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 好强
许易眉头一扬,长臂闪电般击出。
轰!
整个海域陡然炸开,陆火如箭飚退,许易连退十余步。
“这不可能!”
陆火惊声呼喝,“再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本体乃是黄金龙角蟒,已修炼至成熟期,气力之强,翻身间摧毁山岳,不在话下。
即便此刻显化人形,不能尽全力,其力道之强,当世也罕有妖兽能够匹敌,更遑论一个人族。
喝声未落,陆火已和许易战作一团,双方皆不动用法力,完全如蛮兽一般厮杀,拳拳到肉,狂暴的力道,迸发的气劲,搅得海面不断掀起龙卷风暴。
轰!
又一道暴击后,陆火和许易的身形再度分开,陆火已气踹嘘嘘,许易气定神闲。
陆火连连挥手,“我就是吃饱了没事,找你拼力气,你炼化的每一个兽核,都有狂霸的气力加持,如今你的肉身之强,气力之劲,说是一具蛮荒巨兽也不为过。”
许易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谦辞。
他自己的状况,他自家最清楚,适才和陆火战斗,他并没用全力,此刻,他体内蕴藏霸烈力道,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便是一尊洪荒巨兽立在眼前,他也能活活将之毙在掌下的狂妄。
“好了,论力量,除非我显化本体,否则是战不过你的。却不知除了这狂暴的力量外,你真实的战力又有几分,再来!”
陆火不死心,大手一招,整个海面忽起无数风暴团,朝许易卷来。
许易伸手一握,几乎覆盖整个海面的风暴团如一个水泡般,被许易一握而碎。
“好强的灵力掌控,也罢,不浪费时间了,你且看好了。”
话至此处,陆火沉声暴喝,“滴水!”
双手摆动,顿时,整个海面朝半空挪移,不断汇聚,压缩。
许易看得分明,半空中的每一滴水,便是数十万顿的滔天巨浪聚成,而空中的水滴还在不断汇聚。
“来得好!”
许易精神大震,冷声啸道,“断心!”
顿时,已经沸腾了半边的海面,全如烧开了的锅。
大量的水汽,开始在半空汇聚。
仔细看去,许易和陆火,便如两台超大型的水泵,誓要抽干沧海。
踏入神胎境,许易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他经历的雷劫足够长,为抗雷霆真意,他始终激发至哀之意,此刻至哀之意已壮大无比。
三心二意剑再使出时,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短短十余息,半空中便聚出一柄长不见尾,阔尽无量的巨剑,浓烈的杀意,四散纵横,还未激发,方圆百里,无数水族,便已被威慑得死死沉入海底,深深钻进泥坑,丝毫不敢动弹。
“哎!”
陆火沉沉一叹,空中不断聚合的水球,轰然迸散,方圆百里之内,暴雨如注。
许易大手一挥,断心剑轻颤,暴雨立止,巨量的水汽,尽数被吸附到断心剑上。
巨剑更长更阔,超出了眼目的极限。
“去!”
一声轻啸,许易轻轻一弹指,巨剑直直没入水中,连一丝水花都不曾荡起。
“来如雷霆,罢如清光,卸万山如一毫,如此操控由心,不知神通何名?”
陆火望着那不断没入海中的巨剑,悠悠叹道。
许易抱拳道,“三心二意剑!很早就修成的功法,如今只是更进一步。”
陆火道,“众所周知,一时境界有一时功法,你这功法能一以贯之的强大,足见其妙。不过,仅凭如此手段,未必能胜得过宫羽裳。”
提到宫羽裳,许易陡然想起一事,道,“前番宫羽裳来杀我,陆兄曾说什么他只来了一半,我很是不解,不知何意。”
陆火道,“你不知也正常,来的是宫羽裳斩去的下尸,若是他的本体,我可不敢帮你阻他。”
许易愕然,继续追问斩尸之妙,陆火双手一摊,道,“我哪里知晓,那等境界,我望尘莫及,只能想象,又如何尽知其妙。不过,你修成神胎境了,宫羽裳的攻击中的道意,便不能如先前那般重创于你了。以你如今的实力,对上宫羽裳,未必不能走脱。”
许易咧嘴一笑,幽幽道,“再见宫羽裳,若还想着如何遁走,那我可就白遭这茬罪了。”
陆火眉头一扬,惊疑地看着许易,实在弄不明白,他怎么平生如此自信。
许易伸手道,“陆兄,有件东西,你是不是该还我,总不会想着让我就这般忘了吧。”
陆火双手一摊,巨目一翻,“你这是何意,讹我?”
许易道,“不知我的紫霄雷击竹哪里去了?”
陆火梗着脖子道,“你雷劫都扛过去了,问那竹子作甚,我的注意都在你身上,怎知那竹子的去向,说不定已经被雷霆真意炼化了,也不想想你这一拨遭了多少雷劈,便是九节竹,怕也报销了。”
许易摇摇头,“我和竹子共历雷劫,气机交感,已生联系,即便陆兄将此物藏在你储物手环中,我也能感知他的存在。”
陆火老脸一红,指着许易道,“都说人族奸狡,不堪为友,以往我只当是谣传,今日一见,名副其实,我不过是拿一根你已用不上的破竹子,你犯得着步步紧逼,一脸面子也不给我留?先前不知谁说,大恩不言谢的。”
他堂堂妖府之主,被许易当面戳穿,实在挂不住脸。
怒叱罢,大手一挥,一根绿竹横空朝许易贯去,许易接过,连连致歉。
这年头,人情不好欠,若非他这根竹子的确和他生了血肉联系,他绝不至于戳破陆火。
想想也是心塞,偷东西的理直气壮,要东西的反倒心有戚戚。
陆火哼道,“你当真一毛不拔,当初许诺我的灵酒,我看你自己一口气灌了几十葫,现在也当是一滴也没有我份。可怜我老实好欺,你一要,便将那至珍至贵的雪娃果,赠予了你,早知如此,哎,不说了,不说了。”
许易见这位大有将歪理邪说抗上云头的架势,赶忙道,“陆兄勿急,你托付我的事,我拼尽全力,必定帮你达成,你看如何?”
陆火怔了怔,“我何时有事托与你。”
一百三十五章 陆火之托
许易摆摆手,道,“当着真人,咱就不说假话了。世上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关爱,陆兄前助我拦宫羽裳,后护我渡劫,此情,许某铭记。所以,陆兄有事,也就直说吧,许某认陆兄这个朋友。”
一边说话,许易一边打量那紫霄雷击竹,却见竹身暗哑,再无雷电游走,朴实无华,看不出丝毫神异。
更奇怪的是,他隐隐觉得不是这竹子和他生了联系,而是竹子内的东西,和自己有联系。
他得紫霄雷击竹时,也仔细研究过,此竹坚比精铁,根本无法劈开,用感知探查时,内里也没探出异样。
许易正疑惑间,忽听咔嚓一声,整个紫霄雷击竹忽地裂开,竹片、竹屑蹭蹭下落,许易大手一抓,一把闪电模样的物事被他握在手心,瞬间,大手被灼出个大洞,整个手掌都开始消融,疼得他龇牙咧嘴,慌忙撤手,改为用法力摄住,岂料,闪电模样的物事,根本不受力,直直朝海底跌去。
闪电才入海,整个海面开始咕嘟冒泡。
许易愣住了,再看陆火时,陆火比他还楞,许易心知陆火必知究竟,急急询问。
陆火怔怔半晌,喃喃道,“紫霄雷击竹,紫霄雷击竹,原来传闻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许易急得直跳脚,“陆兄,陆前辈,陆大哥,陆大爷总行了吧,快说,快说,什么是真的。”
看紫霄雷击竹这架势,他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此物的宝贵。
他这半辈子,唯独宝物和女人,不肯与人。
陆火叹息一声道,“先一刻,老天要降雷劫来灭你,转眼,又送你如此造化之物,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天意茫茫,到底有无?”
许易急得火上房,实在听不得陆火在这厢胡发感慨,急急追问,“陆兄,我这宝贝若是被海中精怪抢了去,可要你赔的。”
陆火两眼直钩盯着许易,“丢不了,我说了是老天赐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去。”
“您老能不卖关子么,一口气把话说完成么?”
许易瞪眼喊道。
陆火道,“紫霄雷击竹,都知道雷击,可谁知道紫霄,蛮荒境的大妖们,却知道一句话,雷击尽处紫霄现,不羡火中栽金莲,方才那把闪电模样的短剑,正是紫霄雷击竹的竹心,名曰“紫霄”,取雷霆横空,万霄尽紫之意。紫霄雷击竹生就九节时,会引动天象,饱受雷霆轰击,而露出紫霄。但九节的紫霄雷击竹,早就成了传说。机缘巧合,你持拿的这支六节紫霄雷击竹,受你牵连,疯狂沐浴雷劫,竟也成功剥离出紫霄心。”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说着,说着,陆火又开始感叹起天道来。
许易急道,“那此物如何持拿,你也见了,我的手都被融掉了。”
许易晃了晃他已完好如初的大手。
修炼到了神胎境,复原能力惊人。
陆火道,“紫霄秉雷霆真意而诞,你受雷霆真意洗礼时,心中持何意,便以此意御使紫霄,必然成功。”
许易应了,当即朝沸腾的海水跃去,不多时便找到了紫霄,至哀之意放出,竟轻轻巧巧将紫霄挪出。
随即,许易跃出海面,再度向陆火道谢。
陆火委顿道,“行了,漂亮话就别说了,我自认是豁达之人,可也见不得你如此造化。说说我的事儿吧……”
随即,陆火道出一番究竟来。
原来,他托付许易去永辉城找寻他的血脉,不管生死,总要有信回来。
二十年前,他的独子出海游玩,就此失踪,后来,他收到消息说,有人在永辉城中见过,被一人族所擒。
他修为虽高,却是妖兽,自然上不得永辉城,恰好,此番和许易达成合作,且合作得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许易的能力,得到他的认可,认为许易足以办此事。
所以,他才三番五次出手相助。
如今,许易得了造化,他更是深信要办此事,非许易不可。
许易郑重道,“若是令公子,真的在永辉城,许某必定将之带回,倘若不在永辉城,只需我拷问到消息,不拘多远,也必定想方设法将令公子接回。”
不管怎么说,今番若无陆火,他只怕真过不去这个坎儿,这个情,他得认,也得还。
陆火点点头,“行了,你初破境界,好生蕴养,稍后,我让小黑鲨,给你寻一些上了年份的血藤草。”
许易怔道,“我要那玩意儿,有何用?”
