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道心回来了
“皇甫前辈开恩,萧仙子对我南瞻修士有大恩,还请网开一面,莫要伤她性命……”
萧雪被皇甫家的修士压制,虚空之中,众修围观,看着她疯魔一般与皇甫家修士大战,不过一片无声的冷漠里,究竟还是有人看不过眼了,便是那适才第一个说无资格决定萧雪生死的李姓修士,他也犹豫半晌,心一横,向着空中那位皇甫家的老修士开口求情。
“是啊,皇甫家前辈,萧仙子毕竟是凌云谱上有名的人,如何处置,还需从常计议!”
“我等并非要包庇她犯下的恶行,只是想瞧在她以往大功的份上,给她一线生机啊,能评断凌云谱上人生死的,惟有大雪山胡琴老人,还请皇甫家前辈开恩,给她一个机会……”
随着一人开口,倒也陆续有人横了心,大着胆子站了出来求情。
那皇甫家的老修神态傲然,并不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惟独到了最后一人当着他的面提起了“胡琴老人”四个字时,他才忽然间脸色一变,现出了一丝恼意,大袖飘飘,转过身来,背着空中烈日,隐然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声音却似从幽冥中捞出来的,寒意刺骨:“胡琴老人?呵呵,我皇甫家斩妖除魔,天经地义,何时也要经过那老儿同意了?”
他愈来愈怒,连眉毛胡须都飘了起来,陡然回身,指向了空中的萧雪:“若说大雪山弟子,此女原也是大雪山弟子,甚至还曾欺世盗名,被人奉为南瞻功臣,但你们也看到了,她如今却变成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问那胡琴老儿,嘿嘿,老夫是要问问他,我皇甫家要当着天下人的面,问问他们大雪山弟子是怎么教出来的。除了魔头,还是魔头!”
“便是入魔又怎样?胜过你皇甫家自私自利百倍……”
在这一霎,却只听得一声嘶吼,萧雪终于瞅个空子。不要命一般向着这皇甫家的老修冲了过来,一头银千化作千万道银剑,森然不绝,笼罩三十丈所有范围,向这老修刺来。
“孽障。还不降伏!”
在这一刻,那皇甫家的老修陡然作伏魔厉喝,身周丹光一现,便如道道无形的飞剑斩了过来,却将萧雪的千万白发斩成了雪花一般的碎片,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而他则同时俯冲而下,举足踏落,毕竟是金丹大乘的修为,几乎不容得萧雪有丝毫反抗。便将她踏至地面。
“嘭!”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坑,萧雪半天身子皆被踏入了污泥之中,一身雪衣,沾染了尘埃。
“吼……”
萧雪体内,有可怖的魔意不停冲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那皇甫家的老修一脚踏下,却如山岳,镇压的萧雪连头也抬不起来。
在她不停的挣扎中,周围空中的诸修,有的露出了快意的表情。有的则于心不忍,但无论是谁,在发现了皇甫家的老修已经发怒之后,都不敢再开口。只是别过了脑袋不来看她。
“孽障,你炼生灵丹,涂炭生灵,罪无可恕,老夫本欲直接斩了你,现在倒改变了想法。既然你是大雪山弟子,是那所谓凌云谱上有名的人,那老夫就先将你带回皇甫家镇压,我倒要等着那胡琴老儿来了,当着他的面问问,大雪山出了这等弟子,还有什么面目自居正统!”
此老森然说着,手中多了两条带有倒钩的铁链,“噗哧”两声,铁链便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飞落下来,却将萧雪的左右琵琶骨刺穿,同时铁链之上,道道由黑水湖万千妖灵祭炼出来的阴冷之意,随之进入了萧雪奇经八脉之内,将她体内的魔气牢牢锁住了。
“走!”
此老眉宇间闪过一抹喜意,转头看了周围众修一眼,冷喝一声,飞天而起。
萧雪便如纸鸢,便被提了起来,飘浮不定,强行绑走。
“这……这有些过了吧……”
萧雪,或说是白魔,直接被意外现身的皇甫家修士绑走,却让场间静谧一片。
众修面色复杂,都感觉有一种特别怪异的情绪自心底浮现。
“她毕竟是犯下了神魔禁忌的白魔,皇甫家斩妖除魔,也无可厚非……”
“呵,是斩妖除魔吗?大雪山神州立道之后,南瞻修士,皆有资格拜入道统,独独皇甫家被隔绝在外,此仇早已深的不能化解了,我看这一次皇甫家名为斩魔,实际上是想借此向大雪山发难吧?神州毕竟是道起之地,对入魔之事极为注重,听说那神州北域纯阳道的神子宋归禅,都因为沾染了魔性,而被关入了大狱,镇压千年,纯阳道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北域诸宗指责,不得不封年百年,以请其罪,这北域大宗都如此,更何况尚未站稳脚的大雪山?”
一片混乱里,亦有一位其貌不扬,却见识非凡的老修开口,喝破了诸修心中迷团。
“这……若是大雪山立不住脚,那咱们南瞻修士可怎么办?”
有人听了这话,已然大惊失色,惊恐叫道。
“嘿嘿,你担心什么,没了大雪山,难道皇甫家就不会立道不成?”
“不错,若是皇甫家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也容他不得,但这一次,皇甫家做的光明正大啊……这萧仙子以前或许真的有功,但如今化身白魔,涂炭生灵也是事实,就连凡俗律法,都不讲究功过相抵,更何况咱们是修行中人,那萧雪所犯的又是神魔禁忌呢?”
声声议论,在众修之间响起,却谁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本就混乱,再加上了皇甫家的出手,甚至出现了皇甫家与大雪山之争,就更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虽然有人心下遗憾,为萧雪抱不平,但也只是愤然骂上两句而已。
渐渐的,众修有的散去,有的却离鬼烟谷更近了一些,蠢蠢欲动。
“那白魔已被皇甫家的前辈擒走。她留下的东西便是无主之物,我们掘出来平分如何?”
有人犹豫良久,轻轻开口提议。
“也好,只是那炼魔之物。不可私藏,定然要交到德高望重的前辈手中处理……”
商议既定,便有修士冲进了山谷,将已经被埋葬的山谷清理出来,好寻萧雪留下的资源。都是身上有修为的人,这样一座山谷清理的易如反掌,大块的岩石与碎木,都被移了出去,也就在快要掘开了萧雪适才所在的谷心位置时,却有修士微微一怔,看向了某处。
“咳咳……差点让人当杂鱼处理掉啊……”
一块巨大的石板下面,响起了一阵咳嗽的声音,而后石板微颤,却爬出了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来。身上血痕与尘土厚厚一层,几乎已经看不见他原来的样子了,爬出来这样一个轻巧巧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费力,在他身周,却有一道护体灵符,光芒越来越黯淡。
想来刚才被压在里面,却是这道灵符保住了他的性命了,
“是他……”
众修认了出来,正是最一开始说制住了萧雪的那无名修士。本以为他已经在那皇甫家修士的术法之下波及丧命,却没想到此人真是命大,却靠一张护体灵符活了下来。
不过仅靠灵符活命,想来此人的修为也当真高不到哪去了。
尤其是看他这艰难的动作。倒更像是凡人一般。
“王八蛋,包庇白魔,罪该万死!”
一见此人,别的修士都是有些诧异,却另有人狠狠厉喝,驭剑要斩。
正是萧家的三位长老之一。他们却是最恨这无名修士的人了,本来打算悄无声息斩了白魔,护住了萧家的名声便罢,结果被他这么一闹,萧雪的身份被人知晓,藏也藏不住了,对于萧家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难以预料后果的隐患了,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萧家的命运。
见他竟然逃得了一条性命,却又全无修为,这萧家长老,登时便有了杀人泄愤之心。
然而也就在他即将祭出飞剑之时,忽然间,那个无名修士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个冷淡的眼神,却霎那间让这本欲出剑的萧家修士心里一寒,硬生生没祭出剑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此人看起来全无修为,但他的眼神,却让这堂堂筑基后期的萧家长老心生惊惧,仿佛被上古凶兽盯上,就连身体与脑袋都不听使唤了。
“呵呵,这就急着挖宝贝啦?”
这无名修士只是看了那萧家长老一眼,便移开了眼睛,坐在了旁边一块平滑些的碎岩上喘了口气,而后似笑非笑的向周围众修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鄙夷之色,低声叹道:“若是萧师姐早知道你们都是这副德性,当年在神州,她真不一定会出那一剑啊……”
“额……”
众修都感觉有些尴尬,面皮薄的脸上烧得慌。
“皇甫家毕竟是斩妖除魔,就算手段激烈了些,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啊……”
有修士很无奈的分辩。
“不指望你们了,呵呵,若不是我阻止萧师姐拿那些村人炼丹,她大概也不会境界不稳,被人如此轻易拿下了,是我害得她被皇甫家的人抓走了,那还是我去救!”
那无名修士也不与人辩驳,喘了两口气,便无奈的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周围众修都有些诧异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任他这站都站不稳的身体,去皇甫家救人?
无名修士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等着别人说话,结果无人应声。
他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了,目光却更加的萧索,低下了头,看向手里握着一枚丹。
那是一枚青色的丹药,龙眼大小,散发着一种很古怪的气息。
被埋在下面时,他与丹炉撞在了一起,却无意中将这枚从丹炉里滚了出来的丹药抓到了手里,当时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这是什么东西了,萧雪祭炼生灵丹,已炼了有一段时间,如今这一枚,正是一直在丹炉里,等待最后一批血肉祭炼的丹胎。
若不是方行横加阻止。那批村人,将会成为这一枚丹药的最后一批祭品,此丹将会大成,成为萧雪炼过的最强生灵丹。服用了此丹之后,萧雪就会彻底入魔,但修为也会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还强,只不过。方行的出现,使得萧雪没有再祭炼这枚生灵丹,也没有服用这枚尚未大成的丹胎,而是选择了相信方行,由他来处理眼前的乱局,这丹也就留了下来。
而如今,命运指使一般,如今此丹落在了方行手里。
若服用了下去,不知会恢复几成修为,但总归不再是眼前这个样子。
方行望向远空。脸色渐沉。
他手掌已经抬了起来,但就在即将将此丹纳入口中时,却犹豫了一下。
心内千百念头如流影一般飞掠而过,让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方行也一时下不了决心了。
“要入魔么?”
