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御灵雪
“太液道兄的性子果然还是这般,不曾有半点变化,”白鹭妖君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慨叹,“无论圣宗还是妖宗,都只不过是我等更进一步的工具而已,太液道兄却甘愿本末倒置,宁愿修为停滞也要兼顾宗门诸事,实在令人钦佩不已。”
太液真人抚掌之间,那盛装着通妙升玄丹的小葫芦在其手中隐了去,侧头看了白鹭妖君一眼,道:“道兄此言差矣,你能够狠心将整座白夜妖宗炼成白夜洞天,在其中宛如无所不能的神灵一般,却并不见得能够再进一步;而我虽为太御圣宗禅心竭力,看似耽搁了不少修行,实质上却并非如此。”
此番言语有些刺耳,不过白鹭妖君素来知晓太液真人的古怪性子,也未曾与其多做计较,沉默了数息,道:“我的手令至了落霞山脉以后,竟无人遵从,以此观来,道兄果然御下有方。”
雪殿之外,经年弥漫着泼天大雪。
此时有着洋洋洒洒的雪花飘扬下来,浸入了雪殿巍峨殿门之侧的炽白灵幕之内,落在了太液真人漆黑的发间。
拈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太液真人目中忽地露出些许笑意,道:“这些人确实该罚。”
其言语似乎未尽,却不曾将后半句话说出,显然已是极为清晰地察觉到了白鹭妖君的情绪。
白鹭妖君怔了一怔,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下来。
身为高高在上的白夜洞天之主,白鹭妖君早已习惯每时每刻都戴着各种面具,已有许久光阴都不曾在人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绪。
唯有在神宫宿灵之境的太液真人面前,这位尊贵至极的妖君才会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恼意,表露出自己对于落霞山脉诸人的不满。
神宫宿灵之境的生灵亦是生灵,同样有着七情六欲、贪嗔痴恨。
“传我诏令。”
太液真人平淡的声音浸入漫天大雪之内。
雪殿之下的空间扭曲变幻,一个身着紫纹缀星袍的白发男子踏虚而出,朝着太液真人行礼道:“见过太御境境主、太液元君君上。”
“敕令落霞山脉山主姬名,加囚刑一千五百年,再加水毒之刑、雷电之刑、地火灼烧之刑各两百年。”
星袍男子面色微变,却不曾多问半句话,只是甩了甩紫纹缀星袍袍袖,取过太液真人凝聚而出的灵蕴诏令,恭敬道:“谨遵境主诏令。”
太液真人轻轻点了点头,道:“且去。”
随着星袍男子离去,雪殿殿门之下逐渐重归静谧,白鹭妖君此时竟是拢了一袖雪花,笑道:“道兄,我那白夜洞天还缺些天象,些许太御灵雪我便收下了。”
“你这一袖,足足收了我这太御境之内五千里积雪,当真是‘些许’。”
白鹭妖君恍若未闻,直接将袖中积雪收了起来,道:“青栾山脉之内确实空了大半,再过些时日,我便重新遣一个执掌炼丹道场之人过来,除了在元衍地界就地取材之外,顺便也帮太御圣宗肃清一番。”
太液真人转过身走入了雪殿之中,只余缥缈淡然的声音萦绕耳边。
“近千年来,太御圣宗对元衍地界之内的生灵太过放纵,甚至有些生灵私底下已经胆敢不将圣宗放在眼里,确实该好生管教管教。”
白鹭妖君在雪中静立片刻,目中真实的情绪尽数敛去,逐渐掩藏在了迷雾之内。
在太液真人面前,他是重明白鹭。
离了此处,他仍是高高在上、不可揣测的白夜洞天之主,威严无俦。
……
元衍地界,边陲之处。
“青笛,你又要做甚?”
楚月河皱着眉头看着灰白妖云之上的青裙少女,神色颇为无奈。
其身侧的红鸾妖将亦是上前开口道:“青笛姑娘莫要焦急,过了此条界河以后,便算行至了白夜地界之内。”
在白鹭妖君的敕令之下,楚月河携着青笛先行回转白夜洞天,在其执掌青栾山脉这段时日,红鸾妖将很是懂事,此时已是被楚月河破格带出了天炉之障,今后得以在白夜妖宗之内立身。
青笛四顾望去,灰白妖云之上虽然只有楚月河和红鸾妖将二人,自己却也远远不是其对手,蹙眉之间,手中仍然紧紧持着妖云的核心令符,道:“我此时心绪不宁,无法前去白夜洞天。”
楚月河愈加无奈,随意掐了个印诀,青笛掌中的妖云令符便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师妹,你到底意欲何为?”
青笛在妖云之上席地而坐,喃喃道:“愈是即将离开元衍地界,我的心神便愈加急躁,此种心绪不知由何而起,虽确实与他有关,却并不尽然。”
楚月河与红鸾妖将自然知晓,青笛言语之中的“他”,指的乃是落霞山脉星渊峰之内的季月年。
红鸾妖将沉默片刻,道:“楚公子,我的本源记忆之内依稀有着关于噬心异鬼的记载,只是年数太过久远,并不知其真假。”
楚月河目光一动,道:“但说无妨。”
“噬心异鬼乃是极为稀少的噬心鬼异变而成,虽天资极高,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红鸾妖将回想着本源记忆深处的零星记载,缓缓道,“导致噬心鬼异变成噬心异鬼的根本原因,对于其今后的修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楚月河心思何等聪慧,片刻间便知晓了红鸾妖将话中之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指,青笛原本只是一只噬心鬼,是那季月年在机缘巧合之下使她异变成了噬心异鬼,她才会这般模样?”
红鸾妖将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我的猜测,不过噬心异鬼的诞生太过复杂,我此时也不能十分确定。”
宽及千丈的界河之上,狂暴的水浪翻卷而起,轰鸣奔涌。
楚月河侧头朝着青笛看去,道:“青笛师妹,师尊敕令不可违,你先随我前往白夜洞天,将你的身份、洞府、资源、法宝等等诸般杂事安置一番。待到一切妥当之后,你若再要前去元衍地界,便不关他人之事了。”
青笛垂首不语,待到她再次抬起头来之时,眸光之内已经尽是迷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凝霜为剑,通灵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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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女面上故作冷硬的表情,牛长夜的心中微微一痛,竟是快步行了上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季清婵的柔荑。
“清婵,我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只知道……”牛长夜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你生的这么好看,就应该被好好呵护在手心里,我有一把子力气,我家里更是有着十多亩阳灵稻田,完全可以养得起你。”
季清婵的小手被他紧紧抓着,早已是羞红了脸,稍稍使了使劲儿,想自他的大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试了几次却都没能成功,便也不再挣扎,轻声道:“就算你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大傻叔怎么办?他老来得子,至今也就你一个独苗儿,总不能因为我家的坏名声而把大傻叔的清誉败坏了罢?”
牛长夜抓着她纤细白皙的手,内心之中却突然涌起一股燥热,忍不住再朝着她贴近了些,抽出一只手揽住了季清婵的单薄肩膀,摇头笑道:“你太不了解我爹了,他这人最是随性,就连我这性子,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跟他学的。”
因那个做“见不得人勾当”的母亲,季清婵自幼时起便饱受牛家村村民的冷眼,亦是没有任何的玩伴,而自其母在城镇里曝尸荒野之后,她的心里更是仿佛蒙上了一层纱雾,恨不得永远将自己封闭起来。
牛长夜便如同那一点星星之火一般,不仅驱散了她心里的浓雾,更是给她冰凉的心带来了一丝温暖,缓缓融化了她心房之上那覆盖的坚冰。
咕咕。
季清婵面上羞红之色更甚,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少年却是宠溺一笑,道:“饿了罢?”
言罢,便直接自案几之上拿起了一个依然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烧饼,递到了季清婵嘴边。
这一次她却是并未躲闪,而是微张檀口,轻轻咬下了一块香软酥脆的烧饼,在唇齿之间缓缓咀嚼,体味着芝麻的油脂在舌尖慢慢炸开的味道,更有阳灵稻谷的醇厚甘香在口中经久不散,回味无穷。
轻轻依偎在牛长夜怀里,季清婵低声道:“长夜哥,能遇见你真的是我季清婵此生最幸运的事儿,若你当真不嫌弃于我,我愿意今后将此生予你,相夫教子,与你共赴白首。”
烛火摇曳,映照着搂在一起的两个璧人儿,墙壁之上那恍恍惚惚的光影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而后整间屋子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长夜哥,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
“好。”
……
光阴如流沙,不经意之间便会在指尖流失殆尽。
就在牛长夜以为,这种平淡并且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
“长夜,你回来了!”
牛柱子正和牛大傻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此时见牛长夜放下田具进得屋来,便自炕上霍然起身,大着嗓子喊道。
身形高大的牛长夜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自制木椅之上闭目养神的牛大傻,才转头朝着牛柱子笑道:“柱子哥,今日怎地忽然来我家玩了?正好我方才割了点阳灵稻谷回来,已是午时……你想是饿了罢?我这便去造饭。”
微微摇了摇头,牛柱子拉着牛长夜出了堂屋,面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牛长夜面色疑惑,道:“柱子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难道还要特意背着我爹爹么?”
“毕竟大傻叔岁数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牛柱子小心地看了看牛长夜的脸色,这才开口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你。”
仔细看了看牛柱子,发现这个一起长大的发小面上满是认真,牛长夜心中隐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道:“什么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这几年你和季清婵之间的事,牛家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如今也仅仅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牛柱子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抬头定定地看着牛长夜,“我今天却听人说,村长家之所以那么照顾季清婵,是因为……”
“因为什么?”牛长夜心中咯噔一声。
随着牛大傻年岁渐老,其家里的十多亩阳灵稻田也全部都担在了牛长夜身上,故而最近几年之间他每天近乎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连去季清婵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而根据牛家村的陈旧习俗,只要过了今年之后,以他的年龄便可以成亲,光明正大的将季清婵娶回家!
牛柱子一字一顿道:“他们说,是因为村长的二儿子牛阿胖睡了许多次季清婵,而且……而且还是季清婵主动去的村长家。”
咣当。
刚刚拿着一个粗糙的木碗想给牛柱子倒水,此时这木碗却是直接掉在了地上,牛长夜双手有些颤抖,目中满是惊怒和不可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清婵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里屋的牛大傻却是有些耳背,就连木碗落地的声音都丝毫没有吵到他,依然还在那个自家制的木椅之上闭目躺着,微微摇晃着身子,极是惬意。
牛柱子轻叹一声,道:“长夜,你从小就力气大,生的也俊朗,牛家村里想跟着你的姑娘没有五个也有八个,我们几个早就劝你,为何非要寻这么个……”
“别说了!”
牛长夜额头暴起青筋,朝着牛柱子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子,抄起一把锋利至极的锄头就要走。
“你干什么!”牛柱子上前直接抱住了他,可是其力气却是不如牛长夜,此时就连说一句话都憋得脸色涨红,“现在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而已,就是来给你提个醒,还不能完全确定其是否为真,你莫要犯蠢!”
此言却是有些道理,牛长夜闻听之后挣扎的力气小了许多,其面色却依然难看至极,道:“清婵跟了我几年时间,虽然碍于牛家村内这些该死的习俗,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名分,但若是此事为真,他牛阿胖如果真的敢打清婵的注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升海祭,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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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柱子见他已不再似刚才那般激动,松开了抱着牛长夜的双手,缓缓揉搓着自己方才那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红的手腕,苦笑道:“你的力气可真是大。不过说起来,自从这几年你完全接手了大傻叔的阳灵稻田之后,每日里甚是劳累,村长家确实似乎对季清婵的照顾多了些。”
牛长夜心中的燥怒无法发泄,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小院之内的一块青石,片刻之后便有着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了布鞋鞋面。
脱下了季清婵为他亲手缝制的布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牛长夜第一次有了些许厌烦之意,随手将其丢在一旁,赤着脚走进屋里,数息之后便换上了一双自编的草鞋。
“长夜,你的脚……”
“无事,”牛长夜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脚上的疼痛,“算了,此事就此作罢,清婵和我感情甚好,不可能会这样做。”
虽然嘴上如此说,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已经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疙瘩,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而下,便会在情绪的催动之下毫无遏制的疯狂生长,直至最后开花绽放之时,则会吞噬和毁灭一切美好。
亥时。
夜明星稀,三轮阴月洒下亘古不变的月光,映照着这个无法言说的人间。
吱呀。
牛长夜看着坐于案几之侧的清丽少女,恰好少女的目光也望了起来,其中满是思念和眷恋。
心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怀疑彻底崩塌,牛长夜暗暗自责,自己白日里又怎么能真的去怀疑清婵?
