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我有一个想法
陈悟念闻言，翻了个白眼：“去你的！用不着这么担心，死不了人！找到小黑之后，确定他安全，我马上回山上！有什么问题，祖师会为我解决的！再说了，出来了这么久，那些师弟们也该想我咯！”
说着，陈悟念脑中闪出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悟空修炼地怎么样，有没有老实苟起来呢？
吕一缕闻言，着实放下了心：“这样也好！那祖师可是天地绝顶的大能啊！
对了，你刚才在里面是什么感觉？我听他们说，进入之后，便感觉万钧压顶，似是身上硬生生驼了一座大山。但我看你，怎么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万钧压顶？这么夸张？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一点压力？最多就是因为灵气稀薄，有些难受不适应罢了！”陈悟念挠了挠头，有几分不可置信道。
吕一缕一怔，突然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陈悟念一通。
“我有一个想法，嘿嘿嘿。”
“说！”陈悟念翻了白眼：“别用这眼神看着我，我觉得你想把我卖到窑子里……等等，你难道是说？”
吕一缕朝着陈悟念眨了眨眼：“没错，你觉得怎么样……嗯？”
“我觉得不怎么样！”陈悟念果断拒绝：“太危险，老子不去！”
“你……老大啊，有时候我真的怀念几十年前，我们兄弟三个坐在西牛贺州的海边，垂着海风喝着酒。这一下子，居然都过了几十年了……”
吕一缕唏嘘道。
陈悟念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道：“有屁就放，打什么感情牌？”
吕一缕依旧是低沉着嗓音道：“我的意思是，再过几百年。我未能成仙，寿元已尽。你跟小黑喝酒的时候，不要忘记给我倒上一杯！逢年过节的，记得给我烧点香烛纸钱……”
说着，伸手擦了擦眼眶。
一番话，说的是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陈悟念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主要是一张大饼脸流着眼泪、淌着鼻涕、滴着口水直往跟前凑，实在是太恶心了！
干是肯定要干的！
但问题就是看看怎么干了！
要干的快速、不留痕迹，还得不被在那附近的强者逮住！
……
天慢慢黑了。
那棵巨大的神树边，依旧聚着众多的修士，没有人有离去的兆头。
不知道是哪些人还带上了夜明珠，整个一片亮如白昼，连天似乎都被微微照亮。
“有人来了！”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不用他开口，在场众人几乎都听见了那急速的破风声。
“嘁，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这基本上也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这里头的压力到底有多强，他们都清楚。
要是退出不及时，被那巨大的压力强行挤出抛飞事小，严重的甚至有可能直接在那结界中被压碎、挤成一蓬血雾。
而经常有这种不怕死的愣头青，自以为是，以为凭自己的实力能摘来那树上的果子。不加准备，闷着头直接往里飞。
这样的人，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一瞬间众人便是兴致乏乏，闭上了眼自行修炼着。
“唉，不对劲！那个人怎么能在结界里飞行？”
不多时，一人突然惊叫道。
众人闻言，齐齐睁眼，就见一道身影迅速往里飞去。
已经深入了百步有余。
方才那说“不怕死”的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这不是愣头青啊，是真有本事！
“此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啊！应该是哪个老怪物吧！”
嫉妒羡慕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贪婪。
这数十年来，似乎听说有人采下过，但具体是谁，他们不知。
至于其他人，日日都有修士在这尝试，修为因此精进的有，但是死在结界里、或是在巨大的压力下经脉具断沦为废人的也不在少数。每天都有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甚至是化作血雾飘着出来。
而看眼下这情况，此人大概率能从树上摘下仙果。
若是食下仙果，那可就真是一朝问道成仙了！
取下仙果是他的本事，但这仙果最后究竟落在谁的手里，可就无人晓得了！
正这么想着，那飞行的身影猛地一顿，手中似是捏碎了什么，下一秒身形便在结界中消失了。
无影无踪。
“传送阵？”
“好像是，有没有人看见了他刚刚的模样？”
“有没有人？”
“别费力气了，敢如此胆大的，露出来的也一定不是真容！”
……
数千里外，一处幽静的山林中，吕一缕手持鬼头大刀严阵以待，四周皆以布下阵法，连一只飞鸟都难飞入。
紧接着，吕一缕身后的阵盘亮起，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怎么样，没受伤吧！”
吕一缕见着这人，心猛地一松。
“放心，他们没胆子追我！里头的压力对他们来说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个可惜命了！”陈悟念取下斗篷，随手便将其烧成了飞灰。说话的声音经过了灵气的处理，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而且，整个人的样貌也大变。
“那就好！”吕一缕长出了一口气：“所以说，那结界中是可以使用传送阵的对吧！”
“可以，但是跟我想的不大一样。的确有禁制在影响着阵法的的使用，但不是越靠近结界的分界线这种影响就越小。反倒是越往里走，这影响反而越小。而且因为里面没有灵气，没办法布置阵法！”陈悟念应道。
毕竟阵法的原理，就是用某些原料或是象征大道的纹路组合起来，借以沟通天地灵气，从而产生一些独到的效果。
这都没有灵气了，怎么借助？
即使可以使用一些手段，列如储灵阵，从而使催动阵法时免受灵气的桎梏，但是布置时是万万少不了这天地灵气的。
“那也没事！”
“我这次试了试。在进去二百步时，刚好可以使用传送阵，一会儿我再尝试几次，深入一些，试一个临界值出来。这样逃跑起来也安全些。”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冲到最里面，往外逃的时候一点点尝试呢？反正他们也进不去！就算二百步应该都没有几人能够达到吧，够安全了！”吕一缕发出了一道灵魂拷问。
他也的确不解，陈悟念的性子，向来是不愿意去冒第二次险的。但看现在这样子，好像还要尝试几次的样子。
明明第一次就可以采了果子出来的，为什么要冒这么多次险？
陈悟念闻言，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变得相当精彩，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吕一缕这话。
好半天，陈悟念才憋了一句：“失策了！我没想到！”
第七十五章：我要包圆了！
吕一缕无奈扶额。
陈悟念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道：“好了，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一边说着，一手就开始从袖袍里往外掏储物袋。
这段时间，虽然没从阐教门徒手里拿到多少宝贝，但是这储物袋可是屯了不少。
一边掏还一边说着：“一、二、三、四、五……五个应该够用了。”
“一个储物袋不就够了？你拿这么多干什么？能装十来个果子就挺合算了！”
看着陈悟念这模样，吕一缕有些牙碜。
怎么感觉这是要搬家呢？
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也浮上了吕一缕的心头——那棵神树，不会被陈悟念薅秃了吧！
这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怕是大半个修士界都得出来追杀他们俩！
“不够不够，这么大一棵树呢！
盒算？对对对，的确得用玉盒装着才好算！要是损失点药力可就白干了！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聪明了？”
陈悟念恍然大明白，猛地拍了拍额头。
吕一缕对陈悟念这个思维，完完全全无言以对。
陈悟念头也不抬地接着说道：“你身上还有没有玉盒，都给我！里头的丹药药材，随便拿个什么装，药力流失就流失了！改天再去买些玉盒就是！”
说着，就开始腾空储物袋里头的玉盒。
除了少数珍惜药材，其他的都像大白菜一样，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里堆着就行！玉盒？它们现在不配用了。
要不就不干，既然干了，就干脆彻底些！
那里头的果子，他要包圆了！
这么多师弟，一个人还不得来个一斤吃个够？
要不然还说他小气！
想着，陈悟念偷偷发笑。
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能把那些天天在结界外尝试的人的活活气死。
他们都在想怎么弄下来一个尝尝，自己居然在准备包圆？
自己吃不算，还要给亲朋好友。
给亲朋好友不算，还想吃个够？
啧啧啧，有点缺德啊！
做完准备工作后，陈悟念的外形又变了变，身子猛地矮下去了一大截。变成了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
吕一缕适时递上了一件新款式的斗篷。
陈悟念重新变幻了一套衣服，披上了斗篷，进入了传送阵。
经过十几次东拐西扭的复杂传送后，陈悟念出现在了传送阵百里之外。
这一回，他换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反正这棵树够宽，直径三里，周长可就足有十来里。他又没有取到果子，纵使声势浩大，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传到他处。
树边，依旧静悄悄一片。
没有人谈论起不久前另一面发生的事，自顾自地修炼着。
陈悟念心头一喜。
他想的果然没错！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但陈悟念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不漏声色，悄悄混入了人群中，找了个角落盘坐了下来。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众人一个个上去尝试，一个个无功而返。
心中暗自发笑：“试吧试吧，过会儿可别哭！”
他在等！
毕竟之前已经直接飞进去过一回了，若是这次依旧不加调息不加修整，直接进入那结界中，陈悟念担心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直接出手将他拦下。
的确，在结界中，陈悟念自信无人能够拦住他，但在结界外头呢？能对付他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小半个时辰后，陈悟念慢慢站起身。从众人之间的缝隙中，往那结界迈步而去。
接下来，看我表演吧！
心里霸气外漏，外表唯唯诺诺。
脸上的神情也是极为精彩，好奇、贪婪之余还透着恐惧，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菜鸟形象跃然纸上。
一步步，离那棵树越来越近。
陈悟念似乎又听见了那该死的声音，依旧充满诱惑。
来哟！
快来哟！
【马上就来薅秃你，别急！】
陈悟念暗暗道。
“那个矮冬瓜，站住！”
矮冬瓜？
谁？
陈悟念皱了皱眉，迈着步子继续结界的的方向走去。
“叫你呢，耳朵聋了吗？”
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陈悟念的右肩膀上。
我去？
陈悟念服了。
他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假扮的外貌可不就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吗？
但也是真没想到，这种恶俗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真就像小说主角一样呗，想干什么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不长眼的出来捣乱。
紧接着，陈悟念双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
