魁梧。
那胖大光头才现身,满场骤起惊呼,“不动明王西玄机!”
胖大光头,正是秘卫四玄机之西玄机,一身本事全在横练神功,配以无双身法,纵横天下,甚至至今外界也不知此人境界,但因此人从不曾动过真煞二气,甚至搏斗起来,气血尚未鼓胀,敌手已然身亡。
其人性更残暴,最爱将敌手轰杀成渣。
其人修为在大越秘卫之中,不知排行第几,但赫赫凶威,却是为罪。
西玄机从天而降,直扑许易。
许易冷笑一声,持了姬冽相迎而上,正待喝问他到底要不要姬冽性命。
那西玄机如轻烟一般,竟已到了身前,双拳一架,满场骤起惊雷,八风顿涌,两道电光火锤,直擂许易胸膛。
七百零八章 国碑
骇然气势一放,下一刹那,许易便丢了姬冽,举手来架。
无关心智,纯是下意识的武者反应,但凭感觉,许易已意识到若是不防,此人一拳击中心脏,绝叫他丢了性命。
他甚至来不及劲力暗吐,击碎姬冽心脏,便仓促挥拳来架。
却说姬冽陡获自由,恼羞成怒,翻身来战许易,正要一泄心头怒火,那西玄机陡然收回轰然击向许易的双拳,拍向姬冽。
拳劲丝毫不减,姬冽大惊之余,一退再退。
西玄机放声长啸,啸声如雷,隔得近的纷纷捂住耳朵,急急后退,笑罢,放声道,“果然有些本事,连姬冽都不是你对手,哈哈,多少年了,老西没遇到你这般好玩的物什了。”
姬冽勃然变色,被擒已叫他羞恼已极,可在他内心深处,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敌不过许易,不过是那奸诈小人,诡计百出,若论真实本事,他姬冽胜这恶贼十倍。
此刻,再被西玄机说什么“连姬冽都不是你对手”,好似昭告天下,他姬冽不在是大越青俊第一人。
这等奇耻大辱,烧得姬冽狂暴欲绝。
就在姬冽悍然出手之际,西玄机的雷声又道,“老西把话方前头,老子没玩痛快之前,谁敢对老子的玩意儿出手,天王老子老西也不管,非把他轰成碎渣不可。”
狂态爆棚,根本不管御座之上的天王老子面黑如炭。
姬冽心中杀意凌天,却终究没敢出手,不是怕敌不过西玄机,而是不愿跟这说到做到发起疯来什么都敢干的西玄机对上。
“怎么样,可要服服丹药,养养伤,老西大可等你,啊哈哈,千万别逞英雄,到时又手软,叫我老西揍起来不利索……”
西玄机胖大的脸庞红肉乱颤,笑眯眯地看着许易,那笑意之中,却不夹杂丁点善意,残暴而狰狞。
许易心情差到了极点,费劲千辛万苦才盘活的一盘死棋,因这光头胖子的出现,瞬间又陷入死局,他心情恶劣地想要吞噬活物。
面上却堆着笑意,“要和我比拳脚?我怕你不配。连姬冽都不是我对手,你又算什么?”
西玄机仰天大笑,“这才有点意思。小辈,别以为老西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放心,老西和你比斗,任何人不得相干,老西也绝不出旁的本事,就凭一双拳头,砸碎了你。”
“那就来啊!”
许易催动归元步,直朝北方射去。
身陷如此危局,他精神高度集中,感知全面外放,掌控内外消息。
北方,三千黑虎军,正在俱势。
军队的威力,许易没见过,却是听过。
真正的强军,根本不是单个修炼者能够抵抗的,除非到达感魂之境,能以魂念杀人。
否则单个强者,遇到强军,一旦被强军聚集成势,经过阵法加成,强军千万人如一,可怕的威力,足以摧毁一切。
许易如一条游龙,直射彼处,岂料,未奔出三十丈,便已被西玄机缠上。
两只巨大的拳头,搅起罡风,催得后背通体生寒。
眼见西玄机双拳便要砸落,巨力多时的许易,催动三圆之力,双拳架出。
满场陡起一个霹雳,许易如电的身形,受了这巨力一击,狂飙直进,两条手臂酸麻不已。
西玄机被击得凌空倒飞,才飞出三丈,身形陡然凝注,朝许易狂飙而来,如雷的笑声,响彻天地。
这回的笑声,不见狰狞,却充斥着欢愉,那是顶尖强者,陡逢对手的滔天之喜。
“真他娘的够劲!这是什么拳法,竟不逊老西的魁元劲,且慢行!”
喝声未落,西玄机的声影已到了百丈之外。
再一瞬,又追着许易,捣进了黑虎军中。
两人如两条洪荒巨蟒,肆虐人间,才勉强聚集成势的黑虎军,被两人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切割成无数碎片,不断有躲避不及的军卒,被狂暴的拳风,搅得血肉横飞。
到得后来,黑虎军全体溃散,蜂拥朝远方滚去。
驱退了黑虎军,许易并不引着西玄机朝人群迫去,而是一路南奔,追到一座高大的丰碑之下。
那丰碑足有三丈高,七尺宽,通体玄铁如墨,遍身龙纹,镌刻着古朴沧桑的文字。
这块丰碑,在大越历史上,声名赫赫,号为立国之碑。
正是大越开国太祖立下,镌刻着太祖遗训。
识得许易心机,西玄机终于动怒,“好奸贼,竟敢打这国碑的主意,且叫你知晓,这国碑自有气运,自生玄机,且是你能毁弃的!”
许易却不答话,双拳运足力道,朝西玄机面门轰来。
“找死!”
西玄机暴喝一声,不招不架,直冲许易胸膛擂来。
战到此刻,许易彻底震惊了,他从未想过,当世还有人能与他贴身肉搏,并稍稍胜过。
这位西玄机,实有惊人艺业,论防御,此人远胜姬冽,甚至强过了已修成不败金身五转的许易。
须知,以许易如今的境况,不败金身虽依旧只是五转,但迸发出的威力,怕不在常人金身六转之下。
西玄机能在防御上胜出,当真不负不动明王威名。
除却防御,此人双拳实有神力,许易修行霸力诀,获得九牛之力。
这西玄机却不知修行何种神功,一动一行,劲力还在他之上。
除此之外,最让许易震撼的,还是西玄机的身法,此人庞大如山,行动起来,却宛若轻烟,飘忽即至。
无论许易如何遁逃,此人转瞬即至。
许易甚至在想,除却感魂老祖,天下有谁是此人的对手。
不管你本领再强,煞气再厉害,若对上此人,必被赶至近前,一旦赶至近前,单靠此人无双拳威,怕也只有呜呼哀哉。
大道至简,在这西玄机身上,体现了淋漓尽致,不修玄功不修神通,一招鲜,吃遍天。
却说,论劲力,论防御,论速度,西玄机全面胜过许易。
此战从一开始,许易便全面落入下风。
且战到此刻,两人的争锋,已便成了乱战。
拳拳到肉的打法,让许易和西玄机,根本不可能发挥神功。
七百零九章 沸腾
许易来不及用藏锋式,西玄机同样不及使用魁元劲。
两人好比两头蛮荒凶兽,用最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着殊死搏斗。
许易当真是累了,数百次催动九牛之力,双臂已极度酸麻。
要紧牙关拼命催动的不败金身,也在这西玄机无休止的狂暴打击下,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不过,他心头的战意丝毫不减,对胜利的信心,丁点不从动摇。
唯因他清楚,他不舒服,西玄机也绝不舒服。
的确,西玄机不舒服极了,再也没有此前的欢快。
他就好比技艺高超的猎人,对捕获猛兽,具有天然的快感。
许久不曾遭遇猛兽,许易这头猛兽的出现,叫西玄机畅快莫名。
只是他绝想不到,他要捕猎的猛兽,厉害程度超过了他的预料。
此刻,许易双拳酸麻,防御将溃。
西玄机的状况,即便比他好些,却也好得有限。
在西玄机纵横一甲子的岁月中,从不曾见得许易这般在防御和力量上,都能和自己差相抗衡之辈。
他打得难受至极,一拳接一拳的挥动,却永远不知道,敌人会在哪一拳倒下,或许对面的牛皮筋,永远不会倒下。
许易和西玄机的惊天一战,也震碎了无数眼球。
尤其是九如和鬼主,两人内心深处,几乎是麻木的。
但因许易这恶贼,实在是太变态,你永远不知他有多少后手。
这也是鬼主不惜舍下血本,也要灭掉许易的根本原因。
至于旁观众人,更是惊骇莫名。
许易于修行一道,或许有些本事,这一认知,在许易和姬冽角力之后,几本成了共识。
尤其是许易适才翻转之间,擒拿姬冽,即便有诡计之嫌,却也让众人再度拔高对他武力的认知。
可再怎么拔高,却也没想到,许易竟强到这个份上,能够和赫赫威名的不动明王,纵横相抗。
满场数千人,却一片死寂,只听见翻腾许久的呼啸罡风,依然酷烈,以及那拳拳到肉,宛若高山擂鼓的巨响,还在轰鸣不绝。
伴随着二人的可怖攻击,那块处在暴风眼处的国碑,也从最开始的金光直冒,到现在的碑身轻鸣。
这番狂战又过去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许易嘴角已渗出血来,双拳却依旧不停挥动,酸麻之感消失无踪。
这便是他最大的依仗,耐力和体力,初修炼器之道之际,他不知多少次将自己累得进入入定状态,逐渐将养起了超绝体力。
比斗到了此刻,他的体力远未见底,强烈的酸麻之感,却渐渐消失,许易意识到这是行将进入斗者定的状态。
斗者定虽好,他却不敢轻入,但因一旦入定,神识内藏,处此虎狼之地,哪里还有好果子。
许易绞尽脑汁,正想着破局之内,感知之内,陡起异样,却是西玄机袖口之下,生了诡异。
他心中冷笑,灵机一动。
西玄机真撑不住了,对方就像一块嚼不断的牛皮筋,眼看着已被嚼得细而又细,却始终不得崩断。
他双臂渐渐要失去知觉,深知再战下去,难以获胜,有损威名不说,弄不好便有性命之忧。