话音方落,他骤然想起来,兽核和血藤草之所以在这蛮荒境成为硬通货,便是因为此间的土著炼化兽核,来提升修为,因为兽核中的蕴含的杂性,蒙昧,久久堆积体内,混入血脉,一旦鼓胀血脉,便会生出剧痛,便需要血藤草独特的凉血药性,才能镇压、缓解。
如今,他服了那么多珍贵的二阶兽核,岂不正是需要用到血藤草。
许易方想明白,便听陆火道,“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难道你没感觉到体内血脉滚烫,轻轻一鼓胀,便会沸腾,导致剧痛难忍。”
话至此处,他惊声道,“不对,大不对,你适才和我交过手,若无血藤草压制,像你那般和我对战,体内的血脉早就狂暴得要炸裂血脉了,偏偏你安然无恙。”
许易道,“是呀,服用兽核必用血藤草的事,我也知道,可我没半点不是……”
话至此处,许易隐隐猜到些究竟,许是和他修炼的九转成圣诀有关。
修炼到怒蚩相时,他一旦显化,便是真正的妖族,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异样,而只能将他当作同类。
当时,许易便怀疑九转成圣诀的各种相,不同于其他的显化之术。
为修炼怒蚩相,他甚至不得已寻觅到了凤凰血为引。
如此种种,注定了他的血脉中可能藏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此刻,他炼化妖核,血脉没有如其他修士那样起异变,想必原因便在于此。
许易并不打算和陆火剖析其中因果,接道,“对了,听说此间的土著,正是因为炼化了兽核,而无法脱离此蛮荒境,说是一旦脱离,必定会血脉枯萎而亡,果真有此事?”
一百三十六章 灵官三生相(贺清渌盟)
陆火道,“事情差不多如此,但并不完全对,主要是因为血藤草离开蛮荒境后,会迅速枯萎,没有血藤草,那些炼化了兽核的土著,能活着出去,也不能活着回来。我还想着,你炼化了兽核,一时半刻,还离不开这蛮荒境,现在看来,即便是兽核也无法浸染你的血脉了。”
若是旁人敢当他面说兽核,而不说妖核,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对许易,他完全淡然了。
许易道,“您盼我点好成么,这蛮荒境,若不是为了这紫霄雷击竹,我真不稀得来,对了,你还没说我手中的紫霄有何作用呢,我感觉这家伙除了烫得惊人,实在没发现还有旁的用处。”
说着,许易用至哀之意摄了紫霄,递到陆火身前晃了晃,陆火身形一晃,急退十余丈,“别拿这玩意儿在我面前晃荡,显得你有宝?这玩意有多珍贵,你心里有数,别在我面前装,你要问我此物有何用,抱歉,我知道太阳星会发光,还真不知道怎么将太阳星炼成我的法宝。”
一见到这紫霄,陆火便恼火得厉害,早知道这六节紫霄雷击竹已经孕育出紫霄,他说什么也不会还给许易的。
偏偏这紫霄是和这家伙一并渡雷劫而诞,竟然认主,直到被许易拿在手中,才肯剥落。
如此重宝,曾经他手,但却无缘,其中惆怅,窝心,宛若这幽幽夜风下的无尽海水,滚滚东去,此生不绝。
“行了,闹腾一天了,我也不奉陪了,事儿说明白了,你还欠我不少灵酒,你哪天得空了,记得还我,咱们没事儿还是别见了,免得损我道心。”
陆火说完,一挥袖,一道海浪涌起,裹住他的身躯,瞬息消失不见。
许易微微一笑,盘膝坐在海面,念头沉浸入心海,取出一张纸笺,大手一挥,心海中的文字,便印上了纸笺。
是的,突破了神胎境,尽管神胎被蒙昧,到底是破禁,与此同时,九转成圣诀的感应再现,一篇新的功法浮现在他的心海。
文字映上纸笺,许易仔细阅读,心中无比震撼,功法唤作“灵官三生相”,修炼之法,大别许易以往修习的各个法相。
此灵官三生相,无须任何资源,只要个人感悟到处,便能大成。
偏偏许易最怕的就是这种靠感悟,来促修行。
若需要什么资源,再难,至少他还有个奋斗的目标,若是靠感悟,他心里着实没底。
不管怎样,九转成圣诀上的功法,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好不容易神功再现,他自不会放过。
苦读了两个时辰,许易自问将灵官三生相咀嚼得差不多了,便自星空戒中挪移出一个浴桶,翻身跃入浴桶中,盘膝坐定,五心向天,默运观想法诀,虚空中忽然现出一座神,高足三丈,阔近一丈,看造型那神三头六臂,头颅大小不一,手臂长短造型不一,最诡异的是,那神似实还需,全无面目,宛若才做出大体造型准备细细雕刻的石膏原材。
他才观想出神,视觉陡然一开,天空中无尽的云层仿佛在这一瞬消尽,整个苍青色的天幕成了一块澄澈的背景板,本来只见朦胧几颗星的天幕,一瞬间群星闪跃,无尽星斗横列虚空,大放光明。
许易清楚地知道,这是神出现后显化的异象,帮助他的视线刺破无尽虚空,直达这浩瀚星空。
星空显现,许易默运至哀之意,心绪顿时平宁如水,他开始仔细仰观星斗的变化。
整个灵官相的关键,便在于借助星斗之力,显化灵官的三座不同的面目。
一者曰,妖鬼相;二者曰,金刚相;三者曰,佛陀相;
炼制最高,三相齐现,合为灵官相。
功法中除了详述修炼法门,也讲了此相由来。
灵官者,本为一凡夫俗子,转世三生,历经妖鬼,金刚,佛陀,终得业果,成就诸天多宝灵官。
此神通便取灵官生平,故名灵官三生相。
欲修灵官三生相,须引星斗之力,星斗者何?
正映照诸天二十八星宿:
东方青龙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北方玄武七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
西方白虎七宿: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方朱雀七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悟透东方七宿,引动青龙之力,点燃妖鬼相。
悟透北方七宿,引动玄武之力,点燃金刚相。
悟透西方七宿,引动白虎之力,点燃佛陀相。
悟透南方七宿,合二十八星宿之力,并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四神兽之力,引燃灵官相。
功法简单明了,合大道至简之意,但道何处寻?
多少绝世天才皓首穷经,踏破万水千山,也始终茫茫不见。
然而,当他观想出的朦胧版的灵官神现出,整个浩瀚星空对他打开之际,许易脸上便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笑容。
不是因为他有办法神功大成,而是始终横亘在他心头的一个谜题解开了。
许易精研数术大道,沉迷其中,早已窥其中堂奥,这些年来,他苦心钻研,遍搜数术经典,已罕有能难住他的。
唯有一本古籍,名曰《七星斗数》,他始终参悟不透,不管他怎么推演,如何下功夫,始终破不开。(此细节参见此卷一百一十四章复习)
一个人一旦痴迷某种爱好,遇到关节,始终无法打破,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无法言喻。
许易闲暇之余,总会将想起这《七星斗数》,用功不缀。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选择的入手点不对,为此,不知换了多少个数术模型。
直到此刻,漫天星斗,无尽星空,头一次以如此鲜活,澄澈的面孔摆在他面前,他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是他一直以来,没找准方向,也不是他的数术知识不够深厚,而是那七星斗数,根本不能尽述于文字。
一百三十七章 妖鬼相
换言之,文字根本无法描绘尽七星斗数的精髓,只有当这茫茫星河,在他面前展露无遗,曾经的谬误和不和谐,才能如掌上观纹,瞬间去尽。
甚至可以说,这是二维和三维的差别,七星斗数的描述,若呈于文字,只能浮于纸面,不管许易怎样根据七星斗数建立模型,但涉及的星斗太多,他便有通天之智,也难以完美尽现。
而此刻,他观想的神祇却将整个浩瀚的星空,鲜活而生动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头一次意识到问题的解决,还可能有另一种方式。
许易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开始演绎七星斗数。
诸天星斗,璀璨生辉,完美地映射在许易的心海中,星空映射入了星海,再操作起来,便简单多了。
他可以在虚拟的心海,任意地腾挪星斗,随意演绎。
一个时辰后,许易仰天大笑起来。
困惑他数年的《七星斗数》,终于被他破开,其中欢畅,非自迷者难以理解。
此番欢喜来得快,去得也快,心绪平宁,许易猛然意识到自己要突破的不是《七星斗数》,而是眼前的二十八星宿。
当下,他迅速调整状态,催发至哀之意,心绪瞬息安宁,便按照功法中的叙述,去尝试着引动东方七宿,一连试验数番,总是无法通透,许易知晓,他这是遇到壁障了。
如此神通,要参悟,总是需要机缘,不可能一蹴而就。
今日也着实累了,不如改日再试。
就在他准备放弃之际,他怔怔盯着东方七宿中的亢金龙,总觉得这颗星宿的方位排列的不对,有些不和谐。
念头一动,他忍不住将东方七宿映照入心海,在心海中稍稍一挪,心头的不和谐之感,立时消失。
便在这时,沉沉夜幕被打开了,漫天星辉洒下,东方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同时点燃,射出异色光芒,直直打在雕塑原材般的三面神祇的正东面。
宛若激光速刻一般,却是妖鬼相现,露出真容来。
诡异的面孔,半是男相,半是女相,男者狰狞,女者妖媚,两条手臂,左臂粗壮如柱,唤作“千山”,右臂枯瘦如竹,五根手指只有森森白骨,唤作“都灵”。
许易心中顿生感动,豪情狂涌,便想一鼓作气,继续攻破其他三相。
奈何,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是徒然。
足足三个时辰后,许易观想的神祇,有了迸散的迹象,他才终于止歇。
仔细思忖妖鬼相达成的前后因果,许易不由得大感庆幸。
若非机缘巧合,得见这浩瀚星空真容,成功攻破了七星斗数。
领略了星斗和谐之妙,他是万万不可能在初次观想,便突破这妖鬼相的。
“福泽深厚,鸭子说的不错,我还真是福泽深厚。”
许易喃喃自语一句。
浑然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个精致的利己分子。
上天降下灾劫磨难,则骂贼老天要整死老子。
遇上好事,得了造化,则归结为自己福泽深厚。
若是陆火在侧,得知许易这番心肠,非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大骂贼老天不公不可。
一昼夜折腾,饶是许易如今修为再进一步,心神上也实在疲惫,便自在这浴汤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日落西山,他方醒来。
一睁开眼,便见碧空如洗,残阳似血,无尽碧波微微鼓浪,海风腥咸,许易腾空而起,长啸一声,“老沙,两天不管你,你还真得了自在,莫非还要我亲自召唤。”
话音未落,数十里外,一碧万顷的海面上,陡然拉起一道巨大的波浪。
十余息后,黑纹蛟龙鲨宛若一根巨大的死木头一般,浮在许易身前不远处,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
“你这老沙,莫非我还亏了你人情?”
许易哂道。
黑纹蛟龙鲨依旧表现着扮演死木头的巅峰演技。
许易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我看你是有些怀念某种滋味,故意跟我矫情。”
这下,黑纹蛟龙鲨终于不再淡定了,稍稍抬了抬巨大的头颅,不远处的海域涌起一片海浪,迅速聚成文字,“一千三百二十五,你欠我一千三百二十五枚一阶妖核。”
许易知道这事儿,当时是蒋四海负责对接陆火兽府这边,陆火答应了出动兽府全体二阶妖兽。
但许易担心这些二阶大妖们出工不出力,便让蒋四海许诺只要有战功的,事成之后,每妖奖五枚一阶兽核。
一千余枚一阶兽核,在他当时的身家中,已经不算什么了。
“怎么,老蒋没有兑现?”
