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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百四十九章 三千年来第一人

    这误区便是非要按照遂杰的固有路子去走,通过自己的巫力来一点点熔炼遂氏源牌中的遂氏源火。

    却忘了,有四色印相助,他几乎可以无限次地和遂氏源牌来一遭“人生若只如初见”。

    念头一通达,说干就干。

    当下,他将遂氏源牌再度放回四色印,果然,借助四色印,遂氏源牌内的禁制消失,又到了他初从遂杰处得到时的状态。

    他滴入鲜血,那团遂氏源火终于又冒了出来,往日里,他辛苦祭炼,也不过冒出一缕火丝来。

    这回,遂氏源牌中存储的遂氏源火整个儿冒了出来,许易岂会放过这机会。

    他已修得金巫,习得秘法,再炼化这遂氏源火来,简直事半功倍。

    而且修炼到极限状态后,他便放任源火遁入遂氏源牌,待休息妥当后,再度将遂氏源牌挪入四色印中,如此周而复始,他终于将遂氏源牌中存放的遂氏源火完全炼化,以至于整块遂氏源牌彻底变得暗哑无光,

    完全炼化遂氏源牌中的遂氏源火后,许易操控焰火的能力大大提升。

    掌握的遂氏源火也已足够雄厚,他终于跨出了修炼那残篇典籍《初火诀》中唯一的一招绝学“焚天之怒”的关键一步。

    整个修炼过程是枯燥的,他积累的源火虽然还是不够,但已足以达到炎火生虚的境界,许易已是在满意不过。

    此外,修炼这初火诀的过程中,连带着他的巫灵都强悍了不少,巫力更是涨了一大截。

    正因如此,他才霸气侧漏地直接干到这灵鳌岛来。

    金巫中的强者,已经足以和领域一境对话,何况,他还修成如此秘术,若不纵横一番,岂不白费了这些年的辛苦修行。

    本来,扮猪吃虎这场连续剧上演得好好的,没想到紫血老魔硬生生插进一手,将大好局面彻底搅合了。

    “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还是和正道中人打交道痛快。”

    许易开始怀念起那些比较好坑的名门正派了,即便人家装模作样,至少还肯装着讲规矩。

    可眼前的这邪门歪道,是丝毫不讲规矩的。

    紫血老魔击出化形的域根灭了方星海三人身上的焰火,又在漫天惊呼声中,拦下了许易击向三人的五蕴掌心雷,一时间,他和许易战得难分难解。

    “还不速速恢复,此等邪魔,若不诛灭,必定为祸天下,什么空虚客,我看他就是空虚老魔。”

    紫血老魔怒声高呼,催促着方星海三人速速恢复身体。

    危急关头,他冲出来搭救三人,并不是生平不作好人好事就浑身痒痒得难受,而是在见识了许易的强悍手段后,彻底被惊到了。

    他坚信许易必定身怀奇宝,不然不能这样逆天,再则,他已经没有把握靠自己之力拿下许易。

    这关头,保住方星海三人,便是给自己增加三大强悍臂助。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许易拍死在此处。

    毕竟,神图四境都厉害成这样了,一旦放任成长,将来怎么得了。他紫血老魔便是亡命天涯,怕也要夜夜惊风了。

    方星海三人再度补充灵药,周身的伤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赶紧想办法逃,一旦合围,你小子可就交待了,老子还没活够了,赶紧着吧。”

    荒魅急了,赶紧出言献策。

    许易冷笑,“说好了扬名天下,若是逃了,这名声先就得大打折扣,且看我灭敌。”

    他意念才传出,方星海三人已然跃起,瞬间加入了战团,便在这时,许易头顶冒出一道虚影,那虚影朦胧,刷的一下,紫血老魔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紧接着,两团空虚焰火将他点燃,失去了反应能力的紫血老魔瞬间被烧成飞灰,许易喷出一口老血。

    “还是太弱,还是太弱。”

    他非是在感叹紫血老魔,而是叹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

    他唤出的虚影正是救苦天尊相,只不过故意动了障眼法,掩盖了救苦天尊相,免得太惊世骇俗。

    这定灵术出,果然生出奇效,配合遂氏源火几乎瞬间秒杀了紫血老魔,但紫血老魔到底是领域二境,对他定灵,产生的反噬之力还是让许易痛苦不堪。

    “卧槽!”

    方星海三人几乎同时骂出声来,全场更是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方星海三人悔恨到了极致,早知道是这等结果,早该逃啊,围上来做什么。

    然而,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凑上来了,许易绝无放过的道理。

    数十道看不见的焰火,直接将三人分割、包围,三人甚至来不及祭出域根,便被汹汹焰火淹没,三人连惨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那遂氏源火炼成了灰烬。

    许易才收拢紫血老魔的命轮和资源,三人的命轮便腾了出来,又尽数被他收拢,封入锁魂瓶中。

    荒魅急得哇哇乱叫,许易也没将这些命轮与他。随即,他收拢了三人的资源,一股脑儿塞进星空戒去了。此时,围观的修士已经超过了两万。

    整个场中鸦雀无声,众人如身临其境的观影人一般,完全被带入了剧情,静静注视着许易的动作。

    啪,啪,场中忽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掌声,在死寂的场中,这掌声异常刺耳。

    一个青袍人如烟气一般,缓缓生长出来,此人才现,全场再度沸腾,看热闹从来没有嫌够的。

    “靖边使卢边月。”

    “连他都惊动了。”

    “如斯强者,竟也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

    许易眉头皱紧,暗道不妙”,这卢边月的名头,他在南天庭都听过。

    此人出自太清观,一身修为非凡,最著名的事迹,应该是梅花山一战,此人以领域一境修为独败十三领域强者,其中还有三名领域二境修士。

    人的名,树的影,无怪此人方现,便引爆全场。

    “了不起,当真了不起,卢某当年在神图四境时,也扛不住领域一境,而你居然一脚踏过数道天堑,四千年,哦,四千年前,有徐逆魔在,三千年来,三千年来第一人,你当之无愧。”

    卢边月平静地说道。

八百五十章 域根生

    殊不知,他话音方落,全场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三千年来第一人”便成了最高频的词汇,若是旁人说此话,当无如此影响力,可说这话的是卢边月,那许易这“三千年第一人”的名头,基本就板上钉钉了。

    许易抱拳道,“卢大人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不知卢大人还有事么,若是无事,许某先行告退。”

    卢边月摆手道,“哪有这么容易,记住这里是北天庭,你一个南天庭的中行人,在我北天庭大开杀戒,即便宰的都是些该死之辈,但我堂堂北天庭的面子该往何处放?卢某没来也就罢,既然卢某来了,自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不然,传出去我这个靖边使可就没法干了。过几招吧,我测测你的极限在何处。若是你输了,便自己去南天庭解了官职,到思过崖住上三十年,如何?”

    许易冷冷盯着卢边月,摊开手道,“我似乎没得选,那就领教卢兄高招了。”

    他能感受到卢边月很强,这种源自气机的强大,令许易时刻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制,这种感觉很糟糕,他没多少信心,但战总是要战的。

    许易绝无废话,上来便催动遂氏源火,直扑卢边月,卢边月知晓许易那能炎火生虚的神通的恐怖,上来,便直接祭出了域根,他的域根是规则的三角形。

    卢边月域根才显出,便凌空闪现,宛若盖章一般,那规则的三角形域根,急速翻飞,瞬间,在空域中落下无数个虚影,一时间,整个空域几乎被这密密麻麻的三角印章徽记布满。

    卢边月虽然没有直接来攻,可这密密麻麻的印章徽记才显出,许易便感受到强烈的压制力量。

    他的遂氏源火竟然有不稳之势,他甚至不能如先前那般分出数十能量团,只能操控着遂氏源火祭出的能量团,抵御着这股可怕的压制之力。

    忽地,虚空中的规则三角印章徽记,开始冒出毫光。

    一个接一个的三角徽记被点亮,所有的光芒瞬间汇聚成一片。啪的一声,许易感受到了无语伦与的领域压制之力。

    他就像一个被关进了两片玻璃中间一样,连身体、脸蛋都在这强大无匹的压制力量之下开始扭曲。

    他全力催促着的遂氏源火,竟渐渐有了分崩离析之兆。

    “屈服吧,只要你服软,我就放过你。”

    卢边月含笑说道。

    “服你娘。”许易心中怒骂,再度催动五蕴掌心雷,雷霆之力才汇聚,便在这强大的领域之力下,分崩离析。

    许易暗暗叫苦,却也被激发了滔天斗志。

    他拼命运转神图,汩汩的灵力被压榨出来,两大命轮也缓缓重合,他不敢让两大命轮完全重合,怕被人看出破绽,但隐隐重合,激发全力还是能做到的。

    当然,他最重要的武器,还是遂氏源火。

    因为不能使用巫体,澎湃的遂氏源火,威力远未发挥到最大,他只能将这滔滔焰火锁住己身,抵御那恐怖的禁制之力。

    渐渐地,卢边月看许易的目光变了,心中震撼不已,他适才说什么三千来第一人,另有其因。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能在自己这般强大的领域之力下,坚持这许久。

    许易不知道他这规则的领域化形有多霸道,卢边月却是心如明镜,漫说一个神图四境,就是同样的领域二境,落入他的领域,也决计抗不了这许久。

    卢边月本来抱着玩玩的心态,此刻倒被许易撩拨起了斗志。

    “凝!”

    便听卢边月大喝一声,整个领域忽然落下冲天光柱,天上的星辰都在摇撼,霎时间,那冲天光柱汇聚成一座庞然巨山。

    巨山落下,许易的身形开始扭曲,周身的骨骼被压得啪啪作响,诡异的是,地面竟无丝毫塌陷,显然这灵现巨山全部的威力的都加持到他身上来了。

    “草……”

    许易痛苦得嘶吼,便在这时,灵台内,两大命轮中的神图陡然崩碎,各化出一道金色的虚影,大片的清辉落下,滚滚天意袭来,许易周身为之一轻,通体舒泰。

    本来,已经被许易和卢边月的这场大战震惊得毫无声音的全场,瞬间嗡嗡,继而沸腾。

    “天呐,极限压制,他竟在卢边月的极限压制下,突破进了神图五境,熔炼出了域根。”

    “临阵突破,这是临阵突破了,难以置信,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也行,这是什么奇缘,不愧是三千年来第一人。”

    “…………”

    许易没理会满场的嘈杂,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来不及感悟天意,只谨慎地注意着卢边月。

    忽地,卢边月大手一招,域根入体,领域消失,负手而立,朗声道,“罢了罢了,天意如此,卢某何必逆天而行。”话音方落,他便腾身而起,消失不见。

    许易这才盘膝坐定,一边感悟天意,一边盯住周边。

    这大概是修炼史上最拉风的一次突破了,数万修士同时围观,想不轰动都难。

    至于的警惕虽然必要,却是多余了,魔头都强悍成这样了,连卢边月都没压服他,谁会蠢到上来送死。

    他感悟天意的过程倒是无比顺遂,足足半个多时辰的洗练,他终于心意圆通,腾身遁走,不理会身后无数的招呼声,邀请声。

    许易遁走,不远处的清月山巅,两道视线正注视着他,其中一道目光清澈,隐有愁思,另一道则神光湛然,似有不甘。

    那神光湛然者,正是卢边月,在他身旁立着一位衣衫淡黄,气质高冷的女修,腰间缀着一块碧绿令牌。

    卢边月收回望向许易的目光,冲黄衫女抱拳一礼,“想不到许易竟有冕下这样的故人,无怪能有如今成就。”