“十一叔说过,人惟有最绝望的时候才会入魔……就连魔渊那边修魔之人,也都会用尽千方百计,留存一丝本心,但我若是服用了这生灵丹,却比魔渊之人还厉害了……”
“在渤海国时,我以为那些人都忘了我。虽然是我在躲着他们,但还是希望他们能来找我……还好,有猪师兄和金六子帮我,没有彻底的消沉。后来应巧巧也来了,这傻丫头最起码告诉了我,还有很多人在找我,她也愿意放弃仙道来陪我,心结总算是打开了……”
“浪迹天涯时,我总感觉想找什么。却又一直找不到,直到大雪山遇见了叶孤音,别人都视她为南瞻的传奇,大功臣,可这个女人竟然因为自己当初没出手的小事毁了道心……看样子,人再怎么样,都骗不了自己啊,何为道心……也在这半年里,我才算真正明白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里不痛快,就是道心啊……”
“小爷我也真是傻了,没了修为,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言,心里闷个啥?大小姐都说了,给了我两朵血莲花,五十年服一朵,可保我长命百岁,这他娘的已经很不错了好吧,以前大叔叔一直说做我们这行当能活五十岁就是高寿了,我能活一百岁赚大了!”
“叶孤音那娘们,倒是用她受损的道心,帮我找回了道心……”
“……妈了个蛋……那些人都说的这么玄乎,实际上道心很简单啊……”
“问心无愧,即为道心……”
“这玩意儿,我一直都有,却在丢了修为之后,差点把它也丢了!”
“吞了此丹,我或许会恢复修为,但道心就再一次丢了,大概永远也找不回来!”
“我要为了找回修为,把自己的道心毁了么?”
种种复杂的念头里,方行苦恼不已,脑门上都渗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湿透布衣。
他举起来的手,始终没有将那枚丹送入口中,但也没有放下来。
周围的修士,不解他在做什么,皆沉默而古怪的看着他。
更有人望向了他手中的丹药,眼中精光大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哒哒哒……”
在方行痴痴发愣之时,忽有一匹驴子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慢慢悠悠的跑到了他前面,凑近了他的脸,打了个响鼻,却是他那坐骑,也是命大,在山谷倾塌之时,这厮正躲得远远的吃草,倒是避免了被埋在里面的下场,此时过来寻主,倒让方行惊醒了过来。
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一身布衣已近乎湿透了。
转头看向那张驴脸,方行也顿时笑了起来,摸摸它的脑袋,低声笑道:“好歹有个你!”
这么一警醒,方行只觉心情舒畅了很多,忽然用力,将这枚丹药远远扔了出去。
“去他妈的吧,十一叔都说了,人在绝望的情况下才会入魔……”
“小爷若是吞了这枚丹,岂不是说明我被皇甫家吓到绝望了?”
“这样传出去也太没面子了,丢小爷的脸啊……”
“所以……我还是用那个方法来救人吧……”
扔掉了那枚生灵丹之后,方行的心情越来越畅快,一丝冷笑挂在了脸上,望着远空,轻轻咬着牙,低声自语:“皇甫家,降伏白魔,也是算小爷第一次见你们家做好事吧……”
“那小爷今天就为这一件好事,灭你们皇甫家满门!”
轰隆!
他声音不低,周围很多修士都听在了耳朵里,一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此人疯了不成?
分明全无修为,甚至差点死在山谷之中,但竟然要放言灭皇甫家满门?
哪怕是皇甫家的修士已经离开了,这话也不是谁都敢说的吧?
最关键的是,他说的非常认真!
而听到了他这一句话的众修,竟然下意识的认为他像是能做到的样子……
骑了驴,挎了刀,又从废墟里捡起了装酒的葫芦,缓慢却坚定的向前赶去。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迟疑良久,死水一般的众修里,有人反应了过来,急忙开口询问。
“小爷方行,人称魔头!”
那骑在驴上的修士头也不回,淡淡回答,愈行愈远。
方行?
那消失了近十年的小魔头方行?
轰隆一声,众修脑海里像是炸开了锅,又像是有道道惊雷响彻在识海,被这一句话轰的鸦雀无声,一时间,有人惊的手里的飞剑都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有人则嘴巴张的可以吞进去两个鸡蛋,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晕了过去。
小魔头方行……又出世了?
ps:今天回家过年,没时间更新了,就两章一块吧,另外就是,其实这寻找道心的事情,本来没打算写的,设定的方行就是一个把事藏心里,不会说的那种性格,不过我发现写的太笼统了,也有人感觉不太好理解,就加上了这么一段,也算小土匪悟了个道,文青了一把,然后我检查了一下大纲,后面没有虐的情节了,大家放心,这段时间我也真是忐忑不安啊,本来都是正常设定的情节,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着急看土匪恢复修为,好了,剧透一下,很快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祸胎骑了驴子来
南瞻部州西南方位,西漠至深处,拥有一片禁地。
此地层层大阵阻隔,外部修士根本无法探查,也不知其有多大,内部构架如今,仅从外围地域来看,似乎万里方圆,但却有传言,禁地之内,有法则力量,改变了空间,内中空间实际上有外部看来的十倍还多,处处灵气充沛,浓郁到了化作雨水,滋润着每一分土地,灵药仙圃遍地无穷,可谓每一寸土地,都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修行者的天堂。
而几千年来,此地只属于一家所有,外人从来不敢稍有窥探之心,哪怕这一域引来了南瞻部州一半以上的灵脉,为此地源源不断的补充着灵气,等若是将本属于整个南瞻修士所有的灵气,抢了一半以上,南瞻修士也不敢稍有异言,甚至连发怒都不敢,听之任之。
这一切,只因为此地拥有一个姓氏:皇甫!
本是神州大族,后来迁来南瞻,曾在三千年前南瞻逐妖一战之中起到了至高无上的作用,南瞻独一无二的庞然大物,以隐皇自居,掌御南瞻气运命脉的超级古修世家。
只不过,这至高无上的辉煌,在这十年里稍有黯淡,自十年前神州北域大乱,诸道争锋以来,皇甫家的威严便屡次受到打击,先是大雪山成功立道神州,成为了神州第一个由南瞻修士创立的道统,被人誉为南瞻气运所在,偏偏被谴往了神州商定立道之事的皇甫紫竹,非但没有如愿立道,反而触怒了北域诸修,遭到迁怒,使得北域诸修与皇甫家的关系破裂。
后来皇甫紫竹被召回,关在族内受罚,皇甫家五位平素隐居黑水湖畔的元婴老祖也预感到天地大势有变,于一年时间里前后苏醒,成为了两千年来。第一个五位老祖同时现身的时代,而在那之后,便由五位老祖发出法旨,三千年来。皇甫家任何一位正在闭关或是分布向其他地域处理族中事物的金丹高手都被招回,而后又广布法旨,召纳了一批金丹境界的供奉,一时,皇甫家的实力。空前暴涨,高手如云,真正展露了冰山一角。
如今,五祖中辈份最高的老祖皇甫神通,已带了三位老祖以及皇甫家、八部从龙众里的诸多小辈天骄,远赴神州,商议立道之事,如今尚未归来,不知进展如何。
而在皇甫家祖地,仍然有数量可观的金丹修士坐镇。让人倍感觉压抑。
“老祖宗,神州有消息传来了……”
皇甫祖地之内,最中心的位置,一座黑色的宫殿之内,朱红色走廊上,正有一个刚从家族祭坛处当值的小童儿提着长袍袍角,跌跌撞撞的向着大殿正中的道堂跑去,小童儿齿白唇红,粉雕玉琢,声音尖细。却是从一万名幼童里选了出来,净身去势,改变道源,使其永远保持着这等十来岁的模样。称作仙奴,为皇甫家效力百年之后,才允许兵解,再入轮回。
“如何说法?”
道堂之中,一位两颊干瘪,容颜枯瘦。看不出年龄来的老者睁开眼睛,望向小童。
这道堂之中,赫然盘坐着足足十位老者,皆是统御一方的存在,如今却是在道堂当值。
自十年前神州北域大乱开始,皇甫家便未有一刻松驰过,时刻都会有诸多高手在此。
“四祖说……大祖亲口下了法旨,命我等再从黑水湖下,取出黑水湖精四十颗,并家中秘典三十卷,神器六件,灵精偌干,派人速速送往神州公干,不得稍有延误……”
仙童气喘吁吁,报出了一串名单。
“黑水湖精四十颗……”
听到了这句话,道堂之中诸修登时面色愕然,都不怎么好看。
“这黑水湖精乃是我皇甫家至宝,自有黑水湖来,至此三千年,也不过才凝结了百颗而已,拥有抵触雷劫之能,平素里五位老祖修行,已用去了十三颗,十年前四位老祖东渡神州,又带走了十颗,家中所存也不过七十七颗,这一次就要取走四十颗,是不是……”
听到了这仙童儿所说的话,一位端坐在大堂之上,负责打理皇甫家资源统御的一位金丹大乘老修已然苦笑了起来,言语之间,颇有些心痛,犹豫不决的向枯瘦老祖说道。
“给他们!”
那枯瘦老者沉默半晌,嘶哑开口:“黑水湖精没了,还能再生出来,但若是失去了这一次立道的机会,或是夺不到应有的气运,咱们皇甫家百年之后还能否留存下来,便是一个谁都说不准的问题了……唉,恨只恨当年那小魔头太狠,一招夺鼎,乱了神州,甚至使得北三道失去了对神州北域的掌御之力,太上道遗徒及海族、妖族、海上散仙几部同时入侵,夺去了神州北域七成掌控,大雪山也在那几部帮助下立道,却让我皇甫一族无立脚之处了……”
听了这一番话,皇甫家几位掌控了实权的长老都心下恨恨,怒火激升。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小魔头,只可恨这几年他销声匿迹,不知躲去了哪里……”
有人咬牙开口:“不然早就将他抓了来,镇压在黑水湖底!”
“呵呵……”
那枯瘦老者摇了摇头,却不欲再说下去了,这十年里,发的狠实在太多,连他这等身份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皇甫家以及北三道,为了找那小魔头可真是废了大劲,甚至连神州中域一位天机宫的真传弟子都请了出来,推洐那小魔头的方位,结果还是失败,已经有传言说,那小魔头善能隐匿天机,除非天机宫天机老人亲自出手推算,或是灵山寺取出了诸佛观照经来,不然谁都不可能将那小魔头自芸芸众生之中挖出来,而这两者,都是皇甫家请不动的。
“罢了,罢了,且去取来黑水湖精,安排人在一个月后启程,赶赴神州吧!”