上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更是能极为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心中的些许喜意,牛长夜低头吻了吻季清婵光滑的额头,道:“还有一月,我便可以娶你了。”
季清婵并未多言,而是将头自他怀里埋的更深了,若是牛长夜能看到少女此时低着头的表情,定能看到她那一对儿已经笑的如弯月一般的剪水双眸。
蓦地,这道陈旧的木门却是被人推了开来。
牛阿胖满脸酒气,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牛长夜,这才朝着季清婵道:“清婵,我刚和我父亲大哥他们吃完酒,却是忘了提前来问你了,明日你还去我家么?”
牛长夜面色难看,松开了怀中的季清婵,霍然起身,沉声道:“牛阿胖,你什么意思?”
牛阿胖见他身形高大威猛,忍不住心下有些惧怕,讪讪道:“没什么意思,没什么……”
话音未落,便见着牛长夜挥舞着拳头朝着自己冲来,心下被嚇了一嚇,话都来不及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季清婵自其身后抱住了牛长夜,道:“长夜哥,莫要再追了。”
牛长夜看着牛阿胖远去的身影,微微闭上了眼,片刻之后再次睁开,转过头捧起季清婵的脸:“清婵,到底怎么回事?赵阿胖是不是欲要对你图谋不轨?”
“没有,你误会了,”季清婵的目光却是有些躲闪,“长夜哥,你莫要再问了,真的无事。”
牛长夜极是了解季清婵,自然知道她直至此时,其身子也仅仅只给过自己一个人而已,但是其心中那先前已经崩碎的疑惑和怀疑,却又在目睹了季清婵和牛阿胖这有些诡异的行为之后不经意间重新建立,接踵而来。
“你莫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我护着你,”牛长夜咬着牙道,“清婵,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季清婵却总是试图逃避这件事,沉默片刻,缓缓将娇小的身躯靠在牛长夜的怀里,轻声道:“长夜哥,你难道连我都不信了么?”
“我……”
牛长夜心中有些犹豫,季清婵口中执意说无事,而自己又无法强迫于她,可其内心深处的疙瘩却是死而复生,越来越大。
似是发泄一般地将她狠狠丢在榻上,顺便吹熄了烛火。
“长夜哥,温柔点好么?我痛……”
可换来的,却是愈加猛烈的征伐。
……
辰时。
牛长夜悄悄躲在一大垛割好的阳灵稻谷之后,死死地看着季清婵家的屋门,目光满是复杂。
早在寅时他便自榻上起了身,回到自己家拿起各种田具装作要去阳灵稻田之中,却在此时悄悄地赶了回来,更是躲藏在季清婵家附近,想要知道她到底隐藏着什么不能告知自己的秘密。
果不其然,等待良久之后,季清婵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走了出来,衣裳虽破,人却极美,其白皙的眉眼之间满是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
最近几年时间里,牛长夜每日都会在阳灵稻田里劳作,故而季清婵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躲在自己家的附近,一眨不眨地在暗中看着。
一炷香之后。
那是牛家村村长家的方向!
牛长夜咬着牙,看着季清婵朝村长家的好几个大院愈行愈近,心中似乎有着一股火苗升腾而起,其目光也渐渐赤红起来。
再次悄悄跟了上去,却是正好见到了牛阿胖打开一扇厚重的院门笑着将季清婵迎进院内的一幕。
其中会不会有着什么内情?
这种疑惑一闪即逝,可在片刻之间就被牛长夜抛在了脑后。
不管她有着什么原因,可又为何不能告知于我?
此时其更是孤身一人进了牛家村村长家的大院之内,季清婵到底在干些什么?
整整两个时辰。
牛长夜也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从始至终都在冷冷地看着那扇大门。
终于,大门开了。
季清婵缓步走了出来,回头朝着身后笑了一下,更是轻轻福身行了一礼。
门缓缓关上,牛长夜面无表情的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在那大门缝隙之内最后见到的,是牛阿胖那张可恶的脸。
季清婵的笑容依然清丽无双,可落在此时心火沸腾的牛长夜眼中,却已是丝毫都没了往日的韵美。
第一百三十章 洛水神女
陈延寿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道:“道子殿下还请在此略做休憩,我这便前往陈家祖庭,将第三山待定圣子失踪之事上禀太上长老。”
琼玉道子站起身来,思衬片刻,道:“据我所知,陈延阳长老在摧日疆域之中素有威望,为何破境之后性情却如此反常?”
“我也不知,”陈延寿苦笑道,“太上长老破入神海蕴灵之境以后,性格大变,如今陈家之内也是人心惶惶,私下里有着颇多猜测。”
言到此处,陈延寿显然不欲再提此事,与琼玉道子再次见了个礼,便直接转身出了殿室。
琼玉道子独自立于宫殿之内,目中泛起思索之色。
蓦然间消失的季月年。
仿若变了个人一般的陈家太上长老陈延阳。
摧日疆域之内分裂成数块的正神神印。
数只恶神。
“这些线索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琼玉道子走出殿室,抬首望着极北之处的寥廓天穹,那里有着无尽云雾缥缈,再行出两万余里,便是浩茫无垠的北海所在。
数个量劫之前,其目光所及之处曾有着一道遮天蔽日的海幕,将北海之畔的洛水海境尽数笼罩在了其中。
……
洛水乃是北海在北俱芦洲边陲的无数支流之一,岁月轮转,其内逐渐有灵化生而出,被天地规则敕为洛水上神,以洛河水灵之体执掌神印,统摄洛水海境。
水波翻涌之声在耳畔轻淌,季月年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澄澈碧蓝的天穹。
“此处……”
季月年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竟有着水流绕动之感萦绕指尖,忍不住瞳孔微缩,重新望向了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蔚蓝天幕。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穹,而是北俱芦洲之侧的北海之境!
那极高之处的碧蓝天幕,乃是距此极为遥远的北海海面!
“山灵,此处已濒临北海境域,不能再继续深入了,我们快些回去罢。”
清甜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季月年回首望去,入目所见竟是一个清美不可方物的素衣神女。
此神女身着层层叠叠的月白轻纱,身后有着两道水蓝丝绦翻舞而起,满头白发如同霜雪一般,垂贴至了其纤美的赤足之侧。
季月年欲要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口中根本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正思衬之间,手腕却忽地被那神女捉住,被她拉着朝极高处的蔚蓝之幕遥遥飞去。
“我自化生以来,还不曾真正进入渺茫的北海深处,至多也只能在这浅境驻留,无法窥见那浩瀚壮美的北海之景。”
白发神女带着季月年在海中急速攀升,言语之间颇有些惋惜之意。
轰!
蓦地,那渊深苍茫的北海深处,有着一道无与伦比的轰鸣之声震颤而起!
白发神女的速度慢了些许,侧头朝着北海深境望去,目中泛起疑惑之色。
可短短数息之后,她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急声道:“不好!”
话音落罢,她那如同霜玉一般的雪白长发翻扬纷舞,月白色的浩荡神力浪涌而出,带着季月年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轰!!!
浩渺的北俱芦洲之内,数不清的强横生灵皆是心生感应,目光凝重地朝着北海之畔望去。
下一刻,北海深处有着无法比拟的可怕波动横扫而出,天地震颤,横亘百万里的滔天巨浪逐渐成形,无量灾劫之力加持其上,朝着北海之畔的数十个海境、山境覆压而来。
季月年被白发神女拉着冲出海面,直接化作月白光虹贯入洛水海境之内,在一座巍峨壮丽的殿宇之颠停了下来。
“神女神上!”
“洛水神上!”
无数洛水海境之内的生灵围拢在殿宇之下,仰望着身周神力激荡白发神女,皆是虔诚至极的跪地祈祷。
落水神女松开抓着季月年的手腕,对殿宇之下的生灵祈祷置若罔闻,怔怔地朝着北海的方向望去。
遮天水浪在北海之上升腾而起,一眼望去,此浪横亘无尽,高及数万丈。
在狂暴的轰鸣咆哮声中,有着无穷天地元气被其席卷一空,使此浪的颜色愈来愈深,最终这滔天巨浪已是漆黑如墨,即便距此依旧极为遥远,却依然有着不可匹敌的威势煌煌摄压而至。
“山灵,这是什么?”
洛水上神目光茫然,望着那缓缓迫近的漆黑巨浪发呆。
季月年沉默不语,心中却已是有了些许猜测。
这所谓的山灵,应是洛水上神的伴生之灵,那神灵血脉少女将自己置于此处,以山灵的身份重新回溯这段古老的记忆。
那滔天水浪似近实远,即便此时望去已经与近在眼前无异,却依然距北海之畔有着一段遥远无比的距离。
一道道气势惊天的身影陆续浮现,却无一人开口说话,皆是静静地凝望着愈来愈近的漆黑巨浪,目光凝重无比。
“如此可怖的劫水若是覆压过来,只怕小半个北俱芦洲都会倾灭于此。”
终于,一个仙风道骨的羽冠道人缓缓开口,其身周有着九把灵剑窜绕飞舞,每一把灵剑之上都封存着恐怖至极的可怕力量。
一尊山境神灵抬首望着愈加迫近的滔天巨浪,淡淡道:“观其起势之处,应是源于尊贵无上的北海龙宫。”
其声音虽平静,其中却隐约蕴含着一丝讽刺之意。
无人接话。
沉默半晌之后,洛水上神上前一步,轻声道:“诸位道兄,快些离开此处罢,这等惊天劫祸非我等所能抵抗,及早退入北俱芦洲深处,或许能躲过水祸之患。”
寻常生灵或可离开北俱芦洲边陲,可这些山境神灵、海境神灵,却根本无法离开其所掌疆域。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在北俱芦洲边陲之处,这些生灵皆是言出法随的无上存在,可在如此恐怖的水劫面前,却依然如同蝼蚁一般无能为力。
一些身影逐渐淡去,也有一些身影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浪终于席卷而来,横亘百万里之遥,朝着北俱芦洲的极北边陲摄压而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多闻大天王
王越阳拿起眼前的古卷,神色微变,其上篆刻着四个泛着金光的小字。
《维护之卷》。
太玄红蝶一族依附灵族而生,一旦被定为某个灵族生灵的灵侍,在某些方面便可以算得上是其道侣,只是王越阳日夜苦修,仅仅让其帮助自己修行太玄灵力罢了。
随着时间过去,这颗七色花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散,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彻底化作了逐渐淡去的七道光虹!
取出其内散发着七彩之色的灵云灵器,王越阳站于其上,回头看了一眼立于渺渺云雾之中的朝露峰,按下心绪,御使着灵云飞向了明心山外山的方向。
其前番结交的十数个弟子之中,便有一个气海境天骄,名为尹谊,其大兄尹和通,正是明心山脉山务峰人事殿的道基境执事之一。
此等入峰考核和分配山峰的小事,对于人事殿的道基境执事来说,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王越阳只需要向其发个传讯玉简知会一声也便罢了。
……
轰!
轰鸣之声响彻天地,王越阳抬起头来,入目所见乃是令他瞠目结舌的恐怖景象。
即便以太上古钟的恢复速度,气海之中的玄气也只是堪堪恢复了半成,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反应,王越阳第一时间便取出贪狼真人赐下的法宝,使用绛宫之内残余的所有玄气直接将其催动!
通明云渊的极高空处,元持之君似是彻底想通了什么,语气之中蕴含着惊怒之意:“你到底意欲何为!”
此言落罢,其亦是直接洒出一道灰色神光席卷,形成了一只玄气大手!