许易奇道,“对了,老蒋人呢?怎么不见他。”
黑纹蛟龙鲨心道,“可怜的老头子,尸体都冷了,这魔王竟还不知道他死了。”
见了黑纹蛟龙鲨打出的文字,许易怔住了。
自脱离战场以来,他要么在躲避追杀,要么在应付雷劫,要么在钻研功法,还真没有工夫考虑蒋四海的事儿。
而且陆火一直没提,许易便下意识以为蒋四海无恙。
若是有事,陆火必定就告诉他了,浑然没想到,蒋四海根本不在陆火眼中,蒋四海死了,在陆火看来,和海面上翻起一朵浪花没多大区别,又怎会刻意和他提及。
“一千三百二十五!”
海面上又有海浪聚成了文字,却是黑纹蛟龙鲨在提醒许易。
他当然不会认为许易会感慨蒋四海的死亡,自然不会理解许易的沉默。
“不会赖账的,行了,驮我一趟,我亲自带你去取。”
许易悠悠道。
他从石而立那里兑现的巨量好处,无非三种,一种是紫霄雷击竹,一种奇符,一种兽核。
撑到如今,三者基本都耗光了。
紫霄雷击竹变成了紫霄。
奇符,在上次的大型会战中,基本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兽核,一阶的,都被他给了蒋四海,转给了陆火,做了说动陆火出手的预付款。
二阶的,他留着准备将来回西洲用,结果,为对抗雷劫,蒙昧天意,消耗一空。
如今,还真拿不出区区一千余枚一阶兽核。
一百三十八章 贺客云集(贺为什么们盟)
“去哪儿?”
黑纹蛟龙鲨扫出一片文字。
“永辉边荒城。”
许易轻声道,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黑纹蛟龙鲨掉头就走,许易足尖轻点,跃到他的背脊上,“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放心,你会让你游到浅海去的。”
黑纹蛟龙鲨怔怔半晌,扫出一片文字,“你以为是本座会怕那些卑贱的两脚羊?不过是担心你过去空送性命,对了,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若是死了,种在我体内的禁制会不会消失?”
“我看你是找死!”
许易怒喝一声。
黑纹蛟龙鲨心知不好,不敢再哔哔,扫出一片文字,“站稳了,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遁速了……”
霎时,便在海域中狂飙起来。
许易哭笑不得,激发法力,形成护罩,笼在周身。
………………
“恭喜,恭喜,贤公子大展神威,宵小屁滚尿流,更有宫老前辈功参造化,已参神仙大道,鄙人代表余庆堂上下,特来为贤公子贺,为宫老前辈贺……”
一名富态的中年才跨进宫家在永辉城中的别业大厅,便高声道贺起来,面前端着个大红托盘,托盘中摆放着十枚一阶兽核和一枚二阶兽核,已是重礼。
费五迎上前来,并不如何热情地揖让一番,便着一旁的接待,将人接近厅去。
此刻,整个大厅,被十余颗深海蚌妖珠,映照得恍若月宫。
大厅的正前方,用数百个水晶支架,搭建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的展示台,一块又一块的大红托盘,被摆放在了层层叠叠的展示台上。
每个大红托盘中,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贺礼,其中,最高处的三块托盘,被并排拜访,并署了名号,分明为黑夫城主,白夜城主,黄丹城主,正是永辉城的三大城主。
三块托盘中,各自盛放着一株四节紫霄雷击竹,五枚雪娃果,十枚二阶兽核,正是全场最贵重的三份贺礼。
大厅中,汇聚的数百贺客,无一不是永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平素,彼此各忙各的,也的确缺少机会聚在一处。
此刻一众人等汇聚,立时聚成数十个或大或小的圈子,聊得颇是热闹。
宫贤一身白衣,早已不复会战中的狼狈,墨发被金冠高高束起,英俊的宛若画中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步履从容地从人群中穿过,伴随着无数的问好声,他也只是偶尔才向某个重要人士,瞟上一眼。
行到靠近大厅的门槛石边,宫贤居高临下眺望,下方无数的台阶上,仍旧有贺客在不断赶来,瞟了几眼,宫贤冷哼一声,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傲骨到底有几斤几两。”
“主上,覃副城主他们要开局,三缺一,您看?”
费五踩着猫步,凑到近前,小心地低声问道。
宫贤眉眼一竖,“是覃立叫你来的吧,莫非你现在也摸不清状况?”
费五满头大汗,连声告罪,宫贤瞟了一眼身后的喧闹,冷笑道,“你当他们都来贺我的?不过是被三叔祖的神威所迫。若无三叔祖,就凭这回死的那些人,嘿嘿,我宫贤在这永辉边荒城中就再无立足之地。还有三大城主死的那些近卫,这三大城主只怕恨不得对我食肉寝皮。”
“可结果呢,还不是要乖乖给我送上重礼。我就是要将他们送的礼物摆在明处,这些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哪有什么情义,道义可言,只要你拳头够大,你便是打了他的右脸,他一准得将左脸也送上来。以后这些贱骨头,我一个也不想见,全由你去料理,不必将什么城主不城主当一回事,三叔祖那一战的神威,足够你费五给城主当祖宗了……”
宫贤说得咬牙切齿,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费五心惊不已。
作为宫贤的近侍,他太清楚宫贤经昨日一战,产生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如果说以前的宫贤是骄矜自负,那现在的宫贤已经变得有些疯狂而偏执了。
费五当然知晓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在何处。
还不是因为自家主上动用了全部的力量,还是无法杀死一个原来他眼中不过是蝼蚁的存在,最后还要用掉他在三叔祖宫羽裳处的一个珍贵得无法想象的人情,才最终屠灭了贼子许易。
然而,那贼子即便是身死,也不能见到尸首。
他费五不知组织了多少人力冒奇险,去打捞,都不见踪影。
但宫羽裳的话,便是法旨,没有人不信,只是他家主上宫贤种那贼子许易的心魔太深。
“打捞队还没有消息传回,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还是那句话,哪怕倾尽这无尽瀚海,我也要将那狗贼的尸首挖出来,和蒋四海那蠢奴的残尸,一并挂上永辉城的城楼……”
说着说着,宫贤又陷入了半呓语状态。
费五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离开,忽的,瞥见一人,提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远远行礼呼道,“韩老,这边,主上在这边呢。”
韩忠军远远抱拳道,“没想到羽裳前辈在此,贤公子,这可是你的不是了,瞒的我死死的,不管怎么说,羽裳前辈昔年也在我碧游学宫任教过,我还在他的堂上听过讲了,说起来,也算我的授业恩师了,既然师驾在此,我如何能不拜见?”
宫贤道,“三叔祖游历蛮荒,为我的事,已劳他遣下尸返回,如今,他去了何处,我亦不知。”
话至此处,宫贤灿然一笑,“老韩,这回,我的笑话,你一定是看饱了。”
韩忠军瞪眼道,“贤公子若是这样和我开玩笑,姓韩的以后就不登君家门槛了。”
说罢,作势欲走,却被宫贤死死抓住,笑道,“我的错,我的错,你韩兄大人大量,实话说,我如今可是求着你了,你老兄可别趁机跟我玩一刀两断。”
韩忠军伸出根手指,“最多五个位置,我这边早就安排妥当了,多一个位置都没有。”
韩忠军何许人也,不点就透,他当然知道这个档口,宫贤不会和自己闹翻,别的不说,宫贤自己的空间梭毁了,全指着他的日月梭往西洲拉人,正用得着他。
一百三十九章 专打石而立
宫贤微微一笑,“此间不是谈事的地方,走走,我这里新得了好酒,专待你呢。”
说着,便扯了韩忠军朝左侧的雅室行去。便在这时,听费五以无比高亢的嗓门喊道,“地发赌坊东主石而立来贺。”
全场俱震,场中顿时为之一静。
宫贤立时弃了韩忠军,满面春风地迎出门去,适才,他站在门边观望,等的不是别人,正是石而立。
石而立若不来,他心神难安,浑身不舒服。
“石兄,没想到,真没想到,石兄会来,我原以为石兄傲骨凛然,是断断不会再给宫某面子。却没想到,石兄竟是如此上道,哈哈……”
宫贤心中的怨恨堆积,远超费五的想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如今,许易已死,就剩个石而立了,若他再不找准目标,好生发泄一番,他怕自己会疯魔。
石而立面目平静地道,“我此来,正为向羽裳前辈问安,宫贤兄,不必自我感觉良好。”
说着,他根本不理会宫贤,径直朝厅中行去。
论悲愤,他可能仅次于宫贤。
明明是姓宫的挑衅在先,天降一个许易,助他出了口恶气,并弄出大好局面。
偏偏族长出手,插了一把,不光将他的大好局面崩坏,还间接坑死了许易,尤其无语的是,宫羽裳竟然在此。
按照世家不成文的规矩,他还得忍着性子,前来问安。
若不是缪春生再三相劝,他真想装不知道,窝进密室生闷气去了。
如今才一露面,便迎上了宫贤这张惹人生厌的臭脸,石而立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崩坏。
石而立的到来,彻底激活了宫贤的心情。
他找了个地方,静静坐了,才稍稍授意,费五便将场面安排得极好。
有的是愿意跪舔他宫贤的狗腿,上去给石而立添堵。
而且添堵的手法,都极为专业,重点选的极为精到。
“……敢问石东主,地发赌坊作弊一事,到现在总该对外有个交待了吧……”
“……没作弊?事到如今,石东主觉得此话还足以服人么?若是没作弊,作何将赢天利赌坊的十二家商铺还回去?总不是你石家怕了宫家?在我想来,总归是心中有鬼,才不敢收此巨利,也许石东主早就知道羽裳前辈在此,当真是机警啊……”
“……石东主别不说话啊,趁着大家伙都在,鄙人帮石东主把问题捋清,对石东主只有好处,而无坏处,石东主怎能不领情呢……”
“……想那许易,也算得上一代天骄,可惜啊,偏生眼睛是盲的,跟错了人,倘若跟的是贤公子,料来总不会被推出去挡枪……”
“………此言大善,想那许易正是为了石东主得罪了贤公子,结果,石东主却不肯丝毫庇护,如此为人,真令人不齿……”
“………我真不知石东主今日怎么还好意思来?世上何时能容下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
尽管在来之前,石而立早就预料到了宫贤必定会准备些下三滥的招数,恶心自己,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可真当费五安排的几张嘴,将这些毒液喷出来时,石而立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无法制怒,心中咆哮,热血沸腾。
事实上,那些喷出来的毒液,无一不戳中他的心结,令他难以释怀。
目睹着石而立被激得浑身颤抖,双手捏得吱吱作响,随时便要暴走,宫贤斜靠在软塌上,浅浅嗫着饮子,舒坦得宛若浸泡温泉汤池里。
就在石而立眼红如血,将要爆发之际,忽的,石而立的腰囊有了动静,他取出一块玉珏,催开禁制,里面传来的是缪春生的声音,声音有些发飘,“主,主上,许,许易先生来了,他问,您在哪儿。”
石而立的声音不大,他微颤的声音说完满场针落可闻。
噗通,宫贤突然从斜斜的软塌上滑了下来,软倒在地上,饮了一半的饮子歪倒泼了自己半身,惊恐地喊道,“不可能,断断不可能,三叔祖说此人受了他一击,必定活不成,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贤公子,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家伙可以不带上船,我去沟通沟通,尽量,给你多留两个位子。”
韩忠军突兀一句,不待宫贤回话,挥动两条腿,狂奔起来。
他这一动,引爆全场,数十人蜂拥向宫贤告辞,急急朝厅外行去。
便在这时,大厅轰的闭合,一道人影降了下来,正是永辉城副城主覃立。
“都慌什么,这里是永辉不夜城,不是无尽瀚海。”
一身青衣的覃立须发皆张,怒声暴喝,“区区一个许易,不过脱凡境,所依仗的不过是奇符,和妖兽,难不成,他还敢带妖兽杀入这永辉不夜城,嘿嘿,我看他不过是只老鼠,混进来了而已。如今正好,我等正好闭门捉鼠。”
覃立喝声方落,众人瞬间醒悟,再无人慌不择路遁逃,一时间,场中呼声如云,皆是嚷嚷着要“闭门捉鼠”。
“好极了,诸位如此志气,韩某佩服至极,区区许易,蝼蚁尔,何惧之有。不过,老夫却有要事,必须先去料理,不然,可就误了贤公子的大事。”
韩忠军气定神闲地道,“覃城主开门吧,我就不信姓许的还敢来不成。”
覃立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闭合的厅门再度打开,眼见韩忠军便要遁走,一只胳膊搭了上来,正是宫贤,便听他到,“走吧,老韩,我倒要看看是哪两家不开眼,还要你亲自去沟通,我陪你去看看。”
韩忠军尴尬一笑,连连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视线中窥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恐惧。
原来,两人打的是一般主意,要一走了之。
覃立的分析可谓是满满的道理,天衣无缝。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韩忠军早就不信什么道理了,若是有道理,早在许易脱出日月梭后,就该被他阴死了。
宫贤不信道理的时间,无疑比韩忠军晚了不少。
但他惨痛的教训,吃得更多。
一百四十章 杀上门来(贺阿拉法俄梅戛的先行者盟)
若说道理,在宫贤看来,许易这妖孽的存在便是最大的不讲道理。
这是个什么人呀,不管他怎么用力,怎么调集力量,怎么周密布局,到最后都是他灰头土脸。
而那家伙却一次比一次难缠,一次比一次强大,如今,竟然又回永辉城了。
不管消息真假,他都当真的听了。
至于覃立的分析,在他听来,就是三个字:妈卖批!