枯瘦老者叹息着做下了决定,满满都是无奈。
“十年时间里,皇甫家几千年底蕴。已经被掏空了一半还多,源源不断的往外送宝贝啊,可这立道之事却还未尽如人意,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老祖都已发话。其他人也无可奈何,只等叹息着去安排。
“老祖,大喜……”
一片颓然里,忽有一个声音远远自天外传来,却见一名老修风驰电掣般传了回来。
“是幕凌回来了……”
道堂之内。几位金丹长老面上倒露出了些许惊诧,目光朝外面看去。
皇甫家但凡有些能力的长老者各有分工,有人调谴资源,有人镇压暴乱,而这位皇甫幕凌长老,却是能力普普通通,被分派了去联络南瞻诸宗门,争取诸宗门的认可,简单来说,就是想与大雪山争一争南瞻正统的名份。只可惜此前皇甫家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南瞻隐皇,如今想放下架子来也没这么容易,那皇甫幕凌做了十年,也未见成效,如今心已淡了。
此时皇甫家的局势一日严峻更甚一日,怎么他倒有了好消息?
诧异间,诸修迎出门去,却见那皇甫幕凌从自而降,扯着两条铁链,那链上。赫然锁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般拖了进来,皇甫幕凌则有些得意,豪爽笑道:“真是运道。我本听说楚域西北有白魔出世,炼生灵丹,搞得千里赤地,人心惶惶,便想诛此魔头,为我皇甫家搏名。殊不料,收获意外的大,老祖,诸位叔侄兄弟,你们猜她是谁?”
在道堂诸修有些看二货一样看着自己的眼光里,这皇甫幕凌哈哈大笑了起来:“此女便是当年大雪山洗剑院的真传弟子,凌云谱上排名小辈第一人的女剑仙萧雪哇……”
“萧雪?”
道堂之中,诸位皇甫家的实权人物微微一怔,旋及明白了此女的重要性,豁然起身。
“大雪山的弟子,竟然会去修魔道?”
“大雪山何敢自居南瞻正统,专门培养魔头弟子么?”
“有个无恶不作的小魔头也就罢了,如今倒又出来了一个吃人的魔头不成?”
“哈哈,白魔的身份揭开,那凌云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啊……”
一时间,诸位长老惊愕一瞬之后,同时开口大笑,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也松快了几分。
就连那面颊枯瘦的元婴老祖,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真是天赐良机,幕凌,此女身上魔气还不够啊,你现在就去将她镇压在黑水湖底,以万灵怨气帮她入魔,一个月后去神州时,便将她一块带上,呵呵,有了此女作质,我看那大雪山还敢不敢自居南瞻正统!”
那皇甫幕凌得意洋洋,当即带了萧雪往后山去了,道堂诸修亦心情畅快。
可好像倒楣了近十年的皇甫家今日运道着实不错,一件消息还未过去,便听得那小小仙奴儿又喜气洋洋的跑了进来,兴奋的都结巴了:“老祖宗,大……大好事……刚才……有……有咱们皇甫家的探子报了回来……那……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小魔头方行现身啦……”
道堂之中沉寂了一两息时间,随后轰然一声炸开了锅。
“那小魔头……身在何处?”
就连面颊枯瘦的皇甫家元婴老祖都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了。
仙奴儿冲进了道堂,手按膝盖,喘着粗气:“往……往往咱们皇甫家来了……”
“额……他来皇甫家?”
这个答案却让皇甫家诸修微微一怔:“他怎么敢来我皇甫家,找死不成?”
那仙奴儿喘了几口气,道:“说……说要来灭我皇甫家满门!”
“灭我皇甫家满门?”
这一句话说出来,简直让皇甫家众修有了一种听闻天书的感觉。多少年人没有人对皇甫家说过这等话了?又或说,多少年没人发过这等疯了?就连当年在神州出手将皇甫家逼来了南外面的那个家伙以及恨皇甫家入骨的北俱妖地诸族也无人放过这等豪言啊……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更让皇甫家更是哭笑不得了,那仙奴儿喘匀了气后,急急续道:“有效忠于我们皇甫家的修士在楚域西北鬼烟谷一带发现了他,当时他就与幕凌长老擒来的这白魔在一起,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他,据探子说,这厮形貌大变,修为全无,若不是他自承身份。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魔头,如今他自承了身份,已骑了青驴往皇甫家来了……”
“幕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又朝那幕凌长老看了过去。
“额……我不知道哇……”
这幕凌长老也愣了。光顾着擒白魔了,谁知道那更为重要的小魔头就在眼皮下?
妈蛋,刚在长老面前立下的功劳一下子给冲刷干净了。
“你刚才说……那小鬼全无修为?”
面颊枯瘦的长老没理会这些末节,沉声发问。
那仙奴儿道:“那传讯之人是这样说的,那魔头身上感觉不到半分法力波动。甚至险些被幕凌长老擒杀白魔之时的术法余波给镇杀了,十分幸运才活了下来,不知是不是伪装!”
面颊枯瘦的长老眼珠子转了几转,倒是冷声一笑,道:“不见得是装的,那小狗当年在封禅山大战纯阳神子宋归禅,虽然侥幸获胜,但宋归禅号称北域小辈第一人,又岂是易与之辈?他多半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来他盗鼎而走。十年未曾露面,若不是遭逢大变,他那性子又如何忍得住?呵呵,如此想来便合理了,多半就是废了修为,这才隐姓埋名了而已!”
说到了这里,面容一板,冷声道:“此子现身,真乃天赐,不论他说的要来我们皇甫家挑衅是否找死行为。都一定要扣下他……不对,万一他不来了怎么办?诸长老,立刻放弃手上所有的事务,分作三队。一队布守,守御祖地,一队外出,在祖地之外守株待兔,等那小魔头到来,第三队即刻出发。一定要找到那小魔头,将他擒回来,以免他中途逃脱!”
“诺!”
皇甫家众修皆大声答应,声势惊人。
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激奋,终于到了正面对付这小魔头的时候了啊……
从玄域内哄抢了被皇甫家视为囊中之物的剑冢开始,再到青云宗虐杀铁如狂,又到后来的玄域之外,那小魔头暴起出手,一剑斩杀了皇甫家道子,又到封禅山一场大乱,皇甫家与这小魔头实在是积攒了太多仇恨,这已经不是一言两句可以说的清楚,此仇无解。
十年来,皇甫家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这小魔头!
如今他自动现身,对于皇甫家来说,无异于天降福音!
轰!轰!轰!
开启大阵,人员布守,诸金丹修士如游鱼,纷纷架云而飞。
庞然大物皇甫家,如今因为一个人的名字而全力运转了起来了。
而在皇甫家诸修因为方行而激动万分之时,方行却正骑驴慢行,悠悠然然。
“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呢,这可不是去灭门的好现象……”
方行没有回头,若无其事的对驴子说了起来。
那驴子晃了晃大脑袋,没有理他。
这不是废话么,骑着一头普通的青驴,别说慢慢悠悠的走,就算是全力奔跑起来,又能有多快?后面那些可都是筑基境界以上的修行者,腾云架雾,速如闪电,又因为听说了方行的名字,震惊之余,谁也不肯随便离去,都缀在了后面,走了半天,跟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不过为方行魔头名所慑,倒也一时没有人敢真个追上来,只是紧紧跟着。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方行望着驴子的大脑袋,轻声笑了起来:“渤海国以来,你驼了我已多久?快七年了吧?呵呵,小爷我虽然修为全无,但曾经修来的一身境界也不是盖的,你在我身边七年,哪怕只是一头普通的青驴,怕也会渐渐开了神智,更何况你是猪师兄从渤海国特意挑了出来给我的具有妖兽血脉的神骑?……当然,除了胆小鸡贼,我倒没发现你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呼噜噜!”
驴子打了个响鼻,全然不理会方行在说什么。
方行倒是越说越开心了,满面笑容:“在修行界里折腾了这么久,小爷还没正儿八经收过徒弟呢,如今眼见着小命没多久了,就便宜了你这畜牲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表现的让我满意,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方行的大弟子了,我的衣钵,全都给你……”
驴子的耳朵竖了起来。
方行则从象牙小塔之中,取出了一粒血气扑鼻的丹药,伸到了驴子嘴巴下面。
“吃了它!”
驴子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天性使然,嘴皮子一翻,啃进了嘴巴里。
而方行动作却还未完,又取出了一株灵药,再次送到了它嘴巴下面,驴子又吃了。
灵药之后,又是一颗灵果。
虽然修为全无了,但方行的象牙小塔里,还有多少好东西谁也不知道。
而如今,方行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又一个足以让金丹大修眼红的灵药神丹,全部都毫不客气的喂进了这头驴子的嘴巴里,简直比喂猪还浪费的夸张,幸亏身后的修士都是远远缀着,不敢靠近,否则见到了他这做法,定然会被气的怒发如狂,说不定会忍不住出手抢夺。
这等灵药,便是金丹大修吃了,都得缓缓运功炼化,更何况是一只普通的驴子?
更何况方行源源不断的喂它,一下子就喂了足有十多种?
渐渐的,驴子皮毛开始发烫,棕毛下面,似乎有血一般的气息渗透了出来,鼻孔里,也开始不停的喷着热气,那势气竟然是肉眼可见的灵气,红彤彤的,就像是喷出了两道火焰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驴子的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四个蹄子甩开,越走越快……
“记住这一道口诀……”
方行也有些肃穆,声音冷冷的开口:“太上化灵经……吞天食地……炼精化气……”
驴子似乎在强忍着无比的痛楚,但大耳朵却竖了起来,将方行的话一字不露的听了进去,被体内那强烈的灵气几乎撑爆了的它,正在经历着百世以来,最大的一次劫难,却也逢上了百世以来最大的一次造化,渐渐的,它肉身颤抖,血肉气脉都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本命神通,畜牲野兽更为明显……”
方行传完了太上化灵经后,声音再度响起:“如果连我做的这些都不足以开启你的本命神通的话,那也就说明你注定无缘仙道,这就回渤海国去做一头长命百岁的驴子吧!”
“呼……”
驴子喷出了两道红焰,似乎异常不满的晃着大脑袋。
它身上的异变像是被它锁在了体内,异变不再显露于外,只是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蹄哒哒……”
它脚下越来越快,仿佛在发泄着体内即将爆炸的多余灵气。
这种速度的提升,竟似没有上限。
从最初的小跑,到后来的狂奔,速度不断的提升,两侧事物几如闪电一般向后退了出去,到了最后时,这驴子忽然仰天叫了一声,脑袋一低,前蹄上踏,赫然直接踏着虚空冲向了高天,而后四蹄翻飞,踏风踏云,竟然就这么直接奔上了虚空,愈行愈快,渐而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那驴子难道是什么神兽不成,怎么飞天而走了?”
