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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九章 酒

    许易哈哈一笑,“有的是机会,届时还盼老哥别嫌麻烦。”

    刘振林指了指许易,哈哈大笑,“你这假客气的劲儿,是改不了了。”

    二人说笑着穿过层层花海,绕过一片如林,一座巍峨的宫殿,耸歭在一座俊秀山巅,宛若生在云烟深处。

    刘振林引着许易跨入殿堂,挥退跪了一地的杂役、侍女,笑道,“你我兄弟便在这厅中等候吧。”

    言罢,拍了拍手,道,“来啊,侍宴。”

    顿时,两队彩衣俏婢次第入内,挥衫整袖,不多时,一桌盛美清丽的席面,便整治齐备。

    两队彩衣俏婢并不退下,下到场中,开始排演歌舞。

    心中虽藏了事儿,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许易胃口不减,笑道,“刘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天生的饕餮之徒,对着这满桌的美味,你再弄这些美人,可真乱我心意,不如都撤下去,咱们兄弟共饮便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刘振林大笑,“怪我怪我,忘了老弟你是妙人,我这般一招待,可不就俗气了?”

    当下撤下歌舞,挥退侍奉,两人对案畅饮起来。

    宴至半酣,一位青衣俏婢捧着一只翠玉瓶子上得前来。

    刘振林见得来人,大喜,指着来人问许易道,“不知老弟可还识得她。”

    许易站起身来,冲那青衣俏婢一抱拳道,“原来是秋露姑娘,天神殿一别,久违了。”

    这秋露正是侍奉刘振林的侍女,彼时,许易初扮王千秋,给刘振林奉承罢,便是刘振林指派的秋露送他入一旁休息。

    当时,为结好刘振林,许易送了秋露少许灵石。

    秋露作为低贱的侍女,何曾受过这等厚礼,大为惊慌。

    许易为宽慰她,故意编出一番“自己也是出身仆役,几经辛苦,才有如今造化”的善意谎言。

    尔后,许易又着人给秋露等婢女带回一些礼物,费此心思,也不过是想笼络刘振林的身边人。

    可许易绝想不到,就是他这一份尊重,一个善意的谎言,让秋露只记到如今。

    此刻,见得许易起身行礼,秋露心头又是一震。

    东华仙门虽是世俗眼中的仙家世界,而她这等婢女在世俗眼中,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子。

    只有秋露自己知道,在整个东华仙门内,自己这类人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没有人在乎,所有人轻贱。

    能做到只有努力往上爬,爬到刘振林这个份上,已是她们这种人的顶峰了。

    故而,许易的一个礼敬,便让秋露体味到了难得的尊重。

    本就忐忑的心,立时定住了,心中生出千百倍的勇气。

    当下,她冲许易微微一福,回应着,与此同时,却传音道,“这春花秋露是旁人与婢子的,王先生好生品尝。”

    许易心头一惊,冲秋露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红梅酒瓶,仰头倒了进口中。

    与此同时,神念催出,将那酒液团团抱成一束。

    几处血脉破开血液,将已约束在一处的酒液,团团包裹,成了一个凝稠的球体,坠在腹中,却依旧以神念托举了,不与皮肉接触。

    不知道酒液里到底加了何等的“作料”,许易能做的只是报以千百倍的小心。与此同时,许易还在观察着刘振林,尤其是当秋露奉酒之时,他仍旧没发现刘振林有任何异状。

    显然,自始至终,刘振林这位何仙君的体己人,也被闷在葫芦中。

    许易暗想,这才符合何仙君这等人物的手段,一个设局,当然不可能弄得破绽百出。

    “上回饮了一次春花秋露,某可是馋涎许久,今日撞见了,喝得口滑,没打住,未给刘兄留一口,勿怪勿怪。”

    许易晃着掌中的红梅瓶,笑道。

    刘振林大笑,“就是要你不见外,这才说明咱们兄弟之间,感情深厚。”

    刘振林话音方落,许易闷头便倒。

    刘振林蹭地立起身来,窜到近前,一把扯过许易,惊觉许易的气息在飞速减弱,无论如何也呼唤不行。

    啪,

    刘振林一巴掌将秋露抽飞,怒声喝道,“贱人,你在酒里到底放了什么!”

    许易的本事,他未必完全清楚,却知晓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外门弟子,如此实力的强者,竟被一瓶酒放倒,酒中蕴藏之物的歹毒,可以想象。

    “老刘,何必冤枉好人,怎么说这秋露也是你枕边人,如此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抽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伴随着话音,一个身材瘦小的影子,慢慢踱了进来,尽量避开着光亮,好似一条蝮蛇,正在缓缓爬出阴暗潮湿的洞窟。

    “陈雄,是你!”

    刘振林一声嘶吼,身如电飚,直朝陈雄冲去。

    眼见狂暴的罡煞,便要触及陈雄,身子突然一沉,发出一道巨大的闷声,砸在地上。

    刘振林才想爬起神来,陈雄大脚踏下,死死将他踩在地上。

    刘振林破口打骂,陈雄干脆卸掉了他的下巴,一把将刘振林提起来,掐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老子无法无天,你也不看看你最近都干的什么,王千秋何等人物,你却堂而皇之与他称兄道弟,你想干什么,积攒私人实力,对抗君上?”

    刘振林陡然冷静下来,巨大的震撼,如飓风掀起的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打来。

    其中,尤有两件事让他绝难置信。

    其一,这陈雄竟然进阶阳尊境了。

    陈雄何人?乃是与他并列的执掌何仙君仙府的两大管事之一。

    若论修为、资历,他样样强过陈雄,而陈雄在他面前,向来也极为规矩。

    时日一久,不仅何仙君仙府内外,都只知他刘大管事一人,便连他自己也只将陈雄视作了呼来唤去的下人。

    绝未料到,此人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修行上的超越,一举踏破了杂役修行的屏障——阳尊境。

    而第二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便是王千秋今番遭虐,很明显不是小小陈雄能够主持的,背后必定是自家的主上何仙君授意。

    他想不通何仙君为何要如此做,不管从哪一方面说,王千秋十成十都是他何仙君手下的力量。

    以王千秋的天赋,将来迟早能成长为何仙君的强力臂助。

六十章 背后

    刘振林便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何仙君缘何要自断臂膀。

    陈雄不屑地盯着刘振林,冷笑道,“你放心,老子有的是时间来炮制你,这回便连主上也不打算再饶你的狗命,嘿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他话音方落,忽的,一道身影如流光般飚飞,一把抓起昏沉的许易,便朝外遁去。

    “风符?贱婢!”

    陈雄怒极,慌忙追出。

    原来,出手相助之人,正是秋露。

    她亦不知明明自己已暗示了许易,缘何许易还会中招。

    她纠结许久,却终究不愿看着唯一给以自己尊重的强大修士,就这么遭了暗算,热血一上涌,小心地绕行到合适的角度,打出了许易赠与的一张疾风符,仓皇遁走。

    其实,她心中根本没有具体的方略,也根本不知怎样才能搭救许易,一腔热血喷完后,心中是无尽的惶恐。

    疾风符的符力不过能维持单人远遁千里,此刻两个人同时加持符力,不过遁出五百里,符力便耗竭。

    区区五百里内,疾风符和阳尊大能的遁术,根本不能拉开显著差距。

    符力耗竭不过十数息,秋露甚至不能带着许易找到容身之地,陈雄便已擒拿刘振林,赶到数十里外。

    神念放出,秋露瞬间化作血雾,许易的身体沉沉下坠,眼见便要摔入海面,被陈雄放出的神念稳稳托住,一并朝西飞遁。

    半柱香后,许易的身影被陈雄以神念催持,直直关进一个乌沉沉的洞窟。

    和常人想象中,似何仙君这般的仙门大能参修大道的府邸,必定恢弘大气,仙气缥缈不同。

    此刻,许易坠入之地,正是何仙君的洞府。

    不过是一个阴沉,宽阔,湿冷的原生态洞窟,甚至洞窟四壁,还生着湿润的青苔和蕨类植被。

    阴暗的光线,几乎只能将洞窟点缀出些许影影绰绰的轮廓,一个黑沉沉的影子,盯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许易,大手一招,许易脖颈处的须弥戒,便脱体飞出,落入他掌中来。

    念头侵入须弥戒,大手猛地攥紧,将须弥戒捏得咯吱作响,口中发出如金石相击的话音来,“莫非是血隐戒?好玲珑的心思,只是如此,某又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便在这时,何仙君腰间的袋囊,发出轻微的异响。

    何仙君叹息一声,自袋囊中取出一枚通红的珠子,神念加持其上,浮起淡淡光影,光影很快汇聚成形,却是个眼目锋利的青年,赫然正是尘剑王姚。何仙君道,“王兄未免太急,人才擒到,你就找过来了。”

    光影中的王姚的视线瞬间聚焦到地上的许易,怒道,“须弥戒呢,姓何的,早商量好了,你如何敢如此自专。”

    何仙君冷道,“我看是王兄太过焦虑了,既是说好之事,某又怎会失信于你。别忘了咱们之间可是有魂禁符约束呢。”

    听得“魂禁符”三字,王姚才冷静下来。

    他非是跳脱性格,实在是今次之事,牵着的关联实在巨大。

    王姚关注到许易,准确的说,关注到王千秋,已经是很早之前了。

    许易自以为他以王千秋的面目出现是,是相当安全的,却是算漏了王姚。

    说来,也非是许易大意,其时,于天神殿中,他以王千秋面目示人,除了在代表东华仙门,争夺黑源珠之战中,展露手段。

    其后,他便以东方拓招揽之客卿的身份行事,便在那时,对上王姚,双方一场大战。

    再后来,终极天神殿之战中,许易又和无名氏联袂行动,同样是以不同的面目示人,又因服下变机丹,能自如改变形象气质。

    许易以为他三度转化面孔,隐蔽性做到天衣无缝。

    他却没想到,还是有两人窥破了他,一个是秦清秦仙子,一个便是王姚。

    秦清能窥破,乃是因为交集实在太多,而许易的战法并未革新。

    王姚能窥破,则因亲身与许易对战,而许易在天魔玉璧前的突围的战法,让王姚彻底锁死了他的身份。

    其时,到那一步,王姚也不过锁死,天魔玉璧前的许易,和东方拓的客卿乃是一人,尚且关注不到王千秋身上。

    奈何王千秋和东方拓客卿,有一个共同的关键词“东华仙门”。

    据此,王姚便锁定了东华仙门,很快便搜集到王千秋在代表东华仙门抢夺黑源珠之战中的高光表现。

    再搜集当时的战斗场面,王姚若还不能将许易的三种身份归一,那就枉为大名鼎鼎的尘剑王姚了。

    锁定了王千秋后,王姚的心真如百爪挠心。

    旁人不知道王千秋身怀何等机缘,王姚却一清二楚。

    他就好似这世上唯一知晓某个地方有绝世灵矿,偏偏身不能至,这种煎熬、焦虑刺激得他心沸如煮,无一刻能得心安。

    纠结的同时,他也没忘记摸清王千秋的动向。

    身为八大仙门大名鼎鼎的尘剑王姚,即使东华仙门处在一方小世界内。

    王姚还是没费多大工夫,便掌握了关于王千秋的重要线索,最后将着力点,定在了何仙君身上。

    对王姚的突然联系,初始,何仙君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

    虽然同为仙门仙君,但何仙君清楚,自己根本不能和号为八大仙门仙君前三的绝代强者王姚相提并论的。

    似王姚这般人物,迟早会突破真丹之境,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说不得成为一派仙门领袖也说不定。

