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七安村,七生相
史斌第一次带手下微服私访的是七安村。
一个位处水陆要冲的村子,行脚客商的必经之地,因为运输业发达,这里的人也多。
史斌想要了解他治下子民的生活状态,这里会是个非常不错的突破口。
表面上看,一片祥和。
从早上出发,走了一上午,任何不好的事,全都看不出来。
史斌等人去了村东头那家小酒店。
那个酒望子老早就舒展出来,迎风飞扬,虽是村酿,却也飘香。
史斌和他的手下没穿任何凌罗绸缎,也不戴任何玉翠金银,就是一身粗布打扮,像过路的行脚客商。
甚至连话都少说。
如果史斌问这种话:“老乡,日子过的还行吧?对当今皇上满意不?”
这类话没人敢回答,而且还得让人觉得你有病。
他知道,多看即可。
看比问管事。
如果没本事看出来,那问,就更问不出来。
没人敢说实话。
怕事后被清算。
看不出来,也得强迫自己多看。
他们连肉菜也不要,只要了一盘花生,一盘凉菜,还有一盘水果拼盘。
里面有新鲜的李子、桑椹、莲藕,店家很有心,用井水冰了,最适合夏天吃。
开店讲究的是,非笑莫开店,什么客人都得接待。
店家并没有因为他们不要酒,不要肉就轻视他们,至少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咋想就不得而知了。
他仍然乐呵呵的端来饭菜,唱了个诺:
“客官慢用!”
有些客商要了酒肉,向史斌这桌投来轻蔑的目光。这是把他们当成穷人了。
史斌等人就当没看见。
中午正是吃饭时间,很多客人都来吃饭,再加上本地人,很快就把小店挤满了。
店家又在外面搭了桌子,供应那些身上有汗气味的乡农。
这店家很有心。
用井水为客人冰凉水果,以及为各类顾客推出不同的食物。
比如农民,他穷,舍不得花钱,就卖给他加了糖的窝头和糯米糕。
不贵还好吃。
路远的农民,回家太耽误时间,所以就来这吃饭。
店家不让这些有臭汗气味的人和里面的顾客同席。
既照顾他们的自尊,也照顾里面人的心情。
店家请不起客小二,里里外外全是一个人忙活。
累的满头大汗,但想到能挣钱,脸上还是写满了欣喜的神色。
这时,一队人马朝这边来了。他们下了马,大步走到店中。
店家脸上的那一丁点欣喜全不见了。
瞬间不见了。
“郝三爷,您……您请。”
一个常年迎来送往的人,早就习惯了见人三分熟,可遇到这人,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落。
史斌放下筷子,盯着那个人。
“没地方了哈?”郝三爷长相凶残,一看就不是善类。
店家陪着小心,苦着脸说:“是的。”
“清出几桌去!”
郝三爷说着这话,随便揪住一顾客,提小鸡一样提起来,扔到地上。
然后自己坐那了。
这么横!
竟然没人敢说他!
清出几桌去,意思就是让其它人滚,给郝三爷腾位置。
店家不敢得罪有钱的主顾,于是只能充满希望的看着史斌那桌。
希望他们能懂点事,早点走。
这桌人都在埋头吃饭。
郝三爷看着很为难的店家,不阴不阳的笑道:“客人不滚,你就挨打。二选一。”
果然是得专捡软柿子捏,看衣着,史斌等人不像本土人。
而且连酒肉都买不起,非得滚的话,也只能是他们滚。
店家鼓足勇气,来到他们面前,说:“几位爷,你们也听到了,郝三爷让小人清出几桌去,给他腾位置,别让小人难做,求求几位爷行个方便,饭钱……给一半行吗?”
他不甘心全免,他还是想挣钱。
史斌没说话。
狄烈笑道:“吃个饭,因为没要酒肉,已经被人明里暗里嘲笑了,然后还只能吃一半就得滚,这也太憋屈了。”
他转过头,对史斌说:“主人,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活的这么嚣张,而有的人却只能活的这么窝囊?”
史斌说:“有些人欠收拾呗。”
店家心里这个急呀。
怕啥来啥。
本以为这帮人都是怂货该多好。
就怕他们是不要命的硬货。
光脚的怕穿鞋的。
有些人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我没钱,所以我无敌!
以前就出过这种事,有个外地穷汉挑衅郝家人,不怕死。
结果真死了。
郝家人却没事。
可事情出在店里,店家脱不了干系,上头三番五次派人来查,去衙门做笔录,就没法经营小店,真是愁死人。
这帮穷汉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主,一会起了激烈冲突,打死了人,可咋办啊。
史斌似乎是怕火气点的不够,继续拱火:
“店家,如果真是什么数的着的大人物,要我退让还行。如果只是个废物,我为什么要退让?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史斌这话,就是为了要测测郝家是什么成色。
看不出来,听你本人说,总可以吧。
郝三爷这种人,是不可能有君子胸襟的,脾气暴躁,性情阴戾。
他站了起来,朝这边走,边走边叫道:“百十亩地白菜,怎么就偏偏长了个你这么根黄瓜啊。”
说完,他使劲推史斌的桌子!
想把桌子上的菜,砸史斌一身!
史斌早有预感,看他那恶心的眼神,就知道他会有行动,于是奋力握住桌沿。
桌子没倒。
史斌抄起一盘菜,迅速拍出,结结实实拍在郝三爷脸上。
啪,盘子碎了。
菜油从郝三爷脸上往下淌。
郝三爷气炸了,当场就要发作!
这时史斌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的食客只是脸上偷笑,却没人敢笑出声。
而且脸上偷笑,也赶紧扭过脸,不敢让郝三爷的四个手下看到。
但还是有个人反应慢了。
被这四人发现,拖出来就是一脚。
他的衣袖也被扯破了。
胳膊上青肿未消,全是伤痕。
史斌注意到这个细节,问他:“小兄弟,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这人惊慌的看了看郝三爷,又看了看他的四个手下,欲言又止,最后说:“自己不小心碰的。”
郝三爷见史斌那桌人多,再生气,也没敢直接动手。
怕被人反揍。
他退回去,对四位五大三粗的打手下令:
“中间那个用盘子砸我的,盯死了打,打到死为止。”
四个手下得了令,大步迈的跟狗熊一样。
狄烈在最外面,个子最高那人一把揪往狄烈,把他揪离座位。
第二个人推了他一把。
嘴里还不干净的骂道:“滚一边去。”
动作特别粗鲁。
狄公也不生气。
慢悠悠的掏出枪。
“唉呀,这人不会是狄公吧!”这声惊呼,像炸雷一样。
砰。
一枪。
揪他那人死了。
第二个冒犯他的人往后一缩:“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狄公恕罪……这个,现在道歉还来的及吗?”
狄公不说话,上子弹,举枪。
这货双手捂着脸,身子抖动着求饶:“大爷饶命啊……”
砰。
崩了满脸血。
另外俩人直接跪下了,郝三爷也吓瘫了。
“非得这样,才肯好好说话对吧。”狄公收了枪。
众食客吓得都不敢吃饭了!
狄公面对众人拱手道:“众百姓休要惊慌!本官乃本朝户部尚书狄阁老是也!各位有甚冤情,只管和我说,我看哪个牛鬼蛇神敢阻拦你们!”
“我有冤情!”
“我也有!”
“我们全村人都有!”
……
店家也跪下哭道:“我更冤枉!”
“一个个说。”狄公下令道。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一个小乡村,竟然能出来这么多事。
一个小乡村都这么难治理,可见治理整个江山,难度得有多大。
平时没有大官来为百姓主持公道,他们多年来活在水深火热水中,也不敢声张。
今天一听说是嫉恶如仇的狄阁老,各把那心酸事说与他听。
第163章 欲要强国,先清垃圾
有人肯为百姓做主,众人不再有任何顾忌,七嘴八舌的说出了七安村的真相。
浮出水面的真相。
史斌从他们的话语中,大致给这七安村的百姓,分出了七个档次。
势力最大的,郝家,为本村保正。
在村子中,权力最大,钱财最多,田地最广。
能搞定村子里所有的关系和事情,在县里有人。
他们这个家族是第一层次。
不是世家,却成村霸。
黑白两道通吃。
在村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人敢惹他们。
官商私商都做。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意压榨农户,村子里所有人都要看他们脸色。
他们随意加租,随意克扣。
没人敢反抗。
敢反抗的,前些年都死了。
死因不明。
是个人都知道谁干的,但找不着证据。
大离朝,新君登基,给贫困户发补助。
史斌自以为从现代人的视角看问题,比古代人看的远。
这样能最大限度照顾穷困百姓。
但他想的实在太简单了。
或是说,坏人太狡诈了。
贫困户名额是给贫困户的,但贫困补助不是。
郝家随意瓜分。
这都不算个事。
有个外地嫁过来的女孩,有块祖传的玉,非常好看,被郝家太太看上了。一两银子要买。
对方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卖。
好办,杀了你就行了。
最后命丢了,玉还是去归郝家。
女孩的丈夫疯了。
没几年掉河里死了。
连这种事都敢做,打那开酒店的店家一顿,那算个事吗?
第二层次的人,是本地富户。
他们非常做会人,无原则跪舔郝家。
以此来换取郝家的同盟。
郝家吃肉,他们喝汤,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郝家也需要这种给他们摇旗呐喊的人,帮他们撑门面。
第三层次的人,是本地商户。
不一定有多少地产,但经常外出,父母留家。
和郝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了不让郝家伤害他父母,他们是不敢去外面说郝家坏话的,
甚至做买卖,有了啥稀罕物,还得孝敬郝家。
换来郝家不伤害他们。
互相利用,互取所需。
第四层次的人,是本地手艺人。
饿不死,也撑不饱。
娱乐全靠他们,郝家这种有钱的家庭更要用到他们。
他们不得罪人,逢场作戏,所以活得不好不坏。
第五层次,外来户,但在外面有点背景。
或是有江湖大盗作亲属,或是有外放被贬的官员作亲属。
这些人,郝家虽然瞧不起他们,但也不轻易得罪。
总之就是边缘人。
混个相安无事。
第六层次,普通农民。
被无数人欺负。
第七层次,外来入赘的人家。
被所有人欺负,每天生不如死的活着。
没人拿他们当人看。
郝老三为什么这么横?
因为他家老二有军功,死的早,这是朝廷方面的背景,受到优待。
而郝老大是县令。
有嫡亲哥哥当一县之老大,他在村里当然横行霸道啊。
为什么所有人被打服了,打怕了,拿他们没辙?
因为你再怎么往上告,最后不还是告到他亲哥那里吗?
你琢磨官司能赢吗?
所以,所有人只能逆来顺受,受了郝家的气,憋着吧。
那如果有人小心眼,比如叫个叫刘三的农民,挨了打,这口气出不来怎么办?
不怎么办。
急火攻火,死了。
然后成为郝家人的笑料。
“看哪,小心眼的人,都活不长!”
所有人都被郝家打老实了。
上面不是没有官员暗访过,但他们什么也查不出,什么也问不出。
这个外表和平的小村子,其实暗流涌动。
藏污纳垢。
百姓们热泪翻涌,告的状也是五花八门。
还有人说,郝家贪了朝廷的救济粮,然后把自家喂猪的沾了屎的糠给他吃。
狄公关切道:“那你吃了吗?”
那人痛苦的闭上眼说:“吃了。”
其它人又说,这村子里无论村民有何等冤枉事,都无处伸冤。
官官相护,跟当官的无关的事,一概不管。
涉及他亲人的事,更不拿问。
老百姓爱死不死。
谁家生了漂亮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来郝家当妾吧。
不来就杀女孩父母,然后强抢。
……
汉朝末年的傻王莽也干过微服私访的事。
结果被骗的团团转。
老百姓都没法活了。
豪强演戏,派人打扮成百姓排队买肉。
结果王莽觉得自己治理的真好啊。
老百姓生活的好幸福啊。
史斌在心里低语,我今天差点成为傻王莽。
表面上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是百姓却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么多年!
告状仍在继续,郝家人已经呆立地上,不敢说话了。
……
史斌打断他们,问狄公意见,他向来视狄公如亲兄,特别重视他的意见:“狄阁老,此事如何了局?”
“一锅端了吧。”
狄公极度痛恨这帮人渣,给出的答案也是干净利落,既然一家子都是人渣,全宰了吧。
杀光人渣,给老百姓清太平之路。
“狄阁老,小民还有冤情要上达……”
真他妈无语之极!
都告了这么久了,还没告完!
罄竹难书啊。
这是干了多少坏事啊。
估计这间酒店都装不上郝家人的罪恶。
狄阁老都说要杀光这帮恶人了,结果还有人告,这平时都得冤屈成什么样啊。
“大人!郝老三平时故意拿贵重物品去贫民区闲逛,那不是成心给穷人找事吗?穷人懂啥啊,干活时啥也不顾虑,人多挤来挤去的,磨坏一丁点,郝老三就要巨额赔偿,说是古董……”
这人说不下去了,大老爷们说到一半直抹泪。
“太欺负人了,不小心碰一下,就要搭进去十辈子?就要十辈子世世代代给他家当奴才。”后来这人还是忍着泪强撑着说下去了。
史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恶心。
这一个农村,也许正是千千万万个农村的缩影。
如果不能把这最基层百姓照顾好,谈什么恢复故土?
谈什么争霸天下!
老百姓活的这么痛苦,还要拿命帮你争天下,要点脸行吗?
“狄公,随你怎么处置,朕不想再看见这帮人渣。看见他们想吐。”
史斌说着,走了出去。
众百姓如梦方醒,赶紧跪好,山呼万岁。
史斌摇了摇头,道:“都起来吧。朕愧对你们,让你们受苦了!朕应该早点把这帮人渣揪出来杀光!”
史斌走了。
郝老三眼睛一亮,掏出五十两银子,塞狄公手里,笑道:“狄阁老,这钱您收着。”
真是笑死人。
小人嘴脸真是可笑之极。
可恨之极也可怜之极。
狄公是什么人?
在乎你那点钱?
想贿赂人家,又舍不得出大钱,想以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收买人家。
“这点太少,所有的钱全拿出来。”
郝老三从手下身上取下行囊,说:“好的,都给您。”
狄公跟手下说,这锭大银,给他换开,和其它的碎银一起,全部赏给百姓。
百姓们高兴坏了。
喜出望外。
郝老三站了起来,冲着百姓作揖,还笑。
意思是狄公和我已经是朋友了,狄公是替我赏的。
狄公也不理他。
掏枪,上弹。
“各位乡亲,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今后我这保正,要更加努力,照顾大家!”