“坏了,追不上了,快快快,直接赶去皇甫家……”
这异样一幕,却吓坏了后面缀来的众修士,一个个大惊失色,拼命御云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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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灭顶之灾
西漠深处,禁地之外,已搭起了一座百丈高台,台上,三名金丹大乘的皇甫家修士大袖飘飘,若凌风御空,目光深沉冷厉的看向了前方,而在高台下面,则是依附于皇甫家的八部部曲,分列大阵,身上杀气森然,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静静望着北方。
而在周围,则分布着稀稀疏疏的散修人等,聊作观礼之人。
按照皇甫家得来的消息,那小魔头会从北方来。
因为方行是在众修面前公然说出了要灭掉皇甫家满门的事情,因此虽然没有发出法旨,但皇甫家也按照修行界里的规矩行事,筑起高台,由现任的皇甫一族家主,也就是当年的皇甫道子之父皇甫擎天率了两大长老,在此迎接前来挑战的大敌,同时按照修行界里的规矩,请来了一些身份相当的修士作为观礼之人,尽显公正,当然,私下里,他们为了预防万一,已经派了另一队修士秘密离开,前去擒拿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魔头。
倒也不是皇甫家想的多,实在是那小魔头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使得皇甫家不得不多做准备……万一他口口声声说要来灭皇甫家,中途却跑了呢?
这样的事他可不是没干过啊!
“有消息传了回来,没有抓住那小魔头,他骑的青驴似乎也是一只异兽,突然腾空遁走,连我们皇甫家的眼线以及其他的修士统统甩掉了,咱们派出去的人马一路赶去,也没有遇到他,不过按照方向推算,这小魔头定然直朝着咱们圣地来了,只是刻意借着那头异兽的速度,避开了堵截之人而已,按他的速度,这几日里想必就会到达……”
有部曲接到了玉符传音,便上台来禀报。
“异兽?”
高台之上。三位皇甫家的老修对视了一眼,目意深沉,其中一人道:“这小鬼越混越觉得可怕,各类手段层出不穷。便是我皇甫家也不得不防,定要小心为上啊……”
皇甫擎天却有些不屑,目光酷冷:“不过是一头驴子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第三人亦轻声一叹,低语道:“一头驴子固然算不得什么。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定这小鬼的修为,他已成了气候,不能再以当年那个蝼蚁的眼光看待了,我倒觉得,这一次他既然放声要灭我们皇甫家,多半不会虚晃一枪,毕竟那白魔还镇压在黑水湖底,此子有多半就是为了她而来,只是我搞不明白的是。为何从各个眼线口中传来的消息里,都说这小鬼修为全无,他是真废了不成?”
“按照五祖的推断,这小鬼也极有可能是真废了!”
“可他若废了,又哪里来的底气到我皇甫家来救人?”
几人低语了几句,又同时陷入了沉默里。
这个问题却已经困扰了皇甫家好几天了,别说他们,连皇甫五祖都想不明白。
“不去管他,别说这小鬼多半是废了,破罐子破摔。来咱们皇甫家送死而已,况且,就算是结了元婴,也没这个本事来灭我们皇甫家。既然没有提前将他拿下,那咱们就在这里严阵以待吧,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来算个清楚,我就不信斩不了这……嗯?”
皇甫擎天目意森寒的说着,忽然间一怔,而后瞳孔一缩。看向了前方。
正北方,一片连绵沙丘之上,有一阵风刮过,扬起了灰蒙蒙的沙土,遮天蔽日。
而在那漫漫黄沙之中,却正有一点黑影慢慢走了过来。
虽然沙土遮掩,但以他们几人的修为,却不难发现,那是一个骑着一头驴子的男子,头上戴了斗笠,身上裹着一匹遮蔽风沙的披风,腰畔挎刀,身形笔直的坐在了驴子背上,任由那头气机狂暴到了几乎要失控的驴子驼着,慢慢悠悠悠向着高台方向走了过来。
气势并不强,但却像是带来了滔天血海。
“真的来了?”
一名老修沉声开口,目光冷冽如刀锋。
骑驴,挎刀,气息寻常如凡人,与眼线们传来的消息一般无二,错不了。
三名老修对视了一眼,皇甫擎天便上前一步,朗声发问:“来者可是魔头方行?”
声音如滚滚风雷,每说一字,都化作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虚空乱流,呼啸着向那个此时还在十里之外的骑驴男子冲了过去,所过之后,甚至引动了狂风,将地面的沙子都激向了两旁,使得这座高台与那骑驴男子之间,出现了一道十余丈深的可怖沟壑,像是被人拿刀劈了出来。
这一声,既是叫阵,却也是想借机试探那小鬼究竟修为如何。
虽然方行与皇甫擎天有杀子之仇,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皇甫擎天又是皇甫一家的家主,处事冷静,哪怕恨极了方行,此时做事也是稳妥为主,不曾冒失。
“儿啊……”
不过皇甫擎天的试探之举,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也就在他喝声成雷,显化了出来的这道狂风几乎冲到了那男子身前时,此人并无反应,胯下的驴子却陡然抬起了大脑袋,朝着这道狂风狂叫了一声,分明就是普通的驴子叫声,但被它叫了出来,却有点不同滋味,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儿子,偏偏声音大的异常,宛若张口吐了一颗雷弹一般。
轰!
两道由声音引发的巨力在中间相撞,轰然爆开,引发了万丈沙海倾塌,风沙袭卷漫天。
风沙之中,驴子背上的男子抬手按住斗笠,静等风沙过去,良久之后,才不慌不忙的祭出了一道灵符,借着灵符之力开口,声音远远传了出来:“正是小爷……”
没有试探出他的实力来,但那动作与举止,却怎么看怎么像是普通人,台上的三位皇甫家老修对视了一眼,皇甫擎天便再次开口:“听闻你要到我们皇甫家来做客,我等便筑下高台等你,已有三天了,却不知你为何不腾云过来,倒要这么慢悠悠的赶路?”
“呵呵,没看出来么?”
那驴上的乘客驱动驴子向前走着。声音淡然:“小爷和你们不一样,腾不了云了!”
“我听说你已经废掉了!”
皇甫擎天忽然直接说道,声音森然冷厉。
骑驴的男子直言:“若你眼睛没瞎,自己该能判断出来!”
“哼!”
皇甫擎天被他拿话堵了一下。面上闪过了一抹怒气,厉喝道:“很好,那我倒要看看,已经被废了修为的你,究竟是要来灭我们皇甫家。还是来送死!”
随着声音喝出,他手掌陡然间高高抬起,而后用力落下。
与此同时,一道神念传到了高台下方,布守在高台下方的八部部曲之中,立时便有四名筑基境界的修士口中大喝,腾云而起,各自驾驭了飞剑,杀气腾腾向着那骑驴的男子冲了过去,人还未到。四道飞剑已交错斩出,隐然封锁了那男子身前所有去路。
话不投机半句话,双方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面子话都说不下去了。
再就是,皇甫家虽然下意识将方行当作了一方不可小觑的敌人,但又总是感觉此子太过年青,一共修行也没多少钱,更无甚势力背景,便不愿将他放在平等的对手层面上。
他们总觉得,对待方行。就该出手直接镇压,才不会坠了家族威严。
驴上的男子并未慌乱,迎着飞剑,座下那头怪驴已奔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渐如流星一般,百丈之后,身子一腾,赫然直接冲到了空中,一人一骑。向着高台冲锋。
四道飞剑,散发惊人的神光与杀气,向他绞杀而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驴上的男子迎着四道飞剑,声音不动不摇,冷静异常:““若是小爷没有成为废人,来灭你们皇甫家……那不是太给你们皇甫家面子了么?”
在他说完了这句话时,四道飞剑已经堪堪斩至身前,而他甚至没有半分要去抵挡的意思,只是手掌一挥,赫然多了一副卷轴,便在驴背上,不慌不忙的顺势拉开,而后在上面一按,虚空之中,赫然传出了一道唳鸣,竟然有一只身形展开,足有三十丈方圆的青色大鹰出现在了他身前,巨翅一挥,便已引动了惊人的狂风乱流,如千万乱刀。
“叮叮……”
那四道飞剑被应声击碎,乱刀余势却不停,化作惊人狂风,直卷向那四位筑基。
“啊……”
那四位筑基在这堪比金丹后期大修实力的青色大鹰面前,委实只算蝼蚁,根本无能抵挡,而那乱风来的又快,他们甚至还未升起躲避的念头,便直接被风斩的四分五裂。
而后那大鹰便回身展翅,稳稳飞在方行左侧,鹰目之中杀机凛然。
但还未结束,方行手持百凶图,再次一划,虚空再次一振,赫然又有一头十丈多高的巨猿从虚空之中跳了出来,双拳锤地,凶风四溢,跳跃着跟在了方行右侧。
再之后,又是一头通体血红的红毛巨虎,背生双翼的三眼怪狼,通体黑甲的妖鳄……
本是单人独骑向着高台冲锋,却在此时召唤出来的越来越多,足有十几只,宛若军队。
那头驴子,在秘法秘药的催动下,本也不凡,但此时,气势却被压的涓滴不剩了。
“凶兽!”
“传闻此子能够驱使凶兽,果然不假!”
高台之上,三位皇甫家的老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皇甫擎天向旁边看了一眼,在高台旁边的一座小山上站着的仙奴儿,便立刻挥起了一面大旗,用力一挥,旗上竟然释放出了滚滚黑气,黑气之中,却赫然有凶残狂暴的妖灵显化了出来,而高台下面的八部部曲中,也有近百人冲了出去,与妖灵并肩,腾云疾冲,越来越多,森然阴气可怖。
滚滚黑云,浩荡而来,简直铺天盖地。
与这滔天黑气里若隐若现的百千妖灵相比,方行身侧的凶兽,登时显得势单力孤。
“呵呵,小魔头,你果然没了修为,只能靠驱使凶兽的本领来御敌么?”
高台上一名皇甫家的老修士冷笑开口:“只可惜你选错了对手,我皇甫家虽无凶兽,但万灵旗内。千万妖灵为我驱使,我倒要看看你能送来多少凶兽给我们炼旗!”
皇甫家万灵旗,自黑水湖中炼成,驾驭妖灵。玄幽莫测。
当年,方行在大鹏邪王指点下炼制伪万灵旗,都威力可怖,更何况如今这真旗?