    何仙君殷勤迎合,王姚却颇为纠结,思虑再三,只吐露了要何仙君代为关注王千秋,在恰当时候,将王千秋擒拿或设局让他王某人擒拿。

    至于价码,王姚给出的实在不低。

    奈何这之间天生存在一个悖论:在何仙君眼中,王姚之于王千秋,无异于天人之于蝼蚁,王姚如此关注王千秋,根本不可能不让他起旁的心思。

    这一起心思,何仙君给出的价码,就明显不能让何仙君动心了。

    反倒是王千秋身上的秘密,让何仙君日夜焦虑,夺取之心,更是一刻不停地滋长。

    唯一阻止何仙君行疯狂之举的,便是王姚本身的威慑。

六十一章 反噬

    很快,王姚也意识到,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是办法。

    何仙君的贪心,终有一日,是自己无法抑制的。

    恰巧许易近来又外出,回归后,又坐闭玄关,消息传至王姚处,心中又多了另一层焦虑。

    这一层焦虑,正是许易的成长。

    许易的能力和修为,王姚有太直观的体会了。

    不管是许易和他的对战,还是许易在天魔玉璧前,展现的卓绝天赋,都让他无法不引起重视。

    最麻烦的是,许易得到了天魔玉璧的传承,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知道他会修出何等恐怖的功法。

    擒拿许易之事,宜早不宜迟。

    思来想去,最后王姚一咬牙,便和何仙君做了新的交易。

    他很清楚,要擒拿许易,根本不可能绕过何仙君了,既然如此,不如作个顺水人情。

    而何仙君方面,早纠结得不行,听闻王姚处松了弦,当即一拍即合,痛快答应了。

    何仙君还极为“慷慨”地承诺,只要全部所得的三成。

    两位仙君级别的大能交易,说简单,也实在简单。

    修行到他们的份上,最重承诺和誓言,因为一旦违背承诺和誓言,待到突破境界避障时,极易引发心魔

    而越高层次的心魔,越是恐怖,届时,心魔一发,十成十必死。

    但为尽可能地规范交易,减轻彼此间的防范,双方还是用魂禁符签订了誓约。

    至于擒拿许易的手段,双方都未想着要仔细谋划。

    即便在王姚心中,许易已强到了快要能自己相抗衡的地步。

    可有心算无心,他也未将擒拿许易视作了多么艰难的事,反倒把问题的中心,放到了如何方便快捷得交割战利品上来。

    果不其然,何仙君轻松将许易擒回,未费吹灰之力。

    光影中的王姚指着地上躺着的许易道,“闲话咱们就不说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让这家伙如斯昏睡。我可是和你有言在先,此人的神魂,必须归属我所有。此刻,这家伙如此模样,神魂到底怎样了?”

    何仙君道,“王兄放心,这家伙不过是中了烟罗仙,小命去了一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王姚道,“你竟有次奇物,看来何兄平时没少憋着心思要害人,玩笑,玩笑而已,何兄何必较真。”

    口上如是说,心中却暗想,若非终日想着害人,怎会处心积虑搜罗如此邪物。

    原来这烟罗仙实在是一种罕有的邪物,乃是取幽冥魂鸟的唾液,佐之以三阴三阳之物,调配而成。

    此物无色无味,入口既化,遇血则化,直接侵损人的神魂,端的是犀利诡异。

    秋露只知陈雄让他进献此酒,乃是刻意为之,猜到酒水中恐有异常,特意传音告诫了许易。

    得了告诫的许易,的确有所防范。

    以他的防范之法,的确近乎万无一失,可他绝未想到为拿下他,从一开始何仙君便动了狮子搏兔的心思,不惜动用这搜集多年才得来的烟罗仙。

    彼时,许易才用血液将这蕴含了烟罗仙的酒水,包裹成一个雪球,托在腹腔中。

    原以为如此,便万无一失。

    却未料到那烟罗仙很快便突破了雪球的束缚,攻入体内,直接弥漫进了灵台。

    烟罗仙阴冷霸道,甫一个照面,便笼罩了许易的神魂小人儿。

    神魂小人哼也未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神魂便开始急剧衰弱。

    魂魄相生相长,神魂削弱,肉身也开始萎靡。

    以至于许易根本不知晓,为了他能活命,只有两面之缘的秋露姑娘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

    此刻,许易的神魂和肉身,依旧还在飞速削弱之中。

    了解了许易的神魂是中了烟罗仙,王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很清楚此毒虽然霸烈,却不致使人神魂立时衰亡。

    他急着捕获许易的神魂,和查看许易须弥戒中藏匿的自天神殿得来的秘宝,不住催促何仙君速速下手。

    当下,何仙君取出数面鬼脸阵旗,十余根一指长雪色玉钉,神念催动阵旗临空阵列,空中立时荡起玄妙的波纹。

    与此同时,十余根玉钉超朝许易周身扎去。

    此法,正是取血隐戒的秘法。

    只需血隐戒取出,何仙君立时便会杀死许易,搜走许易的残魂。

    眼见得十余根玉钉,便要扎中许易,忽的,已陷入假死状态的许易,双目陡然开张,神念倒出十余根玉钉尽数化作齑粉。

    他一目扫见光影形象的王姚,眼角中杀机迸现,当下十余枚丰血球,被他吞入口中,一滴灵血也随之含入。

    疯狂的气血瞬息鼓胀周身,他再度化身妖魔,只一个纵身便将已一柄血剑激发出璀璨剑芒的何仙君,擒入掌中。

    巨掌到处,那柄血剑瞬息化作齑粉。

    许易狰狞的面目,死死盯住光影形象的王姚,渗人一笑,“想要宝贝,明着来就是,我给你机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可真不配尘剑王姚的字号。”

    说话之际,吹一口气,那颗红色珠子便化作齑粉。

    只一扫中王姚的光影形象,许易便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明晰了造成如今状况的前因后果。

    他将攥紧的左侧大手举高,巨大的手掌几乎完全笼罩了何仙君的主躯干,只余下头脚不在许易的掌握之中。

    何仙君惊恐交集,眼前发生的一切,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基本认知,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是真实不虚的。

    中了烟罗仙,怎么可能幸免?

    修士强化肉身,体型暴涨的例子,他也不是没见过。

    可谁见过如王千秋这般,简直化作了一头洪荒巨兽,连他几要锻成神灵胚胎的诛极剑,也在这巨兽的一掌之下,彻底粉碎。

    妖化后的许易瞪着一双犹如锤头大的血色凸眼,死死凝在何仙君身上,端详许久方道,“心狠手辣的家伙,我见过不少,你在其中,也算不得什么,今日咱们撞上,算我倒霉,也算你倒霉,有什么说的没有。”

    何仙君惊恐交集,强忍着肉身传来的巨大疼痛,高呼道,“我是内门仙君,我若身死,东华仙门上下必将震动。”

六十二章 石化

    许易冷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杀你对我没什么好处。”

    “是的是的,误会都是误会,我是内门仙君,你知道内门仙君意味着什么么,巨大的资源,这次我得罪了你,我愿意补偿你,灵石,宝药,功法,你要什么,就是点元的机会,我也不是不可能帮你求取到的……”

    惊恐之下,何仙君的道心几乎完全崩碎,当此之时,他只求活命。

    “既然如此,便留你一条狗命。”

    说话,许易连续将最后三条噬心虫,塞入何仙君口中。

    拿捏何仙君肉身的巨掌,猛地合拢,何仙君周身骨骼尽碎,哼也未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许易将何仙君的肉身抛在一旁,妖化的巨大身躯,迅速恢复常人大小。

    他的情况极为不妙,肉身血脉竟还在不断削弱,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心中也后怕到了极点,对自己的盲目自信,深为痛恨。

    当时,秋露姑娘明明暗示他酒水中有异,他却恃强逞能,吞下那酒液,才有如今之失。

    说来,此次乃是许易生平遭遇中,最险恶的一次。

    那烟罗仙实在霸道惊人,蚕食神魂的同时,飞速削弱着肉身。

    早在烟罗仙笼罩神魂之际,许易便完全失去了意识,任人宰割。

    而烟罗仙扑倒神魂之际,许易灵台深处还有一位生灵,却暗生欢喜。

    这生灵,正是隐藏于许易灵台深处的蚩毋虫。

    蚩毋虫在许易灵台中,浸染日久,打上他灵魂印记烙印日深,灵智也越发开启。

    而灵智越开启,蚩毋虫便越不愿与许易捆绑一体,越巴不得脱离许易的掌控。

    当烟罗仙扑中许易神魂之际,蚩毋虫明显感觉到许易对自己的牵扯减弱。

    他心头大喜,伴随着烟罗仙对许易的侵蚀,这种牵扯的减弱便越甚。

    随着这种减弱的持续,蚩毋虫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生命气息也在飞速流逝。

    终于,蚩毋虫意识到若在持续下去,自己没撑到许易神魂小人的死亡,自己先就湮灭了。

    顿时,蚩毋虫大怒,小嘴一张,轻轻一吸,笼罩许易的烟罗仙,尽数被蚩毋虫吸入口来。

    相比蚩毋虫的霸道,烟罗仙根本上不得台面。

    蚩毋虫吞噬烟罗仙,如吃糖果。

    烟罗仙方散,许易的神魂小人立时恢复了意识。

    与此同时,许易察觉到了肉身血脉在飞速地枯竭。

    这种枯竭并未随着意识的复苏,而衰退,反倒有越演越烈之势。

    许易惊恐之余,又对暗算自己的王姚,何仙君恨之入骨,念头不由自主地便动到了服食丰血球,化妖灭敌上。

    一者,此法最为霸道快捷,此刻,他身怀丰血球既丰,又有灵血,根本不虞衍生巨大的后遗症。

    二者,也是最主要的,他如今血脉在飞速枯竭,需要立即进补大量气血。

    一口气吞噬了十余枚丰血球,和一滴灵血。

    许易体内的血脉枯竭,顿时停止,气血陡然丰沛到了极点,催动化妖秘法,顿时驾轻就熟地化身恐怖巨妖,一举克敌。

    此刻,何仙君已被他擒拿,击昏。

    血脉之力,鼓胀到了极处,便随之衰微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种血脉的衰退之感,又重新弥漫开来。

    许易根本顾不上处置何仙君,赶忙开始吞噬丰血球,并随之按九转成圣决上的功法,开始炼化丰血球。

    当丰血球积蓄到极处之际,体内气血浑浊到了顶点,他便服下一滴灵血。

    立时,那种遮蔽念头、浑浊血脉的感觉消失无踪。

    然,气血稍稍平宁,那种血脉衰退的感觉再度涌现。

    不得已,许易只好再度开始炼化丰血球。

    第二次炼化,才及一半,他忽然发现第一轮炼化中,转赤的阴极三经,陡然化作一片灰白。

    与此同时,阴极三经似乎完全石化,根本不能再如意操控,自如地收缩血脉。

    唯一的好消息是,许易陡然发现,那种血脉衰退之力,在飞速地减弱。

    目下,他根本顾不上阴极三经的“石化”,当务之急是保命,保全这具肉身。

    伴随着修炼的持续,炼化的各处经络穴窍,无一例外,都开始了石化。

    而那种血脉的衰退之力,也越来越衰弱。

    终于,当许易消耗完最后一颗丰血球之前,那种血脉的衰退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许易周身经络,穴窍,仅仅余下一条不曾炼化的手阳葵经,不曾石化。

    许易盯着仅剩的三滴灵血,欲哭无泪。

    一场辛苦,积蓄的珍贵丰血球和灵血,消耗大半。

    更可怕的是,周身经络、穴窍的石化,带来的隐患,恐怕仅仅只逊于当初是气桥断裂。

    因为双方的破坏,皆导致了修行的不可持续。

    唯一给许易留下些许安慰的是,手阳葵经还不曾石化,这条完成的经络,足能构成一条闭合经脉。

    便意味着,他还能激发火灵之力。

    勉强收拾好心情,许易站起身来,盯着依旧昏睡的何仙君道,“仙君大人还要假睡到何时?”