    原来,卢边月出手,根本就是黄衫女的吩咐,不然,若真动起手来,他怎会放任许易破镜。

    如今,卢边月也想明白了,冕下派自己出手,只怕是早看出了许易卡在神图四境,需要极限压制。

    对此,他只能是暗暗心惊,能将许易的修为看到这一层,冕下大人的实力未免也太深不可测了。

八百五十一章 回家

    黄衫女摆手道,“我也不过是今日初识此人,只觉算是可造之材,给他一场造化罢了,行了,你下去吧。”

    卢边月行礼,告退,暗道,“冕下也太能扯了吧,才认识就认为可造之材,我还是可造之材呢,怎不见冕下也赐我一场造化。不对,我怎么忘了这茬儿,这许易号称空虚客,诗词文章,名满天下,这冕下大人似乎也好此道,这,这……哎,哎,这年头,找谁说理去,一个词臣也能走到这一步,早知如此,我当年又何必抛书入山野,诗词文章成了,一样大有可为……”

    许易自然不知道他这番机缘,惹来好大一场艳羡,离了灵鳌岛,他便驾驶着星空舟径直转回空虚岛去了。

    大仇得报,他总算稍稍平息怒气,眼下最要紧的,却是替秋娃恢复植灵。

    这方面,他并不是专家,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要请专家过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佟掌柜接到消息,立时带来了专业的灵植大师曹先生。

    曹先生弄清了状况,立即开始着手,布下唤灵大阵,又提了不少要求,许易敞开资源供应。

    顿时,万年灵乳,星之尘埃,等等奇珍异宝,迅速聚齐。在曹先生的精心准备下,植灵被灌入了秋娃和木槿体内,望着秋娃终于不再忐忑的小脸,许易终于安心了。

    重金谢过佟掌柜和曹先生后,他便抱着秋娃在灵溪前的迎客松下坐了,任由星光和月光,会同晚风,松涛一并抚慰在他和秋娃的身上。

    这一坐便是三日三夜,秋娃依旧在昏睡,木槿却是先醒转过来,来向许易道谢兼辞行。

    许易道,“若说要谢,是我要谢过木仙子。此地是我的道场,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乃是南天庭的中行人,此道场乃是南天庭赐下,最是安全不过。许某也精心布置过此地,算得上一处福地,仙子何不在此清修,和秋娃也是个伴。”

    木槿道,“上仙美意,木槿感激不尽,然,木槿家乡在无忧蓝海,当年,木槿也是负气离家,不料有今日之厄,若非得遇上仙,木槿已然殒命,思极过往,木槿只觉愧对家人,只想回归家乡,向家人们告罪。”

    人各有志,许易并不苛求,“无忧蓝海距此亿万里之遥,一路凶险太多,这样吧,我着人送仙子归家吧。”

    木槿大喜,拜倒向许易行礼。

    这正是她想求,又不好开口的话。

    就凭她的本事,若贸然往回走,多半还是会被这遍地邪修擒拿。若许易能着人送他,那就再是安全不过了。

    许易挥手,一道灵力将木槿扶起,“我说了,仙子救护秋娃,便是我的恩人,许某怎么报答也不为过,无须仙子道谢。这样吧,左右不争这一日两日,仙子且在此间小住几日,待秋娃醒来,你再陪她两日,当面和她作别。”

    木槿应了,不再搅扰许易,在空虚岛上遨游起来。

    这日上午,许易倚在松下,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鼻翼发痒,忍不住一个喷嚏,醒转过来。

    忽听一阵“咯咯咯”声,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苹果一般的笑脸,秋娃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大张着小嘴巴,笑得阳光灿烂。

    这一刻,许易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对他报以微笑,他揉揉秋娃的小脑袋,“还是那个调皮鬼。”秋娃冲他歪了歪脑袋,依旧笑个不停。

    许易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身前立时现出个巨型条案,上面摆满了各种零嘴,玩具,哧溜一下,秋娃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围着条案欢快奔跑起来。木植精灵很难成长,往往数百年才长凡人的一岁。

    是以,他和秋娃分别已经数十年了,秋娃几乎还是当初的心性,残酷和苦难,并没有让她变得扭曲,许易心怀大慰。

    “胡子叔,这个怎么玩?”

    秋娃拿着一条木制的黄龙,许易道,“灵力激发在尾翼处。”

    秋娃依言照做,灵力才触及尾翼,那黄龙竟然腾飞起来,还发出悦耳的音乐。

    秋娃拍手大笑,拉着许易和她一起整理玩具,零食,边整理,边提问题。

    在听说了这如山的玩具,是许易游历天下,路过一个个城池时,特意给她购入的,秋娃抱着许易的脖子,吧嗒一下,亲了他一口,湿润了眼睛道,“胡子叔,看来这些年你都有想我啊。”

    许易捏着她的小辫子,“这不是废话么,看来你这些年没有想我啊。”

    “咯咯咯……”

    秋娃破涕为笑,木槿远远行来。

    秋娃丢了许易,跳到木槿身上,和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木姐姐,木姐姐,这就是我的胡子叔,看,胡子叔给我买了好多玩具,还有零嘴儿,走,我给你分一半。”

    木槿陪着秋娃玩了三天,终于,还是旧事重提。

    秋娃听说木槿要离开,瘪着小嘴便哭了起来,许易宽慰她说,木姐姐也有亲人,要回归家乡,将来又不是见不到,只要她想念木姐姐了,他便带她去探视。

    秋娃懂事,不再挽留,送了一大堆心爱的零食和玩具,给了木槿,便随着许易将木槿送上了星空舟。

    送木槿回家的事儿,许易交给他中行府的内堂官蒋方去办了,临去之时,许易赠了木槿一枚须弥戒。

    难得他这个上差下命,蒋方得令后,亲自出马,带着一队府兵护送,不消两日,蒋方回返缴令,并提供了一枚如意珠,内中有木槿给秋娃录制的影像。

    许易挥退蒋方后,见秋娃闷闷不乐,便提议带她出去走走。

    忽地,秋娃仰起头,“胡子叔,我想爷爷了。”

    许易心中一阵绞痛,慕伯惨死,算是他心中最大的隐痛之一了。

    秋娃心思细腻,冲许易挥挥手,“好了,胡子叔,你忙去吧,我自个玩会儿。”

    许易道,“走吧,胡子叔带你回老家转转。”

    攸地一下,秋娃眼睛亮了。

    当下,许易取出仙官令牌,给蒋方传了个消息,让他跟星道都那边先报备一下。

八百五十二章 仙缘

    蒋方很麻利地就办成了,并回信说,“第三星道都的都判听说大人要用星空通道,很是重视,询问大人何时要用星空通道,届时,他会亲自在那边恭候。”

    许易摆手道,“没那么麻烦,我现在就过去。”

    许易赶到第三星道都时,蒋方已经在了,和他同列的还有第三星道都的都判董源,一番官面上的繁文缛节后,董源亲自引着他到了第三星道都的核心所在——诸天星斗罗盘。

    许易道,“我此番入一下界,名唤大越之界,应该是在天尾星和斜方星相交处的一个异空间,劳烦董判费力,帮忙找找。”

    董源赔笑道,“大人言重了,只要有大致方位就好办。”

    说着,他取出一块令牌,唤开星斗罗盘,顿时,一个个星空图浮现出来,每个星空图上,都用不同的色彩做了标记,每一颗星辰都标注了名字。

    除了星辰被标注了名姓,还有不少灰色的圈子也被标注了,按照许易的提示,董源很快调出了天尾星和斜方星相交空域的星空图,一翻查阅后,立时找到了一个芝麻点,放大星空图,芝麻点终于变大。

    即便是和周围的灰色空间比,那芝麻点也小了不少,上面标注着两个字,正是“大越”。

    董源笑道,“找到了,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大人都知道啊,真是游历诸天,博闻强识,大人可要去此地?我马上着人开放星空通道,大人只需乘坐星空舟到达,便不必担心破坏时间轴。”

    许易点点头,“那就麻烦董判了,改日我做东,董判一定赏光。”

    董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应承。

    有了官方帮助,许易回返大越之界很是顺利,通过官方通道进入,没有引发大越之界的天象波动,不过,他还是刻意压制了境界,免得行动之间,给这方小世界带来太大负担。

    星空舟降落在云州城的上方空域,星空通道会开启十三日,届时,他回返就是了。

    如果超期,他就只能选择遨游星际,再返回大荒界。

    才在云州城落下,秋娃便欢快起来,即便她从未到过云州,但终究是回到了初生的那个世界,回到爷爷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光是知道此点,她便开心了。

    入得云州城,许易购得一张地图,很快便找到了广安城,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云州城,一个时辰后,他便在广安城外的芙蓉镇外的青石桥上落下。

    芙蓉镇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水乡小镇,孽龙江波涛滚滚,夕阳咽下,白帆点点,苍劲的渔歌传来,秋娃已经泪眼朦胧,低声唤着“爷爷”,许易也多希望那点点归帆中有慕伯的船。

    秋娃趴在许易怀里流了会儿眼泪,许易便抱着她从码头踏上了镇集,熟悉的食物香味飘来,秋娃激动地道,“地薯包,归七叔家的地薯包。”

    她小手指着一家门帘窄窄的包子铺。听到秋娃的呼声,一个满脸沟壑的老者讶道,“小娃娃是哪家的,老一辈是咱芙蓉镇的?我爷爷都仙去五十多年了,居然还有知道他老人家的。来来来,就冲这个故人情分,爷爷我送你两个包子。”

    说着,捡了两个黄橙橙的包子送来。

    秋娃脆生生谢了,接过包子,左看看,右瞧瞧,思极往事,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许易笑道,“还不快吃,凉了可不好吃了,再走几步,便到家了,到时候,胡子叔给你变个戏法。”

    一听许易说家,秋娃又有了精神,抱着地薯包大口吃了起来,行不过数里,到了一处窄窄小巷口。

    秋娃哇地一下从许易怀中跳了下来,蹦蹦跳跳钻进巷子,欢声喊道,“胡子叔,胡子叔,快看,快看,一模一样,和以前一模一样,爷爷的鱼篓,钓竿,还有爷爷给我做的小木马,啊啊,我太开心了……”

    许易望着在院中蹦跳的秋娃,微微诧异,若有所思。

    便在这时,却听一声喝道,“大胆,活的不耐烦了么,敢闯我仙缘宗禁地。”

    喝声方落,四个劲装大汉翻身落进院中,呈合围态势将许易围在中间,神色中满是警惕和戒备。

    “大哥,这人身上没有任何修炼迹象,遮没是个凡人?”立在东面的长脸青年朗声说道。

    “可惜了,还以为来了热闹,某新晋突破锻体巅峰,还指望试试手段。”

    西面的圆脸胖子一脸地遗憾。

    “锻体巅峰。”

    许易喃喃道,回忆一下被这个词儿拉回了好远,依稀看到一个少年背着满身异铁在会阴山中勤修苦练的身影。

    “怎的,瞧不起王某?”

