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 命运的转角(下)
浪涛汹涌,海风涤荡,在十二月的北半球,风云第一枪的额头上却忽然流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他比在场的所有其他天选者都强,作为一个狙击手,其查知力更是强中之强、高中之高。可正是如此,他才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涌上心头。
就像是一个无知的狂徒向着大地猛刺一剑之后,却忽然发现那并不是大地,而是一头休眠的史前巨兽。而那史前巨兽,也正因为这一剑而从休眠中微微醒来。巨兽仅仅是梦呓一般的呼吸了一口,就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与无力。而不知何时,这巨兽就会将他碾于脚下。
这种荒诞、荒谬、不可置信,以及无可遏制的恐惧,瞬间攫取住了他的心。
远方,无数战舰依然团团包围着战场的中心,但却再无一艘开火。
发动机依然轰鸣,警报声依然刺耳,但在所有人的感知中,这都成了可以忽略的杂音。
在主观中,这吵杂的天地是寂静的,都在静静地等着一个声音。
在感觉中,这广阔的海洋是渺小的,都容不下一个淡然的身影。
咯吱,咯吱,这是金属的悲鸣。
叮当,叮当,这是残骸的撞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黑影渐渐从火海中不紧不慢的出现,所有人立刻不由自主的屏息,忽略了其他的一切。高踞庞大战舰之上的所有人都一下子觉得自己矮小了,变成了皇廷御道两旁跪伏的平头草民,视线向下,心却在仰视。
黑影不小,是合金箱,是那个合金箱!但这合金箱现在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随着合金箱的前进,战舰的残片撞击在箱体上让它不停翻转。咯吱吱,这箱体终于不堪蹂躏,哗啦一下整个崩解。
然后,仿佛洗尽铅华一般,残片纷纷落水,露出了里面的帝者。
黑死帝,还是那个黑死帝。他的衣袍,他的姿态,他空无的表情与淡漠的眼神都没有任何改变,连他走路的速度都没有改变。
但所有人看他的目光终于改变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就算能够狂妄一时,也终有一天会明白山的高峻、海的辽阔、大地的深厚、天空的高远、太阳的伟大。同样,还有黑死帝的强与永恒。
他足踏火海,帝袍飘飞。
他步道临空,不染尘世。
他纹丝未改,目空一切。
他毫发无伤,黑龙缠身。
他没有变,全世界却在这一刻改变。不论是哪一国的海军,都觉得自己要疯了。不论是哪一级别的统治者,都觉得自己要疯了。想想之前那饿狗争食一样的表现实在是荒唐至极,现在看向黑死帝的目光再也不是贪婪和残忍,而是——恐惧。
深可透骨的恐惧。
对未知的、对不可理解的、对无法抵抗的力量的恐惧。
不,仔细看看,黑死帝还是有一点改变的。一直凝定不动的他如今抬起了左手,手中托着一个白炽的球体一步步走出火海。这球体中充满了暴躁的毁灭性能量,正是它把整个美国海军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现在被黑死帝玉如的手指抓在手中,光球却进不得退不得、无法爆炸也无法消失,只能乖乖的臣服。
这一瞬间,风云第一枪便浑身僵硬,后背上的冷汗滚滚而出,如同瀑布般哗啦啦的向下流。他嘴角扭曲,声音抽搐:“假的吧……这怎么可能……【神】能和这样的怪物对峙?别逗了,是假的吧,假的吧!!”
若不是之前【神】披露了与黑死帝对峙的照片,他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来。在他看来,天榜前八与他之间不过一线之隔,而他又精擅超远距离狙击,黑死帝前进路线又是如此的简单明朗,狙杀起来简直不费功夫,所以才有今日的一枪。
但现在看来,要么是天榜前八的人个个都是超乎想象的怪物,要么就是那个【神】当初不过是为了炒作、为了作秀才故意拍下的照片。想来只要【神】不攻击黑死帝,黑死帝就不会理会任何人,所以那张照片完全就是狐假虎威、信息诈骗。
“他娘的【神】坑我!这次不死,我一定弄死那个王八孙子!”风云第一枪打心底里嘶声嚎叫,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把这年头说出口来了,因为黑死帝动了。
黑死帝对这个开始触及某个界限的光球似乎有了点兴趣,眼中不再是完全的空无。就像当初双子一发冲天拳轰他上天时一样,他的双眼有了一丝焦点。这一丝焦点并没有落在光球上,光球还不足以让他长期侧目。这丝焦点,跨域了蓝天大海,落在了二百公里外的孤岛上,落在了风云第一枪身上。
二百公里以外的风云第一枪却仿佛被砍了一刀一样的蹦了起来,他一声尖叫,爆发了全部的速度开始逃命。
右手唰的一下收起了巨型狙击光炮,左手则从储物空间中翻出一枚cd大小的晶莹晶片。
他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其他那些准备都已毫无用处,只有手中这枚晶片可能救得了他。他如今由衷的希望天榜前八的人的确个个是怪物,因为他手中的这个压箱底的保命技能便是来自于另一个天榜前八的超绝强者。
这个最终手段很危险,但是他别无办法。
唰,随着能量的灌注,那枚晶片猛然亮起了光芒。啪的一声,晶片碎做万千碎屑,这万万千千的碎屑悬浮在风云第一枪的身周,无数瑰丽的线条在这些碎片之间弹射折射,勾勒出一个神秘而华丽的巨**阵。
随着法阵的成型,包绕着风云第一枪的整片空间立刻发生了翘曲。连光线都被扭曲了传播的规律,以至于风云第一枪如今看起来好像忽然被拉长。
“啊————!!!”凄厉的嚎叫声中,风云第一枪被拉扯成了由一连串幻影组成的长面条,被快速的吸进一个莫可名状的奇点之内。那奇点处有一丝白蒙蒙的色泽,仿佛连通着未知的虚空。
另外一边,黑死帝也动了。
他不紧不慢,不改步调,不因对方的逃遁而加快半分动作。他只是一边如常的向前走着,一边把五指轻轻一捏,就像捏面团、橡皮泥,篮球大小的光团瞬间被捏成乒乓球大小。白玉般的指尖上豁然腾起一丛黑色的火苗,一千八百年的伴生与镇压之后,恐怖的浊气也在他手中服服帖帖。
黑火灼烧着光球,如同炼去杂质,耀眼的光辉立刻黯淡下来,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黯淡色泽。
接近透明的光球再也没有一丝威势,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肥皂泡,仿佛轻轻一戳就会啪的一下消失。黑死帝手一甩,仿佛丢掉了一件垃圾,拂走了一只蚊虫。黯淡的“肥皂泡”瞬间消失,谁也没看清它到底飞向哪里。
没有波澜,没有声光,没有激荡的海流和呼啸的鸣音,没有任何能够被标注为“强”的表象,就像黑死帝本身一样返璞归真。
而海岛上,挪移大阵也走入了尾声。银色的枪形界痕熠熠生辉,如保护符一样抵抗着来自虚空穿梭的致命压力。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法阵爆发出夺目的强光,然后便如同塌缩一样嗖的一下瞬间缩小,带着风云第一枪一起消失。
某个深邃的空间维度中,唰的一下亮起了一团猛烈地光辉。风云第一枪自光辉中滚落而出,浑身都是焦糊的青烟,可谓狼狈异常。但他反应迅速,刚一落地就如同一头炸了毛的野兽一样掏出最强的枪来猛然翻身而起。
他瞪大了猩红的眼睛四下扫视,用夸张的大枪左右瞄准,提防着一切敌人。但只见此处山明水秀、气候宜人、气息平和安全,顿觉心下稍安,然后又脱力的坐了下来。
给他挪移法阵的那个人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这个法阵伟大的宛如神迹,能够不通过魂洞直接将天选者送入异界,堪称鬼神手段。但法阵还没有研究透彻,到底会传送到哪里很不好说,很有可能会被传送到时空的极深邃处。
极深邃处有什么?这个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运气不好,就会被扔进刀山火海、成群巨怪,甚至满是浊气的地方。通过法阵逃命宛如豪赌,但现在看来,他倒是赌赢了。
附近,没有危险的气息,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压抑不住的莫名狂喜喷薄欲出。他张嘴欲要狂笑,但却忽然发觉身躯不对劲。
不论他怎么扯动嘴角、怎么努力喷气,喉咙中竟然都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
他努力低下头,然后双眼瞬间瞪大。只见自己的胸口处,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空洞。全不流血,平滑无比,前后透亮,空空如也。仿佛,那里本就是一个肥皂泡,本就什么都没有,现在只是被啪的一下戳破了而已。
噗通,脸色苍白的风云第一枪如同倾山一般的倒在地上。庞大的战枪掉落身边,曾经风云第一的枪手,现在连握枪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死了……】
同样噗通一下坐下的还有美军的战区司令,他脸色极其难看。虽然手中握着三个航母战斗群,但他现在只感到阵阵寒意止不住的涌上来。
“总统先生,”战区司令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直通白宫:“是的,那些家伙正在撤军,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打起来,美利坚也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不,不,总统先生,这不代表我们万事大吉。真实情况恰恰相反,”他看着远方,虽然肉眼看不到,但他知道那正有一个黑袍帝者无可阻挡的不断东行。
以此人的速度,横跨大洋又用的了多久呢?
“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879 虚空的记忆(上)
中途岛海域在太阳下打的一片火热的时候,香港则正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海浪涌来又退去,哗啦啦的浪涌声不会扰人清梦,反而还带着催眠般的静谧感。同时,那小小的书房里也是一样的静谧。
关乎一切的大战未必会打的惊天动地,更多时候则是于无声处显惊雷。若有若无的神光如同薄雾一般飘散在整个书房中,而神光笼罩中的三个人,已经深入了记忆的迷宫中,寻找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
整个海岛上,没有一人发声打扰这一次的记忆之旅。
精神世界中没有大小,可以无限广袤也可以不足寸尺。在这个世界中,心中所想就是色相,万事万物都因思而成。杨奇的冰湖就是他心中的精神世界,在他安宁而强大的精神中,回溯记忆如拈花拂柳、俯拾皆是,所以记忆化作普通的一花一草,他的精神世界才会是如此安宁的世外桃源。
但对于苏慕华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神秘、奇丽的,所以她的精神世界与儿子大为不同。
她的精神世界,是一片广袤的宇宙。
这宇宙黑暗、深邃,有让人望而却步的神秘,但又带着让人颤栗的瑰丽。无穷的星云比最美的天文奇景不差半分,这些似远似近的星云就是她的记忆,这些闪闪灭灭的星辰就是她的过往。而她的精神体则仿佛是天使、又像是鲲鹏,两只缥缈的翅膀承托着她飞跃长空、穿梭宇宙,瞬息间就是无穷光年。
这要比任何幻想片更夸张、比任何虚拟现实更真实,她实在是被这景象弄的彻底呆住了。但她没有呆太久,或许是三五分钟,或许是一两小时,她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起,扇动的双翼立时停止。她不再漫无目的的遨游,而是悬停虚空,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然后,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怎么会有一双翅膀?】
是啊,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怎么会忽然长出一双翅膀来穿梭太空呢?
一想到这个,无穷问题就像打开了阀门一样纷至沓来。
【我是在干什么?】
【这里是哪里?】
【我什么时候来的?】
这些问题一**涌来,最后涌上心头的问题却最关键。
【我……我是谁?】
对啊,我是谁啊,我是干什么的来着,这里是、这里是、这里……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片刻之后,苏慕华忽然浑身一震,眼睛睁大,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苏慕华!】
“老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慕华扭头向左看去,只见自己那一只炽光闪闪的左翅膀眨眼间幻化成型,赫然是杨绮。杨绮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第一次来精神世界中,没多大会儿就把自己找回来了,老妈你挺厉害的啊!”
“阿姨很有天分。”“右-翼份子”亓梦也化出真身,她们俩一直为苏慕华保驾护航,但直到苏慕华想起了一切,才能现身出来与她交流。
每个人第一次来到精神世界中都会有迷失的过程,就连杨老师这种精神高手以及大师兄这种专业人士也不例外。在这个迷失的阶段中,必然对很多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两人就是呼唤千万遍也未必能传入苏慕华的耳中。但只要苏慕华一朝开悟,就像从迷梦中醒来,自然立刻就通晓前因后果,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那是,能生出我的老妈肯定不一样啦。”杨绮自豪满满,然后看了看正好奇的看着上下左右的苏慕华,忽然凑上来嘿嘿乐道:“老妈,你年轻的时候还真漂亮啊。”
“啊?”苏慕华正不明所以,杨绮随手画了个圈,画出一面镜子来。苏慕华来不及奇怪,上下看了看自己,才发现在精神的世界中自己的形象要比物质世界中年轻很多。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刚和杨谨结婚的时候。除了眉宇间的成熟风韵,外貌上看来,倒是和杨绮更像是姐妹了。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在儿女面前忽然间变得这么年轻,还是微微有些尴尬的。
“精神的世界中是真正的相由心生,看来阿姨一直保持着年轻的心态,生活中肯定也情绪饱满、活力十足。”亓梦赶紧给苏慕华找了个台阶。
苏慕华也不是个矫情人,立刻放开了。保持年轻的心态有什么不好的,咱就是这么有活力怎么地?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慕华立刻肃穆道:“我该怎么去感应慕琼的记忆?”
“不用着急,弹指一瞬间、心念已万转,有我和小梦梦护驾,这里面的时间要比外面长的多。”杨绮决定稳扎稳打:“先从适应环境开始吧。”
“好。”苏慕华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精神世界,这世界的表象中就能看出些端倪。正是因为她对这里的陌生、好奇、与不可避免的畏惧,才使得她的精神世界呈现出黑暗宇宙的相貌。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立刻开始干正事。
杨绮拿出了经验,开始一点点指导苏慕华适应这里。而苏慕华悟性相当不错,很快就能基本掌握要领。而消除了对这里的恐惧心之后,星云宇宙立时发生了变化。无边的宇宙飞速塌缩、旋转,无数瑰丽的星云纠缠、凝聚。黑暗的深邃虚无大片大片的消退,光彩夺目的星屑则凝为一处,最后变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
这莲花生足万瓣,花瓣层层叠叠大若岛屿。每一片花瓣中都是一段记忆,随着心思的变化,这莲花也变幻不定、美丽万端。而三人的精神体悬在莲花上方,就像飞在莲花上的细菌。看着下面这巨大的莲花,还真是叹为观止。
“这些就是……我的记忆?”苏慕琼自己是最受震动的,她仔细盯着那朵花,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有些明悟道:“这不仅是我的记忆,还是我的……所有心灵。”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亓梦不失时机的送上了赞美之词:“阿姨,你的精神世界很美丽。”
“哟,这文拽的恰到好处啊,比我强行背诗词的水平可高多了。不过,今儿这只可远的莲花,咱必须得亵玩亵玩了。”杨绮拉起苏慕华:“出发吧老妈——呃,看你这年轻样,叫老妈不大合适啊……要不叫你‘小妈’?”
“什么‘小妈’,净瞎胡闹,再没个正形我可就要‘棍棒底下出孝子’了。”苏慕华随手一抓,竟然还真的从虚无中抓出一把鸡毛掸子来,看来她学的真是迅速。
看着下面的莲花,她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然后率先化作一道光冲向了莲花的**:“你们俩跟紧了,别被我甩掉了啊!”
“放心吧阿姨。”“您就美美的大胆的往前走就行嘞!”
