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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弓     落月似霰txt下载     落月似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北上祭祖(二)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站在范清渠身后的阿罗突然问道:“爹,哥哥还会回来吗?”

    范清渠悠悠地说道:“不知道,那得看他的心在哪儿了。”

    陈仓县,属右扶风郡,在关中平原之内,有四大关卡和黄河天险,若在战乱年代,当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高祖皇帝还在做汉王时,便是听从了韩信的计策,起兵由陈仓而出,出其不意地平定了三秦,奠定了一统天下的基础。

    陈仓县曾经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在春秋时,秦文公曾梦到有黄蛇从天而降,化为小儿,对秦文公说:“我是天帝之子,天帝任命你为白帝,主持西方的祭祀。”说完就不见了。第二天,秦文公招太史进行占卜,太史说:“白色是西方之色,现在秦国拥有西方,天帝既有所任命,按天帝所说的去做必定能给秦国带来福气。”于是文公筑高台、立白帝庙进行祭祀。过了不久,有陈仓人打猎时获得一只兽,长得像猪,身上长满刺,打不死,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觉得应该是奇珍异兽,于是想献给国君。在去雍丘的路上碰到两个小孩,两个小孩指着猎人的兽说:“这个东西名叫‘猬’,经常扒在地上,专吃死人的脑子,你要是打它的头,它立刻就会死。”“猬”听到两个小孩说破了自己的秘密,也用人的语言说:“这两个小孩是鸡精变的,名字叫‘陈宝’,得到雄鸡可称王,得到雌鸡可称霸。”两个小孩见被说破,立刻化作野鸡飞走了。雄鸡不知去向,雌鸡飞到陈仓山北就不见了。

    小孩口中的“称王”是指拥有天下,因为只有天子才可以称王;“称霸”是指成为一方霸主。

    秦文公因此缘故在此建立都城,称为“陈仓”,后又称为“雍”。秦国因为拥有雌雄二鸡,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先是成为西方霸主,最后统一了天下。

    秦文公不知道,在一千多年后,陈仓因为这两只鸡精的缘故改称为“宝鸡”。

    然而天帝最终还是苛待了秦国,他只给了秦国使命,忘了给它福利了,秦朝完成统一后只存在了短短十五年便覆灭了。

    现在的陈仓县,少了文公时的传说,少了几分神秘,也少了高祖时“暗度陈仓”的惊险。它现在默默无闻,好像是经历了千年风霜之后终于回归平静,只有江湖游士在这里来来往往。

    陈仓县有间西南客栈,此时已将近打烊时分,却有个醉汉瘫坐在门口,口里唧唧歪歪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店小二要赶他走,但任凭小二如何劝说,那醉汉就是不动半分。

    李飞和郭什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正准备去投诉,正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

    那店小二觉得醉汉坐在门口不雅观,怕影响其他客人,很努力地想把醉汉挪开,那醉汉并不胖,身材修长,看似不沉,可是小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推不动他。

    小二被醉汉折腾得满头大汗,却挪不动分毫,只得告饶:“大爷您要睡可别在这儿睡呀,我这还要做买卖呢。”

    醉汉道:“谁说我要睡!我还要喝酒呢!你,你去拿酒来!”

    “行行行,我去给您拿酒,劳驾您先把酒钱付了成么?”

    醉汉在身上摸了半天,似乎没摸到钱,双手一摊,说:“小二哥,今天没钱了,我给你唱首歌当酒钱怎么样?”没等小二回答,自己先疯疯癫癫地唱了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第九章 北上祭祖(一)

    既解开了血旗之谜,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他在范家住了不少时日,是时候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范叔叔,我要走了。”话一出口,李飞有些不舍。这些时日在范家,他有种“家”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即便是和自己的哥哥们在一起,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温馨和欢乐,这几个月在范家,实是他人生中最放松的时刻。

    “去哪里?”范清渠问道

    李飞道:“去完成父亲交待的事。”

    范清渠问道:“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先去陇西,然后去马鬃山。再往后,我也不知道了。”李飞说。

    的确,往后的事谁知道呢?李飞能回来已属不易,自己难道还指望他再承诺什么吗?想着,便对李飞说:“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在天有灵,也定会喜欢的。”

    李飞拿出血旗交给范清渠。

    范清渠却说:“你留着吧,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不,这是父亲留给您的,是您和父亲那段岁月的纪念。况且,我既知道了父亲的用意,就用不着它啦。”

    “也好。”范清渠说着,接过了血旗。

    范清渠将血旗收起,顿了一下说道:“让阿什陪你去吧,她能帮你。”

    “不不不.........这怎么行!”李飞心想此行路途遥远,也许会有危险,自己受范叔叔照顾已是莫大的恩情,怎能让阿什和他一起去冒险?

    范清渠却摆摆手说:“不妨事,她能照顾好自己。”

    李飞不愿郭什与他同行,阿罗却吵着要一起去。

    “姐姐,我也要去!”

    “我们并不是出去玩,你去作甚。”

    “我还没出过远门,我也想出去见识见识。”阿罗说道。

    “此行有危险,你还是留在家中,况伯伯也需要人照顾。”

    “有危险才应该我去呀,我是男子汉大丈夫!”阿罗拍着胸脯说。

    “等你弱冠再出去。”阿什搪塞着,想快点打发阿罗走。

    这一说倒把阿罗弄伤心起来,大哭着说:“我才十五,等到弱冠还要等那么久!”

    见阿罗哭了,阿什走过来拧他的脸骂道:“你羞不羞啊,还哭,刚才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

    阿罗抹一把鼻子,又舔着脸过来说:“姐姐,不如我们换一下,你留下来照顾爹,我陪飞哥哥去马鬃山。”

    阿什看着阿罗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气又好笑,只是,不让他去的理由自己又不好说出口,他还小,自然不懂伯伯这么安排的用意。想了想只有一个法子让他不来缠着自己。于是她故意说道:“好你个小东西,让你留下来照顾父亲你不愿意啦?!当初要不是你爹把你捡回来,你能长这么好看?现在长大了就忘恩负义啦?!”说完还拿起扫帚要来打阿罗。

    范罗见势忙抱头鼠跑,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当然不敢忘了爹爹把我养大的恩情。”

    范罗躲到门外,又故意把头伸进来说:“不过话说回来,爹在罗县捡的我,就给我起个名字叫范罗,哼!听起来像个罗锅!”

    郭什被他突然的一句话逗得大笑不止,一直笑到气喘匀了才说:“那是为了让你不忘本!”

    阿罗气鼓鼓地走了,走出几步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回来凑到郭什脸跟前,神秘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飞哥哥?”

    郭什气才喘匀,被你阿罗这么一问,又羞又怒,举起扫把又要来打。

    “嘿,你个小东西,胡说八道!”