    躺在地上的何仙君,依旧毫无反应。

    “若仙君大人想要长眠,王某不介意将此地送与仙君大人安息。”

    许易冷声喝道。

    “何必苦苦相逼。”

    何仙君叹息一声,坐起身来。

    许易妖躯何等恐怖,虽有意给何仙君留条小命,那一握之下,也几乎让何仙君周身骨骼、血肉,完全损毁。

    而何仙君到底是点元阳尊,生命力极为强大,不过在许易炼化丰血球的当口,稍作休息,肉身的伤势便被蓬勃的生命力修复了大半。

    意识才一复苏,他便又沉浸入了巨大的悲怆和愤懑之中。

    好好的一出大戏,竟崩坏到了这等地步,他简直不敢想象。

    如今的局面,他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毕竟身在东华仙门之内,借这狗贼一千一万个胆子也定然不敢对谋害自己的性命。

    可这该死狗贼投入自己体内的诡异虫子,竟无踪无影,却冥冥中引动气血,牵扯神魂。

    凡是此类牵扯神魂、引动气血的禁制,无一例外阴狠毒辣,难以拔除。

六十三章 误入歧途

    受制于人,这种感觉他从未曾体验,而且是受制于自己从前曾看不入眼的蝼蚁。

    何仙君甚至几次生出幻想:眼前的一切遮没都是噩梦、心魔。

    可周身滋长的骨骼,丰盈的血肉,皆真切地告知他,这一切是真实不虚,切切实实发生的。

    此刻,被许易唤醒,他简直不知以何等面目面对许易,又生怕这狗贼一个心思不对,破罐子破摔,对自己下了杀手,遁出这东华仙门去。

    他只好又排出一堆的许诺和诱惑,话出口来,他又倍觉屈辱。

    许易大手一探,将何仙君的须弥戒抓入手来,何仙君面色顿变,才要放出神念阻碍,却被许易一个眼神,吓得再不敢动弹。

    念头侵入何仙君须弥戒,内里珍宝不少,光中品灵石便有近两百颗。

    其余宝药,炼宝器材,珍贵弹药,应有尽有,最主要的是,许易赠予的那枚黑源珠,也安然躺在一个精美的宝盒中。

    见到这枚黑源珠,许易顿时有了想法,扫了眼低暗潮湿的洞窟,顿觉不耐,神念抓了何仙君,飞速遁出洞窟,直接上了先前和刘振林饮宴的大殿。

    往来仆役,童子,婢女,见得何仙君无不匍匐于地,大气也不敢出。

    何仙君知晓许易有话要说,他同样有话要与许易说,如今这等光景,岂能留外人于此,当即颁下法旨,将全部的杂役、童子,婢女,尽数驱下山去。

    “何仙君,不对,还是叫老何吧,亲切一些。老何啊,你暗算了我,我给你了个教训,当然,对你来说,挺意外的,心中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不管你怎么想,只需要你配合我。”

    许易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给你喂的虫子,叫噬心虫,难得我盛情,给你喂了足足三条。”

    “我一个念头便能将你这辛苦百年的修为,化作泡影,当然,你可能认为在这东华仙门内,我不敢拿你怎样,这一点,我不想详细分说,建议你可以试试看。”

    何仙君铁青了面皮,心中已然骂开了花。

    他做梦也没想到,存于自己体内的竟是大名鼎鼎的噬心虫,最可怕的是,竟被这该死的家伙一连喂了三条,这是恨自己不死啊!

    试试,如何试,噬心虫天下无解,除非自己想死!

    何仙君不知多久不曾动怒,今日却实在忍不住了。

    许易根本不理睬何仙君快要瞪爆的眼珠,平静地道,“何如果动怒有用,何兄与我何必坐在此处?两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

    何仙君强吞一口气,好似将愤怒吞咽了下去,“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一直认为,你我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过是姓王的盯上你了,要我出力,换你是我,恐怕也忍不住这般诱惑。”

    “如今被你所制,你要什么划下道来,只要能让你出了这口恶气,何某在所不惜,只盼揭过这一页,咱们还能像这般面对面坐着。”

    理清关键后,何仙君很快摆正了姿态。

    他非是那些不通世事的外门弟子,精修多年,更兼长年兼领门派政务,最通事故人情。

    认清了眼前的危局,和大致摸清了许易的脾性后,何仙君放弃了狂暴和高冷,改作更为务实地配合。

    许易道,“你有这个认识很好,咱们就不必啰嗦了,第一个问题,黑源珠到底有何妙用,怎生外间炒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价。”

    何仙君道,“既然问到了黑源珠,下一个问题,多半是点元,看你的手段,绝非那些所谓的试弟子矿夫出身,你当是另有来路。”

    说话之际,窥察着许易的面目,见他面色毫无变化,心中暗赞许易心性,口上却是不停,“其实不管你是何出身,只要身份录入了信符,便算我东华门人,更何况你天资卓绝,将来必定能成就仙君之位,也算能稍壮我东华仙门的声望。”

    “那我就先与你说说点元吧,其实黑源珠之所以珍贵,皆因点元而起。点元点元,乃是往神魂中种下天元种子。”

    许易道,“天元种子,这是何物,有何妙用?”

    何仙君道,“说不如做,你先激发灵力。”

    许易照做,催动气海,一缕火灵力,自他左掌冒出,瞬息聚成个火球,漂浮在手掌中。

    一见许易激发的火灵力,何仙君立时变了脸色,“怎会有如此精纯的火灵力,便是我见过的真元五转的火灵强者,也绝无法激发出如此精纯的火灵力,你,你……究竟是何修为。”

    许易没想到何仙君竟有如此见识,只一眼,就窥破了自己的虚实。

    他也不掩藏,“真元五转,机缘巧合,火灵力格外丰沛。”

    真元五转掩盖不住,但无量之海,他也必须潜藏,这是真正的底牌。

    何仙君叹息一声,“可惜了,真真是可惜了,普天之下,俊杰芝士,天才之辈,真如过江之鲫,可有几人能有先天造化,不遇名师,不出名门,终归一场徒劳。”

    许易满目茫然,何仙君分说道,“点元之秘,向来为我大八大仙门和北境圣庭所把持,除却一些隐世大族,其余散修,根本连皮毛也不能摸着。”

    “在寻常修士看来,越是修行,便越能掌握力量,窥见天道。想来,点元也如是这般。却不知这种认知,根本就是一厢情愿,从一开始便误入了歧途。”

    “点元点元,点的是天元种子,得天元种子之助,才能更为有效地沟通这冥冥自然,渺渺造化。”

    说话之际,他掌中亦腾起一颗火球。

    火球方现,许易掌中的火球便开始溃散,无论许易如何费力,那火灵力根本不受控制,似乎被一种更大的牵扯所扰乱。

    他掌中的接近溃散的火球,最终没撑过太久,便彻底溃散,反倒是何仙君掌中的火球陡然一亮。

    “你可看明白了,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

    何仙君负手而立,仰头说道。

    纯是习惯使然,不由自主地便摆出了高人做派。

六十四章 天元种子

    许易道,“定然与那天元种子有关,天元种子造就了你我之间的火灵力的不同。”

    何仙君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其实,你我的火灵力,本身并无分别,皆靠真元打通自然,由自然之中摄取,真元愈强,摄取越便捷,但再是便捷,两个非点元强者之间,绝不会出现适才那般状况,我的火球一出,你的火球便无法控稳,其中缘由,便着落在哪天元种子上。”

    “天元种子,顾名思义,传承于天地,沟通自然。当然,这样说,远远不够形象具体,我打个比方吧。天元种子就好比一种印记,天地间的印记,一旦打上这层印记,便天然地亲近这方天地,天然地亲近天地中的各种元素,当然也包含五行元素。”

    “由此,才造成了你我掌中同是火灵之力,却表现出了如此大的差异性。你明白了么?”

    许易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适才你使用的也是火灵力,倘若你修行的是水灵力,或者是其他非火系的灵力,也会出现那种叠加情况么?”

    适才,何仙君的火球一出,许易掌中的火球溃散,何仙君掌中的火球却明显明亮,似乎将许易溃散的火球吞噬了,而得到极大补充一般。

    何仙君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么说吧,只有同系灵力之间,才会起到这种叠加效果,若是异系灵力,则会相互排斥,当然这种排斥却是受点元强者所掌控的。”

    “正因为是否得以种下天元种子之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才会造就点元与非点元阳尊强者之间的巨大实力差。”

    何仙君思路清晰,讲得极为透彻,入得耳来,许易瞬息领悟。

    他微微皱眉道,“天元种子的原理,我大略明白了,只是依旧不明白,缘何你说修行越高,越是耽误,此话何解。”

    何仙君道,“并非是修行越高,越是耽误,而是缺乏名师,缺乏传承,修行走上了歧途,如此这般,修行越是高深,便在歧途上行得越远。”

    “还是从头说吧,种下天元种子,实际上,是将一颗天元种子,贯穿真灵圈,刺入真魂小人眉心,如此才算种下天元种子。”

    “而播种天元种子的关键,正在于真灵圈壁的厚薄。你如今已成就真元五转,当能知晓,每一转的境界,真灵圈颜色都会起不同的变化。”

    “事实上,真灵圈的变化,绝不仅仅限于颜色变化上,真灵圈本身也在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不明显,难以察觉。”

    “可以说,播种天元种子的关键,正在于真灵圈,而真灵圈壁的厚薄,又是其中关键中的关键。”

    “而真灵圈壁的厚薄,又取决于修为。根据数千载的经验总结,真元二转,是播种天元种子的最佳时期。”

    “因为真元二转,较之真元一转,真灵圈已完全稳固,而较之真元三转、四转,真灵圈壁的厚薄又最为适中。”

    “若是到了真元三转,播种天元种子,相对而言就颇为困难了,到了真元四转,播种的可能性就极低了,若是修到了真元五转,几乎就不可能再成功播种天元种子了。”

    “其实这一点,你从观察本门的试弟子和外门弟子,便能有所察觉,并非是修为越高的越受重用。甚至试弟子中和外门弟子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真元五转的修士。”

    许易如遭雷击,他确信何仙君所言不虚。

    因为一直以来,他的确很好奇,为何唐唐东华仙门,竟罕见真元五转强者。

    试弟子就不说了,那些颇受仙门珍视的外门弟子,竟也罕有真元四转以上强者。

    包括他熟悉的东方拓等人,至多也不过真元三转。

    彼时,他还以为是东方拓等人勤于钻研法术,而疏于境界突破。

    现在听了何仙君的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可他自己已修成真元五转,按何仙君的说法,此生的修行几乎就走到头了,这种结局,他难以接受。

    不过,这种颓然,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就转过弯儿来。

    他这一路修行,何曾有过坦途,不都是步步遭灾,时时逢难,连气桥断裂,都被他修补完全了。

    区区点元,他就不信无法功成。

    当下,他开诚布公道,“若我这种情况,想要点元成功,又该如何。”

    何仙君沉吟片刻,道,“本来,按眼前的局势,我该说些好话糊弄你,但事实就是如此。修行到真元五转,真灵圈破碎,化作金光护卫神魂,层层密密,天元种子更难穿透了,所以,几乎根本就没有点元的可能了。”

    许易道,“连理论上的可能都不存在?据你所知,修行史上,可曾有惊才绝艳之辈,打破这层壁障?”