    圆脸胖子陡然昂扬,再一看许易,立时又泄了气,“你一个凡人,我和你动手,没得弱了我奔雷手的名头。”

    “行了,都扯什么犊子,那个谁,赶紧走,今天的事儿,不准传出去,否则没你好果子,赶紧走。”

    南面长发大汉厌烦地挥手,驱逐着许易。

    “这里是我家,人家才不走呢。”

    秋娃跨上木马,一摇一晃,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努力做出笑脸。

    “你,你说什么,你家,你,你是……”

    长发大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噗通冲许易拜倒,“敢问尊驾可是至圣仙师许公。”

    许易缓缓点头,“行了,不管你们是哪家的,现在请离开,勿要相扰。”

    长发大汉重重磕了个头,急急冲出门去,其余三人都看傻了,连忙跟着冲出去。

    “大哥,到底怎么了,那人是谁,什么至圣仙师,这么狂的名号。”

    长脸青年拽住长发大汉惊声喝道。

    长发大汉厉声喝道,“都给老子恭敬点,你们这群不开眼的蠢货,仙缘啊,这就是仙缘啊,你知道咱仙缘宗是怎么来的么,就是老祖昔年遇到这位至圣先师,才开创了仙缘宗,成当世巨擘。”

    “咱仙缘宗守芙蓉镇慕家老宅已经八十载了,咱们都是第四代了,至圣先师再没来过,偏偏叫咱们撞上了,这消息报上去,你我立时就得飞黄腾达了,你们说,这不是仙缘是什么。”

八百五十三章 赴流苏

    三人都听傻了,什么至圣先师多厉害,他们闹不太明白。

    但长发大汉说仙缘宗的老祖是因为这人才开宗立派,这就太恐怖了。

    谁人不知仙缘宗虽只有八十载历史,但已是当世第一大派,开派祖师更是公认的当世第一强者。

    “大哥,你说至圣先师是什么境界,有没有可能突破感魂境?”

    圆脸胖子提出了惊世之问,这个世界可没有谁突破感魂后期。

    长发大汉缓缓摇头,“难,天堑没那么容易打破。”

    圆脸胖子三人缓缓点头,表示赞同,忽地,长发大汉一巴掌抽翻三人,“三头蠢猪,险些坏了老子大事,老子还没禀告呢,但愿,但愿老祖知道是我的功劳哇。”

    长发大汉四人的悲喜,许易不知道,也懒得理会,他陪着秋娃在慕家老宅住了两日,又去慕伯坟边扫祭,末了,还带着秋娃去了许家村。

    在有心人的维系下,这些地方都保存得很好,慕伯的坟墓很干净,时时有人祭奠。许家村虽仍是山村,但百姓的衣衫和脸上的光泽,足以证明在某种力量的支持下,那里的村民过得不错。

    眼见得秋娃的情绪一日日好了起来,算算时间,也该离开了。

    这日,许易在院落中一边陪秋娃数着星星,一边讲着故事。

    待秋娃传来轻轻鼾声,他的声音送远,“你过来吧。”

    一道影子闪进院来,却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修,姿容平凡,气质华贵,冲许易拜倒,虽是刻意控制,声音依旧发颤,“周蓉拜见恩师。”

    许易端详着她,依稀能辨出当年模样,“你很好,没辜负我一番美意。”

    这女修正是当年他修行大成后返回大越之界祭扫祖坟时,遇上的周道乾的侄女。

    许易万没想到,同是许家家奴出身,周蓉父亲和周道乾的做法截然不同,周道乾忘恩负义,周蓉父亲却数十年如一日,祭扫许家祖坟。

    念着这点香火情,许易便给了周蓉机缘,送灵力入她体内,助她洗毛伐髓,改变体质,提升修为。

    却没想到当年无心插柳,竟种出如今大越的天下第一人来。

    “当年和恩师虽只一面之缘,但恩师的教诲,周蓉须臾不敢忘记。”

    周蓉的声音终于不再发飘。

    许易摆手道,“我不过传了你些灵力,算不得你的师父,我也不会收徒弟。我很感谢你,帮我照料老宅,祖坟,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周蓉心神激荡,话到嘴边,却改口道,“恩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所做所为不能报答恩师之万一,不敢向恩师提要求,今日能再见恩师仙缘,周蓉无憾矣。”

    许易微微点头,“是个有慧根的,不然就凭我当年的一些灵力,你也走不到今天这步。罢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到你这份上,所求者,不过是脱出此界,到达外面。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不会带你在身边,你的机缘造化,到底多深,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周蓉重重叩头,“恩师天恩,周蓉没齿难忘。”

    她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她空为此界第一人,却困顿于此,心中之焦虑,一日胜过一日。

    如今许易再度归来,简直被她视作救命稻草。

    她也想过,若能留在许易身边修行,那是上苍之恩,若是不能,能脱出此界,她也心满意足。

    许易摆手,“行了,我明日就出发了,你去善后吧。”

    周蓉再度拜倒,随即遁走。

    次日傍晚,一道光亮刺破苍穹,两日后,许易出现在了第三星道都。

    听闻他来,董源赶忙迎出,许易指着满脸震撼的周蓉道,“董判,此女乃是我的故人,有劳董判将她送入四大洲界历练。”

    董源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四大洲界虽然不错,我觉得……”

    许易道,“便送往那里吧,她能走到哪一步,只看她的造化。”

    既然许易这般说了,董源不再相劝,着人将周蓉请走。

    周蓉还要再拜,许易已消失不见。

    许易没急着去瀚海北庭,也没去王重荣那边,瀚海北庭那边有贺北一顶着,他又是个闲差,出不了乱子。

    王重荣那边,他有重任在身,谁都知道他在忙乎重任,也没人搅他。

    许易在空虚岛陪了秋娃两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传讯阿鲤,将他唤了过来,让他陪秋娃几日。

    两小相见,不胜欢喜,有了阿鲤争锋,秋娃的情绪彻底跳转过来,两人整日里在空虚岛上飞鹰斗狗,好不快活。

    许易将空虚岛的令牌给了阿鲤,要他紧守门户,又留下一些玄黄丹,便急匆匆上路了。

    这回,他的目的地是黛水城,那里有座韶音亭,风景极美,向来受文人雅士的喜好,此番北庭女圣宁无忧,便在那黛水城中的韶音亭中举办流苏会。

    许易赶过去,便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弄到宁无忧的丹青。他对那个无极殿副殿主的职位,还是很热心的,邪庭这边别的都不好,但资源是真舍得给。

    私下里,他问过古北庭,古北庭的意思是,只要能正位无极殿副殿主,玄黄精的赏赐还在其次,但一份道源是跑不了的。

    就冲这个,许易就决定争一把。可要弄到宁无忧的丹青,他觉得难度系数未免太高。

    他托老隋收集过女圣宁无忧的资料,在那寥寥可数的资料中,显示的那女圣宁无忧根本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除了擅长丹青外,旁的喜好,一点没有,想找和宁无忧相关的关系户都遍寻不得。

    这样的局面,令许易颇为挠头,但他近来心宽,自我安慰道,“我办不成,那几个竞争对手多半也办不成。都办不成,定然是要换赛场了。”

    所以,他此番前来,带的是“成故欣然败不恼”的心态。

    然则,心虽宽,该努力争取,还得努力,他觉得靠遂杰的身份来争这丹青,只能说太不切实际。

    一个巫族,和宁无忧都不是一族,世人对巫族多是恶感,他不觉得成了女圣的宁无忧会是例外。

八百五十四章 修贤

    与其用遂杰的身份,或许许易是身份出现,机会还大一些。

    毕竟诗文和丹青向来不分家,他就不信一个喜好丹青的雅士,会对诗文无动于衷。如果,凭借出色的文辞,能动女圣之心,说不定大事可违。

    他入黛水城时,距离宁无忧举办流苏会,不过两日之期了,请帖,他早就拿到了,是皇道天王发来的,可那张请帖是给遂杰用的,他要作为许易出现,自然不方便拿遂杰的请帖过去。

    为了弄请帖,他也是豁出去了,学了宋江姿态,在韶音亭西的望北楼上,酒醉提诗,一首“今日樽前败饮名”便流传了出去。

    次日一早,参加流苏会的请帖便送到了望北楼中。

    这是预料之中的,他在望北楼中提诗,已经宣示了存在,这个档口宣示存在,流苏会的住办法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何意。

    而流苏会本身又是个文艺交流性质的盛会,作为名满天下的诗家,流苏会是不可能排斥空虚客的。

    一转眼,便到了流苏会举办的日子,韶音亭周遭已经被各路豪杰团团围聚。

    整条宽广如海的黛水河上,画舫如纸,皆遥遥向韶音亭驰来,方到酉时,韶音亭内水榭台上,一百三十六张条案边,已坐满了人。

    整个水榭台呈环形构造,一百多张条案环了数圈,人头虽多,倒也紧凑,不管在任何位置,一眼可望见所有人。

    如此,倒真有了雅集的姿态。

    而整个环形台中,直接以水流分割,灯火倒映,和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

    许易送目望去,所见皆是高阶修士,神图四境是入门标准,五境最多,领域一境也不少,二境便是凤毛麟角了。单靠这场聚会的层次,的确是他生平所遇的最高规格。

    一圈扫视下来,许易也发现了座次分布的规律,基本是按着修为和名望来的,他被分在了最内圈,这一圈全是领域大能,显然?是他空虚客的名号带来了光环加持。自他入场?便伴随着不少私语声。

    不善的注目礼,更是不知遭遇了多少,对此,他早就习惯了?浑然不当回事。他的视线只是在那几个竞争对手身上,稍稍停驻过。那几个竞争对手的资料,王重荣早就发给他了。是以,他一眼就认出那几人。

    这几人实力不凡,基本也都安排在了内圈,各个目光湛然,似乎都抱着志在必得之念。一盏茶没饮尽,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一道雪色纱帐缓缓在水榭台正中央落下。

    众人皆是强者,但不管是目力还是感知,皆无法透过那薄薄纱帐。

    便听一道如冰泉流泻般的声音说话了,说的无非是欢迎大家光临的场面话,一番客气话落,众人皆起身向纱帐方向行礼,许易也不例外,纱帐中坐着的好歹是位女圣。

    南天庭六天君,北天庭七神圣,邪庭八大天王,都是当世耳熟能详的强者。

    当然,公认的南天庭六天君实力最强,毕竟,南天庭体系最是悠久,在晋升制度方面,卡得最为严苛,北天庭次之,至于邪庭就不那么严谨了。

    整个天王体系变过几次,近来更有动议,要将天王的位数增加到十三位,好在最后不了了之,即便如此,也闹出老大笑话。

    总之,北天庭的女圣,绝对是当世公认的大人物。

    许易即便是南天庭的中行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向女圣表示礼敬。

    众人行礼方罢,便听一道温润的声音自北面传来,“武某来晚了,还请宁道友千万见谅。”