流光如剑,眨眼间贯穿了**。一花一世界,三人沿着花茎一路向下,一路奔向记忆的更深处、更原初处。
无穷的记忆从眼前掠过,每一点每一滴都历历在目。若是在穿梭的过程中稍稍驻足凝望,便会立刻被拽入到时光的深处,身临其境的重新再感受一遍过去发生的事。但苏慕华一路心无旁骛,毫不停留的全力下行。
她和苏慕琼宛如一对双生花,只要先摸到互相纠缠的根源处,就自然能够顺理成章的找到另一朵。
她很快就找到了。
跳过中间所有无所谓的过程,她一下子就回到了人之初之时。精神体不再前进,在此驻足。当苏慕华细细凝望时,三个人便一起被拉入了那段时光中。
………………
1962年4月,春光灿烂,草长莺飞,这里是一个平静、祥和、富足的小村。
杨绮一个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小院里。如果她自己不曾梦海拾遗的话,她会对这处院落非常陌生。但现在杨绮则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样子,和记忆中区别不大。”
这就是姥爷家的小院,杨奇小的时候曾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在杨奇两岁多还不记事的时候,这个院子就已经拆除翻盖成后来的砖墙院了。但在“当下”,这里还是那熟悉的土院墙、土院落。
1962年,这是一个距离杨绮太过遥远的年代,正是三年******刚刚过去的时候。从1959年到1961年,因为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导致了饿殍千里的******。******的年代是一个悲惨的年代,病死饿死的人数不胜数,全国上下都是一片愁云惨雾。但这个避世的小山村,受到的影响倒是要小一些。
杨绮在这个村子里随意的走了走,没有发现老妈和亓梦的精神体,她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老妈的回忆中,类似于进了副本。不出这个副本的话,她是遇不到其他人了。
但这个副本到底有多长、多仔细,却是由老妈自己所控制的。
想来因为这是老妈第一次回溯如此初始的记忆,回到如此熟悉的故乡,所以回忆的格外用心、驻足的格外的久。
杨绮在这小山村中肆意漫步,如同不染尘世的精灵。她看到了打谷场,看到了黄泥岗,看到了村前的大喇叭和村后的水车,看到了田里的大黄牛和圈里的小山羊,这些她都很熟悉。
她看到了村民们拿着茅草织网,再把黄泥糊在茅草上,最后挑出当时非常流行的黄泥屋墙来。这个过程她倒是第一次见,很是新奇。
当然,少不了的,还看到了姥姥和姥爷。
姥姥姥爷那个时候是如此年轻,让杨绮倍感新奇。姥姥是远近一朵花,是村里著名的织女、巧女。而姥爷身在部队,更是极其光荣的职业。端的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她看到每当姥爷休假回家,总有一大群孩子咋咋呼呼的奔出来围着他。一来可以好好瞧瞧那身帅气的军装,流着哈喇子羡慕的不要不要的。二来姥爷也总会大方拿出几枚**纪念章,人人有份谁都别抢。在这个时候,那可是顶呱呱的好宝贝,别说小孩,大人都喜欢。所以弄得每次姥爷回家,村里的小毛孩们都跟过大年似得欢天喜地的。
杨绮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带上了温暖的笑容。她想,与她同步回忆一切的老妈,现在应该也是如她一般微笑,如她一般感叹:“姥爷这年轻的时候真是够帅的,浓眉大眼牙亮白,比唐国强年轻时也是一点不差,看来我们家长得好这真是基因遗传的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看到了一对双生姐妹花。(未完待续。)
880 虚空的记忆(中)
随着******年代的过去,新生儿出生率回升,1962年前后出生的孩子特别多。随着新生命的纷纷降临,这个山村也从悲惨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开始有了生机与活力。
而这对小姐妹,也就在1962年那个草长莺飞的四月出生。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在那个静谧的山村中,这对姐妹花就出生在山花烂漫的时节。当她们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除了彼此,就是这个美丽的、灿烂的、姹紫嫣红的世界。
幼时的记忆总是美妙而充满奇趣,所以身在苏慕华的记忆之中,杨绮也不停的感受到来自整个回忆世界的情绪。那些好奇的、充满探索欲的、充满活力的情绪一**涌来,让杨绮感同身受,整个心灵也为之感染,变得活泼灵动充满天真童趣和无限可能。
这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苏慕华对幼时的回忆忽快忽慢,跳跃性很强,杨绮也跟随着她的视角回顾着美妙的童年生活。
从出生的第一天起,这对姐妹花就成了全家的宝贝。
在那个极端重男轻女的时代,街坊邻居对双生姐妹花的出生不置可否,更有甚者认为养两个闺女是个拖累、是个麻烦事。毕竟******余威犹在,人们首要考虑的是吃饱饭的生存问题。可姥爷却从来没有因为没有生个儿子而愁眉不展,反而每次回家都兴高采烈。
对他来说,一口气出两个闺女,绝对是天大的喜事。每天都抱了这个抱那个,一手一个扛在肩上,左看看右看看,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妹的吃穿用度等等一切,也都尽力按照那个时代的最高标准准备,姥爷的确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一口气出来俩漂亮女儿,这可是每一个女儿控的梦中天堂啊有没有!!
咳咳,算了,不编排姥爷他老人家了,接着说正事。姥姥姥爷自从有了两个女儿之后,生活一直充满了阳光。在姥爷姥姥无微不至的关爱之下,姐妹花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也是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当然,这夫妻俩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也遇到了甜蜜的烦恼——那就是分不清楚谁是谁。
俩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凭肉眼根本分不出来!
于是,两姐妹经历了一段“不知道谁叫哪个名字”、“不知道谁大谁小谁是姐谁是妹”“不知道满床乱爬的两个娃娃中,到底是哪个刚刚洗了澡”的日子。直到两姐妹稍稍长大、头发渐多,姥姥灵机一动给两姐妹梳了不同的发型,这才能够轻松区分。
“辫子往左歪的就是慕琼,辫子往右歪的就是慕华。”没错,姥姥就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给两人安排了身份,而两人的名字从此才基本确定下来。
明确了你我的姓名,这是萌生自我意识和分清他我之别的开始,但两姐妹却依然如同一人。她们形影不离,去哪里、干什么,都是一起。从襁褓中就显现出她们的性格略有不同,慕琼更加文静、慕华更加活泼,但这一点不同完全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
村头每一道沟、村尾每一道坎,屋前屋后的大枣树、道左道右的野鸟窝,都少不了两人的影子。
时光飞逝,那两对走起路来滴滴答答摇摇摆摆的小脚丫渐渐开始稳当、有力,姐妹花慢慢长大。随着眉眼渐开、齿龄渐长,村里同一批成长的孩子们慢慢有了美丑观念。那个时候起,全村男孩们、女孩们,才忽然间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粑粑麻麻,那两个小丫头怎么和我们画风不一样啊!为什么觉得她们的画风好华丽,我自己的画风好拙劣呐?
面对这个问题,粑粑麻麻们只能摸着孩子的头叹气道——孩子,其实吧,粑粑麻麻小的时候也向耶耶奈奈们问过同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二十多年了,他们家的画风,从来都和咱们不一样。你们只要记得,以后努力种地干活,讨一个回来当老婆就行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稚童也有美丑之心。但随着年龄的不同、心态的不同,爱美的表现方式也自然不同。对于野地里长大的野小子们来说,看到两个如此漂亮的姐妹花,他们的第一反应不会像成年人那样去搭讪,反而是去欺负。
没错,就是在各种时间地点,用各种无伤大雅的办法,变着法子的欺负两姐妹,以达到引起其注意力之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他们显然挑错了对手。
这两姐妹掏鸟蛋、爬墙头,麻利程度完全不输男童。
这两姐妹编花篮、翻花绳,心灵手巧冠绝全村女童。
年龄再稍稍长大一点之后,她们上山探险、下河捞鱼、抓野鸡、捕蚂蚱、搂草打兔子,样样精通。全村男童顿时斯巴达了,有一种在pvp时本想在小号面前装装逼,结果一脑袋撞上了氪金高级vip的感觉。
两姐妹不仅在顽童游戏的方面能力过人,而且在真正面对危机的时候也同样胆识不凡。苏慕华对这一件事的记忆很深刻,所以杨绮很清楚的看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是在1966年的三月份,虽然春寒料峭,但已经万物复苏。山民靠山吃山,但山上不仅有丰富的物产,也有各种潜在的危机。
这一天,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山上玩耍。已经四岁大的孩子们正是胆大包天的时候,他们急于登高、探险、向周围的所有人证明自己,所以富有强大的冒险精神。本来他们不会远离山村,但这一次,他们一合计,就决定向老林子里进发。
然后,就遇到事儿了。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遇到蛇了。
蛇不多,就一条。
但却很吓人,因为这是条蛇。
凡是说自己不怕蛇的人,大多是没怎么见过蛇,至少没有在自由的、开阔的地方与蛇狭路相逢过的人。这条蛇通体碧绿,藏在草丛里极难发现,孩子们自然也没有发现。它从草丛中游了出来,体量颇轻的它甚至可以游弋在草尖上。然后,穿着花棉裤的小胖一脚淌过去,就把蛇挂在了裤子上。
当时当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考虑过这是不是毒蛇的事儿,仅仅因为它是一条蛇,就已经够孩子们惊恐的了。
至于小胖?当这条蛇嘶嘶的吐着信子缠着他的腿一路往他的开裆裤里钻的时候,当冰凉的蛇皮摩擦过他的吉吉和蛋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当场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瞬间,孩子们全都跑了,嗷嗷大叫着回家找大人去了,留下小胖一个人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的嚎啕大哭。
只有两姐妹没走。
姥爷姥姥平时教育的好,加上两姐妹本身灵气儿逼人,她们很勇敢,而且很有点子。
小小慕琼首先稳住了小胖,让他不要紧张,也不要乱动。在小小穆琼温柔的声音中,小胖果然停止了嚎哭,只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有点站不住。小小慕华则让小胖把衣服脱了,蛇藏在衣服里面肯定是谁都没辙的。小胖怕的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小小慕华则卷起袖子来亲自动手,又轻又快,三两下就把小胖扒了个精光。
看着小小慕华那利落劲儿,杨绮不由感叹:“看来老妈从小就有当大夫的潜质,手快心狠啊。”
衣服一脱,蛇便露了出来。只见这条草绿色的青蛇盘在小胖的腰上,正嘶嘶的吐着信子。小胖又吓又冷哆哆嗦嗦,两姐妹绕着研究半天忽然有了想法。
春寒料峭,山中三月天更是冷飕飕的。蛇本来不应该往人身上钻,但现在凉风阵阵,它应该是怕冷才会盘到小胖腰上。既然怕冷,那就继续来点凉的不就结了?两姐妹一合计,立刻想到了好主意。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溪水都是山上流下来的雪水,正适合赶跑这条蛇。
看着两姐妹凑脑袋嘀嘀咕咕的样子,杨绮又是好笑又是牙疼。好笑的是她们俩倒是聪明,尤其是小小慕琼更伶俐,知道用低温对付刚刚冬眠完的变温动物。但牙疼的是这俩小家伙没轻没重的,而且似乎都有点腹黑,这小胖子恐怕得受点苦了。
果不其然,结果完全没有出乎杨绮的预料。
行动力十足的小小慕华颠颠的拿着小胖子的棉裤就奔了出去,找到小溪往冷水里一摁,自己先冻的打了个哆嗦。但救人要紧,她没没顾得上喊凉,带着水棉裤就一路小跑奔了回来。冷水本来就冰,冷冷的山风再一吹,那真叫个冰爽无比。小小慕华生性果决,她二话没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哗啦一下就把冰水泼到了小胖身上。末了还拧毛巾似的当头给小胖挤了挤,又拧出半斤给来了个淋浴。
小胖当场就嗷的一嗓子整个人一蹦三尺高,一声怪叫传出老远。然后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哭着喊着光着屁股就一路跑下山去。但那条碧绿色的蛇倒是被冰水冲了下来,泡在凉水里晕头转向找不着北。这一次不论如何,倒是保了小胖一条小命。
事情的结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小慕华抓着青蛇回到了山村,耀武扬威的在所有孩子面前转了一圈。她完全不怕这种东西,拿在手里还敢当鞭子甩,耍起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把所有小孩都看的又羡慕、又畏惧。这一出让两姐妹大大的涨了面子,小毛孩子们从此再也不敢找麻烦,一切唯她二人马首是瞻。
这个三月,姐妹俩当上了村里的孩子王,一时间神气无比、风头无两,童年生活可谓是走到了巅峰。
可也是在这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忽然间戛然而止——1966年5月16日,**********开始。(未完待续。)
881 虚空的记忆(下)
那是一段让很多人三缄其口的岁月,是一个只要付诸笔端就可能被和谐的名称。杨绮清楚地记得,在杨老师上小学的时候,某一日作文课上无意间使用了“大字报”这个词汇,然后竟然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顿。语文老师说,“大字报”是“那个年代”的词汇,现在还是不要用了。
看,仅仅是沾个边的普通词语,就已经让人讳莫如深。
而一切的三缄其口、一切的讳莫如深,都是因为那是一场牵扯到政治因素的内乱。
**********,十年文-革、十年浩劫,又称之为十年动-乱。那是一个混乱的年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是一个只要挑起了“集体”的大旗、冠以了“革命”的名字,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彻底凌驾个人自由和个人意志的年代。
那是对“集体主义”最犀利入骨的嘲讽,所谓的集体绑架了法律、绑架了道德、绑架了人性、绑架了利益,绑架了整个社会。如果整个集体都疯了,那么集体主义的所谓“必然的、绝对的优越性”,也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十年文-革就是一个大笑话,但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人才、科学、文化、传统,整个新中国蒙受了无可计数的损失。多少有识之士被困死牛棚,多少贵重古籍被付之一炬,多少文物遗迹被砸烂捣毁,多少科学成果被斥做垃圾。
家国天下,此处不提宏观大事,就单单从最小的家庭说起。文-革时期酿成的家庭惨剧,简直数不胜数。其最让人心寒的,并不是吃什么苦受什么罪,而是一种叫做“划清界限”的大规模行为。
夫妻之间划清界限,兄弟之间划清界限,青梅竹马划清界限,恩师弟子划清界限——不仅要划清界限,还得“大义灭亲”!在批斗的时候,那些被拥上高台接受“审判”的“***分子”是要挨揍的。而为了表示界限的确划清了,那些划界限的人往往是第一个站起来隶属罪状的人,第一个拿起石块砸过去的人。
曾经越是亲密,在隶属罪状时就越是癫乱疯狂、口沫四溅。曾经越是亲密,此时越是砸的狠、砸的重、下得了死手。
一道冷漠的、疯癫的、愚昧的、血腥的界线,就这么划在了新中国历史上。从1966年,一口气划了十年。而这浓浓一笔的飞末留白更是长长地拖拽着,淋漓的迸溅着,即便到今日也还留有余音。
而在眼前这个正在延伸变化的记忆的世界中,姥爷与姥姥之间,就被要求过要划清界限。
原因很简单,姥姥的“成分”不好。
她被划分为“地主”。
其实她的土地一丁点也不比别人多,吃的喝的也不比别人好,过的日子也一样艰苦朴素。她往上数祖宗八代也没出过一个地主,正是彻头彻尾的贫下中农——但那个时代不管这些,一切都是集体说了算。
革命的红旗一挥,牛鬼蛇神纷纷现形。浓眉大眼的革命卫士们掐指一算,能批斗的都批斗完了,但革命工作不能停、革命火焰不能灭,上面下了指标:****任何时候都得斗!所以卫士们手搭凉棚睁开火眼金睛一瞧,呔,就你了!
谁让你是从遥远的地方嫁过来的,成分根本没办法确认证实。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难道你还能回老家开证明不成,任何抗辩都是无用的垂死挣扎。你画风不一样,你就是地主婆,你就是****你就是罪大恶极,你、就、该、死!
***坏分子的认罪书,给我签了,手印儿给我牢牢地摁上!
家里的***资产,给我没收了!这把椅子搬去生产队,那张桌子拿去给支书,这个水壶我自己提走了。**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革命就必须革彻底,什么都不能留下!
这边的***粮食,给我收缴了!那边的***书籍,给我烧毁了!娘的不搜不知道,竟然还养花?这是大大的资本主义***啊,统统砸了、捣了、烧毁了!
哭?你还敢哭?你因为什么而哭?啊?是不是因为那些被捣毁收缴的***物资!看来你是死不悔改啊,真的得被好好地改造改造才行了。来人啊,先把这个地主婆拉出去栓起来,不抄完一百遍**语录就别想解开!
哟,这儿还有两个女娃娃?这女娃娃,从成分上来说,也是地主吧——啊呀呀,敢踢我?!这俩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敢踢我?!怎么滴,还敢反了天了,小兔崽子杂-种玩意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苏慕华对这一段时光的记忆又混乱、又清晰。既想像一场噩梦一样去否定它,去无视它,去遗忘它。但又像一段刻骨铭心的伤疤,火辣辣的刻在那里,想无视都没有办法。
“革命小将”们中不乏真的为了革命理想脑子一热就上头的小毛孩子,但更多地则是裹夹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地-痞、无法无天的混-混流-氓。生产队干活的时候不见他们出功出力,世道一乱立刻精神抖擞的跳出来搅风搅雨。
什么时候都不缺这样的人。
杨绮快气炸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革命小将”们如同土匪一样踹门而入、大叫大嚷,将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强加在了母女三人头上。记忆的世界里,她就是手段通天也毫无用处。时光如同磁带,已经将一切刻录。而杨绮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听着、见证着——她所不知道的、这个家庭曾经遭受的一切苦难。
不,或许她还能做一件事,就是把每一个刁民地-痞的脸都深深的记下来。
这些人以为用一句“那是时代的悲剧”、“一切都是时代的错”就能揭过一切?以为时间久了,做过的恶就不会被追究?哪有那么容易!
杨绮把牙齿咬的咯咯响,眼睛里能喷出火来。竟然胆敢捆我姥姥打我妈?一从回忆世界中退出去,寡人就立刻派人把这些王八孙子找出来。天涯海角,没死的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不是喜欢捆人么?老子要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捆住双脚,倒拖着在跑马场上跑整十圈,少一米我都不姓杨!你们不是喜欢抄书么?老子要把你们吊起来泡冰水里,罚抄四书五经五百遍,一个字抄的不端正都给我重来。
比恶?你们这些业余的狗东西比得了我?!