这话说的相当阴狠,意思是连狄公都不敢惹我,你们以后谁敢不服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死。
“吹完了吗?还要再吹会吗?给你这个时间。”狄公道。
郝三爷见势头不对,吓得赶紧回头。
他看着枪口,强笑道:“阁老,你也看到了,连皇上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大族,他老人家的江山,还要靠我们这些大族帮他守着呢。要不然他为什么不亲自处置我……”
狄公没说话,
郝老三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
汗都要冒出来了。
郝三爷啥也不管了,为了活命,继续威胁:“如果随意惩办大族,会让天下大族寒心的。阁老如果处理不慎……”
砰。
打中眉心。
上弹。
打狗腿子。
再上弹。
砰。
消灭光了。
狄公的手下请示道:“阁老,接下来怎么办?”
“没听皇帝说吗?不想再看见这帮人渣,看见他们就想吐。”
“阁老的意思是?”
“杀他那县令大哥去。”
看来,郝老三白费了半天劲,到底还是没能威胁住狄阁老。
第164章 三路北伐
郝家那县令大哥,正在堂上审案呢。
那架子端的,跟个皇帝似的。
小民在风中下跪,头发零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哪有半点人权。
郝县令正在强迫这帮小民交出地契,那官腔打的:
“本官执行的是国法,不交,就等于违抗皇帝的旨意……”
他干坏事,喝老百姓的血,肥了自己家,拉皇帝背锅。
这种人不杀,史斌趁早亡国,别折腾了。
这时狄公带着守夜人来了。
郝县令把官威摆到极限的时候:“谁敢不交地契,本官大刑伺候!”
砰。
一枪打进喉咙。
百姓无福消受他的大刑,他倒是先吃了狄公的枪子。
看那官腔打到极限,吹牛吹的正嗨的表情,好像一幅很爽的样子。
狄公当众抄了郝县令的家,烧了他们的高利贷,有困难的,朝廷发种子,发耕牛,以便大家使用。
之后好言遣散民众。
百姓皆视狄公为民之父母。
像这类案子,有狄公牵头,带着卢敬轩、陆天龙等人轮番昼伏夜出,再难查的源头,再隐蔽的恶人,也都给查出一堆。
像郝家那案子,郝老三在外经商,郝老大在外做官,只要他不露出蛛丝马迹,难以查证。
但只要派出足够多的人手,查的足够仔细,还是能把这些坏人揪出来。
这些恶人落到守夜人手里,直接送他下地狱。
史斌的肃贪、惩奸力度,放眼这一百年间,也是规模最大。
其决心更大空前的决绝。
于是无数恶人被揪出,其它恶人也轻易不敢再犯到守夜人手里,规矩多了,大离民政逐渐走向清平。
这一年,又是大丰收年。
从民众手中收上来的租税,加上大离皇室积攒,以及从所有贵族手中征发的粮草,够用十个月。
足够史斌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了。
但这场战争只许胜,不许败!
否则粮草用尽,还得死伤无数人命,一切打回原点。
甚至比现在还差。
象兵现在扩到了四千人,孟获收到征召,带队前来复命。
各路细作早已探知,雍凉敌兵最少,淮南、河南、河北兵力最多。
史斌手下算上新招的,没有作战经验的兵,能派上战场之兵,共计十一万零五千人。
良民一律不动他。
世家大族的罪犯,一律强征入伍,戴罪立功。
大离朝的牢狱,也全部搬空了。
不老实呆着,犯了罪,伤害了好人,还想让朝廷养着,在监狱里躺平。
在史斌这,这条路行不通。
全都扔战场上去。
废料有废料的用处。
欺压百姓最狠的这帮人,打头阵。
能立功,免罪。
不能立功,以死赌罪吧。
陈枫和狄公他俩主持全国民政,狄公主抓司法,陈枫主抓粮草。
史斌御驾亲征,率军七万,作出攻打淮南的态势。
早就放出风去,引敌人防备。
而另外两路军马,一路由岳飞率领,出祁山,攻打武威城。
另一路由郭靖率领,走子午谷,郭靖手上只有七千人。
分到的粮食也不多。
史斌给他的命令是,佯攻即可,遇到打不了的仗,随时撤退。
他这支军队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敌人分兵,不是为了歼灭敌人。
剩下的人全归岳飞指挥。
梁国吞并景国后,和其它三国全部结成了死仇。
因为它太贪,不肯把利益分给盟友。
景国遗民的反抗斗争,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停过。
梁国越使用暴虐手段镇压,景国人民的反抗精神就越激烈。
梁国空费军饷过亿,却不能实现在敌占区的有效统治。
这一听大离皇帝史斌御驾亲征,梁国君主百里术慌了阵脚,急忙抽调精兵来援。
抽少了没用,于是他抽了二十万。
这可好,前脚刚走,后院立即起火。
景国故老扶义安王南宫央即位,在梁国后方复国了!
天突、桓涂、出岚三国君主收到大离皇帝史斌的亲笔书信,约定共同瓜分大梁领土,这些国家君主厚赏来使,允诺出兵。
它们趁大离出兵击梁之际,也都各自出兵骚扰大梁边境。
甚至连回纥、畏兀儿这样的小国也想来分一杯羹,打进大梁腹地。
当天下第一强国有啥好的。
徒惹所有人羡慕嫉妒恨。
梁主在大殿上痛骂道:“史斌这贼,这时机挑的也太好了!”
景国大旱,牧草皆死,民众没粮食吃就抢劫梁国军队。
抢光粮食还不够,那就抢动物,骆驼也好,猎鹰也行,牛羊更是往死里抢,反正能吃的全要。
这梁国皇帝怕军队不敷使用,又紧急征调边军抵抗入侵诸国。
梁国皇帝本以为吞并景国后,自己会是这个世界最幸福,最有权力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案头上堆满了雪片一样的文书。
全是败报。
本想搂着最宠爱的美人,共度良宵,结果这一看文书就看到后半夜,连饭都没空吃。
美人等急了,埋怨他慢。
这美人也是长的太美,所以恃宠称骄,自己吃饱喝足,等的太久了,熬的难受,丝毫不关心皇帝有多累。
这梁国皇帝为了哄美人高兴,赶紧扔下所有文书,以疲累困乏之躯迎合美人,怎奈精神压力太大,没心情和美人爽,导致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这回可丢人丢大了。
堂堂第一强国的皇帝,却成了银样镴枪头,这不搞笑吗?
美人从来不懂得尊重别人,在她心中,所有男人都得无条件跪舔她。
于是把皇帝侮辱了一顿。
即使是普通男人,也忌讳别人说他那方面不行。
更何况操纵生杀大权的第一强国的皇帝?
梁国皇帝暴怒,一剑把美人捅了,然后令人拖出去喂狗。
昔日的恩情,全没了。
然后又接着工作,忙到早上,累得吐血,仍然不敢休息。
有个内侍官心疼皇帝,好心说了句,皇上要善保龙体。
梁国皇帝百里术更加焦躁,拨剑捅之。
精神状态之差,由以上诸事可见一斑。
次日,大离军到了边境,梁国皇帝也赶紧前往边境。
两个国家,一强一弱,二位君主在战场上相遇了。
大梁君主执鞭开骂:
“小邦之主,焉敢犯我境?”
史斌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怂:“收复故土,击杀夺我土地的盗贼!乃朕之本分!”
百里术大笑道:“姓史的,看来你还是没领悟到,下等小邦要习惯向大邦臣服,接受大邦奴役的道理呀!”
史斌这次没说话。
狄公那么牛逼的人,没有枪也行,就那个暴雨梨花针,处罚什么样的坏人力度不够啊?
所以那杆神狙借朕用用。
二位君主现在离的不远。
史斌暗自掏枪。
百里术见史斌不说话,还道他被自己这第一强国的皇帝吓住了,大笑道:
“怎么着,不敢说话了?理屈词穷了?哈哈哈哈!现在以礼来降,朕赐你一辆小车,给朕养狗……”
史斌迅速抬枪。
迅速瞄准。
迅速开枪。
砰!
狄公没到,狄公的枪到了也一样。
还尼玛挺好用。
有校准器的枪,就是牛。
大离国在所有敌国中,虽然最弱,但他的火器技术,却是世界第一。
远远领先敌国上百年。
史斌的射击技术跟狄公没法比,毕竟人家是专门玩这个的。
甚至还有人说狄公想射击一只蚊子,想打左腿,绝不会打到右腿。
这当然是溢美之词,这人肯定是特别崇拜狄公。
但也从侧面说明,狄公枪法太牛。
史斌没这本事。
再加上有点紧张,这一枪只打在百里术肩膀上。
没致命。
但仍然让他受惊落马了。
那御马一惊,抬起蹄子重重踩下。
正中心脏!
扑!
一口鲜血吐出,一代大帝,“香消玉殒”了。
梁军士气崩坏,大哭着抢回皇帝尸体,撤退。
史斌抓住战机,命令七万军队往死里杀。
直杀得敌军尸骨如山,血流成渠。
劫下其军粮五十八万石。
战甲、马匹更是不胜其数。
方便追杀时,史斌就往死里追杀。
追到六十里,再往下追就到了人家的重镇,不方便再追了。
史斌就说,敌国居丧期间,出于人道主义,不宜动兵,咱们且先休养。
然后带着数不清的战利品撤军了。
梁国百姓不知所以,还称道大离国皇帝是个仁君。
第165章 奇袭长安城
淮南战场,史斌利用碾压这个时代的“高科技”秒掉了梁国皇帝。
消息传出,局势对梁国更不利了。
狄公这杆神狙,更是被人抹上了神话色彩。
有人说是正义的象征,有人说是和平的象征。
敢情狄公整天拿着这把枪崩人,还崩出理来了。
梁国军队数量,国土面积,以及其它方面的实力是远胜大离数倍的。
史斌本也没指望能在这正面战场建功。
因为现在整体局势对梁国非常不利,他本人如果御驾亲征,可以吸引住对方的火力。
大离国土在昏君吕氏父子的带领下,丢了那么多国土,许昌城为什么偏偏丢不了?
这里的防御工事建的实在是太好了。
地形更好,斜下方是汝南,大山阻隔着,敌人根本攻不过来。
一千人驻兵山上,敢爬山,以强弓硬弩杀他两三万人跟玩一样。
许昌城外的各项防御工事更好,各个民团都能联成一片。
有些乱兵,原是吕氏手下,跑到许昌城外抢东西,狄公狙死几个后,都老实了。
狄公对这帮人说了他的名言:“挨狙之后,现在可以谈事了吧?”
这帮人跪下后,脸都白了,眼睛盯着狄公手上的枪,那神情仿佛是,您说啥就是啥。
狄公命人收缴他们的兵器,说他们帮忙建筑坞堡,建完了再还兵器,到时朝廷还提供粮食。
“还有这好事?”
这帮人如梦初醒,如逢大赦。
狄公临走前留下一个神秘的笑意:“和民团一起,共抗外敌者,朝廷必不负你,吃住都管够。但是谁要再敢抢掠自己人,嘿嘿……”
砰。
没来由的朝后打了一枪,房顶上有个蒙汉的家伙掉了下来。
一搜身,有梁国文字。
看来是个外国间谍。
看看人家这子弹用的。
一颗子弹也要达到一弹双雕的作用,既杀外敌,又震慑不听话的乱兵。
狄公设计的坞堡,有很强的防御能力。
以前的城池,都是城墙上放弓箭兵守城,其它人扔石头,扔热油砸敌人。
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建城墙。
狄公活学活用,因地制宜,把坞堡建在高地,除了弓箭兵,还设计了炮台。
也就是说,史斌再怎么挑衅梁国也没事。
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打不赢,但能完成牵制任务就行。
实在顶不住就逃回城,有坞堡挡着,敌军想要打破许昌,纵然集中全国兵力,史斌也能跟他耗上一年。
科技真是第一生产力。
要是没有火药科技,大梁顶多半年,能把史斌的这个新都城踏平。
而这时,岳飞一定能建功。
雍凉几万里土地,是比燕云还好的产马区,三国时代的诸葛丞相终其一生都没能成功占领这里,但现在,史斌要夺下此地。
若能成功,不仅仅是给大离朝扩地万里那么简单,战马高机动性,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的。
没有燕云,把这地方夺来,战马备足了,手下放着这么多猛将,就不信练不出精骑兵!
三国时代的御三家,可是把异族捏着打,管你什么鲜卑、匈奴。
而晋朝这帮拉胯的废物就不行了,被异族捏着打。
取得八王之乱胜利的司马越,还没顾上摘桃子,就直接让异族给秒了。
三国时代,吴国靠天下无敌的水军,蜀国靠诸葛亮丞相发明的诸葛弩,这玩意一箭十发,太变态了,杀魏国骑兵跟杀猪一样。
魏国骑兵,本来实力是不如异族的,但人家领袖曹操就是厉害,自己训兵,结果训成功了,追着异族杀。
史斌现在掌控的地盘,既有地利,又有人和,甚至也有天时。
大离不但有诸葛丞相传下来的诸葛弩,甚至还有狄公为首的火枪队。
史斌把自己所有能调动的优势资源全调上了。
花木兰负责统领禁军。
史斌不会带兵,全靠这位贤内助帮他。
狄公来回巡视,有空了就来战场上吓吓敌人,其它时间处理许昌到边境的其它事项。
史斌这里很稳定。
打不出去,对方也打不进来。
乱归乱,梁国大太子和二太子争位,互相杀伤,据说死伤了十万多人。
但前线将领也不是孬种,守着二十多万兵,也没那么轻易让史斌得手。
他们还可以从徐州源源不断的往边境运粮食,想大规模伤敌,目前做不到。
于是达到了对峙。
郭靖那一路很寂寞,暂时没人理他。
那条路太远。
而岳飞那条路,敌人得了讯息,以逸待劳,和岳飞杀了个难解难分。
敌人占尽地形优势,岳飞的人一次无法通过太多。
那道口,就是那样的窄,两边是山。
敌人把谷口堆满人,用意非常明显了,远程射你,让你过不来。
尸体都能堵死你。
岳飞看破了他们的用意,派孟获率象兵作战。
孟获是象兵总指挥,他的俩手下,檀石槐和步度根率前锋象兵冲阵!
大象太高,不在乎谷口积尸。
积了就踩下去即可,那么重的大腿,一脚下去,地上有什么也踩平了。
敌人往大象身上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全打在象兵的披甲上,把披甲射烂后,直接射中大象!
大象吃痛,狂怒!
它们飞奔着冲着敌人的骑兵,将他们撞飞。
敌人也杀疯了眼,知道一旦让他们过来,后果将非常严重。
他们发疯一样的射箭,檀石槐和步度根身中数百箭,大叫数声而死。
孟获大怒,这俩系统召唤出来的猛将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之将。
他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他亲自命令全部象兵冲阵!