却说,宫贤和韩忠军才要走,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外,那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人形象,一袭青衣,面目瘦硬,坚挺的鼻梁下,偏薄的嘴唇挂着迷人的微笑。
“啊,许,许老魔!”
韩忠军惊恐地暴喝一声,飞身急退,宫贤简直忘了反应,只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被他拖着倒飞回了厅内。
连韩忠军自己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许易在他心中竟有了“许老魔”这么个称呼,还一不小心喝出口来。
“好胆,许易贼子,你是真敢来,看我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死来!”
覃立依旧豪气不改,他从心里就没将许易放在眼里,一声暴喝,身形暴涨,双掌一挥,四道金色的涡旋,便到了许易身边。
下一瞬,没有下一瞬了。
四道金色涡旋,如烟雾般消弭,许易大手捏住覃立的脖颈,一拳,两拳,三拳,覃立化作一滩血雾,连碎肉和骨头都一并雾化,只爆出满地资源。
许易大手一挥,大厅的门轰的一下关闭,并不如何巨大的响声,听在众人耳中,宛若巨鼓擂响在心头。
覃立可是返真境的强者,整个永辉城的有数强者,能和神胎境强者正面抗衡的存在。
若是被许易用秘法或者奇符阴死,都不会是这种效果。
可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许易什么也没用,就凭一双拳头。
覃立修至返真境,肉体已锻炼得比金刚还硬,比龙筋还韧,漫说是重拳,便是巨山压下,也断不会有所损伤。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能,竟在众人眼前,被许易三拳打爆,碎成一团血雾。
早在昨天,许易对上宫贤,尚要和蒋四海合围,尚且他还真能起到牵制作用,主力是蒋四海。
短短一夜工夫,怎么就厉害成这样了。
众人诧异,韩忠军丝毫不诧异,他早就对许易的诡异生出了信仰。
所以,才一听有许易消息,他便要走,岂料千算万算,碰上了装波衣犯覃立,被覃立这一阻,他没走成。
偏偏覃立装波衣的功力,连许老魔一成都没有,假货遇到真货,一下子就了了账了。
覃立死不死,韩忠军一丁点都不关心,若是覃立没死,便是他也要下黑手送这王八上路。
千算万算,他还是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韩忠军怨念到了极点,面容都渐渐扭曲了,许易一眼便看到了他,含笑招呼道,“这不是韩兄么,咱们同船而来这蛮荒境,一晃好些日子不见了,你还好么?”
“哎,我怎么能好,早知道许兄是如此俊杰,我何必贪那一时之利,我现在日日夜夜都在悔恨中度过,哎,许兄,我错了,你原谅我。”
韩忠军一脸地诚挚。
许易喟叹一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不过,韩兄是一错再错,已然恶贯满盈,我怕是不好悔改吧。”
韩忠军急道,“许兄怕还不知我在碧游学宫的身份,韩某看着只是里面的一个学生,家叔却曾于碧游学宫中任教,许兄若是有意碧游学宫,我可代为引荐,这是一份碧游学宫的空白荐书,还请许兄收下。”
说着,韩忠军抛过一枚紫色玉珏。
许易大手正要抓过,紫色玉珏忽然爆开,一道森然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命魂珏,竟还有此物。”
场中有人脱口呼出。
霎时,一头高足七八丈,几要戳到穹顶,阔足三丈的怪物,从浓雾中冲了出来,豹头牛身,四足双臂,浑身妖气腾腾,呼啸不绝。
“山河巨兕,荒古异兽的半条命魂。”
又有识货者呼喝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半条命魂显化的山河巨兕,四蹄翻飞,裹着腾腾妖气,直朝许易撞来。
如此近的距离,许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硬招硬架,而这正是韩忠军死活求活的一记杀招。
这块山河巨兕的玉珏,是他机缘巧合所得,内中蕴藏的半条山河巨兕的命魂,虽已历经无数岁月,一旦显化,至少有三成山河巨兕的凶威。
山河巨兕,乃荒古异兽,力壮天地,气贯山河,最是一等一的生猛。
唯一遗憾的是,这枚蕴藏了山河巨兕的命魂珏,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若能灭掉许易,韩忠军亦觉千值万值了。
山河巨兕冲击,许易应战,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下一瞬,便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定是花了。
山河巨兕庞然身形,无比巨力,竟被许易单手按在巨大的头颅上,阻得山河巨兕不能突进一步。
整个大厅都因为这巨力对峙,伴生的震动,而不停摇撼。
吼!
山河巨兕一声怒啼,四蹄奋力,双臂扬起,直朝许易击来。
许易长啸一声,左手在半空中画一个圆,一团无形风暴在他掌中生灭,便听一声怒喝,“散!”
一掌直朝山河巨兕的头颅击落,不待山河巨兕的双臂击中他,许易的手掌已印中山河巨兕的头颅。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天地摇撼,山河巨兕身形瞬息瓦解,满室徒生一场清风。
“拼了,诸君合力一战,未必会输!”
韩忠军怒喝一声,立即将神胎遁出,才要祭出奇符,便见一道巨剑横空,正中他神胎,神胎小人顿时化作飞烟,肉躯立时便倒,大量资源爆出。
就在这时,宫贤引爆了手中的一张奇符,才要遁走,便见半空中一只骷髅手凌空抓下,才要聚成的场域,竟在这一抓之下,灰飞烟灭。
宫贤怔怔盯着许易,完全呆滞了。
不过一夜不见,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然不认识此人了。
到底是怎样的奇遇,才能让一个人一夜之间,强成这样。
苍天啊,你便是要偏心,也总得有个限度啊!
一百四十一章 后台
“诸位,这满地的宝物,你们不取,许某可要不客气了。”
许易微笑抱拳,大手一挥,满地资源,进入他星空戒,非但如此,宫贤为了整画面,弄出的贺礼楼,也被他尽数收了。
这满地宝物中,最让许易安心的,还是韩忠军的那架日月梭。
得了此宝,他回程便不再有什么隐忧了。
收了满地的重宝,许易笑眯眯地盯着宫贤,埋怨道,“宫兄,你这是做何,仔细算来,咱们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可就没有一次是能好好说上几句话的。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宫兄却如此急着要弃我而去,这是做什么呢?你我之间的那么多烂账,总得要捋一捋吧,总不能拖上三生三世十里花开。”
宫贤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这种强烈的无助包围,他想向许易哀求,除了理智知道没用,也实在拉不下面皮,他绝望地扫视全场,却惊恐地发现竟没人敢与他对视。
这帮该死的马屁精,小人,小人,都是他马的小人。
不对,宫贤忽然扫描到一双眼睛,全场唯一一双敢与他对视的眼睛。
但见他重重一躬身,抱拳道,“石兄,石大哥,你快劝劝许易,劝劝他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啊,我错了,我不是人,不该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只要你帮我劝许易,我十二间赌坊都给你,都给你……”
死亡的恐惧,才在他的心里播下种子,便朝四肢百骸弥漫开来。
不待石而立回话,许易笑道,“宫兄当真是糊涂了,我如今的修为,还有必要听石而立招呼么?好了,宫兄不想捋账,我们就算总账吧。”
“不,不……”
宫贤拼命摆手,激动无比地道,“你不能杀我,你可知我宫家是何门阀?我四叔父为幽州领领主,大父在祖廷任职,族中有斩下尸强者七人,中尸强者二人,你若杀我,上天下地,必无你存身之地……”
越说,宫贤气势越是狂涨,数落着他显赫的家世,让他找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是啊,我宫贤出身是如此的高贵,区区蝼蚁,纵使一时得势,难道真敢杀我不成。
宫贤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家族中的显赫人物,的确令许易耳目一新,暗暗惊诧,待到宫贤话落,便听他道,“说完了?你的后台也不过如此么,你可知道我的后台是谁?”
“是谁?”
宫贤瞪圆了眼睛,他真的迫切地想要知道。
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许易是没来历的,他愿意接受被一个同样出身高贵的人打败,绝不接受被区区一个蝼蚁完虐。
许易大手一挥,整个大厅的穹顶消失,朗朗晴天显现,许易朝天上指了指,“便是苍天!”
