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七章 怼人
很快,第二个时辰也过去了,许易还没醒来,问询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也越发热闹了。
“都肃静,不要扰乱他人参悟,请退到三丈外。”
执法弟子赶来,挥出一道割断,屏蔽了声音。
而此刻,整个玉璧前,就是许易安坐不动,其他弟子,早就参悟完毕,后续准备来参悟的,见了这边的阵势,也不自觉地加入了围观队伍。
“龙井来了,龙井来了……”
忽的,人群中发一声喊,众人自动分出一条道来,一名白衣公子模样的青年,行了进来,正是两忘峰试弟子中最为显赫的龙井。
龙井资质极佳,成尸体修为,曾战过中尸境,数术天赋亦佳,已发表定文七篇,进入外门只是时间问题。
传闻,此君几乎吃透整个皮相经,精通七门神通,要知道外门弟子中,精通七门以上神通,已经算得上是超卓人物了。
如是种种,都奠定了龙井天才弟子的名声,在两忘峰试弟子中名气极盛,甚至传言有外门中的师姐有意于龙井,欲与他结为道侣。
龙井倨傲地冲众人拱拱手,盯着许易道,“咱们试弟子中的第一天才,这是要干什么,两个时辰了,还不肯出来,真以为赖在里面,便能强行堪破关键,解开功法,笑话,难道不知任何一套功法的开解,除了积累,还需要灵感么?这样在里面装腔作势,是不是太装了。”
话才出口,倾向已明,龙井对许易没有好感。
当然,这也正常,谁都能理解,许易没来前,他是两忘峰试弟子中的第一人,许易到来后,风头稳稳盖住他一头,还受了长老的青睐,凭什么。
龙井话音方落,附和声如潮。
你许易可以牛波衣,但不可装波衣,赖死赖活撑了两个时辰了,还不知足,这是要做戏给谁看?
终于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了,人潮渐渐散去,事已至此,谁都看明白了,眼前这人就是个装波衣犯,完全在耗时间,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许易惊人的意念。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意念强大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可光意念强大又有何用,这已经是法力的世界了。
没有了观众,负责维护秩序的执法弟子,撤去了割断,瞥了许易一眼,暗道,“这年头,什么样的奇葩都有,为博眼球,当真是不择手段了。”
全副心神都沉浸入无相玉璧的许易,当然听不到这些议论,他是次日寅时,方才从无相玉璧中遁出意识的,距离他将意识沉浸浸入,足足过去了八个时辰。
月明风清,整个无相玉璧前,就只他一人安坐,许易起身抻了抻腰,选了一处僻静所在,跃上一根高高树杈,便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他醒转过来,又入飘云峰理事堂,一口气购入三十余枚同心丹,再度返回无相玉璧前。
许易折返时,无相玉璧前已经有十数人在座,其中便有那位龙井。
许易才现身,无数目光,便在他身上汇聚,窃窃私语时四起。
许易没有废话,径直穿过人群,依旧来到他原来的老位置,才要落座,一名青袍人抢先用蒲团占了,慢悠悠行了过来。
许易一抬眼,认出青袍人,正是齐佳彪,是内务堂的一名管事,也是外门弟子,唤作齐佳彪。
彼时,他初入两忘峰时,钱丰钱长老当面考教他了一个莽古之问,齐佳彪便多次讥讽,后来钱长老发了火,他吃了好大挂落。
许易没当回事,现在看齐佳彪的反应,分明是二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许易已经不是十八岁了,这种胡同找茬儿打架的场面,他真的是没兴趣。
身形一晃,避开齐佳彪,来到另一处玉璧前,铺上蒲团,便坐了上去。
所有视线都盯着此处,许易避而不应,让齐佳彪完全下不来台。
他瞪着许易道,“好个没教养的混账,见得本座,连礼也不行了么?”
许易眉毛也不抬一下,“什么时候,一个在内务堂跳水劈柴的家伙,也敢自称本座了。齐佳彪,我劝你多读读两忘峰典训,仔细看看哪一章哪一款有规定了可以强迫人行礼的,自己道行不够,霸着高位,难道还敢以此耀武扬威不成?”
许易穿越四个世界,入过无数宗门,衙门,每到一地,阅读规章典范,已经是他的本能行为了。
两忘峰道场,是他见过的最有修道风范的聚集地了,其约束众弟子行事的《典范》,根本没有任何规范修士言行的条款,都是直指人心的经典句子,让人读来,忍不住掩卷深思。
当然,两忘峰道场,并非无礼所在,后背对前辈,同样执礼甚恭。
试弟子对外门弟子,同样存在着一道天堑,彼此见面,试弟子同样会恭敬行礼问好。
然而,这种行礼问好,是一种下对上的尊敬,或者说是讨好,并不在特定的规范之内。
齐佳彪习惯了试弟子对他的恭敬,便自动带入到了许易身上,然而,这种代入,注定是要踢到铁板的。
“姓许的,我忍你很久了。”
齐佳彪怒喝一声,蹭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许易,恨不能活吃了他。
太狂了,太不给面子了,没见这么多人么,怎么敢这么说话。
许易幽幽道,“齐兄可以不忍的,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
“哇呀呀,太狂,太狂了,我要找执法堂,我要找执法堂……”
齐佳彪暴跳如雷,满场上百投来的异样目光,宛若万箭穿心。
他后悔了,太后悔了,他以为许易就是再狂,定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顶撞起来。
毕竟,一旦落下这样的印象,以后还要不要在两忘峰混,什么人敢接纳这种混不吝。
众目睽睽,你许易便是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这样的刺头,他磨平过很多次,可这次,真的把手扎穿了。
他很想将许易拖上决斗台,可仔细一想,这人好像杀过庞家的中尸强者,便是上了决斗台,自己还真有可能弄不过他。
齐佳彪正纠结欲死,许易已经服下一枚同心丹,意念推开无相玉璧,一众宝箱再现,足足少了十三个。
二百三十八章 破壁
许易打开一个唤作“烟花指”的宝箱,意念小人显化,当即演练开了。
这一演练,再睁开眼时,已到了漏夜时分,许易没有选择离开,小憩片刻,服下一枚同心丹,再度将意念沉入无相玉璧。
一晃十八天过去了,许易第七次服用同心丹后,便再没醒过来。
原本,许易也以为,以他的意念之强,要攻破全部的宝箱,至少需要三十余枚同心丹,事实上,他击破的宝箱越多,意念能沉浸入无相玉璧的时间便越长。
而他最后一次服下同心丹后,足足过去了五天,他依旧没有转醒,意念始终沉浸其中。
十八天的时间,许易击破了多少宝箱,学到了多少功法,没有人知道。
但他在整个两忘峰彻底出名了,若是两忘峰的弟子,知晓许易前世的名词,最想装波衣犯的名号,旁人想抢也是抢不走的。
每日里来广场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不进无相玉璧参悟,来望一眼装波衣犯,调侃几句,也是必要的。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许易终日枯坐无相玉璧下,已经成了重度的沽名钓誉,并引发了广泛地讨论。
直到这天正午,一名紫衣修士行到无相玉璧边,高声呼喝,“许易,入试大比时辰已到,速速随我前去。”
许易依旧安坐,紫衣修士三喝落定,“装神弄鬼,安敢违命?”
喝声方落,大手便朝许易抓出,便在这时两名黑袍修士,霍然现身,其中矮个修士,接住了紫衣修士,另一名高个扫出一道护罩,将许易团团笼罩其间。
“入定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此为铁律。”
矮个修士高声喝道。
“孔兄,钟兄,我是奉了明长老的命令,许易是新入的试弟子,按规定,他是要参加入试大比的。”
紫衣修士沉声道。
高个修士道,“既是入试大比,那是给未进入试弟子的门外人的大比,和许易何干?别忘了,这一批试弟子参加入试大比,是上面给的恩典,既是恩典,郑兄你何曾听过有强赐的恩典?”
紫衣修士皱眉道,“二位当真要阻我?”
矮个修士道,“老郑,还请你弄明白,不是我们要阻你,而是玉璧堂的规矩要阻你。你若硬要在这个时候,中断许易的参悟,拉他去试炼,便请你或者你背后的人,请一位中执长老的令旨来。”
紫衣修士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啧啧,我明白了,我说这位闹了半天,是在忙什么,原来是在躲避入试大比啊。”
一名红袍修士高声说道,他正立在龙井身侧。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失控,顿时掀起巨大的波涛,有道是,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在许易本心,他不过是沉浸于数海与功法结合的美妙体验中,但落在旁人眼中,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在装波衣,尤其是在龙井之流本来被众人瞩目的天才弟子眼中,许易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
只要有机会,脏水必定大盆泼下。
睹见众人的反应,龙井一言未发,微微地笑了,盯着许易的背影,默默在心里道,“千夫所指,你还能混多久?本来一手好牌,你偏要打成这样,咎由自取。”
在龙井看来,一开始,许易未必不是在参悟无相玉璧中的功法,只是到后来,这家伙路走偏了,不得不继续装下去,来维持他天才的名声。
只是越维持,反响就越大,反响越大,就越需要维持,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许易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至于许易是不是真的在参悟功法,龙井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有谁能靠一枚同心丹,撑五天,而意念不散的,这不是笑话么?
要知道,他可是特意派了人专盯许易的,许易一点一滴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外界的纷扰,并没有丝毫影响到许易,即便没有那个笼在他身体外的护罩,他的心神依旧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早在他最后一次服用同心丹前,他只剩三个宝箱不曾开启。
而他最后一次服用同心丹后,打开最后三个宝箱,总共用了不过五个时辰。
成功开启前面七十八个宝箱,让许易将皮相经的作用,领悟得极度的深刻,如今,一篇数术类的功法摆在他的面前,他能一眼找到线索,进而开始演绎。
最后三个宝箱中的功法,难度最高,但偏偏他耗用的时间最短。
许易满以为解决完最后三个宝箱,便是他收回意念的时候,岂料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所有的宝箱破尽,整个无相玉璧中的场景再度变化,虚空之中,漂浮着八个字:大道无边,唯数至简。
八个大字才现,顿时散出万道金光,金光射出,八个大字消失,空间内浮现出无数光点,许易正心生好奇,他发现那些金光,那些光点开始漾动,并在情绪激烈时,漾动得格外厉害,而情绪平复时,漾动又会平宁。
许易回味兜天手,光点竟自动幻化出一组组数据,而那些数据,正是兜天手的核心要义。
几番试验后,许易终于弄清楚了,那些光点,能随他的意念显化。
这个发现实在太重要了,一直以来,为何数术难题,难以破解,那是因为很多思绪根本无法量化,而且无法直观呈现,最主要的是这些繁杂的思绪,往往如灵感一般,一闪即逝。
如果将这些思绪量化,或者呈现出来,这将大大加速他解析难题的能力。
许易有难题需要解析么?
当然有!