滔天黑气里,那些气机恐怖的妖灵。与真正大妖无甚分别,单个实力赫然不输凶兽。
然而面对着这浩荡冲来的妖灵大军,方行却只是低声冷笑,收起了百凶图来。
“皇甫家杀妖炼旗,以至毒之法炼制出来的镇族之宝,果然威力不俗,我炼化了百凶图上的这几十只凶兽,数量太少,或许真个对付不了你们,只是……若以此物呢?”
他忽然冷冷笑了起来。手掌在象牙小塔上一拍,再次祭出了一物。
一扇青铜大门,幽幽然立在了虚空之中,门扇缓缓开启,仿佛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内中,滔天凶气释放了出来,那是一种无形的气势,本来无形无质,可因为气息太过恐怖,甚至都形成了宛若实质的波动一般。影响了虚空,远远看去门前一片模糊,青铜大门内,更是有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在门内响了起来。仿佛内中的凶魔受到了召唤,疯狂的嘶吼,几息之后,那凶气陡然变得更盛,条条黑影从大门里面窜了出来。
凶兽!
赫然又是凶兽!
不过这一次凶兽的力量更强,数量也更多!
每一道黑影落地。都身形暴涨,而后咆哮向前冲了过来,几欲撕碎一切。
此时万灵旗卷来的滚滚黑烟,距离方行只剩了三里左右的路程,方行这一方的气势在万灵旗气势的对比之下,本来弱的可怜,但随着青铜大门打开,无数只凶兽从里面冲来,却气势越来越盛,越来越多的凶兽加入到这凶兽大军之中,几乎成了一片无边兽海……
轰隆!
万灵旗召唤出来的妖灵大军与凶兽兽潮撞到了一起,立时引发了一片巨大的混乱,天地为之色变,这一片浩荡大漠,赫然在此时变成了一方可怖的战场,那些夹杂在万灵旗妖灵之中冲来的八部修士,此时简直就是叫苦不迭,被卷入了这场凶兽与妖灵的混战里,简直就像是纸人进了火场,随时随地都有被撕碎的可能,偏偏他们连那小魔头的影子都摸不着。
就连那高台上的皇甫家三位金丹大乘的老修都变了脸色,再也顾不得什么高手的架子,立刻带了所有的八部部曲冲了出去,同时催动了手上这万灵旗的最大力量,只想将这恐怖的兽潮阻挡在外面,若是被它们冲进了祖地,那对皇甫家族人来说会是一场灾难。
“速速击杀那小魔头……”
“快快,命人将族内的万灵旗正旗取来,不然拦不住这凶兽大潮……”
“一定要拦下,一定要拦下!”
大声咆哮里,所有布守在此地的皇甫家力量都冲了上去,布阵的布阵,冲杀的冲杀。
只可惜,在无尽凶兽大潮的冲击下,无论是那万灵旗召唤出来的妖灵,还是皇甫一族修士布下的防线,都显得如此脆弱,这一次的凶兽,可不是方行召唤出来的,是他之前在归墟时做的后手,在青铜大门与归墟深林间构建了一个通道,等若是归墟的一个缺口。
也就是说,打开了青铜大门,就等若是直接放出了这一群凶兽被关在了牢笼里的凶兽,而且如今的方行哪怕没了修为,但毕竟是太上遗徒,隐然之间,就是这群凶兽冥冥中的主人,虽然他现在尚无力驱使这群凶兽为己用,但这群凶兽却也不会让他受伤害,如今他被皇甫家的妖灵及众修敌意锁定,那就是触犯了这群凶兽的逆鳞,必须撕碎的存在。
这种凶狂冲击之下,皇甫家的这一道防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哪怕是三位金丹大乘修士带了八部部曲全力抵御,也被凶兽兽潮轻而易举的冲过去了。
黑压压一片凶兽大军,仿佛浪头一样打向了皇甫家的祖地,势不可阻。
而在这一群兽潮之中,方行提了把刀架在了那头青驴脖子上,似笑非笑的道:“乖徒儿,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你可别跟我装傻充愣,甩开你的蹄子跑吧,这一架大概就是小爷的最后一战了,我来前本想为太上道统寻个新的衣钵,只可惜看遍了千万人嘴脸,最终还是打算传给你这头驴子,丑话说在前面,只要你将我送到了那个地方,我就会放你离开,衣钵给你,但在这过程里万一真碰到什么危险,那也是你的命!”
“二……二啊……”
驴子胆颤心惊,被身周簇拥的凶兽吓的尾巴都跟狗一样夹了起来,听了方行的话,也只能哆嗦着叫了一声,明晃晃的刀锋可不敢无视,只能咬着牙向里面冲了进去。
在方行身周,则有被他以百凶图召唤出来的凶兽前后左右牢牢护住,皇甫家前来阻挡的修士或是一些妖灵,都被这群仿佛近身护卫一样的凶兽扫开,保着他安全向里面冲去,而那些直接以青铜大门直接放出来的凶兽,则不是他可以随心控制的了,随它们去吧!
轰隆隆!
奔驰百里,便已经看到了前方灵光氤氲的天地大阵,正是皇甫家祖地到了。
这等大阵却是以感知与封锁灵气为主,毕竟这一方祖地,地域太广,几可独成一域,皇甫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布置出太上道统那般将整个遗址都牢牢裹在里面,分隔天地的大阵,因而这一方大阵,只能感知到对手的入侵,以便族人快速作出反应,却无法直接用来阻止强大的敌人入侵,而且对皇甫家来说,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大阵来阻敌,能阻得下来的敌手他们不放在心上,配做皇甫家敌人的,也不是这大阵拦得下的。
说来话长,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群浩浩荡荡的凶兽大潮呼啸冲来,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便冲了进去,浩浩荡荡,纵然有一些被大阵边缘布置的禁制击伤的,十成中也不到一成而已,而方行更是指使着座下青驴,从一处没有禁制地方冲了进去。
安静了几千年的皇甫家祖地,而今迎来了第一场浩劫!
“好地方啊……”
一入大阵,眼前景色便是一变,外面黄沙漫漫,寸草不生,这大阵里面,却似一座仙境一般,到处都是灵园仙田,珍奇异兽随地走卧,灵气充裕的几若实质,就连方行这等眼光不低的人看来,都是一处上好的洞天福地了,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而后便是冷笑。
“全给它毁吧!”
当然不用他的吩咐,轰隆隆气焰无敌的凶兽践踏过后,再好的地方又还能有什么留下?
安静了几千年的皇甫家祖地,而今迎来了第一场浩劫!
第七百二十一章 我以莲台取法力,剑斩皇甫如割草
而在前方,皇甫家得到了反应的修士已经大批赶来,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皇甫家祖地的修士出了奇的多,任何一个正在灵药田中耕作的男子都有可能是一个修为惊人的厉害修士,任何一个懒洋洋卧在柳对下打盹的红鸟都有可能是一只具有红鸾血脉的妖兽,见到大批的凶兽兽潮疯狂的冲了进来,他们呆了片刻之后,立刻就露出了暴烈本相,嘶吼着冲了上来……
“哪里来的这么多恐怖妖兽?”
“速速拦下它们……我的灵草园……”
“不好,这应是凶兽,诸族人一起出手,将它们镇压……”
皇甫家祖地里,已经彻底乱了套了,无数的修士冲了出来,看到了凶兽在祖地肆虐的模样,一个个又怒又急,眼眶都红了,拼了性命的冲上前去阻止,只可惜在这如凶似狂的凶兽大军下,修为不达金丹中期以上的,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一进去便是被撕碎的下场。
厮杀即刻展开,滔滔血浪,袭卷四野。
望着仙气氤氲的灵田变得一片狼藉,望着姿态优美的仙兽被蠢笨凶悍的凶兽妖猿一拳砸成肉酱,望着飘飘如仙的皇甫家修士被凶兽撕成碎生,血染祖地,望着这一片悠美如画卷的地域变成了幽冥地域,方行就心里感觉倍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杀杀杀,给我杀个干净,哈哈!”
大笑声里,他则骑着驴子,趁着混乱之局,带了自己的护卫团直奔一个方向去了。
他的目的很明确,直朝着一个方向赶了过去。
当初斩了皇甫道子,提了他的脑袋钓鲨鱼,从他嘴里套出来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皇甫家祖地的一些机密,当时也没多想,就寻思留在手里。没准哪天就用得上。
而如今,倒确实用上了。
“小魔头在那里,速速斩了他!”
冲进了祖地之后,凶兽已经散了开来。方行也没有能力驾御这么多的凶兽,之前只是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凶兽的特点,给了它们一个大体的方向而已,如今已经成功的将它们引进了皇甫家祖地来,便不好再控制它们的行为了。只能从凶兽大军里脱离了出来,直朝一个方向冲去,不过这样一来,却也使得自己失去了诸多掩护,很快便有人发现了正朝着祖地正中心冲去的他,立刻大叫着冲了过来,有人追,有人堵,身前身后,道道灵光法力交织成片。
“轰!”
一道狂飙的烈焰被青色巨鹰拦下。而后巨鹰与那施展火法的皇甫族修士战在了一处。
“吼!”
十丈巨猿挥拳如雷,将两个拦在路前的皇甫族修士砸成了肉饼,而旋及它就被随后冲来的两个皇甫一族的修士缠住了,道道神雷如同绳索一般牢牢缠住了它,较成劲来。
在人家祖地冲锋,无异于身陷险境,层层叠叠的危险浪头一般不停的拍击了过来。
而对于这些苍蝇,方行连看也不看,只是一门心思向里面冲,真有人靠近了。自然便有身边的凶兽挡下,身边不时有恶战展开,他却当作视而不见,那些被他以百凶图召唤了出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凶兽们也在一个又一个的从他身边消失,却护着他一路往皇甫祖地深处冲去。
座下的青驴知道事情的严重,闷着头“得得哒哒”拼命向前跑。
只一柱香时间,方行已冲入了近百里,但身边的凶兽却也几乎消失怠尽,只剩了他与青驴。
“小魔头。你敢率凶兽毁我皇甫家祖地,我要将你镇压黑水湖底,永不超生……”
此时的方行已经冲破了皇甫祖地内急惶惶赶来防守的皇甫一族修士的七八道防线,眼前几乎是一片坦图,再无人影,但也在此时,以皇甫擎天为首的,适才在外面迎接他的三位皇甫一族金丹大乘修士,却也终于赶了上来,他们三人模样凄惨无比,甚至还有人负了伤,胳臂被不知名的凶兽撕去了一条,还有人胸腹被咬去了一个可怖的缺口,但仍是愤然大喝着追来。
“镇压你妹啊,有本事你来追我?”