朝霞峰的本土妖物苍松可产出增加寿元的露水,而玄音清池之内种植着极为珍贵的清灵荷花,这清灵荷花有着帮助镇压心魔、巩固道途、增加幻术抗性、清心定神等等诸多很是神异的效用。
其玄气修为虽只是气海峰境,但面对道基峰境的王越阳却不卑不亢,虽有李昭在其后撑腰之故,却也显出了其几分胆色。
那先前高高在上的圣子更是拱手朝着其低头赔礼。虽前番王越阳与此人皆言要将对方镇压,但无论最后谁略胜一筹其实都不会真正地如此做,至多只是让对方低头赔礼罢了。
诸多洞天福地向来与人间本土势力冲突甚少,即便是至强宗门也不会主动找这些洞天福地的麻烦。
那面容模糊的神灵真像之上散发出一道紫色神光,瞬间便将王越阳照耀在内,使其长发飘扬而起,在这神光映衬之下散发出神秘至极的紫黑色光华。
蓦地,眼前一片黑暗袭来。
而反过来,王越阳此时却也无法命令这些元神境的生灵,只得待修为略高些,才能真正将其当做奴隶使用。
那阴阳道宗之弟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嗤笑开口:“有担任城门巡守的琼霞真人亲自前去应待,显然乃是一方强大至极的势力到来,你在这里跟我讲什么规则?”
那人脑子里仿佛缺了根筋一般,侧头见身周的无数目光朝他看来,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底气,硬着头皮道:“这规矩是你们阴阳道宗所定,又如何能……”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煌煌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这人绞成了万千血沫碎片!
“琼霞真人!”
“见过琼霞真人。”
琼霞真人赞赏的看了一眼那巡守弟子,道:“不错,恪守宗规,实在是不错。”
言罢轻轻挥袖,那璀璨光华散逸而出,片刻之间便笼罩住了琼霞真人和王越阳,数息之后,二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不见,进入到了那内城之中。
……
罗泰山脉位于玄阴界极北之处,根本没有修玄势力在此,有的只是在山脉之内生活了无数年头的几个小村镇罢了。
此处之荒凉就连野兽都近乎绝迹,这些村镇之中的普通人族平日里便是依靠着这些岩麦过活。
“李叔,俺要进山去了!”
面色憨厚的青年奋力背着一个竹筐和一把镰刀,侧过身子,转头朝着木屋前面躺椅之上的老者高声喊道。
老者眯着眼睛道:“王越阳,此次进山千万小心些,听说临近的赵家村前几天失踪了两个人,至今都还未曾归来,想来是死在了外面。”
王越阳憨笑憨笑道:“李叔,想必是那两人自己失了足跌落山崖,如今寻不到人也属寻常,这山路虽然陡峭,但对俺来讲却不必担忧。”
李叔点了点头,道:“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王越阳紧了紧背上的竹筐,朝山路行去。
……
沧月府占地辽阔,却不显荒凉,古城古镇紧密相连,熙熙攘攘人气旺盛,宽阔的府道纵横辟阖,穿越各个城池,将这个彦墨城下辖最重要的沧月府串联起来。
而聚气境进阶更是艰难,需要灵药补充,需要灵地修炼,更不能被外物所扰。聚气一重境到聚气三重境,至少需要十年!许雨铭凭借那上古遗留的[炼血经聚气篇]中记载的恶毒丹方,所弄出的那团血炼丹泥,竟然超过别人十年苦修!
车窗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沿街叫卖的小贩,有几个江湖把式的杂耍,还有各种各样宽敞高大的店铺。许雨铭看着窗外,他自小就在小县城长大,对这繁华世间实在是认识不深。
张铃若看着眼前的少年,着一身道袍,但面目却是个俊俏的小后生,清澈的目光中有压抑,有无畏,有忧愁,却没有了昨日大开杀戒的戾气与无情,感觉这少年有了一些巨大的变化,仿佛跟昨日的杀人魔鬼不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心中一痛,脑补了一番这少年有着怎样的过去,他杀人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定然有苦衷等等。许雨铭看着少女眼中的惊怯变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母性的怜惜?
坐在轻微颠簸的马车内,换了一身衣裙的秋儿已经闭目睡着,想来是早起赶路还没有睡够。旁边的张姓少女亲昵的摸了摸秋儿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真能睡,还要我来侍候她,真不知道谁是小姐谁是丫鬟。”说罢拿起一袭裘袍披在了秋儿身上,以免被清晨寒气冻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雪神剑
王越阳拿起眼前的古卷,神色微变,其上篆刻着四个泛着金光的小字。
《维护之卷》。
太玄红蝶一族依附灵族而生,一旦被定为某个灵族生灵的灵侍,在某些方面便可以算得上是其道侣,只是王越阳日夜苦修,仅仅让其帮助自己修行太玄灵力罢了。
随着时间过去,这颗七色花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散,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彻底化作了逐渐淡去的七道光虹!
取出其内散发着七彩之色的灵云灵器,王越阳站于其上,回头看了一眼立于渺渺云雾之中的朝露峰,按下心绪,御使着灵云飞向了明心山外山的方向。
其前番结交的十数个弟子之中,便有一个气海境天骄,名为尹谊,其大兄尹和通,正是明心山脉山务峰人事殿的道基境执事之一。
此等入峰考核和分配山峰的小事,对于人事殿的道基境执事来说,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王越阳只需要向其发个传讯玉简知会一声也便罢了。
……
轰!
轰鸣之声响彻天地,王越阳抬起头来,入目所见乃是令他瞠目结舌的恐怖景象。
即便以太上古钟的恢复速度,气海之中的玄气也只是堪堪恢复了半成,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反应,王越阳第一时间便取出贪狼真人赐下的法宝,使用绛宫之内残余的所有玄气直接将其催动!
通明云渊的极高空处,元持之君似是彻底想通了什么,语气之中蕴含着惊怒之意:“你到底意欲何为!”
此言落罢,其亦是直接洒出一道灰色神光席卷,形成了一只玄气大手!
朝霞峰的本土妖物苍松可产出增加寿元的露水,而玄音清池之内种植着极为珍贵的清灵荷花,这清灵荷花有着帮助镇压心魔、巩固道途、增加幻术抗性、清心定神等等诸多很是神异的效用。
其玄气修为虽只是气海峰境,但面对道基峰境的王越阳却不卑不亢,虽有李昭在其后撑腰之故,却也显出了其几分胆色。
那先前高高在上的圣子更是拱手朝着其低头赔礼。虽前番王越阳与此人皆言要将对方镇压,但无论最后谁略胜一筹其实都不会真正地如此做,至多只是让对方低头赔礼罢了。
诸多洞天福地向来与人间本土势力冲突甚少,即便是至强宗门也不会主动找这些洞天福地的麻烦。
那面容模糊的神灵真像之上散发出一道紫色神光,瞬间便将王越阳照耀在内,使其长发飘扬而起,在这神光映衬之下散发出神秘至极的紫黑色光华。
蓦地,眼前一片黑暗袭来。
而反过来,王越阳此时却也无法命令这些元神境的生灵,只得待修为略高些,才能真正将其当做奴隶使用。
那阴阳道宗之弟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嗤笑开口:“有担任城门巡守的琼霞真人亲自前去应待,显然乃是一方强大至极的势力到来,你在这里跟我讲什么规则?”
那人脑子里仿佛缺了根筋一般,侧头见身周的无数目光朝他看来,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底气,硬着头皮道:“这规矩是你们阴阳道宗所定,又如何能……”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煌煌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这人绞成了万千血沫碎片!
“琼霞真人!”
“见过琼霞真人。”
琼霞真人赞赏的看了一眼那巡守弟子,道:“不错,恪守宗规,实在是不错。”
言罢轻轻挥袖,那璀璨光华散逸而出,片刻之间便笼罩住了琼霞真人和王越阳,数息之后,二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不见,进入到了那内城之中。
……
罗泰山脉位于玄阴界极北之处,根本没有修玄势力在此,有的只是在山脉之内生活了无数年头的几个小村镇罢了。
此处之荒凉就连野兽都近乎绝迹,这些村镇之中的普通人族平日里便是依靠着这些岩麦过活。
“李叔,俺要进山去了!”
面色憨厚的青年奋力背着一个竹筐和一把镰刀,侧过身子,转头朝着木屋前面躺椅之上的老者高声喊道。
老者眯着眼睛道:“王越阳,此次进山千万小心些,听说临近的赵家村前几天失踪了两个人,至今都还未曾归来,想来是死在了外面。”
王越阳憨笑憨笑道:“李叔,想必是那两人自己失了足跌落山崖,如今寻不到人也属寻常,这山路虽然陡峭,但对俺来讲却不必担忧。”
李叔点了点头,道:“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王越阳紧了紧背上的竹筐,朝山路行去。
……
沧月府占地辽阔,却不显荒凉,古城古镇紧密相连,熙熙攘攘人气旺盛,宽阔的府道纵横辟阖,穿越各个城池,将这个彦墨城下辖最重要的沧月府串联起来。
而聚气境进阶更是艰难,需要灵药补充,需要灵地修炼,更不能被外物所扰。聚气一重境到聚气三重境,至少需要十年!许雨铭凭借那上古遗留的[炼血经聚气篇]中记载的恶毒丹方,所弄出的那团血炼丹泥,竟然超过别人十年苦修!
车窗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沿街叫卖的小贩,有几个江湖把式的杂耍,还有各种各样宽敞高大的店铺。许雨铭看着窗外,他自小就在小县城长大,对这繁华世间实在是认识不深。
张铃若看着眼前的少年,着一身道袍,但面目却是个俊俏的小后生,清澈的目光中有压抑,有无畏,有忧愁,却没有了昨日大开杀戒的戾气与无情,感觉这少年有了一些巨大的变化,仿佛跟昨日的杀人魔鬼不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心中一痛,脑补了一番这少年有着怎样的过去,他杀人是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定然有苦衷等等。许雨铭看着少女眼中的惊怯变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母性的怜惜?
坐在轻微颠簸的马车内,换了一身衣裙的秋儿已经闭目睡着,想来是早起赶路还没有睡够。旁边的张姓少女亲昵的摸了摸秋儿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真能睡,还要我来侍候她,真不知道谁是小姐谁是丫鬟。”说罢拿起一袭裘袍披在了秋儿身上,以免被清晨寒气冻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沉暮掌座
霜雪漫天飞舞,那剑光径直破入了覆杀而来的浪涌神力之中。
神灵血脉少女目露不屑,可随着那足以碾灭一切的浅白神力逐渐凝滞下来,她的面上才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蓦地将目光转向了季月年掌中的落雪神剑,微惊道:“这柄剑……”
轰!
其话音还未落下,这方天地便似乎受到了极为强横的攻杀,狠狠地震颤起来!
倒灌于天的海水重新覆压下来,那些裂缝亦是重新开始了扩张,真实的天地逐渐显露出来。
神灵血脉神女面色微变,不过片刻后便恢复如常,冷笑道:“想来是你方才所发的蕴灵宝符起了作用,有人来救你了。”
季月年沉默不语,只是抬首望着那道不断溃散的剑光,眸光沉静。
观此态势,这方天地至少还能再支撑十息时间,可这少女的浅白神力实在是太过可怖,自己此时首当其冲所要考虑之事,乃是如何撑过这十息。
随着那道落雪剑光彻底陨灭,天穹之上涌动的无量神力没了阻碍,再次朝着季月年疯狂卷杀而下。
那墨裳少女冷笑声中,再次轻挥纱袖,愈加浩荡的神力凭空而生,恐怖的叠加之下,化生出了一条长及千丈的神力白龙,发出一声震天彻底的咆哮嘶吼,朝着季月年覆杀而来!
她身为洛水神女与伴生山灵的血脉后裔,继承了两位上神的部分本源神力,深不可测,其所持神力远远超出了最为孱弱的正九品土地尊神、正九品山岳尊神,如今甚至能与神海蕴灵上境的可怖生灵相媲美!
轰!
随着这方天地之外那不知名的可怕轰杀,天穹之上的裂缝已及数百丈!
还剩九息!