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吐出了一丝暗劲。
若不是修了八九玄功，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得到。
这道暗劲虽然不至于致命，但若没有察觉到，灵气流转于右手经脉，跟这暗劲一碰，整条手臂估计就废了！
【好毒辣的手段！】
即使心底恨不得把这拦路的给宰了，但陈悟念还是一脸诚惶诚恐的转过身去。
身后，是一个残疾人。
明显是颈椎出了问题，脑袋低不下来，高高扬起。眼睛似乎也不好使了，不得已之下，只能用鼻孔看人。
身上的道袍陈悟念倒是相当眼熟。
巧了不是，这不又是阐教门人？
“道、道爷，您有何吩咐？”
陈悟念故意颤颤巍巍，点头哈腰地说道。
反正是个残疾人，这就当帮助老弱病残为社会做贡献了！
陈悟念心头这般想着。
“我先进去！你如此低贱的修为，莫碍了我的眼，耽误我摘仙果窥大道！”
说着，那残疾人从陈悟念身边走了过去。
“是是是！”陈悟念忙不迭地应着，心里已经想着该怎么气气这王八蛋了！
这里头的情况，若是当真如此凶险，只要他心境出现一点问题，至少也是个重伤。
抬起头来，只见周围众人皆是无动于衷，一脸的麻木不仁。
甚至还有人一脸庆幸。
自扫门前雪啊。
修仙救不了南瞻部洲的人呐！
陈悟念暗暗叹了一声。
那残疾的道人已经缓步踏进了结界中，这人也的确是有自傲的本钱，速度比陈悟念平常见到的都要快上不少。
这许多人眼中滔天的压力，对于这道人来说好像不算是什么太大的压力。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不多会儿的功夫就走出去了十几步。
确实是个人才啊，不过也就这样了！
陈悟念心里补充了一句。
就在那道人走出第十五步时，陈悟念也动身了。
第七十六章：你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陈悟念刚踏入那结界中，浑身上下就似过电般颤栗了起来，身子似乎是承受不住那股压力，猛地沉了下去。好半天才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慢慢将身子挺了起来。
脚下一点点蠕动着，似乎连微微动上一分一毫似乎都难如登天。
围观众人只向他微微瞥了一眼，眼神就重新看向了那阐教道人，那个看起来可顺眼多了。
“这小矮子不行！最多三步！有可能都退不出来！”
人群中，已经有人直接断言道。
“哎哟哟，看看看，说了他不行！就一步，诶！倒了倒了！”
不管什么时候，即使是凡人眼中漫天乱飞神仙似的修士中，好看热闹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突然的一声，又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随着这声轻呼，结界中的陈悟念脚下一个趔趄，似是马上要摔倒一般。但下一秒，整个人却像是一柄折刀一般，上半身直接翻折了起来。
身子晃了晃，站稳了脚跟。
一片哗然。
“我去！这样都可以？”
“运气好罢了，你看他迈腿都没力气，下一步肯定倒！”
那残疾道人的师兄弟盘坐在最前方，听着这议论声，脸上皆是说不出的无奈。
本以为这同门师兄弟是出去露脸的，但现在怎么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小矮子给吸引了过去？
这叫什么事？
而且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这矮子顶多就走个两三步。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里头那小矮子左摆右晃，似是狂风下的小树苗，随时都会被吹倒。
可是，诶，就是不倒！
一开始还有人惊叫两声，后来……习惯了！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逗人玩呢！
陈悟念感觉自己很累。
演戏实在是太累了！
一点压力都没有，还得故意装作压力如山大。
算了，不演了！
陈悟念伸了个懒腰，脚在地上一蹬，身子就猛地窜了出去。
“哎哟，这年轻人……哎哟，哎哟，卧槽！”人群里，一老头结巴着喊道。
一下子，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尼玛……耍人玩呢？”
“谁说不是！这速度，这小子一开始肯定是藏拙了！”
“来来来，开盘了！就赌这矮子能不能走出三十步！”
三十步，众人觉得这矮子的极限也就在三十步左右了。
那道人之前不是狂得要命么？现在不过也就是走出了三十一步，在那处已经迟疑了小半晌未曾动弹过，显然差不多到极限了。
但下一秒，这开口之人又是啪啪打脸。
陈悟念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脚都未曾落地，前窜的身子直接超过了那道人。还不忘回过头来，朝那道人嘲讽了一句：“道爷啊，您慢慢来，不着急！小的给您探探路！”
道爷两个字咬得极重，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说着，还伸出了右手，拇指竖起向下一指。
前冲的去势依旧不减。
外头，久久的沉默。
好半天才有人开口道。
“我们是不是被耍了？”
那开盘之人仰头看天，一脸庆幸。
还好他见情况不对，直接收起了盘口……要不然，这不得把裤子都给输没了？
陈悟念速度没有半分衰减，甚至越来越快，不过两息就已经到了树边上，身子迅速拔高，顺着树干直往上飞。
“他这……是不是能摘下那树上的果子了？”
有人突然喃喃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众人都还没从这反差当中回过神来。
几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棵树无人能攀的事实。哪怕之前这矮子表现得再怎么亮眼，他们也从未想过真的能有人攀上去。
最多只是猜猜，这矮子能在里头走多远。
而那道人，颈椎病似乎都被治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往上疾飞的身影。本就白皙的小脸现在变得更白了。
啪叽……
这是心碎的声音。
满脑子都是刚刚陈悟念的话和动作，苍白的脸色慢慢透出了青色。眼里，杀机毕露！
陈悟念现在已经没心思搭理其余人了，满心满眼只有那金色的果子。
这果子数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树干上每一条斜伸出的枝条上都缀了不少。
如此多的数量，根本对不起它这效果啊！
陈悟念暗暗叹了一声，刚欲采摘，整个人却是一愣。
这果子，样貌好像不太一样！
虽然粗看上去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若是对比起来仔细端详，就能发现其中的差别。
同样是祥云纹，但一种里头卷曲的纹路是一个“ρ”的形状，另一种却是一个倒过来的三角形。
这难道还有不一样的吗？
“你来了，你来了……”
陈悟念的笑容凝住了。
之前，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想着这里头的果子，从而自己脑补出来的声音。
就像是手机息屏了放在一边，即使没有响起手机铃声，你似乎也总能听见或是感觉到有人在告诉你——有人给你发消息了！然后一开手机，一玩就是几个钟头。
或是扑街作者总感觉有人在说：我给你投票、打赏了，而后隔三差五就会打开后台看一眼，结果空空荡荡。
但此刻，陈悟念能够肯定，自己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
是真实存在的！
陈悟念缓缓低下头。
而且这声音，似乎是来自树根！
陈悟念微微想了想，决定开口问问，于是降下身子，重新落在地上，一手摸着树干，轻轻问道：
“是你在叫我吗？”
……
外头的人，已经傻了。
“他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跟那棵神树聊天？”
“怎么可能，别说笑了！”
“怎么不可能，如果说，这是棵树精呢？”
有人猜测道。
……
而陈悟念在说完那句后，久久没有听到回应。
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傻了？
以前给树上坟，说什么敬畏自然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真异想天开觉得树会跟自己聊天……自己还应上了？
一定是这段时间找小黑太累了！
都累出幻觉了！
陈悟念摇了摇头，刚想飞身而起。却突然感到手心一疼，似是被火燎过了一般。
“唉哟……”
吃痛之下，陈悟念轻声叫了一句，猛地把手抽了开来。
“你来了，你来了……”
“我的孩子！”
树，说话了！
第七十七章：诡异的符号
一句话，陈悟念心中直接轰的一声炸开了！
一开始，心底还尽是不屑一顾的嘲讽，隐隐还有些愤怒。
这也是人之常理，不管换做谁，走到路边上，突然蹦出条会说话的狗，指着你喊一声：“孙子诶，我是你爷爷，来叫一声！”
不被气死，就算你有涵养。
第一时间，谁都不会去考虑这到底是真是假。
想比起来，陈悟念没有掏出那四十米大刀直接砍树，这养气功夫已经算是难寻了。
但是紧接着，一些细节在心底慢慢浮现，比如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味道与这树相似、比如自己可以无视那压力在这结界内肆意通行……种种种种，让陈悟念一时间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孩子？】
【难不成我真是他的孩子？】
【不对不对！我肯定是人，肯定是！当初拜师的时候，我还没有修为，不可能是草木成精。】
陈悟念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手心。
刚刚感受到痛楚的地方，也就是手掌心的位置出现了一块指腹大小的烧灼痕迹。
大概能看出来，是一个“⊙”形状的图形。
几次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后，陈悟念开口了：
“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孩子？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吗？”
声音，却是微微发颤。
问话的同时，陈悟念一手微微掐诀，念着清心咒。
他的确有些不确定了，自己到底是真的能够听见树在说话，还是说这结界中有某种类似迷魂阵的阵法。
如此一颗宝树，擎天撼地，若是诞出灵智，转化为妖，会是何等的存在？
太乙？
大罗？
还是准圣？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那棵树回话了。
这句话，陈悟念听得真切，确定了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不对，这是老二的味道……不对，不对……”
那颗树突然一颤，喃喃说着。
“老二，也是如你一样的神树吗？”陈悟念抓紧问道。
但是这一次，那棵树猛地沉寂了下去，没有再回陈悟念的话。
……
“诶，你们看！神树没有动了！”
“真的！那小子到底对神树干了什么？”
“别急，看，那小子总算是准备摘果子了！”
“这果子……你说说真的有可能被人摘下吗？”
而那棵颤动了数月的大树，终于停止了颤抖，树叶的簌簌声也停了下来。
结界中，那道人已经无法再前进一步。但是却依然不愿退出去。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一个低贱的小矮子，居然能走到神树底下？
凭什么？
陈悟念一手摸着树，久久无语。
确定了神树没有再次回应后，陈悟念心底依旧满是迷茫。
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迷茫中，陈悟念顺着树干慢慢飞起，停在了最低的一根树杈边上。
如枫叶一般的三角形树叶下，尽是果子。
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该摘哪一种？
还是都摘？
正想着，陈悟念便感受到掌心的那个符号又开始微微发热起来，那温度并不难受，就像是手伸进了温水里的感觉一样。
“你在告诉我什么吗？”
看着手心的那个符号，陈悟念喃喃道。
话音刚落，那符号泛起了荧光，还在微微闪烁着，似是在应和着陈悟念。
“摘这个吗？”
陈悟念伸出手，指向那纹路像倒三角的果子。
符号依旧在闪着，但那种温暖的熨帖感一下子变成了火燎般的灼烧感，吃痛之下，陈悟念一下子缩回了手。
陈悟念揉了揉手心，又把手伸向了另一种形态的果子。
那符号忽闪忽闪的，又恢复了那种舒适的温度。
“你是说让我摘这个？我真的不懂啊！”陈悟念说着，下一秒就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尼玛叫什么事？
你就一闪一闪，再烫我一下，这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烫我，是为了警告我，不要摘那种果子。这个说得通！