    话音方落,一个白衣秀士缓缓直落高台,身形修长,气质翩然,微微躬身,冲着白色纱帐抱拳行礼。只听他称呼宁无忧为“道友”,顿时引得场中一片骚然。

    随即,便陆续有人向那白衣秀士行礼问好,一片嘈杂后,许易才弄清那白衣秀士的身份。

    此君唤作武修贤,乃是雄楚天君的独子,雄楚天君是南天庭六大天君中资历最老的一位,武修贤作为他的独子,名声已是极响。

    三十年前,武修贤便跨入领域二境,出身更是不凡,乃是太清观嫡传弟子,一身神通非同小可。

    而女圣宁无忧却是三年前才正位,未得圣位之前,似乎和武修贤有过交集。武修贤托大称一声“道友”,料来便是由此而来。

    许易暗道,“一看这装扮,就是自命不凡到了极点的。肯定要装犊子,到时候,我得躲远些。”

    然而,他想躲远些,却未能如愿,双方见礼罢,宁无忧请武修贤在高上落座,武修贤偏偏一指许易身侧之位,“宁道友不必客气,今日你是主家,我岂能喧宾夺主,就坐那儿便是。”

    许易像吞了个苍蝇一般难受,暗道,这姓武的是一定要让自己承受他装十三的余波了。

    武修贤落座后,整个流苏会便开始了。

    许易知道流苏会的历史,倒不是这位宁女圣哗众取宠,自行创造。

    而是早已有之,算是北天庭的几大盛会之一,每到特定的日子,都要举办的。

    其目的,是借助文娱的方式,来宣扬北天庭的法统。宁女圣就位后,这活儿被派到了她的名下,她不得不张罗。

    既是古老的盛会,基本的程序都是定了的,全盘有固定的“雅提调”来掌控整个流程。

    一上来,便是传统的节目,光影音色结合,整个黛水河都化作了舞台,即便许易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官方流程走完了,雅提调便将话语权暂时下放到场中,憋了许久的一众所谓豪杰雅士纷纷发言,争相向宁无忧献礼,送目望去,皆是一时珍品,贵重无比。

    宁无忧也不客气,着随侍将一众礼品全收了,冰声道,“多谢诸君好意,本圣作画,从来性由心发,兴致不到,便是强为,亦是涂鸦之作,岂能留存世间,污人眼目?今日流苏会,正是诸君一展风采之时,诸君何必惜才,不如各展所长。”

八百五十五章 针对

    武修贤含笑道,“既然女圣要看我等风采,诸君何必吝惜,但我以为今日既是流苏盛会,当以乐为皮,以画为骨,诗文之作,当不在其列,不然岂不辜负了这韶音亭中水色灯火,流霜月色。”

    武修贤此话落定,满场稍稍沉寂,继而,起了不少应和声。

    许易暗骂,“萍水相逢,他乡之客,老子没惹你吧,怎么上来就往老子头上砸杠子。”

    他正搜肠刮肚,想着哪些诗句适合拿来装十三,准备憋个大新闻,却没想到武修贤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罢了,老子忍了,看这样子,宁女圣的丹青并不好得,就等下一轮竞争便是。”

    事不可为,许易死心了。

    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武修贤摆明了是针对自己,多半是忌惮自己的文名,怕自己获得宁女圣的青睐。

    归了包堆,这是一档子争风吃醋的闲事,他没拿武修贤当对手,奈何人家拿他当了对手。

    说破大天,不是多大的事儿,他犯不着硬结武修贤这个仇家。

    所以,他安坐不动,根本不出声。

    宁无忧道,“武道友好雅兴,却不知今夜这流苏之会,武道友又准备了什么绝技,让我等大开眼界。”

    武修贤笑道,“绝技没有,但妙物有一个。”说着,他挥手一送,一盏玲珑剔透的七彩琉璃灯漂浮于空。

    灯盏才现?便有人惊声呼道?“洛神工的天宇七彩灯盏,此物早成绝响,想不到今日现世。”

    武修贤大手一挥?七彩琉璃灯盏凌空飘飞?缓缓点亮,顿时整个黛水河上?被焕然光彩铺满?凄美至极。

    见此光景,所有人的心意都忍不住变得空灵起来?忽地,武修贤身形一晃,一人变作两人,一人持箫?一人抚琴?箫声、琴声一并传出,时而箫声悠扬,琴声低吟?时而琴声婉转,箫声渺远。

    一曲琴箫合奏,配着七彩琉璃灯盏幻出的光影世界?不知觉间?让人沉醉。

    箫声、琴声落定?场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高台上纱帐内,宁女圣站起身来,“敢问武道友此乃何曲,竟是如此动人心神,我竟不曾与闻。”

    武修贤笑道,“此乃空虚客为徐胭脂所作,名唤《笑傲江湖曲》,我没的说错吧,许易。”

    许易心中骂娘,这姓武的分明是盯上自己了,这档口,弄这《笑傲江湖曲》也就罢了,竟把徐胭脂也搬出来了,这等于是想宁女圣说,这小子行为不端,自命风流,处处留情。

    本来,他也没想怎么着,武修贤这反应未免太过度了吧。

    然则,许易是小瞧了自己,他空虚客的名头,实在太大。

    若只是文名惊天也就罢了,灵鳌岛一战,他三千年来第一人的名号可是叫出去了。

    武修贤的确对宁无忧有意,满座诸君,他皆视作喽啰走狗,唯有这许易,他极为忌惮,认定他威胁极大。

    故而,在听说了许易在望北楼折腾出的动静后,武修贤就开始做准备了,所以,才有了此刻的冷箭频施。

    武修贤笑道,“宁道友音乐造诣不输丹青技艺,不知在下有没有幸和宁道友琴箫合奏一回。”

    宁无忧道,“抱歉了武道友,我尚沉浸在笑傲江湖曲的玄妙意境中,无心抚琴弄箫。”

    武修贤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也罢,这盏天宇七彩灯盏,便送给宁道友了,还望道友不要嫌弃。”

    宁无忧道,“那就多谢武道友美……”

    岂料,宁无忧话音未落,整个天宇七彩灯盏陡然爆开,而这时,整个天宇七彩灯盏正从武修贤身前划过,飘至许易身边。

    “好大的胆子,敢毁我宝物。”

    武修贤拍案而起,死死瞪着许易,双目几要喷火。

    满场一片哗然,。

    “姓许的,你也太猖狂了吧,不要以为灵鳌岛上灭了几个蹩脚虾,便敢欺我北天庭无人。”

    “姓许的胆大包天,敢在此作乱,简直欺人太甚。”

    立时有人高声喝骂起来,三言两语,便将许易的罪名给坐实了。

    许易缓缓起身,凝视武修贤道,“武道友何必咄咄逼人,许某和阁下不过初见,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阁下,要阁下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

    武修贤冷声道,“不要自视甚高,以为偷下暗手,便神不知鬼不觉,不就是武某提议今晚不提诗词,你衔恨在心,悄然破掉某的天宇七彩灯盏,敢做不敢当么?”

    许易笑道,“也罢,便当是我毁掉的,但此物阁下既已送给宁圣,便归宁圣所有,我便是赔偿,也该赔偿宁圣,何劳阁下如此逼迫。”

    说着,冲宁无忧抱拳道,“如何赔偿,还请宁圣明示。”

    武修贤处心积虑,又有一帮狗腿子摇旗呐喊,碰到的又是这难证之案,与其浪费口水,不如将皮球提给宁无忧,他也借此机会和宁女圣发生关系,免得连话都搭不上。

    白纱帐内传来消息道,“空虚客乃当今名士,我若真让空虚客赔我玄黄精,说不得要贻笑天下了。世人重空虚客词章,今日流苏盛会,自不能无空虚客词章助兴,空虚客若心有亏欠,便留下墨宝吧。”

    宁无忧话音方落,武修贤的脸宛若被烈酒泡过一般,他当众提了今日不提诗文,宁无忧却还要许易诗文墨宝,摆明了没把他的提议当一回事,就差把他空气了。

    许易也诧异至极,宁女圣再是自己的粉丝,也不至于如此折辱武修贤吧。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武修贤长身而起,“宁道友所言极是,旁人的诗文自然不值一提,但你许易的诗文向来名重天下,今日既是盛会,只做一首如何够,听闻你曾经一曲新词酒一杯,日作名篇数十。今日群英荟萃,想来你也不曾参加过如此高规格的盛会,若是没有三五百首佳作,怎能叫人服气?怎么,堂堂空虚客不会办不到吧。”

    许易道,“三五百首算什么,便是千首又何难。只是,我为什么要听武道友的呢?”

八百五十六章 千首

    “你!”

    武修贤没想到许易竟如此猖狂,完全不把他天君公子的身份放在眼中。

    宁无忧道,“许道友若真能一展神技,本圣愿赠道友丹青一幅。”

    轰!满场险些爆炸,大家急吼吼围在这韶音亭中,参加这流苏盛会,为的可不就是宁女圣的青眼,能得丹青简直就是梦寐以求。

    武修贤险些气炸,千防万防,还是架不住佳人爱才子,他深吸一口气道,“宁道友所言极是,许易你大可一展神技,让我等见识见识,你是怎的在须臾之间,成诗千首的。”

    他挡不住宁无忧向许易释放善意,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将所谓神技的难度给拔高到极限。

    许易冷笑道,“不知武道友口中的‘须臾’到底是多久?”

    武修贤道,“旁人便是一日之内,也做不得上千首,但空虚客自非凡人可比,再者宁道友也说了,要看许兄一展神技,所谓神技,必是非常之能,我想一炷香的工夫,怎么够了吧。”

    场上顿起一片嗡嗡,谁都知道武修贤这是在为难许易,便是道祖下凡,怕也办不到。

    但这档口,谁会同情许易呢,纷纷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

    “我早就听闻空虚客天大文名,我觉得半柱香就够了。”

    “对空虚客而言,千首诗算什么,万首又何难?”

    “空虚客天大的名头,本座一直觉得传言不可信,今日机会正好,让本座亲眼见证,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武修贤挥手止住骚乱,“诸君不必心急,乱声坏了许易的思绪?届时,人家可有话说了。”他止住嘈杂,无非是不愿凭空给许易构思的时间。

    许易哂道?“武道友还真小看许某了,何必一炷香?千首诗而已,须臾可成。”

    说着?他一挥掌,空中光影汇聚,瞬间聚成一幅由文字构成的字阵?众人定睛看去?共有八百四十字。

    “这是什么诗?怎么那么长?”

    “这也才一首,哪里来的千首。”

    “就是?便是一字算作一首,这也才八百首。”

    “…………”

    众论纷纷,高台之上?白纱帐中,却传来一声“妙”。

    随即,白纱帐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玉手轻轻挥动,光晕聚合?化作一块巨大的光幕。

    很快?整块光幕便落上十余首诗作,数目还在快速增加着。

    众人仔细观察,立时发现端倪,那光幕上聚合的诗作,分明就是从许易布下的那文字方阵中取出来的。

    宁无忧这十几首诗作一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原来那八百四十字组成的文字方阵,竟然可以正读,反读,斜对角读,退格读,循环往复,聚成无数诗作。

    只此片刻功夫,宁无忧的那块光幕上,已经生出百余首诗作,而诗作的数目还在增加,只是增加的速度明显减缓。

    宁无忧道,“不知空虚客可否见告,这璇玑图中,总计能抽出多少诗作。”

    许易道,“合七千九百五十八首。

    轰!武修贤先是觉得自己幻听了,继而,又觉得有人正拿锥子在往他脑子里钻。

    “空虚客之才,实乃天授。”

    宁无忧惊声道。

    许易敢当众报出数目,此事就不可能假,毕竟,要验证也不是什么难事,没谁会说立时被戳穿的谎话。

    顿时,满场议论之声宛若聚雷。

    “这,这还是脑袋么?”