季月年心神悸动,第一次察觉到如此清晰的陨灭之机,抬首望了一眼那急速迫近的千丈白龙,竟是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破入归真之境以后,《显密妙通不陨身》之内已是有了一道护身真诀,名为“不显身”。
此“不显身”神通的消耗极为可怕,即便季月年炼就的乃是玄异绝伦的十二瓣墨玉莲台,施展此神通也几乎消耗了近七成的太御玄气。
吼!
白龙咆哮嘶吼之下,漫天神力碾杀而过,季月年所在之处彻底化作了漆黑的虚无。
一息之后,季月年的身影重新在原地凝聚而出,身下有着一座十二瓣墨玉莲台虚影缓缓旋转。
其面色苍白无比,静静地盘坐于墨玉莲台之上,显然已是尽了全力。
还剩七息。
“不愧是能够唤醒洛水神上的命数之人,竟然通晓如此多的神异咒法,”那神灵血脉少女亦是有些意外,“不过……你还是要死。”
纤手轻摇,那千丈白龙发出了狂暴的咆哮,转身便再次朝着季月年卷杀而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其速度堪称可怖,眨眼间便至了季月年的身前,直接在其身上贯穿而过!
墨玉莲台溃散而去,通灵法宝墨月袍也无法抵抗如此强横的神力,径直湮灭在了虚无之中。
季月年的目光依然沉静,只是其瞳孔深处,隐约泛起了一丝内心真正的情绪。
《渡灵佛咒》。
《显密妙通不陨身》。
甚至是能够勾连天地阴气的通玄心鬼血脉。
即便拥有如此多的可怕底蕴,亦是无法抹平境界之间的巨大鸿沟。
其只是初入归真聚元之境,而此神灵血脉少女所持的神力等阶,却能够与神海蕴灵上境的生灵相媲美,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无边无际的天地阴气聚拢而来,使季月年的身形虚化了一瞬,却转眼间便重新被更加浩瀚的浅白神力所覆杀而下。
还剩六息。
长及千丈的白龙缓缓消散于极天,季月年的身形却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此子当真难杀。”
神灵血脉少女见季月年已经完全陨灭,神色虽然不曾变化,内心深处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将季月年摄入洛水神印之内,乃是为了使其自愿献祭真灵,唤醒神印深处的洛水神女残灵,更是藉由洛水神女的过往记忆,精心设了一道根本无法躲避的必死杀局。
可她却不曾想到,季月年能够凭借通玄心鬼血脉挣脱出幻境境域的束缚,脱离山灵的神体,避免与洛水神女行那鱼水之欢,从而堪堪躲过了这一道劫数。
既然无法强迫季月年献祭真灵,那便只有将其诛杀一途。
六息之后,这片天地在疯狂震颤之间终于彻底崩灭,显露出了摧日疆域之内真实的天地。
一道横压天穹的恐怖身影冷冷地望着现出身形的神灵血脉少女,道:“何方神祇,竟敢拘我太御圣宗的天骄弟子?”
这位大能正是清罗境的数位掌座之一,第三山脉李家的第一老祖,沉暮掌座。
摧日疆域之内的所有生灵几乎尽数聚集于此,抬头仰望着天穹之上的两个生灵。
“你说的是那拥有通玄心鬼血脉的生灵么?”
她朝着沉暮掌座嫣然一笑,指了指北边那浩茫无垠的北海:“方才已是被我碾成了灰,丢入了北海之中。”
沉暮掌座略一感应,果然已经察觉不到季月年的半点气息,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冰冷,轻声道:“数万年以来,元衍地界之内竟还有生灵胆敢挑衅太御圣宗的威严,你的勇气确实值得称道。”
“太御圣宗……果然好霸道,”墨裳少女挑了挑眉,笑意不减,“我方才便诛了一个太御圣宗的天骄弟子,你又能奈我何?”
沉暮掌座微微摇了摇头,道:“区区野神,竟然持有如此海量的本源神力,实在是稀奇。念在你修行不易,若甘愿从此为囚为奴,成为清罗境之内炼制神力凝丹的工具,我或可考虑恕你之罪,留你一道真灵不陨。”
“快些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墨裳少女啐了一口,面露不屑之色,“我已是说了,即便你如今已是神海蕴灵之境的巅峰,也奈何我不得。”
此言落罢,其身周有着一方古朴的洛水神印虚影扭曲浮现,将她的身影笼罩在了其中,化作一道璀璨绝伦的虹光,朝着北海贯穿而去。
“放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御,玄兽之灵!
沉暮掌座目光一沉,遥遥望着那急速遁去的璨虹神光,轻翻手掌之间,方圆万里之内的天地都微微震颤了起来。
轰!
罡风狂暴无比地嘶吼咆哮,天穹之上有着数不清的玄气之兽凝聚而出,每一只玄气之兽都散发着大归真境的恐怖气势,其冷漠的兽眸之内更是裹挟着凛冽至极的无匹杀意。
随着沉暮掌座手掌握起,这些横压天穹的玄气之兽皆是齐齐震吼一声,身周泛起道道空间波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那洛水神印所化的虹光袭杀而去。
“这厮恁地难缠!”
身着墨裳的神灵血脉少女隐于洛水神印之内,极为清晰地察觉到急速迫近的玄兽气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再过三息,她便能藉由洛水神印与北海之畔这方水域之间的牵连,直接没入无垠无尽的北海之内,一旦其遁入北海深处,即便是神海蕴灵峰境的沉暮掌座,也无法再感应到她的半点气息。
可就在短短一息之后,这璀璨的神光四周便泛起了阵阵扭曲的空间波纹,竟是有了数十只玄气之兽陆续浮现,麻木冷漠的兽眸齐齐朝着虹光之内的洛水神印望来!
虽口上说的很是轻松,墨裳少女心里却根本不敢对沉暮掌座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每一位神海蕴灵之境的生灵都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沉暮掌座乃是太御圣宗清罗境的数位掌座之一,其修为更是可怖无比的神海蕴灵峰境,即便她乃是高贵的洛水神女血脉,此时也只能借助洛水神印遁离此处,不敢真正直面这位沉暮掌座。
吼!
那些大归真境的玄气之兽直接扑至了虹光之内,没有任何的犹豫,甫一接近洛水神印便悍然自爆!
轰!
如此之多的大归真境生灵自毁,引动天象,方圆九千里之内风云倒卷,乌云漫天,不多时便有着狂暴无比的泼天大雨洒落下来,朝着大地之上的生灵倾泻而去。
“御,虚灵。”
直至此时此刻,沉暮掌座冷冷地望着那道被拦阻下来的璀璨虹光,才轻声道出了此神通之名。
此道神通极为可怕,可藉由天地之力施展而来,在短时间之内强行凝聚出数百只大归真境的虚假兽灵,此种兽灵并无攻杀之能,其唯一的作用,便是自爆!
虽然这些虚假的兽灵并不是真正的大归真境,可在天地之力的加持之下,其自爆之力却几乎能与大归真境相差仿佛!
轰!
所有的虚假兽灵皆是在那虹光之侧爆裂开来,泼天雨幕之下,一方古朴尊贵的神印在虹光之内缓缓流转而出,墨裳少女的身形亦是在那神印之上凝聚而现。
此时她的神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而是略微凝重了些许,双手掐诀之间,一道湛蓝水幕在其身侧流淌绕转,将所有的兽灵爆裂之力尽数挡了下来。
随着空间波纹缓缓消逝无踪,那震天彻地的狂暴之力亦是逐渐淡去,那湛蓝幕光之内只余了目光晦暗的墨裳少女与其身下那一座古朴的洛水神印。
“洛水神女嫡系血裔洛絮,见过上真。”
她抬首仰望着数百丈之外缓缓凝聚而出的恐怖身影,沉默数息之后,忽地展颜一笑,极为恭敬地行了个礼。
其态度变化之快,甚至让摧日古城之内的百万生灵都有些瞠目结舌。
沉暮掌座低垂着目光看着赤足踏于洛水神印之上的墨裳少女,道:“此处乃是摧日疆域,在古籍记载之中,其曾属早已湮灭的洛水海境辖制,这所谓的洛水神女……莫非是洛水海境之内的天地正神?”
洛絮点了点头,道:“洛水神女乃是天生神灵,自北海无数支系之一的洛水之内化生而出,甫一诞生便被敕为洛水上神,执掌北俱芦洲西北角与北海接壤的洛水海境。”
她之所以不再朝着北海继续逃遁,乃是因为其察觉到了沉暮掌座真正的修为。
这位掌座真人的修为竟是已经超出了神海蕴灵峰境,距离那功参造化的神宫宿灵之境只有一步之遥。
半步神宫。
在如此可怕的大能面前,即便以洛水神印之神异,也根本不可能在三息之内遁入北海。
虽然洛水神女曾经乃是正五品天生神灵,可其神位早已湮灭崩毁,这方神印之内所伫藏的本源神力早已去了大半,即便这些神力尽数加持于洛絮,亦是无法与半步神宫之境的大能相抗衡。
“你有三罪,若你心甘情愿的将此三罪认下,我可留你一道真灵不陨。”
沉暮掌座俯视着满头霜雪白发的赤足少女,拂袖道。
“其一,诛杀太御圣宗天骄弟子季月年。”
“其二,以野神之身藏于太御圣宗治下疆域,从来都不曾主动现身,更是暗地搅动摧日疆域神印以及神位之事,以至摧日疆域诞生出数只恶神,于圣宗辖制有碍。”
“其三,不敬之罪。”
这第三桩罪名指的乃是半柱香之前,洛絮以为自己可以逃入北海,曾对沉暮掌座出言不逊,故而名为不敬之罪。
洛絮安静地立在原地,待到沉暮掌座言语落罢,沉默数息,抬首道:“上真,洛絮愿认罪。”
沉暮掌座微微点头,道:“将洛水神印与你之间的神血牵连断裂,与你的本源神力一同交予我。”
“若我听从吩咐,将断去牵连的洛水神印交予上真之后,上真会如何处置于我?”洛絮轻声道。
沉暮掌座似是有些讶异,道:“自然是将你的神力汲取殆尽,抹灭神魂,送你轮回往生。”
“若我不从,又当如何?”
洛絮微微低下头,俯视着摧日古城之内的百万生灵。
“那便通过此神印之间的勾连,强行将你的真灵摧灭,让你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沉暮掌座这里,已是有了些许不耐,“太御圣宗对待治下生灵素来都是仁厚宽和,你若认下罪名,我尚能留你真灵不陨,予你一道轮回之机,若再继续胡言乱语,便……”
“便如何?”洛絮蓦地抬起头来,浅白的瞳孔已是化作了血红之色,其身周有着诡异凶戾的扭曲神力咆哮而现,恐怖无比的气势在其身侧轰然而起!
少女雪白的长发侵染上了一丝血色,在她脑后翻舞飘扬。
“甚么太御圣宗……虚伪至极!”洛絮目中露出如先前一般的不屑之色,脚下的洛水神印之内亦是有着炽红血纹流淌缠绕,“洛水神女乃是洛水海境的天生神灵,高贵无比,我乃是其唯一的血脉后裔,就凭你这下贱生灵,也配诛我?”
沉暮掌座面色微沉,目光冰冷地俯视着模样大变的洛絮,身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原来此女从未想过束手就擒,而是一直都在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剑气灭,万山飘雪
摧日古城之内,无数生灵皆是抬首望着高高在上的沉暮掌座,目露震撼骇然之色。
此时沉暮掌座的身形已是彻底化作了实质,其袖袍翻舞之间,九道足以撕裂苍穹的湛青光虹流转而出,每一道湛青光虹之上都有着凌厉凶暴的剑意横贯吞吐,甚至就连距其数百丈之遥的摧日古城之内都有着不少宏伟巍峨的建筑被剑光波及横扫,无声无息间便湮灭成了废墟。
“摧日古城出了如此惊天变故,陈家太上长老为何还不出现?”
蓦地,有一位前来观礼的大归真境生灵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疑惑的目光望向了陈家主事的陈延寿等人。
“摧日古城之内竟有如此野心勃勃的神祇潜伏,更有数只恶神横行,陈家竟是从来都不曾过问!”
“陈延阳长老何在!?”