    “我哪胡说了,你看你看,你脸都红了。”

    说完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第二天,李飞和郭什来和范清渠辞行。

    范清渠红着眼眶,李飞知道范叔叔有些不舍,其实自己何尝舍得。在匈奴时,自己一家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政敌的陷害,两位哥哥又生性沉默,所以自己从小就缺少玩伴。在这里的几个月,阿什和阿罗虽然经常大吵大闹,却也让这个家里充满了欢笑。范叔叔待自己如亲生一般,这是一种和他父亲一样熟悉的温暖。

    李飞走到范清渠跟前,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叔叔在上,侄儿李飞,待完成父亲遗愿,愿回来侍奉范叔叔,还望范叔叔收留。”

    范清渠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扶起李飞,哽咽着说:“好,好,好,你有这份孝心,叔叔高兴得很。”

    擦了擦眼泪,范清渠叫来郭什,嘱咐道:“阿什,飞儿初来中原,你两个要相互扶持。”

    “阿什明白。”

    两人拜别范清渠,翻身上马。两骑轻骑扬起一阵尘土,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

第九章 北上祭祖(三)

    醉汉自顾自地唱着,小二却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谁要听你唱歌,没钱就改天再喝吧,赶紧走。”说着又要去推醉汉。

    醉汉又央求道:“别......别呀,小......小二哥,我再给你唱一首,你你......你就给我赊壶酒吧。”说着又唱起来,这次和刚才不同,调子变得忧伤玩转,李飞驻足静听,只听他唱的是:

    南有乔木兮,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水永矣,不可方思;

    ......

    醉汉一会儿豪放一会儿忧伤地唱着歌,李飞听了一会儿,觉得这醉汉甚是有趣,并不似寻常醉汉那般无赖,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又似乎是在思念着一位美丽的女子。

    又看小二推推搡搡了很久,便上去解围:“小二哥,给这位公子一间客房吧,扶他上去休息,房钱我来付,另外再给我们两间房。”郭什白了他一眼,想要制止,终于还是忍住了。

    小二正被醉汉缠得恼火,现在有人愿意出钱安顿,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将醉汉塞进客房内了事。

    连日来车马劳累,安顿好之后,李飞正要休息,这时却有人在敲门。

    “谁?”李飞问道。

    “是我。飞哥哥,你睡了吗?”

    是阿什的声音,李飞赶忙起来开门。

    “你怎么还不休息?”李飞问。

    “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饮食,才出去买了点心,给你尝尝。喏......”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点心。

    李飞笑着说道:“阿什你想得真周到,只是我来汉朝快两年了,怎么会不习惯?”说着接过郭什的点心。

    郭什直直地看着李飞:“好吃吗?”

    “好吃。”

    “飞哥哥,你们匈奴都吃些什么?”

    李飞道:“牛羊肉,马奶酒。”

    “没别的了么?”郭什又问。

    “有是有,不过也和这些差不多。”

    “那你们匈奴可就比不上我们中原了,”郭什骄傲地说:“在中原,光菜式就有好几百种,还不包括各种点心和瓜果呢。”

    “那是自然,”李飞跟着夸赞道,又扬了扬手里的点心,说:“比如说这点心,在匈奴可吃不到这么精致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郭什被李飞顽皮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

    笑停了,郭什突然将脸凑到李飞跟前,直直地看着他,面带娇嗔,问道:“那你说,是中原女子好看还是匈奴女子好看?”

    “啊?”李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

    郭什却不依不饶,催着李飞:“什么这这那那的,快说!”

    “你好看。”见实在拗不过,李飞只好硬着头皮说,说完忙低头吃他的点心,也不敢去看郭什。郭什今天也有些奇怪,看他的眼神与往日有些不同。他被她那直直的眼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想她快些走才好。

    可郭什正在兴头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见她又撇撇嘴,说:“才不是呢,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随她怎么说,我只不接话,看她怎的,李飞心想。

    看李飞不说话,郭什自觉无趣,只是没多久又换了一张笑脸看着李飞,“飞哥哥,你会不会留在汉朝?”

    唉,李飞在心中叹道,为什么总是绕不过这一事?许久,才喃喃地说:“我父母皆葬在匈奴,我还有两个哥哥都在匈奴,如何能不回呢?”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让你来汉朝或许就是想让你留在汉朝?”

    “这.......”

    李飞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想过的,两个哥哥对汉文化不热衷,父亲其实对他的期许更高一些。或许这真的是父亲所期望的吧?只是自己从小在匈奴长大,若说自己以后不回匈奴了,两个哥哥会答应么?

    自从他决定来汉朝,这些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这两年,他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这件事,偏阿什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心中又涌起杂乱如麻的心事。

    阿什知道他不愿提起此事,便也不再追问。便打趣他说:“好了,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样子。”

    接着又说:“说,你刚才为什么要管那个醉汉?”

    李飞道:“我看他不像是坏人,你看他刚才唱的是高祖皇帝的《大风歌》和《诗经》里的《汉广》。”

    “什么?”郭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得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飞哥哥,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你一个匈奴人竟然懂《大风歌》和《诗经》?”

    李飞笑了笑,不答。

第十章 逍遥剑客(一)

    说起古往今来的富庶之地,人们多半会说,在吴中平原、巴蜀盆地。然而,若是再早个五百年,真正的天府之国其实是关中平原。

    而现在的关中平原虽说不如以前富庶,却中原文明的龙脉所在。

    关中平原四面环山,分布着四大关卡:西面散关、西北萧关、东面函谷关、东南武关。正因为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周、秦两朝均在此地崛起。东周时周平王将都城迁到了洛阳,若不是放弃了关中平原,周朝国力或许不会衰落如斯。而秦国正是凭借着关中天险,在对各国用兵的时候才能进退自如,最后一统中原。

    大汉立国,都城定在长安。长安紧靠雍凉之地,雍凉之地此时已是大汉疆域,至此,四大关卡中除了萧关仍在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其余三关的战略作用已不那么明显。

    散关离陈仓县不远,传说老子得道后骑青牛而去,正是由散关而出,李飞想走一走老子走过的路,因此决定出散关,再往西走。

    现下已是小暑节气,天气炎热,西北缺水,土地已被热浪烤干了,地里的庄稼都耷拉着脑袋蔫在地里。未时时分,庄稼汉们都回家避暑去了。只有知了叫得正欢。

    郭李二人走了一阵,热得口干舌燥,便选了一片林荫歇脚。

    刚把马拴好,“嗖”的一声,便从林中穿出一只箭来,刚好从郭李二人中间穿过,吓得水囊“啪”地掉在地上,二人随即闪身到树后。

    “什么人?!”李飞喝道。

    没有人回答。

    二人从南郡一路到陈仓,并没遇到什么危险,是以也并不十分警惕。此时也不知道什么人在跟踪他们。李飞本想看看对方是何许人,谁知刚探出半个头,“嗖嗖”两声,箭矢陆续飞来,正中李飞头顶上的树干,箭头没入一寸有余。

    “好箭法!”李飞在心里叹道。

    “这些人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到底是什么人?”郭什问道。

    “不知道。”李飞道。

    接着转过头朝着放箭的方向喊道:“到底是什么人!别躲躲藏藏的,给我出来!”