你烫我，是为了告诉我，就是摘这个果子，这他妈的也说得通！
但是这意思就截然相反了啊！
“伯……伯尿……”
一个细微的声音钻入了陈悟念的脑子，似乎就是在那幢博物馆里响起的。
“什么意思？你居然会说话？”
陈悟念皱了皱眉头。
一瞬间，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手上这个符号，究竟意味着什么。
要不然，保险起见……砍了？
谁知道留着这符号是福是祸！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升起，一道声音又传入了陈悟念耳中。
“鼻、鼻卡呕，涅咬会四。”
这口音听得陈悟念一愣一愣的。
说的好像是人话，但怎么有股大碴子炖海蛎子再掺点盐水鸭拌腊肉的味道。
这尼玛都是哪的口音？混的是不是有点太杂了？
“等等，你先让我捋一捋。”
陈悟念摸了摸额头，脑子转了转。
“你第一句，是不是说不要？第二句，是不是说：别砍我，你也会死？”
陈悟念有几分不确定地问道。
“洗地洗地！”
陈悟念心里一万个草泥马想骂。
这叫什么事？
而那个符号沉寂了半天，突然说道：“那两种果子，一为先天，一为后天，你要摘的话，只能摘先天之果。”
不同于这个年代的那种类似江南官话的发音，而是一种字正腔圆，标准的播音腔。
属于一段，陈悟念都快要遗忘掉的历史。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还有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腔调？”陈悟念强装镇定道。
“咦？这是什么腔调你不知道吗？我刚刚明明是按照你紫府书海中的那一本……什么实用播音教材学的！至于我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符号说着，猛地沉寂了下去，停顿了一两秒才接着说道：“我也忘了！”
陈悟念听到这话，脊背如同爬过一只虫子，毛孔激起，汗毛直立。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居然能够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探查到了自己紫府？
而且，那图书馆……他也能进！
岂不是说，自己的记忆已经在这符号面前展露无疑了？
陈悟念微微稳了稳心神，他也决定了一件事。
这只手，不能留！
陈悟念可不信他说的，砍了手自己便会死……或者说，最多因为稳妥起见姓他个半成！
可没听说过哪个修士，会因为胳膊断了而死的！
第七十八章：先天、后天
陈悟念说完了很久，那声音才迟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的记忆好像被人删减过，只记得一点支离破碎的片段”
“但是我模糊记得，若是吃了那后天果子，会变成……那个词叫……对了，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陈悟念心里一咯噔，朝那里头是三角形纹路的果子伸出了手：“你的意思是，这个是后天果子？”
“没错！”
先天、后天一说……倒是不难理解。
无非就是说一个是天然的，一个是人工的呗！
但是这果子……难道还有人工的？
吃了会变成行尸走肉，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摘果子还有什么注意的吗？”
“金击玉盛！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好！”陈悟念从怀里取出那四十米大刀，变幻作匕首大小。一手持剑，一手托着玉盒接着果子。剑刃刚碰上那果柄，还没等切呢，果子便直接落了下来，掉进了玉盒中。
外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是双眼火热地看着陈悟念手中的果子。
“他……居然真的摘下了？”
这果子意味着什么，他们耳朵都快听出茧了。但是也从未想过真的有人能摘下上头的果子，更没有想到在有人能在如此滔天的压力下存活如此长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能多在里头走上一段距离，那就是巨大的的恩赐了！
“等等，那小矮子……还要摘？”
“年轻人还是太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一老者捋着胡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此话一出，周围人直接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有一句话叫财帛动人心，也就是他们没有能耐去摘果。要不然肯定是丑态毕露，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撕下来缝成口袋。还人心不足蛇吞象，起码那也是撑死的，总比饿死或者做蛇羹强！
那老者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脸羞赧。
里头，陈悟念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这棵树上，果子的确是相当多。
但是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那符文口中所谓的后天果子。
至于先天果子，陈悟念一共也就找到了六颗，其中三颗还都是从第一根枝杈上摘下的。
至于再往上……陈悟念仰头看看天，树干高耸入云，依旧看不见顶，下一根树杈离他也有足足三千来丈。
继续往上飞，说实话，陈悟念还是有余力的。
但是驾云带来的消耗肯定也要大大增加，数倍、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
毕竟这里面没有灵气，陈悟念无法恢复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仅凭着丹田里存着的灵气。
但如此一来，与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没有差别。
陈悟念不敢赌！
若是他消耗过大，后续乏力，遇到一些危险情况时，可能根本来不及反应。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了？】
陈悟念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当初那叫嚷着要将这棵树薅秃的人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算了算了，走了！拿到六个就够了，没必要接着冒险！”
陈悟念说着，顺手又带下了两颗所谓的后天果子，毕竟谁知道那符文说得是真是假？
接着，身子猛地一个翻转，就像是在平地踏步一般，顺着这九十度的笔直树干，一步步走了下来。
待走下来，踩在地上。感受到足下土地所带来的充实感，陈悟念心中一下子感觉稳妥了不少。
“前辈，我愿意用一柄中平灵宝换取一颗仙果！”
远远的，一声高呼传了过来。
陈悟念循声看去，整个人直接被吓了个激灵：“唉哟我去，什么鬼？”
··
远处，就在刚踏入结界一步的位置。现在已经是被人围的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黑压压一片。
一些实力低下的，甚至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压趴在地，背上还被几个人踩着。痛苦地挥舞着双臂。
看这情况，一瞬间陈悟念感觉自己似是来到了末日废土，正面临着丧尸围城。
而这些人如果不都是修士，这身子还算结实，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踩得死。
要不然，就光这踩踏事件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随着那一人开口后，一下子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喊着。
“一件中品灵宝？你打发花子呢？我出两件中品灵宝，求一颗仙果！”
“我出三件！”
“我出一件上品灵宝！”
“两件！”
……
陈悟念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这些声音聚在一起，实在是嘈杂地慌。好好的仙家重地，一下子就变成了乱糟糟的菜市场。
而这些人狂热的模样，有一瞬间陈悟念甚至感觉自己来到了选妃现场。
“官人，选我……”
“选我……”
啧啧啧，我看刑！
陈悟念迈着八字步，一步步走到了那残疾道人的身边，扭头朝他咧嘴一笑。
白森森的牙齿，暗红色的牙龈直接裸露在双唇之外，看上去说不出的渗人。
加上陈悟念如今的举动，一切都显得高深莫测。
那道人忍不住，微微一颤，脚下也往后躲闪了半步。
紧接着，可能是想保存自己那可怜的脸面，这小道咬咬牙，又重新往前迈了一步。
身子在如此迅速的压力变化下，瞬间就感受到了不适。小道一声闷哼，一抹金色的血液直接顺着嘴角便淌了下来。
陈悟念见状，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宝贝一般，双眼直接迸出了光，惊奇道：“不错啊，还挺有骨气！”
“我阐教门人向来有骨气！”那小道不屑地笑了笑，又显出了那高傲的性子。
“是吗？”陈悟念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通。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骨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道人之前对自己下黑手的缘故，陈悟念总觉得心头有一股火，正在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若是不向这道人发泄出来，陈悟念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而那道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小矮子的双眼慢慢变得通红，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
“你……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的骨气啊！”陈悟念灿烂一笑，露出了满口的大白牙。
第七十九章：疯魔
陈悟念说着，右手做爪，如凌空划过一道闪电。
道人下意识便想躲闪，但在这滔天的压力下，一身修为完全动用不了，甚至连动作都比平常缓慢了不少。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抓着自己猛地往前飞去。
若是平常，这道人仅凭自己的能力能在这结界中走到这个地方，定是欣喜若狂。
但是眼下，是被人带着走，这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整个人被压力牢牢地禁锢住，连胸膛都似乎下陷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原本身高在六尺上下，现在整个人似乎都被压缩了起来，仅余四尺五左右，跟陈悟念变幻的小矮子倒是变得差不多高度了。
原本有几个阐教门人发觉不对，想着上前驰援。但是陈悟念这个距离，他们却是怎么都跨不过去。
有一个修术法的道人还想用些远程的术法攻击陈悟念，但是那火球刚飞出，一下子就被压力挤爆，化作点点火星子四散开来。充其量……飞出去了十几公分。
陈悟念扭头一看，不屑一笑。回过头来，那脸上的神情已经足够止小儿啼哭，嘴角放肆上扬，疯、狂、癫，各式各样的表情都聚集在了这一张脸上。
“之前，你好像就是用这只手拍的我吧！好像还有暗劲啊！好手段啊！”
道人还来不及说话，陈悟念右手猛地一用力，一蓬金色的血雾在黑夜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陈悟念直接将那道人的肩膀连带着半个手臂上的肌肉完全撕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的森森白骨。
“啊……”吃痛之下，那道人一声嘶吼。
陈悟念看着那道人痛苦的表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是涌起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
就好像是炎夏酷暑突然一瓢沁凉的井水灌下肚，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这凶残的一幕，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唯有几个穿着阐教道袍的道人指着陈悟念破口大骂。