    何仙君沉默了足有半柱香,才到,“修行史上有谁打破这层壁障,我还真不曾细察,但若说理论上的可行,应该是有的。”

    “因为只要天元种子足够,自身又能承载足够数量的真元种子的冲击,再厚的壁膜当也能穿透了,成就点元,当然也就有了可能。”

    许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办法就好,“不知这天元种子,又该如何获取。”

    何仙君道,“此物要凭功绩,跨入内门后,自然能够获取,不过似你这般情况,恐怕即使功绩足够,也绝难跨入内门,因为真元五转,天然就被内门拒之门外了。”

    许易不乐意听这个,他只要听见希望就行了,当下又询问起何仙君,源珠的妙用。

    何仙君如实告知。

    原来这源珠,乃是蕴含了精纯的生命源力,等级越高,效果越佳。

    不管在点元过程中,还是点元强者冲击真丹境时,此物都有奇效。

    因为精纯的生命源力,能镇压心魔。

    踏破境界,最忌讳的便是衍生心魔,若是心魔能够得以压制,踏破境界先就成功了一半。

    许易正盘算自己囊中的那些黑源珠,到底能起到多大效用之际,陈雄步进厅来,还没站稳,便跪倒于地,冲何仙君叩首道,“启禀主上,刘振林拒不招供,简直冥顽不灵。小人以为似此等背主贱奴,若不贬入幽狱,抽魂炼魄,简直不足以为后人诫。”

六十五章 陌路

    “何兄,下面大放厥词的是谁?”

    许易心头发冷。

    他还不知他昏迷之后,陈雄的所作所为,否则岂能容他喘息。

    听闻殿上有人唤“何兄”,陈雄吃了一惊,低伏的头压得更低了,“不知上仙在此,小人冲撞,恕罪恕罪。”

    许易冷哼一声,“何兄,把刘振林带过来把,怎么说也是跟你的老人了,在你眼中,他可能就是个物件儿,在某眼中,却是将他作了朋友。朋友,你明白么?”

    何仙君怔了怔,发出一道声音,送出老远,不消片刻,刘振林便被送上殿来。

    除了面目狼狈,倒未受重伤,见得许易和和何仙君对案而坐,刘振林瞬间石化,眼珠子剧烈凸出,似乎随时都可能滑出来,摔在地上。

    “刘兄,既然来了,一起坐吧。”

    许易笑着冲刘振林招招手。

    何仙君满面僵硬,刘振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冲何仙君叩首道,“小人罪该万死,还请主上息怒。”

    何仙君的积威,已浸入刘振林的骨髓。

    陈雄冲他下手,他当然知道背后有何仙君的授意。

    但他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怨恨,只有无尽惶恐。

    许易道,“何兄,大家都是兄弟,你何必板着脸,跪着的那个家伙,就交给刘兄处置吧,何兄以为如何?”

    “不!主上,我对主上忠心耿耿,啊!”

    陈雄猛地一抬头,睹见许易安然在坐,一瞬间,脑子里结出成百上千的疙瘩,怎么也开解不了。

    何仙君在许易阴冷的目光下,神念探出,轻松将陈雄锁定,神念聚锤,直直轰击在陈雄丹田处。

    轰然一声巨响,陈雄丹田轰然炸开,随即,身躯如破麻袋一般,被何仙君用神念摔在刘振林身前,“陈雄便由你处置。”

    刘振林激动得浑身发抖,又跪倒在地冲何仙君重重一叩首,“唯主上之命是从。”

    他根本不知缘何起了这等变故,猜到必然又是许易动用了惊天本领。

    他只须知晓主上在,按主上之命行事便可。

    陈雄大为惶恐,不住叩首求饶。

    他是真觉冤枉,也真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何处,明明是奉主上之命行事,如今主上竟和那要对付之人,对案而坐了,这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思来想去,他认为主上生气,应该是因为自己杀了秋露,除此外,他实在想不起别的,毕竟他擒拿许易,是在许易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

    许易当不至于对他有什么成见。

    当下,陈雄便找准“秋露”这个点,对着何仙君哭求起来。

    他这一哭求不要紧,许易才陡然意识到,秋露姑娘竟已惨死在陈雄手中。

    他生平最不愿欠人人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以权谋之心笼络秋露这一卑微侍女,临到危机,对方竟以死报之。

    一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炸了起来,猛地一挥掌,正中何仙君面庞,啪的一声脆响,何仙君竟被许易这暴虐一击,抽得横飞了出去。

    许易大脚踏出,死死踩住何仙君头颅,发出阴冷至极的声音,“将这座大殿推了,给秋露姑娘建个坟茔,找到秋露姑娘的家属,来报我。姓陈的,交给刘振林,他若痛快死了,老子就拼着反出东华仙门,呀要你灰飞烟灭。”

    话罢,一脚将何仙君踢飞,把住刘振林,阔步行出门去。

    按他本意,恨不能将何仙君千刀万剐,可当此之时,他根本无法对何仙君下死手。

    但何仙君这条命,他是要定了。

    不如此,他无以报秋露。

    许易扬长而去,场中一片死寂,何仙君满面阴沉得几要滴水,陈雄干脆生生被吓晕了过去了。

    刘振林被许易把着,一路上呆若木鸡。

    他脑子完全凌乱了。

    既想不通许易怎生有如此本事,能如此横压在他心中已宛若神祇的何仙君。

    更不知道今后如何与许易相处,如何立在许易与何仙君之间。

    心中藏着万担山海,刘振林却没耽误了正事,一路指向,不多时,便引着许易到了秋露姑娘的殒身之所。

    许易望着茫茫海域,莽莽苍山,心中感慨万千。

    他已从刘振林处,知晓了全部的经过。

    他根本无法想象,秋露姑娘是怀抱怎样的一腔热忱,才能在那种情况下,对他施之援手的。

    对着秋露姑娘的殒身之所,许易恭恭敬敬深深鞠了三躬,不住祝祷。

    刘振林悠悠道,“可恨我空生瞎眼,于今日才识女中英豪。”

    即便如此说,他依旧想不通,秋露怎地会在那时,那种情况下,生出如此勇气。

    天风卷过,海水清扬,苍山回响,许易的耳畔似乎传来一道低沉如诉的声响。

    一瞬息,许易明悟了。

    一直被人忽略的秋露姑娘,始终卑微的存在着。

    只因为他给以了稍稍的尊重,危急关头,这个傻姑娘便选择了以命相报。

    念头到此,许易越发羞愧了。

    他自家事自家知,他给以秋露的尊重,半是权谋,半是公式化的待人接物的方式。

    事实上,在他心中,根本一刻也不曾有过这位秋露姑娘的印记。

    我以草芥视彼,彼以性命报我。

    已极少动感情的许易,此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刘振林看着许易通红的双目,心头再一次震动,他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览尽许易的全部面目。

    初始时,他还能看到王千秋的一些影子,到得后来他才完全适应将许易当作另外一人,可这人的面目似乎在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风暴,不断变化着。

    他看不清了,也不打算看清了,至少能看到许易今日肯为秋露这么个卑贱之人下泪,就不枉当初他自作主张替许易瞒下了他假冒王千秋之事。

    逝者已矣,许易只能遗憾,勉强收拾下心情,道,“刘兄,何仙君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清楚,你是依旧留在何仙君处,还是想离开东华仙门?”

    刘振林道,“自然是留在主上身边,这种感情你不明白,在主上眼中,我可能是一件器物,但原来的刘振林没受主上看重前,又是什么?连器物也不如,至少我在主上身边,荣耀过,辉煌过,即便主上要了我这条命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自今而后,我与王兄便陌路而行了,王兄珍重。”

    说着,刘振林一抱拳,便自离开。

六十六章 两块馅饼

    许易目送刘振林飘然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并非不理解刘振林的选择,也许留在何仙君身边,已成了刘振林本身的生命存在的方式。

    刘振林去后,许易也便离开了,径直往赏宫島投来。

    算算时日,距离白长老给他的约定时间,已经很近了,他要赶过去报到。

    一路上,许易品咂了何仙君和王姚两人,心中稍稍安心。

    他见得明白,以何仙君的脾性,当然不是吃了亏往肚里咽的人。

    但有噬心虫牵制,许易有绝对把握,何仙君绝不敢妄动。

    他很清楚,何仙君这种层级的人,是多么惜命。

    相比自己的小命,他王某人根本不值一提。

    若他所料不错,这个档口,何仙君应该已经整顿好心情,开始专攻各种典籍,研究如何破解噬心虫了。

    至于王姚,他更不担心,此人若是想戳穿他,早就戳穿了,无非是将他许某人当了一个巨大的宝藏。

    不到万不得已,宁肯烂在手里,也会拿出去与人分享。

    何况,经此一事,王姚不会再想着急功近利,借旁人之手为之,只会留待后来,择机灭杀他王某人,好夺而取之。

    一炷香后,许易赶到了功法楼。

    不出意料,白长老果然还在功法楼,埋首案牍,和前次所见,精神状态好得惊人。

    不知是察觉到了许易的惊诧,还是憋久了,想找说话,许易没问,白长老自说自话起来,“寻到了数术之妙,我才知这天下至乐,我老头子虽到了油尽灯枯的档口,却越发惜起命来,近来可是没少进补。”

    “你小子没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老头子在研究大工程,暂时还用不上你,找个地方自己歇着去吧。”

    许易正巧一脑门子官司,说了两句“腹黑深情”的话,便待告辞。

    却又被白长老叫住,“你小子倒是个听话的,使唤你这么久了,没怎么给你好处,这不符合我老头子一贯以来的宗旨。”

    “看来还得送你两桩好处,其一呢,五个月后,便到大比之期,你小子竟然还只是试弟子,整日里跟老子厮混,也实在丢老子的脸,故而,不管是为你,还是为老子的名声着想,老子都得推你参加直选,能入外门弟子只能算及格,若是一举加入内门,才算老子没看错你。”

    许易怔怔定在原地,巨大的欢喜,充斥胸怀,若非白长老一颗毛茸茸的苍头,实在太过可怖,他真想抱着老头子嘬上一口。

    直选之权,只有负责一大门类的掌权长老,才有此权力。

    许易甚至根本就没想过此事,却没想到天上的馅饼就砸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信奉“初到贵宝地,抱紧粗大腿”的宗旨。

    这回,这个粗大腿实在选得太对了,这性格古怪的白老头,简直就是至爱真神的化身。

    在这幽冷阴暗的世界,给他送来了绵绵温暖。

    直选之权,何等重要,大大减缓了他在东华仙门苦熬的岁月。

    在经历了和点元强者的数番交锋后,许易已生出了绝大自信。

    念头到此,他猛地想起一事,心神险些崩溃。

    他分明忘记了,自己周身经络已然石化,就剩了一条手阳葵经还贯通着。

    这种状态,糟糕至极。

    非但化妖之术无非再用,连幻踪火影诀,和选霆淬体决,都难以为用。

    简直将他的攻、守杀招,尽数破了个干净。

    如此状态,自保都难,如何有自信在大比的当口,大展神威,力压群雄。

    忽的,正埋头演算的白长老猛地昂起头来,盯着许易道,“怎么,你别告诉老子你没信心,到时会丢老子的脸?”