灵官三生相,他才解出了妖鬼相,金刚相,二十八星宿,也才破开了青龙七宿,玄武七宿,而白虎七宿,他多番努力,始终无法破开。
他甚至尝试过,他新引入的数术工具,依旧没有答案。
如今,机会难得,许易当然要牢牢把握。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机缘是给他破开全部宝箱后的奖励,只此一次,失之将不再来。
当下,许易便沉浸意念,开始突破白虎七宿。
这一突破,便是足足十日。
而时间的流逝,也让许易带来的热度,持续下降,毕竟在外人眼中,许易这个波衣,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到让人无法忍受,乃至习以为常。
已经都习以为常了,自然无须加以关注。
所以,渐渐,这里又恢复到了往日模样,恢复到了冷清。
这日正午,许易忽然睁开了眼睛,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无相玉璧,瞬间垮塌,巨大的喧嚣,震动四野。
无数身影,飞速朝此间奔驰而来。
二百三十九章 欲加之罪
许易盯着破碎的玉璧,哑然道,“不会吧。”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无相玉璧是因为自己而破碎,可这时间点也太巧合了吧。
许易正想离开,忽然发现自己被人潮包围了,人群中一名矮胖修士挤到最前面,指着许易,怒声道,“就是他,这无相玉璧就是他弄碎的,当时我在场,当时还坐在玉璧前的,就许易一人。”
哗,人群顿时激愤,怒骂声不绝。
反正这一段时间,重型装波衣犯许易已经积攒了足够的怨气值,再有有些人推波助澜,他想不被千夫所指也不行。
许易纹丝不动,冷对场间的喧嚣,喧腾了好一阵后,众人发现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场面渐渐平宁下来。
许易朗声道,“我想问一句,这位道友说是我毁了这无相玉璧,不知我是怎样毁灭这无相玉璧的,具体过程是怎样的?是我动手击打这无相玉璧,还是用了法力?”
矮胖修士瞠目结舌,眼神在人群中打望,似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一名长脸修士腾空而起,朗声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玉璧虽非你而毁,却是因你而毁。试想你这些时日,不停地矫饰,作伪,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终于致使这无相玉璧毁弃,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对,都是你故作高深,显摆自己,否则无相玉璧这些年都没毁弃,怎么就毁在你的面前?”
一时间应者如潮。
许易瞪圆了眼睛,他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脑洞清奇的逻辑,这帮人的理论,归为一句话,便是:若不是你装波衣,无相玉璧怎么会毁,分明是你装波衣装得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毁了这无相玉璧,终止你的装波衣过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辞令实在太那啥了。
许易依旧不发一言,冷眼旁观,静等着场中恢复宁静,他知道这场风波不可能没有推波助澜者,所以,他静静等待背后推手暴露自己的目的就是了。
总不可能是弄一堆人围着他聒噪一番,就散了。
腾空的长脸修士高声喝道,“许易,你承不承认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矫饰,就是在故作高深?”
满场顿时为之一静。
许易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弄这些花里胡哨做什么?”
长脸修士道,“你倒是硬气,好,你若是真心在领悟功法,这么长的时间,总不会没有成功,若你能拿出你的成果,展示给大家看,则证明你确实是在用心体悟功法,若是什么也拿不出来,那只能说明你这些天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地混事儿。”
许易看他绕得这么辛苦,也实在替他捉急,朗声道,“怎么试,是谁站出来和我打一架,还是哪位要考教我题目,时间也不早了,若有想要讨教一二的,赶紧弄完了,咱们各回各家。”
“舍龙井还有何人?”
“龙井向来为我试弟子中第一人,罕见天才,别人出手,老子不服。”
人群中鼓噪声不绝,顿时,人浪分开,一袭白衣的龙井风度翩翩,含笑盯着许易道,“早就听说许兄如何不凡,既然诸位同门有意撮合我和许兄的切磋,某自无避战的理由。不过,龙某有言在先,我和许兄的切磋,仅仅只限于无相玉璧中的功法,而这也是这场切磋的意义所在,若是用什么法宝,其他的功法,即便许易胜了,想来也无助于释众同门之疑惑。”
龙井很清楚,若单单只是战斗,他极有可能不是许易的对手,毕竟许易的战绩摆在那里,很好打听。
当然,他也考虑过,许易强,可能就强在法宝,若是限定了攻击手段,他自信以自己身怀七大神通的天才,战胜许易,不过反掌之间。
这场战斗,他期待很久了,他需要踩着许易的肩膀更上层楼。
何况,无相玉璧破碎,正好为他限定许易出手的手段,创造了良好的机会,总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完,龙井紧紧盯着许易,等待着他的回答,与此同时,他已准备了说辞,迎接许易的搪塞。
“打吧,劳驾,腾腾场子。”
许易挥挥手,朗声道。
刹那间,龙井有些失神,这就答应了,这也太快了吧,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哪里来的自信?
“龙兄,说打的是你,犹豫的也是你,莫不是还有什么说道?一并说了吧。”
许易很无语,这么不爽利的架,还是第一次。
龙井悚然惊醒,冷笑道,“既如此,龙某就来验验许师弟的成色。”
他后悔自己先前的犹豫,也深知再也犹豫不得,无论如何,得立时出手了,若叫人瞧出他的心虚,这场仗即便胜了,也是败了。
龙井话音才落,便悍然出手了,流光溢彩中,两条金龙轰然冲出。
“离合龙手!”
“好粗的金龙,外门陈师兄也不过这等成色的金龙。”
“阴水龙,阳火龙,好强!”
惊呼声纷起,两条金龙裹挟毁天灭地之势,直扑许易,眼见便要将许易席卷,忽然,又有两条金龙腾空而下,直扑龙井击出的两条金龙。
“离合龙手,竟也是离合龙手!”
“神通八十一套,离合龙手已经算其中高难度的了,怎么就修成了。”
“看,许易的两条金龙还在放大,啊,好可怖!”
纷起的惊呼声中,明显比龙井击出的两条金龙大上一圈的许易击出的两条金龙,一个扑击,便将龙井击出的两条金龙轰散。
惊呼声中,两条金龙朝龙井狂飙而去。
龙井面色剧变,双掌一划,五枚巨盾横空生成,正是神通“月氏五盾”,乃是攻守兼备的一套神通。
眼见两条金龙便要扑中月氏五盾,忽然云散烟消,半空中,却另有五枚巨盾生成,朝龙井击出的五枚巨盾击去。
刷的一下,龙井面寒如水,深知这下真的撞上了铁板,轰然一声巨响,十枚巨盾撞在一处,轰然崩碎,漫天气浪,彻底驱散了围观众人,整个演武场都腾了出来。
二百四十章 不要底线的无耻
“月氏五盾,他竟也修成了月氏五盾,这实在是太巧了。”
“我不信,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怎么能修成月氏五盾和离合龙手,他才入两忘峰多久。”
“妖孽,这就是个妖孽。”
纷乱言重,龙井收敛全部心神,“空冥诀”、“烟花手”、“变驳龙相”、“离心烽火罩”、“炼空金刀”,最后精通的五种神通,依次被他施展出来,最可怕也是最让他担心的一幕发生了,许易竟无比配合地使出了“空冥诀”、“烟花手”、“变驳龙相”、“离心烽火罩”、“炼空金刀”,每一招都无比贴合,每一次都是后发先至,而同样的招数在许易使出来,威力往往大了数倍不止。
围观者的惊呼声,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到得后来,不少人已经嚷嚷得声音沙哑。
所有人都在心中冒出个不好的预感,莫非这家伙竟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将无相玉璧中的八十一套功法,尽数学会了。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中才冒出来,便立时被掐死了,不可能,断断是不可能,即便这人妖孽到了极致,学会二三十门神通已经是极限了,巧合,一定是巧合,必定是恰好龙井所会的七套功法,恰好都是许易所会的。
这种念头才冒出,无论怎么想要深植脑海,总会轻易动摇。
人潮中的齐佳彪看得双目几要喷火,适才的大戏,推波助澜的暗手,除了这龙井,便有他一个。
他对许易的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淡化,反倒越发深刻。
尤其是随着许易的名气越来越大,当初钱丰考教许易,他阻拦的事儿,也被挖出来,且不断被放大着,他被钱丰喝叱的事儿,现在已差不多弄得尽人皆知了。
而这一切,自然都被齐佳彪理所当然地记在许易名下。
本以为,经过今天的这一出,龙井出手,能彻底将史上最强装波衣犯许易踩进泥淖中,哪知道这一战还没打完,齐佳彪便已彻底寒澈了骨。
若是以这种结局,结束战斗,许易的名声必将大震,彻底成为两忘峰的实打实的天才人物,他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头脑一热,齐佳彪出手了,身形一晃,一记“烈云波”,直击许易后心,高声道,“好一个许易,竟料准了龙井会和你抗手,当先选了这七门神通参悟,还真让你学会了。你既料准了龙井会出手,那我这个做师兄的,若还是冷眼旁观岂不叫你失望,我也来战。”
齐佳彪悍然出手,偷袭许易,许易却如生了前后眼一般,轻轻挥手,同样一击“烈云波”击来,瞬间,将齐佳彪击出的烈云波轰了个粉碎。
齐佳彪偷袭出手,人群中顿时起了窃窃私语,许易再是不招人喜欢。一个外门弟子,不打招呼就加入战场,还偷袭出手,无论怎么粉饰,都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齐佳彪管不了别的,他已经不要脸了,他只要许易不能从这场战斗中获胜。
然而,他空有山高的抱负和愿景,没有相应的实力,注定一场悲剧。
许易以一敌二,出手轻松写意,龙井已完全被打得丧胆,凭着本能在战斗,齐佳彪则疯狂地变换着出手的招式,不像是战斗,倒像是赌气,赌许易有一次不能打出和他一样的神通。
终于,齐佳彪十三套神通使完,心如寒冰,忽地厉啸一声,空气中陡然聚成一团冰霜风暴,冰霜风暴才聚成,便迎着许易爆射而去。
许易眼光顿寒,兜天手出,直直拍中那团冰霜风暴,冰霜风暴被拍碎裂,一枚裹挟在冰霜风暴中的银色利刃现了出来,满场一片哗然。
说好了是龙井和许易的单打独斗,且战斗的缘由,在于试探许易到底是真的故作深沉,还是真的在用心感悟神通。
事已至此,便是最苛刻的人,也没办法在指摘许易了,人家展现出的天赋和神通,根本就超出了众人的想象,这样的天才妖孽,还有必要故作深沉,来吸引眼球?
可以说,龙井已经失去了继续和许易战斗的理由。
连龙井都没有理由了,齐佳彪还有什么理由?
可是眼下,齐佳彪不仅要战,还出手偷袭,这还不算,竟还动用了法宝,阴险地将法宝裹挟在攻击风暴中。
如此不要底线的无耻,彻底激怒了众人,一时间喝倒彩之声,响彻云天。
齐佳彪已经疯狂了,否则,他绝不会作死一般地弄出法宝来攻击许易,如此一来,切磋的性质完全变了。
轰!