    仍然没有回答。

    却有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包围过来,这些人每人皆负有一个箭囊,人人身形矫健,箭势干净利落,箭箭皆落在郭李二人藏身之五寸之处。

    看他们的阵势是要合围郭李二人,只不知是要杀了他们还是要生擒他们?不管哪种,总归不会让他们好过。过不了多久,这些黑衣人便会将他们包围,而此时郭李二人的马已中箭倒地。

    李飞自幼学习骑射,看得出这些人并非普通的盗贼,心想,自己来汉朝这些日子,并未惹什么事,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眼看黑衣人逼近离他们只有五步的地方,李飞朝郭什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动手,自己则拔出配剑,从大树背后闪身而出,悄无声息地绕道黑衣人背后,反手一剑,穿胸而过,黑衣人只闷哼了一声,倒地不动。

    而郭什这一边,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夹击,只见郭什冷哼一声,身子凌空而起,剑势所指之处撒下一片剑花,剑光闪烁之间,两个黑衣人脖颈之处已多了一道血痕!

    两个黑衣人无声地倒下。

    近身搏斗时,李飞发现黑衣人用的不是剑,而是短刀!

    这种短刀他太熟悉了,其实,他从家中出来时佩戴的也是这种短刀!这种短刀在中原并不常见,却是匈奴人最喜欢的武器。

    因此,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汉人,而是匈奴人!

    什么匈奴人会跟踪他们?会不会就是阿什说的那些曾去过范家的匈奴人?

    后面陆续有几个黑衣人赶来,李飞不得不以一敌四,虽然他剑术得范清渠指点后大有长进,但毕竟是第一次对敌,招式略显笨拙,对方人多,他始终无法占得上风。

    再看郭什,也好不到哪里去,正以一敌三,但郭什常年和范清渠行走江湖,经验丰富,虽年纪小,但剑术娴熟,对付三人倒也不吃力。

    李飞担心郭什安危,想去助她一臂之力,求胜心切,心下不免分了神,只这一瞬间,却被黑衣人逮了一个破绽,短刀在他肩头划过,顿时鲜血直流。

    郭什见李飞受伤,情急之下,用剑挑开一个黑衣人的短刀,飞身踢开其余两个黑衣人,纵身一跃,来到李飞身后。

    “飞哥哥你怎么样?”

    “没事,小伤,死不了。”

第十章 逍遥剑客(二)

    原本,在郭李二人凌厉的攻势下,已有十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奇怪的是,李飞和郭什并未觉得黑衣人数量减少,他们依然感到独力难支。李飞摇头苦笑,不知道对方在林中埋伏有多少人。

    本来,两人只是勉强和黑衣人打个平手。现在李飞受伤,左肩流血不止,脸色变得煞白,剑势逐渐迟缓。李飞能以一敌多而不败,不过是仗着剑势凌厉,招式多变,现下剑势一缓,黑衣人便欺身上来,一个黑衣人趁着出剑未及回防的空档,弯腰从他腋下划过,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李飞腹部多了一道血口。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坐地上。

    郭什一声惊呼,忙回身护住李飞。

    黑衣人虽然用的是短刀,兵器上处于劣势,然而胜在人多,如今对手已倒下一个,郭什渐渐地支撑不住。

    此时李飞身上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阿什一人对付七八个大汉,已累得气喘吁吁,刀光时不时在她脸上划过,离她不过只半寸,当真是惊险万分。

    李飞此时已无力再出手,眼看郭什陷于危险之中,心中自是焦急万分,思绪已转过万千个回转,也想不出如何解今日之难,心想不如自己拼得一死,让阿什逃出去,也算值得了。李飞挣扎着要起来,准备拼尽最后一口气为阿什解围,忽地却想起那伙找过范叔叔的匈奴人为首的叫鞑胡,既是去找范叔叔,必定和血旗有关,便用匈奴语喊道:“鞑胡,你出来吧,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鞑胡没出来。

    却有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扎仆颜,好久不见了。你早点把东西交出来不就没没事了?”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听得李飞心中一颤,暗暗叫苦---他最不想见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乌齐,原来是你!”李飞苦笑道,“我早该想到是你。”

    乌齐杜哈冷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来人正乌齐杜哈--匈奴的左大都尉,先前就是他派鞑胡冒充李陵的使者去找范清渠要东西。

    说起来乌齐杜哈,和李家三兄弟都颇有渊源。乌齐的父亲是匈奴右谷蠡王,而李飞的母亲是且鞮侯单于的女儿,匈奴公主。她和右谷蠡王的阏氏交好,李飞大哥的婚事,就是母亲就和右谷蠡王阏氏在大哥十三岁时定下的。大哥老实,刚成年就按照母亲的意愿娶了乌齐的姐姐,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乌齐因为和二哥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和二哥感情很好。事实上母亲在生前把他们三兄弟的婚事都安排好了,大哥二哥都已娶妻生子,唯有他,因为一直记挂着父亲的嘱托让他来汉朝,一直拖着不肯娶亲,母亲生前一直催促他,他总是想方设法找理由推脱,母亲也无可奈何。他无法解释他的想法,当然他也明白,再怎么解释母亲和大哥也不会明白,只是他自己固执地觉得,他的根似乎不在这里。

    “扎仆颜,你太不够朋友了,来汉朝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和你一起来见识见识这大汉的江山啊。”乌齐杜哈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不告诉你你不也追来了吗?既是朋友,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跟朋友打招呼?”李飞道。

    乌齐杜哈道:“哼!若不是我早知道你们李家怀有二心,派人盯着你们,或许你们李家的阴谋就已经得逞了。”

    李飞道:“乌齐,好歹你跟我二哥也是多年的朋友,我父亲忠不忠于匈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倒说说看我父亲怎么心怀二心了?”

    乌齐杜哈道:“你李家若是真心,那我问你,你来汉朝干什么?”

    “祭祖。”

    “你都是匈奴人了,还祭什么汉人先祖?”

    “可我父亲不是,我只是替他回来祭祖。”

    “祭祖便祭祖了,为什么又偷偷摸摸地来?为什么又要去南方?”

    “去南郡只是拜访一位父亲的故友。”

    郭什在一旁听他们一问一答地说着,用的全是匈奴语,自己听不懂。但是,看眼前这个匈奴人绝非善类,便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握剑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剑柄,紧紧地守在李飞身旁。

第十章 逍遥剑客(三)

    乌齐杜哈说:“我看不只是拜访吧?”

    李飞道:“不然还能有什么。”

    “扎仆颜!”乌齐杜哈喝道:“别再跟我兜圈子,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来拿?!”