杨绮这边干发火,那边记忆之中的姥爷已经回到了家乡。杨绮的火爆脾气遗传自老妈,而老妈的火爆脾气则是遗传自姥爷。从军的他常年在外,隔三差五才能回来一趟,每一次回家都是大喜事,但这次一回来却震撼了全村。杨绮是没辙了,只能在事后找找后账。但那个时候的姥爷却是个当场就报仇、当场就拼命的猛人。
一听说姥爷回家,革命小将们在村口就堵住了姥爷,嚷嚷着让他与地主婆划清界限。姥爷一开始尚且不明所以,但想明白之后当场就翻了脸。一把推开众人奔回家一看,家中妻女凄凄惨惨,青鼻子肿眼遍体鳞伤。杨绮眼睁睁看着姥爷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赤红赤红的,就像一捆轰然炸裂的******包。
姥爷当时一转身就往外走,姥姥却扑上去拉住了他。姥姥身上有着逆来顺受的性情,是当时农村妇女的典型。但姥爷去意甚绝,拉开了姥姥的手,然后抖擞精神去了生产队。他翻身进了生产队仓库,肩上扛了一只铁锤、腰间别了一把菜刀,然后气势汹汹去了大院。
在无数村民的围观中,姥爷嘭的一脚踹开了大院的门,也不说话,双眼通红掂着铁锤就冲了进去。后面的事情,想来老妈和老姨也没有亲见,所以记忆的世界中看不到大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惊慌的叫喊、愤怒的呵斥,以及“杀人啦!杀人啦!当兵的杀人啦!”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村。
有人满头是血的从大院里滚出来,有人嗷嗷大叫的拿着家伙冲进去。有人疯狂的跑过来想抓住母女三人当人质,但村民中终究是还有善良之辈,看不过眼的村民瞪着眼呵斥着把那些地-痞挡了回去。
最后的一幕,是姥爷拉着那个领头去家里找麻烦的家伙从大院里走了出来。姥爷如同拖拽着一只待宰的鸡鸭一样,抓着头发、撕着头皮,将他一路从大院抓到了村头大磨碾上。领头的一路在地上挣扎嚎叫,但又哪里是姥爷的对手。
嘭,姥爷起脚将他踩在了碾磨台上,就像把死囚踹倒在了断头台。
唰,姥爷高高的举起菜刀,刀锋上有鲜血滴答留下,滴在领头的腮帮上,让他大喊大叫惊恐万状。这不停求饶讨饶赌咒发誓的卑微表情里,哪里还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大义凛然。
“怀恩!!”姥姥一声尖叫。
咔嚓,这一刀劈了下去。
“啊——!”领头的一声惨叫……
最终,那个领头的并没有死,姥爷那杀气腾腾的一刀在终究还是偏了偏,砍在了石板上,剁掉了他一只耳朵。(未完待续。)
882 虚空的记忆(续)
再后来,姥爷被严肃处理了。没有人知道姥爷到底在哪个部队里、到底在干什么,但那只是因为村民见识有限,而不代表姥爷本身不显赫。毫无疑问,姥爷当初在部队里本应该前程远大,但这一次处理却断送了他大半的从军前程——至少理论上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实际上,处理意见很快下达了:罚姥爷在家思过半年,不得去连队报到——杨绮忽然觉得姥爷跟的那个首长真的很够意思,明摆着是在袒护姥爷、庇护这个家庭。不知道那个首长到底是谁,如果尚在人世,应该报答一下。
这半年中,姥爷坐镇家里,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如同擎天柱一般撑起了一片清朗的天空。不仅如此,姥爷和姥姥努力了一下,竟然又怀上了一个,想来这便是舅舅的由来了。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文-革的时间却足足十年。不论再怎么不舍,姥爷又回部队报道了,村里还是只剩下母女三人。不过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说到底与外界的联系很稀疏。红色的革命在全国燃起了疯狂的火,这个小山村里的革命卫士却只能通过收音机收到点滴消息,并不能真的取得什么力量上的支援。
那些忙着闹革命的“大人物”们,没工夫理会这么个犄角旮旯。
所以,一个敢动刀子剁人耳朵的姥爷,成了全村革命卫士都惹不起的活阎王。一只耳教训在前,姥爷余威犹在,即便他人走了,也很少有人敢直接对这母女三人下手。
但是来明的不行就来阴的,大人不敢上就鼓动着小孩上。生产队里对姥姥的排挤与压迫无处不在,原本是孩子王的两姐妹也一下子孩孩喊打。毕竟能够为王者必然与众不同,而与众不同者却常常游走在被憎恶与被崇拜的边际线上。时代的大手在后面轻轻一推,快乐的生活便似乎一去不复返,记忆的色彩一下子变得无比晦涩。
但自古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熬过了最严酷的寒冬,才能拥有最灿烂的春光。就是在这样的逆境中,锻炼了两人坚韧不拔的性格品质,养成了两人迎难而上的意志气概。这十年是浩劫的十年,也是成长的十年。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再大的浩劫也总会过去。时光飞逝、一晃而过,一家人的生活也从最一开始的极度困窘,慢慢缓了过来。
1976年,第十个年头,**********进入了尾声,革命热情消退。疯狂的人们从混乱的迷梦中渐渐醒了过来,曾经鼓吹的那些思潮、主义,其影响力在慢慢减弱。理智在渐渐回归,满目疮痍的国家需要回到正轨。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1月8日,******总理逝世。
7月6日,朱德总司令逝世。
7月28日,唐山大地震,二十四万人死亡,十六万人受伤。
9月9日,******主席逝世,享年八十三岁。
10月6日,逮捕“******”。同月21日,150万人举行游行,庆祝粉碎******。
持续了十年的**********,到此,结束。
1976年,多灾多难的一年,风云变幻的一年,国运转折的一年。
1976年,两姐妹则都出落的亭亭玉立,学习优异,性情正直。舅舅长成了半大小子,刨地割草,农活干的顺手,学习也没落下。姥爷事业蒸蒸日上,日渐受到重用提拔。姥姥生活平稳,把家庭照顾的得心应手。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在改善,虽然养着两女一男三个孩子,但财政上并不吃紧。
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山村从彻底的封闭落后,变得开始能够与外界沟通交流。
时不时的姥姥会带着孩子们去镇上赶集、逛庙会,见识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买些美味稀罕的食品。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在预示着这个家庭将回归温暖。记忆世界中的色调重新变得丰富多彩,说明老妈在这个时间的心情也是雀跃的。
但,同样是在1976年,一道突如其来晴天霹雳轰然斩下——苏慕琼,不见了。
1976年四月。
还是四月,依然是四月。
那一日,春光灿烂,阳光明媚。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那一日,阴云散尽,旭日东升。那一日,家家户户从长期的料峭春寒中缓过神来,纷纷抱着被子出来晾晒一整个冬天积攒的疲乏。那一日,男男女女从长期的精神压抑中缓过神来,开始迎接即将结束的后文-革时代。
阳光总在风雨后,大风大浪即将平息,好日子即将到来,每个人都隐约有这种感应。所以那一日便打心底里带上跃动的笑容,穿上新衣服去赶集、逛庙会。
那一日,怎么看都是个好日子,怎么看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姥姥带着老妈,老妈拉着舅舅,舅舅啃着窝窝头。三口人与苏慕琼挥别,坐着村尾刘大伯的驴车晃晃荡荡的赶往县城。“我给你带吃头(老方言,意思近似“零食”)。”杨绮看到老妈与阿姨作别时隐秘的眨了眨眼,悄悄道:“你就在家好好写作业,等我回来抄你的。”
不管老妈想不想承认,杨绮都发现了,在学术上,阿姨向来是比老妈勤快些,成绩自然也更优异。
然后,一切如同老爹所述一般的发生了。赶集中的老妈忽然晕倒,姥姥六神无主,回到家后阿姨已经行踪杳然,再无音讯,老爹当初描述的很准确。
——但这不是重点。
来自苏慕华的记忆如此的清晰,以至于这记忆的世界中,那县城、那庙会,都纤毫毕现完美无瑕,仿佛真正存在的世界。可是,自三人转身离家的那一刻起,自苏慕琼微笑着送走三人之后走回家门那一刻起,那扇熟悉的大门之内,就成为了混沌的盲区。
因为苏慕华并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不论杨绮怎么去观测,均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连带着整个小山村,都笼罩在掩盖一切的记忆迷雾中。
于是——
【倒回,向前倒回,倒退回去!】
一个意志出现在这个记忆的世界中,那是苏慕华的意志,也是杨绮和亓梦的意志,是三人共同的意志。对记忆的世界来说,这就是神的旨意。然后这记忆的世界就像一个电视剧,在三人奋力的拨动中,时间轴开始逆转。
前进的人开始后退,飞起的鸟重新落回。一大片飘散的飞絮逆向重聚,在花茎上重新凝聚成蒲公英的模样。一切都在倒流,一切都在重来。精神力大量的消耗,记忆的世界改天换地,重新回到了作别的那一刻。
“我给你带吃头,你就在家好好写作业,等我回来抄你的。”还是那个场景,还是同样的事情,发生过的事情不可更改——但是,却可以通过神秘的手段,获取从前所不知道的信息。
三人再一次那样离去了,毛驴脖颈下的铃铛叮当作响,挥动的鞭花声悠扬悦耳。杨绮看着十多岁的阿姨转身走回老屋,她自己则如同一根钉子一样寸步不离的站在老屋门口,期待着某个神奇的变化。
“加油啊老妈,加油!”杨绮握紧拳头,心中为老妈加油鼓劲。但在阿姨迈入门槛的那一刹那,记忆的迷雾重新涌来,包围了整个小村庄,让这村庄刹那间如同寂静岭一般遍布着迷失的暗影。
依然不行。
那就继续重来!
【倒回!】
再一次——不行。
【再倒回!】
还是——不行。
【重新再来一遍!】
已经不再去计较精神上的压力,也不再理会意志上的疲乏。每一次倒档重来,都会对三人的精神海造成巨大的冲击。孙悟空尚且不能带着唐僧腾云驾雾直上西天,苏慕华毕竟是个普通凡人,即便是女王与女神联手也倍感疲劳。
但三人谁都没有叫停,这不仅仅是凭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胸中气在死撑,更有一种冥冥的感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次,必须成功!
三人读档、再读档,如同一个疯狂使出sl大-法去推一个怎么都推不过去的boss的游戏宅。不仅仅是回溯到那特定的一日,甚至还多次彻底推倒重来,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经历整个幼年人生。精神的世界瞬息万年,无法用时间来衡量。但即便是杨绮,也不由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感到疲惫。
但苏慕华没有放弃。
这是唯一的办法,去寻找自己的妹妹、去拯救自己的外甥的,唯一的办法。
物质世界里,海风轻拂,滴滴、哒哒,钟表的秒针在表盘上拨动着,带着催眠般的节奏。大厅里,杨谨紧张而肃穆的抱着胸,静静地走过去、又走回来。
他不知道,他每一下举步、落步、看手表时,精神的世界中都会重新经历一次枯荣轮转。
他不知道,滴滴答答的秒针每走动一下,就会极限拉伸成记忆世界中接近十年的光阴。
但他知道,这一次的精神之旅一定有莫测的凶险。所以他面容肃然,不经意的抬头与站在角落里的潮叔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与自己类似的表情。(未完待续。)
883 虚空的记忆(完)
与精神力的总量无关,只有真正灵性圆觉的人间圣者才能非空非寂的包容光阴的洗礼。任何达不到内觉自身境界的人,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倒档中,忘记情绪、忘记现实、忘记回忆与真实的区分、忘记自己到底是谁。苏慕华生性义烈所以一次一次不停不歇,但这般不回头的决绝行为,即便有两位圣者护驾也依然充满风险。
不过,这样的义烈并非毫无意义。当杨谨走过一圈,举步落脚走回到自己原位的时候,咚,脚掌落地,震动产生声音,声波急速扩散时,记忆的世界中却将这一切拉伸到几乎停滞,而回忆本身也开始发生变化。
回忆本不会变,除非,多了什么。
记忆的世界,在扩展。
在那小山村中,杨绮只能看到苏慕华曾经看到的,只能去苏慕华曾经去过的地方。如果记忆的主角去了村头玩耍,那么杨绮即便走向村尾,也只能看到一个遍布着记忆迷雾的黑白照片一般的幽暗区域。实话说,这样的幽暗区域看上去很恐怖。不论试多少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但现在,不同了。
在双胞胎姐妹分开行动的时候,本应幽暗迷幻的区域,却渐渐开始拂去迷雾。杨绮跟随着苏慕琼的身影,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虽然模糊的如同雾里看花,但杨绮却瞪大了眼睛,差点欢呼出来:“有戏,这次有戏,真的有戏啊!”
时间在演进,由苏慕琼视角带来的记忆世界渐渐清晰,看来老妈渐渐抓到了诀窍。终于,1976年四月,还是那个四月,还是那一天。
“我给你带吃头,你就在家好好写作业,等我回来抄你的。”
杨绮第十六次的看到了这个场景,第十六次的看到了这一次分别。对于姥姥、老妈、舅舅来说,这一次分别后就与阿姨再未相见。不过是在普通的日子普通的挥了挥手,谁曾想竟然天人永绝。这是多么震惊而心痛的事情,所以记得尤其清楚,尤其深刻。
第十六次,记忆的世界忽然停止住了,如同被按了暂停一样。杨绮暗自一叹,她知道这是老妈的意志,她想多看看自己的姐妹,看看她最后的样子。
看来,老妈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一切再度开始活动。悠扬的铃铛声中,三个人走了。记忆的迷雾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包围了村庄。但这一次,却在这小屋附近戛然而止!
那些迷雾在翻涌,在滚动,但却无法消去老屋、消去这个青涩女孩的色彩!
“成了成了,真的要成了,坚持住啊老妈,坚持住!!”
她看到苏慕琼转身,进屋,迷雾咆哮着,却无法逼近。杨绮激动的站在老屋门口往里一看,里面不再是混沌,而是熟悉的景象。记忆的世界真的扩展了!老妈真的接续上了老姨的回忆!
杨绮来到了老屋里,看着阿姨坐在老旧的学习桌前,翻开书本开始安安静静的学习。迷雾漫过了墙头,飞过了庭院,就连这不大的老屋也被渐渐的渗透。一切的色彩都在慢慢消退,但唯有这一方书桌,唯有这几本演草本,唯有那个伏案读写的安静女子,是清晰明了的。
不知是否触动了什么力量,回忆的世界忽然开始极速的频闪。如同最恐怖诡异的鬼片,在四周的幽暗区域中,纯黑与纯白的底色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噼啪闪烁。无穷的压力从整个回忆世界中涌现出来,想要摧垮这小小的彩色天地。但在噼啪的频闪中,人影变幻,老妈和亓梦的精神体竟然也一一出现。
“诶?!”杨绮大感惊愕:“咱们互相之间怎么会看得见?”
“这说明回忆的世界在崩塌,”亓梦无比郑重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们必须立刻退走,一个月内都不能再尝试回溯记忆,绝对不能再勉强了。”
杨绮也严肃的点点头,她能感受到那疯狂的斥力,好像有什么高位的力量在阻碍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她自己不怕,但不能带着老妈冒险。
可是苏慕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退缩,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在这个心灵的世界里,她心思通明,自生感应。
“不用担心,这一次,一定成功。”
话音刚落,三人忽然看到苏慕琼若有所觉的回过头,随即露出了极端惊恐、震骇的表情。她之所见,都会在记忆世界中显现。于是在下一秒,在三人眼前,在苏慕琼的面前,虚空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那一片空间就那么毫无任何征兆的,如同一片被撕裂的布匹一样,无声无息的裂开了。
缝隙如同一只直通九幽的血盆大口,又像是一道直达九天的天堂之门,突如其来的出现,转瞬间就撑开到直径两米大小。
那缝隙里面则是纯白色的,是圣洁的纯白,也是妖诡的纯白。
不,准确的说那一片纯白之中不带有任何元素,不带有任何气息,那就是一片空无到什么都没有的纯白。但任何人在这一片纯白面前都要颤栗,因为里面有一种让人浑身汗毛耸立的无限辽远,因为极端的概念本身就会混溶神圣与妖邪的二元。
苏慕琼吓呆了,她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观者三人却生出了“原来如此”与“果然如此”的感慨。苏慕琼神秘失踪的原因,今日终于解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苏慕琼失踪的原因荒唐到可笑,苏慕华却一丁点都笑不出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纯白,杨绮想起了巨轮内部的白色空间,想起了白夜,想起了世界之轴。苏慕华却忽然踏前一步,勇敢的、决绝的、毫不退缩的,与记忆中的苏慕琼站在一起。
“别怕。”苏慕华伸手抚摸着苏慕琼的头发,低声轻语。而本应该完全无法相互干涉的动作,本应该如同幻影一般穿透一切记忆的精神之手,在这一刻,竟然微微撩动了姐妹的发丝!