一道清光闪跃,银色利刃铛的一声跌落在地,清光来如奔雷施暴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瞬间消失不见,齐佳彪喷血不止,许易大手一挥,一道光掌直接将齐佳彪抽飞。
银色利刃才当啷落地,龙井停止了攻击,愣在当场,失魂落魄一般。
满场死寂无声,谁都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束意味着什么,两忘峰道场,一个旷世奇才已经横空出世。
“好,好,好一个许易,好一块破壁,钱某没想到某生平还有机会,见到有人能破碎无相玉璧。”
伴随着清朗的声音传来,一道人影翩然而至,正是内务堂长老钱丰,他盯着许易的眼神,满是激赏。
“长老,此人以下犯上,坏我法宝,长老为我做主!”
见得钱长老,齐佳彪挣扎着爬起身来,顶着满脸血污,便向钱长老控诉起来。
齐佳彪并非是傻了,钱长老因为许易之事,对他有意见是真,但信重他也是真,整个内务堂,大半权力,都在他的掌握,若没有钱长老的信重,他不可能做到这点。
彼时,钱长老为考教许易之事喝叱他,事后,也单独留他,开解心结。
所以,齐佳彪有这个自信,钱长老看重他,需要他,离不得他。
此刻,钱长老来了,他当众控诉,就是逼迫钱长老二选一,他有这个自信,只要钱长老不想内务堂陷入麻烦,就必须为他说话。
钱丰阴冷地盯着齐佳彪,仿佛洞察了齐佳彪的所有鬼蜮心思,一字一句道,“你偷袭许易在前,不守规矩动用法宝在后,品行恶劣,无德无才,内务堂留不得你,你且自去吧。”
二百四十一章 引战
钱丰心中真是彻底厌倦了齐佳彪,心中暗骂:蠢货,超级蠢货,许易破碎玉璧,漫说是你区区一个齐佳彪,便是他一个长老,也和许易玩不起二选一,这样的绝顶天才,两忘峰多少年不曾再现了。撞上铁板还不自知,还非要磕个头破血流,你不死,岂不是要连累死我。
钱丰才发落了齐佳彪,齐佳彪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片刻,忽的,又有两人飘腾而至。
这两人才一现身,便引起了轰动,却是执法堂来人了。
两人才来,便宣读了齐佳彪的罪状,竟是直接开革出了两忘峰,压我思过崖,面壁反省,时间百年。
宣读罢,两名执法堂来人,不顾齐佳彪的嘶嚎,提了人便走。
目睹这一切,龙井心中一片冰寒,震怖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局面,齐佳彪虽有错处,但错处再大,也不至于就被开革出道场,还被押往思过崖百年。
纵然齐佳彪的行止当得上卑鄙无耻,可直接后果并不大,而冒犯的不过是一名试弟子,似这种外门弟子欺侮试弟子的事例,漫说是两忘峰,整个碧游学宫大世界何时都不曾少了,可曾见哪个外门弟子受到齐佳彪这般的重典。
很快,龙井便明白了因果。
钱丰道,“尔等有所不知,这无相玉璧会破碎,历史上,我两忘峰总共破碎了十三块无相玉璧,而破碎这十三块无相玉璧的,无一不是当时的天才,他们是……”
钱丰报出了一个个辉煌的名字,并说明了,无相玉璧之所以会破碎,乃是因为只要悟透其中全部的八十一个宝箱,会触发无相玉璧的破灭禁制。
至此,龙井终于明白了,齐佳彪为何遭遇如此严酷的对待。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上面要做出姿态,要做出善待天才的姿态。
以齐佳彪的实力,当然不足以杀死许易,但他露出的杀意,已足以让他成为上面对许易示好的一大筹码。
“前辈谬赞,谬赞了,晚辈万不敢当。”
许易连连谦逊,心中着实震撼,他以为他是机缘加天赋,两两合力,才有此机遇,当很难复制,却没想到历史上竟有十三人做到了这点。
而且这十三人,无不是在试弟子期间,完成的这一成绩,其中还有两人完成的速度,超过了他,这就太让许易震撼了。
他本来已对两忘峰生出了小觑之心,如今看来,两忘峰的底蕴,根本不是他能揣度的。
满场围观众人则全部听傻了,许易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悟透了八十一道神通,已经让他们难以理解了。
钱丰这么一说,他们虽然能更好的理解许易做出的成绩,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正是理解了许易成绩,他们才更觉得震撼,可怖。
因为,钱丰报出的那一个个名字,无一不是两忘峰道场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以此类推,岂不是意味着许易将来也有达到那种高度的可能?
这,这……
就在满场,震撼无声之际,一道声音传来,响彻全场,“许易何在,许易何在?”
“邢长老,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这次入试大比的副领队么,呀,今天是大比结束之期啊,他来找许易做什么?”
钱长老吃了一惊,嘀咕一句,便向许易传音介绍了邢长老的身份。
许易同样也生了好奇,却不耽搁,赶紧腾身而起,接住邢长老,“我就是许易。”
…………
两阳金顶,北麓之巅,时值正午,六百余名通过入试大比的弟子,整齐地阵列在金顶的青丘坪上,接受着无上荣光。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准备,才终于获得了入试大比的机会,并成功地在此入试大比中,一飞冲天,化鱼为龙。
不知多少修士眼含热泪,心生憧憬。
高台之上,此次入试大比临时理事会的刘长青长老,正语调铿锵地宣讲着,他显然洞悉了这些通过入试弟子的心情,鼓动得所有人都血脉喷张,热血沸腾。
而所有阵列中,最头前的一个方阵,约莫四五十人,则显得淡定得多。
这些人,皆是各大道场早已录去的天才试弟子,他们早已获得了试弟子的名分,此番参加入试大比,不过是响应自家道场的动员,顺便也争取理事会颁发的各种宝物。
而事实上,这些人也无愧于天才之名,理事会为此次入试大比准备了十样宝物,用来奖掖前十名。
而这前十名,尽数落在了这些早已入选的天才试弟子手中,无一疏漏。
刘长老讲话完毕,各种宝物分发入手,各大试弟子也早就名花有主,至此,整个入试大比,已经算圆满落下帷幕。
岂料,就在这时,一名青面长老拍案而起,高声道,“姓刘的,你得意什么,要我说,这次大比,若非许易没有下场,你以为前十名真的会是这样的名次?”
他身畔的长脸长老怒道,“许易又如何,他连参加大比的勇气都没有,如此鼠子,还敢言勇。”
青面长老道,“据我所知,许易不是没有勇气来,而是不便,他在两忘峰感悟无相玉璧,已入迷津道,这样的天才,会没有勇气?至于战斗力,我就不说了,有几人能越级灭杀中尸强者,老孔,你和我犟什么?”
两人争着争着便起了火气,渐渐弄起了滔天风浪。
邢长老瞥了身畔一脸从容的两忘峰领队郭长老,传音道,“你看他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两老小子向来谨慎,怎么会这个时候作起妖来。”
郭长老传音道,“怪就怪那个许易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现在人家看准机会,要咬他一口,容不得他躲闪。”
邢长老传音道,“如此说来,都是庞家人的首尾,这又是何必,行迹太彰,未免吃相难看!”
郭长老传音道,“也不看看那个许易有多恐怖,连日来参悟无相玉璧,你以为庞家人收不到消息?人家摆明了不愿让他继续成长,一举将威胁灭杀在萌芽状态。”
二百四十二章 此剑
郭长老传音方落,像是故意应证郭长老的分析一般,青面长老和长脸长老的争论,引发了全场骚然。
有道是,当着秃子不骂和尚,青面长老当着这么多才通过入试大比的试弟子的面,直言许易的优秀。
尤其直指,如果许易参加大比,此番入试大比前十名的名次,必定会发生变化。
这个仇恨,拉得实在太满了。
“什么许易,听都没听过,连入试大比都不敢参加,有什么了不得的。”
“此人我听过,号称什么空虚公子,不过会解几道数题,侥幸杀了一个中尸中的弱者,还是靠着法宝更甚一筹,再自我吹嘘一番,博了些名声,俨然一方人物,什么东西。”
“白长老既然如此看好许易,不如将他请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许易今日不来,我等不服,好似我等皆为幸进之辈一般。”
“…………”
一时间,满场鼓噪声先是窃窃私语,尔后成聚蚊之势,到得后来,已如风火雷鸣。
阵列最前的诸位天才试弟子,倒是无人出言,但各自冷傲神态,已足以说明一切。
尤其是最前排的此次大比获得前十名的弟子,甚至开始谈笑风生,显然根本没将许易放在心上,但也乐意见到眼前的喧腾。
刘长青万没想到会出这等乱局,不满地扫了挑起事端的青面长老白梦辉和长脸长老苏北剑一眼,挥手压下场中的喧腾,朝邢长老和郭长老看来,“二位,许易是两忘峰弟子,如今纷乱因他而起,不可不将他招来。”
“老邢,辛苦你走一遭。”
郭长老干脆利落地表态,邢长老立即动手。
早在白梦辉和苏北剑开始争辩时,郭长老就洞悉了二人的目的,但他不打算为许易出头,压一压局面。
毕竟上面还有个卫长老,人家可是中执长老,算是他的前辈。
何况,还有个庞家。
他犯不着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许易,背负如此大的压力,尽管传言皆道,此子为难得天才。
邢长老的想法,和郭长老差不多,修行都不易,谁也犯不着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拼尽全力不是。
就这么着,邢长老找到了许易,直接将情况与他说明。
许易二话不说,便随邢长老来了,其豪爽、果断,令邢长老也看呆了。
其实,许易清楚,他和庞青云之间,这笔账迟早要算,晚算不如早算,他没什么好回避的,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入试大比,他没赶上,还后悔了一会儿,毕竟,他要找姓庞的打一架,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儿,毕竟,如今都各自有了组织。
现在看来,不仅是他急着打一架,姓庞的比他更急。
如此最好,他正憋着劲儿要替他的师尊大人出口恶气呢。
就这么着,许易冲钱丰抱拳一礼,便随着邢长老往重阳金顶去了。
他到场时,一团乌云将将遮蔽了太阳,但他依旧如身披万丈金光的神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没有丝毫的拘束,也没满场认人,想着要如何别得罪各位长老,如何行礼,让人明晰他的循规蹈矩。
然而,许易很清楚,他能站在这里,就证明了这帮临时理事会的长老,就每一个是扛事儿的。
既然都是这等货色,根本不配他的尊敬,他也看明白了,与其默默无闻,不如一飞冲天,名气不仅在碧游学宫的外围世界重要,在这里,似乎更是重要。
既然庞家人处心积虑,帮他把舞台搭好了,他若不配合着将这场大戏演好,未免对不住人家的一番辛苦。
许易没有说话,直挺挺立着,眼神四射,冷然间睥睨全场,不用说话,谁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尔等非我敌手。
“好一个狂生,姓许的,我来称称你斤两。”
天才试弟子阵营中,一条昂藏大汉一跃而出,直直在许易对面十丈外立了。
昂藏大汉才跃出阵来,场间的议论陡然激烈起来。
“是他,战东风,无量山道场的天才弟子,火系纯灵根的绝佳资质啊,实力强横无匹。”
“既然实力强横,为何未位列前十。”
“这你就有所不知,和战东风组队的还有一个天才,就是庞青云,听闻战东风只管厮杀,根本不取功勋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若是换个人,这许易还能扑腾扑腾,对上战东风,算他倒霉。”
“当今之世,英雄辈出,天才蜂起,竖子也想邀一时之幸,博取声名,简直痴人说梦。”
“…………”
战东风对场间新起的议论颇为满意,倨傲地盯着许易,念头一动,一柄血色长剑,浮在他身前,汩汩流光。
便见战东风指着血色长剑道,“此剑名为焱焱,三十年前锻成,容天灵五十,剑长三尺三,重十八两四钱,主材为天陨铁火石,某持之纵横天下,饮中尸强者鲜血有七,此番大比,败敌三十有七……”
“打不打!”