天空下起了大雨,箭矢被雨水所阻,射不准了。
孟获瞅准时机,将敌军撕开一个大口子,成功冲破!
岳飞立刻指挥全军压上!
整个武威大郡、天水大郡、祁山、卤城、西城、南安、安定等地的驻军全被雍凉主将调集过来,和岳飞拼命!
岳飞指挥作战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当属变态级的。
杨再兴谁也不服,被岳飞捏着打,居然给打服了。
这个谁也收服不了的人,居然服岳飞。
他现在是岳飞帐下第一猛将。
属他杀的最狠,冲进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连杀皇室大将七人,敌军震怖。
梁国驻军主将情急之下,把长安的十万守兵也尽数调出,来攻岳飞!
岳飞的人数,是敌人的五分之一。
但双方连战九次,九战大捷!
双方连日大战,风雨不休。
郭靖走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终于遇到了敌人的守军三千人。
敌人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小型城镇,防备敌军突袭。
郭靖人数胜过他,双方激战一天,守军全军覆没。
但这个守将,非常有血性,不甘心被郭靖杀死,临败亡之时,用投石机发射石火(石头上绑好浇了火油的木柴点燃射出)。
地形太狭窄,郭靖只顾打仗,没防备后面,一时间火光冲天,本来就不多的军粮全部烧着!
郭靖分兵急救时,几乎是颗粒无存。
而守将在全军即将崩溃前,己令手下烧光了己军的粮食。
做完这一切,他们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当守将和仅剩下的四十二个亲兵被郭靖包围的时候,他们大笑道:“这帮大离狗会尽数饿死的,哈哈!”
这条路太长了,退回去,饿死。
走到长安,即使不饿死,你能保证能打到长安?
那是世界第一大城!
不等郭靖反应过来,守将百里突指挥军士向大离军发起自杀式攻击,守住了身为军人最后的尊严。
郭靖成全了他们。
他们尽数战死。
脸上带着笑意。
现在,摆在郭靖面前的路,就如百里突所说的那样,进死,退死。
有些军士想着自己这一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处境,已经急的大哭起来。
子午谷这条路,全是秃山,你休想在这里得到粮食。
偶尔打到一只野物,自己吃一顿还行,养活几千人,算了吧。
“都镇定!别闹!”
郭靖拨出宝剑,喝道:“再有喧哗者皆斩!”
没人敢说话了。
此时他们也只能跟着郭靖一条道走到黑了。
任何军队,只要没粮食,三天之内,必定哗变,甚至会人相食。
现在郭靖已经没粮食可用了。
这个世人眼中的笨人,快速作出了对策:
“皇上和我讨论兵法时,曾教过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退回去必死,路太长了!而坚持着打到长安城下,说不定可以赌一下!”
“郭将军,你是说去长安送死,也好过饿死吗?”有个小兵问道。
郭靖听史斌说过望梅止渴的故事,此时他必须给全军鼓舞士气。
“岳元帅的能力,你们是知道的,他此刻必定吸引了敌军的全部主力!长安方面,这么险要的地方只有这点守军,而且他们这么疯狂的烧绝粮草,说明他们后方极度空虚,怕咱们趁虚而入!”
“郭将军,那么依你的意思,咱们有机会?”另一个小兵问道。
一双双渴望求生的眼睛看着郭靖。
“咱们是步兵,走的慢。这么长时间才走到这。而岳元帅是骑兵,这么长时间肯定早和敌人打起来了。而子午谷这么险要的地方,才这点守兵,长安必定极度空虚!说不定可以一鼓而下!”
“我们听将军的!反正退回去也是饿死,为何不拼一把?”
很多人都下了决心。
郭靖道:“长安的粮草,到时大家随意取用,只是这几天,得挨饿了!走吧!”
这支孤军走走停停,累了就休息会。
没有吃的,但守将只来的及烧粮食,水却没顾上毁损。
郭靖的人没饭吃是必须的了,好在有水喝。
走了不到三天的路。
没有哗变。
这简直是奇迹!
其实说穿了也简单。
郭靖带头挨饿。
士兵们就要个公平!
你郭靖身为主将,连你都挨饿,那我们还有啥可说的!
第三天晚上,月光很黑,他们来到长安城下。
稍事休息,郭靖亲自擂鼓攻城!
没有云梯,用套索攻城!
郭靖本以为此战会打的很累。
但他没想到,这几千人鬼哭狼嚎的在这哇哇叫嚷,早把城中那可怜的一千守兵吓傻了!
他们正在昏睡,郭靖的人已经有上百人登城了!
傻郭靖大喊道:“八十万大离军队听令,攻城!”
那个软弱的城门官为求免祸,主动打开了城门。
郭靖轻轻松松接管全城。
抓住正在睡梦中的大梁皇室太守,斩首。
宏伟巍峨的长安城,姓史了。
控制全城后,郭靖坐在这座巨城的太守宝座上,大离军队和降军站在那等着听他训话。
想看看他有啥指示。
“你们这些投降的兵,现在本将军给你们个立功机会!马上给我们准备好酒好肉好菜!吩咐厨子赶紧做,再让所有的饭店,给我们做饭!有敢延误者皆斩!”
第166章 养兵三十万,粮食危机折磨人
新创立的景国又被梁国灭了,但梁国自己也死了十万多人。
二太子杀了大太子,成功夺位,屠杀反对派,内乱不止。
其它国都劫掠梁国边境,所获颇丰。
以梁国的状态,现在是无力征伐大离了。
郭靖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传讯烟火,告知史斌长安已经得手。
史斌留下四万人,令陈枫、萧飞、狄烈等人驻守,自己出许昌,过宛县,走武关,率军三万入长安。
然后定都于此。
史斌接手大离政权后,迁都好几次了,没办法,谁让好地方都让敌人占了呢。
郭靖以此奇功,封吏部尚书,领上将军衔。
史斌趁敌人群心震惧的好时机,挥军攻打潼关、函谷关、大散关,皆克之。
雍凉与外界的联系,至此彻底被切断。
梁军囤粮重地皆在长安,所有粮草,全部落入史斌之手。
梁军开始乏粮。
岳飞打破武威,史斌拨出三万精兵,由蜀汉五虎将率领,和岳飞前后夹击,扫荡敌军。
经过三月激战,梁军彻底崩溃,雍凉全部平定。
岳飞部将韩世忠、杨再兴等人在战后收缴战马,得马六万余匹。
六万步兵,有马骑了!
大离的后方非常稳固,每地都有猛将镇守,还是是永远不会背叛那种。
可谓是固若金汤。
史斌可以放手治理长安,治理雍凉了。
前方粮草不够,江南和蜀地还可以为雍凉输送新粮。
马料不够,江南和许昌、宛城、汝南城等地也为他们的皇帝输送了上等的草料一千二百车。
大离嫡系军队,是不至于饿死了。
但新投降大离的民众和本地降兵(原大离兵,效忠吕氏,后被梁国吞并后,效忠梁国,现在又投降史斌),以及梁国战败的降兵,这部分人的粮食不够用。
史斌带人去探查民情时,遇到了一件事。
一窝蜂的民众,密密麻麻的。
他们朝着渡口守将拼命磕头,都磕出血了。
守将大喝道:“依大离律,擅自离境者,杀无赦!”
这帮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哭拜于地:“官爷,你不让我们去燕云,我们全得饿死!”
守将也发愁。
他生于斯长于斯,难道他不知道本地贫瘠,粮食不够吃?
但他身为守将,不能带头违法啊。
他只好继续训斥道:“尔等要背叛天朝,投奔敌国吗?”
这事本身太敏感,不光是逃荒那么简单,还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上头怪罪下来,担待不起。
老百姓们死活不退让:“可是不走,没有活路啊!你给我们粮食吃啊!”
说着话呢,有个老人就饿死了。
扑通倒地。
心里着急上火,加上长久饥饿,突发心梗,死了。
大家更加埋怨守将:“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们全饿死吗?饿死都不能去逃荒?”
守将没办法,给百姓们跪下了。
当官的下拜百姓,这可真是奇闻。
守将哭拜于地:“众乡亲啊!本将身负守土护国之责,宁战死,不能后退!守的就是这份责任啊!我若纵容你们走,皇上以法令将我诛杀!我若不放你们走,你们又要饿死!”
没人说话了。
这事就是两难。
守将长叹一声,拨剑道:“罢了,我先自杀,然后你们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各谋生路去吧。”
众百姓有的直抹泪,但又不敢开口劝守将。
“慢!”
一声大喝,止住了守将。
史斌穿着天子龙袍,戴着天子冠冕,骑着千里马,在众侍卫的簇拥下冲了过来。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将带着所有守兵参拜皇帝。
“平身。”
“谢皇上。”
史斌下了马。其它手下也都下了马。
众百姓见皇帝来了,以为定是来责怪他们的,都跪下高喊:
“皇上饶命!”
“皇上恕罪!”
“我等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史斌在心里骂道,都怪吕氏昏君把朝廷搞成这乌烟瘴气的鸟样。
生民生计之艰难,似婴儿一般嗷嗷待哺。
算了,怪谁都没用。
现在我继位,我就得为民众负责。
“朕对不起你们。大离太穷了,养不活你们,朕给你们赔罪了!”
说完,他向众人一拱手,然后对守将说:“将军,全部放行,任百姓自去谋生。若有一天他们想回来,亦全部允准入境。”
“谢皇上!”
老百姓看着他的背影,哭拜道谢。
史斌回宫后,一整天,茶饭不思。
在太平盛世,没人会把皇位这么宝贵的东西送你。
在乱世,没人敢要,有资格送的人把它当成烫手山芋,才会送你。
大权在握的感觉是爽。
能给人公正的感觉,更就像天下主宰。
但是首先得付出。
得把民众治理好,得为他们解决被战乱惹出来的一堆又一堆的麻烦事。
而这些事,解决起来难度极大。
以前总发愁没兵。
现在兵多了。
雍凉太穷,民风彪悍,没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养活百姓。
那怎么办啊,当兵吃皇粮吧。
所以这地方不缺兵。
从来不缺。
史斌一下子增兵至三十万!
天下第一好事啊。
他手下有这么多兵保护他,效忠他,绝对听命于他!
天底下任何一个强国都不敢再轻易招惹史斌。
更不敢轻易欺负大离。
但是现在,这三十万兵不能靠吃空气活着。
他们要吃饭!
不打仗的时候也要吃饭!
敢不给饭吃,随时造反!
你随便杀,这里的人从来不怕死。
所以雍凉不缺兵,也从来不缺反贼。
地盘更大了,人更多了,粮食危机对史斌造成的威胁,也只会更大。
史家庄旧址,五千多亩,少华山下的田地连成一片,上万亩地。
史斌一亩不要。
没敢要。
没有心情建成漂亮花园,和各位美人赏景。
全部拿来种地,供应军粮。
但这么费心,也只是杯水车薪。
第二天,史斌也没胃口吃饭。
第三天的时候,俩本地豪族宣布卖粮。
钱由朝廷出。
真庆幸,天无绝人之路。
好在雍凉有谢氏、江氏两大世家,是专做粮草生意的。
他们每到粮多时,就囤积如山,因为粮多时,价格低。
而每到战乱之时,就放粮,以十倍的价格。
饿疯了的人,能有口饭吃就烧高香啊,哪还顾的上埋怨奸商宰客?
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吗?
这俩世家大族,用这种巧取豪夺的方式,积钱过亿。
他们都有自己的武装。
饥民要是敢硬抢,直接杀。
他们找到史斌手下的工部尚书,要求卖粮接济朝廷。
他们本想找吏部尚书,但是一来吏部为六部九卿之首,号称天官,掌管人事任命。
这个职位的官员,这帮奸商是没有门路找到的。
况且退一万步,找到也没用。
和郭靖这种一丁点情面也不讲,一文钱贿赂都不收的人,根本达不成高价卖粮协议。
所以他们找工部尚书李大人。
李大人不敢怠慢,朝廷只能供养自己,无力供养百姓是事实。
皇帝太能干,太有本事,太有远见,太有眼光,这事是个人都知道。
皇帝居然能派人从外国运来超级高产的红薯和土豆种,以及最受老百姓欢迎的玉米种子。
那玉米,碾成渣熬粥好喝,烤着吃煮着吃也好吃,炒玉米粒就更香。深受大离百姓喜爱。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种新作物,再怎么高产,长安毕竟刚打下来。
要想让新作物有收成,这需要时间啊。
然而那些没粮食吃的军民,是一秒也等不了的。
史斌简直是掏空了国库,斥资二百三十万两白银,向两大世家买粮食。
第167章 世人皆以为朕不敢动世家……
为了解决雍凉军民的粮食问题,史斌可谓下了血本。
然而并没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很多雍凉军民,腹泻、呕吐、四肢无力。
这是典型的过期变质食物导致的中毒症状。
再后来,成片成片的军民死去。
消息传到长安,皇帝震怒了。
他不相信那些该死的狗官。
他没有派他们去调查,因为他知道,这帮蛀虫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一旦接受了两大世家的贿赂,就更调查不清真相了。
于是他一次性派出九个守夜人去查。
其中有两大尊者,萧飞和武松。
最精明能干的狄公也被他派了出去。
守夜人和守夜之仆明察暗访,不出半日,查了个水落石出,得出一个能把人气疯的结论。
两大世家,因为常年囤积粮食,囤的太多,没地方放,他们是不管防潮防晒的。
他们只顾自己挣钱,不关心老百姓死活!
囤积的时间太长,等到粮价因战乱疯涨了,很多早就变质过期了。
那怎么办?
这些猪都不吃的粮食,经他们打磨,用技术手段去霉斑,然后当新粮卖。
把人吃坏怎么收场?
这可是砸口碑的事啊。
他们并非没想到这一点。
他们早就想到所有人前面了。
而且怕你吃坏,还很贴心的把治拉稀的药捣碎,混在粮食中。
也就是说,人吃了高价买来的变质食物的同时也吃了治拉稀的药。
于是就不会闹肚子了。
真是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坏的掉渣!
两大世家把钱挣疯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都是挨千刀的畜生。
缺大德了。
那以前卖变质食物,有拉稀药,这次为什么不给拉稀药了?