杨绮和亓梦均都愕然。
然后,裂缝骤然闭合,两姐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那纯白的光芒里。
记忆的世界,轰然垮塌……
“老妈——!!”唰,杨绮豁然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物质世界,回到了书房中。瞪眼看去,神光消退,亓梦也被弹出了精神的世界,同样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一瞬间便弄清了事态——大事不妙!
杨绮的瞳孔一缩,浑身汗毛耸立,震惊又焦急。刚刚那一瞬间,老妈竟然自精神感应中彻底消失了!这可不得了,如果脱离了自己和亓梦的保护,老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种恐怖的精神压力?
她会迷失在心灵迷宫中,再也找不回自己!
但当她调转目光看向贵妃榻时,却见苏慕华竟然眼皮一颤,也醒了过来。
“老妈!”杨绮大喜,立刻扑了上去:“你怎么样?”
苏慕华的目光颤了颤,转动眼珠看向杨绮。但杨绮立刻屏息,因为她发现苏慕华的双眼中,竟然是一片让人窒息的空茫。仿佛白内障患者,虽然在看着她,但却丝毫没有反应。
然后她看到老妈轻轻开口,说了三个字——
“你是谁?”
轰隆!惊雷电闪,苍白的电光照进屋里,巨大的霹雳声卷过四周海域,闷雷轰鸣着滚向远方,连远处的香港城也都吵醒。
亓梦的嘴巴一下子张开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然后她双手如幻影般结印,浑身神辉暴涨,立时就要使出秘术颠倒因果。
杨绮的头发更是噌的一下子竖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老妈,眼睛忽然间通红一片。噼啪啪,力之脉络与烈日炽纹自然浮现,力量与虚空激发出爆裂的声响,一声狂怒的大吼喷薄欲出,杨绮打心底里爆发了一种想去毁灭点什么的巨大冲动。
但这时只见苏慕华忽然抬起手来拍了拍杨绮的脑袋,一咧嘴竟然嘿嘿乐了,一张口还是三个字——
“逗你的。”
噗通!杨绮一脑袋栽在了地上,亓梦的下巴也彻底掉了下来。窗外天雷滚滚,仿佛在注释着这雷囧无比的展开。
“啊?!”杨绮挣扎着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老妈会开这样的玩笑。况且,她发誓刚刚那一片空茫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没有任何普通人能装的出那种近乎断情绝念的失心之态。于是杨绮赶紧抓住了老妈的手,焦急的再三确认道:“你没事吧,你真的没事吧?”
“我没事,真的没事了。”苏慕华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孩子们,我刚刚进入了那个白色的裂缝,然后……我无法描述自己的经历,但我已经知道虚空坐标到底是什么了。”
杨绮和亓梦异口同声,她们均对此万分好奇:“是什么?”
“是记忆。”苏慕华带着怅然,带着悲伤,带着莫可名状的哀思,深深的出着神,然后万分笃定道:“是虚空的记忆。我们必须继续寻找慕琼的记忆,顺着记忆的牵引才能找到泰伯利亚之心。”(未完待续。)
884 飞向伦敦
“没有时间啰嗦,我们必须立刻出发。一步快,步步快,已经有抢道的王八蛋憋过我们的车头,这一次不论如何不能再让那些龟孙子截胡!”
“是!”
“现在、立刻、马上、三秒以内给我准备飞机。要使用静默潜影模式,我们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直达患处一击必杀!”
“遵命!”
整齐的脚步声会成河流,漆黑的暗夜之中,白发的魔女在进军。她镇定自若又猛烈高效的发着指令,把手下的小弟们指挥的团团转。
“给我张纸。”杨绮左手进行着穿戴设备的调试,小胖子阿波则在右手边给她递上了一张普通的a4白纸。杨绮拿起笔来,手如幻影,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中,竟然在十秒中之内就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像。笔尖在纸面上摩擦出轻快的唰唰声,那夸张的手速如同打印机的喷墨探针一样,左右晃动如同幻影,普通人连看都看不清。
十秒之后,啪,杨绮把笔拍在了纸面上。加了点力气,重点的戳了戳刚画出来的人像。
“这个就是我们的目标,肯辛顿*l*奥兰特。”把人像往小胖子怀里一揣,小胖子忙不迭的捧过来一看,纸上画的是一个七八十岁左右的白人老年男子头像。这个老男人初看之下消瘦、干瘪、平平无奇,但一双眼睛实在是深邃的让人难以捉摸。但在深邃之中,还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是那种如非必要当谢绝一切社交、专注在自己领域中的专业大师。
关键问题是,这画像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画像,精准的就像是一个黑白照片一样!不说别的,拿着这张画像去人脸识别系统中,绝对一瞬间就能搜索出来无数相关信息。
“阿波,这一次精兵简从,非必要人员我一概不带。你身上担子很重,一方面要守好家,另一方面必须以光速做好我的情报支持工作。”杨绮带好了腕式电脑,回过身啪的一掌拍在了阿波肩膀上:“如果我是特工,那么你就是我的接线员,了然?”
“我、我我我——遵命!您瞧好吧,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托付的陛下!!”被委以重任的阿波已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那好,那就先把这个肯辛顿*l*奥兰特的位置找出来。我要在第一时间、最快的速度,找到这个老家伙的门牌号。”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到达了安全岛上的临时停机坪中。一架直升机正在那里待命,滋——电流激发的声音中,那一架直升机已经预热完毕。螺旋桨缓缓加速,开始从缓至急的搅动空气。停机坪四周的围圈指示灯亮起了红色的光,照的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凝重。
尤其是,杨谨的表情,那深沉的目光如同一根绞紧的弦,根本无法松弛下来。
“别那么担心,放松点,这个世界上我玩不过的人寥寥无几。”杨绮对着老爹呵呵一笑:“就那么屁大点地方,我和大梦梦过去就是两条过江猛龙,只有别人祈祷的份,你哪需要担心我们?”
“一条。”亓梦脚不沾地的飘过来插了句嘴,认真的重申一遍:“只有你一条过江龙,我只是过去打个酱油。看看、听听、转转,最多再拍个照写个日记,就是出国旅个游而已。想要把那里搅得翻江倒海也随你,但捅出篓子来我可不帮你兜着。”
“行,行,我记性还不错,你不用反复重申。”杨绮苦恼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对着表情依然不能放松的老爹明朗一笑:“老妈方面你也不用担心,她是不会跟着我冒险的。大梦梦虽然是个放风筝的,但把老妈挂在她这个风筝上面,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老妈的安危。至于强纳森……”
“你休想撇下我。”强纳森在这一刻坚定的就像一块臭石头,绝绝对对不会有一丝让步。他一跃而起,占坑一样率先跳上直升机牢牢把自己绑在座位里:“我跟定你们了,你们去哪我去哪,你们找谁我找谁。再说了,不跟着你们的话,万一我再发病了,这里没一个人治得了我。”
“有道理的样子,那你跟着吧。”杨绮也跳上飞机,咧嘴嘿嘿一乐:“不过我预感这一次出差恐怕不会很平稳,你可要做好出生入死的准备啊。作为地球最强普通人,我是不会给你客气的。”
“早准备好了。”强纳森拍了拍他脚边的大箱子,里面全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军火。黑色的大箱子满满当当四大个,看那分量,打一场猛烈的巷战都够了。
嗖,另一个人也蹿了上来,赫然是潮叔。潮叔在这一刻同样坚定地像一块臭石头,也像占坑一样把自己往座位里一绑,先斩后奏先干再解释。白头发黑脸老头咔嚓一下拉动了枪栓,一边检查着枪械,一边酷酷的冷声自语:“这种行动,你们绝对少不了我……诶?!”
还没说完,杨绮已经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把他从飞机上噗通一下扔了下去:“走你的吧,现在还添什么乱?您老就别来这边卖萌啦!”
“可你们需要我!”潮叔利落的落地,翻身过来大声喝道:“我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精英小队跨境作战的经验我很充足,一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手术刀式特种作战可不是儿戏,从计划到行动到撤离,我精通一切过程!”
“我说您老就好好在家呆着吧,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老办法行不通了。我们不是去和特种兵较劲儿,也不是去和军情六处玩耍,我们是去和牛鬼蛇神斗道斗法的。神仙打架,凡人拿包瓜子躲远点看戏就行了!”一看老妈也已经将自己固定好,杨绮一拍飞行员的肩膀:“走走走,出发出发,老爹你们看好家啊!”
轰隆隆,螺旋桨搅动空气,漆黑的直升机快速起飞,离地而起升向高空。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谨在这一刻忍不住踏前一步,迎着劲风大声呼喊道:“你们要去哪?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伦敦!”烈烈大风卷不走杨绮的声音,她的声音清晰的如在耳边:“等我把那儿踏平了、捋顺了,再开个永夜分部,就让英国女王给你倒茶喝!”
轰隆隆,猛烈地螺旋桨声中,漆黑的直升机直飞香港,杨绮、亓梦、苏慕华、强纳森,四人小队要在那里换乘喷气式飞机,作为第一波先遣小队直飞日不落帝国。
而安全岛上,杨谨眺望着远去的直升机,看着机身上一闪一闪的红色指示灯消失在海上的薄雾中,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同时,他发现他身边还有人同样也叹了口气。回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潮叔,潮叔也正巧回头看向他。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杨谨苦笑一下,潮叔这个从来都硬着脸的硬汉竟然也回以苦笑。在这一笑之中,两人感受到了一种相同的苦涩。
长江后浪催前浪,曾几何时,那些跟在身后滴滴答答的小脚丫,那些如同幼兽跟着猛兽一般崇拜着他们、跟随着他们、学习着他们的孩子,已经成长到如神如明的地步了。而自己呢?却只能在停机坪上看着他们远去。
难道说,我们真的老了,真的在新时代的浪潮中无所适从,真的被时代抛下了,真的只能生存在儿女的翼护中吗?
“我不要伊丽莎白给我泡茶……”杨谨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停机坪,背影中微微带着萧瑟与落寞:“我只要你们安全回来……”
——————————————————挺近日不落的分割线—————————————————
12月5日,美国西海岸,一处挺向苍穹的大楼,顶楼,帕伽门侬的虚像出现在一间保密级别极高的会议室中。他穿着合体的西装,每一个手势、每一次踱步中,都带着猛烈的张力,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剑拔弩张。就像一个蛮荒时期的国王,拔出刀来准备出征,准备杀戮。
“诸位,所谓的合作,是建立在力量大致相当、优势可以互补、拥有共同利益、能够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双边关系。这种双边关系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词——平衡。如果双边失衡,那么处在弱势的那一方就再也不是合作者,而是自然而然的变成附庸、变成仆从。”
“我们的合作伙伴,【神】,他有自己不可替代的优势。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前些日子美利坚海军在中途岛遭遇的事,可以说,黑死帝,已经成了超凡人类的代表,成了这个国家、乃至于全世界所有知情国家的心病。而那一张和黑死帝对峙的照片,则成为【神】最辉煌的金字招牌。”
“我们的盟友,很膨胀。”
“他有理由膨胀,天下第二,这名号说出来真的不得了。但他也不应该膨胀,因为我要让他知道,仅仅能打是不够的。在野蛮的斗兽场中,他是天下第二,他能打。但在繁华的城市中,他只是个恐怖分子,只是一个巴格达贫民窟里走出来的***我们,必须要提醒他这一点。”
“所以——”
屏幕上光影变幻,显示出一张素描画。
“我们要,”
这画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水准相当高。
“搞定这个人。”
画中画的,正是杨绮。(未完待续。)
885 特工杰士邦
“so,who_is_this_fucking_bitch?”
“当我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我就是这么问的。最直接的答案是,这个女人,是我们的敌人。她与我们同时对泰伯利亚实验室展开行动,而且不幸的是,我们被她捷足先登,偷走了一半的资料。”
“各位,她能够在【神】的手上逃生,这说明她多少也有些本事。但据调查,天榜前三十、乃至前二百中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没错,我们不清楚那些遮遮掩掩的卡片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但我至少清楚一件事,这个女人,不在最前列的队伍中。”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很会跑,就像一个诡秘的刺客、一片幽影,但影子永远经不起放到阳光下曝晒。这样的人,只要抓住了她的踪迹,对付起来简直易如反掌。而就在昨天,我们找到了她。”
唰,素描的画像变成了实际的照片,从正面、侧面、背面,各种方位都有。这些照片来自于街拍、微博、推特、朋友圈,来自于整个网络空间。在现在这个信息时代,这个随时随地至美一拍的时代,这个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时代,像杨某人这样的家伙根本藏都藏不住——何况她也不会去隐藏。
“她是谁?准确答案是,她是永夜集团执行董事,内部代号:女王大人。”
“听到了吗各位,女王大人?呵,我简直要嗤笑出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敌人也很膨胀。不过是一个暴发户,一个不知所谓的乡巴佬,竟然自我膨胀至此。关于这个永夜集团,在座的各位不用知道太多,只要知道它的主子是谁就好。”
唰,图片继续展示,某涉黑头子赫然在映。
“强纳森,扎德家的弃子。现在,我们知道到底是谁在跟我们争夺金苹果,争夺诸神的馈赠——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的、蛆虫,一个流淌着肮脏血液的杂种。”
“这个蛆虫偷走了我们一半的资料,我们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所以我们要以最高的威胁度去防备。但不论如何,他要得到什么,我们就破坏什么。他想做到什么,我们就阻挠什么。【神】抓不住的人,我们能抓得住。【神】干不掉的家伙,我们给干掉了。碾死一个蛆虫,警告一个盟友,怎么想都合算。”
“那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今天,我们检测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以为自己滴水不漏,但要知道,我们扎德家族可是从大不列颠发家的。在现代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在扎德家族的老家后院,还想玩把戏的话简直就是贻笑大方。我们很清楚,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肯辛顿*l*奥兰特。”
“这个人,在座的各位可能不熟悉,我简单介绍一下。他是剑桥大学遗传学、生物学、医学教授,哈弗大学客座教授,是现代基因工程学奠基人,是人类基因图谱绘制工程的总工程师。历史上只有四个人两次获得过诺贝尔奖,而肯辛顿即将成为第五个。”
“那个蛆虫一定会去找他,因为这个一脑嘌呤嘧啶的老家伙,就是那个蛆虫的生身之母的老师。蛆虫一定会去找他,因为整个伦敦所有活人中,只有这个老家伙一人和泰伯利亚之心有深刻的关系——他亲手设计了泰伯利亚之心的实验室。”
“我们不知道那一半资料中到底写了什么,所以我们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有没有虚空坐标。我们绝对不能让那蛆虫接触到这老家伙,准确的说我们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这老家伙。所以,安全起见,这个老家伙必须死。”
“今晚,伦敦时间六点,老家伙会在白金汉宫接受英皇伊丽莎白颁发的大英帝国爵级大十字勋章。万众瞩目,人生巅峰,也是送他去见上帝的好时候。而强纳森和那个女人就算马不停蹄,也只能看到老家伙脑袋爆炸的一幕,并一脚踏进我们的陷阱。”
“先除掉老家伙,再干掉强纳森,最后还要弄死那个女人。”
“动作要快。”
“行动要准。”
“干净利落。”
“赶尽杀绝。”
“记住,猛兽捕食都使尽全力,我们要把活干的干净漂亮,才能有效震慑盟友。把本事拿出来,把不列颠部的力量都拉出来,不要担心引发大场面——在成神的前夕,王者需要一点绚丽的烟花。”
“去吧。”
——————————————————抵达英格兰的分界线—————————————————
在世界历史上,英格兰是一个不得不大书特书一笔的国家。这个弹丸之地、小小海岛,孕育出了曾经将殖民地开遍全世界的日不落帝国。不论是从军事、经济、科技、文艺、国际影响力等等任何方面去考量,英格兰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牌大国。
由于在天文学上的巨大成就与贡献,国际上把格林威治时间认定为标准的全球时间。英国,就是全世界的零时区。北京时间与伦敦时间之间差八个小时,乘坐一架速度快点的飞机的话,从东方飞去伦敦差不多正是八个小时。所以杨绮就亲身体验了一把“上下飞机一个点”这种刻舟求剑还把剑找着了一般的荒谬又有趣的经历。
这八个小时中杨绮啥也没干,先把觉睡饱了。先前对精神力的消耗太大太严重,精神亏损太厉害,以至于她一上飞机就呼呼大睡。整个飞行过程中,不管是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还是突然遭遇的强对流,哪怕飞机颠的把强纳森手里的牛奶都洒出来了也没让她抖抖眼皮。
自从修炼有成后她还从来不曾睡这么久过,这一次大睡简直是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晚上起飞、晚上降落,当飞行打开底板、降下起落架准备降落时,睡了整八个小时的杨绮眼皮一颤终于醒了过来。
“啊——————”张大了嘴,杨绮爽爽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之后,一下子又变得龙精虎猛起来。
这一觉,睡得爽!