许易冷然道。
世有装波衣犯,但装成这样的,连许易这重度装波衣犯都深感不适。
战东风眉头一扬,掌中法力激发,剑气顿时凌冽,场中宛若爆炸了十个太阳,温度狂飙。
便在这时,场中一道清辉洒落,轰然一声巨响,才爆开的太阳,陡然被冰封了,啪嗒一声,焱焱剑跌落在地,剑身豁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战东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指着许易还未喝骂出声,兜天一道巨手便迎空拍落,战东风勉强招架,哪里招架得住,轰然一声巨响,战东风消失无踪,地上现出个深坑,烟尘落定,便见战东风被深深拍进了地底,只露出个满是血迹烟尘的头颅来。
嘎!
满场死寂无声。
战前,战东风蓄势之强,风范之高,吸足了关注,搏足了眼球,有鉴于他过往的战绩,谁都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而最后的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只是战斗的结果,完全颠倒了。
强大的战东风,在许易手中一招都没抗住,战斗持续了两息都不到。
二百四十三章 泼污
几乎刹那之间,方阵中所有修士脸上都只剩了两种表情,一种是震惊,一种是冷峻。
甚至那些始终表情轻松的天才试弟子们,以及获得了前十名的绝顶天才们,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许易大大方方收了战东风那把断裂的焱焱剑,朗声道,“庞青云庞兄,别躲了,出来一战吧,你我都不是傻子,旁观诸君也是看破不说破,我谢谢你处心积虑搭了这么个舞台,既然注定要战一场,不知庞兄,还在等什么呢,莫非还打算使一些诸如战兄这般吵架从来没输过,打架几乎没赢过的嘴炮,来和我车轮大战?”
“完了。”
隐在观礼人群中的阴伯叹息一声。
他实在没想到,许易的嘴巴竟能毒到这等程度,以他对庞青云的了解,几乎不可能扛过许易的这一波毒舌。
果然,隔着老远,他便见到的庞青云满面青筋狂跳,下一刻,庞青云越众而出,怒喝道,“姓许的,你夹着尾巴,躲了这许久,今日终于舍得冒头了,要战便战!”
阴伯紧握双掌,恨不能冲出去捂住庞青云的嘴巴。
旁观者清,他深知许易那番话里,最大的杀招,便是指摘今天的一切都是预谋的,都是庞家人精心设计的。
最无语的是,庞青云居然不否认,不否认,可不就是承认了。
但这事儿能承认么,尽管事情正如许易所说,绝大多数知情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局,就是庞家为许易布的。
但有些事,根本就是只能做不能说,旁人说反驳都还来不及,哪里有默认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许易都是两忘峰道场的试弟子,而庞家只是碧游学宫以外的力量。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庞家在运用其在碧游学宫的强大触角,去阴杀一个碧游学宫弟子,根本不能摊在明面上说。
偏偏许易说了,庞青云默认了。
阴伯觉得不妥的事儿,在庞青云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妥的,弄死许易,自然一妥百妥,至于庞家要付出多大努力和代价,来平息他“不解释”造成的余波,他根本就不管。
他现在满脑子就想和许易痛快一战,结果了这该死的家伙。
“你我积怨已深,这一战,不光有别胜负,还要分生死,你敢是不敢?”
庞青云收到阴伯的传音,已恢复了冷静。
许易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冷笑道,“看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咱们之间真有这么大仇恨么,好吧,既然你要战,我应下便是,但我也有我的条件,你若不答应,我又何必配合你,虚名与我入浮云。”
庞青云冷冷直视着许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直说吧,今日你我注定只能活下去一个。”
许易道,“你既如此说,那事情便简单了,不管生死胜败,输的一方,必须留下全部的资源,归胜方所有。”
庞青云冷笑道,“看来连番的大胜,让你积累了滔天的豪气,我答应你。”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毕竟,两人是比试,不是赌斗,若要弄成赌斗,就要先讲明白,这些话不是说给彼此听的,而是说给彼此的道场听的。
不然,一方战死,这方背后还有道场,在不明说的情况下,战利品极有可能被强行夺走。
尤其是许易这种草根中杀出来的天才,机缘多,宝物必多,庞青云怕就怕他干掉许易后,两忘峰的人冲出来捡便宜。
如此,先把话挑明,再好不过。
许易道,“除此外,你若是输了,告诉我运龙的下落。”
“啊!”
庞青云懵了。
满场骚然,所有视线都朝庞青云汇聚而来,连几名对这种低层次修士较量没什么兴趣的长老,也猛然醒过神来,双目精光霍霍,死死锁住庞青云。
许易道,“庞兄何必装傻,我自有我的渠道,你们教宗有暗夜行者,我们祖廷的锦衣暗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别在和他任何废话。”
阴伯暴跳如雷地传音。
在他看来,许易实在太难缠了,完全摸不准他的路子,怎么好端端又弄出运龙的事儿了,据梅花七的可靠消息,运龙可是和许易有关啊。
为此,教宗高层可是都惊动了。
而他们收到关于许易知晓运龙下落的消息,本来外泄出去,便能轻易给许易带来巨大麻烦,可到底不敢触教宗高层的霉头。
因此,这个消息一直引而未发。
庞青云和阴伯做梦也想不到,许易会在这种场合,又提起运龙,还将屎盆子扣到了庞青云头上。
运龙是什么,这是自北洲重新开禁后,天地灵气流转,诞生的神物,传言,乃气运所钟,得之,能逆天改命,获大造化。
运龙一出,立时为天下瞩目,各方大势力无不欲得之而后快。
然而,自北洲大世界开禁至今,已有数年,运龙消息广有流传,但迄今为止,却不曾听说,有谁成功捕获过运龙。
而越是得不到,便越为世人渴望。
许易陡然捅出运龙,顿时为庞青云捕获了巨大的关注。
事实上,许易这样插刀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给庞青云制造麻烦,而是为了打个提前量,避免自己将来的麻烦。
彼时,他为了缓解宣冷艳的危局,不得已,用梅花七的身份向暗夜军团那边举报许易可能知晓运龙的消息,成功震动了教宗高层,这才助宣冷艳脱离了鬼哭冥狱。
但许易深知,这个雷迟早要炸。
目前,只有教宗那边知晓他和运龙相关,这个压力,他还是能承受,若是庞家狗急跳墙,把这个消息捅出去,举世滔滔,群议纷纷,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索性,他今天先下手为强,先攀诬庞青云一把,以后,若真的爆出他和运龙有关联的消息,可信度自然大大降低,是个人都会想这多半是庞家人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阴伯瞬间便洞悉了这其中的情弊,深深惊讶于许易的阴毒,他传音庞青云,让他别说话。
可事到如今,庞青云哪里还能不说话,他冷冷盯着许易道,“很好,我答应你,现在可战否?”
二百四十四章 各展神通
庞青云什么都不顾了,他只要快速完成废话流程,将许易拖入战斗,至于阴伯传音说什么许易肯定有阴谋,让他三思而行,庞青云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
阴伯连连摇头,只好向另一人传音,暗自感叹,“便若两朵奇葩,一朵生在名园,一朵生在荒野,比起生命力来,孰优孰劣,不言自明。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就不想想这许易一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须知即便是布局,也有破局的时候,须知该进时进,当退时退。”
他知道庞青云的脾性,已然听不进去他的话来,他也不再传音,免得搅乱庞青云的心神。
许易道,“事已至此,你我不战,怕连这些看热闹的观众都不答应。”
许易说得俏皮,场间紧绷的气氛陡松,还有人发出笑声。
不少人看向许易的目光,多了一分迷惘,皆弄不懂许易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竟还能谈笑风生。
尤其是一些女修,看向许易的目光已生出异彩,暗里已开始传音探询许易的过往。
“但愿你待会儿,还笑得出来。”
一声喝罢,庞青云悍然出手,一枚紫色火球,直朝许易摄来,许易大手一抓,烟花指出,漫天顿生出无数星星点点,那些星星点点似乎有古怪的拉扯之力,团团附着在紫色火球周围,轰然一声巨响,火球崩碎。
火球才散,空中忽然起了漫天水汽,一柄柄水剑横列当空。
水剑在出,许易双手掐印,一块水色太极图衍出,横空布展,竟将无数水剑吸附入图中来。
“无妄阴阳图!好神通,竟能练到这等地步。”
底下顿时起了窃窃私语。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邢长老和郭长老相顾一眼,各自骇然,许易使出的是两忘峰的八十一道基础功法中的一个,但练到如此浑然天成的地步,实在叫人惊叹。
战斗从一开始,便精彩纷呈,庞青云妙手迭出,魔功无敌,展现出了庞家的极深底蕴。
他一连变化了二十余套神通,五行属性尽出,天象属性,音波属性,也随之洒出,展现出极为全面的攻击手段。
谁也没想到,在神通妙法的广度上,许易不断丝毫不逊色底蕴深厚的庞青云,还有压过的迹象,不管庞青云使出何等属性的妙法神通,许易都能迅速还以颜色。
这场战斗打得五光十色,精彩纷呈,不像是拼杀,倒像是表演。
事实上,两人心中皆存了“表演”的心思,虽说彼此都恨不能致对方于死地,也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但在这好不容易搭建起的舞台上,许易和庞青云都不愿意浪费机会,浪费扬名立万的机会。
一场战斗,若是许易打战东风那般,草草结束,再是震撼,也难以流传,知名度必定大打折扣。
而这样彼此对攻的战斗,双方斗智斗勇,才能精彩纷呈。
所以,两人都有意识地避免一上来就进入分生死的节奏,都不曾祭出看家法宝。
战了近百息,庞青云暗暗气闷,他满以为将许易带入了他的节奏,现在看来,许易的难缠超出预料,比神通的广度和灿炫,他惊讶地发现,他已力竭,而对方却是个无底洞窟。
最后一套花活玩完,庞青云长啸一声,身体陡然弥漫出大量的烟气,头顶上空,聚出一道巨大涡旋,霎时间,四面八方,山石树木开始朝广场挪移,大量的流水汇聚入不断裂变现出的深坑。
几乎,顷刻间,整个广场被他变成了山林,大大小小的山泉彼此连接。
观战众人已然无处立足,皆腾空而起,于高处观望着战斗的继续。
许易很奇怪,庞青云这是在做什么,弄这么多障碍物入场,到底何用。
虽判断不明,但他清楚,和庞青云反着干就对了。
当下,剑气呼啸,大量山石炸裂,断木横飞,滚滚烟尘中,庞青云已不见踪影,半空中的漩涡依旧存在,还在吸纳大量的山石,水流,巨木,不停挪移到场中。
许易精神高度集中,感知全开,防御全开,刷的一下,护卫在他周身的灵墙忽然被破开一个洞,一声轻噗,他肩头爆开一团血花。
腾地一下,一株断木忽的显化为人,正是庞青云,刷的一下,庞青云再度消失。
“轰!这是变化之妙,竟会了变化奇术。”
“不是说,变化妙术,要在斩上尸后才能修习么?”