危机之下,他也顾不得什么武德不武德了,性命第一。
心念一动,两颗天雷珠自须弥环中倒出,直入袖头。
他下了狠心,即便拼掉这对手臂,也要兑掉此人。
又是两拳过,西玄机陡然退开三丈,这是此战至今,西玄机第一次退却。
许易精神高度收拢,下一瞬,却听西玄机暴喝一声,“天雷破灭拳。”
喝声未落,身影如流光飚到,两颗天雷珠以超过肉眼可辨的速度,分置两拳之内。
两拳挥动,正朝许易胸口捶来。
就在这时,许易豁然探出的双拳陡然回收。
西玄机双拳送出之际,便知胜负已定,根本不在乎许易忽然变招。
但听他暴喝一声,双拳击实,伴随着巨大爆炸声,恐怖气浪陡然炸开。
西玄机痛呼一声,双臂骤然从小臂处化作血骨肉沫,与此同时,双目陡然圆睁,再下一瞬,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胸口破开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心脏猛地一空,意识如潮水一般褪去,虚化。
原来,西玄机打的好主意,却被许易感知窥破在前。
原本两颗天雷珠,不足以奈何西玄机和许易这等防御强者,只是战至此刻,两人皆成樯橹之末。
西玄机原打算拼却一双手臂,兑掉许易。
岂料许易感知敏锐无双,洞悉异变在前。
西玄机拳头挥到之际,许易暗扣蓝极盾在手,巴掌大的蓝极盾防御光罩化实,正中西玄机双拳。
天雷珠爆炸,蓝极盾这足能防御感魂老祖七成攻击的宝盾,蓝光微颤便成功防御。
就在西玄机惊骇之际,许易的杀招使出,珊瑚角被他倒持在手,如穿缟素,洞穿猝不及防的西玄机心脏。
灭掉西玄机,珊瑚角被他收进须弥环,顺手塞两颗极品回元丹入口,扒掉西玄机须弥环,至此,天雷珠炸出的烟尘、气浪尚未散尽。
轰的一声,西玄机庞大的身体,砸在地上,不待他阴魂幻出,许易弹出两颗散魂珠,就此叫其魂飞魄散。
直到两颗通红的散魂珠自许易掌中弹出,众人才意识到,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落下了帷幕。
一个谁都不曾想到的家伙,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不!!!鼠辈,我杀了你!”
东玄机厉呼一声,腾身半空,却不冲上前去,双臂挥舞,喝令道,“都愣着做什么,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逆贼便在眼前,尔等还要坐视不成!”
西玄机的死,彻底刺激到东玄机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秘卫之中,这位实打实的感魂之下第一人,就这般身死魂灭了。
巨大的打击,不仅摧毁了东玄机的意志,也毁掉了他的自信。
若在先前,他岂会说出此话,只会直面许易,亲灭逆贼。
东玄机话音发落,那红袍太监尖利声音响彻全场,“天子有令,擒此逆贼者封国公,享十万户,得此逆贼头颅者,进万户侯,皆世袭!”
七百一十章 勤王
此话一出,死寂的场面陡然了。
大越重名爵,从不轻许人,一个副十户,寻常人便要费绝大心力,更遑论十万户国公,和万户侯。
显然,许易这位先前的诗仙词圣,转身已从大越英雄,化身为举国逆贼。
更因其赫赫凶威,激得大越天子,怒了天颜。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我等生食越粟,死为越鬼!”
“新科三甲,还待何时,此正下报黎庶,上报君恩之时!”
“…………”
的确,许易文名惊天,也的确为大越抵御外侮,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挽救了满场诸公的声名。
大越皇室摆明了强抢许易宝物,因公害私,令人不齿,此间众人不知多少人心中暗暗腹诽大越皇室。
可真当大越天子颁下尚格之后,众人心中的这丁点正义之感,立时烟消云散。
套句老话,孩童才分对错,大人只讲利弊。
此间众人,自不是孩童,只认利弊,也无甚奇怪。
满场的武将,修为高深的文官,以及三百经过层层选拔的新科进士,自四面八方朝许易合围而去。
但见漫天人影,怒喝如雷,张张狰面狞目,似和许易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今生难解之恨。
许易心中但无半点悲愤,两世为人,他对人性的认识,深刻至极。
但见他身形一转,朝东方急遁而去,彼处残存的黑龙军,已运作多时。
每十余人为一阵,每三阵组一中阵,数十中阵明显想聚合成大阵。
许易识得厉害,放任其聚成小阵,已是极限,若任其聚成大阵,那便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哪里逃!”
刑部一主事,放出机关鸟,率领一队人马,奔行最速,转瞬拦住许易,怒声方出,数道气浪聚成一道气龙,直袭许易。
轰的一声巨响,正中许易,巨大的气浪,丰沛的气龙将许易直冲出数十丈。
许易砸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转瞬人已腾上半空,距离黑虎军的大阵,不过二十余丈。
瞧见许易受创,黑虎军依旧没有动作,仍然专注的聚势,瞧得许易暗暗心惊,军队到底不同乌合之众。
原来,他受此一击,本是诱敌,既诱黑虎军分阵,又诱急于争功诸人,齐齐发动攻击。
好在,虽然黑虎军有严明纪律,不曾发动,急于争功的衮衮诸公,却争先恐后发动了最强攻击。
却说许易被那刑部主事领队,击得重重砸落在地,满场顿起巨大的呼喝声。
原本还畏惧许易不凡本领的众人,立时获得了莫大的鼓励,皆道此人不过横练功夫和力量过人,真煞二气一出,立时现出原形。
巨大的赏格,已足催得众人抛却心中的是非曲直,此刻许易受创,好似一颗鲜艳欲滴的蜜桃,行将坠落,足以将众人心头的野心和鼓胀到极致。
此刻,许易才腾上半空,漫天气浪,如剑雨骤急。
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无数身影,催动无数气浪,狂风卷浪一般袭来。
煊赫到极致的阵势,竟将地面上三千黑虎军聚集的巨大气浪,压得偏移出去。
出在风暴中心的许易,不惊反喜,双掌急速挥动,如旗如浪。
漫天真气,虽然吓人,落在许易眼中,却远不及黑虎军聚集起的一道道气阵,更具威压。
但因这漫天蜂拥气浪,看似威力极大,却先后不一,不能聚成合力,正适合他催动星移斗转神功逐一收纳。
渐渐地,他双掌双足,皆生出气旋,随着漫天气浪的汇聚,四道气旋越聚越大,形成四个直径达丈许的圆形风暴球体。
而气海之中的通红罡煞之海,却波澜不兴,一道道气旋自奇经八脉汇入气海,却在许易的操控下,和通红的罡煞之海分道扬镳,悬于气海上空,聚成一个硕大的气球,并随着源源不断的气旋汇入,而越聚越多。
处在风暴眼中的许易,出现此等神异变化,围攻众人虽觉诡异,掌中的气浪攻击,却丝毫不歇。
但因仓促之际,谁又能迅速理清脉络呢,众人只道是许易催发本身的气浪,再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唯有一人,冷冷盯着半空之中,操弄无边气浪,宛若孩童玩具的许易,心中掀起十万丈狂澜,双目更是越来月亮。
此人正是姬冽,许易使出此招,他哪里还能认不出来,思绪翻飞,心中战意如龙狂聚。
原本在姬冽心中,有两人被视作生平大敌,而在这两人中,许易尚被排在第二位。
纵使许易先后角力胜过,且生擒过姬冽,但在姬冽眼中,不过是小人凭借奸诈狡计才得逞,若是真刀真枪实干,许易焉能敌得过他的水罡之煞,更何况他姬某人尚有压箱底的本事未曾使出。
此刻,他安坐不动,非是惧了许易,而是不屑和群氓同战,即便胜了,也有损他九皇子的威名。
排在第一的自然便是猎妖谷中的那嚣张小贼,便是姬冽再自负,也无法说许易使出的那招,乃是靠着投机取巧。
凭真本事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印象之敌,自被列为第一号敌人。
哪里知道,战阵一开,许易终于漏了老底,再联系到许易总给他一种时曾相识的感觉,他自能确定许易便是猎妖谷中的那嚣张贼子。
如今两大敌手合二为一,姬冽心中反倒多了分坦然和舒了口气,如此便用不着他满世界去寻那嚣张贼子去了。
就在姬冽心潮起伏之际,场上的局面,又有了惊人的变化。
许易气海之中的风暴,聚集得快要撑爆筋络之际,他终于停止了吸纳。
左掌轻轻挥出,一股丰沛无伦的气团,迅速诞生,筋络扩张到他如今地步,收发真煞二气的速度惊人。
那可怕的气团,以超过肉眼的速度,迅速聚成一条身长超过十丈,身围超过三丈的可怕气龙,直扑地下的黑虎军。
而一道可怕气龙才将放出,第二道同样可怕的气龙随后而至。
两道可怕气龙裹挟着滔天威势,光靠排开的可怕罡气,便已将绵延不绝冲来的气浪,冲得四散开去。
七百一十一章 正名
“聚!”