“小子，你敢动我阐教门人？小心你的一家妻儿老小！”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尽是些恐吓要挟的话。
陈悟念耸了耸肩，直接将那些声音选择性无视了。满脸嫌弃地看了看手中得到那团烂肉。眉头皱着，随手就甩到了一边。
啪……
肉落地，一声闷响让众人心里也随之一颤，不约而同地微微扭头打量着那几个阐教道人。
那几个道人的脸色已经是青紫泛黑，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我还以为你们阐教中人这骨头跟常人不太一样呢，现在看起来，不也是污浊难闻？”
陈悟念柔声道，伸出手轻轻擦了擦那道人额头上的汗珠。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去，还以为这是爸爸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但是因为陈悟念手上沾了那道人的血污和碎肉，这么一擦，倒是更加骇人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颤。
“你要干什么？之前的事，是我的不对！若是你现在离去，我阐教可以既往不咎。”
那道人一脸煞白，强装镇定道。
“哟，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没事，我就是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骨气！”陈悟念先是诧异道，紧接着嘴角便亮出了一丝狞笑。
那正在道人额头上轻轻擦着汗水的手慢慢顺着脖子往下，往肩膀游动而去。
“仙人的体魄就是不一样啊，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都长出肉芽了！”陈悟念赞道，手指慢慢扣进了那道人的伤口里。一点点深入、一点点深入，手上还沾着那道人的汗珠。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般，道人直接痛呼出声。
陈悟念皱了皱眉，左手直接挡住了那道人的嘴。
“嘘，你不乖了。公共场合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因为嘴被捂住的原因，那道人也不能叫喊，嘴里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模糊声音，瞪着眼睛看着陈悟念。
“哟，眼睛瞪这么大，吓唬我呢？啊~~”
说着，陈悟念猛地张大嘴，朝着那道人惊叫了一声。看着道人眼中的恐惧，陈悟念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害怕了？”紧接着，又皱起眉头，朝身后那些人遥遥喊道：“喂！你们乱叫什么？没看见我在跟他玩吗？”
这种完全不理智的行为，已经吓退了相当的一部分人。退在结界外，看着陈悟念直发怔，嘴里喃喃道：“疯子，疯子……”
而陈悟念喊完后，扭过头来，皱着眉头朝那道人说道：“你看看你那些师兄弟，我们两个不过是友好的玩玩游戏，居然就这么大吵大闹的，这样可不好……”
说着，右手猛地一用力。
“唔……”那道人身子猛的一僵，接着便是剧烈地抽搐起来。在压力下，这道人连躲闪都做不到，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半天力气。
陈悟念，硬生生地将将他的右手臂骨直接拽了下来。
“别叫别叫，没事的！”陈悟念依旧一手捂着那道人的的嘴，轻轻安抚着。一手拿着那截手骨，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啧啧叹到：
“啧，你这骨头也没有孔洞啊。这没有气孔，哪来的骨气啊！”
外面的人，听到这一句话，已经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谁家骨头有洞？
骨气不是这么个意思吧？
这是个疯子，肯定是个疯子！
连那些阐教的道人都被这一手震得不轻，那叫嚣的喊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小子，难道你当真不给我阐教面子吗？”
其中，应该是他们中身份最高的一人，定了定心神，喊道。
“面子？”陈悟念挠了挠头，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那面如金纸，不停哀嚎的道人，恍然大悟道：
“是是是，这个样子确实有些见不得人，太脏、太狼狈了！”
“乖，别动，我给你打个蝴蝶结，一定漂亮！”
说着，右手拿着那根骨头直接将道人那软趴趴无骨的手卷起，三两下就把整条胳膊打成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绑在肩头。
“你们说……这个样子会不会好看些？多么美妙的艺术品啊，够给你们面子了吧！”
第八十章：准提
听着那刺耳的尖利笑声。
除了阐教门人之外，其余人是彻底惊了。
他们是这个意思吗？
谁让你打蝴蝶结了？
这人都快疼死了吧！
见没人回话，陈悟念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你们都挺满意。”
正说着，陈悟念的笑声猛地停了下来，脸色直接大变。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那截白骨，手一松，骨头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左手也松了开来，松开了那道人的嘴，那道人直接放肆哀嚎起来。
看着这道人的惨状，陈悟念喃喃道：“那个，对不起……对不起……”
而外头的人，一时间还没从这反转中回过神来。
这人怎么感觉一下子就正常了？
那张脸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完全不见之前那满脸的癫狂、放肆。
“这个也还给你，我走了！”
陈悟念极为体贴地将那截白骨放到了道人的身边，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阵盘，身子直接消失在了结界中。
结界中，顿时一片大乱。
……
“老大，怎么样？”
看着突然出现在原地、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陈悟念，吕一缕连忙迎了上去。
“拿到手了！”陈悟念笑了笑。
吕一缕狐疑地耸了耸鼻子：“老大，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而且，好大一股血腥气！”
陈悟念闻言，心头一咯噔。自己已经是换过了一身衣裳，身上也已经用灵气洗刷了几遍，没想到居然还是留下了气味，但还是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先离开这！”
说着，将布置下的阵法能够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直接毁掉。
两人驾云离去。
陈悟念眉间，却始终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疙瘩。
甚至刚刚那疯狂的一面，陈悟念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按他平时的性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如此为之的！
但自打看见了那个道人，他身体里那种疯狂基因就彻底地爆发了出来，完全抑制不住。整个人就像是磕了药，又或是喝多了酒，混沌一片。
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破坏！
在彻底清醒前最后一刻，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把那道人的肠子当成绳子，将他捆成粽子送给阐教。
这种手段……他平常可想都想不出。
陈悟念缓缓抬起右手，看着手掌心的那个符号，鼻腔里似乎再度充斥起了那浓浓的血腥气。
【应该是你动的手脚吧！】
不远处，吕一缕看着陈悟念，眼中再度闪过了一丝担忧。
……
紫霄宫。
鸿钧老祖一座化身于此，白发白眉白衣。
其对面，也是一白发白眉的老者，却是一身青衣。
“准提，你护了他十年，现在护不住了！便听之任之吧！”鸿钧长叹了一声。
“为什么，我的徒弟，与他佛教何干？况且如今的佛教也早已不是当初的西方教。我也不是当初的准提道人了！”准提道人一声冷笑。
鸿钧淡然道：“你以为佛教只是想大盛气运，独揽这天下二州？”
“难道不是吗？”
鸿钧无言，伸手划过。
一道画面慢慢在空中展开，那是一面广阔的海面，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海面之下顿时血气翻涌。
见到这一幕，原本面无表情的准提骇然变色。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现在看来，并没有！佛教已经与天庭立下约定，现在只需你的首肯。”
准提沉默了，脸上阴晴不定，好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好，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特意做什么，你不要扰乱那猴子的天机，然后将大品天仙决赐下便好！”
准提皱了皱眉，严辞道：“扰乱天机？我从未做过此事！”
鸿钧这一回，脸上也是微微变色：“怎么会？那猴子的命格分明已经彻底改变！若不是我遣广成子送去八九玄功，他如今的命格必定会发生更大的偏差！”
“原来何广成……是你遣去的！”准提长长叹了一声。
鸿钧闻言，一声轻笑：“我也是没有想到，彼时已是圣人的菩提祖师，居然会以身外化身化为所谓的准提道人，在我座下习法数年。更是悟出佛法，开创西方教！”
准提……或是说菩提祖师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感悟大道，化圣为凡。这种事难道你就没有做过吗？而且我说过了，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准提道人！”
鸿钧又皱了皱眉：“可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说着，又在心中推演起了孙悟空的命格。
好半天才叹了一声：“怪哉怪哉，这猴子的命格居然被人横插一手，那人居然是早亡夭折之命，超脱五行之中，天机难寻，难怪这么多年我都未曾发现其中异常！
不过既然不是你，那便随他去吧！我们该再往上看看了，又何必插手世间事呢？
现在快乱了，那猴子，可万不能留于山中了！”
菩提对于鸿钧这几乎是命令式的话语，心中有些不喜。
而且这话……倒是让菩提想到了一个人。
当即语气也较之前多多少少不善起来：“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我的徒弟我自有打算！我有所感，我们之间师徒情分未断，还不到时候！”
鸿钧也没想到菩提居然如此硬气，皱眉道：“可是他在山上，受你荫庇。天庭之谋划又如何奏效？”
菩提祖师嗤笑道：“与我何干？”
鸿钧闻言，眉宇一肃。
天地间，风云变幻，股股玄妙的气息氤氲开来。
菩提也不露怯，直接瞪了回去。
二人之间的空间，随着一声声似是绳子崩断的声音，接着整片空间猛地塌陷了下去，紧接着又再度恢复合起。
再破碎，再恢复。
如此往复了十几遍。
鸿钧依旧气定神闲，菩提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鸿钧也开口了：“还要打吗？天若塌了，现在可没有女娲娘娘出手了！”
菩提闻言，长叹了一声：“不打了！不打了！老喽！我那些徒弟，现今皆是下山历练，你若是有法，自己去劝我那徒儿离去便是！”
“你不插手？”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不插手！”
第八十一章：重伤的猕猴
西牛贺洲，红日初升。
迎着清晨薄雾，孙悟空和小雪佝偻着背，循着山野小径慢慢往山上走去。即使已有阳光射下，但是正值雨后，天地间依旧带着缕缕驱之不散的寒意。
不多时，两人的衣摆就已经被露水沾湿。
孙悟空也没有动用法力。
说实话，跟这个小女孩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一介凡人，一间小屋，一杯粗茶，三餐淡饭。
想着想着，孙悟空脸上慢慢显现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拔出了一株野菜，丢进了小雪的背篓里。
“猴子哥哥，你可别摘了！”小雪皱了皱鼻子，把孙悟空刚丢进去的野菜又从背篓里拿了出来，满脸嫌弃。
“怎么了？你摘的不就是这种吗？”孙悟空看了看，愣住了。
“怎么一样了！”小雪说着，把那野菜递到了孙悟空眼前。