他们的答案是:那个姓史的傻子收购的粮食太多,要的时间太急,老子没时间也没精力,更没那么多拉稀药可用,有些只能不用了。
他们俩和梁国皇室权贵结亲了。
他们主人的女儿共嫁一位权贵。
现在那家伙被岳飞杀了。
可他们仍然觉得自己和梁国这个新晋的世界第一强国拉上了关系。
没准啥时,梁国再把这雍凉之地打回去,到时他们摇身一变,换掉大离百姓的身份,又重新成为梁国贵族。
他们有恃无恐。
俩世家首领此刻正在吃着烤全羊,喝着用夜光杯盛着的美酒呢。
谢掌柜甚至对江掌柜说:“那个年轻皇帝,能玩出什么花来,狗屎运好罢了。占了长安又怎样,他蹦跶不了几天。”
江掌柜说:“本来就是。”
这俩人压根就没把史斌当回事。
谢掌柜还说:“这奶皇帝,在许昌的时候,以及在江州的时候,征粮宁可征皇族,也不敢动世家大族,这怂货看来也明白,世族不好惹。”
江掌柜得意的说:“那是自然。世家大族,多的都能拥兵数万,门下故吏遍布天下。当时三国争霸,那三家谁敢惹世家?也就孙权晚年敢惹他们,但仍然不敢伤筋动骨,只是敲打,警告他们不要夺权。”
谢掌柜说:“诸葛亮和曹操那种牛人,都不敢动世家,他史斌算个什么东西?”
江掌柜道:“三国这段历史也真有意思,谁也不敢惹世家,最后争来争去,还是世家灭了三国,得了天下。司马家族的威力也太大了,咱们可比不上人家,唉。”
谢掌柜笑道:“那又怎样,对付他史斌这种废物玩意,还用的着司马家族那么大的势力?”
江掌柜说:“死了这么多人,如果史斌的人问起来,咱们怎么说?先统一口径,别到时说错了。”
谢掌柜沉吟道:“就说是雍凉刚经过大战,死尸太多,闹了瘟疫,所以才导致这帮贱民死伤的。”
江掌柜抚掌大笑道:“这招真绝,闹了半天全是史斌的错,这驴鸟要是不发动战争,就不会有这么多死尸了,哈哈。”
二人喝的正爽的时候,门口传来急剧的战斗声。
史斌手下的守夜人是世界一流的情报机构,既能行使监察权,又能帮他侦察案件。
既然已经查清,就没必要再问这俩流氓奸商了。
开打便是。
四万御林军由萧飞和武松率领,攻打世家!
没人敢做的这事,史斌敢做!
江家有八千私兵,谢家有一万私兵,他们忠于主人多年,不肯降服史斌的大离政权。
当二者发生冲突时,他们奋力抵抗好久,实在后来实在寡不敌众,才肯投降。
史斌的人全是骑兵,他们的人全是步兵。
战斗毫无悬念的碾压。
大离军大获全胜。
二位世家实权派人物临死前,还在威胁萧飞:
“我们有梁国的背景,你做事小心点!”
“就是,别出格,闹的最后不好看!”
他们主人的女儿已经逃到了梁国领土,所以他们敢威胁萧飞。
萧飞不吃这套,据理力争,回骂之:“你们这些害民贼,惹怒了皇帝!我管你有没有梁国背景!”
武松则一句话不说,提着戒刀,圆睁怪眼来到江掌柜面前。
江掌柜不屑的瞪着他,骂道:“你要干啥?你个土老帽,敢动我试试!”
武松一刀切下,江掌柜的脑袋骨碌碌滚出很远。
身子射出血箭,扑地倒了。
武松瞪视着谢掌柜,斥责骂:“侵蚀百姓的血汗,把你凌迟都是轻的!”
说罢提刀欲送他上路。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黄尊者,且由我摆布此贼吧。”
狄公。
武松转头道:“狄公请吧。”
狄公掏枪。
一边装弹一边喃喃道:“坑害这么多百姓,心肠这么坏,还不思悔改,反而还挑衅守夜人,嗯,很好。”
砰。
一枪打爆此君二腿中间。
谢掌柜疼的哇哇大叫。
狄公第二枪打他左手。
第三枪打右手。
一共打了十八枪,才把他打死。
因为经过守夜人侦查,卖变质粮掺杂拉稀药的缺德法子,就是他先推行的。
他都不能算个人。
畜生都不如!
两家的家主尽被擒捉。
此地以萧飞地位最尊。
这位玄尊者当即下令,斩首,灭族。收缴两大世家所有钱财,赈济受灾百姓。
灭了世家,百姓得粮。
生病的百姓,守夜人出钱出药医治。
大家心中皆有一叹,觉得大离自从接管了雍凉,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那些不把史斌放在眼里,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世家大族,也都纷纷收敛多了。
史斌不敢得罪世家的谣言,自此不攻自破。
不是不敢得罪你,只是给你留着脸呢!
不要脸,那就灭之!
而两大世家干了缺德事,不光丢了命,连史斌买粮的钱都要吐出去,还搭进去祖上几百年的全部积累。
钱和土地全没了。
第168章 守夜人,行议会监察权!变法改制!
解决了粮食危机,老百姓有饭吃了,就不逃亡了,个个感念新君恩德。
而且存粮能挺到秋收,史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史斌在未央宫大宴群臣。
那些遗老,通过拍马屁上位的那些,为了讨新君高兴,先是当众吹捧一番史斌的功绩,然后请他去泰山封禅。
这些家伙连泰山在哪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现在那地方已经被梁国占了。
萧飞当众讥讽这位不接地气的吕氏旧臣:
“大人是想让皇上去梁国的地盘上封禅吗?”
引来众人哄笑。
萧飞和史斌一样,都是实干派,讨厌这些华而不实的人。
但为政讲究的是协调。
吕氏旧臣也不能一个不剩的全撤掉。
否则干活的人不够。
史斌看着他那被众人嘲笑的窘样,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搭理他。
旧的统治秩序必须改革。
趁现在休养兵马期间,正是最好的时机。
宴会结束,史斌只留下萧飞。
因为有些话,只能和高人说。
君臣二人通宵达旦,聊了很久。
史斌先打开话题:“萧卿,旧制度中,司法受制于上峰,连俸禄都是上级
官府给他发的,所以要想做到不官官相护,不颠倒黑白,是不可能的。”
萧飞应道:“那就杀,有多少枉法之人,杀多少枉法之人!”
史斌摇头道:“杀不光的,杀了这批,再用一批,还是这样。”
萧飞沉吟道:“皇上说的有理。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要怎样才能杜绝这种事?防止他们联合起来坑害百姓?”
史斌道:“要改革旧制度。”
萧飞:“上千年的旧制度,积重难返,要怎么改呢?”
史斌:“从守夜人入手。守夜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就好办了。只
允许从民间招募守夜人和守夜之仆,不许世家子弟充当此职。保证他们和任何人没有利益纠葛。”
“另外,守夜人直属于朕,由朕管辖,向朕负责!朕养足他,让他衣食丰饶,若再敢收受贿赂,重罚!若敢结党营私,朕以法诛之!”
萧飞道:“这点没问题,守夜人全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品行过人之辈,而且陛下的赏赐也丰厚,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史斌道:“他们的任何用度,一律由朕直接拨付,不光给他们衣食,朕还要给他们荣耀,地位。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和任何人地方官员,官官相护,也没必要去趟任何浑水,更不必和这帮烂人搅在一起。”
萧飞补充道:“如果和世家和官员家的女儿结亲,则不许他在此地充当守夜人。”
萧飞悟性很高。
这一点让史斌很赞同。
“你说的对,有了亲家关系,必须要避嫌。要让他们离的特别远。”
古代又没有互联网,也没有电话,联系起来不方便,光靠信使那可慢多了。
离的远,也就很难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了。
守夜人戒律中,本来就不许做生意,也不许介入到任何生意中。
其家人亦不许做生意。
否则只是沾了点边,就难免会陷入利益纠葛中,自会有小人给他行贿。
现在史斌和萧飞还要把戒律继续完善。
萧飞这么聪明,听着史斌说起21世纪的先进制度,仍是听的很累,很难接受。
因为实在是太激进了。
按照现在的《大离律》,以县为例,县令什么都管。
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管钱粮征收,他还要管审理案件。侦查案子的事也得靠他。
除此之外,他还得迎来送往,接待其它县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前途,还得打点上官。
如果他有狄仁杰的那样的能力和人品,自然是能把所有事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可是这么多工作实在太累了。
县令也是人,也想休息。
普通人尚且没人愿意过997的日子,何况一县父母官。
在皇城朝拜之时,县令自然连个屁都算不上。
但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天老大,他老二。
捞够了钱,他也想和美女爽。
还要安插自己家人享福。
如果可以不管政事,天天喝酒睡觉那就更好。
于是他就把手中的活计,分发给师爷以及手下打手去做。
这样一来,把县里搞的乌烟瘴气,那就不奇怪了。
而按照史斌的改革方案,县令就别想过这种日子了。
他的担子会轻些,但没机会明目张胆的贪污了。
按史斌的架构设想,县令只管民政。
司法由专业法官来做。
侦查也由专业捕头来做。
而最重要的事,增设了监督检查权。
这最重要的权力,则守夜人和他们的守夜之仆担任。
监察者,有权力出席并监督整个审判过程。
如发现适用法律有误,或是程序有误,或是断案不公,有权力当庭纠正,并要求司法者换人重审此案。
监察者还有权力监督民间政令施行情况。
更可以监察县令本人是否贪污!
若徇私枉法,三大尊者有先斩后奏之权!
而罪犯不服缉捕,敢于反攻守夜人,则守夜人可当场格杀之。
而守夜之仆除了在和罪犯战斗中杀人外,其它场合不能直接杀人,需要上报长官,或是抓了罪犯,交由他们的长官处置。
司法和侦查权,同监督权一样,要独立于官府。
也就是说,他们是独立的组织,只对皇帝负责,由皇帝直接拨款。
他们在任何地方都不受县令管辖,尤其是钱财上!
如果由县令发工资给他们,则他们必然处于仰人鼻息的位置!
永远放不开手脚!做事难免顾此失彼。
官府让他办冤案,他不敢不听。
新法先在长安一地施行,若有不利之处,即行修正。
若明显好用,则推行全国。
从古到今,变法改制向来是一件难事,因为它必然会触动守旧派的利益。
所以王安石也好,商鞅也好,想变法,要么失败,要么惨死。
而大离朝则没有这个的顾虑。
因为史斌是皇帝。
站在权力顶峰,没人能动他。
他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的圣旨,所有人必须遵从。
一道圣旨下去,长安城建立了审判署,侦查署,和守夜人自己的机构监察署。
长安太守,没资格过问这三司之事。
三司长官也不得和长安太守以及任何官员交往。
长安各县,也都成立了低一级的三司。
从这时起,三个部门分立。
而立法权,由皇帝本人行使。
史斌召集长安所有精通法律知识的人,重新修订《大离律》。
三月,新律修成。
萧飞高兴的捧着新修的律法书,对史斌说:“陛下,以后请您亲自统领司法权!”
“不行。”史斌摇了摇头。
萧飞不解:“为何?陛下亲自颁布的律法,难道不应由陛下本人亲自总领司法权吗?”
“以法治国,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则就是,立法者不能司法!否则一定会产生不公!”史斌解释道。
萧飞一头雾水。
他聪明一世,可他不可能领悟后世的法律精髓。
“意思就是说,法律是朕制定的,那么,绝对不能由朕司法!否则朕就可以随意解释法律,只要朕高兴,可以让任何案件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
萧飞恍然大悟:“皇上,您真是太高明了!”
想让他这么骄傲的人夸人很难。
但此刻他不服不行,因为后世的先进法律知识精髓,足以碾压他八百年。
他更是从心底明白,皇帝依法治国的决心。
为了把江山治理好,为了让大离走向富强,皇帝竟然肯分散自己的权力!
历史上有几个皇帝能有这样的悟性?
都是大权独揽,李世民这种智商太高的,固然能够处理好。
而其它人,恐怕也只能像隋炀帝、李后主一样,越搞越乱了。
而史斌则不同,他分权,是为了集天下英才之智,为他所用!
万人之智,当然胜过他一人之智!
果然,最高一级的司法长官,史斌选了个大离朝最精通律法的老吏。
此人一身正气,却屡受奸臣排挤,直到遇到新君,才得以大展拳脚,一吐
胸中不快。
监察总长,由狄公担任,也算人尽其职。
天下恶人,就没人不怕狄公的。
不认识狄公,也认识他手中那杆神狙。
侦查总长,由王浩担任。
这小子倔是倔,品行是真没的说。
而长安太守,只管处理民政。
甚至连公共行政权,也被剥离,新成立的行政署总长由郭靖担任。
这个权力很广,比如征税等事,都属于这个。
郭靖是宽厚长者,任此职正合适。
太守和县令只处理民政,担子轻了许多,如果再不能治理好民众,不能施行仁政,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那就是真是该死了。
粮食已经够用,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史斌已经第三次下令减税了。
减到了三十税一。
在皇帝这个低税政策下,谁要是再把敢老百姓逼的没法活,不用解释了,自己提着脑袋和狄公的枪说吧。
新政施行半年,长安大治,民众欢悦。
各地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推行新政。
主动上书的长官,受到皇帝表扬。
没主动上书的长官,受到皇帝公开斥责,夺官削爵,贬为庶人。
这帮人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还不如快点支持新政呢。
第169章 此时应导引国际私法!
在长安和洛阳交界,有条洛河,也称雒水,特别长,横贯东西。
长安和洛阳富甲天下,各国商旅络绎不绝。
不只是这几个敌对国,还有波斯、天竺、大食国的商船,也来大离朝做生意。
每个地域的法律制度不同,互相冲突的情况经常出现。
因为战乱,长安到洛阳的商路断绝,商人无法做生意,只能干赔钱。
史斌平定长安后,河运也通了,可以继续做生意了。
商人们高兴之极,一窝峰的涌进来。
这对大离朝来说,与其它国完全是互惠互利的事。
他们把当地特产运到大离,大离把丝绸、茶叶、瓷器加十倍利润运到国外,大离朝铁定是贸易顺差,这挣钱速度就跟捡的一样。
但这月下旬,发生了一件大事,引发各国商旅抗议。
他们有的用手帕包头,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身上淤青。
显然是起了大冲突,又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才请大离朝皇帝陛下裁决。
三法司收到此案,也懵了。
因为这案子涉外,这帮熟记律法,精通文墨的刀笔吏,这次一筹莫展了。
案件如下:
出岚国的皇商,在大离朝买了巨量丝绸,要运到天突国和桓涂国。
他们钱多,量大,所以价格有优惠。
另外两国钱比他少,得不到这样的价格。
所以他们宁可让渡一部分利润,也要买出岚国的货。
毕竟你如果要货少,大离朝是没义务理你的。
这就好比你作为消费者去厂家提货,人家十万份起卖,你说我是普通消费者只买一件即可,你按批发价给我吧,人家会说你有病。
以前他们也和梁国做生意。
现在大家被史斌忽悠的,和梁国绝交了。
其实也不全是史斌的能量大,而是梁国太贪,只顾自己抢地盘,让小弟们白死人,白搭钱粮,不给好处。
所以不方便报复时,没人说话。
一旦史斌拱火挑拨,甚至主动攻打梁国,其它人也群起而攻之。
所以要怪就怪梁国这两代君主太拉胯,爹不行,儿子也不行。
格局太逊。
反正现在和梁国闹的绝交了,也不用管谁对谁错,再说这个没意义。
但是吧,出岚国的大商人,是皇商,有的是钱,采购量巨大。
以前和梁国是朋友,随意过境。
现在绝交了,不能从人家境内经过吧?