    许易忙到,“哪里哪里,晚辈一定尽力,无论如何,不会给您丢脸。”

    不管结果如何,机会来了,总是先攥入手再说。

    白长老冷笑道,“你的话,我怎么不敢信?罢了,不敢指望你小子对老子的面子负责,老子还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言罢,又将第二块馅饼砸了下来。

    白长老将一枚玉珏抛出,直直落入许易掌中,“里面有些有意思的玩意儿,你好生演戏,若是看不明白,以后就别来见老子了。”

    许易抓过玉珏,正待催动神念,白长老道,“去去去,到你自己的猫洞去看,在老子眼前晃什么。该给你的好处,老子可是给到了,数术之道的钻研,你若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到时候,该弄通的,你没弄通,可别怪老子发火。”

    “还有,那个劳什子直选权,老子是给你了,能不能抓在手中,看你自己的本事。”

    许易这才醒悟过来,这直选权,有分量的大人物提名是一方面,赚取足够的功勋点,却是另一重关键。

    千头万绪,许易不敢在此空耗,冲白长老抱拳一礼,径自去了。

    许易没离开赏宫島,直接去往还不曾到过的论宫殿。

    和赏宫殿不同,论宫殿的殿堂阔而不高,说是个轩敞的大厅,更为妥帖。

    大厅前是个宽阔的演武场,演武场四周,布置着许多器械,一块块晶屏极为醒目。

    许易到时,总计十余块晶屏,已有超过一半的前面,站了人。

    许易虽是初来,却知晓有个词叫“占位”。

    整个东华仙门,也只有这论宫殿,才会发生如此世俗化的一幕。

    原来,论宫殿的任务,往往是每月或者数月调一个日子集中发布。

    任务的发布,便在这十余块晶屏上显示。

    届时,愿领受任务者,只需到这晶屏前,凭信符操作,领取即可。

    正因任务的领取,是自愿且可选择的,位置的靠前排后,则有了极大的意义。

    因为各个任务,因难度各异,而功勋值由不同。

    而这难度,其实是难以精准量化的。

    因为在甲看来极难之事,在乙看来可能易如反掌。

    正因如此,先选择任务的,便占据了有利态势。

    如今,距离论宫殿的下次任务发放,还有足足三日。

    这十一个器械前,已占据了大半,便足以说明问题。

六十七章 十三

    如今占据各个晶屏的,许易虽都不识得,却从各人衣衫,轻松辨认出这些人的身份,不过是各家的童子、仆从。

    许易急着将直选名额落实,赚取足够的功勋值,则成了极为紧要之事。

    许易宁可空耗上三日,也绝不愿坐失良机。

    当下,他便在靠角落的一处器械前站定,念头到处,一桌一椅,立时显现。

    随即,一壶果酒,四色精美点心,也铺上桌来。

    等归等,许易却不会傻乎乎地空等。

    他不管场间其余几位仆从的异样眼光,取出白长老交与的那枚玉珏,催动神念,侵入其中,立时大片的文字映入心海。

    待整篇文字,尽数映射入心,许易收了玉珏,这才仔细品咂起整篇文字来。

    当先打入思维的,正是“三五七剑”四字。

    正是整篇功法的“名目”。

    算不上高大上的名字,听起来反倒有些别扭。

    不管是白长老自创,还是自功法楼的庞大功法库中择取而出,由白长老手中送出,天然便令许易高看一眼。

    通篇阅览下来,许易陷入了强烈的震动。

    若非有这篇文字,白长老在他眼中,只是个脾气暴躁、性格古怪的糟老头子。

    所谓的高人,连最基本的术数道理,都还得靠他来传授。

    许易内心深处,当然不会高看白长老。

    直到这篇文字,不,这篇“三五七剑”入目。

    许易才见到白长老的另一番面目,高山仰止,冰山一角。

    三五七剑的内核,许易一目可辨,正是“梅花易数”中的“樊阿余数”。

    此篇“梅花易数”正是他传与白长老。

    可这篇“梅花易数”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数术知识,可到了白长老手中,立时化腐朽为神奇。

    虽然这篇“三五七剑”的内核,是梅花易数,但通篇蕴含的深刻功法思想,博大精深。

    便是许易知悉了内核,这篇“三五七剑”却也不能立时通读,内中蕴含的种种术法变化,根本不是一目就能透底的。

    更何况,数术知识,和将熔炼数术的功法,本身就是两个层面的存在。

    即便通晓了数术知识,也不意味着一定能学通熔炼了数术知识的功法。

    当下,许易便沉下心,研习整篇功法。

    这一研习,便是三天两夜。

    整篇功法,他已反反复复读了不下千遍。

    每一次细读,便能品咂出新的滋味。

    时至如今,他已看出来,白长老给的这篇功法根本不是“三五七剑”的全貌,只是冰山一角。

    便只这冰山一角,也让许易悠然神往。

    奈何此处人多眼杂,否则许易真要当场演练起来。

    若论神妙,这尚是残篇的“三五七剑”,在许易眼中,已是绝顶妙法。

    一旦修习,便有莫测威能。

    “嗨,那个谁,赶紧让开,时间差不多了,呼延大人要来了,别寻不痛快。”

    许易正沉浸在对功法的领悟中,一声突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眸看去,说话的是个紫衣大汉,气度浑然与那些仆从,童子不同。

    他排在左首第三台器械后,占据了第二的位置,当先那位依旧是一位青年童子。

    即便占据了第二的位子,他离那青年童子的距离,也足有丈远。

    余光扫中其他器械,另外十台器械后,皆排起了队伍。

    无一例外,占据第一位的都是外门弟子派出的仆从、杂役。

    而第二名为保持和第一名的距离,皆退至

    丈外,再行队列。

    唯独许易身后,没接队伍,显得有些诡异。

    “嘿,你还楞什么呢,瞧着脸生,遮没是新入仙门的生瓜蛋子?”

    “真是不开眼,仙门之中,等级森严,脸这点都不清楚,是要作死么?”

    “赵兄何必提醒他,咱们正好看热闹。”

    “…………”

    乱声入耳,许易大概摸清了状况。

    显然,他站错了位置。

    或者说,他站立的位置,是被一位大人物,长期霸占的。

    若无紧急之事,不急着要符合自己所需的优等任务,这位置他说让也就让了。

    毕竟,他还真不是太在乎虚名、颜面的家伙,否则,当初,也不会屈意结交刘振林了。

    不过,眼下事急,他也就顾不得旁的了。

    何况,时至如今,他早非初入仙门的菜鸟,底气十足。

    耳畔乱声如沸,许易八风不动,偶尔扫一眼,正殿前的水刻,静静等待着。

    眼见得水刻上的时间,距离正点,还剩一炷香左右,一行人阔步行来。

    这些人所到之处,熙攘的人群如被劈开的波浪一半,不停分流。

    为首的青衫男子才看见许易,陡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显怔了怔。

    他身后跟着的七位外门弟子,也明显一楞。

    许易和青衫男子对视一眼,纹丝不动。

    场间众人不少憋着劲儿看好戏,这档口,大场面终于来临,场间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尊驾站了我的位置,难道没点表示?”

    对视许久,青衫男子发现自己的气势根本压不倒许易,越发摸不清许易的身份,只好出言试探。

    只一眼,许易便猜到青衫男子的心思,只冷静地和他对视,并不搭话。

    他这一不搭话不要紧,青衫男子一伙人,彻底茫然了。

    他们纵横东华仙门,除了仙君往上的大人物们,招惹不起,还不曾遇到今日这般的。

    根据多年的经验,青衫男子判断,许易的出身必定不凡,否则何以有此自信。

    有了这个最基本的判断,青衫男子便不打算在许易身上耗时间。

    他虽然跋扈惯了,却极懂得看风向,否则也不可能跳到今天。

    心中虽觉丢脸,青衫男子还是很快做出了明智选择,冲许易拱拱手道,“一回生,二回熟,在下呼延庆,交个朋友,这个位置,便让与朋友了。”

    虽决定退让,他还是要点上一点,让许易意识到他的退让,记下这个人情。

    许易点点头,呼延庆微微一笑,便朝左近的队列行去。

    场间憋着劲儿看热闹的一帮人,全傻眼了。

六十八章 二门神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失了颜面,呼延庆心情当然说不上好,阔步到得最近的队列,直接占据了第一位。

    那仆童面色通红,小声道,“我家主人是北七峰的乔永,是呼延大人的旧识。”

    “本座不认识什么旧识。”

    呼延庆月朗风清地吐出一句。

    那仆童再不敢废话。

    有了呼延庆作伐,其余几名外门弟子,干脆就看人下菜碟。

    有靠山的,声名显赫的外门弟子,则掠过不取,凡是那没有名号,默默无闻的,皆如呼延庆一般,直接强占了。

    一时间,场面喧沸,唯独许易单枪匹马,独占一台器械。

    人潮涌动之际,忽的,又有数人窜到许易近前,正是图灵,和他的几个跟班。

    他们几个是才到,并未见得先前的热闹,待见得许易独自占领一块晶屏。

    不由自主地,图灵便靠了过来。

    他虽为许易所制,但有时候,受制于人,也是另类的交情。

    图灵凑过来不要紧,才一打招呼,立时引起了呼延庆等人的注意。

    呼延庆直接行了过来,盯住图灵,要他介绍许易的身份。

    图灵满以为套交情的时刻到了,指着许易道,“好叫呼延大人知晓,这位王千秋王兄,正是咱们青龙岛的翘楚,号为试弟子中的第一人。”

    话入耳来,呼延庆双目中精芒暴涨,死死盯住许易,阴声道,“好哇,好得很,小小的一个试弟子,竟敢如此嚣张,试弟子中第一人?难怪敢独霸一方,难怪敢乱了我仙门的尊卑秩序。”

    呼延庆真是怒到了极点,满以为是踢到了铁板,被迫退让,已让他心中颇不好受。

    现在看来,浑然不是那么回事,竟是个小小蝼蚁,披着块虎皮,冒充猛兽。

    试弟子第一人,嘿嘿,便真是第一人,也须得冠着“试弟子”仨字。

    既然是试弟子,就是牛上天了,在他堂堂外门弟子面前,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现在看来,他前番的退让,分明就是掉了天大的面子,这一局就算扳回来,传出去,他呼延庆也须面上无光。

    图灵一看势头不对,险些惊得魂飞魄散,不住冲许易传心念致歉,悄无声息地避退开去。

    “好啊,这茬的试弟子,还真出了人物,小小蝼蚁竟有如此派头。”

    “该死,这家伙害咱们丢了好大脸皮,若不给这蝼蚁个难忘的教训,咱们兄弟还如何在仙门立足。”

    “跟这蝼蚁费什么话,直接让执法殿的人拖走,否则,咱们就一起闹上去。”

    “…………”

    顿时,众外门弟子乱声如鼓,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挽回丢失的颜面。

    呼延庆盯着依旧木讷站立的许易,心中无名火起,他分外不习惯许易的冷静。

    在他看来,这种冷静本身,就是对他的极大挑衅。

    心火一起,呼延庆身形一错,左掌五指骈起,猛地朝许易抽来。

    他根本没将许易所谓的试弟子第一人放在眼中。

    唯因,东华仙门等级森严,试弟子若敢对外门弟子出手,便如犯了天条。

    他就是要当众折辱许易。

    眼见他一掌就要击中许易,一道水幕忽的在许易身前立起,顿时将呼延庆隔开。

    “好大的胆子!”