    “亏他想得出来。”

    “这人莫非终日都不修行,就琢磨这些。”

    “……”

    许易朗声道,“宁圣谬赞了,不过是文字机巧,许某闲来无事,瞎捉摸的。”

    许易厚颜无耻地将功劳全安在自己头上,正所谓:抄书一时爽……

    宁无忧道,“空虚客过谦了,顷刻七千首诗作,传出去,必是奇谈,今日流苏会,有此一作,足以百世流芳。本圣先谢过了。”

    说着,她玉手轻挥,一卷画轴朝许易飞来。

    许易接过,高声道谢,满场艳羡的目光几乎将他分尸。

    既得宝物,许易当即告辞,宁无忧也不挽留,他身形几个晃动,便消失不见。

    不知多少人骤起杀机,却也不好做的太直白,总不能立时也告辞离开,任谁也知道这是追杀去了。

    就这么着,只能不甘地坐视许易逃之夭夭。

    然则,许易谨慎的习惯不改,多次转腾后,还是在四色印空间中溜了一圈,确信没有种下禁制后,才放下心来,径直赶回空虚岛。

    许易去后,流苏会的精华部分便结束了,众人意兴阑珊,武修贤也阴沉了一张脸,不顾多人邀请,闪身离去。众人散尽,韶音亭恢复了宁静。

    忽地,一阵光波流转,韶音亭外禁制再生,隔绝内外。

    水榭台上,白纱帐轻轻展开,宁无忧行了出来,一袭黄衫衬得她淡雅如菊,芳姿婉约。宁无忧目光送远,越过黛水河,娥眉微锁,玉指轻弹,口中喃喃有词,竟还在归纳璇玑图中的诗句。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我看许易那小子的一股邪风,是要将小姐的一颗心,刮飞出去了。”

    不知何时,一个宫装妇人出现在了高台上,掌中托着玉盘,玉盘中盛放着晶莹剔透的瓜果。

    “姆妈,胡说什么呢,你也知我喜好,何必学那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宁无忧摘过一颗青提吃了。

    宫装妇人道,“小姐使得好拙劣的障眼法,灵鳌岛上,不知小姐因何借着卢边月之手助他炼化域根。”

    宁无忧道,“看来我身边的人真得换换了。”

    宫装妇人道,“我也不是排斥小姐寻找道侣,但总不能是许易那样的吧,不说旁的,单是他能做出那些连女儿家都羞涩的诗句,足见是风月浪子。”

    “姆妈,你越说越远了。行了,姆妈你先下去吧,果子放这儿便好。”

    宁无忧沉下脸来,宫装妇人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宁无忧喃喃道,“世上岂有一见钟情?可我分明对他没有男女之念,为何总觉得他很亲切,总忍不住向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摇摇头,宁无忧想不明白,取出许易作的文字璇玑图来,便又开始用功了。

八百五十七章 卖了

    修行生涯太枯燥了,许久没有一个能让她如此倾注心血的事情了,宁无忧誓要找全许易所说的那七千多首诗作。

    宁无忧对月遣怀之际,许易回到了空虚岛,迎接他的只有阿鲤。

    阿鲤一脸急切地道,“公子,大事不妙,秋娃姐姐在灵植园中,化作了一株人参,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反应。”

    许易急急赶往灵植园,果见一株雪白的人参,长在灵土里,周身冒着盈盈光辉。

    许易也懵了,他何曾见过这等变故,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荒魅冷声道,“没见识,这女娃的机缘到了,你小子弄得这上古灵植园,我看就是给她备下的。在聚灵阵的作用下,此地就是一个翻版的上古灵植园,内中灵植散发精纯木植灵力,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小娃儿天生木植精灵,最喜木植灵力,但如此精纯的木植灵力,遍寻世界也未必可得,如今,在这儿得了,岂非是机缘到了。”

    许易和阿鲤长舒一口气,阿鲤道,“既然秋娃姐姐要静养一阵,公子,那我先回御清斋了,清风上师说了,要教我御水真法,看这次大比,能不能得些造化。”

    许易揉揉他脑袋,“我家阿鲤一定行的,替我谢过清风上师。”

    说着,塞给阿鲤一枚须弥戒。

    送走了阿鲤,许易便审视一番空虚岛的禁制,查验无误后,又招来佟掌柜,花重金购入两套小型防御禁阵,直接布在了灵植园周围。

    做完这些后,他朝瀚海北庭赶去。

    这一波旷工的时间着实有些久?他自知见了贺北一?对方必无好脸色。毕竟?这一阵贺北一传来的无数消息,他都拒绝了。

    主要是灵鳌岛一战,动静太大,贺北一要他回来说明情况。

    彼时灵鳌岛闹出乱子,距离韶音亭这边的流苏会举办,委实没有多少空余时间,他深知一旦被贺北一叫回去,基本就很难再出来了。

    索性,他就没理会贺北一?直接关闭了如意珠,也闭了仙官令牌的禁制。

    然而,出乎意料,才和贺北一照面?对方脸上挂着十里春风。

    一见面?贺北一便把住他的手臂,连声惊叹?“你小子还真是专门能忍所不能,还记恨为兄连续催你吧,是为兄的不是,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压不住了,你堂堂南天庭的中行人,跑到北天庭去大杀四方,耀武扬威,我实在是怕事情闹大,不好交代。上面也下函来问,好在北天庭那边没有动作,才叫我给挡回去了。谁想到,没多久,你老弟又立奇功了。快快,拿来我瞧瞧。”

    许易一脸迷惑,“瞧什么。”

    “又装傻,女圣宁无忧的丹青妙笔啊,你可不知道,这玩意绝了,好多大人物都在疯求,今儿一早,我就接待了三拨,基本都是明示想要你得的这彩头。”

    贺北一激动得直撮手。许易诧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早知道,哎!”

    他沉沉一叹,叹得贺北一一颗心支离破碎,“到底怎么了。”

    许易道,“我不知这玩意贵重,昨日在空虚岛,有人上门求购,五百玄黄精,我给卖了,早知道这么抢手,多抻一抻,说不定能得个高价。”

    贺北一瞪眼,“五百,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宁无忧的丹青啊,没有一千玄黄精,你好意思出手,传出去,非让人笑破肚皮不可。”

    贺北一一脸的遗憾,忽地,他一撮手,“不对,你小子猴精猴精的,你能吃这个亏,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怕我漏底,跟我这儿打着埋伏了?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吧,连我也糊弄。”

    许易双手一摊,“我对天发誓,这事儿真真的,换旁人,我就不说了,但对老哥你,我得说实话,买家是邪庭的遂杰,说是皇道天王也在要这玩意儿,一幅画而已,谁能想这么多,恰好我最近手头紧就卖了。”

    许易连买家是谁都说的明明白白,贺北一再没有怀疑,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不能一睹女圣丹青妙笔。

    宁无忧的那幅画,许易看过,的确是神作,简直如幻如真,蕴含了神通,无怪贺北一如此遗憾。

    “行了,不就是一幅画么,我能弄来一幅,就能弄第二幅,只要你老兄准假,此事不难。”

    许易轻轻拍着贺北一的肩膀,大包大揽。

    贺北一顿时来了精神,“成,你这摊子,我替你顶着了,说好了,宁女圣的画作,我是一定要得见的。对了,传闻你小子在灵鳌岛大杀四方,已经惊动司判大人了,他很是高兴,说了一句英雄出名,只须趁早,要你再接再厉,我估计司判大人是要对你有大用了,你小子这运道啊!”

    许易谢过贺北一,便赶去了中行府,象征性地处理了几件公务,以示存在后,他便又告辞了。

    一人当两人使,分身乏术,自然要受些辛苦。

    当日晚间,他赶到了王重荣的少卿府。幽暗的大厅内,只有古北庭和老隋在座,见面,两人便宽慰他,要他不要往心里去,毕竟遇上许易这等妖孽,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易谢过二人,问王重荣行踪,老隋道,“少卿大人赶去天王府了,这次的流苏会,几位候选人都没完成任务,显然,天王是要重新出题了,少卿大人赶过去,就是替你掌握第一手情报去了。”

    许易蹭地蹿了出去,老隋和古北庭吃了一惊,不知许易这是唱的哪出,只能随后跟上。

    一直跟着许易遁出两万里,到了皇道天王府驻地,两人这才明悟,连连向许易传递意念,要他不可轻动,然则,许易已经先行向护阵左将,道出所请。

    护阵左将已转入阵中,前去禀报。

    “遂兄,这是作甚,流苏会上,即便未成功,但也无损,何必急躁。”老隋规劝道。

    古北庭沉默片刻,道,“现在想来,我觉得遂兄此举也无不妥,细想,遂兄来咱们皇道天王府这许久,和天王还没照过面,这感情的分就先比不过那几个选人,既然人家来得,遂兄自也来得。”

八百五十八章 冤枉

    就在古北庭和老隋大发议论之际,护阵左将将遂杰请见的消息报了上来。

    巍峨的皇道殿内,皇道天王高居云霄宝座,殿内,其余四名选人,外加王重荣,苏禀君两位少卿,分立两边。

    听见护阵左将的汇报,云霄宝座之上的皇道天王尚未发话,苏禀君怒声喝道,“他现在来做什么,早干什么去了,王少卿在这边替他盯着,怎的,还怕有谁糊弄他去,让他先回去,无召而来,不定他的罪过,乃是天王仁厚。”

    王重荣心中发寒,苏禀君这般放肆,皇道天王也不申斥,不知何时,竟纵容姓苏的到了这等地步,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他心中惊惧,却没忘了正事,叫住护阵左将,问遂杰有无说明,到底为何事。

    他了解遂杰,此人行事周密,绝非咋咋呼呼的性格,他既然请见,绝不会无的放矢。

    苏禀君冷声道,“怎的,王少卿还真打算将遂杰也请进来,我可是听说了,此人根本没在流苏会上出现,我看他根本没把天王交待的任务当一回事,这样的狂悖之徒,王少卿还要死保,不知到底是何肺腑。”

    王重荣冲高居云霄宝座的皇道天王拜倒,“遂杰此来,必有情况,还请天王召见。”

    云霄宝座上传来金属交击般的声音,“罢了,来都来了,也不好不见,听王卿说过多次,这是个有功之臣,不好寒了人心。”

    苏禀君阴阴瞪王重荣一眼,退开一旁。不多时?许易被引进了皇道殿。

    他冲皇道天王抱拳行礼,才要说话,苏禀君冷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对天王不敬,还不大礼参拜。”

    许易昂首道,“我遂氏一脉?只拜祝融祖巫,我虽敬重天王,却也不能有违我遂氏祖训。”