    李飞闭上眼睛,不再和乌齐废话。

    乌齐杜哈见状示意手下活捉李飞。此前,乌齐的手下们都吃过郭李二人的亏,知道他二人武功高强,颇为忌惮他二人。

    此时,七八个黑衣人正朝着郭李二人慢慢聚拢过来,为首的一个见李飞受伤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只剩一个姑娘,料想她武功再高,七八个人同时出手,也必不能抵挡,因此胆子大了些,提着短刀就要上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提刀就劈向李飞的同时,只听“嗖”的一声,众人还未看清是何物,却听到黑衣人“啊”一声惨叫,短刀落地,人也跟着后退了三步,再看黑衣人,手腕中兀自多了一支箭矢!有人中箭,众黑衣人知是对方来了援手,都急忙散开,缓缓后退。

    “嗖嗖”,箭矢仍旧不停地射来,两个黑衣人退得稍迟,已相继中箭倒地。

    乌齐杜哈躲到了树后,喊道:“是谁?出来!”他用的是汉话,这回郭什听懂了。

    话音刚落,两支箭已落在乌齐杜哈跟前,幸而他藏身的树后,未被伤着。

    “这位朋友,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与我为敌?”乌齐杜哈又喊道。

    那人并未现身,只冷笑两声,说道:“只许你为难我朋友,却不许我为难你?!”

    乌齐杜哈本想说:这扎仆颜分明是我匈奴人,何时成了你这汉人的朋友?又一想,自己身在汉界,还是别说出自己匈奴人的身份为好。便问:“你待要如何?”

    对方道:“带上你的人快滚!”

    那乌齐在匈奴号称“第一勇士”,如今还是头一次被人喊“滚”,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他冷笑道:“哼!要我滚,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示意手下捉拿那人。

    乌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方,示意手下朝那个方向走,自己却没话找话地逗对方说话:“这位朋友,要我走可以,请留下名号,待日后向阁下讨教!”

    那边却似乎看穿了乌齐的心思,冷笑道:“你啰里啰嗦一些废话,不过是想知道我藏身何处,老子的名号你也配知道?!想找我报仇,何不现在就来!”

    话刚落音,只见大树丛中落下一个身影,正在黑衣人身后,黑衣人听声回身就是一刀,可惜慢了一着,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但听一声闷响,黑衣人已倒在地上,手中还兀自举着短刀!

    乌齐还只道是自己手下得了手,伸头一看,方知死的是自己手下,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方才见对方射箭,心想对方的武器不过是弓箭或是弩箭,无论何种,己方也是使箭的,总不至于太吃亏,谁知他竟可使剑!看他方才身手,武功竟在扎仆颜和那丫头之上!

    乌齐仍自在原地不动,却不知那人已悄无声息到了他背后,一把长剑已冰冷冷地架在他脖子上,他方才回过神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乌齐的背后传来:“还想知道老子的名号么?”

第十章 逍遥剑客(四)

    乌齐知道已着了对方的道,心中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做声。

    只听那人道:“可是还想着找老子报仇?”

    若换了别人,刀架脖子上只怕已屁滚尿流,乌齐到底有些见识,知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便认栽道:“兄台武功高强,栽在兄台手上在下认了,在下只想与兄台交个朋友,报仇一事绝不敢提。”

    那人道:“谅你不敢!快滚!”

    对方既然不计较,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乌齐忙不迭地带着手下走了。

    这边郭什已经给李飞敷上了止血药,暂时止住血流,便坐在李飞身旁保护他。

    乌齐走后,李飞朝那人拱手谢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哈哈哈”,那人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说道:“兄台不记得我了?”

    李飞仔细一瞧,只见眼前是一位青衫男子,身材挺拔修长,约摸二十五六岁年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眉宇之间有股不怒而威的气概,自有一股英挺之气。又他身上配有长剑,手上却又持有一把弩机。看了许久,只觉有点眼熟,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交过一位善使弩机又剑法高强的朋友。

    那人见李飞许久不说话,叹口气道:“兄台果然是贵人,贵人果真忘性大。”

    男子如此说,李飞才猛然想起昨夜西南客栈那个醉汉,猛一拍脑袋,指着男子说:“你是西南客栈的........”。他本来想说“醉汉”,猛然又觉得这样称呼不礼貌,生生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男子却不在乎,笑了笑接口道:“‘醉汉’,是吧?兄台倒不用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李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兄台原来长得如此英俊,与昨夜那副模样实在大不相同,是以在下竟没想起来,还请兄台莫见怪。”

    男子大笑道:“昨夜得兄台收留,何怪之有?方才不过是玩笑话。”

    “我叫李飞,可否请教兄台大名?”李飞道。

    男子道:“叫我祁蓁就好。”

    三人在村子附近找了一间弃屋歇脚。祁蓁将随身带的金创药给李飞敷上并把伤口包扎好。阿什去生火弄些吃的。三人胡乱吃了些干粮,祁蓁李飞二人靠在墙边歇息,三人都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李飞先开口:“今日真要多谢祁兄了。”

    祁蓁道:“李兄说哪里话,昨日李兄收留,我还未道谢呢。”

    两人都是生性爽朗之人,不习惯客套,客套话说得两人都不自在。两人看了对方一眼,也就相视而笑。

    行走江湖的人很奇怪,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本领,能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沉默了一会儿,祁蓁问道:“李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飞道:“我去成纪,看望一下先人。”又问祁蓁:“祁兄去哪里?”

    祁蓁抬头望了望天空,悠悠说道:“去找一个人,她已经离家出走一年多了。”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难言之隐,李飞也就不便再多问,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李飞受伤后有些虚弱,便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飞睁开眼,发现祁蓁不见了,左右寻了一会儿,才发现地上留有一行字,是用烧过的木炭写的:李兄,后会有期!

    李飞会心一笑,顺手抹去了这行字。

第十一章 陇西宗祠(一)

    李家宗祠就在陇西的成纪县。

    李家本是陇西望族,世代为将。其先祖便是秦朝大将李信。不过李飞不知道这些,父亲没有将他的先祖讲到那么久远。父亲讲得最多的就是曾祖。自从父亲去了匈奴,曾祖这一支就被武帝以叛国投敌之罪诛灭了。

    宗祠已有些残破狼藉,这些年旁支是否曾来祭扫过?李飞不知道。叛国投敌之罪足以牵连九族,或许旁支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吧。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祠堂破败之处重新修葺好,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点上一炷香,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才发现,父亲的牌位并不在这里。也是,父亲连祭扫都不能亲自来,牌位如何得入宗祠?李飞不禁感到一阵哀伤。

    父亲临终前并没有说要将他的牌位迁回李家宗祠,但是他一定很想吧?此时他突然觉得有种莫大的遗憾。匈奴人随死即埋,根本没有墓地和灵牌,自己和哥哥们现在还记得父亲埋在哪里,但是侄子侄女们却已不知道祖父的墓地了,在他们的下一代,要上哪里去祭拜自己的先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很悲哀。自己在匈奴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传承感,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代表一切就结束了。而现在,他突然有种感觉,死了或许并不意味着结束。他在这里看到了曾祖的灵牌,还有祖父的,叔爷的。李飞看到祖父李当户的牌位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位连父亲都不曾见过的亲人此时在他看来格外地亲切,似乎他就不曾离开过。李飞就这么跪在地上胡思乱想着。他想,自己虽是李家子孙,可是谁知道?谁会承认?他死后会有人把他埋在这里吗?父亲都不在这里,他有资格进李家祠堂吗?