“你看看，这都老成什么样了？掐都掐不断！昨天晚上是谁嚷嚷着要吃嫩的？”
孙悟空闻言，微微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摘果子他拿手，但是这野菜……跟野草有什么区别？
这道题确实超纲了！
他以前哪吃过这野菜？
小雪叹了一口气：“好了，哥哥你就去采蕈菇吧，刚下过雨，蕈子挺多的！”
说着，伸手掐断了野菜茎上的嫩芽，汁水将指甲也染得微微泛绿。
“嗯嗯，我知道了！”孙悟空应着，却没有动作。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四处张望。
葛念雪一眼瞥见孙悟空这模样，又是长长一声叹：“唉，哥哥！你见到那边的树了没？树底下蕈子多！”
“好嘞好嘞！”
孙悟空应着，屁颠颠儿地就跑到了树边上。
“咦！真的有！”
喊完没多久，孙悟空就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朝着小雪伸出了手，邀功似的说道：“给！你看它好不好看？”
小雪见了直接翻了白眼。
红伞伞白杆杆，这明显有毒啊！
“猴子哥哥，你知不知道这越美丽的蕈子毒性就越大啊！”
说完，小雪就看着孙悟空的笑意一点点消散。
“猴子哥哥，怎么了？”
孙悟空闻言，又是灿烂一笑，伸手拍了拍小雪的脑袋：“没事，哥哥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没完成，小雪自己先回去好不好？”
小雪耸了耸鼻子，伸手揉了揉头顶：“哥哥，拍脑袋是会长不高的！”
“哈哈哈，女孩子家长这么高干什么？哥哥是为了给小雪遮风挡雨，你呀，就是个小丫头，躲在哥哥身后就好了！”
孙悟空哈哈大笑，眼睛却直往一边瞥着。
“好了好了！你快些去吧！早点回来，知道吗？”小雪踮起脚，理了理孙悟空的衣领，不放心地说道。
“知道了！”
孙悟空又揉了揉雪儿的头，接着顺着小径往山下奔去。
看到孙悟空的身影消失了在了路的那边，小雪默默地捏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
而后，拳头又无力地松了开来。
……
孙悟空奔下山后，随着奔跑，模样也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一手在袖袍中取出一张黄纸，指头上下翻飞，不多时就叠出了一道纸人。
“咄！”
孙悟空一声轻喝，将纸人抛了出去。
而本体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施展五行遁法，钻入了一棵树中。
纸人变作一个老人模样，直接凌空飞起。
远处深山，浓雾茫茫，隐隐有黑气蔽日。
这就不是什么瘴气了，显然是妖气，而且还是大妖！
孙悟空就是发觉到了这一点，害怕这雪儿碰上这妖，才会如此急迫地下山而来。
纸人一边隐匿身形，一边迅速接近。
看到那妖气的来源，孙悟空浑身宛若雷击，猛地一震。
那是一只棕面猕猴，头上的棕色的毛发微微泛灰，身披灰黄鱼鳞甲，丝丝殷红血液从鳞甲的接缝处渗出。
倒地不起，浑身上下也只有胸脯在微微起伏着。
没死，但再不救治……多耽误个一两刻，也就没有什么抢救的必要了。
孙悟空离开花果山已经有了不短的年岁，见过的妖怪不少。但是猴妖，自打从花果山下来后，还真没碰上过。
这只半死不活的猴子，是他碰上的第一个同类。
孙悟空心中也是相当纠结。
按照祖师所言，既然是除妖卫道，那就应该直接杀了这只猴！
虽然这是猕猴，他是石猴；认真地说，他们俩都是猴，但不是一个品种。
但这只猕猴……让孙悟空想到了阔别了小二十载的猴子猴孙，一时间他还真下不去手。
孙悟空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心里憋闷地慌。催动着纸人走上前去。
他还是想救救这猴子，如果这是只好妖呢？也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啊！
救归救，该有的措施还是要做啊！
甲胄扒了，储物袋没收了，再用灵气仔仔细细将这只猴子浑身上下冲刷干净，七窍包括谷道在内都没有放过，确保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这一冲刷，猴子身上的血痂全剥落了下来，露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孙悟空一边下着药，一边打量着，脑中根据伤势勾勒着这只猴子所经历的战斗过程。
从肩膀到脐下的这一道伤，几乎将这猴子开膛破肚。肩部的伤口可见骨、还能见到破碎的骨茬，边缘整齐、上宽下窄，到了脐下只剩一道血线。
应该是一柄极沉的大刀下砍，被他格挡住之后。又有他人来袭，不得已以铁板桥下腰躲避，被劈砍出的伤势。
腿部有一个手腕粗细的贯穿伤，正面圆整、背面外扩撕裂成喇叭口。应该是花枪旋转着从背后刺入。
后脑凹陷，边缘锐利整齐……应该是一块金砖拍打形成的伤势。
……
粗略看来，至少也是有两人夹击，才会形成这种伤势。
而孙悟空下下的药也慢慢起了作用，那猴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再度布下阵法后，纸人又隐匿了起来，在一边观察着情况。
“现在，就等他醒过来了！”孙悟空暗道一声，伸手在脸上搓了搓，整理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哼着小调上山找雪儿去了。
第八十二章：多多
黑夜中的破庙。
这门窗外似是禁忌之地，一眼望出去除了黑暗便只有黑暗。不算大的空间内，也只有那伴随着噼啪开裂声的火堆能让人心中微微感到些慰藉。
孙悟空半倚在用门板搭成的矮床边，嘴里微微哼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雪儿身上轻轻拍着。
虽然动作微微有些生涩，但也算是像模像样。
这哄孩童入睡的方式，可是他特意隐匿了身形，在几个妇人门前偷偷学来的。为的只是让雪儿能睡得再踏实点——这段时间，这小丫头晚上的睡眠质量好像越来越差了，每天起床之后，还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
紧接着，孙悟空的手微微一顿，马上又作若无其事，继续呜呜呀呀地哼着。
纸人有消息传来了——那只猕猴，醒了！
……
多多是一只猕猴，一只修炼了三百年的猕猴精。
这一身修为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妖怪，人家成精是为了什么吃肉、当山大王。
而他是为了礼佛！
他总觉得，自己心够诚，而且每天念经，只要活得够久，总有一天能够打动佛祖，让自己去往西天的极乐世界。
多多原本也不叫多多，他在家排第六，爹妈都没成精也没给取个名字。他自己诞生了灵智后，就给自己起了个侯老六。但是他这说话的口音极重。别人最多是“N”“L”不分。
他倒好，是“D”“T”不分。
整天把佛号挂在嘴边，偏偏又说不标准。
别人都是“阿弥陀佛”，他是“阿弥多佛”。
因为这，没少被人嘲笑。
一来二去，他就成了多多，原本的名字倒是没人叫了。
……
痛！！！
撕心裂肺的痛!!
多多慢慢睁开了眼，疼得一阵呲牙咧嘴，差点又活生生疼晕过去。
紧接着，那写满疼痛的双眼中闪过了丝丝迷茫。
这感觉……怎么不太对？
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应该是被人扒光了。全身都使不上劲，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嘴也不大对劲，好像被人粗暴地拉开，连带着牙龈都微微有些出血。
难道……
多多的脸上，瞬间满是惊恐。
这种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让多多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好像，不清白了……
“你醒了，放心，第一次用了我这药，有些难受是正常的！”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一瞬间，多多更是宛若雷击。
【畜生啊！】
【对一只猴子……居然还下药！】
悲愤交加下，多多哆嗦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要不，死了吧！往生西天极乐也好！】
【我多多永不受人凌辱！】
多多心中恨道。
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
【咬舌自尽……该咬多少？咬舌尖能死吗？】
……
而孙悟空，看得汗毛直立。
大晚上的，一只公猴子带着娇羞和愤怒，看着自己哇哇大哭。
这叫什么破事？
不会是被拍坏了脑子吧？
看着这猴子的古怪行径，孙悟空觉得这个可能性相当高。
要不……安慰一下？
不然让这傻子总这么哭也不算个事儿啊！自己还要问话呢？
孙悟空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犹豫着问道：“那个……你别哭了。”
“哼哼哼……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木已成舟。我们不能改变，要不就试着接受？”
多多一听，哭得更凶了。
“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的……”
多多，彻底哭成了泪猴。
他一只公猴子，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会遭此大难啊！
“别哭了！”孙悟空的耐心慢慢被消耗尽了，神识借着纸人的口直接大吼道。
手却依旧轻飘飘地拍着，唯恐打扰到了雪儿的休息。
多多闻言，直接一怔。
孙悟空见这傻猴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直接控制着纸人从荒野中走了出来，掏出了一把匕首，恶狠狠地道：
“你知道猴子脑是大补之物吗？”
“你再哭，我就把你手脚绑在椅子上，用锤子敲下你的天灵盖，拿个小勺子直接就生吃猴脑。偏偏手脚又被捆住，你就只能感受着一个小勺子在你脑袋里挖啊挖啊。耳朵里只听得见勺子在你头骨里摩擦的声音。要是你生命力强一些，说不定脑袋挖空了你还没死。”
“嘿嘿，想不想试试？”
多多闻言，浑身一颤，心如死灰。
要了我的身子，还馋我的脑子？
这叫什么事？
下一秒，又是一颤，心底一阵恶寒。
纸人的手直接搭在了多多的胳膊上，还在上面微微浮动……
“我问，你答！别给我废话！”孙悟空控制着纸人亮了亮手中的匕首，紧紧盯着多多的瞳孔。
多多本来还想硬气硬气，但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脑仁子阵阵发疼。
……
这一番问话，比孙悟空想象中的要简单了许多。
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且通过脉搏和瞳孔反应来看，没有说谎。
性命、籍贯、年龄，他都弄清楚了。
至于来历，按照多多的话来说。他本在南瞻部洲自己修葺了一座庙宇，漆了金身一心向佛，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够登得灵山。
没想到，他那庙宇附近突然有妖怪竖旗为王，直接把他抓了壮丁，凭借着这一身算是不错的本事当了个百夫长。
但是他依旧谨记戒律，不敢杀生。但前些日子，国内突然闯进了两个杀胚。食君俸禄为君解忧，他作为百夫长自然也是加入了讨伐杀胚的大军中。
结果……差点被人宰了。
趁着战乱，他溜了出来。想着自己命不久矣，便吊着最后一口气飞来了西牛贺洲。但是找不到灵山的位置。而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处庙宇，若是能死在佛祖脚边，那也不枉念了这几百年的佛。
结果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了！”孙悟空没好气地打断道。
多多又是一颤，连忙念着佛号壮了壮胆：“阿弥多佛……”
“对了，你说杀胚……他长什么模样？”
孙悟空又问。
第八十三章：看电影
黑夜中，孙悟空借着纸人之术紧紧盯着多多的反应，若是有半点说谎的迹象，趁着现在蚀仙散的药劲没过，直接杀了了事。
即使从他之前话来看，他并没有取死之道……但是若有意隐瞒了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至于这相貌，有变幻之术不假，但是这术法也不是万能的。
人的相貌，跟肌肉、皮肤都有关系。
但是关系最为紧密的还是要数颅骨，这脸型、五官位置等等都是由颅骨决定的。
但是人的脑子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即使是修士也不敢随意改变颅骨的形状……万一伤到了脑子，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最多也不过是改改脸上的肌肉、皮肤、毛发，增添点痦子什么的。
因此一个人即使施展了变幻之术，但是五官依旧能看出原来的影子。