话音方落,一道巨剑霍地斩出,将宫贤从眉心处斩作两爿,大量资源随之爆开。
至死,宫贤眼睛都不曾闭上,脑海中最后的念头依旧是:我不会死,他不敢杀我,我不会死的,他不敢杀我……
许易看也不看化作碎肉的宫贤一眼,淡淡道,“列位,须知看戏是要收费的!列位把身上的空间法宝剥光了,再离开吧。按常理说,你们都得罪过我,我都杀之,也是正理。但归根结底,你们也不过苍蝇逐臭,为利驱驰,我还真对诸位提不起多大的恨意,花钱消灾吧。”
说着,许易大手一撒,三块空间石出现在厅中。
满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许易冷哼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诸位若在犹豫,我便由东向西开始逐个送列位上路。”
此话一出,东头的修士率先开始剥离储物宝贝,剥离完,立时用空间石验证。
雪崩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
很快,数百修士都被许易剥了光猪,连石而立也不例外。
按道理说,数百强者如果联合,和许易一战,不说战而灭之,但有一大半能够脱离战场,这是肯定的。
而且,此间是城中,一旦乱起,许易必定陷入围攻。
道理是这般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更是残酷。
率先挑头的覃立,已化作了血雾。
有勇有谋的韩忠军,魂飞魄散。
尊贵无伦的石家公子宫贤,化作两爿肉扇。
谁敢挑头?谁又能挑头?谁都指望着别人挑头。
和挑头相反的是,永远不缺人挑头做顺民。
如此景象,和许易前世,某岛国三名士兵占领一个县城的荒诞,何其相似。
…………
石家别业,翠峰顶,许易曾寄居的竹屋前。
石而立大摆筵席,席间却只坐了他一人,另在相邻的位置,设一座,却是空置。
石而立把酒望月,神色忧郁,喃喃道,“该不会是真的一朝乘云起,便翻脸不认人了吧。”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乘月而来,一袭青衣,不是许易又是何人。
许易抱拳笑道,“石兄好兴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邀月同饮,此乐何极。”
石而立起身抱拳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好句好句。不过,你许兄不来,我可没这个兴致,这一桌子好菜,可都是为你许兄备下的,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分开不过一日,许兄便乘云直上,败尽英雄,灭尽寇仇,石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易摆摆手,“我算什么,不过侥幸得了些奇遇,和石兄这煌煌贵胄,根本没办法比拟。”
说着,将一枚星空戒抛给石而立,“石兄的身家,果然丰厚哇。”
当时,那等情况,他若只放石而立的星空戒不搜刮,无疑是要将石而立孤立于这永辉边荒城。
显然,石而立领会到了这层意思,才回家便备好了酒席,静候他的到来。
石而立接过星空戒,瞪眼道,“都这会儿了,你许兄还开我的玩笑,旁的不论,当今永辉城中,谁敢与你比豪富。”
许易摆手道,“旁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石兄说这话,就是看我笑话,你当也知道到了一定的层次,我收取的那些物件儿,不过是堆无用俗物,不说别人,单是那宫羽裳,若他想要搜刮,只会比我更轻而易举,人家根本不屑,也看不上这些俗物。”
一百四十二章 官碟
石而立啧啧道,“我说许兄今非昔比,许兄还故作矜持,看看吧,如今对标的已经是宫羽裳那等人物了,可怜似我之辈连想也不敢想。”
许易摆摆手,“行了,你我乃是故人,就不必虚礼了,不然可就没完没了了,闲话不提,我敬你一杯。”
石而立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许易轻轻一碰,共饮而尽。
事到如今,两人之间已没什么利益牵扯,闲谈起来,已能各凭心意,石而立见闻广博,许易见解独到,一番闲谈,竟颇为投机。
“不知许兄将来有何打算,宫贤之死,众目睽睽,虽远在北洲,但宫家当不会就此罢手,许兄回返西洲后,可想过要如何化解。还有那韩忠军,出自堂堂碧游学宫,也是极有根脚的,否则,以宫贤的高傲,绝不会同这韩忠军称兄道弟。”
石而立提出了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许易道,“我是管杀不管埋,来寻你石兄,正是想问下这个问题如何处理。”
他杀宫贤、韩忠军,完全是仇恨积累得太深,非杀不可。
退一万步说,当时的情形,纵然他想和解,宫贤和韩忠军也不一定想,一旦脱出入了西洲,这两人必定还会报复。
既然左右都是这么回事,索性杀了干净。
而且,以他对祖廷的官制的了解,那是个官僚程度达到相当程度的落后体制。
越是这种官僚气深重的体制,对官员的特权和保护,便做得越好。
他相信,宫家和韩忠军背后大人物的报复,多半是来自官面上的手段。
而这个,他恰恰是最不怕的。
至于暗杀什么的,他如今的修为,也不再畏惧,即便宫羽裳亲来,他也不会再怵分毫。
不过,此刻石而立既然提起来,他自然没有避而不问的道理。
石而立道,“你可真会踢皮球,想来你是吃定我了。放心吧,偷猎本就是死罪,那边不可能拿宫贤和韩忠军的死,在明面上做文章,你只要混到官身,便多了一层保护伞,我手中恰好能匀出一个官碟,可荐人为官,许兄若是需要,我便赠予许兄。届时,看在我石家的面子上,他们便有动作,也会三思而行的。”
许易抱拳道,“多谢石兄,石兄此举,可谓雪中送炭,某感激不尽。”
石而立微微一笑,将一枚黄色的玉牌,抛入许易掌中。
许易接过,掌中多出一块玺印,仔细比了比,笑道,“果然是一种材质。”
石而立惊得站起身来,“你,你竟然有官印,还是四级官,脱凡境的四级官,妖孽,还我官碟来。”
说着,伸手便要来抢,许易手中的官印和官碟先一步消失不见。
便听许易道,“这可就是石兄你的不对了,你何等身份,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往回要。何况,你赠我官碟,是忧我将来,我得官碟,已郑重道谢,这份感激萦绕在我心中,久久不绝,双方的目的都达到了,石兄再往回要,可就真让许某不好想了。”
“行了行了,给你了,再说下去,我就罪孽深重了。”
石而立哈哈笑道。
官碟贵重,能让白身立时得官,便是他家为世家门阀,一年能得的官碟也极为有数。
若是一日前的许易,他是万万不会送出的,尽管他也看重当时的许易,但绝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如今的许易展现出的实力和天赋,漫说是他,便是放在整个石家,都有获得认真对待的资格。
他此刻故作要回,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对许易的反应很满意。
便听他接道,“不知许兄还有何打算,此次偷猎之行,如此圆满,想必不日便要返回西洲了吧。”
许易点点头,“还有点琐事,稍后办了,去北洲大世界一行,便回西洲去了。”
他和石而立颇为投机,有些事便不想瞒他,他入北洲蛮荒境之行,接晏姿和秋娃归来,始终是最紧要的目的。
如今,大势底定,这件大事自然要提上议程了。
“去北洲大世界一行?”
石而立奇道,“去那里做什么,在我看来,那里算是真正的蛮荒,还不抵资源丰富的蛮荒境呢,对了,近来有个金丹会倒是弄得风生水起,惹得上面都动了真火。”
许易道,“怎么回事儿,莫非如今整个北洲大世界已经天下大乱了?”
石而立摆摆手道,“哪里谈得上天下大乱,就那群蝼蚁,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对了,你去那边到底做什么?若是没紧要的事,我劝你不要往那边去。你的身份到底是偷猎者,如今偷猎行动太多,西洲和东洲的大人物们都很恼火,他们倒不是怕偷猎者盗取蛮荒境的资源,而是不希望偷猎者跑去北洲大世界搅风搅雨。”
“为此,还特别成立了一支队伍,专门围捕突入北洲大世界的偷猎者,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谁吃饱了没事去那个北洲大世界,现在看来,还真有意外之人。许兄,你的行止,真的让我时时处处都猜不透。”
许易道,“石兄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我本是从北洲大世界偷渡入西洲的人,有些故旧,打算去探访一二。”
石而立石化了。
许易连唤数声,石而立才惊醒,指着许易道,“茫茫北洲,无数修士,除了被西洲和东洲看中的天赋之才,还从未听说,有谁成功偷渡入了西洲,你真是时时处处不走寻常路。先前,你杀宫贤时,诳言道,你的后台是苍天,我只当是疯子呓语,现在看来,竟他马是真的。”
许易摆手道,“行了,别跟我扯犊子了,我适才说那话,不过是整一把气氛。你正经和我说说北洲的情况,我虽来自北洲,但所处的层次有限,很多事情,只能看个边角。”
石而立道,“我所知也极为有限,只知道,北洲是个流放之地,荒芜所在,不过因为后来修炼界多了愿珠的存在,那边才重新被启用,并建立专门的空间通道,以此来运输天衰的修士提供精纯愿力……”
一百四十三章 谶语(贺三十而立1984总盟)
许易诧道,“流放之地?荒芜所在?这是从何说起?”
石而立道,“四大洲世界自混沌到如今,经历了多少纪元,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我知道的也只是一段残史,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四大洲世界,除了南瞻部洲不可考,北、东,西三洲,其实是大一统世界,都尊妖皇天帝,因为妖皇天帝统一之路上,北洲之主最为桀骜不驯,妖皇天帝立道,便将北洲作了流放所在。”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天下再度大乱,西洲和东洲各自被大势力霸占,北洲因为是流放之地,没有大势力崛起,而西洲和东洲的大势力,怕北洲诞生王者,遂被西洲和东洲的大势力,联合用秘法遮蔽了时空节点,只留下一处通道,两方各自守卫。”
“有过无数年,北洲的传承断绝,又没赶上愿珠诞生爆发这一波大势,彻底衰落,再后来,因为愿珠的诞生,北洲的废弃之地,在西洲和东洲的大势力眼中,又有了作用,才渐渐变成如今模样。”
许易便是打破脑子,也想不到自己的世界观还有被重塑的一天。
“天空之肺呢,你没听过天空之肺么?”
许易急声道。
“什么天空之肺?什么东西?”
石而立莫名其妙地盯着许易道。
许易怔住了,脑海中盘旋的尽是御之秋说的那句话。
昔年,他受御之秋所托,偷渡入西洲世界,寻找医治混乱的北洲大陆的天空之肺的法门,好让北洲世界重光。
当时,他便问御之秋,有什么线索。
御之秋只告诉他一句谶语:三十石上问前因,是幻是真终须明。
这句谶语,许易咀嚼了不知几百几千次,根本读不出个四六来。
此时,脑海中电闪雷鸣,瞬间醒悟,这三十石上问前因,遮没指的便是石而立。
念头到此,他急道,“不知石兄,可有什么诨号,或者乳名。”
石而立指着酒杯,摇头道,“才饮了三两杯而已,许兄怎么动辄说起胡话来,这是哪跟哪儿。”
许易道,“事关重大,有术士曾对我道一句谶语,说三十石上问前因,此句牵扯到我一个贵人,石兄姓石,但却不知是否是合此谶语之人,故而,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他话音落定,石而立怔住了,指着许易道,“天下竟有如此巧而又巧之事,我大号石而立,乳名三十,取三十而立之意,若不是此秘密,非我亲近之人不可知晓,我真要怀疑你许兄是不是又来拿我开玩笑。”(三十而立兄,欠你不少更,就用这个梗抵了可好?)