    呼延庆怒喝一声,下意识地便以为是许易出手了。

    “呼延老弟,好大的火气。”

    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突兀地现在场中。

    “范兄,怎么,你要管这闲事?”

    呼延庆阴沉着脸道。

    壮硕中年道,“呼延兄可否卖个面子?”

    呼延庆仰天打个哈哈,指着许易道,“我当你哪里来得自信,原来背后戳着你范兄,不巧的很,范兄的面子,某不打算卖。”

    壮硕中年微微一笑,“那就请呼延兄划下道来。”

    心中却极不耐烦,暗骂:呼延庆,你个蠢货,老子这是在救你,你若知道老子的下场,你还敢在这位大爷面前蹦跶,老子算你真有种。

    呼延庆冷声道,“也罢,既然范兄开口了,某总要念一脉香火情。你让这姓王的,给某跪下磕三个响头,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壮硕中年眼皮骤冷,还待说话,一道人影横空飚来,直射呼延庆。

    那人来得突兀,呼延庆招架不及,竟被那人一脚扫在胸口,闹了个灰头土脸。

    “鼠辈找死!”

    呼延庆才控稳身形,怒声喝骂。

    岂料,那人如疯狗一般,再度扑上,狂暴的火灵力,聚成一个个硕大的火球,不要钱地超呼延庆砸来。

    仓促之际,呼延庆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转瞬,周身便被烤焦,毛发也秃了一片,却终于看清了攻击者,大怒,“曹杰,你吃了疯药了,跟我起什么劲。”

    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这曹杰是外门弟子中有名的混不吝,性格乖张,无理霸道。

    惜呼人家有个好先辈,留下绵长的福泽,门派内的大人物,多愿意给他关照。

    整个外门弟子中,曹杰,是呼延庆仅有的几个不愿面对的硬骨头。

    这会儿,他被曹杰逼得相形见绌,一众跟班却没出手相助,正是一众外门弟子,对这曹杰忌惮极深。

    “弑剑诀!”

    呼延庆被逼出了真火,怒喝一声,身子陡然压缩,掌中先出一把乌黑玉剑,一口浊气喷在玉剑上,玉剑剑柄处的一枚中品火灵石,瞬间消失。

    玉剑陡然爆出通红剑芒,剑芒狂涨,浩荡剑威,席卷全场。

    曹杰身形爆退,灵力化墙,在周身织就一圈又一圈。

    直退开近百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这次控稳身形,阴冷地盯着呼延庆。

    最后一击赚足面子的呼延庆,似乎并不比曹杰好过。

    面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眼神涣散,似乎才从九幽地狱爬出来一般。

    “为什么,姓曹的,为什么,老子又哪里惹着你了!”

    呼延庆几乎是嘶吼地喊道。

    他想不通,要踩死一只蝼蚁,怎么就这么难呢。

    先是范宽出来挡事儿,这会儿,曹杰又冒了出来,一个个都似浇了大粪的庄稼全冒出来了。

六十九章 怒怼

    “为什么?老子就是见不得你狂,就是要弄你,不服气,咱们接着来!”

    曹杰的回答,猖狂得没边儿。

    其时,曹杰心头远比呼延庆生气。

    因为呼延庆这一折腾,让曹杰的小心脏,都险些不能跳动了。

    原来这曹杰正是当初在功法楼外的凉亭中,和许易“做生意”的英俊青年。

    范宽则是那壮硕中年。

    两人赶了过来,哪里是什么巧合,分明是受了许易的指令。

    呼延庆还未找茬前,许易就招呼了这两位,不管有事没事,总之他不愿麻烦沾身,先把这两大门神,招来护驾再说。

    果不其然,图灵好死不死地出现,彻底将勉强平衡的局面,打得稀碎。

    好在最终,这两人赶到了。

    细说来,许易招护驾门神,心态极为轻松。

    可他口头上的措辞,却险些将范宽和曹杰吓死。

    按他的说法,有人要杀他,到时候,须弥戒被抢走,噬心虫瓶易主,须怪不得他。

    尽管曹杰和范宽都见识过许易的手段,根本就不信这祸害会那么轻易地被人杀死。

    可谁敢拿自己性命冒险,接着信后,这二位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尤其是曹杰,正在冲击关卡,玄功正运转到一半,许易这一打岔,差点让他散了功。

    没办法,冲关再急,也没性命要紧。

    范宽的洞府据此极近,瞬息而至。

    他的底气没有曹杰雄厚,对上呼延庆,更多的只是防御。

    曹杰赶了过来,发现是呼延庆挑事,这个气啊。

    一腔邪火,全发到呼延庆身上了。

    若非怕动静太大,他真想让呼延庆就此躺着说话。

    场间看热闹的全懵了,实在弄不明白,明明是外门弟子踩内门弟子的拿手好戏,怎么到头来,便成了外门中的强者争锋,那位始作俑者的试弟子王千秋,反倒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了呢。

    “姓曹的,此事没完!”

    呼延庆抛下一句,掉头便走。

    曹杰身形一晃,横阻在前,“想就这般走了?哪有这么容易?”

    呼延庆瞪着曹杰道,“姓曹的,别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样?”

    曹杰冷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子不想与你废话,过去给王兄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放你走。”

    “找死!”

    呼延庆气炸了,才要发作,曹杰却先下手了。

    但见他大手如龙暴涨,一把擒住呼延庆的大椎穴,将他身子倒提了,猛地一个蹬腿,踹在呼延庆脸上,顿时将呼延庆的一张俊脸,踢得血肉模糊。

    随即,曹杰提了呼延庆,一个纵身,跃至许易身前,一脚踢在呼延庆腿弯处,将他踢得跪倒在地,按着他的头颅,重重在地上叩了三下。

    呼延庆羞恼狂恨到了极点,气得血脉崩塌,狂喷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满场众人,更是震撼到了极点。

    事到如今,谁都看出来,曹杰和范宽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二人为王千秋张目,更是一目了然。

    外门弟子和试弟子结下交情的,过往也非是没有先例。

    可愿意为试弟子,得罪外门弟子的,却是罕有听闻。

    可如曹杰这般,为了一个试弟子,竟和一名外门弟子结下近乎不死不休死仇的,更是从未有听闻。

    许易面无表情地盯着曹杰,传心念道,“你对我很不满?”

    曹杰眉心一跳,“王兄何出此言,若非未王兄出气,我又何至如此?”

    许易冷笑,“但愿吧。”

    一股凉气,从曹杰后脊梁骨腾起。

    他一开始怒怼呼延庆,除了呼延庆给他带了巨大惊吓外,还想在许易面前,刷刷好感。

    直到和曹杰对战的关口,他忽然意识到,还一层变数,那便是将事情搞大,引起高层的重视。

    他如今被王千秋所制,若是死水无波,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恐怕始终无法缓解。

    不如因势利导,借力用力,引入巨大的外力,说不得会有转机出现。

    曹杰自问将这点小心思掩藏得极好,却没想到还是让王千秋一眼看破了。

    他心中惶恐到了极点,生怕王千秋这魔头,一个恼羞成怒,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却哪里想到,许易虽然看破了他的鬼蜮心思,却对要他的小命,毫无兴趣。

    道理很简单,在许易眼中,他曹杰的性命,根本不比一条噬心虫来得贵重。

    至于曹杰的小心思,数天前,他可能还会忌讳,事到如今,他在东华仙门的根基已稳,根本无需顾忌。

    “好大的胆子,翻天了,这时要翻天了,曹杰,这时你做下的好事!”

    一道声音如闷雷般,滚滚袭来,声放落,一道人影狂飙而来,却是位面色惨白,瘦如竹竿的中年道人。

    瘦道人方现,场间众人无不躬身行礼,称呼道,“别长老安好。”

    曹杰亦拱手行礼,“长老容禀,此事须怨不得我,是呼延庆太过霸道,此间明明有规定,须得按队列排序,偏偏呼延庆仗着您的威名,胡作非为,给您老面上抹黑,晚辈实在气不过,这才出手教训,长老若是要责罚,晚辈甘领。”

    别长老气得直哆嗦,他哪里听不出来,曹杰字字句句,都卡在道理上,分明就是要躲责。

    若是旁的外门弟子,别长老说处理了,就处理了,可是曹杰,他却不好下手。

    上代曹长老,乃是有决议权的长老,虎死余威在,光凭他老人家留下的余泽,他就不好下手。

    可今次的事,出得实在丢人,他本在洞府中安养,接到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惨剧,竟发生在他别某人的弟子身上,若不讨个说法,他别某人今后怎么在东华仙门混。

    曹杰滑不留手,这该死的小小试弟子,自己就是当场格杀又能怎的。

    恶念一起,别长老毫无征兆地对许易动手了。

    狂暴的水灵力,顿时遮蔽一片天空,陡然寒临大地,万空尽爽。

    许易岿然不动,传过一道心念去,“你若是还打算挺尸,老子就送你上路。”

    他心念方传过去,漫天寒霜,顿时烟消,空中弥漫着大片烟气,烟气所过,碧空如洗。

七十章 寻死觅活

    直到离开演武场,足有十余里,曹杰和范宽依旧有些瘟头瘟脑。

    两人不知多少次对视,还是只能从对方眼中察看到满目的茫然。

    他二人纵使打破头颅,也想象不出,许易到底是如何与何仙君搭上线的。

    这人也太过神通广大了吧。

    若是如此,这辈子还有希望解开噬心虫么?

    “曹兄,你说会不会何仙君也被噬……”

    范宽憋闷许久,忽出惊人之语。

    曹杰的眼睛猛地暴凸,身子剧烈摇晃起来。

    ………………

    “何兄,难道某在你面前,连这点面子也无,为了一个区区试弟子,连咱们多年的交情也不顾了?”