“已经熔炼了神魔胚胎,否则不可能有此成就。”
“…………”
场外议论汹汹,实在是庞青云展现的攻击手段,实在太高端了,带给许易的震撼,更是远远超过众人。
许易曾经识破过白集子的变化妙术,此人曾变化一棵树,但拥有绝妙感知的许易,轻易识破了白集子。
在他看来,白集子的那种变化,最多算是高端矫饰,无法完美遮掩气息。
而庞青云的这种变化妙术,就高端太多了,对战一开始,许易便感知全开,可他连庞青云是如何消失的,都无法捕捉。
又是一声轻噗,许易头颅爆开一团血花,一团污水化成了庞青云,下一刻消失不见。
在中了第一招后,许易的身形根本不曾静止过,不停地腾挪闪跃,然而,还是避不开庞青云的攻击。
那诡异的攻击,能轻易地洞穿他的法力编织的灵墙。
“胜负定了,传说中的空虚公子,也不过如此。”
徐盛杰向其他八位和他一样在此次大比中获得奖励的天才试弟子传音道,他位列第九。
他的传音,立时引发了热烈讨论。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他们同时参加大比,同时获得奖励,天然便是同一个圈子。
霎时,圈子中众人彼此传音不绝。
“真没想到庞兄还藏了这等神功,如此变化妙术,实在夺造化之妙,叫人叹为观止。”
“百年前,修炼界便传言庞道君得了一具先天魔胚,现在看来,前一段时间,庞兄闭关,便是在炼化这具魔胚,才修成这变化妙术。”
“大比之时,庞兄都不曾动用这变化妙术,若是动用了,也许名次还会前进一些。看来庞兄留着这变化妙术,专为等许易作杀招。”
“这等变化妙术,的确妙极,但用法不对。”
一片赞扬声中,陡然出现了不和谐之声,说话的是位白袍秀士,正是名列第二的汪昆仑。
二百四十四章 忍不住了
汪昆仑并不卖关子,继续传音道,“这种变化妙术,最强的地方,不在攻击,而在隐匿,诸君也都亲见了,庞兄的攻击虽然屡次建功,但造成的杀伤很有限,显然这种杀伤力是在许易承受范围之内的,所以许易始终没有动用法宝。”
有人传音道,“那汪兄的意思是,许易是故意承受这种打击?”
汪昆仑点头,传音道,“然也。这正是许易的聪明之处,想来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等攻击,以有限之伤害换取对这种新式攻击的理解,是一个身经百战修士的专业素养的直观体现。”
又有人传音道,“汪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庞兄妙法的打击力度不够,但隐匿能力很强,若是在对方不知道他隐匿的情况下,用来放大招偷袭,效果将会无敌。”
汪昆仑传音道,“可惜,双方正面对战,能用妙法杀伤许易,已算得上出其不意,想要放大招不被察觉,根本不可能。看着吧,这场战斗现在言胜负,为时过早。”
徐盛杰笑着传音道,“那按汪兄的意思,何时才见胜负。”
汪昆仑传音道,“很简单,法宝何时现,那时便是双方动真章拼命的时候,谁先动法宝,说明谁落在下风。”
就在汪昆仑等人议论之际,场上的局势终于出现重大变化。
多处受创、满身鲜血的许易,忽然化作一头暴猿,暴猿第三目张开,精光霍霍,惹起无数惊呼。
第三目才张开,连续三记兜天手出,半空中,庞青云惨呼一声,血洒长空,便听他怒喝一声,周身魔气滚滚,双目几要溢血,死死盯着许易,一字一句道,“去死吧。”
喝声落定,他的身体陡然虚化,无数黑气,聚成漫天刀兵,横空布展,几要遮蔽苍天。
“披罗魔功!魔海刀兵!”
郭长老一声惊呼,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邢长老传音道,“郭兄,当真要坐视许易死在此处?”
郭长老眉头一沉,“事已至此,我等又能何为?”
漫天刀兵,聚成一个双头四臂的巨大怪物,魔气涛涛,直朝许易碾压而来。
疯狂的刀兵,每一柄都散发着冷冽的魔意,伴生着一个个细小的宛若黑洞的涡旋。
刀兵还未攻出,整个重阳金顶已开始剧烈摇晃,刷的一下,刘长青长老打出一个金钵,金钵凌空,放出灿灿光华,剧烈摇撼的重阳金顶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忽的,苍青的天空,陡然洒下漫天星辉,星辉洒落,横空的金钵也忍不住剧震起来。
刷的一下,许易化作双头四臂,一长脸半是妖女半是恶鬼,另一张脸怒目金刚,四条手臂,各般模样。
“显化妙法,震动星河,天啊,何曾听过有此奇术。”
“一个是妖鬼,一个金刚,这到底是什么功法,难道真有妖鬼和金刚的威力?”
“震动星河,震动星河,显化妙法,对披罗魔功,这才是强者之战,越来越精彩了。”
“…………”
看热闹的就没有嫌事儿大的,谁也没想到预料中一边倒的战斗,竟能精彩到这等程度。
星光才敛尽,刷刷刷,双头四臂的巨大妖魔,四臂挥动,漫天黑气沉沉的魔兵,迎着许易狂射而来。
都灵探出,如鬼影一般,牢牢护住大半个身子,千山臂横扫,也能拦住一片,最厉害的是金刚双掌,每次挥出结印挥出,必定将刀兵聚成的巨大妖魔击得连连倒退,大量的魔兵在巨大的金刚手印下如山海般崩碎。
“咻!”
巨大妖魔一声厉喝,攻势再来,千山、都灵,金刚双臂,紧紧护在周身四面,任凭山海狂潮奔涌,岿然不动。
两人对战的声势实在太盛了,整个天际都被打得翻腾了,便是刘长青也得数次施法,才能控稳剧烈震颤的金钵。
“公子,拼不得,你魔胚才炼化,若继续这样使用魔气,恐有迷失本性的危险,不必多想,动真章吧。”
焦急不已的阴伯,终于忍不住传音庞青云了。
庞青云催动的魔功,威力无比巨大,但隐患也巨大,最大的隐患便是庞青云熔炼魔胚的时间,实在太短,根基未深,道心未固,如此拼命地调集魔气,一旦持续时间太久,突破了临界点,容易被魔气反噬。
若真如此,一切皆休。
“忍不住了!”
汪昆仑低呼一声,眼中泛起异彩,“庞家人果然没看走眼,这样的空虚公子的确值得他们如此处心积虑。”
汪昆仑眼力过人,庞青云还未出动法宝,他已金风未动蝉先觉。
他话音方落,一枚金印瞬间放大,凌空朝许易砸来,金印才出,刘长青呼喝一声,又一名长老祭出一枚紫色铃铛,放出腾腾烟气,定住已经开始摇晃的重阳金顶。
“金刚印,融合七十二道天灵,威猛无边,入试大比上,就数庞兄的这枚金印威力巨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气氛狂涨,谁都知道定胜负,分生死的时刻到了。
“忍不住了么?”
许易嘴泛起一枚冷笑,清光一闪,比修剑出,直朝金印击来。
轰!
巨大的冲击波,四散飚射,刘长青长老能定住整个重阳金顶,却无法阻止恐怖的冲击波的肆掠,周遭的山头接连垮塌。
两件法宝凌空交击,一碰便分开了,比修剑继续狂飙突进,金刚印微微震颤,立时也控稳了身形。
“什么!”
“这不可能!”
“庞家有养尸秘法,庞青云的尸火强大,足以支撑容纳这七十二道天灵的法宝,这许易的法宝竟似更胜一筹,说明其中容纳的天灵数目,绝不在金刚印之下,间接说明许易的尸气之强,恐怕还胜过了庞青云,这怎么可能!”
“…………”
纷杂的议论中,金刚印和比修剑又交缠相击了七八下,两件法宝明面上的实力虽有差距,但这个差距并未达到一方可以碾压般地击溃另一方,这就为这场拼杀保留了悬念。
而这种依靠弱势法宝纠缠强势法宝,为自己赢得胜利机会的例子,许易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如今庞青云用这一招的大背景,却又完全不同。
二百四十五章 神通抑法宝
彼时,许易是靠法宝缠住对方,神通攻击,底定胜局。
而庞青云是神通灭不了许易,便想用法宝速胜,如今神通不行了,法宝也不行了,庞青云的局势似一下子微妙起来似。
就在许易稍稍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之际,一柄黑色长剑毫无征兆地划空而来,场间众人皆沸腾了。
“披魔剑!”
“这怎么可能!一人操控两件法宝,容易造成尸火的分裂,魔胚,一定是魔胚的能力,许易完了!”
“胜局已定,汪兄,这样的庞青云,不知汪兄有没有胜过的把握。”
汪昆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紧紧盯着场上的变化。
披魔剑宛若一只爆开的火凤凰,拖着烧天的火焰,直击许易,转瞬便至。
所有人都知道许易完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剑强大法宝,来对披魔剑,而他的比修剑被金刚印死死缠住,根本不可能脱开来救。
就在这时,天上再度有星辉洒落,许易显化出的两头四壁的法相之身,再度多出一头两臂,合为三头六臂。
而多出的那一头,是个苦佛陀的形象,面容悲苦,双臂如寻常枯瘦老年人的手臂,左手作拈花状,斜指苍天,右手结印,横于胸前。
“这不是大悲佛陀的形象么?”
