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 任侠的精神,神医的名头
杨奇小时候,老杨老师在餐桌上开玩笑说:“你-妈很有任侠精神。”
什么是任侠精神?
听着有个“侠”字,难道说是什么侠客吗?
杨奇是这么问的,而后老杨老师进行了详细回答:“任侠精神就是……你知道水浒传吧,你-妈就像里面的梁山好汉——”
苏慕华得意一笑。
杨谨揭晓答案:“黑旋风,李逵!”
嗯?!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应该说什么一丈青扈三娘之类英雄与侠义的化身、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巾帼英雄吗?
老杨老师滔滔不绝:“铁牛李逵,五大三粗,膀阔腰圆,一般人都打不过这样的‘黒厮’。或者是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一言不合就拳打镇关西。一腔血勇,武力过人,一般二般的地痞流浪都怕这样的莽汉。一旦脾气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血拼,只要情绪到位了其他什么都顾不上,这就是任侠的‘任’。”
呃……老爸,老爸?你没发现旁边的老妈已经放下筷子了吗?你没发现她已经准备捏拳头了吗?你不觉得她很快就要开始“任”起来、让你飘飘直上“任天堂”了吗?
年幼的杨奇徒劳的打着眼色。
但制止不了老杨老师的滔滔不绝。
“但这样的‘黒厮’在容易上火的同时,也掩盖不了性格中的闪光点。他们重信诺、轻生死、尚义为气。铁牛天不怕地不怕,一声咋呼就能为了百姓能抄着大板斧冲上梁山砍了‘替天行道’的大旗。虽然最后证明这只是一场闹剧,但这正说明了,李逵虽然敬重‘哥哥’,但他并非盲目信仰这个人。”
“他信的是心中道义,道义所在‘哥哥’也敢反、大旗也敢砍。因为他笃信,旗子只是旗子,但他自己是真的在‘替天行道’。”
老杨老师郑重其事:“这个,就是任侠精神的‘侠’。任侠任侠,任是天性,侠是根本。”
“怎么说的人跟二傻子似得?我有那么莽吗?还李逵,还黒厮,我黑吗?”苏慕华放下了拳头,继续吃饭,一脸嗔怒的同时也不免美滋滋:“替天行道倒是真的。”
“哎呀,我就是想说你工作起来也要顾念一下自己的身体。”杨谨不失时机的往老婆碗里填了个鸡腿:“来,多吃点肉补补。最近天冷了,得储备点能量好过冬。”
苏慕华立刻夹着鸡腿开心的吃起来。
幼小的杨奇瞬间惊为天人,看着自家老爸的目光立刻带上了高山仰止般的崇敬。
在生死线上皮一下还能无伤跑回来,老爹,我立志向你学习!
不管杨老爹是怎么开玩笑的,但他那句“任侠精神”却实实在在没有说错。苏慕华,就是这样一个有任侠精神的人。她性格强势、个性热烈,有些时候也不免会与人发生矛盾、发生冲突。但几十年风风雨雨过去了,她身边的好朋友却越来越多。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的任侠精神所带来的人格魅力。
其实没什么事但哼哼唧唧要死要活的产妇?抡起巴掌一下拍在屁股上——哼唧什么哼唧!再哼唧孩子都憋在里头了,闭上嘴给我使劲儿!
自己有错在先但无理取闹殴打护士的家属陪人?抬起腿一脚丫子跺在地上——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再有意见找院长反应!打护士?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重男轻女、一查是女孩就要强迫儿媳流产的婆婆?半推半就也同意了的儿媳妇?什么,还是院长的关系户?——对不起,这种缺德事儿我不干,谁的关系户都不行。你们自己的想法我干涉不了,但在我这儿,这种与谋杀等同的事儿,没门儿!
1987年的苏慕华还是个年轻人,性格还没有后来那么强烈,但她的任侠精神却是一点不少。为了保护小生命,挽起袖子豁出去的努力也是不打折扣的。不过,这个时候她虽然还没有太过张扬自己的性格,但是却有一个名头不胫而走。
神医!
妇产科神医!
整个济平市打着灯笼找不到第二个的,妇产科神医!
事后回忆的时候,苏慕华也很费解:“不明白,那段时间不管什么情况都手到擒来。很多病症仅凭直觉就找到了根源,没法解释,就像……脑子里不停有人提醒我什么一样。”
1987年11月底,产妇大出血,其他人束手无策,将不当班的苏慕华紧急叫了回来。
“重度***炎导致***非常脆弱,新生儿肩宽过大,产出时多处***撕裂。”一个大夫一边小跑着一边给苏慕华描述病人情况:“针漏形撕裂很多,组织结构疏松难以缝合。一针下去,缝上一个旧口子就会出来两个新口子。关键是流血太多,根本找不清到底有多少裂口、找不到到底裂在哪。”
“嗯。”苏慕华表情不变大步前进,双手洗净不能染尘,条件有限没有电动,于是为省时间她一脚踢开了手术室的门:“开始手术!”
紧张的手术,生死的赛跑。动人心魄,但又短促麻利。
三十二分钟后,产妇被推出了手术室的门。
三十二分钟,这简直是光速。
“产妇已经脱离危险。”苏慕华对病人家属微笑道:“术后注意一下饮食,好了,一家团聚去吧。”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产妇的母亲直接哭了出来,差点给跪下:“大夫您真是神医啊!”
差点喜事变丧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被拉了回来,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回了病房。看着幸福的一家,苏慕华锤了锤腰,笑了起来。而就在她身边,站在空间夹缝中的苏慕琼,也同样跟着笑起来。
苏慕琼已经无比确定,身边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就是那个和自己感应相通的人。她能够感应到自己的想法,能够在自己的引导下精准的找到病患的关键。而同样,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从她那里流淌而来的情感。
那种热烈、温暖、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力量,充盈了自己满是空白的内心,让自己重新找回属于人的感觉。
错不了,她,肯定是自己的姐妹!
“小华,赶紧坐下歇歇。”妇产科徐主任快步走了过来,扶着苏慕华的手:“你自己都有身孕在身,还把你叫过来上这种手术,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徐主任,您就别跟我见外了。哦,对了。”苏慕华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赶上了,您帮我看一下吧,看看宝宝的情况。”
“好好,我来帮你看看!”
片刻后,B超机给出了结果,徐主任点头:“一个胎盘,一根脐带,一个宝宝。一切都很正常,健康发育着呢。”
空间夹缝中的苏慕琼却摇了摇头:“不是一个。”
她凝视着姐妹的小腹,表情温柔而又好奇:“这双小宝宝,很特别。”
1012 珍贵的洗礼,金色的源头
我的家,在这里。
非常确定。
即便只是静静地看着,依然感觉到温馨。没有任何不安,没有任何彷徨,没有任何迟疑。
苏慕琼在空间的夹缝中游走着,她静静地看着苏慕华的生活,心中越发感觉到了某种力量。一些源自灵魂的本性在觉醒,虽然还没有找到根据,但她就是知道,这个救死扶伤性格要强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姐妹。
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她有些好奇,但又觉得并不重要。
看着她,苏慕琼感觉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或者说,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人生重来一次,自己或许就会变成如今的她这样。幸福,美满,快乐,正直,是自己梦想的模样。
同时,她也在不断学习着,学习着剑桥大学从来没有教过她的东西。
那是家的感觉。
“姐姐我来看你了!”还在上学的半大小伙子出现了,是苏慕远。苏慕远轻轻摸了摸姐姐隆起的腹部,一脸鬼精灵的表情:“外甥啊外甥,舅舅以后打算做生意开游戏厅,到时候带你去游戏厅玩。”
“别带坏小孩子!”苏慕华一个脑崩敲了过去,苏慕远嘿嘿傻笑。
这是……弟弟吗?
记忆在涌动。
“慕华,你先歇着。”当时只是个半大老太太的杨颖来了,忙前忙后的操持家务:“你现在上班这么累,回家后就好好歇着,养胎要紧。”
“放心吧妈,这点小事没问题的。”
“不行,天冷了,不能沾凉水!脏衣服我洗,碗筷我刷,你到那边好好躺着去!”半老太太拿出家长气势,哗啦抖开一个大棉被,一下把苏慕华裹成了一个豆豆虫,只有脑袋能露在外面,生怕女儿受了凉。
这是……妈妈?
这是就是妈妈吗?
熟悉而温暖的感觉。
记忆在翻滚,有什么在喷薄欲出。
“姑爷,咱爷俩今儿给织个炉子出来。”苏怀恩也来了,在院子里甩开膀子干着活儿。这个半大老头现在身体好得很,干什么都很利索:“我找老战友弄了一车木头,都是好木头,炖出来的肉味儿特香!”
木料在院子里堆了一大片。姑丈两人分工协作,杨谨将大木头锯成一段一段的,而苏怀恩则摆好木墩,拿起柴刀,高高举起,对着木头一刀批下。
咔嚓,木头一刀两片,这一刀好似也劈在了苏慕琼的心头,劈开了一些记忆的迷雾。
这是……爸爸?
是的,这支握着柴刀的手,这个姿态,这个感觉,这明明没有记忆但就是很熟悉、很依赖的面庞。错不了,这就是爸爸!
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好想回家,真正的回家,而不是像一个幽灵一样飘荡在他们中间。
可是……苏慕琼心中忐忑起来。
我又到底……该怎么回来呢?
他们,还能接纳我吗?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消极,要从积极的角度思考——我该怎么让他们接纳我呢?
脑子里如同超频加速一般瞬间闪过无穷信息,苏慕琼认真谨慎的分析了一波。嗯,根据社会学研究成果,想要让特定人群接纳自己,最大的障碍在于“语言”。不仅仅是说话的腔调和口音,更多的在于他们的惯用语、口癖、相处的方式、肢体动作、语言习惯和逻辑、风俗传统、约定俗成等,还有生活中的种种细节以及用于交流的要素。
比方说,如果你能够熟练地运用只有这些人之间才懂的一些“梗”,那么就会更容易被接纳为这个团体的一份子。
嗯嗯嗯,有道理有道理,就这么办!
我得仔细观察观察,看看家人之间到底都是怎样相处的,盯——————
“嫂子……”只有几岁大的杨舒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她刚刚午睡了一觉,然后一觉睡到了快傍晚。大嫂如母,苏慕华向来对杨舒很不错,杨舒便也很粘她。
“唔……头疼……”
“小懒猪睡多了吧,我来给你揉揉。”苏慕华轻轻揉着杨舒的脑袋,夹缝中的苏慕琼赶紧目光一闪,仔细记下了揉脑袋的手法。她的十根手指凭空动来动去,实践着新学到的知识。同时,记忆上涌,似乎妈妈从前就是这么揉我的脑袋的,那感觉可真舒服……
“哦哦,真舒服!嫂子,你唱支歌吧,你唱歌可好听了,教教我教教我!”杨舒轻轻环住了苏慕华的腰身,脸贴着小腹,表情无比认真:“小宝宝,我先学,等你出来了,我再教你。”
“好,我先教你一首歌,等小宝宝生出来了,以后你就教他弹琴,好不好?”
“好!”