    想得心乱了。原来“传承”这个东西是这么的折磨人,难怪父亲一生念念不忘故土。

    见李飞一人在哪里痴痴地发呆,郭什轻轻走过来喊了一声“飞哥哥”。

    李飞没回头,痴痴地说:“人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难解的事情?”

    郭什猜他是想自己的身世想得痴了。于是在他身边坐下,也不不回答他,只是幽幽地说:“飞哥哥,你知道我的祖父是谁吗?”

    李飞才转过头来,看着郭什,这么久了,从未听她说起过自己的身世。

    郭什缓缓的说道:“我的祖父叫郭解。”

    “郭解?”李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了一句:“可是那位大侠郭解?”

    郭什点了点头。

    李飞惊讶道:“你竟然是郭大侠的孙女!”李飞虽在匈奴长大,但这两年在中原游历,郭解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他的确是名满天下的大侠,虽然他已故去五十多年,而江湖依然有他的传说!

    李飞顿时对郭什肃然起敬起来。

    “当年先皇孝武皇帝修茂陵,要迁一批士绅豪侠去茂陵居住,”郭什接着说道:“祖父当时也在迁徙的名中。可是祖父从小生活在轵县,并不愿意去茂陵。他不知怎的找到了当时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大将军卫青,使大将军做说客说服皇上让父亲留在轵县。”

第十一章 陇西宗祠(二)

    郭什继续说道:“卫大将军和皇上说,'郭解的家产没有三百万钱,不应在迁徙之列。'”

    “卫大将军不说情还罢,谁知这一说反惹怒了皇上,皇上对卫大将军说,'郭解家财虽没有三百万钱,但他却能让朝廷当红大臣为他说情,难道这不比三百万钱更有价值?'”

    “皇上因此驳回了卫大将军的请求,祖父不得已而迁居茂陵。”

    “后来,祖父在茂陵结交了很多豪侠,皇上更是恼怒,说长安城知道有郭解而不知道有皇帝了!最终还是寻了个罪名杀了祖父,我们郭家也因此被满门抄斩。”

    “这些事我原本不知道,都是泗爷爷告诉我的。泗爷爷是爷爷的追随者,听说我家被灭门,立刻赶了回去,可惜晚了,他只来得及带走当时并不在家中的我父亲。”

    “泗爷爷带走父亲时父亲年纪尚小,只十来岁年纪。泗爷爷带着他离开了长安,为了逃避追杀,他们一路南下,去过巴郡、蜀郡、鱼复甚至交趾。”

    “多年后,直到我父亲成年,他们遇到了在外游历的范伯伯。泗爷爷和范伯伯一见如故,本要和范伯伯结拜兄弟,但想到范伯伯只比我父亲年长几岁,最后和我父亲结拜了兄弟。”

    “后来他们就随范伯伯到南郡定居了,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我爹就是在这里娶了我娘,然后生下了我。”

    “父亲定居南郡后就没再离开过南郡。只可惜他从小随泗爷爷流浪,不曾正经学过武功,体弱多病,我十岁上下时他就去世了,随后不过两三年时间,四爷爷、我娘就都相继去世了。范伯伯就带着我在外游历,几年前我们从罗县带回来了阿罗,我才总算有了个玩伴。”

    李飞一直郭什唤范清渠为“伯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却也不好去问,本以为她是范清渠收养的孤儿,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身世。

    先前尽看到阿什嘻嘻哈哈,没想到她竟也是如此凄凉的身世,他和郭什竟如此相似,都是天涯沦落人。

    李飞不由得心疼起郭什,搂着郭什的肩膀安慰她:“以后飞哥哥照顾你。”

    逗留数日,离开之前李飞又郑重的给先祖上了三柱香,心里默默地对祖列宗说:我李飞是李家的不肖子孙,但我希望从今往后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希望列祖列宗在上能保佑我。说完,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二人上马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李飞心道莫不是乌齐追来了?也无暇分辨,忙和郭什躲到丛林中。

    李飞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对马蹄声是再熟悉不过,凝神一听,却是一骑单骑,纳闷谁会一个人来这里。

    等了一会儿,马在宗祠跟前停了下来,从马背上跃下一个半大孩子来,郭什仔细一看,却是阿罗!

    郭什从草丛里跑出来,喊道:“阿罗,你怎么来了?”

    范罗看到郭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嚷道:“姐姐,你们还没走,太好了。”

    见阿罗神色焦急,不知道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郭什着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伯伯呢?”

    “爹被一个叫乌齐杜哈的人抓走了。”阿罗道。

    “乌齐杜哈?”李飞郭什一同惊讶地叫出声来。但只略一思索,随即明白过来,从散关到成纪这段路并没看到他的身影,原来,并不是他不想得到血旗,而是另谋他路,去了南郡找范叔叔!

    “他,还有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鞑胡,一起带走了爹爹。”阿罗带着哭腔说。

    “怎么会这样?”郭什问道。

第十一章 陇西宗祠(三)

    在郭什追问下,范罗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郭李二人。

    原来那天是端午,范清渠带着范罗去了汨罗江边。

    范清渠是南郡人,水荷村隶属归义县,离汨罗江不远。南郡秭归是屈原的故乡,而汨罗江是屈原自尽的地方。

    早年的楚怀王对屈原其实是极为信任的,将内外大事都交由屈原处理。屈原也因此遭到楚国贵族的嫉妒,后来屈原被楚国贵族排挤,楚怀王受了大臣们的蛊惑疏远。屈原一生忧心楚国的命运,数度劝谏而楚怀王不听,后来,屈原被流放,因抑郁不得志而投江殉国。

    屈原的故事范清渠自小便耳熟能详,因此自小生出一股崇拜之心。他虽不能立于朝堂建功立业,却立志此生要行侠仗义。

    战国时的楚国与秦国相邻,两国一向战争不断,积怨很深,楚怀王时的楚国积弱已久,国力贫弱,与秦国的战争大多以失败告终。早年屈原仍受楚怀王信任时曾做过楚辞《国殇》,用以以凭吊在秦楚战争中死去的楚国战士。

    《国殇》词意甚是哀伤,原本屈原是用此歌来召回楚国勇士的亡魂,而范清渠却是用此歌来寄托他对屈原的追思。每年的端午节都会到汨罗江边来祭奠屈原。每次凭吊必会唱《国殇》,此时只听他唱道:

    操吴戈兮被战甲

    车销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

    援玉枪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

    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返

    平原忽兮路迢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城既永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凌