“这是什么显化妙法,竟能显化上古大能的法相。”
“没什么稀奇,多半是矫饰,我还见过能显化原始天帝形象的法相呢。”
“不一样,这个不一样。”
汪昆仑喃喃道,眼神中迸出强烈的华彩,死死盯着许易击出的拈花指。
枯瘦的手臂探出,半空一道剧烈的亮光,聚成一个光芒组成巨大手掌,巨大手掌的拇指和无名指弯曲,两指之间的缝隙,竟衍出一道静静流淌的水波。
披魔剑射来,竟直直扎入两指间缝隙的水波中,好似遭遇了巨大的吸力。
披魔剑才投入水波,剑身拖拽出的巨大光焰便自动熄灭,宛若陷入了一团浆糊,屡次想要冲出,却始终被牢牢被限制在那团水波中,只是不住腾挪窜高。
“神通抑法宝,真的是神通抑法宝。”
“他,他才只有成尸体修为啊!”
“亲眼得见,真的亲眼得见。”
“…………”
拈花指才将披魔剑束缚住的刹那,全场都沸腾了。
修炼到斩尸境,战斗模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法宝的巨大威力,往往一件高品质的法宝,能轻松决定一场战斗的胜局。
许易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个修行阶段,各个阶段的战斗,本来就是各有侧重。
或者以功法胜,或者以丹药胜,或者以奇符胜,或者以意境胜,到如今又走到了以法宝胜的阶段。
然而,凡事无绝对,各个阶段的有所侧重,但从来没有把握住了侧重点,就能横扫天下的一说。
如今也是一样,通过石而立,童放等人,许易早就知道了法宝不是无敌,或者说,并非只有法宝才能克制法宝,高阶的神通,同样能对战法宝。
然而,这等神通毕竟难求,好在许易最后在无相玉璧中,成功堪破了佛陀相。
大悲佛陀拈花微笑,结无垢印,神通广大,拈花指出,以神通抑法宝。
许易是自家事自己知,但眼前的神通落在旁人眼中,则是震撼无伦了。
神通抑法宝,说来天花乱坠,但真的要达到,不单要求绝顶神通,与此同时,对施术者的要求也是极高,也只有修到中尸境顶端的那一拨人,才有指望。
如今,许易以神妙法相,弄出了这以神通抑法宝,端的是震撼人心。
连汪昆仑身旁始终闭目养神的此次试炼第一天才萧秋水也霍地睁开眼来,盯着那拈花指神通出神。
“白兄救命!”
拈花指才将披魔剑困住,阴伯便向白梦辉传音呼救起来。
这白梦辉正是先前和长脸长老苏北剑一起唱双簧的场面长老,正是他二人的争论,才引发了广泛议论,就许易逼到了此处。
阴伯眼光太毒辣了,拈花指才困住披魔剑,他就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实力提升到满级的庞公子,各个方面的手段齐出,还是被这妖孽克制,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庞青云被魔气反噬的几率在疯狂飙升着。
白梦辉正想着如何措辞,场上惊变再发,佛陀结印胸前的手掌忽然推出,半空中现出一方金光凝聚的巨印,印身“无垢”二字泛着清辉,直直朝魔兵聚成的巨大怪物撞来。
轰然一声巨响,魔兵怪物瞬间瓦解,庞青云身形再现,半空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金刚印和披魔剑同时失去控制,剧烈震颤,许易抓住机会,兜天手挥出,直击庞青云。
便在这时,一指金笔隔空击来,瞬息攻到近前,煌煌之威,令人心悸,只一眼,许易便知道这绝非容纳了普通天灵的法宝。
这他马是有人插手了,刹那之间,许易便想明白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即便是他和庞青云早就约定好了一战分生死,但他想在战场上击杀庞青云绝没这么容易。
金笔才现,凌厉杀意,直击许易灵台,竟是奔着要许易性命去的。
许易蛮劲一发,兜天手化成真灵剑,五剑齐发,同时刺入庞青云体内,选中的正是云门,神冲,关元,天枢,地灵五大穴窍。
金笔的主人打得正是围魏救赵的主意,以一往无前的杀意,逼迫许易回撤,岂料许易蛮劲发了,根本不理会金笔的攻势,直接杀伤庞青云。
金笔主人急了,深恐许易的第二波打击到来,金笔横扫一道金光,直射许易头颅。
庞青云已废,金刚印,披魔剑同时失去了控制,许易三头六臂,外加一柄比修剑,几乎同时朝金笔攻来。
轰!轰!轰!
比修剑遁速无敌,后发先至,竟抢先撞在金笔上,比修剑才撞上金笔,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现出一道裂纹。
千山,都灵妖鬼双臂,金刚双臂,皆被金笔金光轻松洞穿,唯独佛陀相的拈花指稍稍阻挡片刻,根本不能束缚住金笔,金笔跃出,撞上了无垢印,轰然一声巨响,无垢印散,许易被击飞出去,半空中鲜血狂撒。
二百四十六章 剥衣
“白梦辉!”
刘长青一声断喝,白梦辉召回金笔,冲刘长青抱拳道,“刘长老息怒,入试大比已过,今日是颁奖之期,岂能因两个晚辈的意气之争,弄出人命来,不管是庞青云,还是许易,都是碧游学宫道场的后起之秀,精英中的精英,岂能折损。”
白梦辉此话一出,场下顿时骚然。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徐盛杰忍不住传音道。
原本,许易和庞青云的战斗,从感情上讲,作为同在前十的天才试弟子,他天然是站在庞青云这一边的。
可是再站在庞青云这边,你也得遵守规则吧,规则是你庞青云自己定的,生死之战也是自己说的。
最最无语的是,这位白梦辉长老和苏北剑长老的口水仗时,可是将许易夸得天上少有,其余试弟子都是蝼蚁,正是他引战,才有许易被迫而来。
引战的是他,看好许易的是他,出手干预决斗,击伤许易的还是他。
庞家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徐盛杰传音罢,汪昆仑等人各自默然,场下也是片刻骚然后,也即恢复了平宁。
刘长青死死盯着白梦辉,白梦辉平静地直视着他,刘长青一挥袖,冷哼道,“都散了!”
阴伯快速抢上场来,接住重伤的庞青云,庞青云一边咳血,一边指着许易,“法,法……宝……”
白梦辉道,“许易,把庞青云的法宝交出来。”
许易青衫染血,昂首而立,盯着白梦辉道,“我说不交,白长老莫不是要下场和我打一场?不知今日之碧游学宫,到底是论道求仙之所,还是庞家人的天下?比斗之局,是庞家人处心积虑运作下,你白长老为虎作伥,挑唆起来的。比斗之前,各种规则,是庞青云自己定的。比斗之前,不见你白长老出来主持公道,现在知道冲出来维护大局了?”
“还有刘长青长老,身为临时理事会的大长老,不知你在哪方面维护了碧游学宫的尊严,区区一个庞家,便让刘长老没了骨头,如此的碧游学宫大世界,真叫人不齿。此外,还有两忘峰道场的邢长老,郭长老,二位将明哲保身的神通炼得如此出神入化,真个是震撼世人,这样的碧游学宫,尽是抱残守缺,明哲保身的蠢物,当真是无趣。”
“大道渺渺,即便只有碧游学宫这一条路,许某也不屑行之,就此告辞!”
说完,许易取出两忘峰道场的令牌,如弃尘埃般抛出,啪嗒一声,令牌跌落在地,像一记重锤,砸落在无数人的胸口。
“法……法……”
庞青云死死瞪着许易,执着地索要着法宝,他伤势极重,但以他的修为只要没当场死,那便死不了,法宝关系着他的战斗力,他自然是死要的。
阴伯干脆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传音道,“公子,你别喊了,天都被捅破了。”
天当然不可能捅破,苍青色的天幕依旧,但场中的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开始出现一些为许易鸣不平的声音,而且这鸣不平的声音,飞速扩大着。
自刘长青以下,凡是被许易点过名的无不脸色铁青。
因为,许易适才一怒,长篇大论,戳破的正是披在碧游学宫大世界身上的皇帝新衣。
一直以来,碧游学宫大世界号称兼容并蓄,无门户之见,唯才是举,对祖廷和教宗的人马,一视同仁,尽皆招收。
碧游学宫能做到一视同仁,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便是出身往往是最深刻的烙印,是无可更改的。
那些出身于两个阵营的修士,的确在碧游学宫内完成了相当的融合,甚至有不少出身不同的修士,成了挚友。
与此同时,不可避免的是,门户之见,还是被带入了碧游学宫,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说破罢了。
事实上,碧游学宫的最上层,也不是全无眼睛,不是没意识到因为祖廷和教宗的纷争,和这两大势力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从某种程度上说,双方已经完成了对碧游学宫的深度渗透。
碧游学宫的最上层人物,即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暂时也无力解决。
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这种渗透已经历经十数代人,想要彻底解决,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平衡。
平衡来平衡去,便成了这样的结果,一个庞道君身在碧游学宫之外,却能将自己的触角伸入到碧游学宫世界之内,影响数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为庞家做局,为庞家出力。
以往,这等事发也就发了,受害者自知黑幕重重,无可抵御,只能忍耐了。
偏偏冲出一个许易,在这等万众瞩目的时刻,将这层皇帝新衣给挑破了,更是毫不顾忌影响,更不顾及那些大人物的脸面,直接点了面。
这一刻,当真是谁没穿衣服,谁尴尬。
满场呼啸声中,许易从容离去,白梦辉瞪得双目出血,掌中金笔不住震颤,到底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能放任许易离开。
…………
庞青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洞府的,屁股还没落稳,一名内务堂的掌事,也是紫瑶宫的一名外门弟子,出现在洞府外,以往那热情洋溢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丝毫表情,“庞青云,此洞府,归内务堂收回,你的新洞府在白云峰,请在一炷香内搬出。”
庞青云大怒,“姓刘的,我姓庞的再是落魄,也轮不到你踩上头来,本公子奉劝你一句,你可想好了?”
刘姓外门弟子丝毫不动怒,平静地道,“庞师弟,你是试弟子,本来就该住试弟子住的洞府,这里是外门弟子的洞府,这还要我说么?好吧,我最后提醒一句,这是君长老的明令,我令已传到,何去何从,你自决。”
说完,刘姓外门弟子径直去了。
庞青云暴怒已极,被人驱赶出洞府,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传出去,他庞某人还要不要活了。
“不搬,老子死也不搬,我就不信君左策敢来硬的!”
庞青云怒喝道。
二百四十七章 余波打击三连
“将不因怒兴兵,公子不妨问问自己说这句话时,内心是否平宁?”
始终立在一旁一言未发的阴伯直视庞青云,问道。
庞青云面上的疯狂,渐渐收敛,“还请阴伯指点。”
他很清楚,没有阴伯,他决不能还活着立在此处。
现在,他对阴伯的话,前所未有地重视。
“换个地方再谈吧,修行路漫漫,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修为未废,都算不上大事。”
说着,阴伯当先行出洞府,庞青云紧随其后。
不多时,他们来到新发下的洞府,正待说话,白梦辉赶了过来,一脸的气急败坏。
阴伯抱拳道,“此番,若无白兄,公子凶险了,如此深恩,我庞家铭记。”
白梦辉道,“铭记不铭记,就不提了,此番被他混账一折腾,不断我今年评不成中执长老,连外事堂主事长老的职分,也我拿下了。”
阴伯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他已经预料到,此番许易闹的这一出,很可能引起巨大风浪,但没想到瞬间就聚成了海啸。
“不知白长老到底是什么意思,明说就是了,难不成白长老以为你上不去中执长老,以及被拿下外食堂主事长老,全是为我出头的缘故,区区一个许易,有那么大能耐?”