多多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了一丝畏惧，下意识瞥了孙悟空手中那匕首一眼，不自在地想拧拧身子，但身上依旧用不上半点劲儿。
“我也不知道是那两个杀胚长什么模样……不对，有可能是三个杀胚。”
“三个？”孙悟空的声音显得他有些意外，但是这纸人一张脸死板的很，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与这语气倒是形成了极强的反差。
“没错……”多多应道：“虽然从始至终我只看见了两个人，同时行动来去如风。而且都带着木制的面具、披着黑色的披风，看不出样貌。但是他们的手段变化的却有些快。”
“什么意思？”孙悟空问道。
“有一个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什么阵法、下毒、甚至在我们兄弟的尸首上下药的阴损招都能使得出来。”
“另一个人，没有这么卑鄙。但是力气很大，而且似乎体内灵气根本用不完。拎着刀到处乱砍。”
“一直以来，我只看见了这两个人出手。但有一次，我听一个耗子精说，攻击他们营地的，是一个刀枪不入没有痛觉的怪物。”
“所以我才说，也有可能是三个人！”
孙悟空皱了皱眉，这有些手段……相当耳熟啊！
孙悟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杳无音讯，一心想着给自己找嫂子的大师兄。
这在尸体上下毒的事儿，他肯定做得出来！
不过也不知道师兄找到静静嫂子了没……
但是孙悟空还是有些不太确定，阵法又不是只有自己师兄才会。
“除了这个之外，你还能想到什么？”
孙悟空又问。
多多愣了半晌，眉头微蹙，显然是在沉思着。
看着多多脸上透露出的茫然，孙悟空心中却是更欣喜了。
这十有八九就是师兄了！除了陈悟念，孙悟空不相信这天底下还能有人小心谨慎成这样。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孙悟空狐疑道。
如果真的是师兄，按道理来说，骨灰都应该已经被扬了……说不准还能对这骨灰放一套技能。
他逃不掉的。
“我我我……”多多脸色一变，一下子结巴了起来。
孙悟空见状，眉头一皱，再度打量了一遍多多的伤势，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难怪你刚刚对战斗的过程模模糊糊说不清楚，其实你根本没出手对吧。”
“胡说，那都是我兄弟……”多多一听，面红耳赤张嘴就要争辩，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长念了一声佛号：“阿弥多佛，佛祖，弟子着相了。”
整个猴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和颜道：“我不该打诳语。没错，我的确是逃了。”
紧接着，多多眼中闪过了一丝畏惧，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当时的那一幕。
一柄虎头金柄大刀好像是一刀劈开了天幕，迎头就砍了下来。
自己连忙架住。
但是那刀……力气居然会如此大？
双手一软，就叫那刀直接砍碎了肩胛骨。吃痛之下，他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瞬间便散了个精光。丢了刀便往后退去。
他能感受到，那刀尖顺着自己的右肩往下划，迅速划开了自己胸膛、腹部，锋利的刀尖挑开皮肉。
刺痛之余，腹部还感受到了丝丝温热——那是血液浸泡着皮肉所带来的温暖。
这一丝温暖，也击破了他最后的一点勇气。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就跑。
但几乎是刚迈开脚步，耳边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临阵脱逃，斩！”
那是手把手教他拿刀、教他行列、告诉他在这乱世也该留有一丝善意的师傅，也是这队伍里的千总。
下一秒，一杆枪直接将他挑了起来，脑袋上也重重挨了一下。
逃……
这是他意识模糊中，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字。
……
孙悟空长叹了一口气，说出看了一句差点把多多活生生吓死的话：“那个万妖国在南瞻部洲的什么地方？你带我去！”
【但是我走了，雪儿该怎么办？】
孙悟空的神识从那纸人身上收了回来，有些惆怅地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在熟睡的葛念雪。
【要不，先把雪儿带回门中？】
……
“老大，悟法兄弟呢？”
“他去看看情况……”陈悟念闭目仰躺着。
“老大，你在干嘛？”吕一缕又问道。
“别烦我，看电影呢！泰坦尼克号马上沉了！”陈悟念依旧闭着双眼，不耐烦道。
听着陈悟念这话，吕一缕有些牙碜。
“老大，不是说这果子吃下去就能成仙吗？为什么我们俩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放坏了？吃了坏果子容易痢疾啊！”
“只是你没有反应，别带上我！”陈悟念淡淡道，慢慢睁开了双眼。
其实他也有些奇怪，他们俩吃下那果子之后的表现，跟当初红尘说的完全不一样好吧！
修为上没有半点进步，反倒是那人生图书馆……更妖孽了！
以前是一本本图书……现在好像成硬盘了。
就像是所有的记忆都以数字化的形式储存了下来，只要陈悟念想看，随时都能调出某一段记忆在头脑中重新播放。
还能快进慢放。
以前看过的电影都能拿出来再温习一遍。
这技能怎么上学的时候没有呢？课余时间快速翻一本小说，一目十行记下来，上课的时候再慢慢看。
简直是开小差的神器好吧！
第八十四章：嘴儿
“谁说的，明明还是有点作用的好吧！”吕一缕没好气地嘟囔着吗，弯了弯胳膊，亮了亮那莫须有的肱二头肌。
吃了果子之后，他这力气还是稍微变大了点的。
而且那火柴棍似的四肢也稍微粗壮了些。
现在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违和，但是比之前来说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怎么不看了？肉丝后面怎么样了？”
陈悟念刚想怼回去，一道声音突然在这山洞中响起，但陈悟念和吕一缕都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神情。
这是陈悟念手心那道符号发出的声音，陈悟念本来还想藏着点，结果也没法藏。这王八蛋居然能够直接说话。
原本他还想着砍了算，结果砍了也没用。也真是奇了怪了，只要肢体重生，这符号又会在手心出现。
还欠吧欠吧地来一句：“我又回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陈悟念吃下那果子后，这个诡异的存在便无法探查到陈悟念的紫府情况。只有陈悟念脑中想起一些事的时候，这家伙才能有些参与感——比如跟着陈悟念一起看电影。
“嘴儿啊，你就剩一张嘴了，还有什么看的？”吕一缕说道。
这名字也是他起的——都是些什么嘴儿、小嘴、嘴嘴之类的恶心名字，原因也就只有一个，吕一缕觉得他只剩一张嘴了。
那个符号在吕一缕的解读下，也变成了发“O”时候的嘴型。
倒还别说，陈悟念也觉得越看越形象。
“我主人说过……这叫用进废退，可以练脑子！对了，你没有，说了也没用！你脑子被驴踢了。”
嘴儿毫无波澜地说道。
“你有脑子？驴要踢你都不知道踢哪！”吕一缕也丝毫不客气地回骂道。
听着这两人的对骂声，陈悟念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但还是阻拦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老巢里，稳妥一点比较好！”
吕一缕咂了咂嘴：“老大，我们这一趟可真的牛逼坏了。阐教得罪光了，这妖怪看样子也快得罪光了！”
“别瞎说，你的没坏！”嘴儿插嘴道。
吕一缕：？？？
先不说物种的问题……我也没这个器官啊？
一句话，说得吕一缕脑门上青筋直跳。
陈悟念闻言也差点没憋住，险些直接笑喷，连忙开腔扯开话题。
“我们这一趟，运气算好的。阐教从头到脚基本上是坏完了，要不然我们当初不可能这么轻松，也不可能让小黑逃到这来！现在起码已经搞清楚了黑子就在这国中，而且还被关押起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吕一缕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
“可是，昨天那妖精只说小黑被关起来了，具体却不知道关在了什么地方。”
陈悟念闻言，脑子里已经在复盘起了这几天的战斗。
从进这万妖国碰上的第一组妖怪开始，那些妖怪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慢放着。
从前陈悟念还吐槽这是个没用的金手指，现在一看……真他妈的有用！这就是在脑子里按了个监视器，二十四小时全程录像的那种。
“老大，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说我们都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了，为什么每一次那些妖怪还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这个不应该啊！你不是说，动了几次手以后就能碰上有些话语权的妖怪了吗？但是现在不还全是些小喽啰？”
陈悟念还没说话，那小嘴又叭叭开了。
“这个问题……我好像知道！”
“嗯？”陈悟念闻言，也睁开了眼，看向右手掌心的那个符号，开口问道。
“为什么？”
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也不大清楚。
他如此冒险，打草惊蛇，不就是为了把动静闹得大一些，引来两尊能够对付的大妖，搜魂得知些消息吗？
但这么久过去了，一个大妖没看到，每天也只能见到些巡逻的小妖精。
而且说实话，陈悟念还真看不上这万妖国的妖精。
现在又不是初开天地的洪荒之时，依南瞻部洲这个情况，很难出现什么强大的妖精。
只要小心，不要阴沟里翻船就好。
“我问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留个活口？”
小嘴弱弱地说道：“除了几个临阵脱逃的。你们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魂魄打散，连骨灰都给扬了，这讯息怎么传出去？那些临阵脱逃的也不敢再回去报信了啊！”
陈悟念：？？？
吕一缕：？？？
陈悟念猛地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
好家伙，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忽视了。
这些妖怪几乎都是泥腿子出身，连法宝都拿不出一件。那些千里传音之类的术法肯定也没学过。
失策了失策了，杀疯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吕一缕弱弱道：“再找一队杀了？”
“我让误法师兄去干吧！”陈悟念叹了一口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真正的悟法……怎么可能来这？
这所谓悟法，其实就是陈悟念当初炼出来的灵宝替身。但是替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暴露出来了呢？
为了保险起见，陈悟念决定还是稍微包装一下。这个替身，以后就叫误法了！
【我可没有祸水东引，让悟法师弟背锅的意思，这悟法和误法是不一样的！】
陈悟念说完后，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看也好！不过悟法兄弟不用休息吗？”吕一缕眨了眨眼，不解道。
“他修的就是上古苦修士之法，苦他心志、劳他筋骨、饿他体肤，不休息不算什么！”陈悟念发现自己说谎的技术也是越发高超了。
【师弟，对不住了！等师兄回山之后，请你吃好吃的！】
……
“阿嚏！”千万里外，悟法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师兄，怎么了？”孙悟空见状，连忙关心道。
“没事没事，我最近总是觉得鼻子痒得慌。”
悟法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紧接着又扭头看向孙悟空：“师弟啊，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不仅给我们收了个小师妹，人也越来越标致了！说吧，此次召集我们这些师兄是干什么？”
孙悟空闻言，羞赧地挠了挠头，说道：“悟念师兄，好像遇上麻烦了！”
第八十五章：邪龙
邪龙，位于南瞻部洲汉国永昌郡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城镇，其余位置皆是黑深深的荒岭。