地面的黑龙军统领意识到不对,哪里来得及聚势,怒喝一声,仓促结成各大阵营,腾起一道澎湃光芒,如云托举,绵延数里。
光云才将升起,两道可怕气龙已呼啸而至,但听轰得一声巨响,光云瞬间瓦解,仓促结成的大阵,瞬间崩散。
另一道可怕气龙随后而至,如洪荒巨兽闯入人界,不见气爆声,独见无数人影朝天翻飞,转瞬之际,气龙烟消,满地残余断肢如山,血流成河。
三千黑龙军,十存五六,便是这存者,也多有伤患,面皆惶然。
显然已丧了胆气,再难成气候。
两条气龙的滔天凶威,震骇全场。
多达半数的围攻者自气龙腾出,便被强大的气浪卷得抛下地去,待见狂暴气龙横扫全场,剩下的一半也骇人无色,待见许易眼神扫来,众人仓皇溃散。
此刻,参与围攻的衮衮诸公的内心无比惨淡,心理防线行将溃散。
两百余位文官高手,三百余位武将强者,三百余位新科进士,其中凝液强者占了近八成,凝液巅峰强者也多达百余位。
如此一众强者聚集起的可怕威力,足以撼动山岳,平灭一国。
偏偏如此可怕的威力,竟未能灭得区区一人,造成的巨大巅峰,足以摧毁任何心智坚毅之人的心理防线。
直到此刻,众人谁也弄不懂许易使出的到底是何秘法。
星移斗转,这是下意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而第二反应便是排除掉第一反应。
但因星移斗转神功,于旁人而言,乃是绝密,于场间诸公而言,见过之人,不知凡几。
可谁见过有如此可怖威力的星移斗转神功,若真如此,那倚此绝技成就世家之名的姜家,恐怕早就一统寰宇了。
鬼主心中一片麻木,九如心头麻木一片。
饶是已见识了太多次许易的出乎意料,可眼前的恶贼,总是能将自己从一个出乎意料中带入另一个出乎意料。
“莫非这等杀局,也杀不死此人,贼老天,他是你亲生的么……”
鬼主几要仰天怒吼,心如乱麻,忽的,瞥见怔怔仰望半空双目出神的夏子陌,心念陡动。
“护驾,护驾,大胆逆贼,冒犯天颜,今念你无知,还不就此请罪,或许圣上会宽免于你!”
红袍太监嘶声厉喝。
尽管此刻大越天子的王座,已化作护身阵法,结出一张蓝色坚实光幕,从未曾经历过刺王杀驾的红袍太监,彻底惊恐了。
岂料他话音方落,许易冷哼一声,大掌挥出,又是一道气龙狂啸而来。
此条气龙虽然较之先前两条小了近半,可怕的声威依旧非人力所能抵挡,更可怕的是那迅捷无伦的速度,红袍太监喝声未落,狂暴气龙已然杀到,转瞬之间,红袍太监直接烟消,连血雾都不曾迸出,好似一滴水珠,在燥烈的阳光下,直接蒸发了。
以红袍太监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化作腥膻之地,才聚起的十余护卫,就此生死。
非但如此,便连大越天子所在的御座护阵,也蜂鸣不已,只唬得阵中天子,瘫软成泥,倒在御座前。
既已撕破脸,许易绝不留情,况且满场众人,皆想杀他,他杀起人来,绝不有半点妇人之仁。
更何况,眼前光景,已容不得他挥霍他心头本就不多的善意,唯有以杀止杀,杀得众人心胆俱颤,他才有机会带夏子陌离开。
却说,才呵斥出声的红袍太监,扎眼消亡,许易的滔天煞气,到达极点,再无人敢轻缨其锋,目光扫过,无人敢以之对视。
忽的,冰冷的目光撞上了一道屏障,姬冽平静冰冷的视线,好似巍峨耸峙的山岚,轻松拦阻了许易释放的那道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
“鼠辈,原来是你!”
姬冽嘿然冷笑。
“小姬,终于认出你大爷来了,还不跪地求饶。”
许易微笑说道。
姬冽,许易始终不曾轻忽这个对手,正如姬冽所想,即便角力胜过,乃至生擒过姬冽,许易依旧视其为心腹大患。
无他,单凭姬冽的水罡之煞,以及领略了意境之妙,就值得他小心翼翼。
更何况,此君身为皇室皇子,秘术,压箱底的法宝,必定不少。
对上此人,稍有轻忽,必定陷入险境。
最佳的办法,依旧是骄兵之计。
“闭嘴!无胆鼠辈,真当我大越无人耶!”
姬冽不是爱废话的人,不过他在许易面前吃的亏太多,而且亲眼所见的人也不少,即便他此刻存心灭之杀之,也得先废话一通,且算昭告天下,以便为己正名。
许易冷笑道,“大越的确无人,许某才出手,黑虎军溃败,当场诸公束手,你姬冽也作过某笼中鸡犬,煌煌大越,哪里有人,许某送目望去,唯见鸡犬。”
姬冽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想着先将话挑开,灭杀许易,为己正名,可却忘了眼前立着的是谁,以这位的词锋犀利,卖弄口舌从一开始就注定自取其辱。
“都给本宫退出百丈!”
姬冽怒喝一声,身形许易,半空之中,双掌虚握,一杆长达八尺,手臂粗细的冰雕巨枪,凭空显现。
但见他单手虚掷,那条冰枪,横空急掠,一片片的气旋不住排开,空气之中已爆发不出慑人的呼啸,取而代之的是宛若猛兽咆哮的巨大低吼声。
冰枪转瞬即到,许易催动蓝极盾,一道光罩,攸地拦阻在前,将他整个人自正面围出一道弯弧,轻松遮蔽大半个身子。
“裂!”
姬冽双拳猛挥,击出一道冰旋,那冰旋后发先至,追上冰枪。
下以刹那,冰枪陡然分裂成两条,正面那条直直撞在蓝极盾上。
轰的一声巨响,满场瞬间炸开数十丈气爆,蓝极盾发出的光罩,瞬间在那巨大的气爆中,云散烟消。
巨大的攻势不消,冲在许易胸口,一阵气闷。
另一只冰枪才分出来,便化作无数细碎冰冷,自四面八方朝许易笼罩而去。
蓝极盾才抵御住第一只冰枪,许易急速拉扯蓝极盾,催动光罩,绕一个浑圆。
岂料,终究慢了半拍,西北向落下数道冰棱,正中他身体,炸出大片气浪,蓬起小片血雾,带走不少皮肉。
七百一十二章 神助
一招建功,满场煊赫。
“九皇子威武,实乃我大越中兴希望。”
“此贼猖狂,非九皇子不能治,恳请陛下早定储君!”
“水罡之煞,这便是水罡之煞,有生之年能见此奇技,死而无憾。”
“九殿下天威,我大越气脉不绝!”
“………………”
众人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自许易横空出世,便自光芒万丈,如神如魔,任何人在他面前皆黯淡无光。
比文,此人有诗仙词圣之惊天文名。
比智,此人机心百出,智变无双。
比武,先有姬冽角力败北,再有姬冽遭擒,后有名震天下西玄机横死身下,及至最后,近千超级强者出动,反令三千黑虎军,毁于一旦。
此等本事,此等凶人,只在话本传说中出现。
如今,真真切切现在众人眼前,叫众人如何不震撼莫名,生出难以争锋之感。
直到此刻,连遭败绩的姬冽慨然出战,一战便令那魔头受创,大越众人那被压抑到极点的士气,瞬间找到了爆点,一鼓再鼓。
“鼠辈,别以为会装神弄鬼,便真当自己盖世无敌,你那挪移神功不是神妙无双么,再化本宫罡煞试试。”
姬冽仰天大笑,周身无风自动,气势冲天。
相比观战诸人,姬冽内心压抑得最深,此刻反弹得也最是彻底。
身在局中的他,太知道许易给他的压力有多大了,连续的罡煞不得建功,已快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
直到此刻,亲见罡煞重创许易,他心头的阴霾才一扫而空。
原本,按姬冽的打算,这冰枪一击,乃是最后的试探,倘使仍旧伤不得许易,那他唯有出动最后的杀招。
不过这是退一步的打算,不到不得已,他并不愿意显露这最后的手段。
在他心中,这耗费他六载光阴,无数心血,才打磨而成的至强杀招,唯有感魂老祖,才有资格让其首开利市。
却说姬冽喝罢,许易心中冷笑,却不答话。
姬冽的罡煞之威,若在他破开怨胎前,还真得忌惮十分,那现在便只剩了三分。
原来的十分忌惮,皆在罡煞对身体创伤的极难修复上,如今他也修成了火罡之煞,姬冽的罡煞之威虽厉害,落在他身上,和普通煞气的损害无异。
许易顺手塞进一颗极品丹药,持了蓝极盾,身形一展,朝国碑方向狂飙直进。
“无胆鼠辈,也想坏我国碑!”