不抢死你才怪。
不把你的人杀光了才怪。
那怎么办?
绕道。
但绕这么远的路,绕这么大圈,额外产生的运输成本和其它成本怎么办呢?
风险一共就这么多。
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按出岚国的法律,这种情况属于情势变迁,对方必须加钱。
而按桓涂国的法律……
该国官员素质极低,上来就骂:“加你妈……我朝没有这样的法律,依我们国的法律,这种事属于天定活该条款。意思就是说,老天爷让你活该,多余的钱,你自己承担。”
天突国的法律呢,则这样规定:“只要你迟到,大宗货物误期送至,伤害了本国人的期限利益,一律处以五百两银子的罚款,至于原因,则在所不论。”
要是五分钱,那也罢了,谁也不会闲的蛋疼因这点小钱跟你打这官司浪费时间。
五百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啊。
出岚国皇商当然不愿意赔这钱。
以他的身份,当然不缺这点钱。
但是这事敏感啊。
他以皇商的身份行商,如果被罚,到时人家会这样说,出岚国被罚五百两。
罚一文都不行!
连累朝廷挨罚,丢这么大的脸,这罪过谁受不的了!
其实波斯等国也有类似规定,不可延误,延误要罚钱。
现在事情就僵在这了。
几方人士各执己见,根本就说不明白,惹焦躁了,互相谩骂,最后在离都长安城大打出手。
各自受伤。
因和梁国绝交,竟然惹出这么多事。
不能走梁境,意味着不能走陆路,而只能被命运强迫走水路。
可是走水路适用的是另一套运货模式。
货交承运人。
货过船舷转移所有权。
以提单或仓单代替支付。
以朝廷信誉作保。
大离朝廷以银票承兑。
海运商人要求按自己的原则来,陆运商人说你在放狗屁。
谁也说不清,最后有人提议:“人言大离皇帝圣聪烛照,才高八斗,有异术,同时还是法学天才,何不请他裁决?”
马上有人附和:“对呀,咱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这般打来打去,成何体统?再打十年,甚至打出人命,也打不出结果,还不如听大离皇帝陛下的!”
打架打的凶,达到一致意见倒挺快。
他们向礼部尚书投递名刺(用木头用的古代名片),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些人全是贵族,虽然是外国人,但大离和外国联系甚密,礼官不敢懈怠,接了名刺,层层上报。
一直报到尚书大人那里,他也不能决断,只能投到丞相陈枫那里。
陈枫也决断不了这事,只好说:“这事只能听皇帝的意见了。”
狄公也叹道:“如果连皇上都解决不了这桩事体,那我估计,也没人能解决此事了。”
萧飞说:“关键是太乱了,跟绕口令似的。他说以这个为准,另一个人又说以那个为准,彼此又互相冲突,几方各抒己见,这帮权贵又是谁也不让谁的主,不打架就怪了。”
大离皇帝史斌为了普法,也为了向天下各国宣示大离国的威严,公开审理了此案。
六部九卿的主要官员全部旁听此案。
新设的民事大堂人满为患,外面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离有两大审判庭,一个是刑事,另一个是民事。
民事包括商事。
也就是说,史斌目前采取的是民商合一的立法模式。
因为这个时代的商事相对来说,远比民事少。
不值得特意为它开个商事庭。
大离皇帝作为主审官,其它行政官、审判官、监督官全部坐在他的后面。
天突国商使为原告。
因为这厮运气不好。
那天出去浪,喝酒喝多了,和手下练武,把腿闪着了。
瘸着腿走路已经很难受了。
回来时却赶上出岚国皇商和桓涂国资产过亿的大商户越吵越凶,然后互相问候对方十八代女性,之后就动手了。
动手你就动手吧,你打准点啊。
这时天突国商使瘸着腿从他俩中间穿插过去了,这俩货打的正凶,打急眼了,一人打拳,打了天突国商使脑袋上了,鼻子打歪了,嘴也也斜了。
瘸子兄大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然后被手下架走养伤去了。
养好伤后,没人来道歉。
大伙都是本国顶级有钱人,谁鸟你啊,打了就打了呗。
打你是你的荣幸。
于是瘸子兄大怒,带着手下把天突国皇商打成了猪头,还从厕所里挖了一盆宝贝,扣到桓涂国商人脑袋上。
你俩都打我,报复的时候为啥要区别对待呢?
因为皇商跟他们国皇帝有关,出气的时候,也得遵循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原则。
普通商户就不管你了,有钱就有钱呗,有钱在你们国横去,别来这装。
所以不同人有不同待遇。
于是三国商人轮番大战,波斯商人和大食商人用蹩脚的汉语说:“唉,狗咬狗一嘴毛,这都什么素质啊。”
“简直是沐猴而冠。”
天竺商人双手合十说:“在孔孟之乡,干这事,真是丢死人了,真真有辱斯文!”
三国商人一听,也是。
毕竟大家都是要脸的人,于是有人提议,既然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让大离国皇帝裁决吧。
庄严的大理寺审判厅,史斌阅完所有卷宗,问完各国所有商人前因后果,说:“这事,得充分尊重各国主权。”
出岚国皇商说:“大离皇帝陛下果然高明!小人不计较那点损失,只是本使代表朝廷,不可折了朝廷的脸面!”
他说的没错,想的也没错。
可是另外两国的人也这样说。
所以这才是所有人都痛苦的原因。
尊重我国法,就必须不能适用你国法。
不管怎么弄,那总得有人(国)丢脸。
史斌拍了拍桌子,道:“肃静!”
所有人噤声。
史斌宣布他的处理方法:
“要想完美解决此事,尊重各国主权,应该导引国际私法。”
第170章 忘恩负义的人,不受法律保护
“一个个说,事情从小往大开始。”
史斌亲自审理这桩涉外案件。
一个波斯商使对史斌说:“皇帝陛下,天突国有个商人被打伤后,奄奄一息。小民久在中土,沾染了你们的风俗,信佛,就好心把这家伙救回住处。请郎中好生医治,可这狗东西伤好后,恩将仇报,趁小民不备,把我的值钱东西都偷了!”
他说到这,旁听的大离民众都指责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波斯商使接着说:“小民去追他,想夺回财物,他和小民放对。小民非常生气,再次把他打成重伤,留下终生不愈的残疾!他也把小民胳膊打折了。”
天突国那个人品低劣的倒霉蛋也来了。
他哇呀哇呀的骂波斯商使下手太狠。
史斌问天突国那人:“波斯商使的话,没错吧?”
那人说:“没错,但他把我打坏了,我要控告他!依我国法律,只要把人打坏,一律重罚,还要坐牢!”
波斯商使急了:“皇上,可是按我们波斯律法,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生有错在先,我抢回我的东西,他不让,因为这个把他打坏,属于正当防正,不负刑事责任。”
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能骗到钱,那是我的本事!”
旁听者都摇了摇头,心道,他们国怎么派了这么个人品烂的人渣出使?
真是太丢人了。
史斌道:“此事,各国法律都不一样,依大离律处置。”
天突国使者愤怒道:“可是你刚才还说要导引国际私法!”
史斌冲萧飞一使眼色。
萧飞冲俩手下使眼色。
这俩人左右开弓,一人赏了天突国使者十巴掌。
眼冒金星。
闭嘴了。
天突国使者见本国人挨打,问道:“陛下,为何向着波斯人,打我们的人?”
史斌正色道:“你给朕记着!民事纠纷,可以导引国际私法,只要涉及刑法,一律依行为地法!此事在我大离境内发生,必须依大离法处置!这事涉及主权,不容谈判!只赏他二十耳光算轻的,下次再敢犯这条,直接上大棍!”
天突国使者道:“也就是说,如果刑事案件发生在我天突国,不管罪人是哪国人,一律依天突法?”
史斌道:“正是。”
“好,那我没说的。这样也算公平。”天突国使者说:“大离皇帝陛下,为国际刑事纠纷创立了处理规则,相信未来会被各国借鉴,并成为国际公法的。”
史斌道:“依大离律,不把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生当人看,剥夺他的所有权利。他的一切行为,不受大离律保护。他把波斯商使打伤,要赔医药费。波斯商使打坏他,白打。着天突国忘恩负义的这货向波斯商使下跪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百两银子。以警示天下忘恩负义者。”
波斯商使本来憋了一口恶气,挺恶心的。
好心救人,却被人这样恶心。
他甚至气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好事了。
甚至还这样极端的想:“做好人成本太高了,以后我只做坏人行不行?”
大离百姓也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此事。
因为忘恩负义的畜生如果不被罚,那以后谁还敢当好人?
这事处理不好,会使天底下成千上万的好人寒心!
而大离皇帝,竟然这么狠!
忘恩负义的人不受法律保护!
还要强制他赔偿被他伤害的人精神损失费!
并且,对方打他没事。
他打别人重罚!
这案子判的也太让好人出气了吧!
坏人得气疯!
“好!”
“吾皇圣明!”
“皇上万岁!”
“以后大家放心做好事!万一遇到忘恩负义的人渣,皇上的新法会惩罚他!”
“身为大离人,真是三生有荣!”
……
民众皆以成为大离百姓,视为莫大荣誉。
有些想学习法律知识的百姓则说:“还是皇上分派的好。刑事案件,以行为发生地法律为准。这样谁也不能多说什么。还能最大限度保证公平。”
波斯商使心满意足的退下。
萧飞强制天突国忘恩负义那货向波斯商使下跪赔罪,并罚钱。
天突国使者一脚把他踢倒,骂道:“丢人现眼的狗东西,回去我就奏请皇上把你斩首。天突国的脸全让你丢光了!赶紧给人磕头谢罪吧。”
他取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波斯商使,后者也不客套,直接接过,并不道谢。
因为他到现在也觉得好心救了人,不被感恩,却偷他东西,这事太恶心。
他瞧不起低劣的人和他的同伴。
波斯商使为了以最坏的恶意来恶心那个他极度蔑视的人,拿出一个小马扎,然后拿出一件没来的及洗的尿巾(古代有钱人家的女性用的类似后世卫生巾的东西,可以洗),摆在地上,说:“对着它磕头吧。”
此举引来民众哄堂爆笑。
天突国罪人反抗道:“你在侮辱我!”
波斯商使说:“刚才大离皇帝已经说了,忘恩负义的人不受法律保护。也就是说,我别说是侮辱你,就是杀你剐你,大离法律也不会保护你。”
“可你昨天还救我的命呢!今天就变的这么坏!”
“因为你不算个人,你的行为太恶心了!触犯了众神!神明都会觉得你该死。你连牲口都不如!”
天突国这罪人不服,问史斌:“我恶心他,你就重判我,他现在这么侮辱我,就没事吗?”
史斌只说了一句话:“你的畜生行为在先,你把他恶心坏了,他才用这种极端方式发泄。况且朕刚才也说过,忘恩负义的人,我们大离朝不拿他当人看,他也不受大离朝保护。”
天突国罪人只好老老实实磕头。
天突商使道:“波斯商使,不用你动手。回去后我自会奏明我朝皇帝杀他。我警告你,别在大离土地上犯命案!”
波斯商使不屑道:“你还是管管贵国这帮低素质的货吧。我们波斯使者在大离数年,从不犯法,诚心尊奉本地法令。”
那罪人磕完了十个头,满面羞惭而退。
“下一个。”
史斌喊道。
出岚国俩商人互相包着头巾,高个的说:“皇上,我们为了大量抢购贵国丝绸,大打出手,互相殴伤。按照你们大离律,不构成严重伤害,不入刑,顶多罚款,拘役半年。而我们国的法律,只要打人,一律起刑一年。”
矮个的说:“所以我们想问下,这事虽然发生在贵国,而且也算刑事案件,那么是不是一律要依你们大离的法律?”
史斌道:“我《大离律》沿袭《唐律疏议》,有此规定:诸化外人自相犯,国籍同者,各依其本俗法。也就是说,互相伤害的俩人,你俩国籍不同,依我大离律。你俩国籍同,依你们本国的法律。”
“皇上高明。”二人听了史斌的话,都心悦诚服。
高个商人说:“大离皇上有原则,不欺人,讲道理,我们服了。”
矮个也说:“我们回国后,自去领受刑法。”
史斌道:“如果你们各自原谅对方,并保证以后再有类似事好好商量,当场和解,也就不必回国领受处罚了。这对谁都有利,朕给你们的国书中,也可不提此事。”
“皇上万岁!”
“皇上真仁慈!谢皇上恩典!”
这俩人道谢完,赶紧互相道歉,当场表示愿意原谅对方。
那这样的话,这个因采购丝绸案引发的小案子也了结了。
第171章 转致、反致
案子继续进行。
因史斌把长安治理的太好,治安水平空前的高。
所以吸引了太多的商旅出来交易,往常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交易,怕被强盗抢。
而史斌当政后,大离朝的国都长安城朝政清明,守夜人监察力度之大,使大盗小盗皆无所遁形。
所以国际贸易空前的繁荣,其盛世之景,位居大离朝建国以来之最。
出岚国采购量太大,所涉及的法律事项太多,所涉及的人也太多。
闹出事端后,所要裁决的事更多,所以只能一件件来。
接下来解决民事行为能力问题。
一位天竺国商人的女儿今年十五岁,出岚国皇商买来大离朝的丝绸后,精加工,绣的花太美,卖的花布太精美,引来各地商旅抢购。
天竺国商人的女儿觉得长安城太美了,贸易街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可爱的小姑娘被那美丽的花布吸引了,就得失了魂一样。
可见她有多喜欢这些花布。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花的?
可是布和成衣不同,布的规矩是按匹卖,您要是说,我只买一尺行不?