方行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在青驴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让它跑的更快。
“小魔头,你有本事便回身一战……”
“便是逃你又能逃向哪里?入了我族祖地,你便只剩死路一条……”
皇甫擎天与老位长老疯狂追来,杀气滔天,但同时也有些诧异,不知道那小魔头一溜烟往哪里跑,毕竟再往里面去,也只是愈发的深入皇甫一族祖地而已,根本不可能逃掉,当然这个念头现在也无暇去细想,一心要杀人的他们只能咬紧了牙关,呼喝冲来,手展丹光疾斩。
事有轻重缓急,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斩杀方行,再去处理凶兽肆虐之事。
轰轰轰!
那头怪驴拼了小命,撒开四个蹄子跑的飞快,他们堂堂金丹大乘修士也一时追不上去,只能将各种可以及远的术法与法宝轰了过来,简直就是一片狂轰乱炸的暴雨一般,纷纷洒洒在青驴与方行的上下左右轰开,紊乱灵力几乎要将他们撕碎在当场,将虚空都轰的扭曲……
“二……二啊……”
青驴惊惶的大叫,吓的尾巴都夹了起来,嗷嗷的左冲右突,一边向前疾奔,一边躲避着身后轰来的各种法宝与术法,若是能够说话,这会定然已经破口骂娘了,深深感觉自己这份仙缘来之不易,哪有一拜了师傅就被扯过来送死的啊,这他娘的是收徒弟来还是收苦力的啊……
“嗤!”
一道散乱风力狂飙而来,将青驴的耳朵削下来了半片,疼的它一哆嗦……
“轰!”
一方神石被祭了出来,远远轰来,将躲闪不及的驴子后蹄砸断了一条,痛的它嗷一声叫,然后三条腿蹦蹦哒哒向前拼了命的跑,倒是显些把坐立不稳的方行巅了下来……
就连驴背上的方行,此时也受到了大量的波及伤痕,饶是这头驴子已经展现出了超出寻常的发挥。但还是不可能避过所有的轰击,一些细微的波及冲来,方行也只能咬牙承受,当初他与叶孤音半年荒唐。汲取了些许道源在身,也就锁住了体内的一些儿灵气,但这些灵气本就不多,且在他这一路冲来,祭灵符、召百兽、祭虚空门等几番动作后。又是已经涓滴不剩了。
此时的他,只能靠这驴子左冲右突的躲避,同时心里祈祷不要死在半路上。
“小魔头,受死……”
驴子毕竟受伤却来越重,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身后的皇甫家修士已经越追越近。
他们出手更为狠辣,眼见得即将将那小魔头抓在手中。
但也就在这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大湖。
那座大湖,位于一座巍峨高山之下。浩浩荡荡,足有千里方圆,湖水竟然是纯黑色,里面浮浮沉沉,也不知有多少妖灵挣扎翻滚,几千年来皆是如此,湖面上,甚至有蒸腾的黑色雾气翻翻滚滚,显得无比恐怖,与皇甫家祖地其他地方的仙气飘飘。正逞两个极端。
此地,正是皇甫家的最为知名的底蕴,黑水湖。
一座封印了上万大妖的妖灵,将一方千里大湖化作了怨池的黑水湖。
而方行的目的。也正在这里,看到了这方大湖之后,他便笑了起来,也不顾身后疯狂追来的皇甫家修士,抬手在象牙小塔上一拍,里面赫然飞出了一座莲台。散发出了氤氲灵光,正正的飘在了黑湖水上空,正中心的位置,而他则借着青驴的力量,顺势冲向了莲台。
于莲台之上,端坐不动,他叹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放下。
而在他身边,那头青驴险些累瘫了,四条腿断了一条,两只大耳朵少了半块,一身是伤,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大舌头像狗一样伸在嘴巴外面呼呼的喘着粗气,汗水与血水混在了一起。
“乖徒儿,你可以走了,有空了去归墟报个道……”
方行笑嘻嘻的,一副了无心愿的样子,向青驴挥了挥手,同时将一卷玉册扔向了青驴:“拿了这太上名册去了归墟,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老邪知道如何获得太上道卷总纲,金六子身怀太上不死经文,而太上感应经文,我也已经留给了另一个人,你若有本事,就去寻了来,若是做不到,就好好在归墟做一个真传弟子便是,另外……就是替我告诉他们一声……”
在他身后,终于堪堪赶到了的皇甫家众金丹高手,已经大怒着向着杀了过来。
不只有那以皇甫擎天为首的三位金丹,四面八方,足有数十人疯狂赶了过来。
盛怒之下,他们愤然出手,种种丹光、术法、法宝成片成片的盖向了方行,遮住了苍天。
而面对着这些金丹境高手的怒火,方行呵呵一笑,双手捏诀,莲台下方,忽然间空气模糊,滚滚荡荡的灵气宛若大潮一般涌入了他的体内,充盈着他的每一寸经脉与肉身,使得他那本已枯竭良久的修为,在此时,竟然罕见的再次渐趋增涨,近乎满溢,气息节节高涨了起来。
灵动、筑基、金丹……大乘!
轰隆隆!
忽然之间,空中乌云凝聚,而后无数道可怖雷电从天而降,笼罩了千丈范围,一雷破万法,哪怕如今方行已失去了雷种,但在凝聚了法力之后,以龙族雷术催动出来的道道天落神雷,赫然有着更为惊人的恐怖威力,神雷到处,所有的丹光与术法、法宝皆被神雷扫落。
更甚至,所有冲进了黑水湖中的皇甫一族修士,都被这恐怖的神雷笼罩在了其中。
雷声轰鸣入耳,而方行的声音,比雷声还要响亮:“小爷这最后一战,威风的很!”
……
……
“他不是已经废掉了吗?”
堪堪冲到了近前,打出了万千灵光,本拟将那小魔头出成碎片,却陡然见到了他驾驭万千雷电自天而降,威力可怕,饶是这一众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的皇甫族人皆是实力不凡的金丹后期修士,此时也只吓的胆战心惊,同时向后飞掠,却是打算先抽离战场。观察一下局势再说了。
没办法,这小魔头名声实在可怕,对于他的每一个变故,都由不得人不慎重对待啊!
“呵呵。想逃?”
此时盘坐在莲台上面的方行,也是呵呵一笑,而后双手一合。
掌心之中,顿时一团混沌之力显化。
这一团混沌之力,玄奥异常。方行两手合并在一处,挤压了这一团混沌之力,周围虚空却同时跟着发生变化,飞速的向中间搭陷,周围虚空中所有的事物,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抽扯,飞向方行冲了过去,以他们金丹大乘的修为,赫然也无法抵挡……
“小魔头,你……你……”
其中一个适才冲在最前面的。也就是迎接方行的三位大修之中身份仅次于皇甫擎天的大长老皇甫子岳,此时被方行双手一合,给扯了过来,与方行面对着面,近在咫尺。
“小爷我吊不吊?”
方行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掌捏子母拳印,正面朝着这皇甫子岳劈头打了过去。
只是一拳,简简单单,但无上法力灌注下。却直如劈山拳印,激荡虚空,甚至在这短短一拳劈出的过程中,就已经撕裂了虚空。引出一道黑色闪电,直轰到皇甫子岳脑袋上。
“噗……”
堂堂金丹大乘,皇甫家金丹一代里隐藏最深的佼佼者之一,直被这一拳打的脑袋粉碎。
藏在头颅内的神魂,都被这一拳同时击碎,连遁逃的机会都没有。
魔头凶威。一至于斯!
“好久没有杀过人,手段不仅未曾生疏,倒更熟练了!”
方行亦是有些意外,旋及笑的更畅快了起来。
如今的他,修为已废,但却借着这个大金乌当年从神州北域盗了过来,后来又转送给他的莲台,补充了自己的法力。他的肉身就算一个掉了底的木桶,露光了修为,但莲台却又将新的法力给他灌入了其中,让他暂时有了恢复当年巅峰,与敌一战的准备。
本以为十年未曾与人斗过法,此时自己定会术法生疏,但真的动起手来了,才产生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那就是,所有的术法,所有的杀人手段,并未变得生疏,反而有了新的体悟,如今随意挥洒出手,竟然感觉得心应手,术法渐呈浑然一体的境界。
“子岳长老……”
“小魔头,敢杀我叔父,与你拼了!”
这突出其来的血腥一幕,却使得围在方行身周的皇甫家修士红了眼眶。
一时间,皇甫家嫡系金丹、旁系金丹、重金聘来的族外供奉以及八部部曲出身的金丹高手,不下数十人,同时自四面八方部了过来,各祭法器神光,向着方行怒吼冲来。
每一名金丹都不是等闲实力,身上的威压与气势,层层叠叠,如怒浪将方行卷在中央。
而在这怒浪袭卷之下,方行不仅不惧,反而精神陡然一振,放声大笑。
“小爷这最后一战,便用你们来献祭吧……”
“剑魔大术!”
方行竖起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个圈,小圈之内,便有一颗黑点显化了出来,滴溜溜旋转,而后这黑点陡然间变大,边缘却绽放出了丝丝诡异剑光,充斥了四面八方千丈之内的每一寸空间,割裂虚空如切豆腐,此术竟然与萧雪入了魔之后修炼的白发化剑丝之术有了某种相似,只是方行这剑丝乃是黑色,而且显得更为运转如意,剑丝挥洒间,更为玄奥而已。
“嗤”“嗤”“嗤”“嗤”……
空中一溜儿血光迸溅,道道血花在空中高高扬起,而后落下,如同一场血雨般,夹杂着皇甫一族金丹修士的断肢残臂落进了下方的黑水湖中,那黑水湖中被困了三千年之久的妖灵,在此时尽皆嘶吼着冲来,高高跃起,像被喂食的鱼在争抢皇甫家修士的血肉。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方行的剑魔大术之下,皇甫家一族的修士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双方无论是术法的精妙,还是威力的强弱,乃至波及的范围,都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上,除了那些修为已臻金丹大乘境界,又或是手握某种厉害法宝的修士之外,其他人靠近了黑水湖,便逃不过被剑魔大术的剑光笼罩,而后切割肉身,迸碎神魂的下场。
“小魔头,你当我皇甫家的修士是什么,敢行如此杀戮之事……”
凄惨战况之中,普通金丹修士,如今已只想着逃走,只是被剑魔大术的剑光笼罩,想逃也没这么容易而已,不过混乱之中,却也有数位金丹修士红了眼眶,以皇甫家主皇甫擎天为首,同时厉声大吼,自四面八方的战场中飞身跃入半空,同时双手缓缓划动,口中念诵艰涩古咒。
一共有五人,修为参差不齐,最高者乃是皇甫擎天,金丹大乘,最低者则只是半步金丹修为,但在此时,这五人却同时冲了出来,显示了远远凌驾于普通金丹之上的非凡气势,而且在将方行围在了中间之后,他们施展术法的起手势,乃至口中念诵的古咒,赫然完全一样。
“嗯?”