姬冽冷喝一声,身形暴涨,狂飙直追。
正如许易所料,姬冽果有迅身妙法,相比许易如今仍旧使用的锻体期妙法归元步,姬冽的身法无疑高明了太多,几个纵跃便追上了许易。
半空之中,姬冽双掌不住翻飞,脚下踏着诡异步伐,一道道冰冷晶莹的气旋,环绕周身,乍听他一声厉啸,左掌推出,一道道手掌长宽的冰牌,连绵不绝自掌中涌出,急袭许易。
许易赶忙祭出蓝极盾,宝光扑闪,光罩瞬生。
岂料,眼见那道道冰牌,便要撞上蓝极盾放出的光罩,忽的,攸然飞走,却见姬冽右掌生出一道道气旋,那翻飞的冰牌,便又回到姬冽右掌之中。
霎时,他左掌,右掌,形成一道可怕的回流,一道道冰牌在这道回流中,破碎,诞生,越聚越多。
好似姬冽凌空舞动的是两条随时要择人而噬的冰龙。
“天列绝阵,竟是天列绝阵,此子竟是如此天赋异禀,连此绝学也修成了,看来务必禀告两位主祭大人,录此子入门墙。”
东玄机激动得忍不住浑身颤抖,此天列绝阵,亦是皇室秘法,也属秘卫玄功,历来修成之人寥寥无几。
此天列绝阵,以心御气,攻防由心,实在是一等一的玄功。
转瞬之间,姬冽已将掌中冰牌,操控成了一个巨大球体,散发着恐怖威压,周遭的气浪波纹层层叠叠,几乎将方圆十丈内的空气排尽,破出一条真空地带。
许易暗暗惊心,连续送入大把丹药入腹,情知胜负在此一举。
姬冽窥见许易的动作和面上的凝重,心头快意如潮,纵声啸道,“鼠辈,现在跪下给本宫叩头请罪,自请为奴,本宫大开慈悲,饶你一命。”
换作旁人,姬冽绝不会有此番废话,但应许易给他的痛苦、压抑实在太深,以至于让他的心理几乎失衡。
如今他姬某人大势已成,再不借机宣泄而出,他生怕自己会被憋疯。
许易根本不为所动,急速贴近国碑,掌力不断涌入,蓝极盾光焰大冒。
姬冽掌中翻飞,冰牌聚成的圆球,越来越大,面上冷笑连连,许易的窘境叫他欢快不已。
姬冽正处在强烈的爽快之中,鬼主却心急如焚。
他急得正是姬冽的磨蹭,他好容易布出此局,以为将许易引入了死地,哪知道许易大展神威,败尽群雄,几有逃出生天的迹象。
此刻,好容易姬冽大战上风,眼见就要平灭恶贼,偏生这位九皇子磨磨蹭蹭,废话连篇,看得他暗生焦躁。
但因他太知道许易的诡诈了,此人你只要稍稍松懈一点,便有可能面临崩盘的危险。
念头急转,他忍不住催动秘法,一道传音送入姬冽耳中,“此贼气海枯竭,并无一丝真气,唯有借助旁人,才能发挥威力,且此贼有近身利器,切记近战,另外,此贼须弥环中,财报无数,速速攻灭,以免夜长梦多。”
许易感知全面外放,鬼主传音虽用了秘法,飘飘渺渺,一入耳来,他立时捕捉到了,心中又惊又喜。
惊得是鬼主竟还在场中,毕竟除却鬼主,再无人知他曾结成怨胎。
可偏偏他探查全场,也始终不曾窥得,若非这番传音,他恐怕连鬼主在场也不得而知。
喜的是,他骄兵之计,正用在关键时刻,鬼主此番传音,宛若神助。
果然,姬冽得了传音,精神大振,啸声欲烈,“原来如此,无胆鼠辈,你竟连真煞二气也不曾有了,本宫说你怎么不曾主动出手,原来是没出手的本事,那就休怪本宫无情,纳命来吧!”
七百一十三章 暴殄天物
姬冽双掌一推,一道冰牌组成的巨龙,狂啸着朝许易卷来,强大的威压,排开如浪的空气,周遭百丈之内,再无一丝空气。
许易身体死死贴住国碑,掌力往蓝极盾中狂涌,幽蓝的光罩狂涨,将整个身体封住正面半圆,背后又国碑依靠,闭成一个圆周。
冰龙的本体乃是罡煞,论遁速,超越气龙不知多少,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即到。
冰龙狂掠,姬冽亦狂飙直进。
眼见那冰龙便要撞上盾牌光罩,半空之中,姬冽双掌搓拿,冰龙陡然消散,瞬间聚成一个巨大圆球。
姬冽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冷笑,那铺天盖地的冰排,瞬间笼罩而下。
就在这时,许易动了,强抵着蓝极盾,直冲姬冽。
姬冽岿然不动,嘲笑似地看着许易坐这垂死一击。
的确,许易防得住前方的冰牌,根本顾不上身后的和头顶的冰排。
满场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凝聚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等待可以预料的一幕:那盖世魔头,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中,身死魂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将眼目瞪圆到了极限之际,下一刻,他们的眼目又瞪到了更大。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无数冰牌便要砸落许易身上,一条通红的长枪瞬间诞生,随着许易右掌的搓拿,那条丈许长短的火红长枪,在他掌中扫成条条虚影,那虚影瞬间聚成浑圆,如一条遮天屏障,拦住了所有的冰牌。
出人意料的巨大爆炸,并未发生,那条火红长枪没扫中一块冰牌,便会消融一些,而那被扫中的冰牌亦是安静消融。
就好似烈阳炙烤水滴,水滴安然消化,无比自然。
伴随着大量冰牌的汇聚,那条火红长枪瞬间被蒸发,就在这时,许易左掌猛地一提蓝极盾,送至身后,划出一条半圆,强行硬扛了剩余冰牌的狂暴一击。
凌空喷出一口鲜血,背后炸飞无数血肉,身如光电,直奔姬冽。
掌中急搓,一条,两条,连续十余条红火长枪裹狭着暴风骤雨一般的声威,朝姬冽狂涌而去。
彼时,两人想聚不过十余丈,许易骤起发乱,姬冽似乎还沉浸在某种难以置信之中。
便是这稍稍一入神,十余条火红长枪,裹挟着远超万箭齐发的煌煌威风,漫天一般攒射而来。
“你好毒!”
姬冽怒喝一声,双掌搓拿,一道冰墙瞬间聚成。
哪知道冰墙才聚成,那火红长枪已然贯到,烈阳到处,冰消雪融,无声无息。
第二道长枪至,第二道冰墙起,又是无声无息的消融。
直到第三道火枪袭来,姬冽终于招架不及,仓促放出一道火色圆球,那圆球陡然在以他为中心处生出一个巨大光罩。
光罩才生出,第三道火枪便撞了上去,这回才不是悄无声息的消融,巨大的爆炸之声,方圆十里皆闻。
姬冽的光罩应声而碎,第二颗圆球根本来不及放出,六道长枪已从四方围来。
姬冽绝望不已。
事已至此,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低估了此人的阴险狠毒,这恶贼分明是始终压着本事,引而不发,就为此刻,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事已至此,是真真的措手不及。
他心中狂恨,却无半点后悔,但因他清楚,即便他有通天之智,也决然想不到当世之人,竟有人能凝结成五行罡煞最烈之火罡之煞。
水罡之煞,火罡之煞,本就互克,水大则灭火,火大则竭水。
他姬冽不过才凝液后期之境,可眼前这恶贼,分明已修到凝液巅峰。
巅峰之火,对上后期之水,火大水小,焉能不被克制。
他好恨,好恨为何自己一开始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为何要用水罡之煞……
思绪已来不及电转,眼前的局势已凶险到了极致,六道火红煞枪散发出的可怖威势,虽搁在丈外,灼灼威势,已将姬冽发烧燎得焦黄。
“鼠辈,你等……”
“等”字未绝,姬冽周身放出一道金色毫光,竟自原地消失。
“疾风符!”
许易脱口呼道,心中惋惜到了极点。
正如姬冽所料,他处心积虑,被动防御,便为打姬冽个措手不及。
身为战术高手的许先生,每逢对战,除非实力完全碾压,否则必定要旁出机杼,奇巧害人。
和姬冽对战,许易忌惮的不是姬冽的水罡之煞,忌惮的是姬冽背后的皇室底蕴。
若叫姬冽全力催动,放出各种异宝,那时一场胜仗,可就打成了烂仗。
故而,他自始至终不曾展现火罡之煞,便为此时给姬冽突然来这一下。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于间不容发之际,还是叫姬冽给逃脱了。
这厢许易抱憾莫名,那边正处在高速掠行的姬冽正痛苦不堪,早知如此,他根本就没必要因为心疼元气损耗,而未动用禁招。
如今叫那鼠辈再度翻盘,且逼得他于生死之际动用了这珍贵至极的疾风符,仔细算来,恐怕比动用禁招损失更来得惨重。
原来这枚疾风符,正是姬冽在虚空神殿的赏宫殿中,兑换而出的。
彼时,许易也曾瞩意过这枚二级疾风符,只不过有更让他心动的《初阶火系符解》在前,他便放弃了这枚二级疾风符。
结果,他捷足先登取走了《初阶火系符解》,姬冽只好动用了珍贵的积分,和一枚紫色妖牌,兑走了这枚二级疾风符。
此刻,姬冽正心痛这枚珍贵的疾风符,就此被消耗了,且还得连累他,一奔上千里,恐怕来不及截住许易这鼠辈了。
若教许易知道姬冽心存此想,恐怕得痛苦死。
许易当初瞩意这枚疾风符,乃是有《万宝杂记》,知晓这枚二级疾风符,一能远遁千里,而又两次中止符篆运行的机会,也便是此符篆能使用三次。
如此神符,能使用三次,于修士而言,等若多了三条性命。
偏偏姬冽无有《万宝杂记》,只知此符之名,以及是偌大积分和一块珍贵紫色妖牌兑换而来,甚至使用之法,还是动用了皇室力量,自无极观道衍那边得了法门,才堪使用。
此刻,他却不知他正浪费着珍贵至极的神符,做着奢侈的高速的千里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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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四章 杀尽天下人
姬冽符遁而去,六条火罡煞枪,方要撞在一处,许易大手一招,气旋自生,六条火罡煞枪瞬间消失,丰沛火煞之气,归宁气海。
他虽无姬冽那般的“天列绝阵”神功,对排出体外的罡煞做到掌控由心。
却有化用星移斗转之妙,对排出体外的罡煞能放能收。
一场惊世大战,说来繁杂,实则不过十数息,便归为终结。
可留下的震撼,在众人心头刻下了天崩地裂不可磨灭的印痕。
从姬冽的动若九天之龙,挥手之间,弹奏出崩天灭地的强音,转瞬,许易放出了火罡之煞,恐怖威力,立时翻转局面,再到姬冽数番防御不成,原地消失。
这短短十数息发生的一切,堪称场间众人一生最惊心动魄的风景。
鬼主看呆了,借居高祖愿的身子,满口银牙已被咬得咯咯出声,内心深处崩溃到了极点。
九如神情煌煌,已然站立不稳,歪倒在条案之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无端端惹上这么个煞星,他几要怀疑那求告千年不曾显灵的佛祖,这回真的显灵,心中碎碎念道:这该死的佛祖是在怪老衲敬佛之心不诚,特意放出此妖孽来!