行,出门左转,加价去布铺。
我这不伺候。
小女孩家里是富商,又是家中的独苗,从小受尽父母的宠爱。
这是自然,要不是有实力的富商,她也不可能有能力随爹爹出国。
小丫头对钱没概念。
她爹爹给她找了个对象,已经成婚。
她那夫婿,也是十五岁,俩小屁孩。
身材还没发育好呢,先结婚了。
小男孩家里条件不如女方,所以既想讨好岳父,又想讨好媳妇。
小女孩说要买十匹布,给家里好多地方都用上,小男孩啥也不说,掏钱,一百两银票和一堆碎银子掏了出去。
后来才知道十匹布,得用车拉。
他们就让身边的仆人给拉回了家。
女孩的爹爹看到后,非常不高兴。
怎么能这么糟蹋钱呢,挺贵的东西,而且家里就用不到这么多。
于是他批评了俩小屁孩一顿,小屁孩知道错了,瞎胡闹不对,于是一起给爹爹道歉。
天竺商人让仆人拉着车去退货。
这下子出岚国商人不干了。
为啥?
依出岚国的法律,钱货当面点清,出门概不负责。
没有质量问题,不给退。
天竺商人说,依我们天竺法律,十六岁以上的孩子才可以单独购买大宗商品,低于十六岁的购买行为一律无效,可撤回。
但书条款是,如果该行为发生在交易地,而交易地法律与天竺国法律不同的,以交易地法为准,不适用天竺法。
所以出岚国皇商抓死这一条不放。
这些经常跑国际贸易的商人,都随身带着好几本法典。
既有本国的也有他国的,就是为了起冲突时,方便查阅,以及用来说服对方。
“皇上,既然天竺国的法律,指定此种情形由交易地法裁决,交易地是大离,小民请皇上以大离朝法律裁决!”出岚皇商说。
史斌翻出《大离律》相关条款,当众宣读:
“依大离律,十六岁以上才允许结婚。十六岁以下的结婚行为无效。若某国法律与大离律不同,则若年龄与大离律不符,不得在大离朝申请结婚。而在某国自己的领土上结婚,大离律予以承认。”
套用这个案例,大离律的意思就是说,别国之人,也可以在大离朝申请结婚。
但必须符合大离朝的年龄限制,大离朝才颁发结婚凭证。
但天竺国法律是十五岁就能结婚,与大离律冲突,那怎么办?
各国风俗习惯都不同,各国法律本来就不可能相同,有冲突在所难免。
这时,大离律这样处理,俩十五岁的天竺人,来大离朝申请结婚,以年龄不符为由驳回。等以后过了十六岁才允许发证。
而俩天竺人在他们本国结婚,来到大离朝,这时承认他们的结婚有效吗?
承认。
与大离朝规定不同,也承认。这是互相尊重主权的原则。
核心就是别来我们这申请结婚就行。
下面那条是:
“为保护未成年人,未结婚者,不得单独购买大宗货物,以防被骗。大离朝百姓必须遵守本条。”
但书条款是:
“但有涉外情形时,以卖家国籍国法律为准。”
也就是说,根据天竺国法律,应该以大离朝法律为准。
而大离朝法律,又规定这种情形应以卖家国籍国(出岚国)法律为准。
出岚国法律规定:
“子民以十七岁为成年,在此年龄以下禁止结婚。”
“未婚者之未成年人,可以购买大宗货物。家长有看护之责,若未尽看护之责,事后不得以未成年人为由,主张退货。”
史斌当众宣布:“本案以出岚国法律为准,不予退货。”
天竺商人有点不服气,问道:“陛下,这又是什么司法原则?请陛下赐教,我好长长见识。”
史斌道:“对某一涉外民事关系,甲国法院根据本国的冲突规范应适用乙国的法律,根据乙国的冲突规范应适用丙国的法律,最后甲国法院根据乙国冲突规范的指定适用了丙国的实体法审理案件,则构成转致。此原则适用全世界,则这类事不会再有纠纷!”
天竺商人恍然大悟道:“大离皇上,真是太高明了!真乃法学奇才!”
出岚国皇商见大离皇帝维护了出岚国的法律原则,大为高兴之下,更是激动的说:“皇帝这套解决国际纠纷的办法,真应该推行全世界!大离朝,真是好样的!”
边缘案件全部审理完毕,接下来,审理主核心案件。
各国在大离朝皇帝史斌的挑拨下与梁国交恶。
导致了一系列商业后果。
不能走他们的境内,只能绕大远。
出岚国百分百暴增运输成本,百分百迟延交货。
按出岚国的法律,这种情况属于情势变迁,自己屁事没有,而对方必须加钱。
而按桓涂国的法律,不知哪个天才制定的天定活该条款。老天爷让你活该,你就受着,别惹老天爷生气。
天突国的法律呢,则这样规定:“只要你迟到,大宗货物误期送至,伤害了本国人的期限利益,一律处以五百两银子的罚款,至于原因,则在所不论。
大离律规定:“各国商人在大离进行大宗贸易,原则上适用大离法。若因不可抗力发生延误,双方根据公平原则,各担一半责任。但丝绸、瓷器、茶叶这三项,若有涉外因素,适用买方国籍国法律。”
这样一来,出岚国皇商不能主张权利了,因为它是卖方。
桓涂国制定法律那个混蛋完意儿,可能是怕惹冲突吧,但书是这样规定的:
“天定活该条款,若涉及外国特产,以交易地法为准。”
天突国的但书也是这样规定的:
“五百两银子罚款条款,若涉及布匹、丝绸、成衣、绢匹,以交易地法律为准,不适用天突国法律。”
这样一来,大离朝的法律,导引出这俩国的法律,而这俩国的法律,又导引回大离律。
史斌作出最后裁决:
“本案发生反致,以大离律为准。”
此刻各国商人的兴趣点不在于谁承担责任,而在于大离皇帝又要立出什么样的国际私法规矩。
天突国商人问道:“陛下,反致是什么意思?”
史斌对所有人解释道:
“反致是指某一涉外民事法律关系,依法院地国的冲突规范应适用某一外国
法律,而根据该外国的冲突规范却应适用法院地法,法院即适用本国的实体法的法律适用方法。”
众人心下叹服。
这样也挺公平的。
无论是大离皇帝创立的转致、反致哪一个制度,如果推行开来,对任何国家皆适用。
反而有助于各国建立贸易新秩序。
都按秩序来,岂不是少了很多纷争?
出岚国皇商最先表态:“我们接受大离皇帝的裁决!您真是一个公正的执法者!您无愧于天尊大人的称号!您成为皇帝,真是万民之福!”
其它国的使者也说:“我们接受!”
“要是没有大离皇帝,说不定各国会因此次贸易起纷争!”
“咱们回去后,把大离皇帝立下的规矩推行开来吧!”
……
至此,庭审彻底结束。
史斌以大离皇帝的身份,审判并裁决了所有涉外纠纷。
赢得众国商人的一致尊敬。
无形中,大离朝朝着天下共主的地位,又迈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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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读者投票打赏!
今天这两章写的好爽!
就是天气太热了,易困乏,要不真想多更点。
第172章 丞相这官职太小了,你再接着猜
黄昏,商县。
史斌带着萧飞、狄公等人微服私访。
萧飞用箭射下一只野鸡,狄公狙到一只野兔。
晚餐有着落了。
商县长着一种野果,撕开涂在野味上烧烤,那香气,把能人口水勾出来。
他们用酒葫芦装酒。
以前他们吃肉喝酒,想的是如何惩恶锄奸。
现在他们想的是如何治国,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
萧飞说:“贪污问题,是无法根治的。”
狄公也是这个意见:“人性本贪,即使法律规定贪一文钱就得灭九族,也没用。”
史斌也明白这个道理。
后世的朱元璋杀贪官,杀光这批,再来一批接着贪,再杀。
就跟韭菜一样,你杀你的,他贪他的。
所以彻底根绝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
所以史斌说出了他的观点:
“只要肯为百姓做事,能在战场上建功,贪的不是特别过分,能放过就放过吧。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君主愿意背上杀功臣的恶名。”
狄公和萧飞深表认同。
大臣有大臣的想法,君主也有君主的立场。
如果臣民犯的过错不是特别大,立的功劳又特别大,这种情况最好别以法诛之,否则会让人觉得皇帝喜欢杀功臣。
那样的话谁还敢立功?
朝廷有危难之时,谁还敢救国?
治国本来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
第一件事聊完了。
史斌聊第二件事,这件事他不像上件事,这事他是半点也妥协。
“战事暂时结束,朕下令给百姓休养的时间,在这六个月内,任何官员不得以任何理由征发民役。有官员敢违抗朕的旨意,必定重罚,绝不姑息!”
聊着天呢,突然看见一辆马车飞速驰来,马车夫赶着马,向着稻田地行去。
他的身后,跟着大概得有五十个兵丁。
过了一会,马车回来了。
这回不是飞奔了。
车夫站着,牵着马走。
他边上有四个民夫,垂头丧气的走路。
后面一个戴官帽,穿官服的人用鞭子抽他们。
他们不敢吱声,被动挨抽。
那官着绿袍,看样子,顶多是个九品芝麻官。
官不大,架子不小。
“狗东西,我让你犟!”
一边抽一边骂。
有个民夫被抽怒了,回了句嘴:“皇上下了圣旨,任何官员在半年内不得以任何理由征发民役!违者重罚!你这小屁官竟敢……”
啪!
一鞭子抽在了脸上,一道血痕。
民夫发怒,大喊道:“你不把皇上的圣旨放在眼里吗?”
这小屁官说:“不怕官,只怕管!皇上认得你是谁吗?你有机会上达天听吗?”
民夫怒道:“俺要告发你!”
这小官大笑道:“只怕你还没找人写好状纸,狗命已经丢了。”
“你这蛀虫,敢虐害百姓,皇上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
“那我先抽你一百鞭再说。”
说完接着抽鞭。
民夫嘴硬,却不敢还手。
砰。
狄公的枪响了。
小官的右手,被枪打碎了,鞭子落地。
“不好意思啊伙计,想打蚂蚁,结果走火了。”
狄公一脸坏笑。
小官简直要疼疯了!
那张丑脸疼的直扭曲,五官都变形了。
呲牙咧嘴的。
“围住他们。”
他见对方只有十人,三个人穿的衣服还好点,剩下七个人穿的全是仆人装,而且吃饭时,只能吃自带干粮,不能吃野味。
看来这仨人是领头的人。
小官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围住他们,本以为他们会害怕这阵势,结果人家跟没事人似的。
小官心里有点别扭。
不对劲啊,寻常百姓哪有不怕官的?
平时我这一围人,对方害怕挨抓,早吓的目瞪口呆了。
他们竟然没怎么害怕。
其实说到底,还是这小屁官,官位太低,不自信,也没底气。
“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啊,敢打本官!你看看给我打的!”
小官把流血的手让他们看。
没人抬头,只自顾自喝酒,好像那点小事不值一提一样。
“怎么着,把本官打坏了,你们这帮刁民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吗?”
史斌笑道:“本来就不算个什么屁事啊,要不给你个鸡屁股吧,就当医药费了。”
狄公和萧飞很夸张的笑。
“找死的刁民,非要逼本官动手!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史斌斜眼看着他,说。这位爷好大的架子啊。
小官扬着眉说,废你妈话,爷的官位,你都猜不着!
狄公说:“这么牛啊,难道是伍长?一下子能管五个人那种?”
小官听了这话,极端不受用。
萧飞说:“哟,还不满意了,甩脸子,那看来我这哥们猜错了。那难道阁下是什长?”
小官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他手下人也都犯嘀咕,哪来的乡巴佬,误伤了我家大人,还不赶紧说好话,你也不怕你们抓到大牢中受用?
那几个民夫也心想,这伙猎户也真是的,得罪他们干啥呀。
看着那个拿枪的家伙,那不怀好意的奸笑,唉,没事出什么风头啊,拿着把破枪你就以为你是本朝狄阁老啊,你有人家那本事吗?
小官心里则是这么想的,看来我平时对百姓还是不够狠,这帮刁民竟然不怕我。
史斌这时说:“什长也不是,难道是囤长?”
一个兵丁实在看不过去,好心提醒道:“你们这帮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猜不出来就不要乱放屁了,快点下跪磕头给我家大人道歉。”
史斌笑道:“对不起,小哥,天底下有资格让我磕头的人,还真没生出来呢。”
兵丁叹道:“你们不就是仗着会点武功吗?一会真翻脸了,抓了你们,到牢中,可够你受的。”
狄公何等精明的人:“但是抓捕我们的过程中,你们肯定会有人受伤,或是死伤对吧?你们害怕这个对吧?”
这人太坏了。
小官心道,把俺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不行,既然他不怕,我得继续用官架子压他。
他不理狄公,对史斌不屑道:“你这种社会底层人,也就只认得囤长了。”
史斌也不生气:“这个不是?难道你是里正大人?”
小官傲慢的说,你这厮再往大猜!
史斌说:“难道是县丞大人?”
“对啦!”这乡村相对闭塞,小官此刻的嘴脸颇有点夜郎自大的意味。
他笑着看史斌,仿佛在说,怕了吧?
狄公就爱捉弄这种货色。
他促狭的说:“那你知道站在你面前这人,是什么官位吗?”
小官心里咯噔一下!
难怪这臭刁民先前敢用那种不礼貌的语气和我说话,原来他也是当官的!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狂呢!
他会是什么官呢?
听他刚才说话挺土的,先猜猜看:
“伍长?”
萧飞笑道:“难怪你会挨枪子,县令以下的小官,就不用猜了,浪费时间。”
天哪,县令以下都不用猜?
小官吓坏了,敢情今天得罪大人物啦?
他试探着说:“难道这位爷,啊不,这位大人是郡守?”
史斌冲狄公他们笑道:“我长的就这么没有官相吗?”
狄公不说话,只笑个不停。
小官的心砰砰直跳,他的手下们也都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那几个民夫也呆了,难怪他们敢这么硬气,原来他是官啊,
而且官位还不小。
小县丞说:“难道你还是一州太守不成?”
史斌烦气道:“真没见识,和你这种人说话真累。”
小县丞受到嘲笑,一咬牙,说:“你总不能是六部九卿的大人物吧!”
史斌拍了拍狄公和萧飞:“这俩家伙才是。”
小县丞冷汗都惊出来了:“难不成你是丞相大人?”
史斌神秘一笑:“你再往大猜。”
阳光照在史斌身上。
显得很伟岸。
有个兵丁死死的盯着狄烈,叫道:“我知道了,这人便是一言不合便掏枪的狄公!”
另一个兵丁说:“啊?狄公这个级别的人物,奉这少年为主?”
小县丞扑通一声跪下了: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望皇上恕罪。”
第173章 扶完老人,偷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怎么判
四个民夫,当场释放,史斌责令架子很大的县丞大人赔礼道歉,罚款一百两。
基本上把他这么多年贪的钱全罚没了。
另外,小县丞违抗皇上圣意,强征民夫,夺官罚俸。
四个民夫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是本朝天子,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岁数大的人瞧不起年轻人,这是正常的。
但是没人敢在皇帝面前露出半点不恭敬,别说是少年皇帝,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行。
况且这位少年天子的事迹,可是传遍了大离朝,他当守夜人天尊者的时候干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以及继位后勇猛作战,悍然讨伐强国,联合诸国打的对方晕头转向,太让老百姓出气了。
而那个强国,还拿他没辙。
少年天子招多着呢。
骑兵打不过你,他有象兵,他的军队还配有火铳和火炮。各种鹰炮、手推炮,你能想象出来的,他都有。
四个民夫岂敢对这样的人不敬?