“嗯,那听好了,一首唱给乖宝宝的歌。”
唱给乖宝宝的歌?
或许我从前也听过!
苏慕琼再度目光一闪,一脸认真的全力记忆着。
苏慕华揽着杨舒,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温柔清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柔和而幸福的歌声中,身在半空间中的苏慕琼不由沉醉。
虽然这并不是任何大牌明星的献唱,但是歌声中那种甜蜜融洽与期待未来的感觉,真美。
我也要唱这样的歌!
“对大外甥,第一次见面,舅舅我把见面礼带来了!”现在还是个很能作的毛头小子的苏慕远呼呼跑了过来,手里叮当作响的玩着一串游戏币:“我给你说,大城市里有游戏厅。到游戏厅里能玩打枪的游戏,嘭嘭嘭可有意思了!这些板儿是我最珍贵的宝贝,现在都给你。以后你要成为一个神枪手,双枪在手天下无敌!”
“你这小兔崽子又浪费钱了?”苏怀恩远远一声咆哮,举着笤帚疙瘩冲过来照着屁股就抽,说一句就噼啪的抽一下:“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打游戏,我让你双枪在手——你老子我在部队才是真的双枪在手,我让你尝尝什么叫双枪在手!”
苏慕远呜哇叫着被打跑了。
但半空间中的苏慕琼看的很可乐,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片刻,她又想起了正事儿。
见面礼?
第一次见小宝宝的时候需要见面礼吗?
呃,望文生义,见面礼不应该是见面之后才有的吗?小宝宝还没生下来,能给见面礼吗?
不过透过超空间,我确实能够看到小宝宝,也算是见面了。
算了,不管那么多,总之我得给!
不过,到底给什么呢?
最珍贵的……我现在最珍贵的,到底是什么呢?
“有了。”苏慕琼伸出手,穿透了空间,碰触在胎儿的身上。她看着那一对奇异的胎儿,表情专注,手中出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这液体普一出现,便引动了一些莫可名状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是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深刻影响到了整个世界的万事万物。
这液体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从超空间海洋深处获得的最珍贵的东西,比无限之砂更珍贵,比混沌宝镜更珍贵,比超人之匙更珍贵,比神灵尸体更珍贵,比宇宙的真相更珍贵。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它会有什么用,但我知道这是一种生生不息的源质。”
“它生而超凡,或许一时片刻无法体现出具体的功用,但我相信,它与生而超凡的你们最为匹配。”
“看到你们,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注视着快乐发育的小宝宝,苏慕琼将温暖的手送了过去:“以此为凭,我赐福你们,孩子们。愿你们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滴答,那滴奇异的液体滴入了胎儿体内,融入了血脉中,化作涟漪消失不见。
轰隆,命运的虚空有什么被触动,深刻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唰,胎儿的体表浮现出朦胧的金光。这金光尚且幼弱,但就像是一颗深埋地下的种子。
吸收营养、萌发而出。
1013 刀斩暴风
“原来,那个时候老姨就已经见过我们俩了?”半空中,狂风里凛冽,杨绮微微失神:“原来老姨用那么珍贵的东西给我们洗礼过,老姨,谢谢你的见面礼……”
唰,杨绮落在地上,将注意力从记忆世界转回物质世界。手一举,手中兵胎光芒四射。
这兵胎在孕育阶段就连番和强敌激斗,一路克敌制胜越战越勇。这样用强者磨砺出来的锋芒,要比在炉火中锻打出来的强出不知多少倍。时至今日行将成兵,兵胎兴奋地嗡鸣颤抖着,已经到了成兵的最后关头。将它抓在手中,如同抓着一道不停喷薄变化的亮金色光辉。
光辉快速延展变化,化作修长的光芒战刀。
这并不是说兵胎以后一定会成为一把刀,刀只是它未来可能性的一种。
超空间中霸者魔像已经被解决,现在只需要再解决眼前的巨人就能够高枕无忧、大获全胜。
刀锋一横,双手握紧,杨绮瞬间突破音速一刀斩向了烟尘中的六色光芒:“给我受死!”
猛烈地刀气排开空间,刀锋未至,沿途的所有烟尘已经被分开两边。
大坑中的“神”站姿奇特,表情更是癫狂:“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对神灵的不敬与亵渎!”随着他的大吼,脑后的六色光芒噼啪乱闪,明显能够看到他正在压榨更多的潜力。轰隆隆,一道道苍白的闪电从高空的云团中如同暴雨般劈下,将“神”整个沐浴在恐怖的电柱中。
“呃呃呃……”一个略微痛苦的声音响起,巨人似乎酝酿着什么。
我会给你机会开大才有鬼了!
随着霸者魔像的破碎,精神中的压力减弱,行将见底的精神力也在顽强的一点点回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既然精神力稍微富裕了一点,那么——极速突进,举刀过头,金色刀气膨胀如巨大的天刀——天王斩鬼!
轰隆,巨大的金色刀波从天而降,摧山断岳江河断流一般的直斩憋招的巨人脑袋。人间圣火在刀波上燃烧,这附加了精神之火的刀波即便是自然之躯也无法免疫,被砍了一样要吃伤害。
给我去死!
嘭,不是音爆,刀锋已经完全切开空气,没有一点声音。发声的是“神”,只听嘭的一声仿佛气团爆炸般的声响,身躯庞大的神忽然化作烟雾,原地消失了。
如果形容一下,就像是火影中用了替身术那种,噗的一下爆出一团云,“神”自己却瞬间移动到了杨绮的身后。恐怖的能量噼啪炸裂如芒在背,惊人的一击出其不意从后迸发。
这样就想偷袭我?
太天真了!
杨绮刀罡洗练,巨大的刀波从势不可挡眨眼间化作圆柔。神乎其技的一摆一荡,身躯一转反手一刀直刺身后。
呲呲呲呲——!
剧烈的能量对冲声中,杨绮看清了“神”的模样。
他的身高再度缩小,变成只有两米的样子。他的双眼已经再看不到一点点眼瞳和眼白,全都变成六色周流的光。“神”的手中喷发着深紫色的闪电,那看一眼便让人惊惧的深紫色电光在他手中凝成战矛,与金色刀波激烈的对冲着,方圆一百米内眨眼间被散逸的气劲割裂出无数豁口。
“你已经消磨了我最后的耐心,热身阶段过了,我将全力以赴直接打死你!!”“神”疯狂的大叫着,如同掌控风暴和雷电的神祇,另一只手上也凝出了一根紫色的电矛。紫光闪烁,光影连闪,“神”的双矛变作万万千千穿透空间的紫影刺向了杨绮。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杨绮凌然不惧,精神力支出小了、稍微能够缓过来点气的现在,我还怕你?
双手运刀,金色刀波时张时缩,如同金色的光轮一般一瞬间百转千折,寸步不让与“神”以攻对攻。
“喝啊啊啊!”
咔嚓咔嚓咔嚓,四周的大楼在一瞬间便遍布伤痕。所有对拼的余波化作一道道凶猛的斩击,让曼哈顿的大楼和道路倒了血霉。巨大的裂缝在高楼上蔓延,混凝土路面一瞬间便破开巨大的豁口。
远远近近的超级英雄们没有一个能够靠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对拼处爆发着恐怖能量狂潮,如同太阳风般横扫一切,将周遭的一切都拖入了行将毁灭的末日终景中。
双方以快打快,越打越疯狂。四周人已经看不清场中形势,只觉得紫电和金光都如怒涛般卷向对方,都想将对方彻底碾碎。
而在这埋身近战中,我杨某人,又怕过谁!
嗡,金色的刀波忽然震颤起来。这神奇的震颤是一次不完全的震劲大天灾,借由玄神兵胎施展了出来。虽然不完全,但用的时机和地方却奇妙无比,刚刚好催垮了“神”的防御圈。
金光横斩,仿佛不需要时间,如同天隙流光一闪而过。
“唔……”疯狂的紫色电光乍然消失,“神”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连连后退,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伤口。“神”是自然之躯,伤口变作云团,但金色的人间圣火在伤口处燃烧,云团翻涌之间却无法完全免疫伤害,只能慢慢愈合。
金光一收,完全凝缩。长刀一摆,刀刃点地。杨绮向着“神”大踏步的走来,不快不慢,势不可挡,炽金魔神状态中杀机凛然。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却与那一夜在迪拜郊外的沙漠中一模一样。仿佛在说——下一刀,斩你狗头。
“嘿嘿嘿……”这种时候,“神”却忽然笑了起来:“你杀不了我,你甚至赢都赢不了我。我已经看透了你,你有三个弱点。第一个弱点——你不会飞。”
呼啦啦,大风卷,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无中生有般出现,将杨绮完全笼罩。
刀光一闪,龙卷风瞬间崩溃,根本无法动摇杨绮的身形。但趁这功夫,“神”已经彻底飞上天空,向着世贸大楼快速飞去。
“第二个弱点,你有牵挂!”
紫红色的闪电再度出现,“神”在天空上远远对着世贸大楼轰出一击。
1014 风云合璧,摩诃无量
金光闪现,炽金魔神闪身出现在半空,一刀斩在紫红色电光上,将这一击拦下。
但下一刻,无量大风从下方对着杨绮狂吹而至。没有龙卷风,也没有加载其他任何私货,就是最单纯的大风从下方轰然吹来,将杨绮吹向高处无法落下。
大翼魔装甲让她能够减免大量的雷电伤害,但单纯的吹风,却让她一时间无法可想。
“第三个弱点——你不够强。”“神”双臂平展,悬浮在百米之外,漂在和杨绮相同的高度。魔眼死死看着杨绮,狂风奔涌,两人一起升向上空庞大的风暴团。
“论绝对强度,你根本比不过如今的我。论能力全面,你也同样不是我的对手。那么为什么遇到你时我时常感到棘手?为什么占据优势时又无法将你碾压?根本原因在于,你拥有杀伤力巨大的招数、防御力强悍的装甲,而我却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强大攻击技能,无法击穿你的防御将你彻底杀死。”
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通过杨绮的估测,“神”的综合生命层次已经超过了第五极限,正在向第六极限迈进。除了他的七色能力不全、没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以外,唯一的弱点就在于他并没有与自身的力量相匹配的输出能力和装备水平。
这是像他这样吃东西引外力升上来的人的通病。相比于千锤百炼一步一步升华生命的强者,这样的嗑药流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短板、要人老命的隐患。
“但现在,我有了。”
黑云翻涌,化作澎湃的涡流。黑色的漩涡中,时常劈斩而过的雷电仿佛描边的线条。“神”的身躯越变越大,很快竟然变成了超过五十米的超大型巨人。两人一同上升进入了浓密的黑云中,仿佛被漆黑的混沌包裹。
“自然教主强塞给我的水晶里面封印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能力,直到刚刚我才获取了完整的信息。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种非常适合我的神技。”
脑后的六色光芒噼啪作响,无法完满自洽的六种能力在巨大的负荷中开始变得不稳定,但“神”却不管不顾。他的面容在肃穆中变得狂热:“感受无限接近真神的力量吧!”