诸多势力之人似是有所醒悟,纷纷看向了陈家之人。
陈延寿亦是有些惶然,与陈家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直接朝着陈延阳所在的祖祠急速行去。
陈延阳乃是陈家太上长老,更是在不久之前破入神海蕴灵之境,摧日古城如此剧变,其根本不可能毫无察觉。
“太上长老自从修至神海蕴灵之境以后,便性情大变,凶暴无比,动辄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戮杀陈家之人,即便是我等平日里与其亲近的族属,也不敢轻易地前去祖祠觐见他老人家。”
一个陈家的归真之境叹了口气,朝着诸人道出了其中究竟。
“琼玉师兄,季师兄还没有消息么?”
王越阳与鱼嫣望着落于殿前的琼玉道子,急步上前,神色间有着些许关切焦急之意。
琼玉道子稳住身形,收起遁光,先是抬首看了一眼穹顶之上气势横压天地的沉暮掌座,随后才侧头看向王越阳二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曾有任何消息。”
鱼嫣思衬片刻,道:“季师兄已经破入归真之境,以其恐怖的底蕴,在这摧日古城之内应该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才是。”
王越阳此时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死死地看向数百丈之外那满头血红长发的洛絮,摇头道:“鱼师姐此言差矣。”
鱼嫣何等聪慧,随着王越阳的目光看去,当下便知晓了其心中所想,面色微变,道:“王越阳,你的意思是……季师兄平白无故地失踪,与这尊神祇有关?”
王越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沉暮掌座降临之后,言出法随,虽然我等孱弱的生灵并不能听清其真正的言语,可天赋神通之内的直觉告诉我,季师兄的失踪有九成可能与这神灵少女有着关系。”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沉暮掌座高高在上,神色冰冷,身后有着绵延百里的恐怖玄气环绕,就连那泼天大雨都停了下来,黑沉的乌云亦是随之散去。
其微微拂袖,冷淡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遍了整座摧日疆域。
“身为元衍地界之内的神灵血裔,却不敬圣宗、不服管辖,更是胆敢诛杀圣宗的待定圣子,本座今日便将你的真灵戮灭,通传元衍,以儆效尤!”
洛絮的霜雪长发已是化作了血红之色,其素手轻舞,炽红的洛水神印逐渐缩小,缓缓落在了其掌心之内。
她持着模样大变的洛水神印,哂笑道:“方才我已说过,我乃高贵的洛水神女血脉,就凭你……诛不了我!”
此言落罢,洛絮的血红长发疯狂翻舞,其身周更是有着璀璨至极的血红炽光爆发,化作一条条狂暴嘶吼猩红玄蛇,凶戾咆哮,冲天而起!
“琼玉师兄!沉暮掌座方才所言……”
此次沉暮掌座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摧日疆域,鱼嫣小脸煞白,侧头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琼玉道子。
王越阳亦是面色突变,惊声道:“难道季师兄早已被这神灵少女所害!?”
琼玉道子定了定神,犹豫片刻,道:“依据沉暮掌座之言,季月年师弟确实已经……”
鱼嫣已是有些神思不属,喃喃道:“季师兄如此诡异地消失无踪,定是被这野神摄了去,以季师兄的底蕴修为,这摧日古城之内也只有那几只恶神和这神灵少女能对其出手。”
“非也,”琼玉道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了身后连绵宫殿的尽头,那是陈家祖祠的方向,“陈家太上长老陈延阳此时竟然还未现身,此事实在诡异莫名。”
与此同时,沉暮掌座低头望着那些袭杀而来的猩红血蛇,手掌轻抚,其身后蔓延百里的玄气漩涡逐渐涌动而至,遮蔽了所有光线。
“御,九剑气灭。”
方圆万里之内的天地都暗了下来。
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恐怖身影,袖袍轻拂。
那九道湛青光虹在黑暗之中耀眼至极,卷着宏伟无量的扭曲太御玄气,朝着在黑暗之中同样夺目的血色身影贯杀而去。
每一道湛青光虹之内,都是一柄凶戾至了极点的可怕光剑。
九剑气灭,甚至足以镇杀神海蕴灵之境的生灵!
轰!
天地之间只余了震彻耳畔的轰爆之声。
元衍地界之内,无数生灵皆是朝着摧日疆域遥遥望来。
甚至就连元衍地界之侧的白夜地界、玄明地界之内,不少大能亦是有着感应,目光凝重地看向元衍地界边缘之处的摧日疆域。
太御圣宗,太御境。
太液真人静立于雪殿之下,凝望着太御境的万山飘雪,叹道:“洛水海境,如此古老遥远的名讳,只怕整座元衍地界之内都无人知晓,时光之荏苒,实在令人慨然。”
踏雪之音传入耳畔。
太液真人并未回头,而是直接席地而坐,轻笑道:“玉台境主,怎地有暇前来我这鄙陋之处?”
那玉台境主亦是在太液真人身侧坐了下来,与其一同望着太御境的万山飘雪,摇头道:“若掌宗真人的雪殿乃是鄙陋之处,这元衍地界之内怕是再也找不出半个洞天福地了。”
此人,正是玉经天。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昭明
太液真人不置可否,手掌微动,随手将数百里之外的鹅毛大雪摄了一些过来。
“我听闻,重明白鹭前不久曾来过太御境。”
沉默片刻,玉经天轻声道。
太液真人将掌中的太御灵雪凝成一团白光,放在了玉经天的衣角之侧,笑道:“确实来过,并且取走了不少太御灵雪。”
玉经天拿起那团白光,再次沉默下来。
其曾经与太液真人之间多有间隙,不过数万年时光已经足够久远,那些横亘在中间的故人亦是已经湮灭而去,玉经天与太液真人作为太御圣宗之内仅有的两位神宫宿灵之境,此时互相之间反倒少了一些隔阂。
雪殿之下,有着璀璨的曜紫星光散饶而起。
身着紫纹缀星袍的白发男子踏空而出,一眼便望见了坐于雪崖边缘的两个生灵,怔了一怔,恭敬行礼道:“见过太御境境主、太液元君君上,见过玉台境境主。”
玉经天侧头瞥了瞥他,不曾开口。
太液真人回过头来,道:“何事?”
星袍男子看了玉经天一眼,稍稍犹豫片刻,这才恭敬道:“清罗境沉暮掌座前来觐见。”
雪崖之外,依然是终年不变的漫天大雪。
太液真人袍袖轻摆,站起身来,叹道:“洛水海境终究只是古老的过去,此时真正湮灭于虚无,也是应有之意。”
顿了一顿,这位神宫宿灵之境的元君再次开口道:“传召。”
星袍男子微微低头,道:“是,太液君上。”
……
水声。
四面八方皆是奔涌翻腾的海水之声。
狂暴咆哮的庞大白龙横贯天地,裹挟着浩瀚的神力扑杀而至。
记忆之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残缺不全,在模糊之中逐渐崩碎开来。
“季月年……”
似远似近的呢喃之声遥遥传入心神深处。
“季月年…………”
所有声音都隐隐约约地渐行渐远,这是一片令人心生绝望的无尽黑暗。
画面碎片逐渐在黑暗之中重组,光影变幻。
东海之畔,昭明山境。
海幕凝仙瀑倒悬,七彩琉璃不夜天。
东海之畔浩茫无尽的瑰丽海幕一如往昔,天地的宏伟造化之力如此真实地显现而出,令人震撼莫名。
“东海之畔这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境海境之内,除却花果山境,便只有昭明山境能够看到如此美景。”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开口之人却已不再是记忆之中的故人。
离儿抬头望着身着冰蓝宫装的女子,脆生生道:“母上,此景确实绝美不可比拟,可你为何要说除了花果山境?”
那女子摸了摸离儿的漆黑发丝,笑道:“方才我对你所说之言,你的父上曾对我说过,我当初亦是似你这般问他。”
此冰蓝宫装女子生的如同天上谪仙一般,眉目如画,似九天仙女临世,身周所涌动着的血脉之力更是尊贵纯净,显然不是寻常生灵。
离儿默默点了点头,数息之后再次抬起小脸,道:“那父上……到底去了哪里?”
宫装女子放在离儿肩膀之上的纤手稍稍紧了紧,片刻后便恢复如常,低头笑道:“离儿,如今你已是满了三千岁,昭明山境之内的归九元山主要亲自为你测命,我这便带你前去。”
离儿并未追问方才的问题,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宫装女子牵着自己的小手,轻移莲步踏云而起,朝着昭明山境之内的九座神山遥遥飞去。
昭明山境濒临东海,得天独厚,灵气充盈无比,乃是生灵不可多得的修行上境。
其山境核心之处共有九座神山,宫装女子口中的归九元,便是昭明山境第二神山的山主。
画面再次崩碎成了碎片,待到这些残缺的光影再次重组之时,一座浩瀚巍峨的庞大宫殿已是出现在了眼前。
殿中有着诸多銮座,其上分别有着数十个形态各异的生灵落座,虽其外形皆有着差异,可每个生灵身上都散发着恐怖至极的气势,或尊贵、或凶戾、或清隽、或冰冷,每一尊生灵的气息都威严无比,煌煌不可犯。
“离儿,在诸位长辈面前发什么呆?”
宫装女子目光微沉,有些不悦地看着在殿下静立的俏美女童。
那些生灵皆是笑,摇头道:“在离儿公主面前,我等岂敢以长辈自居?”
“神女言重了。”
“离儿公主年龄尚幼,神女不必对其太过苛刻。”
身着冰蓝宫装的女子神色稍缓,朝着殿中的诸多生灵道:“诸位随他背井离乡,来到这东海之畔的昭明山境定居,我对此一直都有着许多亏欠。”
那些生灵之中,有着一个身着碧青衣袍的男子站起身来,摆手笑道:“神女此言实在有些见外,我等依附于殿下已有许多年岁,殿下待我等更是亲如手足一般,即便殿下如今已经离了龙宫,可……”
其言未落,碧青衣袍男子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当下便住了口。
宏伟的大殿之中亦是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生灵皆是听到了在昭明山境之内被视为禁忌的两个字。
浩瀚无上的尊贵存在,龙宫。
四海龙宫,每一海龙宫都与传说无异,在如恒河砂砾一般的无量众生眼中,四海龙宫与那遥不可及的三十三天天庭一样,皆是属于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之中的虚无缥缈之物。
宫装女子神色微变,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脆生生的清甜童声便传入了耳畔。
“归九元山主,我如今已是满了三千岁,母上说你要给我测命,是真的么?”
离儿走到一尊生灵近前,稍稍仰起了白皙精致的小脸。
那生灵摸了摸离儿的发丝,侧头看了宫装女子一眼,道:“神女……”
宫装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离儿公主乃是殿下唯一的血脉,此次测命,我有些忐忑。”那生灵站起身来,面色依然有些犹豫。
“归九元,如今不比当初,你也是昭明山境第二神山的山主,为生灵测命更是你的本命神通,此时怎地如此扭捏?”有些调侃的声音在另一尊銮座之上遥遥传了过来。
归九元,乃是上古大妖吞海灵龟血脉,下至蝼蚁凡俗生灵,上至三灾太乙造化真境,只要骨龄处于三千岁至一万岁之间,皆能使用本命神通为其测命一次。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阳渡境
“离儿公主身份尊贵,归九元有些踟蹰也算寻常。”
随着诸多生灵陆续开口,殿中的气氛逐渐恢复寻常,再也无人提起那被视为禁忌的两个字。
归九元定了定神,微微闭上双眼,身周缓缓有着一道碧青神光涌现而出。
此碧青神光之上流淌着许多古朴的龟壳虚影,将离儿的全身都包裹了进去,最终彻底没入了她的眉心之内。
一炷香。
离儿眉心之处涌出一道繁复无比的碧色神光,被归九元直接抓在了手中。
宫装女子按捺住心中思绪,面色依然保持着平静,道:“归九元山主,如何?”
另一尊生灵亦是急声开口道:“离儿公主能否修至大罗真境?”