岂敢因年龄而轻视他?
他们呆立良久才反应过味来,皇上救了他们,不让他们被征发劳役,还罚了那脏官,责令他赔钱赔礼。
四人扑通一声,下拜皇帝。
“小民拜见皇上。”
“都起来吧。”新君倒是没什么架子。
少年天子很接地气。
黄县丞是县令的亲戚,县令都不敢做违法的事,他敢。
他平时总嘲笑县令太怂。
结果县令的乌纱保住了,他的官位丢了,终生不得入仕。
这案子的处理结果在全国公示,大家知道了新君惩治贪官的决心,短时间内果然不敢再征发劳役了。
但过了三个多月,又来了个胆大的,强迫民夫去开矿。
是个都头,手下管着一百多个兵。
私下开矿,利益归自己。
他带着一百个兵,押着二百多个民夫去开矿。
这事被王浩的手下时迁探到了。
他们做事效率极高,也不层层上报,直接开杀。
都头和一百个手下被守夜人杀的一个不剩,当场放了民夫,然后把都头的尸体斩首,悬挂在出事地点。
这才层层上报。
王浩亲笔上书,请求将这位赵都头依《大离律》灭族。
陈枫是傍晚收到卷宗的。
全部看完后,朱笔一批:
准。
行刑那天,人山人海。
鞭炮齐呜,锣鼓喧天。
王浩当众宣告此人的家族为什么会获刑,百姓大快人心。
经此两件事后,强征劳役之事,真的绝迹了。
皇帝仁慈,但执法之事不归皇帝管!
皇帝也无权过问!
除非是他亲自审理的案子。
但他不可能什么案子都亲自审!
一万个案子中,经他亲自审理的,不一定有一个。
而他审理完了也不管执行。
义门陈的家主有执行权,但谁要是想给陈枫塞钱,那他只会死的更快。
再说了,人家是全国首富,家大业大。
为国做贡献捐出的那大批钱,朝廷有钱后早就还他了。
想收买陈枫这样的人,那得多少钱才能让他动心啊?
所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不干坏事就不必担心挨罚。
一时间,大离朝,朝政清明,再也没有官员敢在史斌和他的守夜下眼皮底下玩猫腻。
史斌的年号是义门。
他太崇拜人家义门陈治家的本领!
所以干脆把年号也起成这个了,陈枫见皇帝这么给自己脸,更是往死里干,他俩通力合作,大离朝蒸蒸日上。
比起吕氏当权之时的乌烟瘴气,老百姓的日子可是好多了。
连活着都更有奔头了。
大家明显能感受到,新君比吕氏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各项改革全部贯彻实施,新年新气象。
年底这天,所有人都喜迎新年之时,大理寺接到了一个上报的案子,不敢擅处,怕处理不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被皇帝责备,于是上报到陈丞相那里。
陈丞相调完卷宗,审完犯人,虽然案情很清晰,但还是不好拿主意。
于是指示手下说:“把卷宗呈报皇上吧。我不敢擅断此案。此案虽小,影响却大。”
史斌此时在后花园和宠妃们游乐呢,俩美人娶完,由师父主婚,把可爱的小师妹也给娶了。
阿翎故国的风俗和中土可不同。
中土女孩子含蓄,可不敢直接说爱慕哪个男士。
景国的女孩子非常大胆,有话就直接说。
但是并不等于放荡。
她们也害羞,她们特别爱慕某位男子时,会找到她,红着脸说:“先生,我喜欢您。”
之后一个字也不多说。
如果那位男士对她有兴趣,自会了解她,然后找媒人下聘。
如果没兴趣呢,就直接说抱歉。
这时那个女孩子一般不会再纠缠了。
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还是薄。
阿翎有一次醉酒时,对师父说:“师父,您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长辈。我喜欢师兄好久了,可是他身边全是绝色女子,我怕他看不上我……可是人家每天心里想的全是他!”
说着就哭了。
师父抚着她的秀发说:“那师父去和他说吧。嫁他也好,有个着落。”
师父自己娶妻生子,当然也要关心女弟子的归宿。
能嫁给史斌,那自是终生有靠。
于是太师王进就和他那皇帝徒弟说了这事:“再给陛下娶一个美人,行不?”
“行啊。”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当皇帝,他父母都跟着升级。
身边的所有人也跟着升级。
师父直接升级为太师,要是有老丈人的话直接升级为国丈。
这下好了,三个娇滴滴的美人轮番侍寝。
闲暇时就一起游玩。
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难民没粮食吃时,史斌没心情玩乐,精力全用在国事上。
也正因为这样,他和历史上那些昏君的结局,大不一样。
而现在好的局势已经奠定,休养国力,徐图再举之际,国事有手下人帮着干活,他可以享受人生了。
但有些人,注定是要为百姓活着的。
黄门侍郎拿着卷宗跑过来,虽然不忍心搅扰皇帝和皇妃们的雅兴,但还是扯着嗓子喊道:
“启禀皇上,丞相有卷宗呈上,说他不敢擅处,请皇上定夺。”
“呈上来吧。”史斌放下手中的精美糕点。
那是御厨做的,那滋味,甜美鲜香,咬一口,就让你知道,当皇帝是一件多爽的事。
“诺!”
黄门侍郎呈上卷宗,就知趣的退到一边。
站到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既能听到皇帝的下一步指令,又能不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快乐。
艳冠群芳的姚皇后问道:“皇上,是什么卷宗?”
史斌打开,和三个美人一起看。
史斌看完,心下特别感动。
有陈枫、狄公、萧飞等正人君子相助,他绝对相信,大离朝终有一天,能够治理的特别强大!
这件事太小了。
小事不值得县令来管,县丞就可以发付。
但却层层上报到皇帝这里。
这是一件什么案子呢?
赌徒薛某,平时不学无术,偷鸡摸狗,这天看见一个老人晕倒在路旁。起了善心,把老人送到郎中那里医治。
但是,这位大哥很有觉悟!
老子又不欠你的!
凭什么白浪费时间精力和力气背着你走这么长的路?累死你老子了!
老子没义务救你!
你找人掏大粪还得给钱呢吧!
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所以把你身上的钱全拿出来,当救你一命的报酬吧。
他把老人身上的钱袋全摸走了,得纹银三十三两,和七百一十二钱。
后来,老人因他的施救行为,得以活命。
郎中说,那个小伙子再晚来半盏茶功夫,就没救了。
家属知道后,对郎中千恩万谢,支付了医药费六两银子。
老人说,我这有银子,儿子,用我这钱吧。
他儿子说,爹,不用,咱俩还分那么清干嘛?
很温馨,很感人的父子情。
然后下一秒就尴尬了。
老爷子一摸钱,没了,大骂道:“我了个靠,送我来就医那杂碎,把我钱的全摸走了!三十多两银子啊。”
他儿子说,这就有点过分了,好心救人,给他点好处费是应该的。但那也不能全拿走啊!
这对父子是做行商生意的,那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全拿走,怎么进货啊,怎么生活啊。
三十两银子啥概念啊。
如果光吃饭的话,省吃俭用可以养活六口之家两年啊!
于是他们家人就报官了。
官府带着他们找到救命治病的郎中,问清那人相貌,画影图形,很快就在赌场把那家伙捉住了。
所幸脏款并未赌出,一分未动就被捉了。
这种小官司,县令大人是分给县丞去管的。
所有事他都管,那还不得累死?
而且根据新律,县令只管民政,不管审判。
县丞是最低一级的审判结构。
此案来龙去脉非常简单。
依朝廷律法,见义勇为者,乐人助人者,朝廷必须奖励。
尤其是这种救人一命者,是要上报到皇帝那里的。必要时,由皇帝亲自奖励,并公告全国!以此激励大离百姓!
这样可以让社会风气变的特别好,朝廷给奖励,人们会更加乐于互助!
而偷人钱财者,必重罚!
大离朝对偷人钱财者,判的比其它诸国都重!
但现在案子怎么判呢?
好人坏人全让这家伙一个人给包揽了!
第174章 诬蔑被告,犯下欺君之罪
姚皇后听完这个案子,想了想,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这样的案子,是不是得功过相抵?既要奖励那人救死扶伤,又要惩罚他的偷窃行为?”
花木兰只会打仗,不懂民政和法律,于是静静地倾听。
阿翎说:“这案子真让人头疼,总不能先奖励完,再把他以偷窃罪关起来吧。”
李师师说:“这案子不好判,估计经过层层上报,全国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事了,都竖着脖子等着皇上裁决此案呢。”
……
大理寺。
皇帝公开审理了此案。
像皇帝这类日理万机的人,是不可能关注朝廷运转的每一个细节的。
他能亲自主审此案,足以说明他对这个案子是何等的重视。
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个新皇帝,是有多关注国计民生。
只要和老百姓有关的事,在他眼里,就没有小事。
罪人跪在堂下,戴着大枷。
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抓,更没想到自己这事竟然会惊动皇帝。
他非常害怕:万一皇上杀我立威怎么办?
心里不停的懊悔,坏了,这回我可是成了示众材料了。皇帝可以借我的脑袋,警告天底下所有偷东西的人……皇上再怎么勤政爱民,恐怕也不会饶我……唉……
他心头乱撞,心乱如麻,不敢看台上那帮大人,更不敢看皇帝。于是低着头,从后面看,就跟没脑袋的似的。
很多人也在窃窃私语:“看哪,这家伙这回脑袋保不住了,都惊动皇帝了。”
听着这些话,他更害怕了,脸色煞白,连哭的勇气都吓没了。
原告见皇帝如此重视这事,心里有预期,觉得自己能胜。
他们父子二人早就合谋多次了。
就说是这薛某把老人撞倒的,然后才送到郎中那里。
这样一来,郎中给老人救命的那六两银子,也可以让这薛某来出。
这回的诉状,写的比以往都狠。
“薛某撞了小人的父亲,把老人送到郎中那里,又起了贼心,偷了他身上的所有银两……后被本县捕头寻回,又将薛某缉拿归案……现在小人请求皇上根据《大离律》以偷窃罪,判处薛某五年刑期,刺配三千里。并赔偿小人老父的医药费六两银子。”
他们父子对望一眼,一脸得意。
他这起诉状,写的特别长,念了好久。
案子这么简单,他们却放了一堆废屁,猛夸大离朝皇帝圣明,官员清廉,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他们判决自己一方胜诉。
人一狂,一贪,就要坏事。
一得意忘形,就容易翻船。
他只听说过守夜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却不知道守夜人的情报网有多先进。
被告薛某据理力争:“皇上明鉴!小人临时起意,偷老人身上的钱是真,但老人真不是小人撞的!小人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子的儿子名叫江大德。
他老爹给他起名时,想起人家起名都遵循缺啥补啥的原则,比如缺水就补水,缺金就补金。
于是给他起了这名,希望他大有道德。
但他自己就是个缺德货,把儿子也教育的相当缺德。
看来这名字算是白取了。
儿子恶毒,老爹更恶毒,他扬了扬花白胡子,说的那话,比唱的还好听:
“老朽活到这把年纪,平生没做到一件亏心事!老朽敢对着洛水发誓!就是他撞的!如果不是他撞的,他为什么心虚,要把小老儿送到郎中那里医治?小老儿父子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若有半个字是假的,我们父子天打五雷轰!”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爆雷。
他儿子下意识的躲在老爹身后,希望神明降罪时,劈死老爹即可,不要劈他。
此举引来众百姓一阵哄笑,但随后他们就又恢复了镇定的神情。
仿佛刚才的举动不存在一样。
这时堂外有很多很多围观百姓早已议论纷纷:
“哪有这事啊,以前没听说过是姓薛的这人撞的啊。”
“肯定是看皇上太重视这事,以为必胜,所以现编的。”
“该死的狗奸商!哼!”
……
薛某泪流满面,无力的说:“皇上,各位大人,我偷窃是真,我当时觉得,我救了他的命,从他身上得点好处也没什么!小人无知,不识法度,追悔莫及。此案不停上达,小人才知道,这是大罪,小人愿意受法律惩治!但老人真的不是小人撞的!这是诬蔑!求皇上和各位大人为小人做主!”
说完邦邦邦的磕头,心里一急,还急的吐血了。
“六两银子……把小人骨头敲碎了,小人也赔不出来……”
那对父子却一口咬定他在装可怜。
围观百姓无不怨恨这对父子。
但他们不知就里,没人能推断出真相到底是什么,只好静观。
陈枫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对二位原告道:“说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二位父子对望一眼说,说完了。
陈枫话锋一转:“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说这么多吗?”
年轻人没反应过来,老人抢先磕头说:“皇上爱民如子!要还小民公道!”
狄公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知道犯了欺君之罪的刁民,是什么下场吗?”
二人顿时像被十万颗雷同时炸到一般!
呆了!
皇帝一直不说话。
一直冷冰冰的盯着他们。
武松这种特别不爱说话的人,也插了句嘴:
“真以为守夜人都是吃屎的吗?”
以上诸人,对人品低劣的人,是极端蔑视的。
都不屑和这类人说话。
还是萧飞说话透彻:
“皇上给你们说话的机会,是在决定你们的生死。守夜人已经掌控了本案的所有细节,所有的人证物证,已经反复查问。案子层层上递,大离官员不是为了帮助你们这些奸恶之人伤害不懂法的百姓,而是为了给天下百姓树立一个判例!可是你们却如此下作,每上递一次,必定要加重抹黑诬蔑对方的状词,把皇上和百官当傻子耍!”
二人惊出一身冷汗,跪伏于地,口称饶命。
薛某听到大离君臣如此圣明,高兴的直流泪。
事到临头,老头子为了活命,竟然把责任全推到亲儿子身上:
“皇上!老朽平时经常烧香,信佛信道,专做好事……可是这逆子,非逼老朽与他合谋陷害这位薛家后生……”
“老东西你自己想贪钱,这又全赖我!”
父子俩竟然当庭打了起来!
丢人丢到火星上去了。
引来民众一阵蔑视的嘲笑:
“看啊,这还真是父慈子孝呢。”
狄公出列,奏道:“皇上,请以欺君之罪,将此二贼处斩。”
皇帝终于说了本次审判的第一句话:
“先审判被告,再审判他们。”
第175章 裁决:无罪开释
这位姓薛的百姓,知道自己平时风评不好,此刻不敢求饶,悔过态度良好:
“小民已经知罪,请皇上发落,小民诚心悔罪!”