体型恐怖的巨人将平展的双手抬起,每一只手都像一块楼板,然后又向胸口的方向归拢。他双掌相对,两种不同但互相关联的能量在他的双掌间汇聚、交融。
狂风的力量在他的左手中凝聚,漫天风暴为其后盾。
“风无相。”
云云果实带来的生命本质在他的右手中汇聚,六种能量作其支援。
“云无常。”
巨人的双掌向中间归拢,如同合并的天地,带着两种强悍的力量合二为一。
因为并非他自身的技能,所以能量的融合并不容易。互相冲突散逸的能量搅乱了整个风暴,让巨大的云团都开始一正一反的运转激荡起来。空气的摩擦产生电荷,无数闪电撕裂黑暗,雷暴声如同大雨般毫不停歇。
就是这一刻!
杨绮眼中火光一闪,手一翻,金色兵胎变作投枪。
力从地生,无法飞行的她确实无法在半空中施展出全部的力量。但在两种力量对冲压缩的关键时刻,杨绮瞄准了能量冲突的最核心,奋力甩出了手中的兵胎。
金色的光芒刺破风暴。
给我中!
就在这时,嗞嗞嗞,前所未有的巨大头痛忽然袭来,杨绮眼前猛然一黑。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她,此时豁然变色。同时,金色长矛稍稍一偏,噌的一下插在巨人的右胸口上。
金色的火焰灼痛着巨人的躯体。
但却没能阻止两种能量的凝合。
“死于这一招,你足以自傲。”“神”注视着几乎昏迷的杨绮,他的声音响彻天宇:“风云合璧——摩诃无量!”
无量光,自虚无中诞生。
这一刻,“神”那刺目的银色界痕边缘处,泛起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泽。
杨绮为什么会昏迷?
时间稍微向前一点。
苏慕华没有醒来,记忆的世界依然在演进。演进的速度稍稍放缓,所以精神的负载也低了下来,但一幕幕从前的旧事依然不停跳入梦中。
身在半空间中的苏慕琼一直观察着自家姐妹的生活,学习着这家人的生活习惯并且规划着未来。到底该怎样快速但又不显突兀和尴尬的重新回到家人身边呢?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些日子自己都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呢?
苏慕琼微微苦恼着。
眨眼之间,时间到了1987年的12月。
这一天,杨谨向老婆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学校将会组织老师和学生旅游,目的地就是文化名胜、东岳泰山。性格好动的苏慕华立刻欢欣鼓舞,开始准备这一次的旅行。
三天之后,学校带着老师和学生一起出发,苏慕琼也在半空间中跟着。看着几大车喜气洋洋的学生,苏慕琼开始考虑自己以后到底该干点什么。
当个老师教书育人貌似不错。
当个大夫治病救人好像也挺好。
苦恼啊……苏慕琼苦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不过——苏慕琼看着一直陪在老婆身边的杨谨——这个不知道是姐夫还是妹夫的男人,看起来倒是很可靠的样子。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夫妻相携、锦瑟和鸣,真是让人羡慕非常。
看到了杨谨,苏慕琼又想起了亚当。从前,亚当也是这样温柔体贴……但苏慕琼立刻又生气的甩了甩头,不能想那家伙。
很快,学生们开始爬山,而体力超人的苏慕华不甘其后。说好了只在山下看看,但迈开大步唰唰就爬上了南天门。
时近傍晚,落日赤金。
天色晦冥,日夜交替。
月观峰上,夫妻散步。
邋遢老道,坐在路边。
在看到这个邋遢老道的时候,身在半空间中的苏慕琼忽然心中一阵悸动,一种莫名的气机让她不由开始仔细审视这个看似像个江湖骗子一样的老道士。
“嗯?”老道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漫步走来的夫妇两人,那视线当然也扫过了两人身边躲在半空间中的苏慕琼。
哗啦哗啦,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但老道士身后签桶里的竹签开始激烈的碰撞翻涌。
“嗯……”老道士扭回头,愣愣算了算什么。三秒钟后,手指一僵,他又以扭断颈椎一般的力量猛然回头,高了八度鼻音大作:“嗯?!!!”
1015 泰山论命,以身挡劫(上)
“造化啊造化!这腹中孩子有造化啊!”老道士拍腿大叫,像个普通大仙儿一样开始忽悠。知识分子夫妇当然不是好忽悠的,立刻展开了和老道士的论战。
这一切,都和夫妇两人的记忆完全一样。
但夫妇两人不知道的是,半空间中的苏慕琼,无比慎重的打开了超维度视觉,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老道士。
从内到外,从淋巴到骨骼,这个老道士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苏慕琼就是觉得不对,没有理由的觉得这个老道士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说一男一女也可,说同为一人也可。但‘龙凤胎’三个字恐怕配不上这孩子。所谓尘世之上有白云,白云之上有空天,空天之上有星辰,星辰之上有日月。这胎儿,当得起‘日月神胎’四个字。”
老道士老神在在的说着,夫妇两人不明所以嗤之以鼻,但苏慕琼心中却一惊。因为她知道,腹内的两个宝宝,确实天生就很特殊。
这老道士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说……他也有超维度视觉吗?
“母子虽都能得平安,但两位恐怕要遭受离散之噩。”刚刚还净说好话的老道士,一个峰回路转的拐弯就把夫妇两人弄的不开心了。夫妇两人决定不再听这老疯子胡言乱语,遂转身离开月观峰。
“先生,夫人,离散虽是噩难,但并非灾劫。有一子承欢膝下,也足为天伦之乐。另一女,天翻地覆的大劫到来之际,自然归来,自然归来……”带着央视西游中神仙说话的腔调,老道士冲着离去的夫妇二人喊了一句。
然后,他又看向身前空无一人之处,抚着胡须老神在在低声道:“话虽如此,但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却要应在你的身上了。”
刹那间,空间波澜旋起旋灭,老道士的身影消失在月观峰上。当苏慕华心有所感回头再看时,老道士已然杳然无踪。但她不知道的是,老道士并不是升仙了,而是被苏慕琼拉入了半空间中。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景色还是那些景色,甚至能够感受到吹过身周的寒风。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已经从地球世界脱离开来,进入了一个完全割裂的维度里。
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老道士,苏慕琼越发确认了心中所想,谨慎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老道士看上去非常撑得住场面,一改刚刚算命大仙的劣质感,整个人散发出世外高人的气息。当然,说话也和所有神棍一样拿腔拿调起来:“重要的是,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说了现在所说的这些话。”
苏慕琼根本没有应付过这样的人,只能跟着节奏问道:“为什么?”
“因为命运。命运笼罩在层层迷雾中,看不清,认不出,猜不透,但偶尔也会给出一些相当明确的指示。虽然我也不知道命运为何让我在这个时候等在这里,但在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趟我来对了。”老道士轻抚长须,呵呵而笑,一派道家真仙的风骨:“为了赶上天机,贫道借遍了认识的人才凑够了来的路费。不过,我连老脸都豁出去了,才只借够了一趟车票钱,所以……好几天没吃饭了,给顿饭行不?”
“饭?”苏慕琼完全被弄懵了,透视一下发现这老头确实腹内空空。
“我的钱也不多。”苏慕琼确实没什么钱,从前卖荧光棒赚的钱早就投进实验室里了,后来整个实验室所有物资随意调用,啥时候领过工资?不过她也是要吃饭的,这几天身体力行的做了点工作,赚了几块人民币。她将所有人民币掏出来,放在了老道士摊子上:“我就这些,吃饭和你回去的车票应该够了。”
老道士仔细看着那些人民币,仿佛钱上有朵花。身后的签桶叮当作响发出清越的鸣音,老道士点着头:“钱干净,人也干净。好,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收下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老道士伸手一分,将钱分成了两份。他指着其中一份少的:“这些是饭费,权当做是问卦的酬礼了。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苏慕琼立刻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能发现我?还有,你刚刚说的灾厄是怎么回事?”
“一样一样回答。首先,我是个普通人。与阁下相比,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若说有点什么一技之长,那就是,我稍微懂得一些术算,摸到了一点命运的边角。其次,我没发现你,根本就没有。但你要知道,我出现在哪里、遇到什么人、说出什么话,这些都不是巧合。”老道士拿出自己的签桶:“来,摇摇看吧。”
苏慕琼拿起来随意摇了摇,啪,一根签掉了出来。苏慕琼低头一看——下下签,大凶。
大凶?苏慕琼不由皱眉。
“知识分子觉得这是概率,是巧合,但其实这并不是。”老道士一指签桶:“你把签子都倒出来看看。”
哗啦啦,所有签子都被倒在了桌子上。苏慕琼左右一瞧,入目之中竟然全都是下下签、大凶。
“这是什么意思?”苏慕琼完全不理解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
“意思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巧合,抽到下下签是注定的。更准确的说法是,由于从前的际遇、认知、选择、影响、甚至天生的命数,导致了今天这签桶中都是下下签。”老道士一抬下巴:“你再看看,手中签桶的桶底写着谁?”
苏慕琼掉转签桶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日月神胎。
“什么?!”苏慕琼大惊,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苏慕华。超维度视角中那一对胎儿依然在快乐发育,完全看不出问题,但苏慕琼不由担忧:“怎么回事?”
“很简单——过犹不及。”老道士淡淡看着苏慕琼:“这对孩子原本就与众不同、福缘缠身,又有父母行善、祖上积德,本应该气数绵长。但再怎么气数绵长,他们也应该作为‘龙凤胎’而降生,不应该是‘日月神胎’。”
1016 泰山批命,以身挡劫(下)
“他们或许天赋异凛、或许运道十足,但不会太夸张。他们还需要一步又一步的打磨熬炼、蜕变成长,才能破茧成蝶、风雨化龙,真正腾飞九天。他们是秉承命数而降生的种子,拥有无限的可能。但种子并非只有他们俩,还有很多很多。只有在竞争之后的胜利者,才能够真的长成参天大树。”
“但是你,”老道士一指苏慕琼:“阁下,是你,改变了一切。”
“我?”苏慕琼不由反思:“难道是那一次的见面礼……”
“我不知道阁下用了什么办法,但阁下确实为他们改了命格。命格原本无法更改,但阁下身缠大机缘与大业力,甚至已经算是界外之人,所以才能够为他们两人改命。”
“我打个比方,如果说普通的‘种子’需要跑三步,”老道士竖起三根手指,然后又收起一根:“那么他们先天的缘法和父母的造化让他们提前跑过了第一步。”
紧接着,收起第二根:“你的一番点化,让他们潜藏的特质提前被激发出来。从此,他们便由‘龙凤胎’一跃而上变成了‘日月神胎’,让他们还未降生便跨过了第二步。这两步,让他们先天上便超越了其他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的种子,几乎直达终点。”
“他们从气数缠身变成身负天命,如果说从前相当于投胎到乱世诸侯家当世子,现在就相当于投胎到太平盛世中当太子。”老道士竖着最后一根手指,严肃说道:“只需要一步,他们自己只需要走一步就能求得正果。”
“听起来还不错是吗?”