诸多生灵皆是面露关切之意,纷纷朝着归九元望来。
那位殿下如今已不在昭明山境,神女又有着身份挂碍,离儿公主便是以后的昭明山境之主,其修为自然是重中之重。
归九元面色变化数次,显然在确认着什么,最后彻底黯淡了下来,将手中的碧青神光一把抓灭,竟是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宫装女子察觉到归九元的异常,沉声道:“归九元山主,离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归九元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苦涩,道:“神女,离儿公主的命数,实在是有些……”
“但说无妨。”
归九元望了一眼这座昭明山境之巅大殿之内的诸多生灵,缓缓道:“我在离儿公主的真灵之内,望见了两道命数。”
一尊生灵面色惊疑,疑惑开口道:“这怎么可能!”
“生灵怎么可能有两道命数?”
“归九元,莫不是你的本命神通出了差错?”
归九元摇了摇头,道:“我的本命神通源于血脉深处,勾连天地命星,绝不会出错。诡异的是,我若是为其余生灵测命,根本无法察觉到其真正的寿数,可此番为离儿公主测命,其上却极为清晰地显现出了其寿数以及修为。”
宫装女子低头看了看依然静立在原地的离儿,淡淡道:“那这两道命数,是什么?”
所有的生灵皆是凝神朝着归九元看来,殿中落针可闻。
“第一道命数显现,离儿公主的寿数乃是九万一千年,其中的八万四千年都会独自在孤寂之中度过,修为……止步于阴阳渡境。”
此言落罢,殿中的诸多生灵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以离儿公主的高贵血脉,生来便是神海蕴灵之境,修至阴阳渡境不过数千年而已!”
“神海蕴灵之境,神宫宿灵之境,阴阳渡境,足足接近十万年时光,离儿公主怎么会止步此境!?”
“等等,你方才说……离儿公主的寿数,只有九万一千年?”
“无稽之谈!”
离儿乃是以后的昭明山境之主,此时归九元的测命竟得到如此结果,这些生灵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归九元望着神色各异的诸人,叹息一声,道:“第二道命数显现,离儿公主的寿数只有十六年,不曾有半点修为,至死皆是凡俗之身。”
那些生灵此刻却是止住了喧闹,大殿之内陷入一片可怕的静谧。
宫装女子行至归九元身前,高贵清冷的气息甚至让这位大妖都有些不敢直视,她在殿中环视一周,檀口微张,道:“你也知晓离儿乃是半个真龙血裔,其命数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归九元犹豫片刻,依然不敢抬头去看神女精致无暇的面庞,缓缓道:“命数之内还显现,离儿公主最终被剥离了所有血脉气息,所以才会……”
其本命神通的测命原本不会如此清晰,可此次不知为何,这命数之内竟是极为清晰地显现出了离儿今后的寿数以及修为,甚至让归九元这里都感到有些诡异。
“这绝无可能,”宫装女子摇了摇头,“血脉乃是天生,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将其剥离,而那些手段通天、甚至能够剥离血脉的无上大能……也根本不可能瞧得上离儿的血脉。”
一尊生灵思衬片刻,缓缓道:“会不会是离儿公主自己将血脉之力渡了出去?”
安静许久的离儿忽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如谪仙一般的宫装女子,道:“母上,离儿累了。”
画面重新静止下来,化作无数碎片崩毁在了黑暗之中。
永无止尽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将季月年仅存的模糊意识彻底淹没。
……
灿金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木质的桌案之上。
无数细小的微尘在金黄的光束之内打滚儿,随着唇边隐约划过柔软指尖的触感,眼前的景物亦是逐渐清晰起来。
“你醒了?”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季月年入目所见,乃是一个约么十三四岁的白裳少女。
她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白皙的小脸之上泛起些许红晕,目光却毫不躲闪,定定地望着季月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敖离
王越阳拿起眼前的古卷,神色微变,其上篆刻着四个泛着金光的小字。
《维护之卷》。
“这两天请假,刷新之后再订阅。”
“灵湮神君,玄夜境神职授封之事,该如何做?”
头戴深紫发冠的黑衣男子坐于灵湮神君之侧,语气之中有了一丝莫名。
显然,可以口称“灵湮神君”而非“灵湮神上”,此男子定亦是一位尊者境的神君。
灵湮神君似是无意一般环视了一圈安静无比的空旷神殿,道:“此事……灵祖早已安排妥当,虽然地神府域乃是归于紫薇帝尊所辖制,可其中却也不是不能动上一些手脚。”
眼看着那漫天光华席卷而上,元初阳再也无法保持住面色的平静,目光之中露出一丝不甘和复杂之色,身周的气势急速跌落,短短数息之后便恢复至了神海通天之境的修为。
若此劫能够渡过,三天九境则会迎来一次彻底的蜕变,不仅天地道蕴会暴增,无量众生的修行更为简易,长生之辈也会愈来愈多,而且……经历了蜕变过后的三天九境,其内的天地道蕴可循环自生,不但没有了量劫之忧,其中可以容纳的永生生灵也再没有了任何限制。”
若是被这九日曜光卷到,以元初阳此时的孱弱之态,说不得其真灵亦是会受到重创,至少都要沉睡数万年之久,此种结果绝非元初阳以及其背后的天元府域所想见到
而鄯山法会,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分流法会罢了。
流沙地界毗邻鄯山地界,阳泽元君敕令玉简之中所言的万鬼灵山,便位于流沙地界临近中心之地,其中不仅有着数个大型妖族洞天,更是有着数不清的鬼物、妖物存在,秩序极为混乱。
《太玄转元上经》不仅可遮蔽人族气息,更可将上清玄气转化,化为妖气、鬼气、魔气等多种不同的元气,只是其对悟性要求极高,普通弟子根本无法修习。
金袍男子点了点头,附和道:“霜降神尊此言无差,只要天境天庭和婆娑天能够带领无尽生灵渡过这最终的第九量劫,那三天九境将会彻底蜕变成新的世间。”
似乎有些惊讶于白折花的愚蠢,许笛笙看了他一眼,道:“你此时乃是名正言顺的渊云峰峰内执事,渊云峰的普通弟子和通事弟子若是不服你统辖,你便直接将其擒拿镇压,送往执法堂论罪便是。”
“可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此时身为执事,所掌资源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和通事弟子的数十倍,为何不能是他们的对手?”
许笛笙此言过后,便再也不看他,径直出了玄音殿,自玄音清池之中取了数朵清灵荷花收起,唤出狻猊灵兽,破空而去。
这《太玄转元上经》之中的心诀咒法,便是许笛笙为了这次流沙地界之行,耗费足足一万余块灵石方才取来。
……
至于灵根序列之事……许笛笙却是丝毫都未曾在意。
百年安宁的时光过去,即便在这种环境之下应该出现的优异灵根,此时也早已经出现,就算还没有出现,短短十年时间,也不会再出现。
“是,楚大人。”府城军士应声离开。
对于这位楚大人,他们却不似对其他大人那般惧怕,甚至还有着一丝隐隐的尊敬。
其他的数位大人平日里闲的紧了,有好几位都以戮杀府城之内的平民取乐,唯有楚大人从来都不和他们参与,甚至还救过几次无辜的府城军士,让他们极是感激。
秦华茂有些犹豫,本想将二人直接一手抓死,却不得不考虑到许笛笙这个事务使,毕竟这二人是他带来的弟子,如此行事,极是不妥。
虽已是盛怒至极,秦华茂的手上却依然留了几分力道,再次看向下方惨死的数十户人家,心如刀割一般,他直接驾起法宝剑光,大手虚影依然死死抓着二人,飞往了谷夕宫方向。“好,且去罢。”楚洛将军士取来的一大筐冰蚕幻精全部收入到了储物戒指之中。
上次许笛笙的阴阳图,便是从那里购买,成功交易之后,便得到了这块玉简,可随时联络灵缘斋之人。
若是有珍贵的物件买卖,更可直接唤来其中的杂务弟子,连自己的庭院都不用出,极为方便。
一炷香之后,许笛笙的传讯玉简微微震动,显然是灵缘斋之人已经到了。
许笛笙并未让其进入殿室,而是打开光罩,走出了庭院。
有些出乎意料,前来的竟然是一位道基境的执事。
何奇文却与他不同,虽被大手捏在空中,面色却依然镇定,暗地里却偷偷催动了渊云峰的身份玉牌。
方才贯彻擂台的紫色玄光散去,一条紫色的长鞭显现在手中,极品杀伐法宝,青阳鞭!
关庐并未做任何的防守,而是口中念诵心诀,显然是要施展青阳鞭之中的咒法!
在那八只道基境兽灵嘶吼靠近的一刹那,小山大小的掩月印也已经到了头顶,直接砸下!
有许多押了关庐的弟子急迫低吼:“关师兄到底在干什么!竟被一个新晋天骄压着打!”
靳无忧却是悄悄瞥了殿上的许覆一眼,目中有些隐藏极深的不快。
他与叶摘星喜好相类,许覆此番攻击叶摘星,却是无意间连他也一起骂了进去。
此事若是放在平常,也并不算过分。
毕竟许家在汝阳郡中说一不二,许家子弟平日里也多有欺压平民之事,许潮阳和许筱也向来都不会追究。
至于那八只道基境兽灵,关庐却并没太在意,毕竟只是残缺的灵体罢了,比之真正的道基境,其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只不过此刻却是雪上加霜,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份文书,足以让许潮阳也再也不用顾忌道府。
许潮阳瞥了叶摘星一眼,冷声开口道:“汝阳府军何在!”
“执郡大人!”
数十个身穿甲衣的精锐武者鱼贯而入,列队整齐,一起恭敬行礼。
更是发现,若是运使《沧海》这种水行功法在身周,那压力便会瞬间小上许多,更是转化成了一部分精纯的水行元气,一丝一缕的渗入运行的《沧海》心诀之中。
仅仅数十个台阶,许笛笙便感觉对《沧海》心诀的体悟和理解增加了一个小小的层次,威能也有了些许增加。
举目望去,已是有不少人行的愈来愈慢,显然是发现了瀚水元君的特意布置,纷纷运使水行功法,借助这台阶之上的威压之力精修。
第一百阶阶梯!
许雨铭见此,有些冷淡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无语。轻叹一声,细细思量,自己此时幡然悔悟,心中戾气忽然消失,前因后果还是一个谜团。仿佛处在一个泥沼之中,挣扎前行。虽然有聚气一重境的灵力,挥手可崩石碎金,但还是在精神泥沼中寸步难行。
想到此处,心中有些阴霾,暗恨起了给予他[低级聚气要诀]的白衣男子。若不是他,自己还只是一个聪慧的山村少年,而不是落到此处田地,变的心态失衡,性格大变。越是思量,心中越是暗恨,一股戾气忽然从神宫气海生出,转眼随着流转的灵力窜遍全身经脉。
许雨铭目中青色旋涡再现,身上暴戾的气息一股接着一股,身旁的张铃若脸色苍白,看着微低着头的年轻道人,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恩?”许雨铭恍然惊醒,满头冷汗渗出,头猛地抬起来,看向马车顶部,仿佛要透过厚厚的木板看向天际。“我刚才怎么了?”冷淡的声音传出。
瀚水元君即便是在考验之中,也在默默的为沼水附近修行水行功法的生灵提升实力,此等细腻的思,慈悲的胸怀,着实令人赞叹。
“你刚才身体里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出现,就好像..就好像会突然杀掉我一样..”张铃若面色微白,回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就像那天在城守府一样..”
“恩,我知道了。”许雨铭闭目不言,心中却是波澜横生。
此刻刚才没有去抢的几波人一一上前来,一个摇着折扇的绸衫员外上前来对捕头道:“张捕头,晚上带着弟兄们到醉香楼一叙,小弟做东。”“张捕头...”这些都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商贾官宦,张捕头哈哈大笑,跟这些人称兄道弟起来。下面的平民知道,这些官商勾结,已经把这几十两金子瓜分完毕,不由愤恨的瞪着他们...那些死了亲人的却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咒骂嘟囔着世道的无情,没有人去看他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去管他人?