许易重重一击掌,兴奋莫名道,“如此说来,还真合上了,天意啊!”
他由衷地感叹起占卜之妙,莫名地想念起那只鸭子来。
石而立也激动莫名,他不知许易说了假话,心中很是高兴,自己能成为许易的贵人,这下,自己犯不着放低姿态了,总得舍些货来巴结自己这个贵人了吧。
两人感叹一番天意,许易又问起了天空之肺的事。
石而立说,就没听过有这个东西,茫茫世界,无尽空域,何曾有肺?
再说了,四大洲世界,紧密相连,不同空间,却是同一时间,如果北洲的那个什么天空之肺坏了,造成了各种空间通道的封闭,西洲和东洲早就天下大乱了,他石某人断断不会完全没听说过。
石而立说罢,许易陷入了沉思。
他纵有通天之智,也想不出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头。
便在这时,许易心念一动,朝东方天际看去,朗声道,“三位,既然来了,何故踌躇不前,不管怎样,咱们也终须见上一面,不是么?”
石而立不知许易在对谁说话,凝目看去,数息后,空中多了三道身影,一个晃身,便踏上崖来。
三人皆是中年人模样,各着黄、白、黑袍,气度俨然。
见得三人,石而立抱拳行礼道,“三位城主大人,今日怎么有兴趣光临寒舍?事前没有准备,怠慢了,还望三位城主大人勿怪。”
来人正是永辉城的三大城主,黄丹、白夜,黑夫。
对三人的到来,许易不奇怪,石而立也不奇怪。
许易在宫贤的别业上,大闹了那么一出,当场斩杀了宫贤、韩忠军,将众达官贵人洗劫一空,扬长而去,可以想见,事后整个永辉城是何等的暗流涌动。
其实,石而立一直在想,当时许易在宫贤别业处待的时间,已不算短了,足够三大城主中的一位赶到现场了,然而,到底没有一位城主出现。
这中间的味道,石而立品咂起来,甚觉有味。
“无妨,都是老熟人,不必客气。”
黄丹城主挥挥手,回应了石而立,盯着许易道,“敢问许兄,可是真要与我整个永辉城为敌?”
许易直视黄丹城主道,“此话从何说起,似乎一直以来,是永辉城的人,在与许某为敌吧。”
黄丹城主淡然道,“如此说来,许兄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许易道,“那得看怎么谈,三位既然来了,我觉得不打上一场,终究是谈不明白的。”
黄丹城主面上一凝,黑夫城主冷然道,“你的战绩,黑某听说了,的确不同凡响,但你当真以为自己无敌天下了。”
三大城主中,黑夫城主的脾气最是火爆。
彼时收到许易在宫贤别业为虐的消息,黑夫城主当时就要出马,却被黄丹城主和白夜城主死死拦下。
按黄丹城主的话说,许易如今的手段,竟能以神通散场域,法力之高,已至莫测的境地,虽未跨入斩尸境,只怕便是宫羽裳亲来,也拦不住他了。
黑夫城主被两人拦住,不得而出。
此番,三人前来找许易,实在是迫于面子和压力。
若是许易大闹一番,就此走了,三人还可以假作排兵布阵,故意追击一番。
偏偏许易大摇大摆,直接进了石家别业,见之者不在少数,他们三大城主便是脸皮再厚,也不能不去直面许易了。
此刻,见了许易真容,观他气势,并无传说中的骇人,语气也着实轻佻,黑夫城主立时便压不住火气了。
一百四十四章 横扫
许易含笑道,“许某何曾奢求过天下无敌,但收拾你,自是绰绰有余。”
三大城主虽未和他有过节,但应宫贤之求,围剿于他,已结下梁子。
话音方落,许易身形一晃,朝黑夫城主逼去。
黑夫城主凌空直上,大手一抓,许易周身顿时多出九道金色锁链,锁链瞬间结网,将他网在其中。
“死来!”
黑夫城主大喝一声,金色笼网瞬间聚合,畅快处,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实在没想到整个过程,竟是如此的顺遂。
“萤火之光,也放光华!”
许易双手直接朝金色笼网抓去,掌中涛生云灭,轻轻一抓,便见金色笼网,瞬间化作飞烟。
“这……”
黑夫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那六爻进网,乃是他的绝招,入网之人,根本不可能脱出,何谈被一抓便破。
“接我一剑!”
许易大手一挥,一柄巨剑凌空朝黑夫头颅斩下。
黑夫双手合抱,一道金色的能量光罩,瞬间如烈阳般绽开,半座永辉城,在这一刻,都被照亮了。
轰!
巨剑凌空斩下,半座城池都在动摇,无数修士自城中腾起,远远观望。
便见黑夫身形暴凸,凌空喷出一口血,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许易,喊道,“你到底修了什么秘法,至哀之意如此霸烈,我数百年苦修竟不能挡,还有,你昨日不过脱凡,今日已是神胎,可你怎能凝练出如此丰沛浑厚的法力……”
“反派死于话多,送你上路!”
许易冷哼一声,一道巨剑再朝黑夫斩去。
黑夫绝望地再度祭出防御,如此威凌天地的剑意,根本不是任何遁法,能够躲避的,只有硬接硬架一途。
眼见巨剑要再度斩在黑夫祭出的光罩上,一道金色的**凌空朝那巨剑撞去。
轰然一声巨响,巨剑竟然迸散,**也随之变得黯淡无光。
“巨怒之意,好宝贝。”
许易盯着那**,由衷地向祭出**的白夜城主赞道。
原来,先前击散三心二意剑的,便是**中的巨怒之意。
白夜城主收起**,心痛得脸都扭曲了,这只**是他压箱底的宝贝,熔炼了巨怒之意,威力非凡。
可方才和许易祭出的巨剑一撞,虽撞碎了巨剑,可**中的巨怒之意,近乎完全耗竭。
许易的巨剑可以源源再生,而他熔炼在**中的巨怒之意,可是他数十年日积月累之功。
他修巨怒之意,亦是天地间的情绪,乃意境中的上品,然而也最是难修。
他简直无法想象,许易是如何将那至哀之意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和许易的至哀之意相比,他的巨怒之意,简直就是荧荧之火。
“好了,黑夫,白夜,现在知道许道兄的实力吧。我等和许道兄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死拼,永辉城建之不易,总不能为了争一口闲气,动用护城秘宝,犯得上么?”
黄丹城主淡淡说道。
他这番话,软中带硬,极有水准。
石而立向许易传音道,“老家伙多半是在诈你,我来永辉边荒城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就没听过有什么护城秘宝。”
许易微微一笑,“三位城主兄,打也打过了,现在总归能好好坐下说话了吧。”
他当然不会被黄丹城主唬住,不管真假,他现在根本不怵这三个返真境的至强老怪物。
他的重点,也不是杀死三人,出一口气,修炼到如今,他猛地发现自己的涵养有了极大的提升。
黄丹城主道,“许道兄有什么条件,就开出来吧,总归梁子是我们先起的头。但许兄若是狮子大开口,我三人便是拼着毁了永辉边荒城,也要尽起城中之力量,和许道兄做殊死一搏。”
许易摆摆手,“没那么夸张,我此番重回永辉城,除了找几位故旧算笔老账,也是受陆火妖府的府主之托,找寻他的血脉。”
黑夫道,“我们可不知道什么陆火血脉,此事实在难办。”
许易道,“陆火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过他,必定要将他的血脉带回,而且他收到切实的消息,他的血脉最后一次出现,正是在这永辉边荒城中。所以,我只有找三位城主,就给三位一个时辰,能找到,皆大欢喜。”
“不能找到,三位尽管点齐兵马,和我在这永辉城中战上一场。若是拼的永辉边荒城粉碎,届时,即便无有所得,料来陆火也不好意思责备于我。我的条件已经挑明了,是战是和,何去何从,三位自决。”
说着,许易取出一只沙漏,扣在了桌上。
黑夫气得大喘粗气,到底没敢乱喷。
和许易交过一次手,仅仅两剑,便彻底将他的傲气打没了。
白夜和黄丹相顾无言,沉默许久,黄丹叹息道,“老黑,拿出来吧,损失算我们三个的。”
黑夫双眼暴凸,恨不能将黄丹瞪死当场,怒喝道,“大不了和他拼了,你们这么软,今后谁他马还把三大城主当一回事儿!”
喝声方落,他大手一挥,一个透明的小缸,朝许易扔去,巴掌大的水缸中,内有一条黄色的小蛇,正酣酣而睡。
水缸中的无名液体,许易才一轻嗅,便认出来,是离天恨水精,暗暗惊诧黑夫的奢华,竟用此物来蕴养这条黄金龙角蟒幼体。
“多谢。”
许易收起水缸,看向黑夫道,“我的话还算数,黑夫兄如果不服,尽管点齐兵马过来,一个时辰内有效。”
黑夫气哼哼道,“你的诡诈,我已尽知,真当老子傻,再给你借口讹诈?行了,你既已得逞了,总不会还赖在永辉城吧,你总得想想我们三个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许易腾身而起,冲石而立一抱拳,“没办法,我这恶客,实在不受人欢迎,就先告辞了,他日再见,怕就不在这蛮荒境了。”
言罢,许易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黄丹城主长长吐出一口气,向石而立道,“以后,石道友要见许易,尽量还是别在城中。”
这位坑死了宫贤的家伙,黄丹城主实在不想再有任何的接触。
一百四十五章 新交通工具
石而立双手一摊,“许易的脾气,三位都见了,可是听人劝的?我也难办呀。”
白凤城主冷哼道,“石东主的道行比起你那位好友,可就差多了,换作是他,他敢直接要宫贤的那十二间赌坊。”
石而立老脸一红,暗骂自己无能,怎么就学不到那家伙一成的不要脸?
“择日,石道友去走流程。”
黄丹城主说罢,腾身而起,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
目送三位城主离去,石而立脸上终于忍不住浮出笑来,自语道,“宫贤啊宫贤,兜兜转转,十二间赌坊还是落了我手,你笑我妄谈道义,岂不知你正死在这无义上。”
………………
从石而立处离开,许易径自返回,两千一阶兽核,送入黑纹蛟龙鲨处,向来沉默寡言的老沙简直化身话痨,一路神烦。
弄得最后,许易干脆弃了他,御空赶回了陆火兽府。
见得失散多年的血脉,陆火感慨得老泪纵横,许易才说“不打扰你们血脉团聚”,陆火一把抓住许易,“还有我那几十葫芦灵酒。”
许易瞬间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不应该是相拥痛哭的场面么,提什么灵酒?”