“但可惜,天行有常,有获得就有失去。强行拔命的结果,就是气数尚未大涨,劫数却已经袭来。原本他们一家能纵享天伦,现在却必须承受离散之噩。而这,不过是双子劫数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老道士看了一眼走远的夫妇二人:“太子夭折的多得是,这一劫如果能渡过则踏上康庄大道,但若渡不过,十死无生。”
“怎么会!”苏慕琼惊了。她哪知道什么气数劫数,她哪知道什么位格命格,教她的是剑桥的教授,又不是算命的大仙儿。不过眼前至少还有一个能请教的:“有没有办法化解?”
“难难难。”老道士就像很多同行一样先说三声难:“天造大运尚有反复,人造大运必承大劫。更不用说,这后面还可能有推波助澜的人在暗中使绊子。”
“那……我来代替!”苏慕琼说罢,又迟疑道:“我能代替吗?”
“代替?”
“对,把你说的劫数,放在我头上!”苏慕琼毫不犹豫:“本来他们能有和谐幸福的家庭,却因为我的缘故而产生了这样的变化,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来,替他们承受这个劫数!老先生,告诉我,能不能替?”
“天衍一线生机。”老道士缓缓点头:“能。”
“那我该怎么做?我该干些什么来挡劫?”
“你……其实你不用做什么。你是特别的人,你想挡,命运自生感应。但恐怕……你先试试吧。”老道士指着桌子上的竹签:“把下下签拿走,看看你能拿走多少。对了,不要用什么特殊能力,那没有意义,就看你自己能拿多少。不过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那女孩能不能在大劫中归来就看你了,但你真的拿走下下签的话,你自己也难保安全。”
“这是我造成的局面,我必须承担责任!”苏慕琼毫不犹豫,伸手抓向了竹签。哗啦啦,神奇的下下签自行卷动,一把之间便被抓走了三分之一。可不管再抓几把,都只有三分之一,一根都多不了。
看着还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下下签,苏慕琼急了:“这些怎么办?”
话音刚落,只见那老道士挽起袖子探出老手,哗啦一下也拿走了三分之一。
“你?”苏慕琼不由吃惊道:“你这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道士指着分出来的那大份的人民币:“卦金之外你又给我这么多,我当然要多做一些。再说了,我也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好了不说了,现在你再看看签子里,能不能找到不是下下签的签子?”
苏慕琼伸手一扒拉,惊喜道:“有!我找到一个上平签,小吉!”
“上平签,四平八稳,好,一线生机让我们找到了。”老道士屈指一弹,那根上平签呼的燃起火焰,眨眼间便被烧成一股青烟。青烟袅袅,飞向了夫妇二人的方向。“这根上平签是给男孩的,以后他将平平稳稳、不甚出彩但也有些运道。直到大劫重临,他的运道才会重新爆发。而且压一压也能夯实根基,让他的‘第三步’走的比任何人都更顺利。”
“那女孩呢?”
老道士一指那些下下签:“这不就是么。”
“这些……都是她的?!”
“是他们俩共同的。”老道士摇摇头:“不管再怎么挡,都不可能把所有劫数都挡走。而且所谓否极泰生苦尽甘来,这些劫数未必不能转化为他们的气数,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嘭嘭嘭,那些下下签全部爆炸,眨眼间完全消失,连最微小的颗粒都不存在。
“好了,日月神胎的事情了了。”老道士一卷衣袍站了起来:“不过阁下,我们再谈笔交易吧。”
“什么交易?”苏慕琼看着手中的一把下下签:“你想给我消灾?”
“也可以这么说,但准确来讲不算是。”道人伸手,竟然从苏慕琼手中抽走了一根下下签:“你照顾好了别人的孩子,那也总得照顾你自己的孩子吧。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拿走这一根,给你的孩子保一线生机。”
“我的孩子?”我哪有孩子?不过,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那确实需要替他想想……苏慕琼没有犹豫,用力点点头:“好,我需要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干,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后果由我来承担。”老道士郑重其事:“我只需要阁下记住,记住我们今天的见面,记住我们之间说过的话,还要记住一个图案。或许你以后会忘,但现在,请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当下,牢牢地记住此刻。你要承诺,哪怕在无穷未来、哪怕阴阳两隔,在回忆过去时也一定会想起此刻。”
1017 太极补天图
记忆力?
这个苏慕琼非常擅长:“我记性很好,经历过的所有一切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忘记。”
老道士却摇头:“这可不好说。阁下是特殊的人,但我与阁下的碰面却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未来,也许是自发,也许是阴谋,命运的力量会主动擦除我存在的痕迹。我伪装出来的形象虽然不在此列,但阁下关于‘真正的我’的记忆却将全部消失。那个时候,阁下能记得的可能只是陪着一对夫妇在泰山月观峰上见过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人,其余一应种种,全部忘却。”
“还有这种事?”苏慕琼不能理解这种玄幻的东西:“那么我该如何兑现承诺?”
“不用担心,阁下毕竟是特殊的人,是被大气运与大业力缠绕的人。阁下生前或许依然会被命运所左右,但阁下死后,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篡改阁下的记忆。被遮蔽的会重现,被篡改的会还原,一切都将清晰明了。我押上了我自己的未来,去赌一个更大更璀璨的未来。所以,请阁下牢记:”
“命数如棋,劫气交变。”
“气中藏劫,劫中含气。”
“善战无功,善谋无名。”
“不奕而奕,方得始终。”
“啄!”
老道士一挥大袖,忽然自袖中展出一幅画轴来。老皮枯手猛然用力,哗啦一下将画轴拉开,显现出一幅图案。仅仅只是展开这幅画,似乎就耗费了老道士莫大的力气,连曾经光泽油量的头发都一下子枯了不少。
图案普一展露,便仿佛要引动某种莫测的变化,一如前几日苏慕琼拿出来的水滴一般。但此处身在半空间,地球维度之外,那种莫测的变化被空间维度隔绝、压抑,最后终究化作无形。
苏慕琼定睛看去,初看之下只觉那是一幅太极图,一幅再普通不过的太极图,路边摊子上几毛钱买一卷的那种。
但第二眼再看过去,那图却又忽然生出无穷变化来。仿佛那并不是普通的图案,而是一个正在演进、发展的小世界。阴阳两极流转运行,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可能。
对精神的负载空前加大,苏慕琼只觉头部微微发晕。这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相当罕见,只有以有限之身直面无限高位概念时才会有这种反应。
这个太极图,绝对不一般。
当她闭上眼睛晃晃脑袋第三眼再看去的时候,太极图还是太极图,没有小世界,没有无穷变化。但苏慕琼又发现了别的不普通的地方——这个图,太标准了。
准确的说,那圆弧,实在是太圆了。
仅仅用肉眼看了三眼,苏慕琼便升起一种直觉:这是自己见过的所有圆中最完美的一个圆。哪怕拿出现在全人类最强的设备去测定,恐怕也无法从这圆中找到一丝瑕疵。这是一个超越了人类制造和认知水平的圆,是一个无限接近于绝对概念的圆。
它似乎潜藏着什么深沉的道理,但却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这是什么?”苏慕琼不由看向老道士:“我看不明白。”
“你看不明白不要紧,因为也不是给你看的。”老道士解释了一句,然后忽然抬手,指着苏慕琼的双眼。在背后灵们的眼中,这手指自然也在指着自己。
老道士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与记忆的阻隔,对着未来某时某刻的某些人凛然高喝:“这图,是给你看的!”
命运的涟漪,自遥远时光之前产生,于生死、空间的夹缝之中悄悄传播深深隐藏,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显现。
一刹那间,男孩纸乾坤所有的手机都开始震颤,然后噼啪响声之中所有屏幕全部碎裂爆炸,化作腾空的浓烟。
“就是这个!我等的就是这个!”乾坤猛回头看向里间,里间依然没有任何声息。
男孩纸咬牙,然后猛一点头:“错不了,就是这个,错不了!”他双手猛然一拍桌面,看着虚无的高处忍不住放声叫道:“命运的转角,就在现在,世界的希望,就在此时——快抓住它,梦姑娘!”
同时,星空古路上,仿若不存在一般的亓梦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给我看的!那图是给我看的!那个老道士在几十年前,就料定了有今天的事情,然后借由苏阿姨的记忆将那阵图传给了我!”亓梦忍不住震撼,这是何等的先知,这是何等的筹算,这是何等的隐蔽,又是何等的高妙。
命运的背后有人在施展阴谋,而那人占在命运河流的上游,身处下游的她极难有办法翻盘。但那个老道士,真的不简单,竟然能够用如此奇异的方法,在最正确的时间,将最正确的信息,传递给最正确的人。
“那张图,我看得懂。和乾坤所给的补天图一脉相承,但更加完整,更加高深,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这个是,太极补天图!”
总算是找到了。
一路跟着这一家人东奔西走、牵涉尘缘,终于在此时此刻找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上海的空间异变还在进行,这件事刻不容缓,机会稍纵即逝,一点都不能等。亓梦看了一眼晕倒在星空古路上的苏慕华,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基因崩溃的强纳森,微微犹豫,但终究是决然转身。
诸位,抱歉,我肩负着重大的使命。
此生……别过了!
唰,星光组成的双翼展开,亓梦果决的斩断了和苏慕华的精神联系,然后振翅飞起。天宫战袍再现,星光绕身,混沌的波澜被层层穿透,无法阻拦飞翔的亓梦。
但无限望角处在超空间的深处,与地球的维度极为遥远,混杂的空间更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飞翔中的亓梦不由心焦,快,还要再快,必须赶快回到地球才行!
但在这一刻,仿佛命运的眷顾,亓梦找到了一个快速返回地球的通道。
是那个锚定仪,它还在运转!
呲啦啦啦,旋转的圆环上冒出了焦糊的味道。一道星辰般的光束忽然自锚定仪的中心迸发,像箭矢一般直射上空。
星光闪烁之间,亓梦已经回到了地球,旋身出现在纽约的半空中。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并不是命运虚空的激流,而是一道光。
一道自漆黑的云团中迸发的光,冲天而起,直刺天宇。
1018 豁出一切,血拼生死
“啊——!”剧烈的头痛中,苏慕华睁开眼睛。原本有两个精神之源才能支撑她回溯融合虚空的记忆,现在有一个源头直接消失断裂,苏慕华立刻感到了一种大脑撕裂般的痛苦。
“姨,你怎么了?你怎么样?”焦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强纳森,他的声音奇特的颤抖着:“你没事吧姨?”
“秀……秀秀?诶?刚刚我回忆到什么来着,好像有一段,但又忽然记不起来了……”仿佛忘记了什么似得,一种迷茫席上心头。苏慕华茫然扭头,然后便看到了强纳森——倒在地上,四肢扭曲,浑身皮肤开始奇异的干枯老化,生命的活力正在快速消退。
“秀秀!”苏慕华惊恐了:“基因崩溃开始了?!快,快,我要更快的回忆……可恶,为什么,为什么精神力好像忽然断掉一半!不行,不能放弃,呃呃呃啊啊啊啊!!”