看了一眼舷窗之外,下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这个视角,让她有些怀念当初飞临钢睾城的那一刻。超然的目力扫视之下,伦敦这座古老又现代的城市,在她眼中展露出无比丰富而瑰丽的细节。
不愧是现代资本主义的发源地之一,不愧是为数不多的还保留着王室的国家之一,下方的伦敦同时洋溢着华丽轻快的现代科技感以及深沉庄重的古典艺术感,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伦敦,这就是大不列颠。”强纳森同样向外瞧着,他目光深邃、眼神凌厉:“这就是我们那‘不平稳’的旅程开始的地方。”
“小同学,快要到地方了,我必须交代你几句。”杨绮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废话不多说,从现在起互相之间不能称呼名字,只能叫代号。”
“我懂。”强纳森立刻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西方发达国家对谍报部门的投入非常高,老牌强国之一的英国更是老早就建立了完善的情报侦测体系。我们这次行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险情,不论如何必然需要阿波在大后方的信息支援,不可能全程信息静默。为了防止被英国谍报部门注意、监听、追踪,关键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改变称呼是基本中的基本。而且取代号是一个很有讲究的事情,里面学问很深,没想到你竟然还懂这个。”
“我……呃……咳咳,略懂。”杨绮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煞有介事道:“我从前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叫snake,我给你说,我用snake这个代号的时候旺得很,从百八十个大光头身边扭着大秧歌走过去都没被发现,绝对行!”
“snake?”强纳森立刻深沉点头:“好名字。毒蛇擅长潜伏、隐藏,狡诈而且一击必杀,的确是一个适合放在特工脑袋上的代号——话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因为玩《合金装备》玩多了,才恶搞出来这么一个名字而已呢?”
“绝对跟游戏没什么关系!而且,那是过去式了。干一行爱一行,既然从现在开始当特工,我们就必须像电影……像真正的特工那样,随着行动变换身份、改变代号!”杨绮挥手如刀,虚空一斩:“新地方、新行动、新气象,全新的职业生涯从代号开始!”
“也有道理。”强纳森深深点头,然后好奇道:“叫什么?”
“我想想,要因地制宜,要辨识度高,要有讲究……”杨绮捏着下巴想了想,啪的一打响指:“我的新代号,就叫big-boss!”
强纳森立刻不能忍了:“还说跟游戏没关系?!”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杨绮的眼神瞬间险恶起来:“新手特工,既然你洞察力这么强,长官我很看好你啊,那就亲自给你赐名,算是你的入行大礼包了。”
“不,别,”强纳森立刻忙不迭的摇头:“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想一个……”
“上诉驳回,法庭下达最终裁决,组织上已经正式确认了你的代号,就叫……嗯……杰士邦。”(未完待续。)
886 记者杰士邦
伦敦时间12月5日晚17:30,肯辛顿路威灵顿博物馆外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suv正停在不引人瞩目的拐角处。suv里面,杨绮和强纳森坐在主副驾驶座上,正专注的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詹、姆、士,邦、德。”强纳森对着杨绮,满脸认真、一字一顿,仿佛恨不得把正确的英语单词和英文发音掰开了塞进身边这家伙的脑子里一样反复强调着:“詹、姆、士,邦、德,按照中文习惯你也可以简称为詹士邦。要说因地制宜,要说辨识度高,要说有讲究,在伦敦这儿叫我詹士邦我也可以接受——但绝对不是杰、士、邦!”
“我当初的初中英语老师要有你这教学态度,我英文也不至于这么差了。不过还在这小小的称呼问题上纠结可不行啊杰士邦同志,我们可是要干大事的啊杰士邦同志,区区代号而已,千万别牵涉自己太多的精力啊杰士邦同志!再说了——”杨绮回头看着强纳森,眼里放着诡异的光,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江湖上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代号一定要符合特工本人的特点,而根据你的特点、爱好、频率、强度、人数、花样、时长,我觉得杰士邦这个代号还是很贴切的。”
强纳森瞬间气结,歪鼻子横眼差点说不出话来,缓了三秒钟才忍不住咆哮道:“我——!”
“嘘……杰士邦同志,干正事要紧。”杨绮抬手一指,郑重道:“看,今儿的主角登台了。”
时值十二月,晚五点三十分的时候天空已然晦冥一片。街道上的路灯在这一刻统一亮起,灯光照耀之处自然明亮起来,但却反而显得天空更加昏沉。
这一刻起,已算入夜。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一辆辆高档轿车从两人眼前驶过,顺着肯辛顿路一路向东。东边不远处就是白金汉宫,是今夜召开授勋仪式的地方。而这一辆辆高档轿车中的第二辆中坐着的,就是两人的目标,肯辛顿*l*奥兰特。
这个老头行踪神秘,虽说是一天到晚醉心研究,但他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技术宅。他长袖善舞,与多位政要关系良好。他行踪成谜,很有狡兔三窟的韵味。即便是最熟悉他的学生,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教授在不联系自己的时候到底在哪,找起来可真不容易。
但不论他有天大的事,也不可能拒绝的了今夜的授勋。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亲自授予大英帝国勋章中最高级别的爵级大十字勋章,简直是荣耀无穷、人生巅峰。这样的荣誉,没有人可以拒绝的了。伊丽莎白的召见,也没有一个英国人能拒绝的了。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行动路线明确无疑。
不管谁想找他,这都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头西装革履、打扮一新,正坐在高档轿车的后座里默然不语的想着什么。虽然高档轿车的窗户贴膜颇为不错,但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杨某人的神眼探视,从头到尾已经被瞧了个分明。
强纳森的眼力也很不错,忽然皱眉道:“这老头看起来有点紧张,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
“紧张是正常的,自家女王陛下召见,怎么可能不紧张,不足为怪。这种情况下,他没哆哆嗦嗦的尿裤子已经算沉得住气了。”杨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官全开探视着四周所有情况,嘴里还不忘唠两句:“不过这才哪到哪,待会儿咱们一行动他会更紧张。走,咱们慢慢跟在后面,把车停到白金汉宫背面去。”
强纳森默默的挂档踩油门,黑色的奔驰suv缓缓开动,不远不近不明显的吊在后面,一起向白金汉宫驶去。
一国皇室一旦有什么行动,不论行动大小,戒严都是少不了的。不论平时白金汉宫怎么被游客当景点去拍照、观摩、指指点点,都不能改变它的根本性质,那就是皇家宫殿。因为这一次的授勋仪式是在宫殿内举办,女王并不会出行,所以对附近街口的戒严等级并不太高。不过伦敦警察依然早早的就过来站街、清场,提防一切不轨之徒。
17时35分,车队准时到达白金汉宫前广场,一辆辆次第停在大门口。安保人员上前将车门打开,恭恭敬敬的迎接来宾。远处的记者专席上,无数闪光灯爆发开来,长枪短炮的镜头都瞄准了推门而下的一位位商界、文艺界、体育节、科学界精英。
而在这些风云人物之中,奥兰特的位置也是相当靠前,几乎与另一个老头并列第一。老教授似乎不大习惯被聚焦的场面,在闪光灯前不由自主抬起手来遮了遮眼睛。他四下扫视着看了一圈远远近近的人潮,随便与另一位受勋者寒暄了两句,便一起昂首阔步的走入了典雅而华贵的宫门。
今夜,是他的巅峰之夜。
但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到场的,这样的仪式中,除了那么寥寥几个主角之外,更需要大批量的配角去协调配合。皇家乐团自不必说,媒体圈也必不可少,还有一些特邀的观礼人也应邀到场。伦敦警察与皇家护卫一内一外形成了多重安保措施,绝不能让任何可疑人物进入白金汉宫。
“先生,请打开箱子让我们检查一下。”每一个安检门处至少安排十二个人随时待命,有人负责查验行礼,有人负责查验来宾,更多的人负责在发现异状的时候瞬间把可疑人员撂倒。在最高档的扫描仪面前,别说藏匿枪支弹药,就是骨折打过一根钉都会被详细问询。
一台台摄影机、摄像机,全都由最专业的人员过手。这些熟知各种相关器械的高手,只要把东西拿在手里掂一掂,就能感受到细微的不妥。想像电影里一样在把摄像机改装成暗杀枪械堂而皇之的拿进去?只能说你想的太美了。
“安检水平相当专业。”人群之中,强纳森冷静的注视着关键位置,对着微麦低语道:“而且我发现了专门检测天选者的设备,应该是从中国采购的照妖镜系列设施,想混进去恐怕很难。”
“杰士邦同志,你必须明白一件事,再好的设备也是人去用,设备可以无懈可击但人有弱点。再说了,矛与盾往往是个诙谐的玩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行侠仗义,连个门都进不去的话,岂非太搞笑了?”微麦中响起了杨绮自信的声音:“我先进去了,杰士邦同志,你是想办法进来呢,还是在外面待机?”
“呵,小看我?”强纳森毫不犹豫大步前行,向白金汉宫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就来到了安检门前。
一个长相颇为甜美**的女安检员向他伸出手来:“请出示您的准入证。”
“好的。”强纳森将证件往前一递,同时大模大样的走上了安检机——无声无息,什么都没发现。滴,证件验证通过,安检姑娘将证件还回来递还给强纳森,同时还送上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配合。”
强纳森微微一笑,大步走入通道中。
永夜科技,改变生活!
待他走后,安检姑娘忽然对着旁边的人神色古怪的低声道:“刚刚那个记者的名字真有意思,竟然叫杰士邦!”旁边的大妈瞄了一眼远处强纳森招摇的****,意味深长道:“或许人家真的有‘特长’,待会儿你可以约他去试试……”
在奥兰多走入白金汉宫的时候,强纳森——不对,是杰士邦记者,顺利潜入宫殿内部。
作为一处著名的皇家宫殿,白金汉宫的内部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迷。这座典型的欧式皇廷,其主体建筑呈现口字型。就像一个极端扩大版、极端华丽版、极端欧式版的四合院,宫廷内部有一个相当广阔的大院。
以奥兰多为首的受勋者们从正前门进入,穿过厅堂、过三进三出的穿廊,就进入了大院。目光穿过典雅精致的大院望向对面,那里就是白金汉宫真正的“正宫”,类似故宫的乾清宫,是最正儿八经的贵重场合。用这里作为授勋场地,深刻的代表着英国皇室对这些人的重视。
奥兰多不由自主的整了整已经很板正的衣装,深吸一口气,打起所有精神,快步向那处正殿走去。
17时45分,受勋者们到达正殿,与仪程表上的计划分秒不差。作为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场所之一,这里凝聚着深厚的历史气息,已经不能简单的用豪华之类的词汇去形容。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到齐,都在轻缓的音乐声中翘首以待,静静等候着正主的到来。
17时50分,一些举止奇特的家伙开始行动。他们脱离了自己应该待在的位置,默默的向一些更隐蔽、更危险、更不怀好意的地方走去。(未完待续。)
887 借力打力杰士邦
17时51分,监控中心中,主观察员发现了不妥。
“嘿,有状况!”监控系统遍布整个白金汉宫,通过专才精心设计的摄像头布局让这个复杂华丽的宫殿毫无死角。仅仅一分钟,那些乱动的诡异家伙就被观察员抓了个正着。
根本不用思考,主观察员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不需要哪怕一秒钟的反应时间,手已经闪电般的拍向了警报按钮。不过,他的行动虽然已经很快,但却还不够快。手指尚未碰触到按钮时,咔嚓,一个冰冷的枪口便顶在了他的侧颅上。
余光看去,不是别人,正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副观察员。
“*……”
咔哒,没有爆裂性的枪声,只有撞针碰撞的轻轻声响,观察室的环形屏幕上瞬间迸溅上了大片大片凄惨的血液。
面容冷峻的副观察员不慌不忙的掏出了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滴,回头看去,另一个面容冷峻的人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整个观察组一共五个人,竟然有两个都是内鬼。内鬼无声无息、没有犹豫与愧疚,将另外三个人全部击毙。
他们被分派了重要的任务,控制观察室只是第一步。至今为止,一切按照计划顺利的推进中。
不需要沟通、不需要说话,两人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一个在观察位上坐好,调整频道开始重点监控这一次的行动目标,而另一个人则在观察室的大门口输入密码准备出门。
滴,门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人。
但这个人却不在计划内……
这边,接替观察岗位的那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工作着,他的任务很繁重,必须在八分钟三十秒之内确认猎物是否进入了陷阱。奥兰多的位置很明确,但这一次如此大动干戈,可不单单是为了刺杀这个老头子。
“快现身,快现身,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在哪……”这个人低声自语,双眼同时看着四块屏幕上的高速回放。他毫无疑问是这方面的高手,一旦进入状态后效率之高远超外行想象。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发出了一声脆响。
咔吧,清脆短促,干净利落。
观察员悚然一惊,这是什么声音?
没等他转头去看,一双手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颅侧与下巴上。双手反绞,此时轻如羽毛,但随时可以爆发出狂躁的力量,把他的颈椎像枯枝一样摧毁。
一个深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你是在找我吗?”
一道寒流瞬间从尾巴根子直接蹿上脑袋顶,观察员猛然明白了刚刚那声咔吧所代表的含义。观察员的呼吸急促起来,冷汗一瞬间布满了额头。他轻轻转动眼球,用余光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毫无疑问,正是他们要找的主要目标,强纳森!
强纳森的声音如同冷硬的磐石,引而不发的杀意让人如芒在背,不快不慢的腔调让人压力激增:“我给你几秒钟的时间,说出一点我感兴趣的,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好的,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观察员干咽了一口,他双眼乱转,打算一边说点什么一边做点什么——比方说悄悄去按下刚刚主观察员没能按下的警报按钮。一旦触发警报,军情五处的特工就会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到时候把一切伤亡都往强纳森头上一推,不说以后能不能混过去,至少能先解除当前的困境!
“很好,那就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们是在找我吗?”
“没、没错……我们的确是准备杀你。”一厘米、一厘米,他悄悄的行动着:“我们还有很多布置,人员、计划、火力,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
“不,你已经把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谢谢,再见。”咔吧,强纳森双臂一绞,龙象四层大力在方寸间如磨盘般一转,观察员的脑袋立刻转了一整圈。观察员眼中的光辉瞬间熄灭,主观察员没能碰到的按钮,他也没能碰到。
“喂,big-boss,已经确认了,这里有一场针对我们的暗杀。对方可以渗透进英国守卫最森严系统之一中,看来来头不小。”强纳森把观察员的尸体扔到一旁,打开微麦开始通讯,嘴边噙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单纯的巴格达贫民窟里的泥腿子,想来是没这么大能量和底蕴的。不经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果然,我就知道会有暗杀。”微麦中传来了杨某人尽在掌握的淡定中带着点隐隐兴奋的声音:“你一个人搞的定吗杰士邦同志?需不需要我给你当个新手指导员?”
“用不着,你就瞧好吧。”强纳森把衬衣上数第一颗纽扣轻轻拔了下来,往中控电脑上一扔,纽扣竟然稳稳贴住,然后立刻放出了微微的电磁光芒。强纳森切换频道,呼叫信息技术支持:“开始破解。”
滴,监控屏幕上立刻开始闪现数据流,在不为人知的技术层面,永夜破解团队开始群策群力集中攻破白金汉宫的监控系统。不多时,最基本的监控权限已经被绕开,强纳森按照微麦的提示输入口令后,便开始接管整个宫殿数百个监控摄像头。
一块块屏幕切换着,强纳森在此冷静的纵览全局。监控中可以看到,四处活动的杀手人数相当不少,整个白金汉宫看起来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捕兽夹。但有时候捕兽夹也可能夹住猎人的腿,更何况谁是野兽谁是猎人尚未可知。
“人有点多,看来我需要找点打手——嗯?”强纳森眸光一凝,盯着某块屏幕哼声笑了:“军情五处的人不愧是精英特工,直觉的确敏锐,打手有了。”
17时54分,军情五处特工人员发现不妥,开始有组织的巡查周边。在门口安检过强纳森的那个漂亮妞就是其中之一,身穿黑西装的她干练而麻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漂亮姑娘竟然还是特工中的领队。她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带领着特工们一个个持枪上膛,从各自的驻地中悄悄奔向四面八方。
她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局势、评估风险,一旦风险度超过阀值,她们将会立刻终止今日的仪式并保护女王撤离。
她们不可谓不精锐,但可惜,敌人的渗透并不仅限于皇家护卫。
17时56分,军情五处四名特工无声无息被解决,他们的尸体被扔进了不起眼的角落中。军情五处如临大敌,那个美妞立刻带领人手展开巡查,很快又在厕所间中发现了整整三个被打昏的特工。
这三名特工是同一个行动组的,竟然无声无息的就全部覆没,这不能不让人心惊。
美妞左手凌空虚划,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奇特的魔法符号,施展了一个简单地法术。法术生效,三个特工一声**纷纷醒转,美妞紧张问道:“到底是谁袭击了你们?”