方行在此时,也是心间一凛,心神回转,全神防御。
那五人,诵咒半晌,身前皆出现了道道灰色烟气,若隐若现,古怪异常,而后,五人同时睁开双目,厉吼一声,将左掌向前按来,身上灰色烟气,随之呼啸而来。
“神机破灭诀!”
一种响彻天地幽冥的喝声在黑水湖上响起,震荡往来,几若滚滚闷雷。
第七百二十二章 演化神机,破灭万法
赫然便是皇甫家的镇族大术,便是在神州,也威名远扬的神机破灭诀,一种顶尖神诀。??
此诀惟有皇甫一族主脉修士才能参悟,因而在一众金丹皆被方行剑魔大术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之际,这五个在众修士里显得并不怎么起眼的修士却飞跳出来,以皇甫擎天为主,他们五人都是皇甫主脉修士,无论是身份,还是同境界的实力,都不是普通金丹修士能比得上的。
在神机破灭诀催动下,灰色气息看起来普通,却在此时显露出了惊人的诡异效果,五道灰色烟气,化作了一方牢笼也似的存在,自五方罩来,将方行笼在了中间,而后同时向前勒进,所过之处,方行打出来的剑魔大术乃至其他的术法,竟然同时被这五道烟色给化解掉了。
那是一种枯败的力量,就像万物凋零之后的肃杀,旺盛尽头的萎败。
破灭二字,便已道尽了此诀的特质!
“演化神机,破灭万法,小魔头,我看你如何再来作乱”
五名修士里,为的皇甫擎天眼眶红红,厉声大喝,带着某种庆幸而泄般的大喝。
不得不说,这小魔头率凶兽兽潮,冲击皇甫一族祖地,而且逃到了黑水湖上,盘坐于莲台,对皇甫一族的修士大杀特杀,简直就是重重的打了他们皇甫家族的脸啊!
尤其是,众修心里都明白,这小魔头还是在废掉了修为的情况下。
如今他只是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暂时获取了法力,才得以催动道道大术而已。
不过还好,看样子破灭神机诀有用,五名皇甫一族主脉的修士联手,当能困得住他。
五道灰色烟气急向中间收缩,待到破灭方行施展出来的一切术法,锁在他身上时,也就是这小魔头被封印住。可以沉在黑水湖底镇压他几万年的时候了
“十万八千剑狐神火布雨术”
方行也是冷着脸,连施几道术法,羽剑,火光。雨丝,铺天盖地,向外狂涌。
然而没用,灰色烟气袭卷下,所有蕴含灵力的神光皆被磨灭。失去了神威。
这五人联手施展的灰色烟气,简直就可以破灭万法,方行心里却顿时冷冽起来,如今他道源崩碎,法种磨灭,虽然暂时靠莲台为自己汲取了法力,但毕竟曾经有丹内法种多有损缺,施展术法的根基已经不在,能够施展的术法已经不多了,好几道术法。哪怕施展了出来,也威力不足,面对着这皇甫一族的镇族神诀,他赫然有了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本来这个时候,飞快的逃开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盘坐莲台之上,却不能轻易起身。
“破灭神机诀”
方行眼睁睁看着五道灰色烟气卷来,他忽然停了手,盘坐在莲台上,一动不动。
他口中呢喃。似有所动,但只是一线灵光,并未捕捉真切。
“这小魔头果然黔驴技穷,被我们五人联手施展的神诀困住。看他逃向哪里”
皇甫家一众修士,面上已经升起了胜劵在握的冷笑之意。
眼见得五道烟气已经将方行裹在了中间,避无可避,就是掌心里的逃不掉的小猴子。
他甚至都已经不再打出术法,阻止五道灰色烟气的收缩。
看样子就像是认命了一般!
不过,也就在五道烟云已经距离方行只有三丈左右的距离。甚至已经让方行的身形遮蔽,皇甫家修士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微垂了脑袋的方行忽然又抬起了头,面上带着一抹笑意,同样双手缓缓划动,口中呢喃,念诵古咒,几息之后,舌绽春雷:“破灭神机诀!”
轰隆!
虚空忽然之间颤抖了一下,一团灰色烟气间自方行双手之间显化了出来,而后冲天而起,仿佛一柄大伞罩在方行头顶。看烟气过处,虚空震颤,空间扭曲,就连规则都出现了无法逆转的转变,所有周围散布的灵光,都被这道灰色烟气同化,消散于无形。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皇甫家五位主脉金丹驱使的灰色烟气。
五道破灭神力与方行的那一道破灭神力在空中焦着,而后被撕扯,炼化。
他们五人同时施展出来的这一式术法,甚至还远远比不上方行一人所驱使出来的。
“怎么怎么可能?”
这五人现自己的破灭神力被扯走,心中的震惊,简直到了极点。
那表情,比见了鬼还可怕。
这可是皇甫一族的镇族神诀啊,非主脉子弟不可修炼,这小魔头怎么也会?
“呵呵”
方行双手凌空虚握,捏着横亘在诸天虚空的六道破灭神力,笑的十分得意:“这破灭神机诀的心法,小爷十五年前就学会了,一时不稀罕去修炼而已,却是直到今天,才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若驱使混沌神力的话,这还真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神诀啊你们修炼的都不对,若是再给小爷一个机会,我会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破灭神力只可惜了,没时间了!”
轰轰轰!
他双手忽而一甩,六道破灭神力便有六道大鞭,向着周围抽打了出去。
“但也无所谓了,能帮了萧师姐就好”
“我用灭门祸,谢你皇甫家!”
轰!
六道破灭神力横扫了出去,当其冲挨了这么一下的,便是皇甫擎天。
这位皇甫家的家主,半步元婴修为的金丹大修,被这一道破灭神力裹住,登时被上面蕴含的巨力抽打的直往下方黑水湖落了下去,在此过程中,他惊惶大叫,但依然肉身迅枯败了下去,就好像成为了不知成活了多少年的老树树皮一般,逐渐干枯,开裂,须寸寸脱落。
“小魔头你罪该”
皇甫擎天嘶声大吼,声音却由一开始的充沛变得嘶哑衰老,直至最后声若蚊呐。听不见了。
“嗖!”
便如鲤鱼跃龙门,黑水湖内,一头大蟒形状的妖灵翻身跳起,卷了皇甫擎天落入湖中。随后千万妖灵一起涌上,你撕我咬,短短一瞬间便扯裂了他的肉身,剥核逃一般露出了皇甫擎天的神魂,这神魂却还要逃脱。但周围馋涎欲滴的妖灵立刻冲了上来,大口嘶咬吞噬。
“噫死的好惨”
方行打了个哆嗦,十分同情皇甫擎天的下场。
说来这位金丹大修,与他儿子的命运倒也相仿,都被妖灵给吞了。
“小魔头,你竟然杀了我族家主”
虚空之中,无数的金丹修士都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这位可是执掌了皇甫家百年时间的皇甫家主啊
他甚至已经得到了老祖许诺,即将得赐黑水湖精,成为新一代结婴的皇甫族元婴大修。
可在此时。看?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那小魔头杀了?
“哇哈哈,今番杀的痛快,该你们啦”
方行却是一转头又看到了他们,转头挥劈,六道破灭神力疯狂抽打了出去。
一时间,黑水湖上惨叫连连,一片血海滔天。
方行手持六道破灭神力,将一众皇甫家的金丹修士抽打的鬼哭狼嚎,拼命逃窜。
破灭神力演化混沌,阴毒神异。凡是被此鞭扫中者,莫不身形焦枯,极衰老而死,就连灵光与术法。都会因此而变得黯淡,在此破灭神力前,众修撑起的防御乃至祭起的护身法宝,都纷纷失支效力,悲吼着被强行改变了寿元,以枯颜老者的模样跌入了黑水湖中。
破灭神机诀。皇甫一族镇族神诀。
推演神机,破灭万法!
此诀在当年方行审问皇甫道子人头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这心法。
只不过,当时他有些看不上这什么破灭神机诀,再加上他心里警醒,哪怕皇甫道子已完全受治于他,他仍然不是很放心,觉得那皇甫道子很有可能包藏祸心,给自己的神诀不是这么容易修炼的,于是就只作参考,仅仅参悟其中的大道与玄妙法门,却没有真正的修炼过。
而在失去了修为之后,他亦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修为,把自己能想到的诸般法门都细心研究了一变,对于这破灭神机诀也翻来复去,思索了很多年,只是未曾彻底参悟,始终未能从中获得恢复修为的法门,当然,对于这道神诀的理解,却已出了众多普通的皇甫族修士了。
直到这一刻,他见到了皇甫家五个主脉修士施展神诀,破灭万法的一幕,倒是心间略有触动,倒是心间灵光一闪,略有触动,感觉借此诀为基来推洐,未尝不能修出一道大术来,如今正在战局之中,时间紧迫,他也无暇细细去想,只是下意识便运转了同样的法诀,催动了当年在封禅山上无意中诞生的混沌法力,得天独厚,相得益彰,一施之下,便绽放了惊人威力。
当然,他只是灵机一动,未曾深悟,此诀也只能挥出混沌法力中的某一个方面的特性,根本无法将它的威力挥到极致,不过对于如今的方行来说,却已经完全足够了。
诸般巧合下,惊人一幕出现。
皇甫家五位金丹驱使神机破灭诀,却被小魔头同样以神机破灭诀反击,六道破灭神力挥舞下,这五位主脉金丹修士连同时适才在剑魔大术下活了下来的金丹修士,一并斩杀,雨水一般纷纷跌入了黑水湖中,本来在黑水湖上,小魔头身侧,漫天飞舞如苍蝇般的修士,被剑魔大术斩了一大批,又被破灭神力扫下了剩下的,虚空一时如洗过一般干净,看不见一个人影了。
彻底惊呆了!