记忆的世界,在断断续续的出现又消失。
【真羡慕,她有一个体贴的好丈夫,生活如此美满幸福。】
【我也想要同样的幸福。】
【嗯?一个频率,透过超空间在呼唤我,是谁?】
【是亚当?他已经可以把超空间应用到如此地步了吗?】
【不想理他……】
【但是……】
【从前的他,也好温柔。】
【从前的他,也很体贴。】
【从前的他……是了,就是他改变了我,教会了我如何去当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去见一面吧。】
【我们是朋友。】
【在他失落时鼓励他,在他疲惫时帮助他,在他迷茫时开导他,在他走上邪路时规劝他,必要时一巴掌打醒他】
【这才是朋友。】
【我要去阻止他。】
【这就是我做朋友的方法……】
地球,纽约,曼哈顿,一道强烈的光辉刺破浓云,直冲高空,仿佛一把通天彻地的宝剑,向上苍煊赫自己的锋芒。亓梦在远处遥遥相望,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光辉的辉煌、壮丽、以及强大。
这光辉爆发了整整十秒钟,才收缩消失。
不过,光辉虽然消失了,一种恐怖的存在感却没有消失,反而忽然苏醒、膨胀。云团中似乎有什么体型无比巨大的存在动了一下,有一道闪光,然后,产生了一道烟尘。
那烟尘以远远超过音速的速度自曼哈顿一路直冲这边,一栋栋大楼被烟尘穿透,飞溅的建筑材料变成了新的烟尘。
终于,轰隆一声响,烟尘砸在了地面上,将一个博物馆的穹顶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亓梦不欲理会,展翅欲飞,但她的余光看见了博物馆中的情形,身形立刻一停。
恐怖的撞击力砸出了陨石坑般的巨大坑洞。狂风大雨自破洞中钻入,大水哗啦啦的灌入坑中。坑底,浑身盔甲的女人颓然坐倒。大风大雨淋在身上,她没有反应。那似乎永远飞扬的白金长发,现在狼狈的黏在身上。永远高高昂起的头颅,现在也无力的低垂。
滴答。
滴答。
有血液,晶莹剔透的宝血,自女人的指尖留下。一滴滴,如同串珠,绵绵不绝。血红色在满是污水的大坑中扩散,仿佛猩红的涟漪,触目惊心。
“一击而不死,你足以自傲。”高空中传下一个声音:“我很想看看,你到底能承受几次。”
咔嚓,甲胄声中,坑底的女人动了。
她缓缓抬起了鲜血淋漓的手,并没有握拳,反而颤抖着将手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鲜血自眉心处划出一道凄厉的血迹,千瓣顶轮艰难的浮现。原本光华灿灿的顶轮,现在黯淡而斑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但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顶轮,然后竟然将顶轮顺着精神链接一把扔了出去,扔进了苏慕华的识海中!
“强纳森……命在旦夕……我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嗞嗞嗞,烈日炽纹猛烈地绽放起来,杨绮猛然抬头。她并未进入炽金魔神的状态,但双眼中已经只剩一片金黄。
虚幻的人间圣火暂时代替了自身的精神力量,支撑着她掌控肉身,艰难站起。除了最核心的意志力,她已经把所有精神力都供应到母亲那边:“不要说当初老姨为我洗礼、为我挡灾,就算没有这些也一样!今天我就是把圣火都用光、把盔甲都磨碎、把鲜血都流干,也要把老子的表弟救下来——!!”
轰隆隆,伴随着连成片的雷暴声,天上的乌云在滚滚卷动。
乌云之中,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脸孔。这脸孔完全由云汽组成,一双眼睛中是两个由六色光辉组成的圆环,勾勒出了它的瞳仁。巨脸的眉心还有一块巨大的水晶状物体,摩诃无量的无穷伟力凝聚在水晶四周,让“神”一步到位的达成了恶魔果实觉醒,化身成为庞大的云巨人。
“将死之人的末路悲鸣。”云中有一只由云汽组成的超巨型手掌,就像如来盖下了五指山一般一掌压下:“死吧。”
轰隆,地动山摇,占地面积颇广的博物馆一瞬间变作历史,被这一掌彻底碾平。
亓梦看得眼角一跳,但她咬咬牙,依然展翅飞向了远方。
“我要去补天……我要去补天……我身担重任,绝对不能回头!”亓梦在心中呐喊,决绝的向着远方猛冲。
记忆的世界中,一切也都在演进着。
杨绮已经豁出了全部的精神力,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全部负担。
画面一闪之间,花前,月下,亚当扎德布置了一个美妙的会面。
两杯红酒,各自摆在两人的面前。
苏慕琼寒着脸,对红酒碰也不碰,准备好好教育教育对面的男子。但让她无比意外的是,对面的男子却率先开口了:“索菲亚……我……今天是来向你认错的。”
“嗯?”苏慕琼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促的声响,冷淡道:“接着说。”
“呵呵,谢谢你还能给我机会,还能听我说话。”今天的亚当扎德,没有焦虑,没有凶戾,没有偏执,看起来就像变回了从前的那个贵公子:“你走后,实话说,我思考了很多,回忆了很多。我发现,上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吵架。然后我突然在想,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嗯……”苏慕琼目光微微软化:“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我仔细的回忆之后,发现,是从那一次枪击开始,一切都变了。”亚当目光深沉而充满愧疚,那愧疚不像是假的:“索菲亚,真的,从枪击开始,一切都变了。你也变了,我也变了。”
1019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当上了扎德家的族长,但心灵却开始被金钱、权力所占领。我的欲望越来越强,连自己都无法遏制。而你呢索菲亚,其实,你也变了。你不再像从前那样纯粹,你开始有主见,你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亚当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神遥远而飘忽:“我之所以会那么积极的推动超空间探索,之所以会不顾生死的一次又一次的深入超空间海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我也想拥有你那样的能力。我羡慕你,憧憬你,然后,想要与你同列,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冒险。当我发现我也能够使用超空间的时候,我惊喜若狂,然后更加狂热的探索。天要使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我疯狂了,然后才会遇到‘那件事’……”
甩了甩手握起拳头遮挡了掌心,亚当扎德又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苏慕琼:“索菲亚,这几天我忽然在想,还是从前的日子好。从前,你单纯的学习,而我单纯的看着你。”
“从前?”苏慕琼回忆着过去,脸色却仍不放松:“你不是觉得那是‘淤泥一样的生活’吗?”
“淤泥确实有,但那时的淤泥都在体外。现在,外面的淤泥消失了,却都钻到了我的心里。”亚当轻轻捂住心口:“它啃噬着我的灵魂,扭曲着我的人格,篡改着我的意志。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索菲亚,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你扪心自问,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拿活人来做实验的人吗?”
“从前我不相信你会干这样的事。”苏慕琼目光微动:“但你确实做了。”
“是的,我确实做了。超空间的探索让我直面了高纬度信息,过载的信息冲刷了我的人格,就像你当初那样。若非如此,我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找借口。而且,我后悔了。”亚当又拿出了一份文件:“看,索菲亚,这就是我认罪悔过的证明。”
苏慕琼终于松开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环臂,拿起了文件看了看,然后神色终于一动:“你自首了?”
“我自首了。”亚当笑了,如释重负:“当时无比疯狂的我通过秘密交易操纵州立法,但现在我已经醒了,我要赎罪。我已经向国会坦白了自己的罪行,逮捕我的人就在半路上,或许一会儿就要来了。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电椅、绞刑还是别的什么,但我都接受。想想那些在活体实验中遭受痛苦而死去的人们,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亚当!”苏慕琼终于无法维持高冷,她发动超空间透镜看了一眼,真的有一队警探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赶来,大概十分钟后就能赶到这里。
“索菲亚,我在想,如果这一次我不死的话,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亚当扎德的眼中似有点点泪光:“我们能不能还像从前一样,你单纯美好,我澄澈透明?不用考虑什么家族、什么金钱,我支持着你,你想学习什么就学习什么,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过我们两个的小日子。”
“我……”苏慕琼想说话,但亚当扎德却一挥手打断了她。
他低着头,不与苏慕琼对视,阴影笼罩着面孔,声音微妙如同呢喃:“不,你不可能变回去了,你不可能变回那个不谙世事、言听计从的索菲亚了。”
“我确实不可能变回从前的我。”苏慕琼直视着亚当扎德:“但是……”
“但是我能。”亚当扎德豁然抬起头,笑容阳光纯真:“索菲亚,我已经彻底关闭了【project-X】,我将所有用于实验的人体全部送还。那些囚犯可能面临终生监禁,但他们不应该被送上实验台。而我,呵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和他们关在同一间牢房。”
“真的?”苏慕琼再度动用超空间视角探查,未知灯塔在她的召唤下开始运作,很快反馈了结果。那些实验体,真的被送走了。同时,苏慕琼发现了一个更意外的事实。
“亚当,你的超空间权限,怎么……”
“看不到了是么?那当然是因为,我放弃了。”亚当平展双手,一身光混:“如果我还能随意动用超空间,那么我的悔悟又值几分钱?对超空间权力的渴望让我变成了自己憎恨的样子,所以,我彻底放下了,我不再保留任何神性,我愿意以一个凡人的身份面对我的结局。”
“亚当!”此时此刻,苏慕琼终于感动,她相信了亚当扎德的诚意和觉悟。
再看那队警探,还有七分钟路程就到了,刺耳的警笛似乎奏响了亚当扎德的丧钟。
苏慕琼咬咬牙,忍不住上身前倾抓住亚当的手:“亚当,我很高兴你能够找回你自己。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一定会陪着你……”
“陪不了了。”亚当吸气又呼气,颓然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一定是死刑。我这个扎德家主不死,很多人都无法安心。”
“怎么可以这样!”苏慕琼愤怒了,然后又哑然。不算背后的黑幕,仅仅只是就事论事来说,联合州长篡改法律推动人体试验这样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死刑。对面这个与自己纠葛深深的男子,似乎已经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不行,我要去为你辩护!”苏慕琼霍然起身:“我立刻去考取律师执照,我要让你受到公平的对待,我……”
“别说了索菲亚,我的时间不多了。”亚当抓住了苏慕琼的手,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男子,他的双手是冰凉的。
但他的目光很温热:“索菲亚,最后的时间,我想为你唱首歌。我花了些心思学习,希望你能喜欢。”说罢,他拿出一把吉他,正是两人当初落魄时弹奏的那把破吉他。
手指扫拨,六弦震颤,音色并不华丽,但带着真实和直扑。
他弹的很好,旋律很熟悉。
亚当开口了,是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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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 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一瞬间,苏慕琼的双眼便模糊了。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看到了自己全新记忆的起点。若不是那一天自己遇到了亚当,若不是亚当路见不平出手保护了她,现在自己又会有着怎样的生活?
康河的柔波、泛舟的垂钓、音乐会的沉醉、天鹅堡的优美,这些美好的回忆一波波涌来。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来到美国后的艰辛,在廉租房中的挣扎求存,在大学和职场中遇到的所有困难,还有亚当风雨无阻的骑着单车来接送。对了,为了让自己听上邓丽君的演唱会,亚当同时找了多份零工。一个堂堂贵公子忍受打骂责备,就是为了给我买音响和门票。
他陪我去了洛杉矶,自己却在场外等待。
那个时候,他真的把一切好的都给了我!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如今的苏慕琼已经不是从前没有常识的她了。回首再看过去,从前不甚在意的一幕幕,现在竟然在每一个方方面面、每一个角角落落中都能发现亚当的情意和温柔。
试问有几个贵公子能够忍受她当初那恶劣的性格?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如此包容回护?试问有几个投资者能够如此信任?试问有几个男人可以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只为一句承诺而欠债、投资,造出那么大的超空间实验室?