“不……不知道……”三个特工一边一脸痛苦的揉着额头,一边艰难的回忆,最后还是只能颓然摇头道:“那个人的行动太干净、太利索、而且太快,我们什么都没感觉到,然后眼前一黑就被击晕了。对了,对方一定非常清楚我们的行动路线,否则不可能这么准确的找到我们的位置!”
“行动路线?”美妞略一沉吟,然后神色微微一变:“快,我们立刻去中控室!”
17时57分,美妞带领着四名特工一共五人火速赶到了中控室,尚未接近就闻到了微妙的血腥味。一众特工破门而入,便看到了尸横遍野的一幕。
“队长,这里有留字!”
美妞走过去定睛一瞧,中控台上果然有几行小字。飞快的看过那几行小字之后,美妞脸色猛变,果断下达了命令:“立刻集中人手去大厅!”
“但是队长,在这里留字实在很可疑。”
“我也知道可疑,但现在没时间了,必须有主有次。有人要刺杀陛下,而且行动的不止一个人,快!”
17时58分,一共七个打扮各异的刺客到达了各自计划好的位置。他们或是居高临下,或是隐藏于人群之中,或是假扮为乐队乐手,一道道尖锐的杀气开始慢慢生发。改造成各种形态的枪械被掏出背囊,距离现场最近的便是一个假乐手,他手中的长号要比真正的长号重了四百多克。
枪中只有一发子弹,而他也只需要一发子弹。
假作真时真亦假,在宫廷监礼官的指挥下,乐队换了一支曲子开始演奏。激昂的乐曲需要嘹亮的音色,所以长号手们便以最骄傲的姿态将乐器高高举起,朝向了主会场的方向,这是一种宫廷礼仪。
17时58分,宫廷监礼官高声宣布,所有人共同敬候女王陛下来临。
指挥家抬起手臂,观礼者伸长脖子,受勋者提起精神,媒体人则架起摄像机,对在场的所有社会名流来了一次流水拍摄。一方面是抓紧拍摄社会各界的重要人士,另一方面也是对镜头进行最后的定焦确认。
摄像师一个一个拍过去:
从商界大亨到名媛贵妇,
从名媛贵妇到新星政客,
从新星政客到一个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戴着墨镜吃着苹果一脸等着看好戏表情的白发女子,
再从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戴着墨镜吃着苹果一脸等着看好戏表情的白发女子到后面的天使投资人,
接着从天使投资人到再后面的话题明星。
呃,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摄像师一脸懵逼,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刚刚好像拍到了什么画风特别不对、特别不应该出现的人。(未完待续。)
888 超级特工杰士邦
“喂,我说汤姆,”中年摄影师一把抓住旁边的记者,一脸便秘加恍惚组合在一起的表情,失神又专注的凝望着虚空喃喃道:“我总觉得,刚刚在镜头中划过了什么特别、特别怪异,特别、特别不应该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里的什么人,但我偏偏就想不起来到底是个啥。”
“嘿我懂你杰瑞,”记者很有范的一比食指,一脸极其了然的表情:“像我这种精英记者,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一个上不来下不去的咯卡在了喉咙眼中,是吧?”
“没错没错,就是那种感觉!”中年摄影师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你说的太对了!”
“那么恭喜你,你也即将加入精英记者俱乐部。以我们敏锐的嗅觉、精准的第六感、过人的胆识、超人的职业神经,哪怕在人潮人海之中,哪怕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问题,都能在冥冥之中察觉到大新闻的出现。来吧杰瑞,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深呼吸,重新睁开眼睛,然后——”啪,记者拍了一下摄影师的肩膀,大拇指一伸牙角闪星:“去发现你的大新闻。”
“好的汤姆,谢谢,你的意见很有用!”中年摄影师大受鼓舞,双眼中迸发了炯炯精光。
不能乱,不能乱哈,重新捋捋,再看一遍,吸——呼——三,二,一,睁眼:你看,商界大亨→名媛贵妇→政客新星→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戴着墨镜吃着苹果一脸等着看好戏表情的白发女子,看见我看她还对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天使投资人→话题明星,好像没什么不对啊……等等,等会儿!等会儿!
哦!哦哦!!哦哦哦!!!
仿佛有一道灵光撕裂了脑海中的黑暗,仿佛有一罐杀虫剂喷死了脑壳里乱飞的一群小蜜蜂,摄影师恍然大悟、觉悟顿悟、大彻大悟。
我说怎么觉得哪里有问题呢,这么明显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啊,我是不是狗眼都瞎了——那个话题明星前段时间刚刚弄得污点无数劣迹斑斑,据说马上要遭到控告,很有可能会被关进号子里去吃牢饭,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诡异,太诡异了,看来有内情,这是个大新闻啊!
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唉,看来的确是岁月不饶人,老眼昏花了。不过这小子站的也太不显眼了,藏的挺结实啊,不怪我不怪我,过会儿必须追上去狠狠跟拍!
打定了主意的摄像师暗自点了点头,重新把摄影机对准了主会场。但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特工悄悄的摸过来,把一个短棍似的器具往站在汤姆旁边的一个伦敦日报记者后腰上一顶。一声轻微的噼啪声中,记者翻着白眼应声就倒,随即被特工们无声无息的拖走了。
同一时间,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军情五处的特工们精准而高效的扑向了一个又一个可疑人物。通讯网络中,捷报连连传来,让特工们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这样的授勋仪式绝对不是说打断就打断的,一旦出了什么乱子,伤害的就是整个不列颠的脸面。悄无声息的搞定一切敌人、外界对此全无察觉,这是最好的结果。
18时00分整。
“五组人员全部得手,刺客已经被全部抓获。”
听着耳中的通讯,所有军情五处的特工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但那美女特工的神经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不对,不是五个,还有残留的刺客!
“陛-下-驾-到!”
宫廷监礼官高昂着头颅拖着尾音高声通报,脑袋上的每一根白色假发中都散发着来自中世纪的贵族气息。同一时间,最居高临下的位置处,隐藏的最好的一个刺客深吸一口气,将狙击枪架起,枪托牢牢顶在肩膀上。
轰然奏响的礼乐中,刺客打开了瞄准镜。闭上左眼,瞪大右眼,瞳孔涨缩之间,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只剩下视窗中的这一片小小的圆形天地变得无比清晰。在这小小的圆形世界中,横与竖的刻度线就是经度与纬度,弹动变化的数据就是最严格的真理。只要被十字线瞄准锁定,那么,这个人就死定了。
十字线瞄准的,正是奥兰多的脑袋。
手指搭在扳机上,呼吸与身体的律动保持一致,放空自己的大脑与情绪,让一切都变得透彻而清晰。
今日,就是这老头的,死期——呃?视窗怎么忽然黑了?!
刺客悚然一惊,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英俊男子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咫尺之内,正一手捂着他的瞄准镜还对着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嘭,一记重拳果断的砸在刺客的脑袋上。刺客连哼都没哼一声,干脆利落的横飞出去,死猪一样的摔在角落里,再也没有一丝声息。
强纳森一边随手检查着狙击枪,一边看着下面万花筒一般的主会场,不高不低的自语道:“看来军情五处的办事效率不行啊,最后还是需要我动手。”
“是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个美女特工:“不论如何,我至少抓到了你!”
美女特工牢牢的握持着手枪,双眼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强纳森,一边谨慎的保持在安全距离上,一边竖着柳眉喝问道:“别动,把枪放下,慢慢转过身来,说,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强纳森转回身来,被枪口指着却神色自若。他没有放下手中的狙击枪,一边轻松的查探着枪械结构,看看有没有诡异的构件,一边随口道:“被我利用了一次,不服气是吗?”
美女特工不搭茬,厉声喝道:“把枪放下!否则我立刻开枪!”同时,她抬起左手,开始在空气中描绘绚丽的符号,看样子是想施展什么魔法。
“原来还是一位天选者小姐,但你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我和你不是敌人。再说了,”强纳森抬起头来,神色诡异的一笑:“你怎么知道刚刚这位是最后的刺客,你又怎么确定你们已经清除了所有的威胁?别忘了,你们的陛下,就在下面。”
说什么来什么,强纳森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猛烈地枪响在主会场骤然爆发。来宾的尖叫声、慌乱的惊呼声,如同炸弹一样瞬间炸起。
“什——”美女特工脸色猛变,下意识的忍不住就要看看会场的情况。但这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手中一空,原本牢牢握着的手枪已经被夺下。
“拜,小姐。另外,今夜事多,所以——我不约。”强纳森——不,这一刻已经不能称之为强纳森了,应该是特工杰士邦同志!他极端撩妹的冲着美女特工露出了一个无敌迷人的微笑,然后向后一倒,嗖的一下向着下面的主会场飞跃而下。
另外一边,主会场上,所有来宾已经全都震惊了。
把时间向前调整几秒钟,几秒钟前,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带着强大的皇家气场来到了主会场。不论政坛上怎么风云变幻、新旧更迭,伊丽莎白二世一直稳稳当当的当着自己的女王,成为英联邦名义上的最高元首。
明明只是一个老太太,但当你真的看到她的那一刻,你就能够充分的感受到所谓的皇家气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举一动、一言一辞、一举手一投足、一微笑一注视、甚至皮肤的每一个褶皱、脸上的每一点老年斑里面,都满满当当的塞足了皇室风范。
在她的身上,似乎能够看到昔日日不落帝国的浮光掠影,能够深深地感受到所谓的绅士之乡中的那些个绅士,都不过是在崇慕的心情下对这种真正王者气度的低端山寨模仿。
看看,看看这个光芒四射的老太太,这才叫女王!
是的,所有人都看着她,激动而肃穆。乐队也鼓起了所有力气,把最好的音乐贡献出来。当然,一排排长长的铜号也高高的扬起。黄铜的号角在光照下如同黄金一般熠熠生辉,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
然后,一个长号手忽然调转了三十度。三十度,就从一个安全的角度,猛然变成了直直指着伊丽莎白的危险形态。
不止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奇异举动,包括保镖、特工,甚至是宫廷内管官员,都在这一刹那猛然变色。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一个在宫廷内工作了十多年的可靠乐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拔枪,有人去拉扯年迈的老女王。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长号的三个按钮被全部用力按下,嘭,一声爆响,一道火光,猛烈地枪击声席卷大厅,一颗凌厉的大口径子弹带着夸张的动能撕裂了空气直射伊丽莎白。大厅中所有来宾均被这一声枪响所震撼,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立刻爆发了慌乱的叫喊。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大喝、惊慌失措的躲避,以及怒火冲霄的抓捕,在一秒钟之内全面铺开。
但伊丽莎白并没有死。
这个老迈的女王被吓的浑身微晃,被后面的宫廷内管及时扶住。这一刻,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乍然消退,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婆婆。但老婆婆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前,就在刚刚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个人影忽然出现挡在了她前面。
这个人,这个白头发的女人,没出现时谁也没发现她。不,准确的说是,仔细一回忆会发现她一直都在那里,甚至还大模大样的搬了把椅子坐着、拿了个苹果吃着,可偏偏就是没有任何人去关注这件事!但当她挺身而出站出来之后,当她决定不再隐藏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她的光辉。
那如同太阳一般猛然爆炸的光辉,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白色长发飞扬,就连后面跌倒的老婆婆都为之感到炫目失神。
宾客们都呆了,中年摄影师更是猛然一拍身旁记者的肩膀,喃喃道:“汤姆,我的那口嗝,好像打出来了……话说我刚刚怎么可能忽视了她?我眼睛是不是瞎了!”
不是他眼睛瞎了,而是杨某人的一点小小的精神技能——如果你也有一个每时每刻都在众目睽睽之下玩消失的女朋友的话,你很快也会学会这样的技能的。虽然这个技能杨某人用来效果不咋地,但糊弄几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扣分啊杰士邦同志。一共七个人,最后只搞定了六个,还剩这一个却要我亲自动手,必须给你扣分了。”暗金色的光泽在左掌上震荡了一息便消隐不见,杨绮张开左手,掌心中正是那颗大口径弹头。另外一边,强纳森从天而降,瞬间在人潮中抓住了奥兰多。
“big-boss,我必须申辩。这个杀手只是通过刺杀伊丽莎白的方式创造混乱,制造逃脱的机会而已,伊丽莎白本不会死。”强纳森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擒住了奥兰多,同时通过微麦上诉:“况且,她死了又如何?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两个女王。”(未完待续。)
889 伦敦街头大追杀
“也不是没道理,但堂堂女王死于一场无所谓的阴损刺杀的话,也太过不符合身份了一点。况且,我想我们俩倒是不会撞衫。”众目睽睽之中,杨绮右手屈指一弹,嘭的一声爆响,一粒苹果籽激飞出去,咔嚓一下将一路脱逃的刺客的下巴击的血肉飞扬、爆裂粉碎。
十几个特工一拥而上,轻松将其制服。至于藏在牙齿里面的氰化物,自然没有机会服用下去。
“陛下!”好几个特工同时向跌倒的伊丽莎白处蜂拥而来,远远地有好多特工拔枪在手指向了杨绮。这样极端可疑的家伙,自然要第一时间控制起来。杨绮则无视一切,一边迈步走起一边左手一抛,那颗被她抓住的弹头嗖的一下在半空绕了个弧线,最后啪的一下稳稳落在伊丽莎白的手里。
“留下当个纪念吧。”
伊丽莎白呆呆看着杨绮的背影,又呆呆看了看手中的弹头,最后她勉力站了起来,对着杨绮的后背高声问道:“你是谁?还有,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盖世英雄而已。”杨绮抓着奥兰多,浑身光辉快速收敛,眨眼间汇入人潮高速离去。“最后安利一句:找保镖?找护卫?找高手?找逝去的青春容颜?”杨绮回头冲着伊丽莎白一比食指、一眨眼睛:“来天易,就go了——回头记得加微信啊。”
围观的无数群众以及汹涌而来的特工之潮,没有任何人挡得住她,眨眼间被她脱身而去。
五分钟后,白金汉宫后侧。
“诶诶诶,别砸别砸。这儿以后就是我喝茶的地方了,所以能少破坏的还是少破坏一点。看,这个锁头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只要这样轻轻一鼓捣——嗯?我再鼓捣——呀呵?!我继续鼓捣——娘了个蛋的老子最恨高科技,给我去死吧!”哗啦,一扇窗户猛然爆裂,无数高强度防弹玻璃碎渣如同纷飞的蝴蝶一般迸溅向四面八方。
“啊————!!”一声老迈的惨叫中,三个人影从白金汉宫里一跃而出。
嗖,人影迅如疾风,轻如灵猫,不仅落地无声,而且几个起落之间便翻越了白金汉宫的护栏,钻入了街角一处黑色奔驰suv里。
嘭,打开车门,老迈的奥兰多几乎是被强纳森直接塞进了车里,奥兰多一个咕噜几乎翻滚成一个球。强纳森麻利的点火发动,suv轰的一下发动了引擎,猛然窜了出去。近处警笛大作,伦敦警方如同受惊的蜂群一般倾巢而出。
别以为他们救了伊丽莎白一命,军情五处就不抓他们。
“刺杀,真的有刺杀!”奥兰多哆哆嗦嗦的扶正了眼镜,他一边挣扎着想要坐好,一边失控的大声叫道:“我的上帝,真的有刺杀!”
“那是当然的。”杨绮坐在后座上,和奥兰多并排坐在一起,好整以暇的冲奥兰多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我没骗你吧。哟,你的表情很有趣啊,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我哪有什么表情!”奥兰多微微慌乱,兀自双手用力想把自己拔起来:“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刺杀者没有放弃,还会继续展开行动而已!”
“你刚刚的瞳孔、心跳,以及被我们拆穿之后的微妙反应,分明说明你还在怀疑我们。”杨绮看都没看他,只是凑头看着外面的伦敦夜景,好似在欣赏最后一秒的静谧:“你在怀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来哄骗你的。”
“我……”奥兰多瞬间没话了。
在他失神的一瞬间,强纳森猛然一打方向盘,奔驰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四道漆黑的焦痕,整辆suv带着巨大的作用力,以一个标准的漂移动作从小路上疯狂拐上了格罗夫诺路。这条大马路上车水马龙,无数车辆对着这辆疯狂蹿出的suv报以尖锐的鸣笛,车灯炫目,强纳森却面沉如水,在炫光的河流中猛踩油门一路狂飙。
“我的天,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坐起来吗!”奥兰多被连续的变向弄得像个皮球一样,差点咕噜到座位底下去,他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我要系安全带,我要系上安全带!”