    子魂魄兮为鬼雄

    唱毕,在江边又凭吊了一炷香时间。

    后收拾用具准备离开。

    范罗方将香炉酒器收拾于竹篮中,还未起身,只听“嗖”的一声,流箭从耳边飞过,这才觉察到有人跟来。

    方才也许是沉浸于凭吊中,竟没发觉有人靠近,现在想躲避已来不及,便抽出长剑朝着蒙面人疾冲过去。好个范罗,年纪虽小,胆气却不小,只见他矮身避过先前一个蒙面人,又在在第二个蒙面人前虚晃一招,在贴近左侧蒙面人时突然剑光暴起,随既又回身到先前那人身侧,银光一闪,长剑已没入那人小腹,两人相继倒地。

    敌人相继多了起来,范罗虽以雷霆自之势斩杀了两人,然敌人配有弓箭,此时见近身相搏占不了便宜,便改以弓箭射杀,一时间范罗竟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边范清渠在解决了三四个人之后,回身看了看范罗,只见他正被蒙面人逼得退到了江边,江边没有屏障,阿罗无法躲避弓箭。范清渠心下甚是着急,极欲脱身去救儿子,却又被几人缠得无法脱身,正思量对策,不料箭矢又飞了过来,慌忙中范清渠只得挥剑格开。

    范清渠只顾着前方箭矢,却不知背后仍有黑手,就在他格挡箭矢的时候,一柄飞刀突然闪过,只听范清渠闷哼了一声,飞刀正中肋下。

    范清渠虽已受伤,手中长剑却不敢停,但是剑势却不得不缓了下来,蒙面人见状又蜂拥而上,将他长剑震开,另一蒙面人抽出一把短刀,刀锋一闪,短刀插入范清渠胸口。

    范罗眼见父亲倒在地上,以为父亲已死,悲愤之下顾不得许多,朝父亲倒下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再后来,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绑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然后一个匈奴人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那个来偷血旗的鞑胡。

    范罗道:“那个匈奴人让我来告诉飞哥哥,要飞哥哥去见他,否则他就杀了爹爹。”

    郭什问道:“伯伯怎么样?”

    阿罗哭了起来,哽咽道:“不知道,他们没让我见爹爹。”

    郭什听说也哭了起来:“飞哥哥,我们怎么办?”

    李飞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要回去!”

第十二章 血旗之争(一)

    归义县,水荷亭,范家。

    李郭范三人推门而入。

    范罗没有见过乌齐杜哈,但据他的描述,那为首的人定就是乌齐,况且这一路并不见他尾随而来,必定是去南郡找范叔叔的麻烦,只是不知道范叔叔现下如何。

    如果鞑胡和乌齐同在,那他们掳走范叔叔,也必定来家里搜察,那血旗不知还在不在?

    李飞推开房门一看,果然如己所料,乌齐已然来过。

    房屋内东西被仍得满地都是,书房门是开着的,李飞一眼瞥见范叔叔放置血旗的那个暗格赫然是开着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显然,血旗已经被拿走了!

    再看周围,桌上还留有一行字:十五夜,村东头小树林见。

    李飞冷哼一声,将字条揉碎!

    今夜夜色很好,即使不点烛火,山路亦清晰可见。只是林中静得有些可怕,偶尔能听到几声曲儿的叫声。李飞侧耳听了听,并无其它声音,心想乌齐应还没到,便寻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爬上大树,寻了一处枝干较粗之处,静静地坐着,等待乌齐杜哈的到来。

    从这里可以俯瞰树林中的一举一动,若乌齐胆敢耍花样,这里也看得一清二楚。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林中依稀能看到一点灯火在移动,渐渐地也能听到脚步声,应是有人来了,李飞一个激灵警醒起来,应是乌齐来了吧?李飞心想,待要看乌齐怎样,便不做声。

    不一会儿,果然听乌齐杜哈的声音响起:“扎仆颜,你来了吗?”

    李飞接着道:“等候你多时了。”

    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看乌齐身后,并没有人,便问道:“就你一个人来么?”

    乌齐杜哈狡黠地笑了笑道:“就我一人,怎么,你还想谁来?”

    李飞道:“你自然知道我想谁来。”

    乌齐杜哈又一笑:“他若来不了了呢?”

    李飞冷哼一声,道:“他若来不了,你也走不了!”

    乌齐杜哈收起笑容道:“你认为你能留得下我?”

    李飞道:“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乌齐杜哈这才朝身后喊道:“鞑胡!”

    此时鞑胡才从乌齐杜哈身后的树影中走出来,接着吹了一声响哨,才见两个黑衣人推着一辆轮车出来,车上坐着一位老者,却不是范清渠是谁?只是,此时的范清渠闭着双眼,似乎不能开口。

    月光下,范清渠的脸色显得异常是惨白,李飞怒道:“乌齐杜哈!你把他怎么样了?”

    乌齐杜哈耸耸肩,道:“没怎么样,只是让他睡了一觉。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他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李飞道:“你已经去过范家,东西岂不在你手上?为何又把人伤得这样重!”

    乌齐杜哈冷哼道:“他们杀伤我多个手下,我没杀他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少废话,我有事要问你。”

    听乌齐如是说,李飞心下稍宽,至少,范叔叔还活着。继而道:“东西已在你手,还有什么可问?赶紧放人!”

    乌齐杜哈扬了扬手中的血旗说:“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见血旗确已在他手上,李飞哼哼一声,并不说话。

    乌齐杜哈道:“这东西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知道。”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血旗。

    原来他还不知道血旗的秘密,李飞心道。他知道乌齐急于知道血旗的秘密,便计上心来。

    李飞心想现下你有求于我,若不趁此机会谈谈条件,范叔叔只怕难以救出来。于是双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

第十二章 血旗之争(二)

    乌齐杜哈冷笑着,从鞑胡手上拿过短刀,架到范清渠的脖子上,“扎仆颜,你若不知道血旗的秘密,你会离开范家?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否则,我现在就要他的命!”说着,将架在范清渠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刀在他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来。

    李飞知道乌齐杜哈是个狠人,他绝不会跟你讲任何情面,连忙制止他道:“哎哎哎,有话好说嘛,别动不动就拿刀子。你不就是想知道血旗的秘密吗?我告诉你就是。”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们可说好了,我告诉你秘密,你得放人。”

    “少废话!快说!”乌齐杜哈不耐烦地说。

    “不行,”李飞道:“你得发誓,否则我信不过你!”

    见李飞执意不肯,乌齐只得指天发誓道:“尊敬的天神在上,我乌齐杜哈对天起誓,扎仆颜若说出血旗的秘密,我必放人,违此誓者必遭天谴!”说完看向李飞,要知道,匈奴人极重誓言,言出必行,若不能履行诺言,他们相信天神必会惩罚他们。因此乌齐杜哈在起誓时藏了个心眼,他说“违此誓者”,不但是说他自己,也包括李飞,如果李飞没有说出血旗的秘密,也“必遭天谴”。

    李飞知道匈奴人极重誓言,乌齐既已发了毒誓,他相信他会信守诺言。便说道:“父亲或许真留有什么秘密给我,但我现在不知道,这面旗只是指引我去马鬃山。”

    “马鬃山?”

    “马鬃山。”

    乌齐杜哈道:“为什么是马鬃山?”