亚当,不仅是朋友,也是知己。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亚当的中文字正腔圆,歌声袅袅。他只唱了一半便停住,因为警笛声已经遥遥传来。
永别的时候,就要到了。
苏慕琼慌了,完全慌了。当永诀真的来临,记忆的甜蜜和现实的酸楚混合在一起,让她的眼眶中忍不住涌出水汽。
“索菲亚,你这个名字,还是我帮你起的。”亚当拿起红酒:“我知道你从不喝酒,上一次在月球,我搞砸了,真的搞砸了,我一直后悔到现在。但今天,但愿我能够有这个荣幸,在死前,与你共饮一杯。”
苏慕琼擦了一把眼睛,眼红红的接过了酒杯,声音干涩道:“好,我与你共饮。”
“敬我们的过去。”亚当看起来无比认真,他真的是在和过去诀别。
“敬我们的未来。”苏慕琼同样无比认真:“亚当,即便是死亡,也不能……”
“嘘……”一根手指点在了苏慕琼的嘴唇上。那根手指,在微微颤抖。亚当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的目光深处似有滔天的波澜。他身躯微颤,温柔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别说话……别说那样的话……我受不了……”亚当深深的、深深的看着苏慕琼,咬牙,挣扎,脸色一白,最后终究化作深深的叹息。
“再见了,我的爱。”
他闭眼,举杯,一饮而尽。
苏慕琼同样一饮而尽。
她似乎看到了亚当眼角滴落的一滴眼泪。
那一滴眼泪,让她心痛。
然后,她忽然眼前一黑。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精神涣散,全身的知觉都在快速消失。
苏慕琼抬头看向对面不可置信道:“这酒……”
“这酒,当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造价不菲呢。”在苏慕琼绝望的目光中,亚当扎德在脸上抹了一把。他一抬头,已经换上了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笑容:“想抓住你,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我以所有神性为祭品,怎么可能弄出这么一杯能瞒过你透视的酒呢?现在,你还能用超空间传送走吗?”
“你……”
错愕,震惊,不可置信,巨大的痛苦仿佛要撕裂自己的心脏,苏慕琼双眼腥红,虚弱而绝望的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是指为什么下这么大的本钱吗?”亚当扎德笑的很邪性,很张狂:“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当然是因为,满世界的科学家中——我只在乎你一个。”
呜呜呜,警笛在门口停顿,大批警探凶猛的冲进餐厅。但他们并不是来逮捕亚当的,反而在亚当拍手之间,将苏慕琼彻底抓住、控制起来。
嘭,苏慕琼被摁倒在地,瘦弱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很疼。
但比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背叛的痛苦。
欺骗的痛苦。
绝望的痛苦。
心碎的痛苦。
“把她带上二楼,麻醉起来,我要亲自料理她。”一支支麻醉剂被注射到体内,浑身瘫软到根本没法控制。苏慕琼仅存的最后一点意志强撑着她的眼皮,她看到那些暴徒潮水般的退去,只剩下亚当扎德一个。
亚当扎德,扯下领带,脱掉上衣,眼中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怖目光。
“这一个,不要人工授精。”
啪,一只粗暴的手掐住了苏慕琼的脖子,亚当一边疯狂撕扯着苏慕琼的衣服,一边把脸凑上来,表情像疯子一样的扭曲:“来,刚刚那首歌还没唱完呢,我来唱,给我们俩——助助兴!哈哈哈哈哈哈!!”
苏慕琼的整个身躯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黑暗席卷了所有的意识。
在昏迷之前,一滴眼泪,于焉滴落…………
物质世界中。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杨绮疯狂的吼叫着,眼中有鲜血如同眼泪般流淌。精神完全融合了虚空的记忆,苏慕琼当时一切的心情杨绮都能够感同身受。无穷无尽的悲愤席卷了心灵,杨绮浑身龙力都跟着发出痛苦的咆哮。
这一刻,她对老扎德的恨意冲天而起。
但这痛苦并未完结。
“想杀我?”天空上伸出一双巨手,掌心相对仿佛两堵通天彻地的墙,将杨绮夹在巨墙的中间。杨绮双手双脚撑住两边,全力与挤压抗衡。
但挤压并非真正的目的。
无穷电荷在两掌之间聚集,就像一个超巨型电容器,瞬间蓄满了电荷量。
“丑陋而悲惨的死去吧。”
1021 再翻底牌
噼啪啪啪啪!
猛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杨绮的全身,这不逊于自然雷霆的疯狂电量将她电的发出了刺白的光,连骨骼都似乎清晰可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绮放声惨叫。
咯吱,远处飞翔中的亓梦握紧了拳头。
“不能回头……我不能回头……”亓梦咬住牙关,加速飞行,她不想看到身后正在发生的事。
就在“神”用双眼看着世界的同时,混沌深处,老法师也透过“神”的双眼观察着一切。自然教主在“神”的体内埋设的后手数不胜数,插个眼只是其中相对简单的一种。
老法师一直在关注这场对他来说属于“外盘”的战斗,此时此刻,他终于满意的点头。
“已经山穷水尽了,看起来确实没有再隐藏什么底牌。那么——”咻,第五个魔方忽然悬停。老法师站起身来:“时间刚刚好,该我出手了。再不出场,万一真的被他们占了先就尴尬了。”
法杖一顿,元素池的储量咕嘟嘟的再度下降。
庞大的魔力储备支撑着老法师释放了自己唯一且超强的天赋能力:“天赋魔法——相位替换!”
星空古路上,破碎的霸者魔像残骸忽然开始虚化,就像不停被调高透光率,正在渐渐地原地消失。
自然教主是一个法师,而且是整个地球此时此刻最强的法师。法师往往都藏着很多杀手锏,更不用说作风稳的一比的自然教主。
没有任何一个人,至少在地球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三号机“霸者”在创造之初的最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老法师。老法师在觉醒天赋魔法的时候指定了一块法源黑星石作为自己相位替换的对象,这块法源黑星石就是“霸者”的核心原材料。该法术不断升级进化,时至今日已经神鬼莫测。
不管霸者魔像是否损坏,只要它没有完全被消耗殆尽,老法师就能够发动天赋魔法相位替换,在一瞬间交换两者的位置。
这个法术简直赖皮,能替死能回家能保命。想象一下,敌人耗费千辛万苦,终于将老法师压制住。眼看老法师就要被反魔法炼金炸弹炸空蓝条变成废柴的时候,一个相位替换,傻大黑粗的霸者魔像就像坦克一样凭空出现大砍大杀,老法师自己则在大本营喝口茶洗个澡再收拾残局也不迟。
如果不用来保命,转变一下思路的话,也是强行突袭的好手段。
比方说,现在。
读条时间很久,毕竟隔着很遥远的空间维度,远比平时瞬息即至的转移久的多,让老法师犹有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
但长久的读条并不能打扰他的兴致。
“连传送都无法打断,看来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底牌了。”老法师自语,一脸的胜券在握。
当他打理好自己的胡须时,读条完毕。
光辉一闪,霸者魔像的残骸中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庞大的魔力流将黑星石主材彻底燃烧殆尽,相位替换的神技未来再也无法用出。不过老法师觉得这一次用的很值,因为一旦拿下超空间,他就再也用不着什么相位替换了。
光辉之中,老法师现身。
老法师手掌平展,原属于霸者魔像的真理魔方飞悬掌心上方。
“你们好,两位。”在强纳森震惊的目光中,老法师向强纳森点头:“这位先生,您刚刚说的很对:这年头,谁还没点底牌?这一点上,我们的认知是相同的。区别仅在于,你们的底牌先用完了。”
真理魔方旋转着,老法师向前迈步。身为正经八百的法师,他突破维度屏障的速度要远比霸者魔像那个只能靠远程算力支持的构装体更快。老法师衣袍飘飘,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两位,根据计算结果,二十秒之后就是你们的死期。”
强纳森绝望了,真的绝望了。杨绮给他的底牌已经被用掉,谁曾想弄死了一个石头蛋却跑来一个看着更猛的白胡子老头。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翻盘?
“走!”苏慕华伸手抓住了强纳森的肩膀,她捂着额头咬着牙,声音干哑道:“我们继续前进!”
闪烁之间,虚空的维度变化,苏慕华带着强纳森快速挪移。
同时,源自虚空的记忆不断涌来。
那汹涌而来的回忆中,每一刻都是痛苦,每一刻都是悲伤,每一刻都是愤怒。
1988年。
昏迷,昏迷,仿佛无穷无尽的昏迷。
精神完全无法集中,灵魂就像漂浮在一片没有上下左右的虚空中。失重,迷茫,黑暗,孤独,完全感觉不到自己。
无穷的昏迷中,只有偶尔有一些声音传来。那些声音被扭曲的失真,但在漫长的反应后,苏慕琼依然能够分辨声音主人的身份。
“为她特制的麻醉剂很有用,不能停,加大剂量!”
“在她的大脑中插入电极,用放电来控制,总之在手术做完前绝对不能让她醒过来!”
这些是帕克彼得森的声音。
“不能用电极,我需要她的大脑,我不允许她的智力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将钳制程序完整植入,我要求它完美无瑕,毕竟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她醒来之后把你们绞成碎屑。”
这些是亚当扎德的声音。
还有很多林林总总的声音,如同飘忽的幽灵,缠绕在四周。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大概应该是从前跟着她一起做研究的研究员。但苏慕琼已经听不清,弄不明,反应不过来。她只觉得自己被浸泡在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中,被魔鬼肆意翻弄着,无助而可悲。
心中似乎忽然闪过了一大把刻着“下下”字样的竹签。
那是什么?