“其实现在这种状况下,你老老实实躺着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不用担心后续刺杀的问题——因为他们已经来了。”杨绮指了指车后面:“看,几辆气势汹汹的警车,但我可不认为普通警察应该装配那样的重火力。”
“什么?!”奥兰多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蹿起来,把脸挤到车窗上瞪大眼睛向后瞧去,的确有好多辆警车杀气腾腾的追了上来。远远看去,那些警车上缠绕着阴沉而暴戾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奥兰多打了个冷战,但兀自不信:“重火力?现在是一级反恐状态,配备重火力很正常,或许他们就是普通的警察——我的上帝、快闪开、rpg!!!”
嗖,一发发反坦克火箭弹从后面的警车里面冒出来,带着炽热的尾迹,急速飞向前面的suv。
轰隆隆,猛烈的爆炸在伦敦街头轰然绽放。尖叫声、惨叫声,瞬间沸反盈天。静谧的伦敦夜空,立刻被硝烟笼罩。强纳森面如生铁、本领全开,左冲右突,全力躲闪着后面的追杀。
正值高峰期,这条沿着泰晤士河的伦敦主干道上车流密集,很难真的将速度加上去,给逃生带来了不小的障碍。强纳森沉默不语,眼中的火焰却简直要把车顶烧穿。嘭,suv暴力的撞开了前面的出租车,刚好躲过了一发衔尾而至的火箭弹。轰隆,灼热的气流将车屁股冲的几乎要弹了起来,suv坚强的从一片火海中穿了出来,继续向前狂奔。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奥兰多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真的是重火力,真的是重火力啊!这样的重火力,根本不可能是警察!快逃,赶紧逃!”奥兰多惊慌的扭头看向杨绮,却猛然一愣:“你为什么露出这么怡然自得的表情?”
“嘶——呼——嗯,这焦糊的爆炸味,还真是久违了。”杨绮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边甚至溢出了一丝微笑:“熟悉的街头大追杀,熟悉的火箭弹之雨,只可惜车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不是个三好萝莉,而是个糟老头。哦,说到这里,这一盒药给你。”
“药?”奥兰多呆呆接过:“速效救心丸?你为什么会随时带着这个?”
“因为最近啊,跟我一起行动的老头比较多,而且每一次都会用到这个。”
“啊?!”这样细思恐极的话立刻让奥兰多脸色一白。
突突突,猛烈地枪声自后面爆发,假警察真杀手拿出了步枪对着这边疯狂扫射。他们根本不在乎平民、不在乎城市,猛烈地枪击声响彻云霄。
“啊啊!!”奥兰多脸色再白,立刻抱头滚落在座椅中:“这辆车是防弹的对吧?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这辆车一定是防弹的对吧!”
“防弹?”杨绮瞥了他一眼:“我们到伦敦才几天,怎么可能弄防弹车?”
奥兰多脸色又白,口唇颤抖哆哆嗦嗦:“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只是随便抢了一辆车就来了!”
“怎么可能随便抢,我们是那样不讲究的人么。”
“那就好……”
“是我租的。”杨绮一竖大拇指,表情无比阳光:“伦敦租车行,你值得拥有。”
“你——我——这————”奥兰多简直要疯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吃点速效救心丸。啪啪啪,后车玻璃被疯狂的扫射击碎,车顶上噼里啪啦的爆出了几个弹孔。碎玻璃渣如同瓢泼之水般溅到了身上,奥兰多却有种已经无所谓了的感觉。
扫射吧,随便扫射吧,跟着身边这个女疯子一起混反正也死定了,这个世界都毁灭掉算了!
“别这么悲观,也别这么外行。其实,防弹改装之类的完全是小事。”杨绮那种老司机的淡定口吻让奥兰多眼珠一动,静静等着她的高论。
杨绮的高论来了:“因为再坚固的防弹改装也扛不住炸弹。”
“炸弹?”奥兰多立刻嗤之以鼻,翻了翻眼珠子:“哪有炸弹?”
“就在这车里啊,还不止一个呢。比方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手提箱正在发光呢?”
奥兰多像油炸活鱼一样猛然弹起,一声尖叫、声嘶力竭、肝肠寸断:“什么?真的在发——法~~克~~~!!!”
奥兰多的惨叫混合着猛烈地枪击声、爆炸声,在伦敦街头肆虐。但让我们暂时把时间轴向前拨——没错,咱就是这么喜欢鼓捣时间轴,每次都向前拨。
这一次,我们拨到两天之前。
两天之前,著名教授奥兰多走在大街上,踌躇满志。作为一个即将被授予极高荣誉的老教授,他有理由踌躇满志。但所谓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伏。老教授就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在金色的余晖中,在书香浓密的安静校园里,在落叶遍地的林荫大道上,在怎么看都绝对没有问题的地方,被劫持了。
嘭,一记简单的手刀,一个简单的劈斩,一切就这么简单。
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big-boss,目标捕获。”(未完待续。)
890 奥兰多惊魂夜
奥兰多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一只毛毛虫。
他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巴,虽然没有被绳捆索绑,但自己貌似被塞进了一个口袋里。口袋不大不小,不论手脚都别想乱动,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可以喘个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一辆车的后备箱中,而开车的那家伙显然不是个温柔型的人,拐起弯来又狂又猛,所以奥兰多也像一个毛毛虫一样在后备箱中不停翻滚骨碌。
【我被绑架了!】
【到底是谁?】
【我会被杀吗?!】
奥兰多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所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然后他发现有可能的目标实在太多。脑子里纷纷乱乱全是不安的念头,大冬天的弄的出了一身冷汗,一颗老心脏差点被吓出毛病。不知多久之后,他觉得自己被解放出来。咯噔,他发现自己被安放在一张椅子上。
椅子又冰又硬,但总好过陈尸在泰晤士河中。
于是老教授稍微把心放在肚子里,他觉得自己恐怕还有点价值。
“喂,不会动了吗,自己把眼罩摘下来。”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声,力道十足,如同一把烧的赤红的金属棍直挺挺的一棒子打了过来。于是老教授哆哆嗦嗦的抬手去解,双手在眼上摸了摸,唰,眼罩被摘了下来。下意识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老教授在胡斯乱想中意外的发现,手中的竟然是自己常用的那款助睡眠的蒸汽眼罩。
这比任何精密诡异的专业刑具更吓人,因为这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摸清楚了。
老教授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啪,不远处有人开了一盏灯,一盏台灯。灯光很亮,直接打在眼上,导致老教授在一片眩晕之中忍不住抬起手挡了挡。长时间的黑暗环境让他在骤然出现的强光中看不清事物,他只能看到对面三四米远处有一张普通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看轮廓是个女人。
“你就是肯辛顿*l*奥兰多?”女人漆黑的轮廓上方似乎浮现出了八个方块大汉字,老教授虽然不明白写作“坦白从宽、抗拒打死”的八个大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被对方的森森气度所震慑。况且,这种事也实在没什么好否认的,难道要说“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扫地的”吗?那是对双方智商的共同羞辱,所以老教授只能点了点头。
女人竟然饶有兴致的拉起了家常:“伦敦有一条肯辛顿路,是以你的老祖宗命名的吗?肯辛顿家族什么的,看来你是个名门之后。”
“不,big-boss,你搞错了。”一个男声豁然出现,奥兰多猛然一惊,若非这男子发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旁这么近的黑暗中竟然有一个男人。而且听声音,正是刚刚给自己手刀的那一个。
“我搞错了?”
“搞错了。英文之中,名在前头,姓在后头。他姓奥兰多,叫肯辛顿。就是真的有肯辛顿家族,也和他没关系。”
“哦~~谢谢你辅导我英语,杰士邦老师。真的是深入浅出、茅塞顿开,要不是你说,我这个英文白痴差点就被骗了——话说你真以为我这么傻吗!”啪,女人一拍桌子,让奥兰多一个哆嗦:“老头,告诉你,你事发了!”
“我?事发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装傻的时候到了,奥兰多忙不迭的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个搞研究的大学教授,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你们到底是谁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哈,不明白是吗,那我小小的提示你一下。”女人往后一倚,双手抱胸悠然说道:“扎德家族。”
“扎、扎德家族?!”奥兰多脸色一白,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如同过电了一样,想到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事。在所有秘不可宣的秘密中,他与扎德家族之间的秘密属于最危险、最核心的秘密。他想过万万千千的情况,但这一个,是他最怕的。
他强自冷静下来,分辩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扎德家族,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扎德家族不要紧,那你听说过泰伯利亚实验室吗?”
“这!”奥兰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他明白来者的确不善,如此绝密的名字一个一个往外扔,就像打牌的时候对方一个劲儿的甩二蛋,让他猝不及防又心惊肉跳:“我、我我、我没听说过……”
“跟我装傻是吧,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但你,奥兰多教授,你没有时间。”
“你们,你们要杀了我吗?”奥兰多掏出一枚手帕,一边擦着汗一边强行鼓起勇气:“是不是要给我看一个倒计时,等计时归零,你们就要杀了我?别来这一套,你们绑架我、讯问我,这说明我这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不会这么简单的杀了我的!”
女人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正是如此,奥兰多教授,我们不会这么简单的杀了你。准确的说,我们根本就不是来杀你的——但谁说过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想杀你?”
“啊?”奥兰多被绕晕了。
女人向前探身,双手交叠撑住下巴,如同最深邃难测的幕后黑手,连声音也阴沉的如同夜下的大海:“不管你承认与否,我们已经无比的确认,三十七年——或者三十九年前吧,你与扎德家族的当代族长老扎德先生,有过一点秘密的交易。你的确是一个研究学术的天才,但却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死宅。凭你的情商,想青云直上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需要老扎德的一点帮助。而你所能够给与的回报,就是帮老扎德做了两件事。”
“第一,”女人竖起一个手指:“你帮他教导了一个学生,一个你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才华横溢、最不可思议、最完美无缺、最让你无地自容的学生。这个学生优秀到,让你怀疑自己一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
“第二,”女人竖起第二个手指:“你帮他设计了一个实验室,一个你这辈子只在梦里才想象得到的、极端超前的、极端疯狂的、极端不现实的、无可比拟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强悍到,你根本不能相信它会从纸面走入现实。”
咕咚,奥兰多干咽了一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此经年极秘,就像沉淀在深深淤泥之下的密码箱,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找出来、翻出来,重新打开。
“奥兰多先生,任何一个雄才大略的野心家,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而凡是参与这个小秘密,甚或是只是知道、牵连到这个小秘密的人,其最终的结果都不太好。老扎德,就是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野心家,甚至是不被时代所理解的疯子。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奥兰多的汗就像瀑布一样流下来:“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说扎德先生想杀我?呵呵,任你巧舌如簧,我都不会相信的,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这女人的语音语调之中真的充满了说服力:“看来,你与老扎德之间曾有过什么协议。但不论那个协议怎么签订的,老扎德不亲自杀你,不代表其他的小野心家也不杀你。为了泰伯利亚实验室,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可不只一个老扎德。”
“不可能,这不可能!”奥兰多大声分辨:“你根本不明白,泰伯利亚实验室已经不存在了,谁会费尽心思去找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你怎么确认它不存在?况且,这可不是你自己相信就好的。”女人一打响指,黑暗中的男人拿出一摞资料来,啪的砸在了奥兰多手里。奥兰多忙不迭的翻开资料,只看了一眼后,脸就变得一片煞白。
女人声音平淡、娓娓道来:“就在几天之前,有人突袭了扎德家族在新墨西哥州建造的山寨版泰伯利亚实验室。整个实验室简直像蝗虫过境一样被毁于一旦,大量珍贵的实验结果和科技资料被盗走,大量实验体和研究样本被销毁。还有很多研究员在实验体暴走之中被弄成满天花板满墙壁的零碎,那场面,我的个去,二十禁都不止!高清大图都在你手中的资料里,慢慢看。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实验室中保存的绝密资料被搬了个一干二净。你猜猜看,是谁做的?”
奥兰多看着那些冲击性满满的真-第一手图片资料,已经确信了七八成,嗓音干涩的问道:“谁?”
女人的答案却让他大为震惊,她调转手指轻巧的指了指自己,恶意满满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就、是、我。”
奥兰多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豁然站了起来,又被黑暗中的男人摁住肩膀咣当一下重新摁回了椅子里。屁股火辣辣的疼,奥兰多无力的挣扎着,声音因极端的情绪而扭曲:“你、你你、你?!!”
“当然,这也都是小事,关键问题是当天我发现了一个同行者。我们俩一番争夺,各自夺走了一半的关键资料。事先说一句,你手中那些图片里面满天满地的血肉渣子可不是我打出来的——嗯,至少大部分不是。”
“话说回来,你觉得,那个人,以及那人背后的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和我争夺?你觉得,我们能找到你,那个人能不能找到你?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付你?”女人摊了摊手,仿佛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你觉得,我之前说你事发了、说你没时间,还是在唬你吗?肯辛顿*l*奥兰多,泰伯利亚之心的设计者,答案真的太明显了。”
哗啦,奥兰多瘫在了椅子里。
他面色枯槁,浑身骨头都好像被捏断了。
他喘着气,半死不活。
他很聪明,所以他已经八成确认,这个女人说的不是假话,至少其中绝大部分关键信息都不是假话。
他目光颤动,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已经不再流冷汗,因为真正绝望的人已经彻底放弃。
漫长的沉默中,女人没说话,身后的男人没说话,奥兰多自己也没说话。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等奥兰多的反应。
奥兰多有反应了。
他忽然间笑了起来,笑的有点癫狂,笑的像一个穷途末路的逃犯:“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吧,杀了我吧,因为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没法提供给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关键消息。”然后,他又抬起眼皮,看着强光背后的女人不无嘲讽道:“或者,你想像电影小说中的绑架犯一样,装模作样的给我指条明路?”
“真有悟性。”女人一比食指:“我就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哈哈,我看不出来你和你刚刚说的,所谓的‘小野心家’、所谓的‘同行者’有什么区别!”奥兰多光混的一梗脖子:“被利用完再死,或者现在就被杀死,反正都是死,区别只在于你们是否得逞。既然如此,不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区别当然是有的,”女人坦率到让人感到意外:“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论怎样,我们都不会杀你。”
“不会杀我?哈哈哈,别骗我了,你们这些不择手段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杀我!”奥兰多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火气爆炸一般的喷发出来,大叫大嚷大吼大叫:“你们拿什么保证不杀我!拿你们的信誉?别开玩笑了,同样的野心家、同样的杀人凶手,有什么信誉可言!”
女人却完全不在乎奥兰多的大叫,她的声音不曾抬高,但却简简单单的就将奥兰多的叫嚷压了下去,没有半点波澜:“我们当然不会杀你,因为我们之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和你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谁?什么重要人物,哪个重要人物?和我关系不错?你们开什么玩笑!”奥兰多正在大叫大嚷时,啪,灯忽然亮了,他发现自己就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中。
对面,是个白发的女子。
身后,是个高大的男人。
侧面,忽然响起另一个女声。一个沉着的、稳重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女声:“很久不见了。”
奥兰多一个激灵扭过头去,然后他的嘴巴立刻长大到极限,他看到了一个做梦都没想到会再看到的人。
苏慕华微笑着对老教授点了点头:“真是好久不见了,奥兰多老师,还认得我吗?”
咣当,奥兰多整个从椅子上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未完待续。)
891 挖个坑、盖点土,放上诱饵数到五
三十分钟后,一辆轿车趁着漆黑的夜色来到了奥兰多的旧居,一处洋溢着古典气息的老宅子。
这是奥兰多的老房子,已经接近二十年不在此常住了,三五个月,或者一年两年,他都未必会来这里一次。但谁也不知道,大量的真正宝贵的资料和记录其实都保存在这个老宅中。
走到厨房,从地上拉起一块看着平平整整没有任何问题的地板,显露出来的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顺着梯子往下爬几米,拉开了老式的白炽灯,发现这老宅子的地下已经被奥兰多建成了一个面积颇为不小的地窖。
准确的说,是地下书房。放眼望去,满满当当的书籍和资料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高级油墨和纸张的味道萦绕鼻端凝而不散。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里面记录的都是当初奥兰多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所留下的随笔。那些疯狂的想法中自然不免想入非非和异想天开的成分,但却也有不少记录的含金量极大。站在当下去看这些“古籍”,有时甚至会为记录中某些跨越时代的前瞻性而震撼。
这些手稿和书籍并不全都是奥兰多自己写的,也有转录的东西。但奥兰多的心血之作,绝对占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奥兰多抚摸着陈旧的老书架,心绪似乎已经钻入文字中,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疯狂岁月中。
“别乱看。”啪,一个响指在奥兰多眼前打响,打断了他起伏不定的心潮,也打断了他隔着书架偷偷看向不远处的苏慕华的目光。
“呃……抱歉抱歉。”老绅士感到非常尴尬,偷窥女士有违绅士风范,讲究风范的英国老教授自然不会去干这种事。
不过——像,实在是太像了!千忍万忍,还是忍不了心中的长长一叹啊!