    “你仔细看这面旗,从某一个角度看像一匹正在奔驰的骏马飞扬的鬃毛。小时候我曾和父亲在马鬃山停留过,是以我知道是马鬃山。”

    乌齐杜哈拿出旗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看出李飞说的形状,便说:“我怎么能相信你?”

    李飞冷笑道:“我花了三个月才看出其中的秘密,你若一眼就能看出,那还叫秘密么?你若不信,我也无法。”

    乌齐杜哈半信半疑地说:“即使我信了你,马鬃山那么大,我怎知你父亲把东XZ哪儿了?”

    “马鬃山的主峰有一处断崖,崖底是一处山涧,山涧的源头是一处水瀑,水瀑覆盖着一个小山洞,当年我和父亲无意中发现的,东西就藏在那个洞中。”

    乌齐杜哈看了看李飞,似乎在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儿,他在身后偷偷给鞑胡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将范清渠带走,一边却说:“你说的这些地方我没有去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口中说着话,一边却慢慢地往后挪动着脚步。

    李飞一眼瞥见,知他想溜走,暴喝一声拔出长剑,疾冲向前,三两步的功夫,只见剑光一闪,剑尖已抵住住乌齐杜哈的喉咙。

    乌齐杜哈的手下正想着如何溜走,并未注意到李飞突然暴起,等发现时,自己的左都尉大人已被人制住,才纷纷上前将李飞围住,却又不敢轻易出手。

    李飞压着乌齐杜哈的脖子厉声说道:“不想死的话让他们都退下!”

    乌齐杜哈此时受制于人,不得不服软,挥手示意部下退下。

    李飞突然喊道:“阿什阿罗!”

    话刚落音,树上跃下两条黑影,正是郭什和范罗。

    乌齐杜哈此时受制于李飞,嘴却不闲着,还不忘嘲弄一番:“我还道你真的不怕死,敢独自赴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到底还是带了帮手!”

    李飞低吼一声:“闭嘴!”

    押着乌齐后退几步,郭范二人绕过李飞,走到范清渠身侧,推着他就走。待二人消失在夜色中,李飞才猛一出掌,狠狠打在乌齐的后背,乌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鞑胡眼快,将乌齐扶住,李飞趁机纵身一跃,也消失在林中。

第十二章 血旗之争(三)

    其实,从扎仆颜离家的那一刻起,乌齐杜哈就一直派人跟着他,他先让鞑胡找范清渠探探底细,范清渠与李陵几十年不见,随便说些话与范清渠,他未必能分辨得出真假,如能从范清渠口中探得李陵的秘密那是再好不过,如不能,也只能自己亲自出来找扎仆颜。

    这鞑胡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三两句话就让范清渠给打发了,真是个废物。

    后来李飞离了范家北上,鞑胡急忙派人给乌齐报信。乌齐收到鞑胡送来的消息后立刻南下,原本以为,抓个扎仆颜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谁知一别经年,这斯武功竟长进这许多。非但三番两次地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还把他戏耍了一番,乌齐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扎仆颜撕成两半。好在,血旗在手,大不了自己带人去马鬃山去找。至于扎仆颜,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他!乌齐心里恨恨地想道。

    李飞郭什三人好容易才将将范清渠带回水荷亭范家。查看范清渠身上的伤势,只见身上前后都有伤口,尤其胸前的伤,刀口离心脏只有半寸,好险!三人均看的惊心动魄。好在伤口已经过处理,现下已无大碍。于是将缠伤口的布条解开,想给范清渠换药,不看则已,一看三人又都跳了起来,尤其是李飞,将乌齐杜哈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直骂到嘴乏了,想起来乌齐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祖宗是谁,才作罢。原来,这乌齐杜哈不过是为了用范清渠和李飞做交易留他一口气在罢了,并不真的想留他性命,伤口只是经过简单的包扎,这些天都没有换药,伤口已经溃烂,范清渠也因此昏迷不醒。

    郭什范罗看着范清渠的伤口,呜呜地哭了起来。李飞也甚是难过,他拍拍二人肩膀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得赶紧给范叔叔找大夫医治。”

    三人重新给范清渠上了药,又找了大夫开药调理,如此折腾几日,范清渠才慢慢转醒过来。过了些许时日,虽性命无碍,只是身体还太虚弱,恐怕得长时间修养才能恢复过来。

    李飞对郭范二人说:“范叔叔需要时间修养,只是这里不安全,得换个地方才行。”

    “那日我告诉乌齐说父亲的遗物藏在断崖下,其实说的是假话,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必定还会来找范叔叔的麻烦,如今范叔叔住所已被乌齐知道,他日必定还会寻到这里来。”李飞说道。

    范罗说:“飞哥哥说得是,我们得换个地方。”

    郭什说:“可是能去哪里呢?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知道哪里还能容身。”

    李飞见郭什神情落寞,心中甚是自责,低声对郭什说:“阿什妹妹,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不是我,范叔叔也不会受伤,你们也不会被迫离家。”

    郭什说:“飞哥哥,别这么说,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乌齐那个王八蛋,他日再见到他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飞儿,你过来。”范清渠将李飞叫到床前,说:“你不必自责,我和你父亲这一生,本应同生共死,当年浚稽山一役他让我去找援军,其实是让我去逃生,后来我才明白,他其实早就知道根本不会有援军,他是不想我枉死在浚稷山。当年我不知他的用意,否则打死也不会离开浚稷山。这一别之后我们再无见面之期,我心中甚是遗憾。你能回来,我已深感欣慰。你父亲的心愿即是我的心愿,你安心去做你的事吧,不必挂念我。这里即不能住,那我们回秭归!”

    这一说,郭什范罗才知道秭归才是范清渠的故乡,他出生在那里,只是年幼时随父亲迁到了归义县。

    三人将范清渠安顿在秭归,范罗仍留下来照顾父亲。

    郭李二人准备启程去马鬃山。临别,阿罗将李飞拉到一边悄悄问道:“飞哥哥,你真的没把藏秘密的地方告诉乌齐杜哈?”“没有,我怎能把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交给乌齐杜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没什么”,阿罗笑嘻嘻地说,“我想李将军留下的东西一定很重要,一定不能落在乌齐杜哈手里。飞哥哥你真了不起!”说完朝李飞做了一个夸赞的表情。

    李飞笑笑说:“你小小年纪竟然懂这些。”

    范罗道:“我又不小了,我当然懂。”

    说完就跑了,跑了老远才又回过头来喊道:“飞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李飞道:“知道啦,好好照顾叔叔。”

    李郭二人一路向北,过了商洛,郭什想顺道去轵县瞧瞧。因此李飞决定去华山看看。

    两人约好了到长安会面。

第十三章 君子之交(一)

    华山乃中原文明的发源地,又名太华山。《山海经》有云:曰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鸟兽莫居。说的是华山高耸险峻,鸟兽都不能在其上居住。