不,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相关的记忆就像是被橡皮擦除一样,快速消失在脑海中。
当苏慕琼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病床上。她的两个胳膊上插满了输液管,整个人瘦削的形销骨立。硬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费力的抬起眼皮,她第一时间看到了亚当扎德。
“欢迎来到新墨西哥州,”亚当扎德面容平静:“我在这里建了个备用的实验室。条件差了点,将就吧。”
1022 扎德之子的出现
心中有无边怒火涌起,但理智依然还在。苏慕琼心中一动就想发动超空间力量先脱身再说,但念头刚刚升起时大脑中便立刻产生一阵剧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一声闷哼,无力的倒在床上。
“我希望,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注射了很多专用于你的特殊药品。”亚当扎德坐在病床边,他竟然在一刀一刀的削着一个平果:“原理也很简单,经过我的研究,想要使用超空间的时候必然要承受相应的信息冲击。即便你已经习惯了,即便你的权限很高,但也不能跳过这一步。所以我只要针对接受并处理相关信息的脑区域下药,就能从源头上掐灭你使用超空间的可能。当然,这药不是完美的。不过距离你能够重新使用超空间,你还需要至少四个小时。”
此时的亚当扎德,看起来又不一样了。他没有从前的阳光温润,也没有后来的疯癫扭曲。此时的亚当扎德表情阴森而深沉,所有躁动的癫狂全部沉淀,在他的骨子里凝聚成漆黑的阴影。
他的脸色苍白,偶尔还能看到一丝痛苦。但他的手很稳,削出来的苹果皮很细很连贯。苹果皮唰唰的向下垂落,很快,整个苹果变得完全光洁。亚当扎德举起苹果,左右看看,然后将苹果放在了苏慕琼床头。
“为了防止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我要赶在这四个小时里向你好好说明情况。”亚当扎德的声音冷淡的如同冻土中的岩石:“我知道你不想说话,所以我也不等你回应了。时间有限,我先说第一条。首先,别想着利用超空间反抗我。”
“看到我手中这个小小的按钮了吗?你猜猜它是干什么用的?你猜猜它是什么原理?”他拿出一个车钥匙大小的东西,放在苏慕琼眼前晃了晃:“我已经重新拿回了神性,你只要有一点小动作,我就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冰冷的话语传入耳中,苏慕琼仿佛木偶一样完全不为所动,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亚当扎德不以为意的收回遥控器:“我知道你的性格,或许你不在乎,或许你可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你现在肩负的不只是你自己的生命。”
苏慕琼目光微动,结合昏迷之前的记忆,她忽然有些恐慌。
“你可能也猜到了,对,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你怀孕了——我的。”
苏慕琼紧紧地撰住了纯白的床单,骨节捏的发白,浑身肌肉都僵硬起来。
“我把你诱骗过来,费尽神性屏蔽了你的感知,将你下药迷晕,其实就是为了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说着最残酷的事,扎德的声音却依然冷淡而平稳,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我当然知道你会恨我,你会恨不得彻底弄死我,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迁怒于我们的孩子。”
咯吱,苏慕琼紧紧咬住了牙齿。此时此刻,扎德所说的话是这样的无耻,无耻到苏慕琼根本找不到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种无耻、找不到任何方法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你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你当然不会把对我的恨意转嫁到孩子身上。毕竟,那也是你的孩子。他已经三个月了,是个男孩,很可爱,正在发育。你摸摸肚子,早的话可能现在就有胎动了,或许还会从里面踢你的肚皮。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强纳森。如此热爱生命的你,肯定不希望让他流产。对了,说到强纳森,正好第三件事是关于强纳森的。”
扎德双手交叠,手肘撑膝盖,手背撑下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强纳森,被我注入了超人药剂。根据手下那些不中用的人的预测,他应该能够顺利降生,但可惜只能在无穷的痛苦中活到三个月左右。基因崩溃嘛,你做过那么多动物试验,肯定比我更清楚。”
苏慕琼忍不住转动眼珠,看向了床边的扎德。她是那么死死地、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到底要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才会做下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身为强纳森的母亲,我想你肯定很想拯救他。其实,看遍全世界,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拯救他。当然,没根没据的想要凭空研究超人之匙,也是强人所难。不过你那么善良,当然也不会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去祸害别的生命。英雄的约束太多了,所以我贴心的给你减少了一些麻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研究素材。”
亚当扎德一抬手,空间的涟漪中,一些影像透过超空间投射过来。
那是一片几乎可以说一望无际的生物培养罐,一个个罐子中都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生物块飘在绿色液体中,在人造胎盘的供应下慢慢的成长着。
苏慕琼瞳孔一缩,她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些生物块的跟脚。
“以你的水平,自然已经认出来了,但我还是要做一些简单说明,这也正是我想说的第四项。”扎德指着那些培养罐:“一共是十万零四千六百五十二个人类胚胎,卵细胞来自全世界各个人种各个地区甚至各个年龄段的女性,主要是为了扩大采样。精细胞全部来自我,主要是为了贴近强纳森。按照各种因素他们被分成三组,最大的那一批五个月,最小的那一批只比强纳森大几天。”
“这些胚胎,全部都使用了超人药剂。”
“毫无疑问,现在看来他们死定了。当然,你完全可以恨他们。作为我的‘孽种’,这些扎德之子你可以随意对待。不过我不推荐毫无意义的毁灭,因为他们其实很有用。”
“我尽可能合理的给他们编号、排序。每一种可能存在的配比方式全都有,这些胚胎将成为强纳森的路灯、他的探路炮灰。他们会为他排除所有死路,寻找十万四千种道路中可能存在的生路。所以,我想你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那条生路找出来,找到治愈基因崩溃的办法。”
1023 向左,向右
“如果你能找到,你将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拯救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找不到,或者不肯去找,那么很抱歉强纳森,你无能的妈妈没能拯救你,或者说你狠心的妈妈抛弃了你。当然,强纳森,你不用感到孤独。即便你死了,我也会继续制造你的弟弟妹妹。”
“他们或许还会继续死亡,但他们一定前赴后继。直到你的妈妈成功,直到他们之中有一个能够活下来,那时我将许诺他在阳光下自由的生存。”
咯吱,座椅呻吟,扎德起身,背对苏慕琼低声道:“你有四个小时考虑,不过,强纳森的时间有限,所以我推荐你不要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举动,毕竟我也不想再把你麻醉起来搁在一旁放几个月。”
啪,愤怒而决绝的声响中,苏慕琼一把将输液的针头从胳膊中拽了下来,同时一下将削好的苹果扫落在地。瘦削的她猛然坐起,她没有流泪,但双眼已经完全赤红。她不再对扎德说一句话,也不再看他一眼,只是蹒跚但倔强的推开门,咬着牙走了出去。
这里是新墨西哥州,地下实验室。看布局,去过那里的杨绮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找到老神父的那个区域。与后来宛若鬼蜮的废弃场面不同,此时此刻的仿造泰伯利亚中人来人往,无数研究员匆匆忙忙争相奔走。这些人中有一些生面孔,但绝大多数都是从超空间中带出来的老人。
苏慕琼恍惚间认了出来,当初麻醉自己、在自己身上动手脚的人,他们说话的声音正是这些技术水平高超的“老部下”。
现在,这些人迎面而来,在看到苏慕琼后连忙躲闪到一旁,脸色一白一红,不敢与苏慕琼对视。
苏慕琼也没有再看他们。
伸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所有人,剧烈的疼痛依然弥漫全身。虚弱的双腿支撑不住躯体,仿佛随时可能倒下,但苏慕琼倔强的向前再向前。一个小时后,苏慕琼走过了普通人十五分钟就能走过的路程。她浑身大汗,气喘吁吁,但她强撑着自己没有停步。
沿途所有人都为她让路,沿途所有大门都为她打开,沿途所有头颅都为她低垂,但那并不完全是因为崇敬,更因为愧疚与不敢面对。苏慕琼丝毫不感到被特殊对待的荣耀,她的心中只有冰冷的绝望和灼痛的仇恨。
她看到了那些培养罐。
亲身站在这片培养罐的丛林中,巨大的邪异与压抑感扑面而来。这里到处都是冷战时期特有的工业风格:那些巨大的钢铁管道和拖地的粗长线缆,那些呼呼作响的排风扇,那些绿光笼罩的培养罐,还有那些嗡嗡响个不停的噪音和杂音,原罪的气息让人悚然。
“为了排除光线对胚胎的影响和损伤,这里专门设计的黑了一点。”扎德自空间的涟漪中迈步而出,他站在苏慕琼身边,像个绅士一样拄着手杖:“不过即便是我已经很小心的对待他们,这些扎德之子的死亡率依然很高。原本我准备了接近二十万个样本,时至今日,活着的只剩下这些了。”
苏慕琼摇晃的走上前,伸手在玻璃罐体的表面轻轻抚摸。扎德之子?不,他们并不是什么扎德之子,苏慕琼也不恨他们。因为,这些、以及腹中的胎儿,全都是那位扎德丧心病狂的牺牲品——和她自己一样。
“看你的眼神还是那样倔强,不过似乎你并不恨他们。”扎德的声音不再轻佻,只是如冰山般冷漠。他不再靠近,远远地站在苏慕琼背后的黑暗中,但四周的阴影好像也在畏惧他:“这是一件好事,以我对你的了解,或许你想连着他们一起拯救。不过我还是劝你量力而行,以治疗强纳森为第一要务。”
苏慕琼抬起左手捂着小腹,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她不会在扎德面前露出任何表情,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混蛋面前表现的软弱,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自尊。
但源自记忆的情感却无比浓烈,无比澎湃,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同化这份记忆的人心底。
两种不同的想法在激烈的交锋,刻骨的仇恨让她恨不得与所有一切都同归于尽。但另外一种想法也在不停窜起,像火苗般飘摇闪烁。
捂着小腹,感受着新生命的存在。这个孩子的出现并非是爱情的结晶,他甚至不是一夕欢愉的意外产物。他身上凝结着的没有爱,只有阴谋、欺骗、仇恨、痛苦、和原罪。
但是……腹内一动,是胎儿在摇晃。
但那并非让人幸福的胎动,苏慕琼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的,从那摇晃之中感受到了痛苦。被扎德强行插入了超人之匙,这孩子即便在胚胎发育期便已经被痛苦浸没。
这难道,就是母子连心吗?
小小的颤栗从腹内穿出,一瞬间击中了苏慕琼的心底。
视线,忽然模糊了。
她看着眼前数不胜数的培养罐,这些培养罐中的胚胎,其实与腹内胎儿一样,全都在痛苦着。
我想解除他们的痛苦。
我想终结这一切。
但到底该如何做?
或者说,该用哪种方式?
向左,还是,向右?
命运的选择。
“我们做一笔交易吧。”苏慕琼心中天人交战,扎德则适时的又开了口:“你继续进行【project-X】,把治疗基因崩溃的办法给我,我就承诺让强纳森过上最好的生活。我将接纳他作为我的儿子,将他定为我的继承人,未来将由他来继承庞大的扎德家族。”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然后,苏慕琼摇头了。
“不行。”她终于开了口。她说话很吃力,因为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都会像撕裂一般疼痛:“他不能……当你的儿子……你不配……当他的父亲……”
扎德闻言却不气反喜。
他听出了苏慕琼的言外之意。
“那我就给他自由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愿意成为我的继承人,他就是第一顺位。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我就让他远走高飞。嗯……香港如何?我会把他送往香港,给他一份永远花不完的家业。包括这些扎德之子,”扎德指了指无边无际的培养罐森林:“如果他们治好了基因崩溃并活下来,我同样承诺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1024 孩子们,出生了
苏慕琼嗤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挤出浓郁的嘲讽:“你……承……诺?”
承诺?
承诺?!
你也配谈承诺这两个字?!!
“我理解你现在无法信任我,但这一次我确实没有骗你。索菲亚,我当然不配当强纳森的父亲,我这种人渣禽兽应该死无葬身之地——谁让我是坏人呢?”扎德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不要脸的话:“但你不是,你是个好人,也能当个好母亲。强纳森没有得到任何一丁点的父爱,但他或许有机会得到母亲伟大而无私的救赎。这或许将是他悲惨的人生中,唯一的亮光。”
苏慕琼,再次将手指捏紧。
“下决定吧。”火候差不多了,扎德准备一锤定音:“这个交易,你同不同意?”