半空之上,许易一把扯掉破碎布满血污的衣衫,唤出一缸净水,施施然冲洗掉身上的血污,气血鼓动处,白烟腾腾,整个身体呈现前白后红的诡异状态,却是后背上的创伤,在大量极品丹药的催持下,飞速恢复,只是大量新生的皮肤,鲜红粉嫩,一红一白,相对诡异。
重新披上青衫,许易阔步朝御座行来,一众大越当朝俊杰,人头攒动,骚然不已。
让,众目睽睽,如何舍得下这张脸?
不让,谁知这魔头会否反掌杀人?
甚至有人心头暗凛,生出他念来:莫非这大越的气数当真尽了,否则,怎会生出这般无敌的妖孽来。
许易越行越近,人群之中,终于有数人冲出,转瞬之际,四道煞兵,凭空凝结,朝许易射来。
“我大越养士两千年,除魔报……”
冲在最前的正是新科状元,凄声厉喝,希图以微弱之身,换取众官斗志。
岂料,他话音未落,许易十指轻弹,十道微弱火罡之煞后发先至,迎面追上四道煞兵,罡煞到处,煞兵轰然崩碎。
于此同时,其余六道罡煞分射杀来六人,罡煞又急又烈,迎面杀来的六人避无可避,尽数被罡煞击中头颅,就此身死。
那位新科状元一语未罢,便身死魂灭。
许易本不是善心人,始终秉持一念:杀我者,我恒杀之,睚眦必报,一怒把剑。
眼前的修罗场,他只有唯一的信念:那便是活着将夏子陌带出去,凡敢阻者,杀无赦!
六名冲杀在前的猛士,连一击也不曾抗住,就此身陨。
除却这六人外,便数李尽忠冲得最急,手中扣了两枚天雷珠,还来不及放出,便见身前的六道屏障,化作血葫芦,滚了一地。
许易正要击发指剑,奔腾甚急的李尽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滑翔出数丈,伏倒在地,痛哭惨嚎,声势惊天动地。
原来这李尽忠虽名为边卫大将,武道也自不弱,血涌之气亦有,统领兵马,也自有一番虎威。
可再有虎威,对上许易这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也只有胆寒的份儿。
便只这一炷香的功夫,丧在此人手下之人,已然数百,积尸如山,血流漂橹,此之谓也。
李尽忠那点胆气,呼啸朝中,整顿军旅,或许够了,可在许易这滔天煞气面前,早已被冲干净了。
此番他脱出身来,纯粹是不得已,他身为唯一到场的边卫大将,本身就有护佑天子之责。
此刻,新科状元都带头冲了,他若不出头,此劫了过,秋后算账,岂有他李某人的号。
没奈何,他只有随后杀出,打的主意便是走个过场,哪怕被击成重伤,昏死过去,那也值了。
哪里知道,他才动作,前面冲杀在前的六位,已经化作了冰冷尸体,躺倒于地,汩汩热血,不知觉已淌到了他脚下。
那一刻,堂堂边卫大将真被唬得魂飞魄散了,下意识便跪倒在地,什么尊严,勇气,全都被踢飞了天。
可真当跪倒那一刻,他又警醒了,他是堂堂边卫大将,当今天子亲姑之子,代表着皇室尊严,怎能投降于逆贼,可要他抬起身来攻击,却是万万不敢的。
两番纠结,心痛无比,唯有痛哭流涕,惨嚎不止。
李尽忠这番惊天动地的一折腾,反倒将许易心头狂涨的杀气给冲淡了。
如此鼻涕一般的人物,许易真生不起杀心,阔步行进,随手一掌拍在李尽忠大椎穴处,整个世界立时清净了。
许易越行越近,拦阻在御座前的近千大越衮衮诸公组成的阵营,像是遇到滔天压力,不住后退。
东玄机重咳一声,才欲发话,许易剑眉一挑,冷光湛然,扫射过去,东玄机才张开的嘴巴,竟不由自主闭合了。
“都给老子滚开!”
许易阔步再进,众人再退,无人肯让开,更无人敢说话露头。
东玄机心如乱麻,堂堂秘卫,原本不至落到如此境地,偏生两位主祭,一位去了北地,拜访道衍,一位去了龙首峰,入虚空神殿沉没处,寻觅机缘。
其余秘卫,虽仍存战力,可若唤出,对上这魔头,多半也是充了活靶子。
眼见大越千年皇权,今日就要化作齑粉,东玄机不住催动秘法,传递信息,却始终未获回答。
“挡我者死!”
冰冷的声音,从许易牙缝迸出,双手虚握,通红长枪,再度显现,丰沛无伦的威压,自枪体散出,阵阵气浪,以火罡煞枪为中心,四散排开。
终于,拦阻在最前最中位置的数人,挪开了步伐。
这几人才动,整个人墙瞬间崩塌,呼啦啦,众人朝两侧分去。
人潮散开,夏子陌默然而立,怔怔盯着许易,双目之中写满了迷惘。
许易冰冷的双眸,陡然炸开,如春花照水,柔声道,“放心,我杀尽天下人,也要带你离开。”
七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机会
“随我回去,我带你揭开你心底的疑惑。”
许易柔声说道。
以他的聪明,自能看出夏子陌有了异状,证明她本体意识在恢复,至少不会再完全受九如邪法操纵。
夏子陌怔怔看着他,脚下不由自主向他行去,心道,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难过。
“观音婢!”
始终绵软于塌的北辰,忽的高呼一声,一声呼罢,竟栽倒在地。
夏子陌回眸看去,心神巨震,飞一般朝北辰奔去,瞬间红了眼圈。
相比给她朦朦胧胧怪异感觉的许易,在她心灵深处,北辰才是陪她长大,伴她欢笑悲喜的贴心人。
此番,她为报血海深仇,入宫谋刺大越天子,内心深处本就无比愧对北辰。
此刻见北辰有异,她自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老鬼,老子必让你魂飞魄散!”
许易咬牙切齿传过一道音去。
鬼主虽妙,也只有全副阴魂笼罩在高祖愿全身时,许易无法察觉,一旦他再分身,许易双目便能轻松窥破。
此刻,北辰才将说话,许易便窥见北辰周身笼罩的丝丝黑线。
岂料他威胁方出口,便听北辰传音九如道,“师尊,此时还不胁迫观音婢,我等性命就要丧在此处了,此贼能饶过谁,也绝不会对你我手下留情。”
“老鬼,去死!”
许易沉声大喝,转瞬,一柄火罡煞枪现在掌中。
“不!”
夏子陌飞身掠到北辰近前,横身拦阻在前。
许易目眦欲裂,“北辰被邪祟附体,你且让开。”
北辰冷笑道,“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话罢,传音九如道,“本尊且借你弟子身躯一用,待灭了此恶贼,必有一场天大缘法与你。”
他有附身北辰而被许易驱离出体的先例在,除了当时夏子陌因为许易的变故,神思不属,不曾留意,众人皆见。
有此一遭,许易此刻指认,九如不怀疑那才出鬼,索性鬼主便直言坦诚。
鬼主相信,相比他附身北辰之事,九如念兹在兹的便是如何灭杀许易,消弭眼前巨大的危机。
“区区一介女流,成得何事,孽障,还不速速退去。”
九如传过音来,面色凝重至极。
他是扮演大师习惯了,即便是视鬼主之言,为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还得作宝相庄严,正义凛然。
鬼主道,“小辈你有所不知,此贼与本座纠缠多时,本座深知其性,总之,此女对此贼,万分重要,若要制衡此贼,非此女不可,切记切记。”
的确,相比旁人,鬼主对许易的了解,要深刻得多。
此刻,他不惜再度损耗阴魂,也要重新附身北辰,正是许易给他的威胁,越来越大,大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事实上,一直以来,鬼主都在调高对许易的评价,而许易则一直在鬼主拔高的评价,给鬼主制造了多不胜数的“惊喜”。
饶是如此,鬼主的心理防线,始终不曾崩溃。
直到亲见许易和姬冽的一场大战,姬冽使出了当世不曾得见的火罡之煞,威震全场,鬼主心头那根已脆弱无比的防线,才彻底崩碎。
怨胎,许易破开了怨胎!