陆火道,“你不答应也行,这样吧,这家伙送你了,以后你做他干爹。”
许易一把甩开陆火,蹭的一下,飚飞无踪,只听他喊道,“一个月后,老子把欠你的还你。”
干爹,开什么玩笑,老子的拖油瓶已经够多了。
念头到此,他又想起了冰火兔,这家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睡神,然而人家什么也不干,越睡越是气息渐强,越睡越见神异。
辞别陆火,许易再度招来黑纹蛟龙鲨,又朝永辉边荒城赶去。
因为许易决定离开蛮荒境,朝北洲大世界进发,忽然意识到有必要选个交通工具,不然这不知几千万里的道路,若靠他自己,非跑吐血不可。
说是选交通工具,其实,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看来看去,也只有韩忠军的那架日月梭,最为合用。
他乘黑纹蛟龙鲨到达距离永辉边荒城还有百余里的距离,便及时叫停,借了黑纹蛟龙鲨的嘴巴,暂时作房子用,取出四色印,打开紫域空间,钻了进去。
要用日月梭,破开禁制当然是第一步。
约莫一炷半香的时间后,许易从黑纹蛟龙鲨的嘴巴里钻了出来,取出玉珏,联系起了石而立。
和他设想的一般无二,破禁虽易,驾驭却难。
韩忠军的日月梭,和宫贤的空间梭,是几乎没有共同点的两艘穿梭星空的飞船。
不多时,石而立赶了过来,许易引着他进了日月梭。
石而立立在银白色的舱体内,四处打量,哂道,“先夺宫贤空间梭,又夺韩忠军的日月梭,能夺过来,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竟都能破开禁制,说实话,现在每次和你见面,我脑子都抽抽地疼。”
许易道,“老兄,找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麻烦的,你别告诉我,你操弄不来。”
石而立道,“有什么弄不来的,不就是碧游学宫的那一套么,这个日月梭看品相只是碧游学宫最低端的穿梭星空的飞船,论材质,论能耗,比宫贤的空间梭差多了。不过,碧游学宫的内置法阵,在操作的简明上,可又强过了空间梭……”
石而立一边嘀咕,一边操作,许易很快便能上手了。
他操作了一下晶屏,指着一大团乱七八糟的线,道,“这是什么,乌七八糟一大团。”
石而立道,“这个是星空梭历次的飞行轨迹,每一次飞行,都会记录下来,时间地点,都很明晰,其作用呢,就是一旦第二次还要来往两个相同的地方,就无须微操作了,设置好地点,日月梭便会根据前次飞行的轨迹,自动前往了。”
许易指着日月梭操控台下的能量槽道,“难道每次飞行,都要用到日曜令么?”
石而立道,“除了这般破开空间禁制,需要日曜令的作用,一般找准了空间节点,用星空石就行了,这玩意儿虽然贵重,但并不难得。除了穿梭空间外,用来代步,也是神妙,只是成本偏高,非大富之家用不起。”
说着,石而立指着能量槽道,“这里面的能量还充裕,穿梭空间自是不够,但用来遨游北洲,却是绰绰有余了。”
许易道,“怎样,不如随我一同前往,见见北洲的花花世界。”
石而立撇嘴道,“哪有什么花花世界,不过是蛮荒所在,你若想开眼界,等去了西洲,我找你,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花花世界。”
许易哈哈一笑,石而立道,“你小子可要小心,别把北洲那边新组建的猎魔队不当回事儿,他们专司捕杀到达北洲世界的偷猎者,你的气机如此强大,若不加掩盖,简直就是黑夜里的星星。”
说着,石而立递过一件披风,大红色的,极长,还带着又长又阔的遮风帽,“我家族的特产,造型威风,遮蔽气机,送你了。”
许易接了,笑道,“说谢就见外了,行吧,时间不早了,我得赶路了,就不留你吃饭了,你们永辉城,我也不好再去,你这就下船吧。”
石而立瞪着许易,“%¥##¥%……”
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
………………
第二日辰时,许易终于看到了一座属于北洲主流世界的城池。
他驾驶着日月梭,足足飞遁了六个时辰,行程三千余万里。
见得城池,许易收了日月梭,套上石而立给的红色斗篷,又套上一件黑色斗篷,这才降下,朝城池中行去。
入得城池,寻了一间经营地理图册的商铺,购入一份地理图册,他才又重新上路。
临近傍晚时分,许易终于赶到了中央城。
远远眺望中央城的北城门,许易没生出多少感慨,心中倒是颇为激动。
用不了多久,他便要见到晏姿和秋娃了。
一别好多年,他是真有些想念了。
当下,他取出金丹会的徽章,在斗篷外别了,阔步朝城门行去。
未及行到城门处,便见数道诧异的目光朝他投来,下一瞬,城门边把守的两队甲士,如风一般朝他狂飙而来。
一百四十六章 再见定陶
许易觉出不对,便不再急着进入中央城,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在一处山巅歇住了脚,许易取出如意珠,开始联系御之秋,奈何,根本没有反应。
随即,他又联系晏姿,同样没有反应。
许易急了,开始联系他在金丹南院的几个损友,依旧无法联系上。
许易暗道不好,一时间又摸不着门道,心一横,再度朝中央城进发。
这回,他换到了南门,收了金丹会的徽章,混在一支商行的队伍后,混进了中央城。
在中央城中游荡了半日,许易弄清了关窍。
他有神妙的感知,捕捉消息的能力,天下无双。
竟然是金丹会和仙殿闹翻了,准确地说,是金丹会和大日神殿闹翻了。
而今,大日神殿彻底走到了前台,完全控制住了仙殿,推翻了仙殿和金丹会此前达成的一系列合作,并宣布金丹会为斜教,取缔一切丹书和金册的传播。
除此外,所有的金丹会成员,都须主动进入宣教院,接受教义,以洗清脑海中的余毒。
凡有不从者,便打为异类,轻则拘役,重则毁灭。
许易尚在西洲时,发展多年的金丹会一个转身,走到台前,短短时间内,迅速壮大,成为能和仙殿分庭抗礼的存在。
然而,大日神殿一旦走到了台前,金丹会就不够看了。
毕竟,大日神殿背后,是来自西洲的力量。
双方才一交锋,金丹会便溃不成军,不仅遭了封禁,大量的会员为己或为家族,选择脱离金丹会。
五大创会长老,也在封禁大战中,阵亡了三名,会中的精英,几乎十去四五。
如今,金丹会俨然成了北洲的禁词。
先前,许易带着金丹会的会徽,准备入城,自然是捅破天的举动。
弄清了这些,许易暗道麻烦,想要找人,看来必然要费一番手脚。
许易正暗暗伤神之际,一支队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很明显,这是位贵人出行,前方开道,后方皆是随侍阵列,关键一点是,队伍中间的华丽马车上坐的那人,许易认识。
正是昔年在宣冷艳面前装波衣失败的,烈日法王定陶冥。
彼时,他和烈日法王一战,后者落荒而逃,连形象都不顾了,给许易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至今难忘。
高坐在华丽的座驾中,任由前导清空整个街道的蝼蚁,定陶冥的心情不太美丽。
他如今什么都好,修为大涨,如愿服用了愿珠,进阶脱凡一境在望,只是上面给的去往西洲的名额,实在有些太少,付清风这种蝼蚁先是靠着溜须拍马,爬到了法王的位子上,现在竟想先一步比自己进入仙界,这他马的是凭什么。
一念至此,定陶冥便忍不住重重拍下一大腿,叱道,“慢腾腾磨蹭什么,将这些蝼蚁都给我扫出去,看得心烦。”
他车驾边的白衣侍者连忙应了,心中嘀咕,是您老非说要体味城中风光,不肯法驾御空的。
心中虽腹诽,也只能将烈日法王的法旨颁下。
岂料,不颁下法旨还好,这一颁下,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定陶冥彻底炸了,怒声喝叱,却听迅速返回的白衣侍者道,“启禀法王大人,来者,说是法王的故人。”
“故人?”
定陶冥站起身来,才瞧见那张脸,便忍不住“啊哟”一声,才要说话,那人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车驾上,一把将他扶在座位上坐下了。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中央城,今时更不同往日……”
定陶冥厉喝出声前,许易便祭出如意珠的隔音屏障,并将华丽车驾四面的挡帘打下。
许易拍拍定陶冥的俊脸,“的确是有所不同,前回,你走了,这回,你走不了了。既然走不了了,咱们聊聊?”
定陶冥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怔怔盯着许易,心中惊诧到了极点。
大日神殿站到台前,执掌仙殿后,便彻底和金丹会撕破了脸。
当时,定陶冥便率领过大日神殿的力量,四处搜寻过许易的下落。
在他想来,以夷陵老魔的狂妄和威名,以及夷陵老魔和宣家的牵扯,不可能不冲出来。
偏偏这些年来,不管他怎么挖掘,这夷陵老魔便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让他悔恨不已。
他生平最丢脸的一次,便是在那次宣冷艳参加的聚会上,他本来闪亮登场,直接将宣冷艳指给他的弟弟定陶春为妻,气势十足,宛若言出法随。
根本不问宣冷艳愿不愿意,正在他高光时候,许易冒了出来,弄得他灰头土脸,最后瞄准机会,惊险脱逃。
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名声就此臭了。
他将此事引为生平大恨,这些年,他修为大幅提升,尤其是大日神殿秉承上意,和金丹会全面开战后,他也获得了愿珠,得以提升实力。
如今,他已快修到脱凡一境,心中越发自信,对搜寻许易的渴盼,自然也就越发强烈。
他迫不及待想要和许易再战一场,当着天下人面,将夷陵老魔的狗头狠狠踩进泥土里。
哪里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夷陵老魔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演了一出另类的叶公好龙。
他无法想象,以他如今的修为,在夷陵老魔面前,竟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这简直是违反常理。
自己可是和仙界有接触啊,夷陵老魔便是天赋再惊人,可这天花板是横在他头顶的。
“看来定陶兄,是打定主意不愿意好好说话了,那我帮定陶兄一把。”
说着,许易捏开定陶冥的嘴巴,塞入一粒源印珠。
不过十余息,定陶冥便屈服了,他瘫软如面条,倒在许易脚下,嘶嚎得嗓子都沙哑了,费了不少工夫,才挣扎着爬起身来,恐惧无比地看着许易,颤声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了不起,但你真的要明白当今的大势,若逆势而行,任你再有天赋,也必定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
他此番话,真是出自肺腑,他如今已落入许易手中,但绝不认为许易有掀翻大势的实力,他最怕的是许易不知天高地厚,去挑战大日神殿,弄到最后身败将死之际,发动禁制,平白坑死他。
一百四十七章 诱饵
“多谢提醒。”
许易含笑道,“不过我允许你说的废话,也就这么多了,下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一句废话,只能辛苦你再在地上躺一会儿了。”
定陶冥忍不住打个寒颤,下意识拼命摇头……
果然,定陶冥不再废话,许易很快就弄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相比他适才在城中游走偷听,定陶冥这堂堂烈日法王的消息,自然更加全面准确。
按定陶冥的说法,大日神殿之所以走到台前,围剿金丹会。
主要原因,还是金丹会的丹法发展得太快,尤其是自一种唤作丹源的东西,被炼成出来后,金丹会接连炼成几种神丹,其中便有一种唤作“天意丹”的存在,服用的效果竟比愿珠威力还大,能大幅提高历劫后期修士的修为,有的甚至能和脱凡境修士抗衡。
金丹会研究丹法,大日神殿,本来是可以听之任之的。
本来,大日神殿的存在,就相当于西洲开在北洲的维稳办公室,只要北洲不乱,他们不会过多的参与。
偏偏金丹会作出花来了,弄出了打破实力壁障的东西,大日神殿就不能不出手了,这才有了决裂。
“你们搜集了多少丹源?”