“基因崩溃……我……会治疗。”苏慕琼转过身,她的眼中,有什么在熊熊燃烧。
那不只是愤怒,还有一种猛烈的情感,一种更原初的本质,一种更深邃的力量。
大浪淘沙,洗尽铅华。最深沉的噩梦里,最痛苦的磨难中,她没有堕入黑暗,反而在她瘦弱的身躯里,有百折不挠的刚强在绽放:“这些孩子……我……都要救!”
被这样的目光迎面逼视,阴影中的扎德忽然气息一窒,仿佛吸血鬼直视了太阳。剧烈的咳嗽忽然响起,扎德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无法再保持冷漠的样貌,略微激动的反唇相讥:“你救不了,你根本不可能救他们!”
“能救多少……是多少……哪怕只剩……最后一个……我也不会……放弃!”苏慕琼握紧了拳头,她瘦的让人心疼,比去伦敦时还要虚弱,但她的拳头里却有超越凡俗之上的光辉,就像整个生命都开始在她的掌心绽放燃烧。
她已下定决心,她已做出选择。
“他们……不是……扎德之子……你没有资格……当他们的父亲!我会给……他们……起名字,今天起……这些都是……我的孩子!”
苏慕琼捂住了小腹,眼前忽然闪过了自家姐妹一家团圆温馨幸福的场面。
真的是,好羡慕。
仿佛在无尽深渊的底层,仰望上方遥远的天堂。
有的人会衍生出对所有幸福者的恨,但苏慕琼没有,她只是抱紧了自己的小腹,和小腹中的孩子。
“他不叫……强纳森……你没有资格……给他取名!”
无垢的宝宝,今天,我接纳你作为我的孩子。虽然你的出现源于黑暗,但你的身上不应该背负被强加的原罪。虽然你现在身处深渊,但我会全力把你托向光明。我会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我会治好你的疾病消除你的痛苦,我会全力以赴为你争取自由的未来。
哪怕燃烧此身,亦在所不惜。
这是我,一个母亲的,天职。
“好吧好吧,你是他的母亲,你有权利提出孩子命名方面的意见。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干正事。毕竟,不管是再好的名字,也需要放在一个活人的头上才有意义。死掉的,那就死掉了,一切成空。”扎德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刚刚黑色的雍容:“需要什么资金、设备、人手,随便提。”
苏慕琼转过身,不容拒绝道:“我需要……去超空间……”
“嗯……可以。”扎德同意了,因为他也知道,想破除不可知壁垒只能在超空间之中才能完成。当然,他需要钳制的手段:“不过你最多可以到猜想泳道,而且不允许离开我的感知范围。只要你有一点点异动……”他拿出那按键晃了晃:“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尝试那种感觉。毕竟,之前测试这套系统的试验品们,下场都不怎么样。”
苏慕琼没有再理他。
事实上,从这一刻开始,在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内,都没有再跟这个家伙说过一句话。
扎德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幽灵,神出鬼没、飘忽而恐怖。但苏慕琼完全无视了他,全力以赴的开始了对超人之匙的破解。她的全力以赴,是真真正正的全力以赴,不惜透支一切,不惜燃烧一切,不惜放弃一切。
她没有让任何人插手自己的拯救,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还能有谁可以信任。一个人是没法做研究的,但她展现出了一种让扎德也觉得叹为观止的技巧——超相位分裂。
整个猜想泳道,所有研究单元中,全都出现了苏慕琼的身影。她将自己的空间相位,折叠拆分到所有单元中。每一个她都是自己的投影,每一个她也都是真实的存在。每一个她都是全力以赴,一个人就撑起了整个项目。
赛博坦小组的最新超高速率处理中心被征用,但四座超算一起全功率运行也无法完全替代人类本身的精力。她一心分成几百上千份同时运作,在把超空间权限用到极致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灵魂燃烧到了极致。
她的整个生命,在这燃烧中熠熠生辉,同时也飞快的消耗下去。所有研究单元中的苏慕琼都如同机器人一样,这仅仅是因为她的灵魂在不断被消磨。
她没有龙精虎猛的肉身,也没有轮脉贯通的精神。
她不会内功,不会龙象,也不会般若。
她仅仅只是一个一次又一次承受了超出极限的精神负担,又将自己彻底燃烧的,普通人。
开发超算、构筑模型、破解基因、观测实验、照顾胎儿,一应种种都压在她的身上。头晕、困倦、疲劳、呕吐、水肿,所有怀孕反应轮番出现。苏慕琼的身体日渐消瘦,瘦的脱相,瘦的让人心酸,但她根本顾不上自己。
胎儿们,在不断死去。
从最一开始的十万零四千,很快变成了六万,然后是两万、一万、五千……一个个幽绿的培养罐被排空,那些枯萎的胎儿被培养液哗啦一下顺着管道冲走,像垃圾一样汇流到处理池。过滤,分类,胎儿像肉块一样被摞成大片大片让人作呕的堆积物,然后步入终结。
每一次,苏慕琼都会分出一个相位过来为这些胎儿送行。她亲手按下焚烧的按键,亲眼看着熊熊火光将一切化作尘埃。火光映入她的眼中,跳跃着,炽燃不息。
1988年9月底,孩子们,出生了。
1025 小燕子,穿花衣
首先出生的,是培养罐中的胎儿们。
月份更大的两批胚胎,全部死亡,一个都没有救回来。最后一批仅剩的扎德之子成熟了,二百六十四个撑了下来。
在接近二十万的胚胎中,只有这二百六十四个触摸到了培养罐外的世界。
苏慕琼分出了二百六十四个相位,迎接着这些孩子的降生。她多想去抱抱这些小宝贝,但她不能——她没有力气,她已经瘦骨嶙峋。
洁白的毛毯、柔软的床单、明亮的房间、被设计的富有梦幻般童趣的屋子,苏慕琼布置了一个孩子们喜欢的环境。她想尽自己所能的给他们一个像普通孩子一样的童年——或许极其短暂,或许他们中的大多数立刻就要转入监护室,但她依然愿意徒劳的尽一份心。
他们与普通的新生儿区别很大。
普通新生儿要么哇哇大哭,或者呼呼大睡,这些孩子不一样,不哭不闹安安静静而且全都睁着眼睛。普通新生儿眼睛睁不开而且目光涣散,因为刚出生的时候视力很差。但他们不是,一双双眼睛全都准确的汇聚在苏慕琼身上。
那些目光或者懵懂,或者好奇,或者……有些潜藏的超人一筹的灵性,但全都带着依恋。
虽然是第一天离开培养罐,但他们早已透过罐子见过她、熟悉她,就像苏慕琼熟悉他们一样。孩子不懂语言,但却能够敏锐的知道,谁对自己好。
看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苏慕琼忽然悲从中来。虽然她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她也找到了方向,但这些孩子里最终有几个能够等到她找到方法的那一天?
“孩子们,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你们的……妈妈。”苏慕琼的心绞痛着,但脸上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作为你们降生的礼物,我开始给你们起名字。第一个,这个胖胖的姑娘。”苏慕琼摸了摸一个小虎妞的脸:“你的名字叫球球,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姐姐……”
小虎妞似懂非懂的哇啊了一声,伸手抓住了苏慕琼的手指,智力水平看起来远远超过普通新生儿。
温热的触感顺着手指传来,打入她的心底。半年多来,这是她接触过的唯一一点温暖,唯一一点纯真的依恋。
苏慕琼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但又必须忍住。她忽然拼尽全力,将叫做球球的女孩抱起来揽入怀中,红着眼睛低声呢喃道:“坚持住……坚持住……孩子们,你们都坚持住……妈妈一定会……一定会治好你们,一定会终结你们的痛苦!”
就在她心情剧烈波动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忽然从小腹传来。
苏慕琼脸色一白,冷汗如雨。
腹中胎儿,要生了!
噗通,苏慕琼摔倒在了地上。
三分钟内,她又被抬上了床,又一次被一群穿着白褂的人围了起来,一如她依稀回忆中被麻醉的那一次一般。痛苦一阵阵传来,但她根本没有叫喊。
这些日子,她没有一日不痛苦。
她只是瘫倒在产床上,意识模糊。
“快,产妇状态很差……”
“她体力枯竭,心跳衰弱……”
“转手术,剖宫产……”
“不行,以她的身体情况,剖宫产风险太大,很可能死在产床上……”
各种吵杂的声音在身边环绕,汗水将枯草一般的头发黏在额头,苏慕琼目光涣散,意识模糊。就在这时,空间一阵波动,竟然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出现在产房中。
收音机中放着古典优美又熟悉的曲调。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苏慕琼忽然猛烈地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她看向录音机的地方,艰难地伸出了手,然后握紧——啪,收音机被空间的力量割裂成无数碎块,歌声戛然而止。
曾经让她无比喜欢的优美歌声,现在只让她感到怒火万丈。怒火燃烧了她的体力,但同时,也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强提意识,起身看向了自己的小腹。过于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负担生孩子这种重体力劳动,于是苏慕琼伸出了双手,穿透空间,直接捧在了胎儿的身上。
她费力的举起手臂,胎儿被从宫内直接抱进了怀中。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苏慕琼将脸贴在孩子脸上,闭上眼睛,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声音很低,很微弱,如同梦呓,但她依然在坚持:“我的宝贝……妈妈给你唱首歌……唱给乖宝宝的歌……”
【小燕子……穿花衣……】
10月。
“来,宝贝,不要老是哭……给妈妈笑一笑……”小宝宝被放在一个玻璃罩中,浑身插满针管。苏慕琼摸着玻璃罩,脸上是心碎的微笑:“妈妈知道,宝贝一定很痛对吧?相信妈妈,一定治好你……”
【年年春天,来这里……】
11月。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苏慕琼搂着一个孩子,孩子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一双眼睛牢牢的看着她,身躯因痛苦而颤抖,但他没有哭。
“坚持住,都坚持住啊……妈妈已经快找到救你们的办法了……不要死!”苏慕琼紧紧的搂住他,但无法制止他的颤抖。在颤抖到达最高峰时,只听咔嚓一声响,一道裂纹出现在孩子身上。苏慕琼浑身一颤,当她低下头,只看到那双纯真的眼睛在她手中化作尘埃。
那二百六十四个孩子,现在剩下的只有四十七个。
“啊啊啊啊——!”苏慕琼痛苦的嘶吼着,绝望的用拳头砸着地面。小姑娘球球爬了过来,轻轻抓着她的手,似在安慰她。
苏慕琼一抹眼睛站起来,然后又踉跄摔倒。
“坚持住宝贝们,坚持住,就要快了!”
她必须坚强,无暇悲伤。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12月。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方法了!”苏慕琼披头散发,骨瘦如柴,连骨髓中的活力都被压榨干净。现在她只能坐在轮椅上才能行动:“只要再等一点点时间,我就能把药剂制备出来,我就能救你们了!”
空间闪烁,苏慕琼出现在宝宝房。但狂喜的她忽然凝固,原本这里应该还有十六个孩子,但现在,只剩下四个。
“孩……孩子……”苏慕琼木怔了:“孩子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