    华山有东西南北中五峰,西峰最为险峻,山顶又有巨石状如莲花,因此人们都称西峰为莲花峰。而华山中峰,传说为秦穆公之女弄玉公主与其夫萧史修仙飞升之所。

    弄玉公主是秦穆公的幼女,相传弄玉公主出生那天有人进贡璞玉一块,秦穆公命人将其雕琢成美玉,弄玉公主周岁那天抓周,正好抓了这块美玉,因此秦穆公给她取名为“弄玉”。弄玉公主生得姿容绝世,又通音律,善于吹笙,十五岁那年秦穆公想为其择一佳婿,弄玉公主却说,一定要音律极佳,能和她合奏吹笙的才肯嫁。

    一天夜里,弄玉月下吹笙,吹毕便沉沉睡去。忽听见西南方向有箫声,与她方才的笙歌相和,弄玉惊醒,方知是梦。第二天将梦中所见说与秦穆公听,穆公便派人往西南方向去寻找,在华山寻得一人,名为萧史。萧史善吹萧,弄玉一看惊呼道“此正是梦中之人”。两人逐结为夫妻,半年后萧史才说,自己是华山之主,是白帝派来与你共结连理的人。当晚便有赤龙和紫凤接他两人飞升而去。穆公为思念爱女,在华山立有萧女祠。

    不知如今萧女祠还在在否?虽欲觅佳人,佳人岂安在?

    李飞寻着弄玉公主的传说而来,一路上身轻如燕,步伐轻灵。自从长泽山下山以来,这一年多时间,李飞时常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浑厚的气息在流动,疲劳时只须打坐上一个时辰,周身气息便流动如常。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到了山顶,虽不见有萧女祠,但是华山之景却是美如人间仙境。

    从山顶俯瞰而下,华山之壁确如刀斧削成,这一侧山崖笔直而下,草木不生,当真是“鸟兽莫居”。

    李飞从小在匈奴长大,匈奴人逐草而居,所居之处多为草原,甚少有山,自是没见过这般景色,心中不禁感慨。匈奴地广,土地却贫瘠,无法耕作,食物也单一,只有牛羊肉、马奶等。丝绸铁器等上等物资都需要从汉朝购买。加之匈奴人常年迁徙,汉朝边境经常受到匈奴的侵袭,匈奴人以为,抢完东西往北方一躲汉人就找不到他们。

    走到顶峰,见有一处五尺见方的平地,有一块突出的圆石,刚好可供人休息。此时,不远处的一团云雾正朝这边飞来,包裹着李飞正坐的这片山峰,置身其中,真有飞升成仙的感觉感觉。

    云雾掠过,李飞朝山下望去,见离山峰约摸十仗之处,似乎有位姑娘在练剑。李飞自从从长泽山归来时常沉迷于研习剑术,看到有人在练剑,不禁多看了两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眼神再也离不开,李飞自认为长空剑法已是很轻灵,范叔叔就曾说过他的剑法没有力道,但见这姑娘的身法比之自己的还要轻些,轻灵得像一根羽毛。

    初看有些像李飞初在长泽山练剑时的感觉,再往下看,却又不甚相同,姑娘的剑法看似毫无力道,但看她的周围,剑气所指,周围的枝叶纷纷落地。李飞自长泽山下山,又得范清渠指点,剑法已有小成,看这姑娘所使,倒似与自己现下有几分相似。只是姑娘现在仍偏重于招式,而自己则偏重于力道。

    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白皙,容色清丽,身着粉白相间罗裙。只见她长剑斜出,身体腾跃于半空,转了半个圆弧之后才落地,剑光在她周身盘旋。李飞看了好一阵,只觉得白衣胜雪,粉衣似蝶,偏偏若惊鸿之姿。

    李飞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不知不觉中望了许久,直到姑娘下山,才回过神来。

第十三章 君子之交(二)

    却说李飞一直等到姑娘离去,才悻悻地下山去。

    下得山来,便闻到一阵奇异的花香,若说奇花异草,这两年也见过不少,只是这般的清淡却又引人欲醉的奇香却是生平未见过,便不自觉地被这一股清奇的香气吸引着,寻着花香慢慢地走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个山洞口,李飞在洞口边缘探了探,山洞似乎不深,逐走进洞内,起先是漆黑一片,走了十来丈,才依稀能看到一点亮光。既有亮光,那出口就不远。果不其然,走不多远,出口赫然便在眼前。从洞内望去,眼前竟出现一片开阔的草地,走近一看,是一个小山坳,四面被山包围着,里面开满了各色花朵。

    远远望去,竟是一片花海。李飞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醉人的花香比方才浓烈了许多,想必就是出自于这片花海。李飞不自觉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奇花的清香。

    却也奇怪,几次深吸之后忽然感觉体内有股热流在自己的身体里乱蹿,冲撞得他炽热难耐,过了一会儿,李飞觉察不对,赶紧坐下来调息。

    在长泽山时师父曾说过,招式变化得再多终究只是招式,招式能否取胜终究还得看内力。自己下山时师父曾叮嘱:每日须得至少一个时辰打坐,于武功方有进益。只是自己懒散惯了,每日一个时辰竟做不到。

    现在这股气流在他体内四处乱撞,似要从体内一冲而出,李飞咬牙挺着,闭上眼睛,慢慢聚拢自己发散的思绪,调匀呼吸,将乱窜的热流慢慢压制到涌泉穴,再推送到丹田,最后汇到百汇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慢慢稳住这股气息,使其在任脉和督脉慢慢地游走。又过了一个时辰,渐渐地已能控制住这股气息,使它能在身体血脉中自如地流动。

    此时他已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

    过了不知道少时候,李飞才慢慢睁开眼,此时太阳已落山,算算时辰,自己在这里静坐了四五个时辰,而此时他非但不觉得饥饿,并觉得气力充盈,浑身舒畅。

    自己从学艺以来从未打坐过这么长时间,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师父说的:修为,是在于内心的力量。

    此时李飞真说不出的畅快和神清气爽,心想这的确是个好地方,若将来有缘,定要在华山脚下寻一住处,每日到这里打坐练功,也不枉这一世。

    心里想着,正要循下山的路,却忽然发现草丛中有一只箭羽,把李飞吓了一跳,隐约记得刚来时这里并没有东西,现在怎么多出一支箭来?难道刚才有人来过?这么一想,倒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若来人有恶意,自己现在岂不是个死人了?

    李飞走过去,将箭拔出一看,箭头上缠着一块绢布,展开绢布一看,上有写有几个字:南岳客栈见。

    李飞甚是纳闷,自己在中原除了阿什并没有什么朋友,阿什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是乌齐杜哈?想了想自己先摇头笑了,若真是乌齐杜哈,大概不会用这么温和的方式,自己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到底是谁想要见自己?李飞实在猜不出,不过,他能感觉到此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刚才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大可不必约自己见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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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似霰介绍:
西汉是一个游侠盛行的时代。本书通过讲述主人公李飞在汉朝游历时的心路历程,来展现出一个不一样的江湖。落月似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月似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月似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