    皇道天王道?“好了?繁文缛节?不提也罢,遂杰?你求见本王?所谓何事,本王听说?流苏会上,并未见你?莫非?本王交办之事?你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许易眉毛掀起?“冤枉啊,天王。”

    “冤枉,你有什么冤枉的,当日参家流苏会的,共计一百三十七人,某就差用如意珠录下画面了,也不见你遂兄人影,你敢叫冤枉。”

    立在苏禀君身边的蓝袍青年高声喝道,此君名唤邢德,乃是某殿主之侄。

    他喝声方落,其余三人皆跟着补刀,总共五个选人,弄掉一个是一个,这档口可没谁讲仁义。

    四人共同举证,许易便有一百张嘴也证明不了清白了。王重荣额头冒汗,他深知天王最重威严。

    遂杰没参加流苏会已经是藐视天王了,如今还敢在天王面前扯谎,两罪并罚,这是要玩完啊。

    遂杰怎会如此不智,他觉得今儿个真是倒霉透了,窝心事怎地全赶一处来了。

    王重荣能看到的地方,苏禀君自然也看到了,他上窜下跳,言辞如刀,顷刻间,便将遂杰说成了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之辈,要天王将之处以极刑。

    于此同时,暗语讥讽,言外之意,举荐遂杰的王重荣也罪责难逃。

    云霄宝座之上那道金铁交击的声道,“遂杰,你还有何话说。”

    许易朗声道,“我实不知天下竟有苏少卿这等凶险之徒,我一言未发,便被他定成死罪,若非天王英明,遂某怕已遭屠戮,如此险恶小人位列中枢,实在是我们这些尽心尽力为天王奋斗的耿介之臣,最大的灾难。”

    苏禀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梦也想不到遂杰竟有如此胆量,在皇道天王面前,直指自己,这是要翻天了么?

    他怒喝一声,才要喝断许易的说话,却见许易掏出一个画轴来,布展开来,立时一幅仙气盎然的灵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顿时,整个大殿,仙灵之气浮动,一股说不出的空灵悠远的意境弥漫开来,令人心折。

    云霄宝座之上,那金铁交击的声音终于有了温度,“这,这是宁女圣的丹青妙笔?”

    许易抱拳道,“天王所托,幸不辱命。”

    王重荣险些没兴奋得昏死过去,苏禀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大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定是仿作的,天王不可不察。”

    皇道天王轻轻挥手,一抹灵攻攻向画作,那画作忽然放出毫光,直接抵住了皇道天王的攻击。那金铁之声兴奋了,“不错,正是无忧的手笔。”

    苏禀君如遭雷击,如看鬼物一般,死死瞪着邢德四人。

    邢德四人急了,指天立誓,自己所言非虚,遂杰决计没有抵达流苏会,并点明在流苏会上得了丹青的乃是许易。

    苏禀君厉喝道,“遂杰,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易道,“他们不是说了么,是许易得了画作,这画正是我从许易处买来的。”

    “胡扯!”

    “放屁!”

    “这怎么可能,许易疯了。”邢德四人炸了锅了。王重荣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许易道,“听着是难以置信,但这就是遂某的高妙处。遂某有万般不好,但有一点好,便是有自知之明。自那日天王发布了任务后,遂某便知凭自己的本事,断难完成任务,苦思无果,最终只能将这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专业的事,这算什么专业的事。”邢德寒声道。

    许易道,“向宁女圣索取画作,说白了,就是要获得宁女圣的格外好感,才能达到,流苏会我虽没去,却也知道几位都送了重礼。所谓送礼,说穿了,不还是想要获得宁女圣的好感么?”

    “只是宁女圣尊贵高标,便是重宝,怕也难动其心,但有人便专擅长勾引情思。那许易正是此道高手,我和他是打老了交道,对他的情报掌握最多。”

    “此人先后和治玄都的余子璇,道宫的易冰薇,正一天王府的徐胭脂都弄出个风月传闻,简直是到一处祸乱一处。所以,在获取女修好感之事上,我以为许易是专业的,自然便找他帮忙了。”

    荒魅嗤道,“好不要脸,这是骂自己,还是夸自己。”

八百五十九章 遂副殿主

    “一派胡言。”

    苏禀君怒声道,“据我所知,你们王少卿在许易手下没少吃灰,你居然和许易搅在一处,到底是何居心。”

    许易道,“正因为我和许易搅合过多次,才知道此人有奶就是娘,只认钱不要脸,他和我虽然敌对,但我使出玄黄精来,他一样为我办事。反正又不贵,我拿两百玄黄精赌这一把,输就输,无伤大雅,赢了自然全赚,好在,我赌赢了。”

    “什么,两百玄黄精,他就把宁女圣的画作给你了,这怎么可能,我可是花了……”

    一想到自己的重金打了水漂,反而让遂杰两百玄黄精成了事,邢德便气得脑门生疼。

    许易道,“我和许易是这样约定的,他也没有必成的把握,但说好了,不管成不成,那两百玄黄精,便算他的,若是成了,我再补两百玄黄精的尾款,事实证明,许易如我预料的一样,有能力,守信用,我付尾款,他缴画作。”

    许易话音方落,云霄宝座上传来皇道天王的声音,“妙哉,妙哉,正是两个妙人,不然也成不了此事,好得很,不拘一格,别出心裁,遂杰,我皇道天王府就缺你这样的人。”

    皇道天王此话一出,五人心如死灰,两人心花怒放。

    王重荣传意念道,“先生真乃神人也,能出如此奇思妙想,难怪成功。只是先生未免也太信任许易了吧。”

    遂杰传意念道?“不是信任?而是了解?我对此人下功夫极深,吃过太多他的亏了,若不仔细研究,将来再撞上,只怕还得灰头土脸啊。”

    王重荣连连摇头?“撞不上?撞不上了?今后此人出现,咱们退避三舍,倒是这家伙办事能力极强?收玄黄精就办事这一点,咱们倒是要好生利用,说不得将来还能收此人为己用。”

    “哎,这天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连许易这种没有节操?没有原则的,也能有如斯造化。灵鳌岛一战,此人名动天下,想来便是这些年靠着不要脸,干脏活,赚取了大量资源。明知其人因何成功,奈何我辈却学不得,真叫人气闷。”

    在王重荣的感叹中,许易和他联袂出了皇道殿,外面的古北庭,老隋接住两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蹦出。

    王重荣道,“不必多问,你们该向遂副殿主行礼问安了,以后他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了。”

    古北庭和老隋仿佛挨了雷击,怔怔半晌,才醒过神来,又开始新一波问题狂潮。许易将前因后果复述一遍,两人喜不自胜,本以为完全没有希望的事,竟又峰回路转了。

    遂杰跨出这一步,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二人便要大跨越一步,进入无极殿正式掌权了,这岂非是天大的好事。两人连忙向许易道“恭喜”,口呼“遂副殿主”,许易也道“同喜”,欢迎二人进入无极殿。

    当下古北庭做东,几人聚在一处,商量起古北庭和老隋的职位来,许易对此,完全没有异议,全让王重荣做主,王重荣推辞几番,便应了下来。

    其实,暗地里,他早就和古北庭,老隋商议好了,毕竟这是将手伸进无极殿的大好机会,但遂杰已经是既成事实的副殿主了,他的面子,王重荣还是要照顾的。

    好在遂杰并没有因为升任副殿主,而变得狂妄,还是一如既往的敬重他王少卿,这让王重荣心里好受了不少。几人聊到子时,许易借故有事,先行离开。

    他才走,王重荣的脸色忧郁起来。

    古北庭道,“我就觉得少卿不对劲,今晚对遂杰的试探未免着了痕迹,遂杰只是个副殿主,无根无基,在皇道天王府讨生活,还得依靠少卿大人,少卿大人多虑了。”

    王重荣摆摆手道,“我忧心的不是遂杰现在会怎样,但此人在和许易勾连的事上,对咱们没漏半点口风,他难道不知道咱们和许易是什么关系么,他竟然笃定许易会收了好处办事,我真好奇他和许易的真实关系。”

    老隋道,“适才听说他是走了许易的门子,才得到的丹青,我也着实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来,许易不就是个死要玄黄精的家伙么。说白了,咱们和他有深仇大恨,他和咱们可没什么仇恨,便宜全让他占去了。遂杰走他的门路,没提前招呼,恐怕是担心少卿大人阻挠。他求官心切,可以理解。”

    古北庭亦道,“老隋说的是,许易和遂杰之间的纠葛,我仔细调查过,两人起联系,还是因为遂杰接受熊完买凶,要杀徐胭脂,这一点是不会错的。除此外,两人再无交集,一个是南天庭新晋仙官,一个是五原才得了传承的落魄巫族,两人之间的关系网也没有交集。”

    “要说真的起交集,还是因为咱们和许易撞上,因着遂杰和许易有过照面,才托他去交涉的。恐怕也正是在那时,遂杰发现了许易是个棺材里伸手的家伙,所以,在会情势逼人之下,将主意打到许易头上。他若心中有鬼,怕是不会如此坦白吧。”

    王重荣缓缓点头,“我就是这么一说,也没什么证据。不过,从这一点,也可看出,遂杰和你们,到底不一样,巫族就是巫族,隔着心呐。你们进了无极殿,要牢牢掌握队伍,当然,也要顾及遂杰情绪。”

    说完,王重荣饮干杯中酒,起身离去。

    望着王重荣离去的身影,老隋传意念,“说实话,我觉得少卿大人太不应该了,遂杰前后立功不小,尤其是在少卿大人走背字的时候,几乎孤身犯险,为少卿大人弄来了上古灵药,才挽回了天王的心意,重振士气。就因为这小小一点没影子的事,少卿大人如此耿耿于怀,哎……”

    古北庭提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没什么不应该的,人之常情罢了,试想,今日不是遂杰登上副殿主之位,而是你我,少卿大人恐怕也是这般不舒服吧。”

八百六十章 得陇望蜀

    古北庭这么一说,老隋缓缓点头,“也对,身份错位,总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但愿少卿大人能快速调整过来,毕竟苏禀君越来越咄咄逼人了。”

    古北庭笑道,“且放心吧,少卿大人能走到今天,绝非幸至,无须操心,倒是遂兄登位在即,咱们得帮着忙活忙活,虽然咱们要抓队伍,但也不能失了尊卑,再好的交情,摆不正位子,怕也不得长久。”

    老隋深以为然。次日一早,在古北庭、老隋的陪同下,许易和王重荣赶到了无稽崖。

    无极殿十三堂堂主,四大卫将军,辖下百余宗门领袖,早就收到消息,齐齐赶来听令。

    王重荣宣读完皇道天王府的敕令,当着众人的面,将无极殿副殿主的印信交给了许易,代表皇道天王说了一番颇为热烈的官面话。

    接着,许易也发表了极为平易近人的讲话,主题思想便是一切如前,绝不折腾。

    他话音落定,掌声超过了王重荣。

    走完程序后,王重荣为了不喧宾夺主,提前离了无极殿。

    许易当即大摆宴席,整个宴会流程是古北庭和老隋早就安排好的,虽然时间极紧,但摆弄得紧紧有条。

    许易一改在瀚海北庭的死要钱模样,变得礼贤下士,凡有人敬酒,酒到杯干,不管是高位的堂主、卫将,还是地位稍低的各派宗主,他都能热情的回应,酒宴的气氛始终维持得极好。

    忽地,古北庭高声压过全场,“今日遂副殿主初就位,古某不能不有所表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古北庭摄住一团玄黄精朝许易送来?足有上百之数。来参会的都是通透之辈?知道这是惯有流程,只是古北庭这般做,牵羊的意味太浓,未免落了下乘?众人心中不齿。