旁人不知许易这火罡之煞,是如何凝结的,作为亲历者的鬼主,却比谁都清楚。
他一直以来视许易为心腹大患,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但心头到底自认对未来的局势有所把握。
只因许易结成了怨胎,修为再也不得寸进,漫说是能使出狡计灭杀之,便是空耗光阴,鬼主也有把握生生将之磨死。
可现如今,许易竟连根本不可能破开的怨胎,也解开了,给鬼主带来的震撼简直是空前的。
面对许易的种种出类拔萃,他早发出过贼老天何独偏心此人的愤叹,直到许易破开了怨胎,他已经连抱怨贼老天的情绪都没了。
灭杀,灭杀,唯有灭杀……
既要灭杀,以许易如今的武力,漫说他是借居高祖愿身体,便是现出本体,再假借血幅妖骷,恐怕也奈何不得许易。
毕竟他修为再高,却是阴体,火罡之煞,至烈至阳,天生克制阴物。
单靠蛮力,根本不可行,唯一的希望,便被他寄托到夏子陌这奇妖身上了。
还是那句老话,相比旁人,他对许易的忌惮最深,忌惮最深,了解的自然也越深。
他太知道许易的脾性,单论性格,此人简直就是世上最矛盾的组合体。
贪婪,冷酷,阴险,狡诈,竟然和婆妈,优柔,儿女情长,在他身上诡异的结合了。
活了上千年,鬼主见过无数阴险,狡诈的强者,贪婪,冷酷的大修士,此辈无一不视修行为生命,凡是阻挡修行,阻碍提升实力,皆被此辈统统抛弃。其中便包括家庭、亲情。
即便有那重视家庭、亲情者,也皆是修炼无望之辈,便是此辈,也在修士群中,占不足万一之数。
可眼前的怪胎,简直邪门到了极点,明明聪明绝顶,实力强横,偏生对一群仆役,奴婢眷念不舍,多番谋划,前般回护,优柔寡断如妇人一般。
鬼主完全想不通许易怎会有这般脾性,可想不通,并不妨碍他从此点入手,拿捏许易。
抓捕晏姿,便是第一步,此步正是他埋下后手,防止许易这总是被贼老天偏爱的恶贼,再度逃出升天。
而在此刻,见到了夏子陌,鬼主自能想到故技重施。
他亲眼见过多妖之战,许易对这奇妖是如何的回护,那时的恶贼简直是失了心疯,拿命替这奇妖挡灾。
有此一遭,结合他对许易过往的分析,此刻拿捏夏子陌,威慑许易,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也正因这般因果,只鬼主一人知晓,故而,方才大战,竟无一人想到拿夏子陌威胁许易。
毕竟,按照正常思维,许易已是生死攸关之际,此等时刻,去拿一介妇孺,去威胁一位强大修士,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的天方夜谭。
许易自知此一层,几番对战,皆故意不朝夏子陌靠拢,造成他危机关头顾不得夏子陌的假象。
鬼主窥破此层要点,却不愿冲锋在前,九如自然是最佳代理人。
七百一十六章 赌一把
却说鬼主这番话罢,九如恍然大悟,传音道,“原来是你,那人送我珠子的青年,也是你!”
“知道便好,你我同仇敌忾,速速行动。”
鬼主传音方落,北辰身体猛地腾出一股轻渺淡烟,那淡烟只许易得见,旁人根本无从感知。
霎时,北辰眼角翻白,再度软倒。
夏子陌慌忙伸手,才要去抱,随即背上一通,脑袋一沉,昏死过去。
却是九如出手了,他实在承受不住许易给予的强大威压,大手如电探出,砍在夏子陌脖颈处,顺手拎过夏子陌,横在掌中,一柄碧玉小刀,瞬间显现,横亘在夏子陌如玉雪脖间,森森刀芒,瞬间将夏子陌的肌肤刺得起了一层毛粒。
许易算尽了机关,也没料到北辰会来这一手。
但因他始终自以为算透了九如的算盘,乃是利用夏子陌刺杀大越天子,借此震动朝局,方便天佛国并乃蛮国行事。
只要夏子陌尚在此间,九如便不会动作,即便他要强带夏子陌离开,九如也万不会如此激烈的应对。
可这厢,许易却是算错了人心。
他因着了尘的缘由,始终对九如留有一丝容忍,即便九如如此拿夏子陌作伐,他心中对九如厌恶到了极点,却从不曾想过取此人性命。
他是重情重义了,九如却不知晓,只以为许易如今大占上风,横扫群雄,此刻腾出手来,必定新帐旧账一块算。
兼之许易杀伐狠辣,出手不留情,简直在世阎罗。
九如早已丧胆,性命尚且不保,哪里还顾得上国家大计,此刻,挟持夏子陌,一半出自鬼主利诱,一半出自来此许易那滔天威压带来的强烈恐惧。
“后退,我叫你后退。”
跨出这最后一步,九如已退无可退,狰狞的面容,死死瞪着许易,神态疯狂,连始终不离口的“老衲”自知,也被他抛却。
或许,此刻他的展露的,正是人性中最兽性的一面。
许易目眦欲裂,整个心弦险些崩断,他拼死拼活,为的也只是夏子陌脱离苦海。
熬干了血,揉碎了心,几乎心焦力竭,才终于扫灭群雄,眼见着就要成功,偏生还是让夏子陌坠入了险地。
若非一口气强撑着,他险些喷出血来。
满场众人,也被这惊天逆转,震得目瞪口呆。
事实上,众人对许易,夏子陌,九如的关系是模糊的,甚至是糊涂的。
许易口言,这明艳女郎乃是他的至亲。
而这明艳女郎分明又是天佛国进献给大越天子的使女,和奴仆下人无异,而九如正是天佛国的献礼使。
若是这明艳女郎是被强迫的,那还说得通。
众人准以为,是这天佛国方面用什么不知名的手段,掳走了明艳女郎,因其惊人美貌,进献大越。
可偏偏这明艳女郎妍态自然,对九如师徒分外亲近。
而眼前的这位凶残魔头,却说这明艳女郎乃是他至亲。
按照上述关系捋顺下来,九如该当和这凶残魔头交情不菲。
偏偏二人此刻横刀而立,分明是生死仇敌。
更令众人想不透的,以这凶残魔头的本事,九如到底是如何将明艳女郎劫走的,这贼秃该有多大胆量?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许易终于缓步退开,阴冷地盯着九如,一字一句道,“贼秃,你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必让天禅寺化为废墟,永远除根。”
他既然知晓了天佛国和乃蛮国的密谋,再看九如以佛门高僧的身份,搀和进这阴谋之中,便猜到多半是为了天禅寺。
九如面色骤变,显然被击中了要害。
许易猜得不错,九如搀和进来,正是为了天禅寺。
实在是因为天禅寺在天佛国的地位太高,几乎到了国寺的地步,地位一高,难免被动卷入高层博弈,气场八绕,便有了九如这世外之人的肮脏世俗之旅。
此刻,许易发出如此赌咒,岂不让九如心惊肉跳。
“何必听他练嘴,他若死在此处,还如何威胁天禅寺,自管拿这女子作伐,此贼必定受制!”
鬼主悚然传音,声音依旧飘渺,许易能闻其声,却始终无法捕捉声源。
听得鬼主怂恿,许易已停止了愤怒,越是危急时刻,他头脑越是清醒,知晓此刻最重要的是摒除杂念,抱拳理智。
心念急转,他朗声说道,“九如,你的心愿,我已明了,你若是信得过,放了这姑娘,你的心愿,我待你办了,我可立下心誓。”
话罢,又将诛杀大越天子的承诺,传音过去。
九如暗暗心惊,许易是如何知晓这最隐秘秘辛的,继而,又心动不已。
若此人能立下心誓,正是少了自己天大的麻烦,不过,心誓的内容,须得好好筹谋,此贼太过狡诈,又擅文字机巧,一个不慎,若是坠入其阴谋诡计,悔之晚矣。
九如念头方到此,头上一痛,心头一凉,转瞬,意识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中。
但见北辰阴测测站起身来,手持一把乌黑短剑,正从九如脖颈处拔出。
那把乌黑短剑,森寒至极,烈阳之下,散发着阵阵白烟。
乌黑短剑精准地刺穿九如的脖颈,诡异的是,并无喷薄的血液洒出,瞬间九如整个人冰冻住了,北辰大脚踏过,咔嚓一声,冰雕碎裂,一股黑气,直没他口鼻。
无须说,鬼主亲自出手了。
九如有牵挂,要退路,鬼主则无牵挂,不留退路。
他只要终结许易,如今的夏子陌已然成了他最后的机会。
九如没有把握的能力,他只有亲自上场。
电光石火附身北辰,轻而易举强过因两度附身而神虚魄弱的北辰身体的主动权,鬼主在毫无防备之下,击杀九如,自是易如反掌。
顺手抄走九如的须弥环,北辰阴仄仄盯着许易,桀桀怪笑,笑罢,指着许易道,“现在你给本尊跪下,恭恭谨谨叩上三个响头,立下心誓,为我奴婢,否则,本尊便在这妖女胸口划上一道,嘿嘿,你大可赌一把,看看本尊敢是不敢。
七百一十七章 服软
许易千算万算没算到鬼主对自己了解到了这般程度。
他不敢赌,真不敢赌,绞尽脑汁,亦寻不到丁点破局之策。
他面色依旧平常,心头却如煮沸,再怎么伪装,那股浓烈到极点的纠结,还是叫鬼主看破了。
“哈哈哈……”
鬼主忽地仰天长笑,笑声凄厉而放肆,天上的云气,都被这冲天的笑声催得微微浮动起来。
若比压抑,适才姬冽所受的,比之鬼主,那真是溪流比江海,小巫见大巫。
鬼主长生千年,三百年前便已跌遇奇遇,成就惊人艺业,堪称当世一流存在。
便是名震当世的感魂老祖,若是单打独斗,鬼主也自信能占得上风。
可直到遇上了许易,斗智斗力,处处落在下风。
眼见这恶贼以他亲历所见,步步登高,大有一飞冲天,再难制衡之势,鬼主的心理防线,也渐从震动,到绷紧,再到现在的崩溃。
许易不死,他心不安。
可无论他布下怎样杀局,屡屡被破,甚至连上风也不曾占得片刻。
这持续而弥久的失败,让鬼主心头的压抑,浓郁到了极致。
直到此刻,把握住了夏子陌,终于从许易眉梢、心头,窥见了震动,绝望,这持续的如潮快意,叫他久闷灵魂得到豁然释放。
笑声久久才绝,鬼主哼道,“怎么?不愿意?那本尊立时就在他心头开个口子,实不相瞒,本尊比谁都想知道这颗妖艳皮囊之下,裹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闭嘴!”