庞青云盯着白梦辉,阴声道,“白长老别忘了,若无我庞家相助,你怎能得那一枚青灵,成就这青灵级的法宝。若无那支金笔,不知你白长老怎么可能十年三大步,一举成为主事长老,还险些成了中执长老。如今,遇到丁点事儿,便要大作一通,就差说一声,你们庞家的人情,我姓白的已经还完了。”
阴伯诧异地瞥了了庞青云一眼,他从未发现自家公子还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白梦辉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便要往外走,阴伯赶忙一把将白梦辉拉住,急声道,“白兄息怒,白兄息怒,事发突然,公子又遭小人狗眼,心绪不宁,绝非是对白兄有意见,白兄的巨大付出,摆在那里,我庞家绝不会视而不见……”
在劝说白梦辉的同时,阴伯传音庞青云,告诉他许易当场扔牌子,扬言要离开两忘峰之事,到底会弄出多大的风波。
庞青云哪里看得了这么深远,待听了阴伯的分说,他立时醒悟过来,明白白梦辉还真是跟着自己吃了瓜落。
当下,他不再绷着脸,急忙向白梦辉致歉。
阴伯说得很对,这个关头,白梦辉是他们在碧游学宫最犀利的剑,决不能轻弃。
庞青云虽然错骂了白梦辉,但有一点却是说对了,白梦辉此来,正是找补偿来了。
不提他关键时刻救下庞青云的性命,单是为庞青云强出头,弄丢的前程,弄丢的权柄赫赫的位子,这些都需要得到补偿。
在阴伯传音提醒下,庞青云道,“白长老勿忧,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负责到底,不就是一个中执长老的位子么,待我禀报我父,必定让白长老如愿。”
白梦辉抱拳道,“那就多谢庞兄了,此事也不急,过个一二年再说也不迟。”
庞青云有这个态度就行,而且眼下也确实不是运作此事的时候,他中执长老的名额被取消,外事堂长老位子被夺,头在宗门的上层关系也透话给他了,说现在是非常之时,一直以来关注碧游学宫之外势力干扰碧游学宫的几位大人物,都发了话,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再运作,也只能待风口过去。
庞青云自然没这个见识,大包大揽道,“此事如何能拖,迟一天,便显不出我庞家的力度,我这就联系吾父。”
庞青云话音方落,阴伯手指上的戒指开始莹莹放光,刷的一下,庞青云和阴伯同时变了脸色。
阴伯手上的这枚戒指,唤作灵犀空明戒,是当世罕见能沟通两界的宝物,说白了,就是放大版的如意珠,巨大伟力,足以沟通两界信息,是一次性消耗品,即便以庞道君的身份,手中的灵犀空明戒也不多,此番,若不是庞青云入碧游学宫大世界,为怕他出意外,不好及时处理,这才给了阴伯一枚灵犀空明戒。
给此枚灵犀空明戒时,庞道君再三嘱咐,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决不能动用。
如今,阴伯没有动用,庞道君那边先动了。
难道也是为了今日之事,庞青云一颗心径直往下沉去。
很快,灵犀空明戒虚化成光影,庞道君清癯的面容露了出来,面色一如往常,但额头的青筋,不停突突直跳,忽的,庞道君指着白梦辉道,“梦辉,给我掴这孽子两耳光!”
白梦辉愣住了,实事求是地说,他当然很想抽庞青云的耳光,但人家到底是父子,哪有隔夜仇,他不肯妄动。
“本尊的话不好使了?”
庞道君脸上的青气快速聚集,死死盯着白梦辉。
“庞兄,得罪了。”
白梦辉冲庞青云一抱拳,出手如电,啪啪两声,庞青云脸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肿,嘴角鲜血长流。
庞青云梗着脖子,双目死死盯着脚面,若不是阴伯再三传音,让他制怒,便是对着他老子,他也要嘶吼出声。
不顺,太不顺了,而且是各种不顺几乎同时找来,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他如何能不狂怒。
“阴伯,你到底是如何辅佐的,怎能让这逆子妄为。”
庞道君接着怒叱。
阴伯赶忙拜倒在地请罪,庞道君挥挥手道,“我也知道,你管不住这畜生,现在我便把话放在明处,若再妄为,我便捉他入冥狱。”
阴伯道,“敢问主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从不曾见主上如此震怒,公子即便有错,还请主上明示,到底造成了怎样的恶果,我们需要知道情况,判明目前的局势,何况,白兄也不是外人,还请主上明示。”
阴伯是个通透的人,他需要庞道君的消息判明形势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需要白梦辉知道,并不只有他白某人付出了代价,庞家不是拿谁当枪使。一句话说完了,他需要借助庞家遭的难,来平复白梦辉心中的怨气。
庞道君同样一点即透,当下,便道出一番因果。
二百四十八章 太阴
庞道君说完,阴伯,庞青云,白梦辉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竟在千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掀起了滔天巨澜。
原来,风暴终于汇聚,碧游学宫上层已经对外宣布,三十年内,将不再招收教宗出身的修士入学宫。
三十年,说的便是下一轮大比不招,轮到下下轮,那就需要六十年。
即便六十年,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如此长的空窗期下来,对教宗而言,无论如何都是巨大的损失,何况,对面还有个祖廷,此消彼长之下,教宗岂能不忧。
“父亲!”
庞青云终于梗不住了,拜倒在地,呛声道。
他不是不知轻重,如此大事一发,即便是以他父亲在教宗的地位,受到的压力必定也是空前的。
庞道君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就是把你护得太好,你根本不知世事险恶,你以为世上的事一定是拳头大的赢?你这样的羊羔和许易那样的毒狼碰碰也是好的。阴伯,这个许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调查一下,看看他和那个梅花七,到底有什么牵扯。”
阴伯道,“还请主上细说,不瞒主上,这个许易,我调查过,太神秘,我需要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庞道君道,“梅花七又上报说,查实了,运龙和许易无关,也上报了青云和许易的冲突,说什么不排除运龙是许易为了对付我们放出的烟雾弹,你当知道,任何人和运龙牵扯上,都不是什么好事,梅花七虽一字一句没说我们,但到底将我们和运龙挂钩了。现在弄得有些人居然怀疑是我悄悄得了运龙。梅花七的这两次上报不能说多巧,但最后似乎都是许易受益。”
阴伯道,“梅花七是何时加入暗夜军团的,能查到么?”
庞道君道,“你是想问梅花七是不是信仰者吧?梅花七是基层做起来的,是信仰者无疑。”
前文交待过,基层的暗夜行者,都是坚贞的信仰者,所以没有叛变的可能。
阴伯道,“如此说来,出问题的就不可能是梅花七了,但不排除梅花七潜伏在许易身边,说不定已经被许易识破了身份,误导了梅花七的两次上报。”
庞道君不置可否,“这需要你调查,既不要张扬,也不要束手束脚。还有,梦辉,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很抱歉,我需要些时间,时间到了,必定不会让梦辉你失望,对了,过段时间,我会让人送十枚金愿珠过来……”
白梦辉赶忙道,“大人,万不敢当,若无大人,何有梦辉今日,大人再说,梦辉就无地自容了。”
庞道君摆摆手,“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只谈交情不谈利益,交情岂能长久?这是你该得的,不必多说。”
白梦辉双目泛红,连声说着效死的话。
阴伯传音庞青云,“公子可学到了?”
庞青云默然不言,心中再无狂傲,只剩了自责。
人从来在困苦中最容易成长,不过一日不到的工夫,庞青云像是成长了十年。
庞道君安抚好白梦辉,光影便即破碎,原来的灵犀空明戒已不复存在,自动烟消。
“阴伯,当此之时,我以为必须将对许易的重视提到一个相当的高度上来。”
沉默良久,庞青云说出了一句话。
阴伯暗暗道,公子终于成长了,欣慰地道,“不知公子有何策略。”
庞青云道,“我以为许易继续成长下去,必定是个超级祸害,将来威胁到我们整个庞家,也不是不可能……”
此番分析,听得阴伯和白梦辉连连点头,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许易的可怕潜力,后续消息传来,此人竟在一月之内,破碎两忘峰的无相玉璧,将八十一道基础功法全部掌握,这已经不是天才和妖孽了,而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
“……我以为此人必除,宜早不宜迟,我建议,动用全部力量,只要此人一离开碧游学宫,立时诛杀。”
话此此处,庞青云见白梦辉眼皮跳了一下,调整措辞道,“当然,我也知道其实就凭白兄一人就足以灭掉许易,但此獠太过奸猾,还是十面结网,八方埋伏更好。”
忽的,白梦辉起身抱拳道,“公子此策果然妙极,定夺下来,让阴伯给我个信即可,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庞青云怔了怔,阴伯先说话了,“如此,就不送了。”
白梦辉点点头,闪身离开。
庞青云盯着白梦辉消失的地方,闷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已经丧胆,还是不愿再出手。”
阴伯顿觉无比心累,收回了适才对庞青云的评价,沉声道,“公子真的以为许易会离开两忘峰?”
“啊!”
庞青云瞪圆了眼睛,还他马有这种操作,他也太阴了。
……………………
就在庞青云被人驱赶之际,阴伯口中不可能离开两忘峰的许易,已经返回了那座新建的山谷幽居,开始收拾东西了。
其实,他一个修士,哪里有什么东西好收拾,重要物品都放入星空戒了,随时都能跑路,但人家就是要收拾了,假模假式地在临时开辟的药园中,收取那根本没多重要的药材。
他已经够减慢速度的了,终于在采了十余枚药材后,他望见了钱丰和宋正一的身影,心中埋怨道,“这也太慢了,还有没有一点诚心了。”
阴伯看得很准,许易那一出悲壮的控诉,看得人很热血沸腾,但注定就是一场表演。
许易的表演能瞒得过旁人,决计瞒不过他,他研究过许易的过往,尽管资料不是很全,但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在他看来,许易就是个算计到毫巅的人精,当然,只要是人,只要有情绪,便会有冲动和不理智,但纵观许易的资料,这种不理智和冲动,只会发生在对他在意的人的刹那。
那个宣萱是不是许易特别在意的人,从资料上看不出来,资料只显示他们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即便是特别在意的人,庞青云对宣萱的伤害发生那么久了,已经不会再构成所谓冲动的主要因素。
所以,许易在重阳金顶的那一出,只能是表演。
二百四十九章 最佳谈判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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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表演背后的算计和利益分析,阴伯已经完成得很完善了。
一方面,许易可以以此塑造自己悲情人物的形象,借助碧游学宫反教宗和祖廷渗透的势力,给他的敌对方来一击重拳。
事实证明,效果极好,不仅白梦辉没逃掉,连带着给教宗弄出了个失去的六十年,而压力进一步传导到庞家身上来。
另一方面,许易也将碧游学宫,尤其是两忘峰逼上了绝境,这个时候,两忘峰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离开,一旦让他离开,岂不是坐实了他的那些指控,两忘峰万年声名,到底还要不要?