其实在白种人眼中,绝大多数东亚人长的都差不多,就好像我们也很难搞清楚这些老外谁是谁一样。但现在,老教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绝对、绝对不会认错人!曾经朝夕相处的绝世天才,曾经让他怀疑自己整个人的智商水平和人生价值的超级妖孽,曾经被他悉心教导并在不久之后就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全面超越自己的那个终极学生,自己怎么可能弄错!
不,不仅仅是长相,更多的是那种气韵。看,看她站在书架旁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翻看手稿的背影,看那习惯性翘起小指的微妙动作,真的与曾经的那人如出一辙。
关键是——看看,看看那张脸,看看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
我知道老夫我说的话有点让人误会,但请仔细看那不置可否、似笑非笑表情,那种仿佛在说“思路有点意思,但有很多一眼就能看穿的漏洞,今天寡人心情好,勉强给个及格吧”的审判一样的目光,这种能让任何一个极端自信的科学家都发疯、抓狂、扯头发的可恶表情,老夫我用我曾经拔掉了一地头发发誓,这种表情决然没有任何别人能够模仿的出来!
这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表情,这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自信,这是能够将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也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碾压、鞭挞、蹂躏、玩弄的凌绝姿态——毫无疑问,就是她啊,科学界女魔头,她回来了啊啊啊!
三十年,三十年了!任时光匆匆流去……
啪,又一个响指在他眼皮前打响,杨某人把老教授的思绪和老脸一起掰了过来:“你这偷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好吧,眼前还有另外一个女魔头,看起来也挺恐怖的,正用类似的、哀其不争的、俯视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看看看,就知道偷看,知不知道现在最应该干的事情是个啥?”
“啥?”
“当然是——挖坑了!”杨某人一打响指,强纳森哗啦一下将一张厚实老旧的大木桌清理出四个能坐人的位置。
“坐!”
嘎吱,杨女王大咧咧落座。
嘎吱,老教授战兢兢挨着半边屁股。
嘎吱,强纳森虎虎生风严谨笔挺。
嘎吱——好吧,这一次没有嘎吱,亓梦透明人一般饶有兴致的轻轻坐在第四个凳子上。左看看右看看,在老式白炽灯台灯的映照下,眼前三个人就像密谋着良心大大的坏啦的计划的邪恶组织一样,脸上都打上了浓厚的阴影,只有三双眸子在阴影中闪着各不相同的光。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来找你,就是因为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协助。”杨绮摊牌摊的一脸坦然:“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必须进入泰伯利亚之心。”
“猜到了。”奥兰多瞥了一眼在远处静静看书没有掺和进来的苏慕华一眼,喘了一口气道:“我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不太好的消息。但现在看来,消息也不尽其实。你们一定经历了很多非常复杂的事情,现在你们来找我,难道是想复仇?”
杨绮不置可否:“我们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复仇,而是拯救。”
“拯救?或许吧,但复仇肯定是目的中的一部分。”奥兰多看着强纳森的双眼,昏花老眼中似乎在放着光,人老成精这个词可不是白说的:“我能看到,他眼中的仇恨之火,简直要把整个伦敦都烧光一样的炽热。”
“我不否认,但这并不是我们眼下需要谈论的事。”强纳森直视着奥兰多,如同一把钢刀直插过去:“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就是信任的问题。准确的说,你并不信任我们。”
“这……”
“不用否认,也不用不好意思,不信任是很正常的。”杨绮相当开明:“一个手刀砍脖子上、咣咣咣扔到黑屋里、啪的一个探照灯打脸上、连吓唬带忽悠还有恐吓,搁我身上我也不会立刻信任。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单方面在说,你不信任是很正常的。”
“呃……好吧,谢谢理解。”奥兰多从来没见过这样替他说话的“绑匪”,思量片刻之后还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我的确不能相信你们所说的。”
“所以说,我们需要证实一下我们所说的话,你也需要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与其让怀疑的种子在黑暗的土壤中发芽,不如现在就把它挖出来炒成瓜子吃。”杨绮侃侃而谈,智珠在握:“至于怎么炒瓜子嘛,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挖坑。”
“挖坑?”奥兰多一脑袋问号:“怎么挖?”
“被动挨揍,可从来不是咱的风格。所以我的计划很简单,”杨绮翘起二郎腿:“把想杀你的人引出来,干掉。如果真的有人来杀你,自然就证明了我们所言不虚。如果没有人来杀你嘛……那咱们就再想辙呗,清者自清。不过我推测,他们是不可能放过你的,而且恐怕很快就会行动。如果他们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就真的不值当的让我郑重其事的对付了。”
“呃……大体上我明白,但怎么让那些所谓的‘敌人’上钩呢?”
“当然是拿你当诱饵了。”杨绮勾嘴一笑:“挖个坑、盖点土,放上诱饵数到五,咣当,猎物掉坑里了。相信我,这一招百试百灵,区别只在于我们在执行过程中能不能做到完美。当然,我们的诱饵先生是需要冒点风险的。”
“啊?”奥兰多瞪大眼睛:“让我当诱饵?我我我——”
强纳森声音冷酷:“奥兰多先生,冒点风险是必须的。如果不这样做,将会把所有主动权拱手让人。要么,你在长期的提防之后身心俱疲,然后在全无防备之下被突然袭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要么,我们主动设伏,将他们一网打尽,挖出背后主使,然后连着主使一起宰掉。你觉得,哪种合适?”
奥兰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忍不住流冷汗:“我能理解、能理解……那这个坑,具体该怎么挖?”
杨绮张眉挺目,如同沙场宿将运筹帷幄,大将之风勃然而发:
“明天,我们会去用自己的方式放出假消息,并虚构出自己的虚假行踪。”
“不论幕后主使是谁,他一旦看到了我们的姿态,自然会以为我们将在后天心急火燎的赶到伦敦来接触你。”
“后天,你将前往白金汉宫接受英皇勋章,那正是天赐的良机。”
“在我们的时间规划中,这个时间点微妙的刚刚好。我们仓促,他们也仓促,但他们以为我们更仓促,但其实我们已经比他们多出一整天来准备。”
“他们能忍住不动手,把先机让给我们吗?不可能。”
“我们会从他们是否识破我们的计策、识破的时间点、打击到来的时间、打击采用的方式、行动造成的影响、平息影响的速度等方面,来反推对方的行动能力和战争潜能。”
“白金汉宫、万众瞩目、人生巅峰、挖坑的好时候。”
杨绮掏出墨镜,滴溜溜的在手上打个转,然后稳稳的戴在了鼻梁上霍然起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次的大场面了。”(未完待续。)
892 大场面?
“这就是你说的大场面?!”
奥兰多的尖叫声在车里回荡,他已经完全不敢爬起来了,整个人狼狈的嵌在了车后座和前座之间的夹缝里。他哆哆嗦嗦的扭开药瓶想往嘴里送一粒速效救心丸,但整辆车一个猛然撞击,嘭的一声巨响中,要片子撒的他满头满脸到处都是,就是吃不进嘴里。
“嗯——不是。”无比颠簸的飞奔中,杨绮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就像离心力和惯性都不存在一样。枪林弹雨之中,她略显不不满足的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还不够大。”
“这还不够大?!”不顾两粒药丸滚进鼻孔,奥兰多挣扎着猛然起身,扯着嗓子对着杨绮嚷嚷道:“够大啦,这场面够大啦,赶紧平息一下吧!”
轰隆,爆炸的光焰在车屁股后面爆发,滚滚热浪和冲击波把整个车屁股掀了起来。奔驰suv就像在跳跳床上狠狠蹬了一脚一样,后车轮子垫着车屁股在大马路上咣咣咣的上下颠荡。而老教授也像是被颠勺的锅包肉一样,在破烂的车顶和生硬的车底之间来回弹动,啪啪有声。
“啊啊啊!!”这不仅仅是老教授在尖叫,还有伦敦的市民。这场声势浩大的追车、爆炸一路向东蔓延,所有一切都乱了。静谧的都市夜景再不存在,疯狂乱窜的私家车给逃跑造成了巨大的障碍,强纳森使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住车体不彻底崩溃而已。
嗖嗖嗖,子弹自耳边飞过,尖锐的射击声中,杨绮耳朵一动却听到了螺旋桨搅动空气的沉闷轰鸣。不用看,杨绮也知道有至少三驾武装直升机正从西南方向赶来,后面还有更多的军事力量正在投入战场,看来伦敦军方已经暴走了。
“也对,光和这些下三滥纠缠可引不出真正的大鱼。”杨绮抻了抻手指,轻轻拍了拍强纳森的驾驶座:“杰士邦同志,咱们稍微活动活动吧。”
“了然。”强纳森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冷笑,然后猛然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唰,防抱死系统产生了作用,高速奔跑的越野无声无息的猛然降速,紧紧跟在后面的警车躲避不及,咣当一下撞在了奔驰的车屁股上。
杀手系安全带吗?
从来不。
所以主副驾驶上的两个杀手嘭的一下撞破了前挡风,咣当一下砸在了滚烫的前机盖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白发的妖女如同捕食的深海怪鱼一样瞬间从奔驰后窗中探出身来,一手一个探手一抓,嗖的一下把两个彪形大汉抓进了车里。
吱——!尖锐的摩擦声中,奔驰车再次加速,猛然窜了出去。
噼、啪、嘭、啊!即便是猛烈地爆炸,也掩盖不了拳拳到肉的酣畅轰击声。只见前面的奔驰凶猛蛮横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夺路而逃。同时,后车门忽然一开,刚刚那两个杀手就像是放屁一样被从车里崩了出来。
在“啊啊啊!”的惨叫声重,两个杀手准准的砸在了后面追着的警车的前挡风上。啪啦一声,玻璃碎裂,杀手滚入车中和自己的同伙纠做一团。同时,奔驰后车门处,某白发魔女无谓的看了看自己刚缴获的一对手-枪。
口径不大不小,很普通的型号,很通用的子弹,国际黑市上流通量很大的货色,没有很多可以追查的线索。看来,从这些小喽啰身上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所以,赶紧打了小的炸出老的才是正理。
那么,就打吧。
嘭嘭嘭,双枪开火,跟在后面的警车队列立刻一片慌乱。一朵朵血花在驾驶席上炸裂,狂飙的警车歪扭七八,左右乱冲。啪啪,当前两个警车的前车轮忽然爆裂,在尖锐的声响中豁然失速撞击、侧翻飞腾起来。
嗖嗖,两颗子弹破空而去,准确的射入了车辆的油箱中。轰隆,炽焰爆裂,当两辆警车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两片燃烧的钢铁路障,将后面的追杀者全都牢牢阻挡。
嗖,奔驰飞速远去,熊熊燃烧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热源,普通的rpg火箭弹已经无法锁定他们了。
“就这样了?”强纳森看了看唯一仅剩的后视镜:“就这么点?”
“你还嫌少啊!”奥兰多老教授攀住了强纳森的椅背,咬牙切齿道:“这可是伦敦,是伦敦!大不列颠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区区一场恐怖袭击怎么可能持续很久,这样已经很夸张了!”
教授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但身后却飘来杨绮淡定的声音:“教授,我要是你就赶紧再坐回去。”
教授闻言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牢牢的把自己镶嵌进了座位里,他已经不再问为什么了。
杨绮随手扔掉了已经打空的双-枪,顺便又说了一句:“还有,杰士邦同志,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观察左右啊。”
“嗯?”强纳森闻言皱眉,然后浑身汗毛猛然竖了起来。
呜————!!
不知不觉,三人一路驱车狂奔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处,往右一撇就能看到著名的大本钟在灯光中熠熠生辉。但就在这时,有两辆吨位巨大的大卡车,带着决绝的杀机从左右两侧横冲而来,猛然撞向了奔跑中的奔驰。
经过了精巧的计算和安排,这两辆十七米多长的大型运载车撞的又狠又准,故意加装的撞角如同两把锉刀斩向了奔驰的车头和车尾。
“啊——!”奥兰多尖叫,一旦被撞结实了,什么样的私家车都得被碾成铁饼。
“吼!”强纳森猛一咬牙,脑中似乎有什么弦快要崩断了似得,感觉时间都仿佛变慢了。减慢的时间中,他全力开动脑筋,但他怎么估算都觉得根本躲不开这一次预谋已久的冲撞。他甚至能够看到两辆运载车驾驶座上的男人们,那冷酷血腥、胜券在握的笑。
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却有两枚随手掰下的铁片从奔驰后车门处乍然飞出。涂装成黑色的钣金就像不存在的幽影,刹那间便穿透了运载车的玻璃,狠狠扎在两个司机的左胳膊上。铁片扎的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猝不及防,又如此的巧妙,以至于两个杀手吃痛之下,同时向着自己的左边打了一把方向盘。
同一时间,一股奇妙的力量一路传导,悄然改变了奔驰四轮微妙的摩擦系数。于是,奔驰车如同一个滑雪运动员一样,忽然间在大马路上来了个波浪抖动。以一个惊心动魄的弧线,险之又险的从车缝里轻飘飘的滑了出来。
轰咚!!
巨大的撞击声中,两辆冲撞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撞角对撞角,全速对全速,发出的声响让人牙根发酸。
奥兰多看着后面的两辆车因冲击力而从后至前的掀起,车尾豁然抬声高高指天,然后又在金属扭曲的咯吱声响中坍塌下来,轰然砸落。咚——满配重的车厢砸在地上,整个伦敦地面的都好像抖了三抖。轰隆!两团金属残骸瞬间爆成了两团火焰山,不论这车里还藏着多少兵马,恐怕全都会报销在这滚滚的烈焰中。
奥兰多的下巴砸在了车窗上,说不出话来。同时,强纳森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一切,同样惊魂未定。刚刚的一幕,的确太险了。
“杰士邦同志,现在知道自己的确太嫩了吧。”
嗖,奔驰车停了下来。“呼——呼——”强纳森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然后微微感叹道:“没有设备辅助的话,的确还不能像你和杨老师那样总揽全局、把控一切啊。”
“知道就好,天易虽然带来了很多新技术、新玩意儿,但技术、设备,归根到底没有自己的本事可靠性高。”杨绮把后车门一关,看了看旁边的老头:“你还好吧?”
奥兰多的双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渴望”两个字:“这场面够大了,平息一下,回去吧?”
“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杨绮对着后面伸了伸下巴:“看,奇幻的场景就要上演了。”
“啊?”奥兰多扭头看去,先是把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又豁然瞪大。
只见那两片熊熊的火海之中,忽然炸开了几片火花,仿佛有什么爆裂性的能量从里面再次爆发。然后,影影绰绰的雄壮身影出现在了火焰之中。
在奥兰多惊恐的目光中,一共七八个高大壮硕的身影,竟然就这么从滚滚火焰之中冲了出来!
没错,这些壮汉全都断胳膊断腿浑身鲜血淋淋,衣服被焚烧一空,连皮肤和鲜血也炭化、焦化。他们带着一身烈火,跌跌撞撞的狼狈倒地,满地打滚嘶声嚎叫。但就在奥兰多眼睁睁看着的当口,这些家伙在扑灭火焰之后,竟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快速恢复、愈合伤口!
焦黑冒烟的皮肤一层层脱落,炸裂爆碎的肢体也不停延展生长,看样子用不了几秒钟就能复原如初。那些人一个个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七八双眼睛盯着这边,黑暗之中那些猩红的双眼闪闪烁烁。隔着这么远,奥兰多都仿佛听到了那些如同鼓风机一般粗重的呼吸,如同野兽一般的喉音,以及膨胀的、饥-渴的、无法遏制的,杀戮本能。
一个对视,老教授就觉得那些怪人的獠牙会将自己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甚至会将自己整个囫囵吞下毫不含糊。他第一次,作为一个万物之灵的人类,感受到了被猎食的极大恐惧。
奥兰多上下牙打架,说话磕磕巴巴:“我、我说,这个场面够大了吧……”
“不,还差点。”
“还差?!你到底在等什么场面啊!啊呸,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没用的?走、走走走、走啊!”奥兰多砰砰的拍着强纳森的座椅:“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强纳森看着后面的那些家伙,双眼眯起寒光闪闪,但他还是踩下了油门。虽然这些家伙看起来十分古怪,但他相信big-boss的判断,这些依然是喽啰,不是要钓的人。唰,破破烂烂没有正形的奔驰再度发动,顽强的向前飞奔。那些怪人没有追,仅凭双腿的话,他们还追不上狂奔的汽车。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交通工具。
轰隆!!
后面熊熊燃烧的残骸忽然之间猛然爆开,如同一个西红柿被一棍子砸开一样。火星和铁渣如同汁水一样四下飞溅,而在飞溅的火焰之中,一辆无法想象的庞大车辆从火焰中蛮横的直撞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