    别长老沉思再三,还是没有冲何仙君出手的勇气,反倒是先前的狂怒,随着局面的翻转,缓和了不少。

    何仙君掌中托着一枚界障珠,朗声道,“别兄不必多言,何某只说一句,别兄若想对王千秋出手,须得踩着何某的尸身过。”

    别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许久,重重冲许易看一眼,对着何仙君一抱拳,转身去了。

    何仙君看着许易道,“今后在东华仙门内,你尽可打着何某名号行事,便是天塌了,何某也为你撑起来,只盼着能稍赎何某的罪过。”

    何仙君面上平静,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这几日,他真如许易所料,什么都没干,一腔心思埋头案牍,只为研究噬心虫的破解之道。

    惜呼毫无头绪。

    陡然闻听图灵传信,这王千秋惹出了波折,他便急急赶了过来。

    急速赶到,只是生怕许易出了不测,须弥戒落入旁人之手,连带着噬心虫瓶,也落入旁人之手。

    真赶到了,他却没急着出手,隐在暗处观察。

    为怕许易察觉行踪,他甚至动用了神隐珠,遮掩行藏。

    在观看了曹杰、范宽与呼延庆上演的一出好戏后,别长老的赶到,让何仙君意识到破局的机会可能来了。

    他本期待在别长老的威逼下,局势会出现波动,或许他就有了乘乱而取的机会。

    谁料想,别长老还未出手,一道可怖的声音直接钻入他心海来。

    他精心掩藏的行迹,竟被那人一目看破。

    这下,何仙君彻底凌乱了。

    对王千秋的实力,他本就缺乏直观的认知。

    在他看来,当日的妖化,必定是借助邪法,才能达成,而这邪法损耗必定极大。

    换言之,这种邪法产生的巨大威能,往往是可以而不可再的。

    故而,他仍没将许易当作真正的对手。

    当许易轻松喝破他行藏之际,何仙君彻底不知该如何评判许易的实力了。

    除此外,他再一次在许易面前暴露了搞阴谋鬼蜮的心思,否则,何以他何某人既然到了,却不在第一时间显露?

    何仙君满以为,许易会抓住此点,大做文章。

    起料,许易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原来,趁着曹杰和呼延庆纠缠的档口,许易已经完成了任务的领取。

    至于何仙君这个人和他的话,许易已懒得过多关注。

    因为秋露之事,何仙君注定上了他的生死薄。

    只是这人目前还有用,动不得。

    总之,何仙君于他,就是一件有用的器物,不会有感情,他更不会相信何仙君的所谓剖露心迹。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之纠缠。

    自论宫殿离开后,许易直接去了外事殿,花费三千灵石,领取了传送玉牌,便招来了圆脸紫衫和方脸紫衫。

    这二人显然也得到了消息,对着许易又是一阵喧天的马屁,随即,又拼命表着决心。

    一副随时能为许易上刀山,下火海,抛却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模样。

    许易却没兴趣听二人神侃,神念擒住二人,两枚噬心虫瓶抛出,直接将两人体内的噬心虫拔除。

    “行了,你二位功德圆满了。”

    许易含笑说道,满以为这二人会欣喜若狂。

    哪知二人简直如丧考妣,非要许易再将噬心虫种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弄得许易极为茫然。

    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许易才弄明白其中因由,简直哭笑不得。

    原来,眼下,在这二人眼中,那噬心虫不是枷锁,而是纽带。

    如今,他王千秋在东华仙门势头越来越盛,连何仙君都成了靠山。

    圆脸紫衫和方脸紫衫,简直就将许易当了一条明晃晃的金大腿,恨不能抱紧抱紧再抱紧。

    如今许易收回了噬心虫,在二人看来,这分明是王千秋要和他二人划清界限。

    “行了,以后遇到什么难事,来寻老子,每人就一次机会。”

    承诺罢,许易催动神念,将两个受虐狂直接抛出山门去。

    他收回噬心虫,非为别的,而是他如今在东华仙门已经根基稳固。

    即便圆脸紫衫和方脸紫衫,失心疯了,前去指认他是冒充王千秋,他也毅然无惧。

    何况这两人没疯,反倒清醒得紧,会做何等选择,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噬心虫太珍贵,他的存货已然靠空。

    此次出行在即,没这等利器如何能行。

    与其让这等珍宝,在两大废柴体内空耗,不如取出来,留作备用。

    赶走两人,许易再不耽搁,当即辞出东华仙门。

    今番,许易领取的任务:乃是入鸾玉仙岛,为佟家家主贺寿。

    当然,这只是任务的表象,核心内容,却是赚取一枚至清丹。

    完成祝寿任务,获得至清丹,便能得到三十个功勋点。

    要说论宫殿的任务发布,极有规矩。

    每条任务的词条下面,都会有着详尽的解说,许是为了接任务之人,仔细地作自我评判,免得实力不济,乱接任务,导致任务完成率大大降低。

    这条看似简单的任务,背后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和难度。

    先说,鸾玉山,乃是忘情海西的一座灵山,至少,在北境圣庭的堪舆图册上,许易就没有发现过鸾玉山的踪影。

    但这不见踪影的鸾玉山,配上佟家就合理了。

    因为佟家同样在修行界,不见踪影,其家族正是罕见的隐士大族,精通点元之妙。

七十一章 贺寿

    本来,按正常的理解,似这般的隐士大族,其家主做寿,东华仙门至少得派出一名仙君前去,才算合理。

    许是为解领受任务之人的疑惑,任务词条那一栏说得极为分明。

    隐世大族,不服圣庭管束,自成一派,西安门与圣庭正视其存在,却不会刻意重视。

    并明确划分了领受任务之人的身份:外门弟子和试弟子。

    倘使是试弟子,则准许出任务之际,以外门弟子装束示人。

    任务的难点:便在于至清丹的获取。

    此丹到底何用,价值几何,许易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领受了任务,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他选取这个任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屏的任务,唯有此任务,功勋点最高。

    其余的功勋点,罕有超过五点的。

    他时间有限,真没工夫,靠一个一个的任务厮磨,来凑够功勋点。

    离开东华仙门后,许易径直去了问仙阁。

    白发道人不在,却是红袍中年接待的。

    许易抛出一枚须弥戒,红袍中年干净利落地为他兑换了一批灵石。

    许易抛出的那枚须弥戒,正是他近期打劫所获的资源。

    其中包括西极之海两场对战所获,敲诈曹杰、范宽,搜刮何仙君。

    汇聚在一处,也算一笔不菲的资材。

    许易兑换了一枚神隐珠,其余的皆换作了中品灵石,中品火系灵石,中品风系灵石等。

    许易所换之物,无一不是珍品。

    若是往常,这些宝物要一并入手,即便灵石充足,也得久历波折。

    可经过上回的主拍权争夺战后,白发道人许给了许易极高的权限,兑换进行得极为顺利。

    兑换完成后,许易便在问仙阁,安住两日,又祭炼了一批怒风符和一阶四级炎爆符。

    祭炼风符、火符,并未耗费许易多少时间,不过半日的工夫,便即完成。

    其后的一日半的工夫,许易都在研究“三五七剑”。

    于炼房中,推演一日多,堪破两个重要关键。

    他就不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他深知这种杂糅了数术之妙的玄功,重意不重式,须得领悟吃透精髓,才好继续往下推进。

    第三日一早,他便启程直入城中最近的经营传送阵的商会去了。

    前往鸾玉仙岛,给佟家家主祝寿,尚有近一月的工夫。

    时日尚早,许易便想回归淮西府的天下第一门,看看晏姿。

    许易如今身家已丰,拼着折磨灵石,一路传送,不过半日工夫,便跨越数百万里,到得淮西府的府治霸邺城中。

    故地重游,许易却没生出多少感慨,到底在此间待得不久,远不会如大越之界那般,生出游子故乡的感触。

    许易再度变化了容貌,不惊动任何人,他如今的修为在这淮西府,恐怕便是府主出手,他也无惧。

    刻意遮掩身份,果真波澜不惊地出了霸邺城。

    冷阳峰,崖高月冷,霜华深重,许易悄悄潜入,直行动洞府前,才被倚在亭柱边的老蔡察觉。

    幽冷的月华下,老蔡鸡皮满面,形容枯槁,宛若将朽之木。

    见得陌生面孔的许易,有些惊慌。

    许易招呼一声,老蔡这才醒悟,立时笑得满面鸡皮都绽开了,直搓手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许易冲他一笑,吩咐他去将赵无量唤来。

    得了许易的吩咐,老蔡越发高兴,颠颠去了。

    望着老蔡远去的身影,许易心头没由来一阵悲凉。

    他似乎一目望尽了老蔡的一生,非是因他修行大进,觉凡夫如蝼蚁。

    而是他从老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茫茫天道之下,自己和老蔡有多大区别呢。

    也许只是叶上露水,和阶上露水的分别,叶上露水站得虽高,日头一出,终究都会湮灭。

    立在亭中许久,思绪越发悠远,忽的,许易微微一笑,摇摇头,暗道:长生不可期,仙道幽渺渺。我又何必想得太远,寻到秋娃和夏子陌,如果可能,把冰火兔送回家乡,此生已算圆满。

    不知觉间,许易心头的执念忽然消逝,这根神经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许久不曾有进步的神念,忽的又通达了不少,神念挥洒,似能通晓领域内的众生心意。

    当然,他非是生了他心通的本事,而是一种明悟,一种玄妙的预兆。

    许易小心地把握这种预兆,不消片刻,便又有了新的理解。

    这种预兆,若说是玄学上的预测术,并不为过。

    他似能冥冥中感知一丝天意,若此刻,让他在闹市区,摆摊测字,凡夫俗子前来,他真有把握十测十准。

    而若是有修士前来,这种明悟却随着修士的修为的强弱,而不断衰减。

    这种感觉很深刻,却言谈不出。

    此刻,他神念覆压三百余里,笼罩之人,不下万计,能产生强烈明悟的,也只有如老蔡一半的凡夫。

    这种神念催化的明悟,目下看来,并没什么作用。

    但这种领悟天心意志的体验,却颇为玄妙,许易宛若新得了玩具的孩童,不断体验,乐此不疲。

    一炷香后,老蔡引着一人近前,不是赵无量,却是方掌事。

    而此点,早在方掌事到来前,许易已通过这种奇特的明悟,提前侦知了。

    可惜,这种明悟和预兆,局限性极大,到了凝液境的修士,这种明悟和预兆,便接近于消弭了。

    在老蔡引着方掌事到来前,许易便换回了本来面目。

    久别相逢,方掌事竟行大礼参拜。

    许易扶起他道,“都是老朋旧友了,何必多礼,看老方你这架势,在衙门里待得如鱼得水。”

    年余不见,方掌事红光满面,竟还生出了些许官威,气度大非往常。

    方掌事道,“吃水不忘掘井人,没有掌门您的面子,哪有我的今天,掌门之恩,老方铭感五内。”