只要两忘峰的掌舵人没疯,就绝不会放许易离开。
到了这一步,阴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许易必定会借此机会,大要好处。
这个套路,可以在资料中清晰地看到,也是许易一以贯之坚决执行的。
一切都让阴伯料中了,许易当然没想走。
他凭什么走,好不容易才爬进两忘峰的大门,大量的资源才要向他敞开怀抱,走?怕是没睡醒吧。
何况,他从来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当然了,走的话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没那么容易收回来,表演还是要继续的。
钱丰和宋正一才在他对面立稳,许易抱拳道,“钱长老,正一上师,哎,许某自入两忘峰,便受两位青眼,还不曾报答,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没有缘分,这就不得不分开了。”
钱丰才要开口,宋正一先开口了,“别说了,你的事儿,我知道了,太不像话了,有些人太肆无忌惮了,换作是我,也是要大闹一场的,不过闹归闹,你犯不着你离开两忘峰,两忘峰也不全是姓郭的,姓邢的,还是有正人的。何况,你离开两忘峰能去哪里呢,以你的天赋,留在两忘峰必定爆发出璀璨的华彩,你何必因为那些小人的过错,来浪费自己的机缘,我说的对吧,钱长老。”
钱长老一脸苦闷,暗骂,“对个屁,你干什么来了不知道?”却也只能微微点头。
他和宋正一到这里,是领了任务的,正是为了劝说许易留下。
上面选中他们两个,也是经过调查,知道他二人和许易熟悉,勉强有些交情。
此番前来,上面是把主要工作,都交给钱丰的,两忘峰的高层不全是傻瓜,有聪明人看出许易此番大闹,还扔了令牌,但未必真的会离开两忘峰。
两忘峰上层,也暗示过钱丰,只要许易的要求不过分,可以答应下来,总之一点,无论如何,不能让许易就这样离开,影响太坏了。
上面定了这个基调,他钱丰按策略行事就是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正一根本没有主次的观念,一上来就一屁股坐许易那边去了,他这么一发言,简直打了钱丰个措手不及,好多话都没办法说了。
钱丰甚至怀疑许易在两忘峰是不是有人,不然上面怎么突然想到要派宋正一这个老天真来加入谈判。
许易道,“正一上师谬赞了,哎,其实我当时也是冲动了,不管怎么说,我在两忘峰所获不少,不能吃了碗里饭,就反过来摔碗,当时实在是孟浪了。”
“有这个认识就好。”
钱丰赶忙将话头抢过来,“正一说的不错,一两个人代表不了两忘峰,老郭和老邢已经受到惩处了,你也消消气。稍后,我让人把令牌拿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前途远大,何必争这一时之长短。”
许易叹息一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当众说出的话,岂能收回,许某生平最重然诺,岂能说话不算话。再说,我现在即便留在两忘峰,暂时怕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据我所知,外门弟子和试弟子的主要修行,都是参悟无相玉璧中的功法。而许某已尽数悟透无相玉璧中的功法,若只做一个试弟子留在两忘峰,已经没多大意义。”
“毕竟试弟子升到外门弟子,少说也要十数年,而外门弟子到三代内弟子,还需三十余年,算下来,便是五十余年。蹉跎五十载光阴,许某不如出外找寻机缘,还请二位前辈明白我的苦心。”
钱丰面如平湖,心中震惊,他听出来,许易这是在开条件,他想干什么,想一步跨过试弟子,外门弟子,直接成为三代内弟子,这也太疯狂,他狂妄了吧。
“哎,我仔细算了算,你说的还真是实话,以你的天赋,留在基层,的确没什么意义了,我觉得我们两忘峰的规矩该改改了,就该给天才弟子,大开方便之门,这样蹉跎下去,再优秀的天才,也成了寻常人,钱长老,不如你我同时建议上面,为许易开这方便之门,这样的天才必须留下,不然将是我两忘峰最大的损失。”
“何况,上面不是说了么,不管怎样都要留下许易,许易又没要求什么,只说他继续留下来当个试弟子意义不大,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成人之美,助许易一把。”
钱丰想疯,早知道宋正一的屁股如此歪,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同行。
这就好比一场谈判,本来自己这边能打的牌就少,偏偏副手还一个劲儿地泄底牌,这还谈个屁啊。
许易道,“可以么,晚辈不敢奢望内门弟子的名号,只是想钻研数术大道,还请两位前辈成全。”
许易赶紧顺杆爬,爬得钱丰已经没办法开口了。
宋正一漏了底牌,许易也给出了底牌,罢了,他也懒得操心了,把谈判结果上报吧,成与不成,他反正不做这个恶人。
就这样,精心准备半晌,结果就说了一句话的钱丰,径自去了,临去时,连看都不想看宋正一一眼。
宋正一哈哈一笑,拍着许易肩膀道,“放心吧,以你的本事和天赋,除非上面的老家伙们都瞎了眼,才会放你离开。”
……………………
“狂妄,太狂妄,我看他是处心积虑,如此心机深沉之辈,怎能容忍!”
“太过分了,他以为他是谁,又当两忘峰是什么?”
“此子绝对是头饿狼,一旦得志,必定猖狂。”
“……”
钱丰才把谈判结果报上,负责此事的四位中执长老,有三位拍了桌子,唯独郭长老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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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章 妙极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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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兄,有什么话就说,别深沉啊,这件事是上面交待下来的,今天必须要结果的,你不表态不行。”
负责今次轮值的杜长老敲了敲桌子,盯着郭长老道。
郭长老抬了抬眼皮,“既然杜长老知道上面今天就要结果,三位何必说这些无用的话。”
洪长老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说的都是废话?”
伍长老道,“老郭,今番若不是你装熊,会有这样的乱子?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作为一个领队,在那等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到不动如山,一言不发,区区庞家真的就那么可怖?”
这下算是刺到郭长老的神经了,他一拍桌子道,“姓郭的如何行事,还轮不着旁人置喙。”
越是反应强烈,越是说明,他对此事极为敏感。
事实上,彼时直到许易离开,郭长老也不敢相信他耳中听到的一切是真的。
他不肯理会许易,其实没那么多心理活动,只是觉得这家伙太跳,是个不省心的,另一方面,也的确不愿为许易得罪庞家。
他倒不是怕了庞家,完全是抱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说白了,就是怠政,不愿生事儿,也不愿管事儿。
反正一贯以来,他都是如此,至于门下弟子会不会受委屈,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受了委屈又能如何,忍着就是了。
偏偏冲出到来许易这么个鬼,闹得他完全下不来台,完全成了笑柄。
他堂堂两忘峰的中执长老何曾受过这个。
早知道后果是如此的严重,漫说得罪一个庞家,就是庞道君亲临,他也敢战上一场。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心中的后悔已经被沉沉埋葬,而堆积在后悔之上的,俱是对许易的滔天怒火。
而当时广场上发生的事,也成了他的逆鳞,任何人触碰,他都会翻脸。
眼见郭长老和伍长老两句话一说,就要翻脸,杜长老赶忙打圆场,“行了,也不看个时候,老祖他们还等着结果呢。”
杜长老连“老祖”都抬出来了,再顶下去,风险太大。
郭长老阴着脸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是顺着他了,此人心机叵测,若是不顺着,谁知道他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诸位再是恼火,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炮制他。”
他是恨毒了许易,否则不至于激动到在人前吐露这肺腑之言。
另一方面,他也是四人中最力主和许易和谈的力量。
因为一旦谈崩,事情必然闹大,一闹大,上面肯定会要求清算,一清算,他必然首当其中,当初可是他带队,该他出力时不出力,该他控制局面时不控制局面,弄成这样的结果,他想不受过都不行。
洪长老道,“顺着,怎么顺着,难不成我等同意他直接晋升三代内弟子?还要不要脸,这样吧,我弃权,你们谁同意都行,但别拉扯我。”
此话一出,顿时满场无声。
这的确是个问题,许易要的太多,大家没办法给,给了的话,纲纪何在,颜面何存。
即便是郭长老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松口,让一个才晋试弟子的家伙,转瞬成为三代内弟子,这种事情一出,必起勿议啊。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敬陪末座的钱丰钱长老忽然发言了。
各大道场的生物链是这样的:试弟子,外门弟子,三代内门弟子(上师),长老,管事长老,中执长老,老祖们。
其中三代内门弟子和长老,管事长老,这三级,其实是一级,只有资历和职权上的区别,彼此之间,行平辈礼。
钱丰是内事堂管事长老,地位不低,但在中执长老面前,还是没说话的资格,是以,他来汇报后,虽混了个座位,只能看着诸人争吵,发不得一言,只是眼下看局面僵住了,他觉得是个机会,或许能立一小功。
而且,他相信这个时候,他出言来打破沉默,一定不会惹起哪位中执长老的反感。
果然,他话音才落,杜长老道,“你说,你说,畅所欲言,有什么办法,不管妥不妥当,言者无罪嘛。”
作为轮值长老的他,其实压力最大,无比期盼有个妥当办法,解决眼前将要陷入无解状态的死局。
受了鼓舞,钱长老精神大震,说道,“许易要求一步进入内弟子,当然是无礼要求,但咱们只要加一点条件,将这无礼要求,便成合理要求,不知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这几位长老不肯同意,已经不再是因为看许易不顺眼了,毕竟,有上面老祖们的严令,各种心理上的不舒服,必须为办事让路。
而是因为同意,要伤害他们的利益,这个利益就是面子,宗门内的勿议,必定指向他们几个决策者,面子一伤,威信就下降,威信下降的后果,是难以预测的。
钱丰话虽只说了一半,但明显直指问题核心,如果一旦许易的要求是合理的,他们同意了,就不存在伤面子和威信的问题了。
“接着说,接着说,不愧是内事堂的管事长老,考虑问题很周全。”
四位中执长老纷纷夸赞。
钱丰道,“许易不是一直以天才自诩么,几位长老不妨这样跟他说,就说无故进内门弟子,无先例可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为特殊天才特别开辟方便之门。你许易想要一步进入内弟子行列可以,但必须证明你是特殊天才。而证明的办法,就是发表定文。”
“正常情况下,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弟子,需要十篇乙等以上的定文,他既然是天才,这个应该是无问题的,给他个时间,定个三个月。以许易自傲的性格,肯定会答应,此策,诸位长老以为如何?”
刷的一下,四位长老眼睛全亮了。
“妙啊,咱们最紧要的是当下,实在是上面逼得太紧了,只要时间一拖久,热度一过,看他还能怎么折腾,即便折腾了,没人关注,也只是白折腾。”
洪长老拍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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