许易问。
他知道丹源是什么,彼时,御之秋请他想办法入西洲找到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达成协议后,许易额外要了份好处。
当他提到此好处时,御之秋极为惊讶,因为彼时此物还不曾对外发布过,许易自承是研究丹书,看出来的。
御之秋耗不过许易,便着宣冷艳将此物送来,正是丹源。
丹源的用途,许易早就知晓,此丹源是五行平衡的辅助剂,炼丹加入此物,将大大提高成丹的概率。
一些神丹,即便有丹方,因为五行辩证极难,往往耗费珍贵的原材料,也难以成丹。
若有丹源为助,炼丹时的五行辩证的难度将呈几何倍数的降低。
当时,许易就有预感,此等神物的问世,对金丹会来说,是机会,也是危机。
如今看来,果然因此而引发了风暴。
“…金丹会将丹源看得比性命还重,连配方至今都不曾公开,大日神殿几次突袭围剿,都不曾夺得丹源,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成功击毙了金丹会创会五老中的三老,只有御之秋和刘丹枫侥幸逃脱,而听闻制作丹源的关键,却在谢长老,他死了,我大日神殿便算彻底占据了上方,因为不能持续产生丹源,就无法批量产生天意丹,没有成批量的天意丹,区区金丹会,迟早灭亡,实际上,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
定陶冥说着说着,有些飘了,他潜意识根本没将许易当作金丹会的人,竟忘了顾忌。
许易也不和他计较,待他说完,便问他御之秋的下落。
定陶冥才说不知,见许易面色不对,急道,“放心,我马上就能有他的下落,我今天准备去的宣城,那边已经布下诱饵,御之秋肯定会来,即便他不来,他的同党,也一定会来。不如夷陵兄先放了我,我必定将御之秋的消息给弄过来。”
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许易敢放他,他就立即去找猎魔队那些仙君们。
以那些仙君们的本事,要破区区夷陵贼子的禁制,必定易如反掌。
嘿嘿,到时候,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宣城,诱饵?有点意思,我和你一道去吧。”
许易淡淡道。
定陶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夷陵兄,我知你神威不凡,可那里聚集了大日神殿的半数核心力量,你若是去……”
他是真不愿许易和大日神殿死磕,许易肯定是死定了,关键是他禁制未解,他怕许易临死之际,拉他陪葬。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许易嘴角泛冷。
定陶冥心中一寒,暗生焦急,却也只能顺着许易的意思。
当下,他便隔帘颁下法旨,令整支队伍腾空急进。
约莫一个时辰后,队伍到达宣城,在一座巨大的庄园式别业前停了下来。
定陶冥令队伍散去,他自引了许易朝内行去,一路上再三传音许易,要他千万三思,切不可冲动。
许易大手一拍,推着他朝前行去,自己收敛气质,稍稍改变眉眼,跟在定陶冥后朝厅中行去。
入得大厅,便见十余人分坐厅中,正在聚饮,厅中十余名姿色气质绝佳的舞女,正在演着歌舞。
许易扫了一眼众婢女,觉得不对,这些舞女的修为都在历劫境,历劫境几乎是此界的最高境界,这是怎么回事儿。
“舞起来,浪起来,哪里最诱惑,还要我教么?”
一名紫袍中年沉声断喝,喝声方落,手中一条墨色的长鞭,便如毒龙一般扫出,打在一名舞女身上,不见那舞女素白的衣衫破烂,却见那舞女死死咬住牙关,面容扭曲到了极点,却不敢叫出。
才一扫眼,许易认出一人来,冷清芷,当年他在金丹南院求学时,金丹南院中艳名仅次于宣冷艳的美女学员。
昔年,冷清芷何等风光,无数贵胄学员争相示好,却没想到,一晃多年后,竟在此间沦为了舞女。
才认出冷清芷,许易的心猛地掉了一下,连冷清芷都遭此劫,晏姿该是何等下场。
“一个个还矜持什么,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能为诸位法王之女奴,是你们前世修来的,都给我解衣,再舞!”
紫袍中年断喝一声,噼啪一声巨响,墨色长鞭砸在地上,所有舞女浑身剧震,脸上皆流露出悲戚,有那胆小已噙着泪水,开始解衣。
许易正想到晏姿,心中抽紧,被紫袍中年这一扰,心火蹭地腾起,本来还打算旁听,弄些消息的,现在彻底忍不了了。
大手一挥,便将那墨色长鞭夺了过来,长鞭顿如毒龙,疯狂地抽在紫袍中年身上,抽得他满地打滚,惨嚎不已。
惊变骤发,正各自享受着眼前盛宴的一众大日神殿的法王们,全惊到了,视线不盯许易,却齐齐朝定陶冥看去。
一百四十八章 夷陵老魔来了
“大胆!你定陶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不懂礼数的混账,都敢往这里引。”
新晋位的红日法王付清风,向来和定陶冥不对付,霍地起身,怒声喝叱。
斥罢,大手扫出,一道绿色长刀引动罡风四起,直直朝许易头顶斩去。
绿色长刀才腾出不过数尺,凌空迸散,许易冷冷扫付清风一眼,哼道,“多年不见,昔年的苍蝇也长成了臭虫,付清风,可还识得我!”
说着,许易恢复本来面目,付清风喉头一滑,打个咯,眼珠子暴凸,以死了亲娘老子的凄厉声音嚎道,“夷陵老魔,夷陵老魔来了!”
“好!果然是夷陵老魔,竟敢打上门来,当真是好胆!我倒要称称你的斤两。”
一名气势雄壮的中年男子怒喝一声,双手一招,顿时,场中真意浩荡,瞬间聚剑,便听他暴喝道,“无风……”
“剑”字尚未出口,一个大耳帖子便印上脸来,直接将他抽翻在地,中年男子狂吐鲜血,歪在地上,竟半晌起不得身。
“这,这不可能!”
场间众人面色齐齐狂变,如看妖魔一般,盯着许易。
其中,最震撼的还是定陶冥,出手的这位是大日神殿诸位法王中至强者,号曰广日法王。
乃是入了脱凡二境的绝顶强者,听猎魔队一众仙君的意思,广日法王如此修为,便是在仙界,也算得上好手了。
一巴掌,许易用一只巴掌,将广日法王抽翻在地,这是在做梦么?
“看个球,都跪下跟老子说话。”
许易心中神烦。
“诸位,还不动……”
付清风左侧的长眉老者先聚出防御光罩,便呼喝诸人合力一击。
岂料才吐出五个字,许易一个晃身,到了近前,一个巴掌抽来,长眉老者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长眉老者的金刚之躯,竟如装满水的气球一般爆开,大蓬血雾爆出,连一块碎肉和残渣都没有。
便是那爆出的大蓬血雾,才及张开,便被收成一团凝实的血球,冲入厅外开的正艳的荷花池中,顿时,染得满场碧水,如血殷红。
场中,除了长眉老者死亡爆开的资源,还昭示着长眉老者曾经的存在,便再无任何遗迹。
“你们这些什么狗屁法王,跪下和老子说话,我不会再多说第二句。”
许易眼神如剑,语如金铁。
噗通,付清风最先跪下,定陶冥第二个跪下,有了这两人带头,便有第三第四个……
仍旧在纠结的落日法王,满面纠结,直挺的身子连续晃动,始终弯不下去,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他的叔父是上代大日神殿的三大元君之一,一出生便贵超王侯,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暗暗一咬牙,才一抱拳,许易的大巴掌已先一步印来。
轰的一声巨响,落日法王也化作一只血球,冲入莲池中,将一池红水染成了赤色。
噗通,噗通,剩下的几人顿时如下饺子一样跪了。
没办法不跪啊,这夷陵老魔简直就是魔头中魔头,完全不听解释,更不听条件,关键是他,他真敢杀人啊。
憋屈,谁能不憋屈,都是此界绝顶存在,威势如海。
他们便是打破头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谁下跪,还是被逼着下跪。
再看场中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舞女,一众法王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柄柄尖利的小刀子正一寸寸地剐着。
这些舞女,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玩物,是蝼蚁,在他们看来,他们的临幸,乃是这些舞女们的荣幸。
可真当夷陵老魔将几乎同样的屈辱,强加于他们头上时,尤其是让这群舞女在一旁旁观,众法王羞愤欲绝,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
“我以为列位都是生的铁膝盖,弯曲不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诸位给人下跪的滋味不好受吧。”
许易含笑道,“都给我回话。”
“不,不好受!”
“是!”
“我……”
“…………”
一众法王宛若受教的孩童一般,发着细微的声音,有两名羞耻心最重的,脸上竟开始五色乱蕴,显然是羞怒攻心,道心受损。
“既知不好受,何必折辱这些女修。”
许易指着一众舞女道。
众法王面色如土,纷乱地回答者,先前两个道心受损的法王,干脆昏死过去。
“敢问可是许易同学!”
冷清芷俏生生地问。
她这已转移许易的注意力,一众法王恨不对冷清芷叩头一礼,若再让许易问下去,场中除了厚颜无耻的付清风,多半没人能坚持下去。
许易拱手一礼,“你好啊,冷同学,南院一别好些年了。”
冷清芷激动得娇躯颤抖,乳燕投林一般,便要扑进许易怀中,却被许易双手扶住,“已无事了,冷同学不妨和诸位道友先行告退?”
冷清芷羞红了脸,盈盈拜倒,“得许兄救护,清芷自知只有微末之力,也不敢独自偷生。”
她才出狼窝,太知道如今的世道,没有强力庇护,她便是脱出此地,又能逃得多远呢。
许易不再相劝,指着付清风道,“你来说,今次你们都聚在此间做什么?若是和定陶冥说的对不上,你们二位仁兄便一起去染那荷花池吧。”
付清风浑身一颤,对天立誓,若能渡过此劫,头一遭便要将那该死的荷花池填了。
那处荷花池必定是染了巨大因果,否则何以接连两位法王的血脉填在那处?
“是,是,我们抓了御之秋的女儿御晏姿,从得到的消息看,御之秋万分宝贝他这个女儿,我们特……”
付清风话音未落,许易大手一挥,捏住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晏姿在哪儿?”
许易满面死气,威慑全场,连正不断向他送着秋波的冷清芷,也骇得忘记了做表情。
“在,在上清元君处,他今日会,会带晏姿来,不然,不然无法下饵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付清风完全吓蒙了,他生怕这位老魔念头哪里不通透,手上的神力再下得重些,他便也要去染荷花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