说完对着史斌磕了个头。
十三法司,六部九卿的官员今天全部到齐了。
这件案子虽然小,其判决结果却能对大离朝的社会风气产生剧烈影响!
剧烈到,任何一级的主审官都不敢审判的地步,只能层层上报!
这事只要有半点处理不好,就会给成千上万的百姓带来终生无法去掉的心结!
对社会风气可谓影响甚巨,是好是坏,此案判决起决定作用。
如果判其有罪,需要赔偿老人医药费。
那么结案倒是简单。
谁也挑不出什么。
但从此以后,就没人再敢做好事了。
而且所有人都可以拿这事当遮羞布和挡箭牌。
明明是自己自私,冷漠,却只要甩锅给这件案子就行了。
史斌以皇帝之尊亲审此案,他站了起来。
其它官员也全都站了起来。
没人敢决断此案,怕处理不好被皇帝责罚。
他们都想听听皇帝的判词。
“罪犯薛二,路遇晕倒在地的老人,起了善心,将其背到郎中处医治,救了他一条命。朕对其乐于助人的精神予以嘉奖!为表彰其善行,朕代表大离朝,代表天下所有官员,赏赐薛二白银三十两。”
薛二听了这样的判词,心中巨石一瞬间落了地,心里嘀咕道,皇上居然奖励我!那这么说……
皇帝接着说:“至于其送老人去治病的路上,临时起意,偷了老人身上所有的钱财,依大离律,本应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刑罚,流三千里。现在朕责令薛二将钱财全部返还原告。对其偷窃行为,朕对其定罪,薛二偷窃罪成立!但朕准予特赦,不予处罚!”
薛二激动的喜泪横流,疯狂磕头:“小民谢皇上仁慈!皇上放心,小民下次一定改正!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史斌继续道:“薛二为人,平时偷鸡摸狗,好吃懒做,这种性格,不值得提倡!且应予以痛斥!一码归一码,对薛二平时之行为,朕对其罚款二十两!”
萧飞走到去,把十两银子塞给他,说:“皇上有功赏功,有过罚过!你的三十两赏银,被罚了二十两,这是剩下的。”
只剩下十两,对薛二这种穷人来说,仍然是天文数字。
薛二鸡啄米一样点头,他激动坏了:“大人,皇上!小民祖传酿酒的手艺和磨豆腐的手艺,小民小时候用这俩手艺,挣了不少钱呢……后来俺爹赌博,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赌没了,俺爹也上吊了,小民没有活路,这才偷鸡摸狗的……唉,真是追悔莫及……现在小民有了本钱,一定好好珍惜以后的生活!”
他的眼里闪出晶莹的泪花:“小民真幸运,遇到了为民做主的皇上,和为民做主的各位大人!小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判决。
竟然判无罪!
确切的说,是罪行成立,有罪,但不处罚。
但这是为什么呢?
无数人心里都有此疑问。
有个胆大的百姓问道:“皇上,为什么救人之后犯罪,可以不处罚?”
刚说完就被身边百姓骂:“没大没小的,皇上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
这人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咧嘴笑了。
哪知他们的皇帝实在太过亲民!
皇帝竟然没有批评他的无礼!
毕竟众位大人在这,哪有你小老百姓说话的份?
皇帝耐心向大家解释道:
“人无完人,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脆弱和阴暗的一面。虽然单纯从法律上说,不能单因一个人的善行免去其随后犯下的罪恶。但本案如果判决他撞了老人,遂了诬蔑者的意,今后人人自危,再也没人敢做好事!天底下的很多事,没法两全。至于他的偷窃罪行--朕宁愿看到一个偷窃犯拯救了一条生命,也不愿意看见奉公守法的无罪者对他人所承受的苦难视而不见!”
众百姓仔细咀嚼着皇帝说的话。
他们都能感受到,吕氏和新皇帝的区别!
刚才胆大说话那人,见皇帝肯回答他,于是又道:
“俺明白了!其它皇帝,把老百姓当畜生,而陛下您,把老百姓当人看!”
人们沸腾了!
他们集体下拜。
自发的下拜。
“皇上万岁!”
每个人都觉得内心很祥实。
大离朝有这样的皇帝保护咱们,咱们还怕什么呢?
皇帝文韬武略,样样一绝。
打仗不怕天下第一强国。
治国又这么有道。
不随意瞎征税,时刻把保护百姓放在第一,而不只是嘴上说说。
“你们都是朕的子民,爱惜民力,为民做主,那是朕应该做的!都起来吧!”史斌对众百姓道。
一位老吏在大离朝历经过三位皇帝,因为见史斌如此断案,叹道:
“皇上圣聪烛照,明见万里!赏罚分明!”
皇帝并不因薛二救人,就无原则袒护,早些年偷鸡摸狗的行为,罚款二十两。
这个处罚可谓是相当的狠了。
这个级别的罚款,足以为天下偷窃者戒。
也足够让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了。
而恶意诬蔑别人的原告父子,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下了头。
萧飞出列奏道:“请皇上将此二人,以欺君之罪处斩,首级传示全国,述明犯罪理由!”
所有人凝神屏息,都在想这二位恶人,诬蔑别人,会是什么下场。
如皇上所说,一码是一码,薛二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能是好人吗?
但他救人那一霎那,他就是好人。
他偷东西是真,但他就是没撞老人。
就如同,一个罪犯,如果他是杀人犯,那你就指控他杀人,别诬蔑他放火。
该是他的错,处罚之。
不是他的错,不能诬蔑他,更不能让他因此痛苦一辈子!
更不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因此不敢再做好事!
民众们甚至也曾暗自想过这个问题。
看来做好事,救人性命者,皇帝是有可能会亲自赏赐并表彰的。
那如果有恶人,串通演戏,假装救人骗赏怎么办?
现在他们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你敢欺骗皇帝,这个后果比什么都重。
欺君之罪,起步价,斩首。
大离朝数一数二的重臣萧大人提出此议,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皇帝身上,看他是否会同意。
“准奏。由大理寺执行。”
皇帝说完,飘然而去。
那对恶意诬蔑别人的父子,已经吓瘫了,屎尿横流。
那么多善良百姓,见到他俩的下场,竟然没有一人同情他们。
“该!真是活该!”
“忘恩负义的人渣不得好死!就凭这一点,咱们大离朝也得治理好!”
“恶意坑人的畜生不得好死,乐于助人的好人得到赏银,太解恨了,太痛快了!”
……
百姓们都纷纷上去恭喜那薛二。
“后生,以后好好改了啊,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
薛二流着泪点着头:“放心吧各位父老,小人这回磨豆腐和酿酒都有本钱了,到时还请各位父老捧场啊!”
“你只要改了,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肯定支持你!”
“那小人先谢谢各位叔叔大爷,兄弟姐妹了!”
第176章 人品变质的状元
薛二还真改好了。
酿酒技术和磨豆腐的技术还真不差,服务也好,回头客很多,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可以有尊严的活着,谁愿意干那没尊严的事。
这件案子也给了很多人以足够多的警醒,别以为皇帝和百官是傻子,可以任由几个刁民糊弄。
于是想撒泼耍赖的刁民,不敢再触犯大离皇帝的底线。
但仍有一些前朝官员,仗着资历老,不把新皇帝放在眼里。
科举考试,按大离朝的规矩,由吏部和礼部共掌。
由尚书省和门下省两个部门出题。
以免泄题。
即使退一万步讲,真的泄题了,这个制度也能保证只泄一半,不能全泄。
试卷是要绝对保密的。
否则提前泄密,那不是成心把寒门子弟当傻子耍吗?
科举如果不公平,那还要它干什么?
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殿试)结束了。
门下省的主考官赵大人,负责出一半的题目。
他无儿无女,也没有其它亲属,大家对他很放心,由他出题再好不过了。
不怕他把试题泄露给亲戚。
但是令人不快的事还是发生了。
钱塘、江宁、荆州、阆中四地,各有一名举子高中。
今年的考题出的这么难,其中有些题目,无数人交了白卷,他们竟然还能答出来。
而且很多题目的答案出奇的一致。
今科状元就更是牛气冲天,这些试题竟然全对!
另一半题是另一个主考官田大人出的,也不简单,这人也是全答对。
武松那句话说的好,别以为守夜人全是吃屎的。
他们调用最精确,最稳准的情报机关一查,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两位大人泄题了。
他们是吕氏旧臣,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宦海沉浮数十载,嫌新皇帝年轻,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四个书生,全是世家豪族子弟,家里有的是钱。
钱塘那家伙,吃饭都用金牙签,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把金牙签随手送人,让穷人对他千恩万谢的磕头。
有时也用银弹打鸟,打完不屑捡,让穷人家的小孩子去捡,有些小孩子捡的银弹都可以养家了。
其它三人不如他,但也差不多。
别的考生在考前拼了命的复习,读书。
可是经守夜人调查他们的所有形迹--没犯事之前,所有的考生一举一动都在守夜人和守夜之仆的监视之中,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惊奇的发现,他们没有一个在紧张的复习,而是到了最豪华的客栈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去逛青楼!
逛完了就喝酒。
钱塘那考生姓马,江宁那个姓李、荆州那个姓陈、阆中那个姓蒋。
马生最是放浪形骸,喝多了大嚷大叫,骂这个骂那个,打骂百姓后,有人敢还嘴,他就威胁人家:“等老子高中,当了官,打杀你们,就像捏死臭虫!”
李生差不多也是这个德性,惟一的区别是不打骂百姓,但经常调戏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把对方吓哭后,告诉家长。
大人就骂李生,说你还读书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他笑道,等老子高中,当了官,专玩这种小嫩妞,到时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敢不让老子玩你女儿,把你们都关进大牢活活拷打至死。
陈生、蒋生含蓄些,但有一点仍然和前面那俩家伙一样。
不读书,不复习。
但在第一天写家书的时候就敢打包票:爹娘放心,此番必中!
结果还就是中了!
你就是天下第一奇才,考完没放榜之时,即使心里有底,觉得考题全会,敢说这话,也会被人耻笑。
这四人倒好,还没参加考试,还没看到考题是什么,就敢吹这牛!
离天下之大谱!
滑天下之大稽!
然后放榜那天,这四人的名次全在前面。
有一个失意落魄的考生,叫方修,一步三回头,摇头叹气,瘸着腿,心有万分不舍的往回家的路走。
泪水无声的落下。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他的身边,从车上跳下一个人。
方修吓了一跳。
“方生,别害怕,我叫卢敬轩。”
这人的腰间,有块腰牌。
方修看到腰牌后,问道:“守夜人?”
“正是。”对方给了肯定答复。
方修扑通一声跪下了:
“学生冤枉!求您帮我做主!”
卢敬轩扶起他道:“上车吧。”
方修眼神木然:“去哪?”
“丞相府。你的事,是陈丞相特意关照过的。你要相信皇上,相信百官……”
方修痛苦的摇摇头,泪水再次无声的流落:“我不会再相信某些狗官了,他们全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卢敬轩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悲惨身世,又想起自己现在受人尊敬,有幸受到皇帝信任。而且妹妹也找了个好人家,知冷知热的,有人爱有人疼。
于是安慰道:
“那么,你是否相信皇上?是否相信十八守夜人?这个世道,确实是太肮脏了,所以才需要皇上这样的圣君,去激浊扬清!”
方修的眸子中泛起一丝光亮!
他什么也没说,上车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多黑的夜,只要有守夜人,就如同一束光,照亮黑暗之路!(累死我了,终于和简介呼应上了,并且深化主题)
路上,他们被十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全是状元马生家的奴仆,给小主人庆贺。
大白天的,鞭炮放的震天响。
以前科举是要在汴梁城举行的。
现在汴梁城被景国占了,后又被梁国吞并。
书生们只能来到新都城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长安的道路不如汴梁宽,这帮低素质的货占满了主干道,只顾自己爽,不管其它人是否过的去。
有些做买卖的人责怪他占道,他家的奴仆就说人家小心眼,不就是嫉妒我家少主吗?
总之就是你说东,他说西,他自己听不懂人话,还怪你小心眼。
方修在车中恨恨的说了句:“畜生当道!”
卢敬轩道:“你放心,他的下场会特别惨的。你都想象不出来他会有多惨。他的案子,是由黄尊者最先侦办的,这可是嫉恶如仇的人,到时这马生就是给他塞上一亿钱,黄尊者也不会饶他这条狗命!”
“车夫,绕道。且让他蹦跶几天,人不和狗争道。”卢敬轩吩咐道。
他们绕路去了丞相府。
陈枫亲自出来接待:“方生,这段时间先在我府上住,本相还就不信了,皇上如此圣明,能放过这帮小人!”
方修叩首:“学生拜谢丞相大人!”
今科状元马生,这回不去青楼了。得注意身份。
现在毕竟是状元了。
他包了长安最大的酒楼,这酒楼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主人都换了五代了。
川蜀两晋陇西名菜,应有尽有。
酒望子,人家挂四个。
这可是有讲究的,在某范围内,什么菜都能做,你才敢挂四个。
否则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这新晋状元郎马生,志得意满。
宴请本地名人。
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大家都知道他前途无量,没准以后可以求到他呢,现在得先巴结着。
马生大放厥词,狂吹烂吹,好似把自己当成了玉皇大帝一般。
无数百姓,和乞丐站在门口看他的威风。
他太高兴了,喝了几杯黄汤,酒精上涌,拿出状元符展示给大家看。
这是大离朝特有的荣耀。
榜眼和探花没有。
只有考了全国第一的状元才有!
朝廷颁布状元符,用最上等绢绸,包在竹简上,书写此人名讳,籍贯,供他拿出去显摆。
这时狄公来了。
一个人来的。
酒店老板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他啊!
“哟,狄阁老,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照顾小店生意啦?”
老板坐镇,是不屑轻易和人说话的。
因为一般人不配。
普通客人都是店小二和掌柜的招待。
为了告诉他们本店资历老,能来本店吃饭是你们的荣幸,他们只说中性话,不会像其它饭店一样刻意对客人过分低三下四。
比如这样:“欢迎光临!客人楼上请,本店历史悠久,受多位皇帝盛赞,有的是雅间!”
用最含蓄的方式吹出最强的牛逼。
这也算是技术。
而面对狄公这种人,就得换个套路了。
老板亲自跑出去请,还要在狄公面前说人家“照顾小店生意”。
狄公没搭理他。
而是举枪,瞄准。
砰。
一枪把状元符打碎了。
子弹贴着新科状元脖子过去了。
留下一堆受了惊吓大嚷大叫的人。
狄公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