许易怒喝,“老鬼,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话音虽绝,余韵袅袅,许易也是无奈,事到临头,他也只有拿皇陵密谋,点一点鬼主。
岂料鬼主又是一通长笑,“好哇,鱼死网破,本尊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鱼死网破,你想说那件事是吧,你说啊,本尊欢迎你说,你真以为天下就那处有,你说破了,本尊大不了再费些时间便是。”
鬼主是真横下心要灭杀许易了,甚至连皇陵之谋也顾不得了。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许易不说破最好,说破了他也能忍受,相比要掉许易这恶贼的性命,皇陵之秘还真算不得什么。
大不了,他鬼主再耗费数十年光阴,满世界寻觅暗山便是,左右他得了界牌,对暗山的质量高低,已没了要求。
此念一开,鬼主顿绝阴魂一松。
持久以来,被许易侦知了皇陵之谋,是鬼主心头沉甸甸的担负,甚至屡次被许易以此为要挟,大受其苦。
如今他一咬牙,陡然卸掉这心头包袱,顿生豁然开朗之感,只觉头一次在这恶贼手中,抢夺到了完全的主动权。
鬼主话才入耳,许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主得获界牌,他自然能猜到,可暗山却不是时时都有的,且皇陵封闭数百年,若真藏有暗山,能量场定然异常宏大而稳固,乃是传闻中,绝佳的跨界之所,他真想不通鬼主怎么甘心舍弃。
“莫非老鬼诈我?”
此念头才浮出,许易又否决了,以鬼主的心性,不会蠢到以这拙劣之计,来恫吓他许某人。
饶是许易聪明绝顶,也猜不到其中缘由。
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不知不觉中,他在鬼主心中的威胁,已攀升到了极致,甚至值得鬼主做出绝大牺牲,也要兑掉他的性命。
心念电转,却无计可施,许易只好使出拖字诀,“老……鬼兄,仔细算来,你我亦是故人,虽算不得至爱亲朋,也算同舟共济过,若真掰开了,揉碎了,你我并无解不开的梁子。从前了,可能小弟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望鬼兄你多多见谅。这样吧,老弟立下心誓,有你鬼兄的地方,老弟今后退避三舍,至于你鬼兄所谋,老弟全力配合,绝不动旁的心思。不知鬼兄你看如何。”
他是真没招了,唯有先稳住鬼主,当然,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此策有用。
以鬼主的老辣,岂会纵敌,不过,但能拖延片刻便好。
却说,许易这番话出,鬼主还未如何,围观众人去瞧得傻了。
按说,当场诸公俱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可今遭所见,还是一再突破了众人的认知。
先有许易这混世魔王现世,搅翻整个世界,此刻,又见这混世魔王因为区区一女流,束手无策。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若非亲见,任谁说出去,也会被当笑话。
一介女流,能在这等生死争锋,威逼天下的大场面中,成为衡量胜局的关键?
即便是这魔头曾为此女和大越皇室翻天,一斗再斗。
落在诸人眼中,也不过是这魔头熏心,仗着滔天本事,要横压全场。
真到生死攸关之际,区区一介女流,岂能让这魔头俯首。
当九如,北辰,先后以锋刃,逼凌玉人玉脖,要挟许易这混世魔王之际。
若非场面实在残酷,多少人忍不住要发笑,笑九如,北辰被吓得失了心疯,会拿女人威胁强大修士。
纵使这女人艳美到了极点,可在生死场上,又算得什么。
待得许易放出软话,甚至流露出了哀求之意,这骤然的翻转,如惊天巨锤,擂在众人心头。
浓郁而绵延的悔意,瞬间弥漫全场。
无数人心中懊悔,没早早擒下夏子陌,届时凭一己之力,镇压魔头,挽救整个国家的巨大荣誉,便轻松加身。
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么?
就在众人悔意冲天之际,鬼主的心思也浮动开了。
许易的告饶,让他快意无比,于此同时,许易提出的建议,也让他隐隐心动。
许易说得不错,两人虽是死敌,掰开了算,并无血海深仇。
要说结仇,起因也是他鬼主贪心作祟,设伏谋害许易,反被许易所制。
如今,鬼主得了界牌,图谋的正是皇陵暗山,成功突破此界,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而鬼主之所以非要灭杀许易,一则是许易有界牌,且知晓皇陵之谋,不及早灭杀,迟早要成心腹之患。
如今许易承诺退避三舍,不再谋求皇陵之秘,且肯以心誓为约束,似乎完美的化解了二人之间的最大矛盾。
七百一十八章 许哥哥
可鬼主隐隐觉得不对,正揣测间,乍见红亮的光火迸现。
他猛地明白不对在哪儿了,这恶贼连亘古不破的怨胎都能破开,区区心誓,又能值得什么。
念头才到此,那砰天光火,已烧成一片火海,却是许易动手了。
原来他适才那番言谈不过是拖延之策,他很清楚鬼主的老辣,和两人之间丝毫没有构建信任桥梁的基础,唬得住一时,唬不住三刻。
好在他也只要这一时的功夫,就在鬼主沉吟之际,他积蓄多时的火罡之煞迸发了。
滔天罡煞自双掌之中,喷涌而出,绵密不绝的通红罡煞,瞬间聚成火云,朝夏子陌并鬼主笼罩而来。
澎湃的罡煞,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压,一瞬间,方圆百丈之内,温度骤升。
鬼主才窥破许易的诡诈,火云便焚烧而来,这一刻,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一缕分魂便蹿出了北辰身体。
才蹿出,他便后悔了,心头暗很不已,正待再入,一道火煞,正冲他阴魂聚成的淡淡黑气,狂袭而来。
这一缕阴魂便是数十年苦修,先前已损失一缕,叫他痛彻心扉,此刻哪里敢有半点怠慢。
却说眼见那漫天火煞,便要将夏子陌和北辰浇没,灼热的高温,已将夏子陌乌黑的毛发燎作焦黄,出于混沌状态的北辰却在这至阳至刚的罡煞侵扰下,被附体的后遗症快速消退。
却说那罡煞方要触及二人,霍然凭空消失,却是许易催动星移斗转神功,强行吸纳。
他以言辞惑乱鬼主,突然袭击,以一往无前气势催动罡煞离体,正为逼鬼主离体。
若是鬼主心思沉凝,许易自知此招奏效的概率极低。
可彼时鬼主神思外移,甚至许易火罡之煞离体之际,鬼主才借着这红亮罡煞的衍生的灵感,才窥破了许易话中的漏洞。
到此之时,已是千钧一发之际,鬼主便再有算计,也来不及反应。
就像天降大石,将要临头,人的第一反应,纵使避让。
火罡之煞正是鬼主阴体的克星,铺天盖地的罡煞袭来,与那从天而降的大石何异,鬼主下意识地便逃离了。
许易计策得售,心中长长舒了口气,及时催动星移斗转神功,转瞬将外放的罡煞,吸收殆尽。
却说鬼主阴魂离体,北辰失了控制,意识将复未复,陡然松手,夏子陌失了控制,便要摔倒。
许易及时赶到,一把拦住夏子陌的腰身,下意识地按在她大椎穴上,一股温暖的劲力送入,夏子陌转醒过来。
才转醒来,夏子陌便面现惊恐,意识陡然接回被九如擒拿之时,悲伤迅速充满心房。
夏子陌怎么也想不到她敬重的如师如父的九如,会忽然对她下手。
她猛地推开许易,回身看去,乍见北辰手持那乌黑短剑,正朝许易刺来。
原来就在她被许易下意识地催醒之际,北辰的神智也终于尽复。
一而再地被人拘禁灵魂,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北辰又惊又怒,让他也极度没有安全感。
那种身体被夺走,灵魂被禁锢的感觉,他发誓今生再也不愿品尝,下意识攥紧了掌中短剑,才将定神,便瞧见许易扑来揽住夏子陌。
狂惊狂怒立时让北辰忘却了对许易的恐惧,攥紧了乌剑挺身朝许易刺来。
说来话长,实则许易揽住夏子陌催送劲力,到夏子陌推开他,以及北辰挺剑刺来,几乎是在同时发生。
三人相隔咫尺,许易全副心神都在夏子陌上,感知才捕捉到,正待对北辰下手,身子却被夏子陌猛地一推,随即,惊天的怒吼自他口出啸出,凄厉的叫声直让众人头皮发麻。
却见北辰的乌剑直挺挺地插在夏子陌胸口,直没剑柄,淡蓝色的血迹才渗出一丝,便被乌剑散发的冰霜之气,彻底冰封。
许易双目尽赤,血泪一涌而出,扶住夏子陌,劈手捏住北辰脖颈,将他提了起来,他真舍不得杀此人,便是千刀万刮了,也消不掉他心头狂恨。
“不要……”
一只雪白到苍白的玉臂,搭在他手臂上,触手冰凉。
许易无助地望着夏子陌,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他心中悔意如潮,恨不得掐死自己。
早知今日,他做什么要把夏子陌留在九如处,就是拼着让夏子陌无解,难过,乃至痛苦,将她强行带走,也好过今日。
他更后悔,自己为何要手贱,去给夏子陌输送掌力,助她醒转,若不醒转,又岂有如今的惨剧。
他疼的心脏都要裂掉了,瘦硬的脸上布满可怕的青筋,惶急地取出大把的丹药,塞进夏子陌口中。
夏子陌艰难地咽下,面上越发苍白,“……许……哥哥,我就叫……叫你许哥哥吧……我不知道……你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也……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你很……很熟悉……可能我们上辈子认识吧,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如果……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放开辰哥哥吧,不……不怪他……!”