    老隋传意念道?“北庭兄?太着像了吧?遂副殿主面上可挂不住。”

    古北庭传意念道?“收礼的机会就这一次,弄好了便是上万玄黄精,要面子还是要里子?遂副殿主应当清楚。”

    果然,他话音方落?众人纷纷取出如意珠,都早有准备?只是古北庭这么一弄,不少人,偷偷往准备好的须弥戒中多加了点成色。

    许易摆手道,“诸位,虽说我初履新,诸位相贺,既是固习,也是诸位对遂某的爱戴。但遂某知道,诸位维持着自己的那一摊子,也着实不易。尤其是金芒殿主遭小人暗算而死,无极殿震动空前,各方宵小闻风而动,侵我疆界,诸位都是压力空前,耗用的资源必定也超过了往年。”

    “这个档口,遂某岂能昧着良心,拿诸位的贺仪,都收回去吧。还是那句话,遂某只是个临时当家的,在正殿主没来之前,咱们保持原状,不折腾,维系好我无极殿的安定团结,就是对遂某最大的支持啦。”

    啪,啪,啪,如雷的掌声几要掀翻屋顶,掀起的声势比先前王重荣和许易两次讲话加起来还要浩大。

    这是众人真心实意的感激,毕竟好端端拿出十数乃至数十玄黄精,对谁都是巨大损失。

    单凭此点,许易便尽得众人好感,整场宴会就在这无比祥和而热烈的气氛中,走向了尾声。

    宴会结束,无极殿众大佬各归各方,古北庭和老隋陪着许易,在后殿说话。

    古北庭就许易没有收贺仪之事,直接提出了疑问。

    许易道,“二位,玄黄精动人,谁不想要呢,但这玩意儿烫手啊,贺仪这事儿,说轻了,是人情往来,人之常情,可说重了,就是聚敛,可说轻说重,全看上面什么意思。”

    “有苏禀君在上面戳着,遂某不能不谨慎行事,如履薄冰啊。说实话,这个副殿主之位,我不太在乎,但不能坏了王兄的大事。再说,古兄和隋兄也才履新,我一个倾覆,难免要连累到二君,如此,我岂能冒险。”

    老隋感慨道,“难得遂兄能为我等着想,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被他如山的玄黄精晃花了眼睛。”

    古北庭起身,冲许易一礼道,“今日才知遂兄深情厚谊,遂兄放心,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区区苏禀君不足为虑。”

    三人饮了几杯,古北庭和老隋便告辞离去,他们的任命还没下来,但风已经放过来了,急着去整顿自己的那一摊子。

    两人才走,星空戒内的荒魅说话了,“你这到底唱的哪一出?我就不信秉性能改得了。”

    “看你说的,我什么秉性。”“你还好意思问,贪财呗,那可是上万的玄黄精,你居然不动心?”

    “傻子才不动心,我恨不能动手去抢,可某有大志,岂能无远虑。”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在乎什么苏禀君,说说吧,你到底怎么盘算的。”

    “没什么好说的,放长线,钓大鱼,一个副殿主,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干头,再说这‘副’字听着便像是小老婆,老子可受不得这个。”

    “我看你是想屁吃想疯了,你自己怎么当的这个副殿主,难道没点数么?屁股还没坐稳,又开始想正殿主了。”

    “老荒,你看我几时做过没把握的事,如今这无极殿不比当初,就是个烂摊子,谁来了也折腾不好,而恰好,竞争得激烈的那几个主儿,都是世家子弟,且等着瞧吧。”

    听许易这么一说,荒魅来了精神,不说别的,许易在谋算这方面,准头还是极高的。

    “若是如此,你小子晋升领域境有望,看来是本荒魅老祖有些偏安了,是得积极进取,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

    他是乐见许易修为提升的,只要许易上去了,他的待遇自然也就上来了。

    “对了,你估摸着我突破至领域境,要多少玄黄精?”

    许易谋划无极殿主,正是为了冲击领域境。

    神图五境,熔炼了域根,已经打开了通往领域境的大门,但开门和入门之间,实在隔着十万八千里,两者之间唯一的路要靠天量的玄黄精来铺就。

    这点,许易是早就知道了。

八百六十一章 四风

    比如王重荣,神图五境四十年来,在如此高位上,也没积攒够冲击领域境的资源,令许易无法不感慨。

    荒魅道,“常人冲击领域境,需要的玄黄精在七万到十几万不等,这天量的玄黄精,让大量的领域五境修士为之挣扎,往往百年难越此关,直到域根枯萎,再无机会。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恐怕没有三十万左右的玄黄精,你过不了这关,所以,这是一场持久战,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许易一阵牙疼,听着这个数,他就头皮发麻。

    说来,他成了中行人薪俸不低,六品的仙官,一年正俸也有五百玄黄精,还不算其他补助,在无极殿又兼了个副殿主,里外里一年弄三千应该不难。但这些,显然不能让许易满意。

    他觉得最遗憾的便是玄黄精是个消耗品,靠打劫也劫不来多少,小还山之战,他灭了表岑,金氏兄弟等人,所得玄黄精合起来也不过五千多。

    灵鳌岛之战,灭了好几位领域境大能,加起来也不过凑了一万出头。

    实在是玄黄精,谁都留不住,拥有了,都会炼化掉,只留下一小部分应急。

    人无横财,马无夜草,许易实在不知冲击领域境的这天量玄黄精,到底该向何处去求。

    所以占住无极殿殿主的位子,被他视作捷径。

    别看这殿主、副殿主,只有一字之差,差距几乎是天差地远,无极殿殿主一年过手的玄黄精起码就有十万之数,能落下多少,许易没当过殿主,但就冲这么大的流水,就值得他玩命钻营。

    荒魅道?“你有上进心固然是好,但这前路怎么打开呢?来的人即便是世家子弟?意气深重,但人家背景深?名正言顺?大权在握,皇道天王这个上官对其制衡只怕也有限,你想怎么跟他人家斗?”

    许易道,“我为什么要和人家斗,老老实实先坐稳这个副殿主不好么?”

    他一撅屁股?荒魅就知道他要放个闷屁,这关子卖的?荒魅失了谈兴?闷头睡觉去了。

    许易顾不得过大权在握的瘾?他要赶去邪庭中枢,炼化皇道天王奖励他的那枚道源。

    邪庭也是邪的过分?极少肯下发道源?即便有道源要领受,也只能去邪庭中枢当场炼化。

    古北庭唤了心腹之人引路,这一趟邪庭中枢之行?极为顺利?当日去当日便返回了。

    然则?他才返回无稽崖,便看见苏禀君的座驾了,果然,才入无极殿,苏禀君已经召集了无极殿辖下的各方要员,宣读着新的任命,却是新任无极殿主胡四风就位了。

    对于此人,许易有些了解。王重荣向他透露过此番无极殿殿主之位最有力竞争者的资料,其中便有这胡四风。

    此人的祖父担任过至诚天王,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但胡家的祖荫极为深厚,算是邪庭内部的顶尖门阀家族。

    许易可是知道,此番竞争这无极殿殿主的就有一位是现任白羽天王的亲弟,胡四风能越过此人拔得头筹,足见其背后力量之强大。

    宣读完任命,苏禀君谦逊地请胡四风讲话,态度之恭敬,仿佛面对皇道天王。

    许易亲眼目睹过苏禀君的骄横,连苏禀君都礼敬万分,这胡四风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一番流程走完,苏禀君便未在无极殿久待,直接离开了。

    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招呼遂杰这个副殿主。

    作为宣诏使者,他这样做,等于向无极殿众人明示,他和遂杰矛盾极深。

    许易无暇理会苏禀君的盘歪招,胡四风已经开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了,直接下令举办他就职典礼的欢迎晚宴,作风之粗犷、硬派,令所有人都暗自咋舌。

    毕竟,许易弄个就职晚宴,是古北庭和老隋全盘操持,哪有自己撸起袖子亲自上的。一场晚宴,众人自然吃的没滋没味,胡四风没布置牵羊的,直接宣布了数目。

    副殿主许易五百,为最高等,堂主一级一百,各宗宗主三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许易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位新殿主霸气侧漏得过分了。

    胡四风宣布完毕,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胡四风冷哼一声,先瞟向许易,“遂副殿主,你直愣愣的,无动于衷,莫非不欢迎本殿主,还是说,你对这个殿主之位,存了非分之想?看来,苏禀君说的不错,你很不好相处哇。”

    许易笑道,“哪里的话,殿主履新,遂某卸下不能承受之重担,正暗舒一口气呢。贺仪,遂某早就备好了,八百玄黄精,恭贺殿主大人正位,大展宏图,鹏程万里。”

    许易好似吃了死苍蝇一般,献上八百玄黄精。

    胡四风脸上终于好看了几分,“不错,遂副殿主豪气,诸位,别干等着了,莫非尔等皆不欢迎胡某。”

    只一个照面,胡四风的强硬,便如一根杆子戳进了众人心中。

    他是无极殿之主,众人的顶头上司,他不考虑众人的情绪,众人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奈,众人也只好如许易一般硬着头皮将那死苍蝇吃了。

    收了玄黄精,胡四风满饮一杯,便宣布散会。

    转瞬,整个大殿为之一空,胡四风大袖一挥,赶来收拾筵席的众随侍赶忙退散。

    “多少?”

    胡四风望着殿外的流云问道。

    他身后的绿袍老者道,“不过万数,公子,操之过急了。”

    这绿袍老者,唤作龙叔,正是胡四风此番来无极殿履新,带来的唯一之人。

    胡四风冷笑,“一群土鸡瓦犬,能奈我何?再说,这些肥鸭子,早晚都是我盘中餐。不过,那姓遂的,和苏禀君说的不大一样,龙叔怎么看?”

    龙叔道,“初来乍到,哪能一眼辨人,此人今天没有硬顶,至少说明识时务,至于其他,只能往后再看。不过,老夫真要劝公子一句,来日方长,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胡四风道,“不是我急,是一文阁急。”

    龙叔双眉掀起,“公子,你去找一文阁借贷了,怎么能走这步,这是何苦?”