原本，这就属于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的破地儿。
在被妖怪所占据后，这破城镇就显得更为冷清了。
黑黢黢的见不到半星烛火。
毕竟是野兽成精，除了少数几个附庸风雅、想贴近人类生活的，还有因为地位、官职各方面原因不得不住在城市里的。
其余大部分还是更加喜欢住在山上、洞穴中。
子时，三个巡夜的妖怪像模像样地穿上了打更人的服侍，排成一列在街巷中走着。
最前头的，顶着一张毛脸，尖嘴尖耳，耳朵尖儿上还带着一小撮黑毛，根据样貌来看应该是个猞猁之类的兽成精。手里举着一面铜锣，像模像样地敲着。
站在中间的是个耗子精。末尾黑面黄毛，还秃着个脑袋，一时间倒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妖。
而这俩妖怀里抱着梆子，锣响一声，他们就跟着敲两下。猞猁喊一声，他们俩也跟着有气无力地喊一声。
“当……”
“咚、咚……”
“夜深露重，莫要出门。”
“夜半！子时！”
三只妖怪在小小的城镇中顺着黄泥小径转了一圈，便径直往城外走去。
走一路，叫一路。
“老大，天天这么喊，我们图莫过咯？再港哒，我们可是妖怪！哪有大晚上不让出门的？”那耗子精见走到了荒地，四下无妖，小声抱怨道。
“夜深露重，莫要出门咯~~”猞猁精长长喊了一声，接着小声道：“你管他捏？大王说莫子就是莫子！我们现在已经占地为王了捏，弟兄几个也都当官了！虽然港就斯过更夫，但也跟原来不一样了是不捏？你个苕头日脑滴！”
“是倒是，但是妖怪是不是该港点不一样的？这不能总拣人家的话是不咯？”耗子精又说道。
这俩妖精显然来自不一样的地方，这口方言完全不一样。
“那你说，大王叫我来巡山嘞，巡完南山巡北山咯~~怎么样？”
“诶诶诶，这个阔以这个阔以！”
耗子精一听，双眼一下子锃亮，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这个确实蛮扎实嘞！要得要得！老三你啷个果子聪明了捏？”猞猁精也对这调调相当满意。
二人齐齐扭头，看向那黄毛怪。
却是看见了一脸迷茫。
“我什么都没说啊！不是我！”黄毛怪摆了摆手，连忙说道。
嗯？
两妖闻言，愣住了。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就飘了过来，在三只妖怪眼前荡啊，荡啊！
下一秒，那白色的身影猛地一闪，一张青绿色的脸就出现在了三妖眼前。
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说的……”
“妖怪啊！”
陈悟念虽然只是神识附在这替身身上，但除了将痛觉削弱了之外，听觉视觉还是没有变化的。
这妖怪冷不丁地一嗓子，直接把藏身在远处洞穴中的陈悟念吓了个激灵。
吕一缕好奇地打量着陈悟念。
【悟念睡觉的时候……怎么还打摆子呢？】
而那耗子精喊完这一声后，猞猁精转过来就是一下。
“喊莫子！我们不就是妖？这明明是鬼……鬼啊！”
说完，三妖的脸都是一白。
下一秒，三个妖怪吱哇乱叫着跑走了，速度那叫一个快。
陈悟念看着丢下的梆子和铜锣，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青绿树皮面具，一脑袋瓜的问号。
他想过自己这么出场后，这些妖怪的很多种举动。但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妖怪会怕鬼？
这玩得是哪一出？
这一晚，对于这刚建立起的万妖国来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晚。
当晚只要是出去巡夜、打更的小妖，都说自己见到了鬼。
白衣飘飘，没有手脚。一张脸绿得看不出人样，据说舌头足有三丈长，垂到脚底下，一边走一边飘着。
倒是那句山歌，越传越广，几乎所有小妖都会哼上两句。
“大王叫我来巡山……”
……
邪龙城正中，原本是此处县丞的官衙，在被妖怪占据后，便成了两个大妖的府邸。
“大哥，昨夜的事你听说了吗？”
一个白面象精急匆匆地走进了书房中，推开门便嚷嚷道。
书房中，原本的摆设都已经被撤下，地上铺着一层白色微粉的皮子，正中摆着一张案桌，桌上骇然摆放着一整条人腿。
一个黑面青毛的狮子精正坐在案桌前，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肉末子跟血沫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那青毛狮子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头也不抬地说道：“听说了。”
“大哥，会不会是什么修士对我们出手了？”那象精有些担忧地问道。
“怕什么？”狮子精喊了一声，两只手拎起那条人腿，微微用力一撅。咔擦一声，人腿应声断为两截。
“喏，先吃点早饭！”狮子精说着，顺手递给了那白象半截人腿。
“不了不了！”白象摆了摆手：“这人肉啊，还是得烤着吃！要不然太硬，塞牙！”
“就你矫情！”狮子精说着，直接张大了嘴，一张嘴远远超过了脑袋的大小，一口就把半截人腿咬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
骨裂肉碎，血沫四溅。
“老二啊……吧唧吧唧……别担心，现在天庭不会出手！据说是有什么大灾降世，动辄就是三界倾塌的大祸。他们压根就分不出手管这人间事！”
“那就好！阐教那边怎么说？”白象精顺手取了一张胡床坐了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成济老道了！最迟明夜便会来信！”狮子精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听到这，白象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他们那些人，当真越活越回去了！这人呐，不比妖强哦！难怪当初人教那位不愿意多收徒，一个两个还好。这人一多，当真什么心思都出来了！”
“哼，只要给了他好处，成济那老道什么事不愿干？有这么一个人替我们办事，我们可就方便多了！”青毛狮子冷哼了一声：“不过，这件事确实得小心些，一会儿你派些子小妖……不行，实力还是得稍微强点的！我也觉得有些不太对！”
第八十六章：你向往吗？
白象闻言点了点头，应道：“是，大哥！”
青毛狮子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具体要用哪些人，不用哪些人，你决定就好！”
“知道了大哥！”白象一手在象牙尖上轻轻摩挲着，因为脑袋上顶着一张象脸，具体是个什么表情倒真叫人看不出来。
但狮子精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自家二弟脑子里还有事，又问道：“老二，你又在想什么？”
白象闻言，手微微一顿，沉声道：“大哥，我在想一件事，昨夜那崽子如此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人族的那些所谓的义士，大能耐没有，也就只能在背后用这些小手段了！”狮子精依旧在认真地干饭，不屑嗤笑道。
“没那么简单！”白象摇了摇头，掏出了一块黄色的油脂，慢条斯理地擦着象牙。
“如果是寻仇，大可以杀了那些小妖。如果是为了救那些两脚羊，直接劫牢便是。但是这举动，我想不通！”
青毛狮子的嘴也微微停了一瞬，歪着脑子想了想。
不过数次呼吸的功夫，青毛狮子就放弃了这个实在是过于复杂的问题。
太费脑子了，想多了容易短命。
还是吃饭来得舒服。
白象精也没想这自家大哥能帮着动动脑子。
毕竟动脑子的前提是——他得有。
“如果，我是那小崽子……”白象精一边给自己的牙打着蜡，一边思索道。
如果是他，若为了寻仇，昨夜就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若为了其他，也不会如此嚣张，甚至是打草惊蛇。
除非是昨夜的举动，还有更深的含义。
打草惊蛇……
为什么要打草惊蛇呢？
我们在被惊动之后，会做什么？
对了，就按大哥所说，我们会派出高手，会加强防备。
而这邪龙，不止地广，地形还相当复杂。
瘴气、深林、沼泽，可以说是道道天险。
而瘴气本就是极污浊之气，对神识有隔绝、污染、腐蚀的作用，没有到玄仙境界，谁都不可能会冒着风险去用神识探查瘴气之地。
如此，若是想将整个邪龙全部探查一遍，同时还要防备有人出手。绝对不是一两个高手就能解决的，整个国内的化神境之上几乎都得派出去。
如此一分散，力量也就薄弱了许多。而且还不知道暗中那人究竟是什么境界，虽然这南瞻部洲除了那几个大势力外，连元婴境都找不出几个……但是万一呢？万一这是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强大散修呢？
甚至就是那几个大势力中的人呢？
如此一来，极容易被逐个击破。到时候，对于万妖国来说，可就是无法承受的损失啊！
而且，城中的守卫也就薄弱了下去……
想到这，白象精抬起头，沉声道：“大哥，不妥！”
“嗯？”
……
“悟法兄弟，你确定你昨晚上没有杀疯，留了活口？”
吕一缕擦了擦手上的鬼头大刀，朝着那身着白袍的替身问道。
他本以为今天会看到有大批的妖怪出来搜山，已经摩拳擦掌了整整一天。
这拳都快磨破了，结果却是根本没看到半个妖怪。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误法点了点头，嘶哑着嗓子说道：“确定，我一个都没杀！”
接着，陈悟念借着误法的嘴，把昨夜本来只是想出声惊惊那些小妖，结果被迫成了吊死鬼吓唬妖的事说了出来。
原本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但是因为眼下那些妖怪的古怪反应，吕一缕却是破天荒的没有笑出声来，反而满面烦躁。
“奇怪了！不是说人对未知的东西都会好奇，对没去过的地方都会向往吗？他们就不好奇？奶奶的，黑子都丢了大半年了！现在只知道他肯定在这妖怪国里，再等下去，搞不还就进妖怪锅里了！”吕一缕说着，狠狠啐了一口。
“这句话是谁说的？”嘴儿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
“哦，是我以前说的！”陈悟念应道。
“十八层地狱你们去过吗？好奇吗？向往吗？”嘴儿安静了两秒，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哦，我去过！我不向往！”陈悟念无所谓道。
“我也去过……”误法跟着说道。
吕一缕：？？？
他没去过，但也不向往。
“好了，别打趣了！”陈悟念摆了摆手，眉头却也是紧紧皱着。
原本他还想把那些高手都引出来，找两个相对软弱了，搜个魂弄清楚小黑的位置，趁着他们守卫薄弱之时，救了人就扯呼。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大现实了。
“这妖怪，也不是一根筋的死脑子啊！看样子，应该也有一个智囊般的存在！”陈悟念长叹了一声。眼光瞟向了远处的山岭。
原本他还想着，这些妖怪选这么一处天险之地会不会是凑巧了。
但现在看来，肯定不是！
……
“二弟，你想的果然没错！已经有几支小队全军覆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原本都以为，他们只是去哪个洞子里偷懒了，但现在看起来……”青毛狮子咬牙切齿道，咬着咬着，不自觉地咂了咂嘴。
嘴里没东西嚼，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那就对了！”白象闻言，却不是像青毛狮子那般面露愤恨，而是恍然一笑，两道上翘的獠牙锃亮。
“我就说，没有人会做如此无用功！他们原本就是想杀死我们几支小队，让我们愤怒，大肆搜山。这样一来，便可分而攻之，甚至直接攻入城内。如此粗浅的计谋，真当我们妖怪都是傻的吗？”
说着，白象精自觉说错了话，有些歉然地看向青毛狮子，正想道个歉。就像自家大哥砸着嘴，双眼上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算了算了，没必要，道什么歉？
大哥根本就听不出我在骂他！
见自家二弟突然安静了下来，青毛狮子把思绪从血肉生食里抽了出来，疑惑问道：“二弟，你这么看我作甚？”
“没什么！”白象摇了摇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不动，什么都不做！”白象轻轻擦了擦象牙。
阳光下，象牙锃亮。
第八十七章：妖精小队
吕一缕焦急地在山洞口踱着步。走两步，又抬起头隔着禁制、阵法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回过头对陈悟念说道：“不对不对，这妖气都散没了！老大，我们就这么干等？”整个人已经彻底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等！”陈悟念盘坐在洞中，面无表情，只是重重地吐出了一个字。
“死等！”嘴儿默默补充了一句。
陈悟念也知道吕一缕说得确实没错，这情况的确是越来越诡异了。
整件事都朝着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去了。