    他借着许易的光,攀上了韩副司座,一年两迁,如今虽未混上一身星服,却也掌握核心衙门的实权,在这霸邺城中,也是一方字号,岂是当初一个商会的下游掌事可比。

    叙罢别情,许易问起了关心的话题。

七十二章 晏战

    一听之下,许易大喜过望。

    原来,老蔡招呼方掌事,而非是赵无量,只因眼下赵无量根本不在霸邺城中。

    原来,在他的天量资源供应和晏姿的勤奋精修下,如今晏姿已突破至了凝液巅峰,只差一张地魂符,便能冲击感魂之境了。

    目下,赵无量正带领天下第一门的核心力量,会同天下第一门的晏副掌门,正在争取一张地魂符。

    弄清事由,盘算着距离晏姿取地魂符的日子,还有近十日,许易便也不着急去寻晏姿汇合,便在冷阳峰中住了下来。

    在他想来,让晏姿独自出去闯荡一番,也是好事。

    他给得再多,也不如晏姿自己搏击风浪,成长得快。

    许久不见,既然见面,许易少不得备些见面礼。

    方掌事和老蔡都有份。

    在许易看来,都是些寻常物什,譬如轻体丹,三转回春丹。

    在方掌事和老蔡处,都是延年益寿的无价之宝。

    打发了两人,交代了掩藏他回归的消息后,许易便正式闭关了。

    他要潜心参悟“三五七剑”。

    这篇术法,他越参悟,越觉玄妙。

    尤其是在当下,他体内经络石化,只升了手阳葵经一条经络畅通,诸多术法不得使用,研习这“三五七剑”,便显得尤为关键。

    “三五七剑”的数术核心,他已弄通,关键的功法思想和难度节点,也基本参透领悟。

    余下的便是要不断演练,从生疏到熟练,从初窥到通领。

    而这一步,对阳尊修士而言,难度甚至不逊于领悟功法要点,把握关窍。

    道理实在简单,因为真元的有限性,让这种演练,很难在短时间内,不停重复。

    往往一套玄功,一名阳尊修士从初探到领会,可能只需数日乃至数十日。

    而要想融会贯通,操纵自如,却往往需要经年的工夫。

    有的甚至因为镇远的局限,导致无上功法,最终难以炼化入手。

    对许易而言,则不曾在这个问题。

    他如今周身经络几乎尽皆石化,但气海中的无量真元却安然存在。

    虽只手阳葵经一条经络畅通,幸好这条经络构成了完美的闭环,足能够他演练“三五七剑”。

    转瞬,便是八天过去了,许易精气神大异简直如换了个人。

    经络石化之际,他真是处处小心,时时在意

    实力的弱化,带来的自然是强烈的不自信。

    才将这篇“三五七剑”,融会贯通,许易心中便掀起了滔天豪情。

    短短八九日工夫,将一篇极难的真元类功法融汇贯通,说出去,必是奇闻,而许易却真实做到了。

    无量之海容纳的天量真元,在研习功法的试错功效上,简直天生自带光环。

    九天时间,他试验了将近千遍,成功之后,又重复了数百遍。

    换言之,有这无量之海在,天下功法,他只需弄通弄懂,便基本接近大功告成。

    当然,他目下修成的也只是这“三五七剑”的皮毛。

    非是他领悟不到,而是白长老给出的只是一层皮毛。

    后续功法,根本没有推出。

    这日一早,许易一夜安眠,用罢老蔡按晏姿标准,精心伺弄的早餐,便即启程离开,直寻晏姿去了。

    拼着灵石受累,半个时辰后,许易见到了晏姿。

    一个宽阔的演武场周围,人身鼎沸,旌旗如浪。

    中间一条轩阔的龙旗,足有七八丈,许是布置了阵法,上书着“聚世间英才,通天下财货”。

    演武场中央,立着一个七八尺高的台子,上面两名修士正龙争虎斗,斗得凶猛。

    奈何双方皆为凝液境,看似凶猛的场面,却不能让许易瞧入眼来。

    等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晏姿上场了,许易精神陡震。

    他好似一位老师,晏姿则是他一手培养的学生。

    经年辛苦,才堪堪将晏姿造就成材,他迫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学生,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

    晏姿没让许易失望,凝液巅峰的她,不管是功法,还是装备,皆轻松碾压同侪,一连十余战,竟无一败绩。

    晏姿方退场,一名黑袍大汉跨入场中,许易听周遭的私语,知晓这人自称钟管事,是此次盛会的总调度。

    钟管事朗声道,“对战到了这儿,便到了最后一关了。凝液境甲乙两个区的最强者的终极对决,获胜者将如愿获得我天威商盟提供的地魂符一枚,下面有请……”

    其实,那晚听方掌事汇报了晏姿和赵无量的行踪,他便有些哭笑不得。

    堂堂天下第一门副掌门,为了进阶感魂之境,竟还需要跑去为一个商盟举办的所谓盛事捧场,实在太掉价了。

    许易暗道,莫非是自己长期缺席,让如今的天下第一门,衰弱到了这等程度?

    许易哪里知道,这回的地魂符争夺,乃是晏姿自己之意。

    长期以来,晏大掌门都在许易的庇护下生存,修行,而晏姿小小心中,早就生出了不能当公子累赘,要作公子臂助的念头。

    难得有这种机会,她自然要亲力亲为。

    事实上,天下第一门的力量,并未因许易的缺席,而衰退,反倒因他的随手之举,而越发扩张。

    看着台上的晏姿,身姿蹁跹,进退有度,狂暴的火之罡煞,如意挥洒。

    许易心道,自己的缺席未必不是好事,否则哪能见到如今的晏姿。

    与晏姿对战的是位雄阔中年,修行的是罕见的木之罡煞。

    功法极为诡谲,数次偷袭都险些得手,若非晏姿身着四阶战衣,早就重伤了。

    而晏姿欠缺的也只是对战经验,和那雄阔中年越战越是得心应手。

    随着时间的持续,雄阔中年心生焦躁。

    狂喝一声,周身黑气大冒,一朵朵鬼影环绕其身,呼啸狰狞,周遭的温度急剧下降。

    晏姿心头大急,扣在掌中十几场都不曾引动迅身符被激发。

    瞬息飚到雄阔中年近前,狂暴的火之罡煞喷涌,顿时将雄阔中年笼在火场中。

    雄阔中年惨叫一声,高呼道,“服了服了,道友技高一筹,在下服了。”

    晏姿老练地跳开,这才收了攻击。

    满场顿起震天价的叫好声,久久不绝。

    讨论最热烈的核心,却在于晏姿激发的迅身符。

    奇符在凝液境,宛若神物。

七十三章 龌龊

    “好好,没想到女中自有真豪杰,今次的大比,完美落下帷幕,恭喜晏道友……”

    钟管事朗声宣布罢,一名侍女端着一个大红托盘,送上前来,托盘中盛着两杯美酒。

    钟管事取过一杯,冲晏姿举了举,晏姿接过,正待饮下,一道传音入耳,“酒水中有问题。”

    晏姿手上微颤,微微一笑,“多谢钟先生,但我以为此辈水酒当敬今日下场的全部道兄。”

    说罢,将酒水往擂台上一洒。

    与此同时,心神锁定钟管事,果见钟管事眼皮轻轻跳动,微笑的面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提醒晏姿的,除许易自然再无旁人。

    以他如今的神念,自能轻松察觉两杯酒水的细微差别。

    之所以没挺身而出,不过是乐得看晏姿应付场面。

    钟管事道,“晏道友不断武道绝伦,还有如斯豪气,真是愧煞天下男儿。还请晏道友入雅厅闲叙。”

    若无适才的那杯水酒,晏姿说不得就去了。

    可既然料定对方心怀阴私,晏姿又岂会蠢到自入险地。

    便听她道,“我尚有急务,不敢耽搁,还请钟管事将地魂符取出,兑现承诺。再者说,场间众多兄弟为此地魂符,血染擂台,此件奇宝某得了,也正好在诸位道兄面前亮上一亮。”

    此声一出,众声皆应。

    到此间争锋的感魂强者,绝大多数都是最底层的散修。

    地魂符这等珍贵之物,很多修士都是终其一生,只知其名,不见其物。

    晏姿愿意将地魂符,在众人眼前晃上一晃,对诸多感魂修士而言,都是绝大福分。

    钟管事有些语塞,一切都偏离了既定套路。

    晏姿朗声道,“怎么,钟管事有问题么,难道还是贵会根本就没备下地魂符。”

    此话一出,场间顿时甚嚣尘上,沸反盈天。

    今次到来的修士极多,为的皆是这枚地魂符。

    如今地魂符有主,场间的一众修士可以说都是失意之人。

    可这种失意,是在接受范围之内的。

    毕竟地魂符只有一张,任你惊才绝艳,也难保就能十成十稳夺。

    可若让众人认定他们不惜耗费珍贵修炼资源,争夺的地魂符,压根就不存在。

    数百修士的炽烈怒火,强大如钟家也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眼见局面就要崩坏,一个阴柔男子跃上台来。

    这人三十出头年级,眼珠中白多黑少,掌中捧着一个大红盒子,托举着,缓缓朝晏姿走来。

    到得金钱,那阴柔男子竟然单膝跪地,打开大红盒子,朝晏姿递来。

    内里躺着的,正是一枚地魂符。

    “晏道友请,此符合该为晏道友所得。”

    阴柔男子声音温柔,眼神温和。

    可听在晏姿耳中,总觉别扭至极,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总闻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晏姿只想取了地魂符,速速离去,当下伸手便朝地魂符抓去。

    便在这时,先前的传音再度入耳,“直接拿盒子,别碰符篆。”

    晏姿眼皮一跳,直接朝盒子抓来,阴柔男子握紧盒子,道,“此盒为家母之物,恕难相赠。”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了。”

    晏姿微微一笑。

    忽的,那地魂符从盒内腾空而起,落入另一个方匣内。

    随即,一位青年大汉持了那方匣,送入晏姿手中。

    晏姿收了方匣,冲阴柔男子微微一笑,指着那青年大汉道,“此为我家中管事,谢过道兄了。”

    说话,便要下台。

    阴柔男子身形一晃,将晏姿阻住,怔怔盯着他,传音道,“实不相瞒,某乃钟家少主,如今已修至阴尊境,以我的天资,只需再打磨数日,必能跨入阴尊之境。”

    “今日偶见道友,惊为天人,愿与道友相期长生,还望道友垂怜。一枚地魂符,对钟某真不算什么,道友若肯垂怜,便是天魂符,也是唾手可得。”

    晏姿姿容不俗,最难得的是一身不可模仿的动感活力,健美身姿,较之女修普遍的深沉婉约,多了一份难得的天趣自然。

    甫一打眼,钟少主便被晏姿这份从未体验过的奇妙风情所吸引,这才有了酒水和不可触碰地魂符一系列的事故。

    他绝没想到,连续两个隐晦却有效的伎俩,直接无效。

    他不愿深思背后的原因,干脆硬桥硬马直抒胸臆。

    他相信凭自己的修为、家世,再开出这番言诺,世上会有女修拒绝,何况只是个区区感魂境的女修。

    他却不知,他这番话出口,听得晏姿险些呕吐。

    世上怎会有如此猥琐之人?

    似这等混账,给自家公子作那鞋底的尘垢,尚且嫌污,他怎敢打自己主意。

    念头到此,晏姿越发羞恼,似乎被这人惦记,都让她染上了不洁,愧对公子。

    晏姿正纠结之际,耳畔传来赵无量的传音,“姓钟的不好惹,霸老他们我才通知,不知能不能赶来,咱们力量有限,脱身为上。”

    晏姿瞬间会意,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微笑道,“钟兄有什么事,就去天下第一门,寻我家公子谈吧。”

    这话看似有礼有节,实则是一剂迷魂汤,故意给姓钟的念想,只为脱身。

    “哈哈,哈哈,钟老二,你可真不成器,不过是个玩物,你竟使出浑身解数,都拿不下来,真叫我看不起你。”

    一个眉尖目锐的青年,不知何时,踏上台来。

    “荆南!”

    钟少主怒喝一声,眉目阴沉到了极点。

    这人是他表兄,今次天威商盟举办祥符盛会,目的是为扩张影响力,明面上,却是为筹办钟家家主寿诞作得预热。

    钟、荆两家乃是姻亲。

    这次盛会,荆家当先到场。

    荆南和钟少主自幼便是对头,听见钟少主这边起了动静,荆南立时赶过来看热闹。

    他并未看到全部场面,但只一打眼,便瞧明白钟少主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逢着如此绝好机会,他哪里会放过,不狠狠嘲讽钟少主一番,他是连觉也睡不好。

    “如此美人,钟老二你既然没福气,那荆某就却之不恭了。”

    荆南哈哈一笑,身形一错,便到了晏姿近前,大手探出,便朝晏姿搂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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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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