八百六十二章 大坑

    胡四风道,“不如此,你以为三叔四叔会在族中联名推我,我这个殿主,注定头十年,全得给别人干。一文阁向来心黑,咱们这边不抓点紧,回头一文阁就得来抓我的紧。”

    龙叔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胡四风的确是不得已。大家族有大家族的龃龉,看着光鲜,许多事反而更复杂,更难办。

    胡四风拍拍龙叔肩膀,“龙叔不必多虑,胡家内里乱成一团,但至少外面唬人,至少夏炳忠不会贸然动作,咱们腾挪的余地很大。本来,我是打算先干掉姓遂的,现在看来,他倒是上道,不管他是真上道,还是假配合,只要他能为我所用,便先留着他为我开路。等到我稍稍腾出手来,再消化他不迟。”

    就在胡四风和龙叔计议的档口,荒魅又吐槽起来,许易在胡四风面前如喽啰般的表现,让他看得很不爽。

    “即便是你小子打算扮猪吃虎,也没必要如此委曲求全吧,我是真看不了你那谄媚模样。”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得惯看不惯,久了自然就惯了。”“久了?你小子还不赶紧弄翻了他,还要久?”

    “我作甚要当这出头的椽子,胡四风锅里冷水煮了一锅鱼,我虽然是最肥的那条,但绝对是最耐热的那条,且看着吧。”

    仅仅第二天,便有两条鱼被煮得受不了了,急吼吼从锅里跳了出来。

    “遂兄……副殿主,这活儿没法干了,我才理顺外务堂,开销了十好几个老油子,结果,无极殿中传来消息,一个月之内的所有人事任免无效,等候中殿通知。揽权揽成这样的殿主,我闻所未闻。”

    “什么系出名门,我看他也不过是名门中的下脚料?从未掌权?一朝放出来,便要倒行逆施,变本加厉。”

    古北庭、老隋一个气急败坏?一个败坏气急?才蹿进许易居住的观海厅,便狂喷起来。

    许易静静聆听,不发一言,足足半柱香,两人才停止?

    许易道,“没想到咱们胡殿主才来了这一天,就有这么多创新举措?如此大开大合?某不如也。”

    古北庭道?“遂副殿主,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看他是急着树立权威,要证明这无极殿内?他胡殿主无所不能。私心如此深重?无极殿岂能有好。遂副殿主,这个关头,你不能无动于衷啊。”

    许易双手一摊,“人家大义在手,大权在握,我又能如何,且听人吆喝吧。说实话,我劝二位也静一静心,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实不相瞒,我是心灰意冷了,打算向胡殿主告假了,想必胡殿主是很乐意批复的。我劝二君也收一收,来了个如此强势的殿主,一切都出乎意料了,咱们暂且明哲保身。”

    古北庭和老隋说不动许易,只好怏怏而归。

    望着两人消沉的背影,荒魅传意念道,“我品出些味道了,你小子是料定古北庭和老隋不甘心,要拿他们当枪使。你是早料准了啊。”

    许易摆手,“别说的那么难听,你没见么,是他们先想拿我当枪使的。这档口,就看谁能挺了。他们挺不过我,只能当枪头了。不过,这第一阵靠他们,第二阵,还得靠我自己。”

    “至于说料准,不至于。我只知道,苏禀君不会和王重荣罢休,靠着胡四风,苏禀君是一定要折腾的。古北庭,老隋,还有我,注定要被架在烈火上烤。古北庭和老隋熬不过我,只能他们冲锋了”

    回到住所,老隋道,“看来遂杰是认命了,也对,他本来就是个客卿,已经爬到副殿主位上了,再上也上不去,斗不过胡四风,躲清静也是明智之举。但你我之苦,他岂能知?不说少卿大人重托在肩,若放任胡四风这么折腾,咱们在内务堂和外务堂想站稳脚跟也难啊。”

    古北庭道,“实在不行,便如遂杰所言,咱们也撤吧。胡四风这样折腾,在他手下注定没个好。”

    “撤?你咋想的,已经到这一步了,岂有回头的道理,少卿大人那边就过不去。”

    老隋坚决反对,他沉沦多年,好容易得了顶贵重的官帽,即便现在这官帽如烧红的烙铁烫头,他也绝不肯轻易取下。

    听老隋提到王重荣,古北庭也觉头疼,回撤的主意,的确不妥,在王重荣那儿就过不了关。

    思虑再三,两人定下主意,先忍一时再说,暗里活动,推波助澜,总要弄出些动静,决不能让胡四风过得太舒坦。

    两人这一折腾,整个无极殿范围内,立时陡起风烟。

    然而,这些风烟并未入胡四风法眼,只因更大的让胡四风脑瓜子嗡嗡的变故发生了。

    胡四风一连摔了三个茶杯,才铁青着脸,怒声喝道,“滚,让他们滚,这帮狗?的,当谁是傻的啊,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我看他夏炳忠好意思找我。”

    龙叔亦铁青了脸,“事情既然出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这帮滑吏最是难缠,公子还是和他们谈谈吧,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

    胡四风咆哮道,“谈?怎么谈?我是想给他们割肉,可他们想把整个屠宰场都挖空,这帮混账。”

    胡四风真的是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道天王府的吏员们已经胆大包天到了这等程度。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他借着出履职,收贺仪,生发了一笔,但这笔财货,距离他的目标还远,他便想着从府库中先弄些说来。

    岂料,府库这一打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内中就剩了一万三千玄黄精,这和他预料之中的少了太多。他急急去信,要天王府的库使前来,询问情由,库使却把一切都推到死鬼金芒身上。

    胡四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凭空踩进个大坑里。他虽是新任殿主,却也知道无极殿府库的运作流程,府库的资源,固然是由殿主掌握,但殿主要动用,也得先通过天王府里的库使,两块令牌才能开启府库。

八百六十三章 一级压一级

    而库使只会记账,并不干涉府库的资源流向。而府库资金的用途,主要分作两大块,一个是向天王府和邪庭,缴纳税金,另一个,则是维持无极殿的日常开销。

    这日常开销主要是殿内有司人员的薪金发放,外加供养卫队,一大摊子事儿,压力不小。来之前,胡四风了解过,无极殿算是个肥缺。

    每年府库流水绝对在十万以上,运作好了,每年落个五六千玄黄精,应当不是问题。当然,策略得当,上万也不难。

    本来,征收了上万的贺仪,他心情正好,想着再从府库弄一笔,把一文阁那边的烂账,先还了一部分。哪知道,府库一打开,就剩了一万三。

    据他所知,今年该缴天王府和邪庭的税金,还没有上缴。

    而这两笔税金合计,就有四万之数,更何况,还要维持日常开销,现在府库只余下一万三千玄黄精,这简直是刨出个天大窟窿。

    他胡某人辛辛苦苦谋了这殿主之位,是想要生发一笔的,不是来替谁背锅的。

    当时,一见府库是这等光景,他立时就怒了,连声喝问库使,府库的资源到底哪里去了,并声称绝不接受这样的府库。

    库使王廷赞淡定地道,“殿主连印信都收了,现在说这些,不怕贻笑大方么?”

    胡四风自己猖狂惯了,何曾想过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猖狂的人,而且这猖狂之辈还是个区区小吏,王廷赞一句话,气得他险些吐血,若不是龙叔在场,他真有可能活劈了王廷赞。

    可再生气也改变不了,入坑的事实?殿主印信接了?这位子坐下了,现在再谈府库交接的弊端,根本就没有意义。

    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必定是王廷赞这滑吏,将无极殿的府库挖空?给他留了烂摊子。至于这些人背后是谁,他也懒得细究。

    胡四风打算吃下这个闷亏,但不愿意吃亏太大?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向王廷赞说?希望王廷赞能返还两万?其余的账目?他认了。岂料,王廷赞眼睛一翻?如看死人,一言不发,自己就走了。

    今日,皇道天王府催缴王税的公函便下到了无极殿,竟在去年税金的基础上增加了两成,库府那一万三便是全交上去都远远不够。胡四风终于爆发了,便在这殿中砸起茶盏来。

    原本花了老大代价,他才抢下这个无极殿殿主之位,原想着上位之后,能迅速回血。不成想,上来就被这皇道天王府的滑吏们来了当头一棒。

    发了半晌脾气,心火不曾压下半点,胡四风怒道,“来人,把遂杰给我叫来。”随侍应了,缩着脖子退下。

    龙叔道,“这档口,找他何用,不如镇之以静。”

    胡四风冷声道,“龙叔,已经是一滩浑水了,索性彻底搅浑一些,苏禀君说了,姓遂的折腾劲儿最大,这回,我死咬着他不放,这摊子烂事儿,全压给他去。”

    龙叔并不认可胡四风的操作,他觉得初来乍到,稳字当先,遂杰是什么人,不能听谁说,还得看这遂杰怎么做。

    但眼下,胡四风明显在气头上,他知道劝了也没用,索性闭嘴。

    许易才到,胡四风便劈头盖脸道,“遂杰,你这个副殿主是怎么当的,府库亏空如此严重,你有何话说?”

    来的路上,许易还在想,胡四风传他的缘由,此刻,听明白了,心中暗暗生喜。

    他还就怕没有乱子,一切如他意料,金芒突兀身死,无极殿这块肥肉,天王府的人果然没有放过。正因有这方面的推测,所以,他升任无极殿副殿主后,从不过问府库之事,也不去找库使索要令牌。

    今日这个雷爆开了,他再满意不过。若是让胡四风过得太平静,此人是正印殿主,天然身具大义名分,时间越久,便越容易群雄归心。如今,出了这么大乱子,无极殿立时成了热油锅,正合他意。

    “启禀殿主,此事我委实不知,殿主没来之前,我就是暂时主持无极殿事务,上面也不肯将正印殿主的印信与我,府库我更是无权开启,根本不知道内中状况。”无故加之而不怒,许易太极一推,干干净净。

    胡四风冷声道,“我权且信你,但现在的问题是上面催税金催得紧,还有近五万的亏空,你想办法去补上,你担着副殿主的重任,不要想窝在一边当吉祥物,此事便交给你了,若是办不成,你自己去找夏天王交待。”

    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只想着一级压一级,将这口黑锅压到许易头上。

    许易心中暗骂,面上做出慌急模样,“殿主这是何意?我一个副殿主焉能承担得了如此重担,还请殿主三思。”

    胡四风大手一挥,“我已经三思过了,此事交由你办,最合适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办不成,我这个殿主不好当,你这个副殿主就不要当了。”

    许易苦劝无果,“如此,属下领命便是,但毕竟是数万玄黄精,一下子压下来,肯定要弄起动荡的,届时,引得下面反弹,不知殿主如何说。”

    胡四风冷声道,“我自不会做那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事,你自去办,只要成功,天塌不下来。”

    许易道,“还请殿主出具公函,属下也好名正言顺,当然,公函中,殿主承诺的出了乱子不加我罪这一条,一定要得以体现。不然,属下宁肯殿主现在就责罚,也断然不肯两边不讨好,受这夹板气。”

    龙叔传意念道,“公子,此獠果然奸猾,不可轻信,当心有诈。”

    胡四风传意念道,“有诈无诈,又能如何,他在我手下,我随时能捏死他,先让他为我办事,其余,以后再说。”

    他麻利地签署了公函,扔给了许易,许易接过,验视无误。

    胡四风冷声道,“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事情办不成,提头来见。”

    许易沉声应了,告辞离去。

    荒魅传意念道,“我劝你还是暂且告假,现在的无极殿,没有你都成了口热油锅,你还在里面搅合,已经成火焰山了。你不上蹿下跳,我估摸着姓胡的这个殿主都不好当,作壁上观,自待其败,不是很好么,作甚要搅合进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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