断断续续说说罢,夏子陌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搭在他掐住北辰的大手上,要他松开。
“吼!”
许易仰天怒号一声,抓起北辰,奋起神力,抬手一送,“滚!”
北辰轻飚如泥,被远远抛开,似乎坠入了云端。
“辰……哥哥……”
夏子陌剧烈挣扎一下,立时重重咳嗽起来,淡蓝的血色,含了满口,再想挣扎,脸上忽然传来温热的湿意,抬眼看去,抱着她的许易双目已成决堤之势。
她的心攸地抽筋了,脑子又传来剧烈地疼痛,疼得她惨白的玉脸皱成一团。
瞧见她痛苦的模样,许易只觉心脏抽抽地疼,焦躁得他快疯了。
他不敢拔剑,那剑正中心脏,他更不敢再送药,送入的丹药已多得能让寻常人爆体而亡。
忽的,他想起了鬼主,这把诡异的冰霜乌剑,正是出自鬼主之手,老鬼当有办法的。
批评声不绝,聊聊本书
一直以来,我都有看书评区。
不知道是看得过去的不发言,看不过去的才出声的缘故,还是我真的写成了豆腐渣。
说实话,这本书写地真不快,却不是我在偷懒,而是每每在情节上,耗费了大量的心力。
我写一章两千字,用笔在信纸上起码得落下三百多字,基本都是通透了再落笔。
我是尽量希望每个人说符合每个人身份的话,办符合每个人利益的事。
一经展开,难免显得繁杂,但情节和合理化的需要,不能再简练了。
或者是我笔力不到,只能如此了。
本书严格来说,不是爽文,但也绝不是虐文,就是个现代社会的游戏迷,穿越到仙侠世界,步步登仙的故事。
目前快结束高武情节,真正进入仙侠世界了,铺垫得有些多,主要是为了捋顺修炼体系,大的世界构架,还需要慢慢展开。
实在没耐心了,就养养吧。
七嘴八舌,好多意见,我真不知该听谁的,后续写崩了,算谁的?
还有哪些指出不合理之处的同志,比如那个石头和水的故事,以及数字的错漏,我都是从善如流,仔细改正的。
至于旁的情节合理化,我在这件事上花的精力最多,甚至损害了爽点。
但很多同志看书一目十行,看过了就来喷,说什么绿帽文,后面再来个新人评论,说什么幸好没看,多谢试读,我气得老血喷了一屏幕。
不管理书评区真的不成的,对情节有意见的,你加群私聊我,我可以当面解释,即便非要留言,也请尊重下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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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一十九章 来世
一念到此,许易怒声喊道,“鬼主,鬼主,我输了,我输了,我是你手下败将,我给你当牛做马,你不是要我跪下给你磕头么,行,我给你磕头,只要你帮我治好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知道我有多少财宝,界牌,你只有一块,我还有三块,宝药,丹药,我有的能装满一间屋子,只要你治好他,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答应你……”
他近乎疯狂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边说边单手扶了夏子陌,就要叩头下去。
满场惊变连连,场中众人简直目不暇接,从最开始的震撼,到现在的被震撼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种荒诞的感觉。
混世魔王甘愿为这女流受制于人,已然众人难以理解,待到此刻,这混世魔王竟痛哭流涕,甘愿奉献所有,这分明是将这女流,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世上果有痴情种!
有人暗暗赞叹,更有人对许易爆出的那种种异宝心摇神驰,一时间,死寂的场面,就有的迹象。
可到底慑于许易的辣手,一时间,倒无人敢动,唯恐在这紧要关头,触怒了这魔头,转移其注意力,独承其怒。
鬼主同样心如乱草,许易彻底臣服,他却毫无半点快感。
一来,夏子陌已是必死,他根本救不得,自然也谈不上用心誓束缚许易。
二来,许易眼下的疯狂,真让他心惊到了极点。
他真没想到当今之世,还有如此痴情种,阅历千年的他,太知道这种人一旦惹毛会是什么下场。
眼下,他既无法制服许易,又不能致其死命,却反倒挑起了许易滔天怒火,可以预见,只要此贼今遭不死,未来的报复定然是空前的。
却说许易正待跪下,夏子陌的大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不让他倒下。
他低眸看去,夏子陌脸上也挂满了泪珠。
“痛么?”
许易死死握住她的玉手。
夏子陌摇摇头,“不痛……许哥哥……谢谢你对……对我好…………”
如果说之前夏子陌还怀疑许易是因为她惊人的美丽,而被深深地吸引,此刻,见得许易如疯似魔,她终于动容了,虽不明白为何这位许哥哥怎么对自己有如此深挚的感觉,心中却倍觉温暖,暗想,也许我和他真的前世有缘吧。
“别说话……”
许易从不曾经历这般的绝望,那种绝望,几乎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痛苦的极限。
“我要说……许哥哥……真的谢谢你……我渴……渴望你能答应我……我几件事……”
“我什么都答应你!真的,我什么都答应……”
看着夏子陌身上越来越蔓延的冰棱,许易痛苦得大手已在坚硬的地板上,刨出一个深达尺于的坑陷。
夏子陌点点头,伸出手抚开那渐渐凝聚又要滴下的泪珠,“一个是……帮……帮我把辰哥哥送……送回天禅寺……他……他没出过寺庙……仇家又多……我怕辰哥哥自己回不去……许哥哥你本事大……肯……肯定能帮……帮我送他……他回去……别怪辰哥哥……他……他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也心痛极了……我……我死了……别……别叫他看……看见……”
许易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号出来,心头恨不得将北辰千刀万剐,可眼中所见夏子陌那深切的哀求,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连点头。
“再一个是……如果可以……不……不用了……许哥哥……你要好好的……他们都是坏人……现在打不过你……却总有办法害你……你……你走吧……帮我把辰哥哥带……带走……千万不要管我……就剩个臭皮囊……不……不值得……许哥哥……你……你快答应我……求……求你……”
夏子陌气息越来越弱,冰霜已蔓延到脖颈处。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许易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泪水。
夏子陌担忧的脸上终于舒张,好似放下了全部的牵挂,握住许易手道,吃力地道,“许哥哥……遇到你……我……我真的好……好开心……今生不能报……报答你……来世……来世……”
话至此处,喘息已粗,许易发疯一般,又倒入大把丹药,用掌力裹了送进她口中,双掌催动,放出罡煞,却丝毫不能消弭冰霜,只能稍稍阻挡冰霜的蔓延。
夏子陌吃力地笑了笑,扶着许易脸庞,轻声道,“记得……记得来世……今生……忘……忘了我……找个爱……”
许易用麻木的心脏,努力地堆出微笑,心头怆然至极,暗暗回她道,“我不相信来世,只念今生,也只有此一生,却不能慷慨送予我不爱的人……”
夏子陌话音未落,忽地在许易怀中艰难地扭头,朝左看去,却见北辰踉跄着脚步奔了过来,她眼中刹那亮了,现出浓郁的欢喜,努力抬起手朝向北辰接去,眼前的光景,陡然朦胧起来,好似回到了天禅寺,兔哥山,她和北辰背着背篓,在开满青色兔孵丝的山谷中,采摘草药的时光。
忽的,她似乎又恢复了精力,轻轻哼唱起幼时和北辰常唱的山歌:“岭上花开千万种,?梅花哥对有情钟。野草杂花不乱采,独采咱姑花这蓬。看见好花心触动,常常怀念在心中……”
歌声由高到低,渐渐归无,伴随着那扬起玉臂的滑落,歌声彻底停歇。
许易如疯似魔疯狂的嚎叫,死命地抓扯着自己的脑袋,忽的,他发疯一般,将须弥环中所有丹药都唤了出来。
上百个药瓶,药盒铺了一地,他猛地在一枚金色药盒,和一枚紫色药盒上落定,随手抓了,一枚金灿灿的宝丹,和一枚通红宝丹,现出手来。
“天呐,漏丹,这是漏丹,补全生命元力的神丹!”
“那,那是什么,元……元体丹,他怎么会,会有……”
“真是元体丹!”
“…………”
许易取出的正是元体丹和漏丹,此两枚丹药,并不存在于此界,却因虚空神殿,显露于世,尔后,被好事者绘出图文影像,列入神丹谱,遂才名扬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