现如今，这万妖国的确是名副其实。
整个南瞻部洲的妖怪都已经聚集到了邪龙一带，那黑浓的妖气甚至连阳光都泼洒不进。漫山遍野都是些小妖，虽然都是些无关轻重、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角色，但也至少还有妖在。
但是现在，误法已经在荒野中寻了整整一天一夜，却连一个妖怪影子都见不到。妖气都散的精光。
在那些它们生活的洞穴中，还能闻到那股子腥臊的野兽气息，有些甚至还悬挂着晾晒干制的人肉。
很明显，这些妖怪是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离开，连口粮都来不及带。
而且，还是刚走不久，要不然那种野兽汗渍、排泄物、毛发等等等等混合起来的腥臊气早就应该散干净了。
本以为这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之计，能弄出来两个稍微像样点妖物，探探底细查查讯息，结果没想到不仅没把蛇引出来，外头的还全钻洞里去了。
看着远处那乌压压的妖气，很明显——那些妖全进了邪龙城。
这一下，陈悟念这一拳是彻彻底底挥在了空处，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拳该往什么地方打。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憋屈。
但眼下，陈悟念一时之间也只能在除了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不断地让误法和纸人出去查探消息。
如果等，的确是更为保险……耗到那些妖怪吃完了食物，必然会重新出来觅食。陈悟念就不相信找不到半点漏洞！
但问题是那些妖怪可能还等得起，他可是万万等不起了！
再等下去，活小黑说不准都变成死小黑了！
那样的后果，陈悟念承受不起，而且也不愿去承受。
“嗯？”
陈悟念眉头一扬，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心头的阴翳瞬间一扫而空。
找到了！
此时，一支由返虚境大妖领头的十人小队，隐匿着身形，悄悄前行。
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身后的空气似是微微扭曲着，就像是一个隐形的人一直在悄悄跟着他们。
说是隐形，其实也没错。
陈悟念的替身——也就是误法，正操着阴阳遁法不徐不疾地跟在后头。
这替身在陈悟念炮制后，除了没有诞出灵智外，其余的一切跟陈悟念完全是一模一样。连毛孔的位置，经脉的走向都找不到差别。因此，也只要小小一缕神识附在这替身上，操控起来对于陈悟念来说吗，跟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什么两样。
如臂使指。
包括他所有的本事，都可以借用这替身施展出来。甚至比陈悟念本身还要来得厉害！
毕竟陈悟念现在还只是渡劫期，粗略估计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才会渡劫。
而这替身当初可是正儿八经渡了雷劫，虽然是个死物，自身没有修为，但是可比人这肉体要结实地多了。
经脉和丹田又都是以天地精气所开拓，因此所能承受的灵气强度也要远远超出陈悟念。
陈悟念大概估计过，误法大概能发挥出等同于天仙前期修为的实力。
这还只是以法力催动的前提下。
若是待陈悟念度过了天劫，超凡成仙，法力蜕变为仙力，神识蜕变为仙识。误法恐怕还要更加强大。
可以说，现在这误法便是陈悟念身上最大的底牌。
因此陈悟念也不想暴露出来，哪怕是亲近如吕一缕，也只是以为这是陈悟念的同门“悟法”。根本就想不到这只是陈悟念的一具替身。
话又说回来，陈悟念着实想不明白在这种关头，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一波妖怪小队出来。
因此几乎是刚发现有这么一行人的时候，陈悟念便让误法悄悄跟了上来。
以这些妖怪的修为，几乎是不可能发现误法的存在。而他们的隐匿手段，在陈悟念看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在跟着他们的同时，陈悟念也在偷偷的观察着。每一个妖怪的动作、说过的话都一遍遍地在陈悟念的脑中回放着。
行色匆匆，几乎无人攀谈。
应该是要行什么要紧的事。
而且从他们的身上携带的东西来看，都是些绳子、网兜之类的物什，似乎是要抓捕些什么。
抓捕？
陈悟念连忙在脑海中调出了这南瞻部洲的地图。
此行的方向，再过去不远就是永昌郡最大的城镇——南县，整个县共有八百六十来户，在这边陲小郡就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瞬间，陈悟念想明白了。
这些妖精想出来的计策其实也很简单，把所有的妖怪都聚集起来，全窝在城里——不管你外面闹成什么样，我就是不出门，看你能干什么？
只要陈悟念想出手，就不可避免要进城，不可避免要面对满城的妖怪！即使是有误法在，估计也难得全身而退。
更何况，陈悟念还根本搞不清楚这些妖怪究竟有多少真正的强者，修为如何？
但是如此多的妖怪，聚集在一个城中。这当大王的，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一个问题——吃！
若是不解决这么多妖怪的口粮问题，那鸡精吃蚂蚱精、黄鼠狼精吃鸡精、豹精再吃黄鼠狼精。
一座城就是一道完整的食物链，没几个月功夫，恐怕就只剩下那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了。
现在这去南县，估计就是为了打猎！
将县里的百姓统统掳回去，肯定是够这一城的妖怪吃上一阵子了。
至于一时半会儿，那些百姓肯定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陈悟念这段时间是看出来了，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更喜欢吃新鲜的人肉，只有实在吃不完的时候，才会把肉做成羓——也就是腊肉。
第八十八章：入城
但是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妈的，老子再把他们救出来！
陈悟念暗暗道。
现在问题不就是该如何进入邪龙城，探寻到小黑的踪迹吗？
眼下这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
数个时辰后，原本热闹的南县，一日之间变成了鬼域。
阡陌交通，酒旗招展。
眼下正值食事，路边小摊上售卖的胡饼、馍馍还散发着热气。许多家中，桌上饭菜仍然原封不动地摆着。
但是整座城中，却看不到一个人。
没有尸首、没有血迹，甚至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了无生机，原本热闹的街巷坊市听不到半点声响。只有风吹过空荡荡的街头时发出来的呜呜啼哭声，不时还有野猫野狗在街头窜过。
所有人，都消失了！
……
而邪龙城却是城门大开。
伴随着妖精的叫骂声和孩童的啼哭声，一群人似是牛羊般地拴着，双手捆在前头一人的腰间，捆成了长长的一条，鱼贯而行，往城中走去。
一眼看不到头。
白象精立在城门之上，不断用仙识扫着下方进入城中的百姓。
只要有人身上有修炼过的痕迹，不管是什么修为，直接当场格杀。
人群中，一个满脸怯懦的乞子，深深低着头。
此人正是乔装过后的陈悟念……或是说误法。
感受到身上那一闪即逝的仙识，陈悟念心中一咯噔。
这是……玄仙！
不可力敌！
但是玄仙又如何呢？这具替身可不是什么修士！只要没有吸收灵气，那就是个臭皮囊！
况且他是想瞒过天道的，要是被一个妖怪看出来了，不就白瞎了？
陈悟念前头，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因为行动不便，在手上那粗绳的拉拽下，猛地打了个趔趄。
“喵！老东西，再磨磨蹭蹭的，爷爷我第一个就吃了你！”
一只修为尚浅、还未完全化作人形只是勉强直立行走的狸猫精一声叱骂。下一秒，它身后的尾巴似鞭子般地狠狠挥出，直接挥打在了那老者的背上。
随着一声惨叫，那老者的衣裳瞬间被打破，皮肉狰狞地蜷曲着，血液直接从伤口处淌了出来。
而妖怪的这一声叫骂，似乎是提醒了这群尚未回过神来的百姓。一瞬间，一种让人绝望的悲哀气息在队伍中蔓延开，隐隐还能闻到些腥臊恶臭味。
有人直接被吓得失了禁。
他们这时才从那腾云驾雾被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陈悟念看着这群面露悲哀的百姓，心里暗暗决定。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错过！
即使是肉体死了，魂魄他也要保全下来！
此时，他最恨的其实是一件事。自己为什么没有学那挥毫成人之术？拔一把头发，变出千万人便是。又怎么会让这些百姓跟着涉险？
但是也没法子。
的确，他可以将那十人的妖精小队直接团灭，保全下这些人。
但是之后呢？
这城里会不会派出其他的小队，去另外的城镇寻觅口粮？
他可不敢保证到时候能不能再把人给救下来了！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些百姓，混入这城中，想办法直接拔掉邪龙城！
有一个问题，如果一辆火车奔驰而过，前方是十来个在轨道上嬉戏的熊孩子。
还有一条岔路，上面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工人。
你会怎么选择？
任火车呼啸而过，撞死那几个不讲规矩的熊孩子？
还是转动路闸，将铁路转向那个岔路，撞死那个本与这场事故无关的工人呢？
这个问题其实是两个问题的交接碰撞。你是愿意维护秩序，任人自食恶果？还是愿意用较小的损失去挽救更多的人？
这个问题很难，但陈悟念却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逼停火车！
有一句话说的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既然不能阻止这邪龙城里的妖孽，那就让他们无法出城！
即使有玄仙坐镇，陈悟念也不怕。
他还有毒！
……
看到最后一个人走进了邪龙城，白象精轻轻挥了挥手。眉头也舒展开来，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修士！哪怕是最低级的练气士也没有！根本就感受不到半点灵气带来的波动。
下方的妖精见了白象精的手势，连忙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闷头开始干活。
两个妖精直接推动起了那厚实的、足以抵挡攻城重车的包铁大门。这门要是换成寻常的士兵来推，没有十来个力士别想推动！
门慢慢关了起来。
吱吱呀呀的的响声，似乎是在告诉这些百姓：
你们的路，已经断了！
“诸位乡亲！”
白象精轻轻摩挲了一下牙尖，开口道。
声音在仙力的包裹下，传入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诸位乡亲不要害怕！我是这万妖国的二大王！这一次呢，是请各位来做客的！希望大家吃好了喝好了，千万不要饿瘦了！要不然，还说我们万妖国待客不周！希望各位以后多为我们万妖国宣传宣传，人跟妖是可以和谐相处的！也欢迎各位叫上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来做客！”
说着，手一挥。
“小的们，把我们的见面礼带上来！”
话音刚落，周围的小妖一拥而上，在众人恐惧的眼神中，手上的粗绳被解了下来。
几百个极为高大的妖精举着巨大的箩筐，筐里都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食物。
这些妖怪，都是些犀牛精、猩猩怪之类的巨兽，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力气大。
众小妖开始有序地为百姓分发着吃食，热腾腾的大包子还有肉粥，比寻常人家的吃食都要好。
小娃娃还能多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见到这一幕，原本紧张绝望的气息一下子要冲散了不少。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感恩戴德，连连称赞。
也有些人脸上依旧带着恨意——这都是之前受过鞭打的百姓。
【这些妖怪，搞什么名堂？】
陈悟念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反转，心里直犯嘀咕。
整座城中，冤魂不散，显然已经死了不少人。也就说明，这些妖怪绝不可能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良善。
等到陈悟念看见分发到手中的吃食时，胃里一阵翻涌。
差点直接吐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