风声呼啸打在脸上,许雨铭几乎睁不开眼,艰难的往右侧偏了偏头,只看到破旧的道袍迎风舞动,还有老道腰间一个古朴的棕黄色的小布袋,约有巴掌大。被林姓老道的左臂夹着,几乎如同被铁箍住一样,动弹不得,他略略辨认了一下,这大约是在五六丈的空中,林姓老道每次在空中滑翔七八丈后总要稍稍落下,踩一下树尖或者是突出来的尖石,此去的方向,正是蜀地边缘的连绵山脉,那山怪石嶙峋,树木丛生,野兽毒虫,云海霞岭。
那些不过最大十八九岁最小才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有几个年岁小的已经哇哇大哭屎尿齐流,广场上弥漫着一股骚臭味。
这时一个青衣少年排开人群走到广场中央,仰头毫无惧色的看着那林姓老道冷漠的目光,缓缓道:“在下愿拜仙师大人为师,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这不是城东许记客栈的副掌柜么,这可是个奇人,听说他三年前来到许掌柜那帮下手,不仅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算账更是一分不差。”“更奇怪的是他这三年除了年底回家探亲,从来没出过那家客栈,真是怪。”“上次我去那用饭,这小贼竟然当众说出我还欠年前赊的六文大钱没给,真是可恶。”
下面人群一阵骚动,显然他们有些认出了这少年,这些愚民,若是刚才死的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或者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这冷嘲热讽,他们脸上的笑容跟旁边刚刚失去了丈夫或者是父亲的几个哭泣的妇女和孩子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许雨铭看的很快,半个时辰后他放下书,双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此书对于修炼的境界只是略略一提,修真者共有四境,一个是聚气,这便是修真的第一个关口。如果是有灵根者,经过苦苦修行或者有正宗的修炼法决,这一关往往能简单进入,但是往后若再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毅力,信念,机缘,运气,资质等等缺一不可,修真乃是超脱凡俗,行夺天地之造化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应了善恶,圆了因果,灰灰而去。
聚气共有九重境,所谓聚气,乃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强化己身,使小小的人身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更强的强化,此中奥妙玄之又玄。
上古人族想要打破他们短短几十年寿命,无数绝世天才数十万年摸索,一步一步强大,经历无数自创功法门派和无尽的腥风血雨洗礼,为人族探索出了这修真之路。甚至,上古人族之后的古修真更有绝世天才自创修炼功法,突破元婴九重,到达不可名状之化境引动天地之异状,小小的人体隐藏着浩瀚无匹之力,挥手间大地崩裂,斗转星移。
也许他们已不能叫人,这些古修真拥有了无匹力量之后,渐渐脱离了那些不能修炼功法的人族,他们隐于巨峰恶水,深渊大海,灵岛仙山,用迷雾阵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探索天地奥秘,延长己身寿元。普通的人族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同族,是弱小的蝼蚁,他们自称为修真,或者叫,仙。
“看来这就是那老道的修炼功法,这些丹药的炼制方法,怎么都忒的残忍,还有这功法,明显比我那白绢誊写的[低级聚气要诀]强上很多,我那白绢写的只是聚气的法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集君瑶台上,飞舞两楹前
王越阳拿起眼前的古卷,神色微变,其上篆刻着四个泛着金光的小字。
《维护之卷》。
“这两天请假,刷新之后再订阅。”
“灵湮神君,玄夜境神职授封之事,该如何做?”
头戴深紫发冠的黑衣男子坐于灵湮神君之侧,语气之中有了一丝莫名。
,虽然地神府域乃是归于紫薇帝尊所辖制,可其中却也不是不能动上一些手脚。”
眼看着那漫天光华席卷而上,元初阳再也无法保持住面色的平静,目光之中露出一丝不甘和复杂之色,身周的气势急速跌落,短短数息之后便恢复至了神海通天之境的修为。
若此劫能够渡过,三天九境则会迎来一次彻底的蜕变,不仅天地道蕴会暴增,无量众生的修行更为简易,长生之辈也会愈来愈多,而且……经历了蜕变过后的三天九境,其内的天地道蕴可循环自生,不但没有了量劫之忧,其中可以容纳的永生生灵也再没有了任何限制。”
若是被这九日曜光卷到,以元初阳此时的孱弱之态,说不得其真灵亦是会受到重创,至少都要沉睡数万年之久,此种结果绝非元初阳以及其背后的天元府域所想见到
而鄯山法会,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分流法会罢了。
显然,可以口称“灵湮神君”而非“灵湮神上”,此男子定亦是一位尊者境的神君。
灵湮神君似是无意一般环视了一圈安静无比的空旷神殿,道:“此事……灵祖早已安排妥当
流沙地界毗邻鄯山地界,阳泽元君敕令玉简之中所言的万鬼灵山,便位于流沙地界临近中心之地,其中不仅有着数个大型妖族洞天,更是有着数不清的鬼物、妖物存在,秩序极为混乱。
《太玄转元上经》不仅可遮蔽人族气息,更可将上清玄气转化,化为妖气、鬼气、魔气等多种不同的元气,只是其对悟性要求极高,普通弟子根本无法修习。
金袍男子点了点头,附和道:“霜降神尊此言无差,只要天境天庭和婆娑天能够带领无尽生灵渡过这最终的第九量劫,那三天九境将会彻底蜕变成新的世间。”
似乎有些惊讶于白折花的愚蠢,许笛笙看了他一眼,道:“你此时乃是名正言顺的渊云峰峰内执事,渊云峰的普通弟子和通事弟子若是不服你统辖,你便直接将其擒拿镇压,送往执法堂论罪便是。”
“可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此时身为执事,所掌资源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和通事弟子的数十倍,为何不能是他们的对手?”
许笛笙此言过后,便再也不看他,径直出了玄音殿,自玄音清池之中取了数朵清灵荷花收起,唤出狻猊灵兽,破空而去。
这《太玄转元上经》之中的心诀咒
……
至于灵根序列之事……许笛笙却是丝毫都未曾在意。
百年安宁的时光过去,即便在这种环境之下应该出现的优异灵根,此时也早已经出现,就算还没有出现,短短十年时间,也不会再出现。
“是,楚大人。”府城军士应声离开。
对于这位楚大人,他们却不似对其他大人那般惧怕,甚至还有着一丝隐隐的尊敬。
其他的数位大人平日里闲的紧了,有好几位都以戮杀府城之内的平民取乐,唯有楚大人从来都不和他们参与,甚至还救过几次无辜的府城军士,让他们极是感激。
秦华茂有些犹豫,本想将二人直接一手抓死,却不得不考虑到许笛笙这个事务使,毕竟这二人是他带来的弟子,如此行事,极是不妥。
虽已是盛怒至极,秦华茂的手上却依然留了几分力道,再次看向下方惨死的数十户人家,心如刀割一般,他直接驾起法宝剑光,大手虚影依然死死抓着二人,飞往了谷夕宫方向。“好,且去罢。”楚洛将军士取来的一大筐冰蚕幻精全部收入到了储物戒指之中。
上次许笛笙的阴阳图,便是从那里购买,成功交易之后,便得到了这块玉简,可随时联络灵缘斋之人。
若是有珍贵的物件买卖,更可直接唤来其中的杂务弟子,连自己的庭院都不用出,极为方便。
一炷香之后,许笛笙的传讯玉简微微震动,显然是灵缘斋之人已经到了。
许笛笙并未让其进入殿室,而是打开光罩,走出了庭院。
有些出乎意料,前来的竟然是一位道基境的执事。
何奇文却与他不同,虽被大手捏在空中,面色却依然镇定,暗地里却偷偷催动了渊云峰的身份玉牌。
方才贯彻擂台的紫色玄光散去,一条紫色的长鞭显现在手中,极品杀伐法宝,青阳鞭!
关庐并未做任何的防守,而是口中念诵心诀,显然是要施展青阳鞭之中的咒法!
在那八只道基境兽灵嘶吼靠近的一刹那,小山大小的掩月印也已经到了头法,便是许笛笙为了这次流沙地界之行,耗费足足一万余块灵石方才取来。顶,直接砸下!
有许多押了关庐的弟子急迫低吼:“关师兄到底在干什么!竟被一个新晋天骄压着打!”
靳无忧却是悄悄瞥了殿上的许覆一眼,目中有些隐藏极深的不快。
他与叶摘星喜好相类,许覆此番攻击叶摘星,却是无意间连他也一起骂了进去。
此事若是放在平常,也并不算过分。
毕竟许家在汝阳郡中说一不二,许家子弟平日里也多有欺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份文书,足以让许潮阳也再也不用顾忌道府。
许潮阳瞥了叶摘星一眼,冷声开口道:“汝阳府军何在!”
“执郡大人!”
数十个身穿甲衣的精锐武者鱼贯而入,列队整齐,一起恭敬行礼。
更是发现,若是运使《沧海》这种水行功法在身周,那压力便会瞬间小上许多,更是转化成了一部分精纯的水行元气,一丝一缕的渗入运行的《沧海》心诀之中。
仅仅数十个台阶,许笛笙便感觉对《沧海》心诀的体悟和理解增加了一个小小的层次,威能也有了些许增加。
举目望去,已是有不少人行的愈来愈慢,显然是发现了瀚水元君的特意布置,纷纷运使水行功法,借助这台阶之上的威压之力精修。
第一百阶阶梯!
许雨铭见此,有些冷淡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无语。轻叹一声,细细思量,自己此时幡然悔悟,心中戾气忽然消失,前因后果还是一个谜团。仿佛处在一个泥沼之中,挣扎前行。虽然有聚气一重境的灵力,挥手可崩石碎金,但还是在精神泥沼中寸步难行。
想到此处,心中有些阴霾,暗恨起了给予他[低级聚气要诀]的白衣男子。若不是他,自己还只是一个聪慧的山村少年,而不是落到此处田地,变的心态失衡,性格大变。越是思量,心中越是暗恨,一股戾气忽然从神宫气海生出,转眼随着流转的灵力窜遍全身经脉。
许雨铭目中青色旋涡再现,身上暴戾的气息一股接着一股,身旁的张铃若脸色苍白,看着微低着头的年轻道人,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恩?”许雨铭恍然惊醒,满头冷汗渗出,头猛地抬起来,看向马车顶部,仿佛要透过厚厚的木板看向天际。“我刚才怎么了?”冷淡的声音传出。
瀚水元君即便是在考验之中,也在默默的为沼水附近修行水行功法的生灵提升实力,此等细腻的思,慈悲的胸怀,着实令人赞叹。
“你刚才身体里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气息出现,就好像..就好像会突然杀掉我一样..”张铃若面色微白,回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就像那天在城守府一样..”
“恩,我知道了。”许雨铭闭目不言,心中却是波澜横生。
此刻刚才没有去抢的几波人一一上前来,一个摇着折扇的绸衫员外上前来对捕头道:“张捕头,晚上带着弟兄们到醉香楼一叙,小弟做东。”“张捕头...”这些都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商贾官宦,张捕头哈哈大笑,跟这些人称兄道弟起来。下面的平民知道平民之事,许潮阳和许筱也向来都不会追究。
至于那八只道基境兽灵,关庐却并没太在意,毕竟只是残缺的灵体罢了,比之真正的道基境,其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只不过此刻却是雪上加霜,这些官商勾结,已经把这几十两金子瓜分完毕,不由愤恨的瞪着他们...那些死了亲人的却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咒骂嘟囔着世道的无情,没有人去看他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去管他人?
风声呼啸打在脸上,许雨铭几乎睁不开眼,艰难的往右侧偏了偏头,只看到破旧的道袍迎风舞动,还有老道腰间一个古朴的棕黄色的小布袋,约有巴掌大。被林姓老道的左臂夹着,几乎如同被铁箍住一样,动弹不得,他略略辨认了一下,这大约是在五六丈的空中,林姓老道每次在空中滑翔七八丈后总要稍稍落下,踩一下树尖或者是突出来的尖石,此去的方向,正是蜀地边缘的连绵山脉,那山怪石嶙峋,树木丛生,野兽毒虫,云海霞岭。
那些不过最大十八九岁最小才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有几个年岁小的已经哇哇大哭屎尿齐流,广场上弥漫着一股骚臭味。
这时一个青衣少年排开人群走到广场中央,仰头毫无惧色的看着那林姓老道冷漠的目光,缓缓道:“在下愿拜仙师大人为师,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这不是城东许记客栈的副掌柜么,这可是个奇人,听说他三年前来到许掌柜那帮下手,不仅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算账更是一分不差。”“更奇怪的是他这三年除了年底回家探亲,从来没出过那家客栈,真是怪。”“上次我去那用饭,这小贼竟然当众说出我还欠年前赊的六文大钱没给,真是可恶。”
下面人群一阵骚动,显然他们有些认出了这少年,这些愚民,若是刚才死的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或者是他们的家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这冷嘲热讽,他们脸上的笑容跟旁边刚刚失去了丈夫或者是父亲的几个哭泣的妇女和孩子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许雨铭看的很快,半个时辰后他放下书,双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此书对于修炼的境界只是略略一提,修真者共有四境,一个是聚气,这便是修真的第一个关口。如果是有灵根者,经过苦苦修行或者有正宗的修炼法决,这一关往往能简单进入,但是往后若再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毅力,信念,机缘,运气,资质等等缺一不可,修真乃是超脱凡俗,行夺天地之造化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应了善恶,圆了因果,灰灰而去。
聚气共有九重境,所谓聚气,乃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强化己身,使小小的人身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更强的强化,此中奥妙玄之又玄。
上古人族想要打破他们短短几十年寿命,无数绝世天才数十万年摸索,一步一步强大,经历无数自创功法门派和无尽的腥风血雨洗礼,为人族探索出了这修真之路。甚至,上古人族之后的古修真更有绝世天才自创修炼功法,突破元婴九重,到达不可名状之化境引动天地之异状,小小的人体隐藏着浩瀚无匹之力,挥手间大地崩裂,斗转星移。
也许他们已不能叫人,这些古修真拥有了无匹力量之后,渐渐脱离了那些不能修炼功法的人族,他们隐于巨峰恶水,深渊大海,灵岛仙山,用迷雾阵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探索天地奥秘,延长己身寿元。普通的人族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同族,是弱小的蝼蚁,他们自称为修真,或者叫,仙。
“看来这就是那老道的修炼功法,这些丹药的炼制方法,怎么都忒的残忍,还有这功法,明显比我那白绢誊写的[低级聚气要诀]强上很多,我那白绢写的只是聚气的法门。
番外章 白衣似雪,风骨如月
星渊峰,忘星庭。
数十年弹指而过,似白驹过隙一般,却始终不曾在这座屹立于落霞山脉核心之处的灵秀山峰之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个身着白袍的俊美少年御虹而行,其手中持着一块精致的青色玉简,身周有着大归真境的恐怖气势浪涌而起。
虹光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的落霞山脉外宗弟子皆是稍稍驻留,朝着那大归真境的白袍少年微微行礼。
在落霞山脉之内,大归真境的生灵并不算多,此白袍少年又不是任何一位山峰峰主,显然是来自于其余势力的强横生灵。
“星渊峰上庭,忘星庭,溯星院……”
白袍少年喃喃自语之间,御使着虹光落在了忘星庭巍峨宏伟的门户之下。
“敢问是哪位上真降临?”
数个忘星庭之内的巡守弟子有些失措,察觉到白袍少年的可怕气势,忙不迭地上前恭敬行礼。
虽心下有些慌张,他们却并不曾有所惧怕,只因此处乃是落霞山脉,此白袍少年既然能够穿过通明峰入得山脉之内,其定然有着光明正大的身份,绝不可能随意朝着落霞山脉之内的外宗弟子出手。
那少年轻拂袍袖,笑道:“我乃寿延山脉白玉楼,此来星渊峰乃是谒见一位故人。”
那几个巡守弟子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数息之后,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不知上真的故人居于何处,我等好引着上真前去。”
白玉楼将身下的遁法光虹收了起来,道:“溯星院,季月年。”
此言一出,那几个巡守弟子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古怪,方才那出言之人更是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再次行了个礼,缓缓道:“上真方才所言……”
白玉楼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悦,道:“季月年道兄乃是落霞山脉第一天骄,就连我居于寿延山脉疆域之内都有所耳闻,难道你等并不识得?”
其大归真境的气势肆虐横扫,忘星庭之内近八成的弟子都察觉到了此处的异状,陆续朝着忘星庭门户之处齐聚而来,议论纷纷。
那巡守弟子不敢与白玉楼顶嘴,只得苦着脸,极为小心地开口道:“弟子敢问一句,上真与季……季师兄,已有多久不曾有过联系?”
白玉楼目光微动,在这些忘星庭弟子的脸色之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不过此时却未曾多想,而是思考片刻,道:“三十余年前,我曾与季月年道兄在寿延山脉作别,自此之后便一直在道场之内苦修,如今终于自归真之境破入大归真境,故此前来寻故人相见。”
那巡守弟子支支吾吾,竟是将头颅低垂了下去,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忘星庭诸人之内的一位通事弟子越众而出,朝着白玉楼拱了拱手,沉声道:“上真在这三十余年之间,许是不曾留意落霞山脉诸事,季月年师兄天资纵横,当初更是一时间横冠落霞山脉,可其命数却实在令人惋惜,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便已经陨落在了摧日古城之内。”
白玉楼怔了一怔,稍稍握紧了掌中那块小巧的青色玉简,竟是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第一百四十章 云霞之上,掌鬼天符
与此同时,那诸弟子之间忽地喧嚣起来,一位身着碧玉锦氅的鹿角少年带着数个修为精湛的弟子自忘星庭深处缓缓行来,其所过之处,星渊峰弟子皆是微微垂首,以示恭敬。
“见过陆师兄。”
“陆师兄。”
陆明悉身周涌动着归真初境的太御玄气,神色平静,遥遥朝着白玉楼拱了拱手,道:“道友。”
白玉楼目光有些黯淡,显然已是有了去意,微微摆手道:“既然季月年道兄已陨,我便不在此处久留了。”
此言落罢,其身周便有着璀璨的灼焰遁光升腾而起,将白玉楼的身形尽数包裹在了其中。
陆明悉犹豫片刻,上前一步,道:“道友留步。”
白玉楼看了他一眼,住了身形,目光之中有些疑惑:“还有何事?”
光影流转之间,一道炽目的漆黑飘带自陆明悉掌心流淌而出,在半空之间盘旋缠绕,神异至极。
“此物乃是三十余年之前,自落霞山脉的深处自行飞来,其气息晦暗渊深,正落于溯星院之外,据我推测,此光带应是季师兄之物,”陆明悉轻抚手掌,那漆黑飘带便遥遥朝着白玉楼荡去,“道友既是季师兄的故人,此物便给予道兄,也算的上是物归原主。”
白玉楼抓过那道漆黑光带,瞬间便在其内感应到了极为浓郁的神通之力。
这是一道神通凝化之物,虽不知其是如何炼成,可让白玉楼有些惊诧地是,其中竟然存在着一道正沉睡着的麻木灵智。
根据其推测,这灵智应是季月年灌注了不知何物以后,藉由此神通所炼制而诞生,乃是类似于身外化身之物。
季月年既已陨灭,此神通之内的傀儡灵智自然会陷入沉寂之中,再也不会有苏醒之机。
此物正是季月年留在道衍观之处的棋子,“摄灵鬼衣”。
此“摄灵鬼衣”受那归真上境的妖物元涧供养,其威能愈加神异,可随着季月年在摧日疆域之内突遭变故,那藉由通灵业火虚影所勾连的微妙联系亦是断了开来,“摄灵鬼衣”从此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根据此神通诞生之时季月年的意念,其直接离开了落霞山脉深处的道衍观之处,朝着落霞山脉星渊峰遥遥行来,最终停留在忘星庭溯星院之外,被陆明悉收摄了去。
朝着陆明悉微微点头,白玉楼将那漆黑飘带收了起来,道:“多谢道友。”
陆明悉再次朝着白玉楼拱了拱手,其似乎回想起了数十年前之事,抬首望着冲天而去的白玉楼,目中隐约泛起一丝慨叹之意。
陆明悉乃是玄渊峰陆家之人,更是玄渊峰主陆重光的血脉后裔,前时依附于季月年,甘为一个小小的副通事,乃是因为季月年的待定圣子之位,以及其燃起四品心火的通玄心鬼血脉。
随着季月年在摧日古城陨落,陆明悉自然要重新为自己规划道路,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层层叠叠的云霞被朝阳浸染成金红之色,白玉楼身着一袭白玉道袍,在灿红的云霞之上虹贯而行,瞳孔之内隐约倒映着极天之上万古不变的炽红大日。
“泽上有灵,拘系之,乃从之。”
天穹之上的命星炽目依旧,每时每刻都将宏伟浩瀚的星力洒落下来,白玉楼回想着师尊曾经所言,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恍惚之中。
翻掌之间,一块温热的玉璧虚影流转而出,其上篆刻着的密密麻麻小字亦是再次浮现了出来。
“万物有灵,凡得机缘者皆可化形,吾本元景玄山卑贱草木之身,却侥天之幸,得上仙垂怜,诞下一子,上仙赐名白玉楼。”
“然,此后惊天变故,元景玄山一朝崩灭,上仙遁离,吾不愿离去,终陨于化形之处。”
“今将元景玄山少许传承凝于玉璧之内,愿吾儿修行有成,渡过三大灾劫,得证太乙,此生不受颠沛流离之苦。”
“曼陀花妖,稚言。”
轻柔的女声萦绕耳畔,玉璧虚影之内依稀残留着天崩地裂一般的呼啸崩毁之声,应是元景玄山崩灭之时的可怖之景。
白玉楼不知何时已是停了下来,将玉璧虚影挥散,静静地凝望着被浸染成金红之色的云霞之海,心中思绪万千。
“泽上有灵。”
“拘系之。”
“乃从之。”
这段谒语乃是命星所显,白玉楼虽不清楚其真正的含义,不过其破入大归真境之后,却也对这段谒语多出了些许感悟。
凭借心神深处的可怕直觉,其更是隐约能够断定,此谒语之中的“泽上有灵”,与季月年有着极大的关联。
可季月年在摧日疆域之内一朝陨灭,却让白玉楼这里,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若那“泽上之灵”指的是季月年,那其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便烟消云散?
白玉楼伸出左臂,其小臂之上有着无数半透明鬼影咆哮嘶吼,似乎欲要挣脱出来,却始终都无法越雷池半步。
正是其母曼陀花妖稚言所留玉璧的记载之内,那元景玄山“上仙”所赐下的掌鬼天符。
将那漆黑飘带取出,白玉楼轻轻咬牙,真灵颤动之下,勉强催动了一丝真正的掌鬼天符之力,没入了这“摄灵鬼衣”之内。
数息之后,一个黑衣少年的虚影在漆黑光带之下凝现而出,其神色麻木无比,显然灵智有着很多缺失。
此黑衣少年的样貌与季月年有着几分神似,正是在道衍观之处被那妖物元涧所供养的“摄灵鬼衣”本体。
白玉楼细细地打量着这“摄灵鬼衣”,目中忍不住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凭借掌鬼天符那不可比拟的浩瀚伟力,白玉楼强行唤醒了沉寂在“摄灵鬼衣”深处的灵智,可此道灵智本就残缺不全,若不是季月年曾经在其中灌注了一丝通灵业火虚影,只怕这“摄灵鬼衣”就连此时的人形都无法保持。
“身外化身乃是极为高深的神通真诀,按那些忘星庭弟子所言,季月年道兄陨灭之时只有归真之境,又怎么可能凝聚出如此相似的化身?”
喃喃自语之间,白玉楼将那黑衣少年重新碾成了光影,摄入了漆黑光带之内,随手收了起来。
此灵智浑浑噩噩,在其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无论此物是身外化身还是别的什么,在季月年道兄陨灭之后,其竟然能继续保持着人形,此事本就极为不可思议。”
“亦或者……还有着一种可能。”
白玉楼微微抬首,仰望着那天穹之顶的金红大日,轻声道:“季月年道兄,还不曾真正的消逝。”
在古籍记载之内,通玄心鬼乃是不曾渡过三劫的生灵陨落之后所化,恐怖无比,其血脉更是得天独厚,有着诸多神异之处。
白玉楼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身周的焰火再次灼升而起,穿破瑰丽的云海,朝着寿延山脉的方向急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