那些因为修为不足,未曾入湖一战,又或是赶来的晚了一些,没能及时冲上前去的皇甫家修士,此时已经被这一幕震惊的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短短倾刻之间,这小魔头杀了多少人啊?
四十?五十?还是近百?
要知道这可不是大白菜,这他娘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而且是万里挑一,身手不凡的皇甫一族金丹修士!
五祖复苏后,召了皇甫一族所有的或在明处或在暗中的金丹修士,此后皇甫神通带了一大批前往神州。剩下的便都在这祖地之内,可以说是皇甫一族最后的中坚力量了,可竟然在此时被人一口气杀了个干净这简直就是让皇甫家吐血啊!
“哇呀呀小魔头,我皇甫家与你不死不休”
确实有人吐血。一个元婴老修,从远处飞掠而来,表情凶残悲愤。
正是坐镇皇甫一族的元婴老修皇甫端敬赶来了,此老在凶兽进入祖地之前,便已经出手。只不过他本想先出手护住皇甫一族的丹窟、经殿、天子院等几处重要的所在,以免被肆虐的凶兽所破坏,然后再头收拾这小魔头,却忽然之间得到了一个消息,整个吓坏了。
本以为那些金丹辈的子侄,哪怕拿不下小魔头,困住他也没问题,结果
竟然全被小魔头给宰了?
这简直就让他这颗老心吐血啊
一时啥也顾不上了,红着眼睛就赶了过来,而且是真身赶来。不杀小魔头誓不罢休!
“我早就与你们皇甫家不死不休了,你才知道?”
方行咧嘴一笑,凌空虚握,六道破灭神力同时向着那元婴老祖抽打了过去。
“竟敢以我皇甫一族的神诀对付我,纳命来!”
皇甫端敬见到这一幕,也是瞳孔急收缩,没有起手势,没有念诵古咒,凌空五指一抓,便有两道破灭神力显化出来的巨爪。直向着那六道破灭神力抓了过去。
轰轰轰!
两只巨爪,各抓了三道破灭神力,而后皇甫端敬用力撕扯。
崩!
一串仿佛急弹琵琶一样的声音,六道破灭神力陡然崩直。弹打虚空,声音刺耳乱心。
“给我定住!”
方行显些被皇甫端敬扯飞了出去,但也只是一晃,便借莲台之力定住了自身。
莲台坐镇虚空,便身形不动不摇,法力源源不绝。就算是元婴老祖,也扯他不动。
“给老夫滚过来!”
那皇甫敬端可是元婴修为,而且是肉身前来,怪力无穷,此时一扯之下,竟然没有拉动方行,却也是心下一怔,旋及有点羞恼之意腾腾升起,厉吼声中,一口气息吞入腹内,肉身力量成百上千的增涨,而后再次双手一扯,以拖山之力拉动破灭神力。
“封禅山意,镇压己身!”
方行此时也是目光一冷,运转了封禅山意。
虽然法种已经灭破,源自封禅山山脉的那一道本源之力,此时已经磨入了混沌法力之中,但他修的是无法无天之丹,可御使万法,曾经悟得的封禅山山意,却还牢牢印刻在识海,只是威力上弱了很多而已,此时立刻催动山意,同时莲台之上,大量的灵气源源不断灌入了他体内,使得他这一霎,身形宛若一座万古不变的高山,牢牢坐镇虚空,不动不摇。
“啪啪啪啪啪”
五道破灭神力皆在此时崩断,弹的虚空出现了道道黑色乱流。
只剩一道由方行亲手驱使出来的破灭神力,还在他与皇甫敬端手中,依然旗鼓相当。
“原来是那一方莲台”
皇甫敬端毕竟是元婴修为,见多识广,修为深厚,虽然正处在大怒之中,但两番未扯到方行,却也让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目光一扫,便已经看到了方行座下的莲台,法眼之中,清晰映出了诸天灵气通过莲台流入方行身内的情形,心中各种想法一一对证,瞳孔狠狠收缩了起来:“原魔头,你修为早废,法力全无,竟然是在用这一方莲台为自己提供法力难道你就没有意识到,以你这半残的身子,运转这等强大的莲台,等若是小溪之径引入了江河之水,便是可以一时达到曾经的巅峰修为,但事后经脉崩碎,立刻就是丢了性命的下场?”
“你烦不烦?”
方行冷喝,一手扯住了那破灭神力,一手指尖弹起,万千黑色剑气崩,几如潮涌。
“嗖”
皇甫敬端身形一闪,却于一瞬之间消失在了方行面前,再出现时,赫然已经到了他身后,手掐剑诀,身形如鬼魅,一闪之间连斩几道惊天剑气,竟然都是劈向了方行座下的莲台,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难道凭你这点本事,还想拉我皇甫家一起同归于尽不成?你这莲台须端坐不动,才可抽取灵气为自身法力,那老夫就看看打破了莲台,你还能怎么耍威风?”
“轰!轰!轰!”
说话声中,皇甫敬端一口本命真血喷了出去,竟然点点精血,都化作了他的模样,一时足有百十具分身,布满了一方虚空,通过各个不同的角度,向着莲台斩了过去,饶是方行左手破灭神力,右手剑魔大术,几乎布守住了虚空的每一寸,在此时却也无法捉到皇甫敬端的影子。
“我擦,你好意思啊,一个元婴大修跟猴子似的绕着我转,好好打一架不行吗?”
方行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运转剑魔大术牢牢守住莲台。
“呵呵呵呵呵呵你有何资格与老夫当面斗法,看我毁你莲台”
皇甫敬端冷声大笑,斩向莲台的剑光更起劲了。
“你无耻”
方行挥舞着破灭神力,气的放声大骂。
“你无知!”
皇甫敬端冷声喝斥,下手可一点都不慢。
这简直把方行气疯了,如今的他还真担心这种斗法的方式!
皇甫敬端堂堂元婴大修,若是不正面与他斗法的话,凭他现在的本领,还真抓不到这老头子,就算剑魔大术与破灭神力蹭到了他一点半点,那也不伤筋动骨,而莲台虽然玄妙无穷,材质却极为脆弱,被这老家伙打到了,便是破碎的下场,自己到时候,也就完全的败了。
“你无耻!”
“你无知!”
“你无耻!”
“你无知!”
“你无知”
“你他妈才无知”
一边斗法一边骂街,两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最后时,方行实在忍不住了,横起心来,咬牙喝道:“老王八蛋,真以小爷奈何不了你?”
喝声中,已取了一朵血莲花在手,同时手掌按在了莲台上。
轰隆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这皇甫家祖地之内,几乎实质一般的灵气在此时潮水一般向着方行所在的莲台涌了过来,简直形成了肉可见的灵气飙风,被莲台引来,而后疯狂灌入了方行体内,这简直已经出了方行此时修为的极限,甚至在他以前巅峰修为时,也承受不住如此暴虐的灵气,在这一瞬间,他就已经化出了三头六臂魔相,不是为了御敌,而是用这种方法,来大量消耗体内过盛的灵气
与此同时,他将血莲花叨在嘴上,飞身而起。
他已经离开了莲台,一手持黑色巨剑,一手持血饮狂刀,法衣飘飘,直向皇甫端敬冲去。
“你”
皇甫端敬见到了这一幕,只吓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这小魔头怎么真的离开了莲台了?
“哈哈,你看你是不是无知”
方行冲向了虚空,刀剑抡舞如风,将皇甫端敬的分身一一斩灭。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万灵旗现
血莲花!
当初青丘坟莲大小姐为了帮方行续命,赠给了他的两朵血莲花之一。
第一朵血莲花,方行在青丘坟的时候,便已经吃了下去,也就是那一朵血莲花,使得他在修为近乎枯竭之后,锁住了剩余的本源,没有硬生生耗光了自己的性命,而如今,方行见这般消耗下去,自己取胜无望,便心一横,以莲台霎那间吸取了庞大的灵气进入自己体内,而后以这一朵血莲花锁在体内,身形得了自由,便收了莲台,直向虚空中的皇甫敬端冲杀了过来。
这般做法,对于他自身负担更大了三倍以上,简直就是玩命。
不过在方行想来,反正自己也即将没命了,那要玩,就痛快的玩好了。
皇甫端敬猜的不错,方行使用莲台为自己抽取法力,就是一个在玩命的做法。
莲台毕竟是外力,而方行如今的肉身又太脆弱,根本就承受不住。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只能用一次的机会,因为用完了这一次,人就死了。
鬼烟谷时,方行没有选择入魔。
他选择了用命来搏!
用这最后一战,来给自己一场落幕。
如今,以莲台抽取了皇甫祖地近三成的灵气入体,又以血莲花将这灵气封在体内,方行一时间只觉体内灵气之强盛,甚至还超出了自己身怀修为时很多很多。
不过,在这肆虐的灵气冲击之下,他也感觉自己体内经脉正如琴弦般渐次崩断。
“大约只有……盏茶时间……”
方行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而后陡然间目光如剑:“不过够了!”
一时间,无论是黑色巨剑还是血饮狂刀,都绽放出了惊人神光。无坚不催。
“一盏茶功夫里,小爷斩你这元婴!”
厉啸声中,方行执刀剑冲上。斩灭了皇甫敬端无数分身,同时额头竖目睁开。将天地迷雾破开,认准了皇甫敬端的真身所在,身形如一道黑虹一般直杀了过去。
“小魔头敢尔!”
皇甫敬端咆哮不已,挥掌在额头一拍,身前一道光华显化,迅速化作了一个身高十丈,身披黑甲,额生独角。身周裹着层层灰色烟气的巨人模样,赫然便是他们皇甫一族,将破灭神机诀修炼到了极致,才会在结婴之时诞生的破灭法相,带着枯败气息,直朝方行迎了过来。
轰!
方行刀剑斩来,与那法相单掌相交,立刻引发了黑水湖上千丈巨浪。
肉眼可见的混乱力场,从他们刀剑与手掌相交之处,迅速扩散了开来。笼罩黑水湖。
“啪啪……”
皇甫敬端的手臂,在这刀剑力量的碰撞下,怪力道道上涌。竟如玻璃一般节节破碎,直到肩膀,才被大声咆哮着的他狠下心来,以神通之力割断了手臂,而后跄踉退走……
而方行那持着刀剑的双臂之上,也沾染了可怖皇甫敬端法相上面的破灭之力,皮肉竟然在迅速的衰败,仿佛一瞬间,这两条手臂变成了老者的胳膊。不仅枯瘦如柴,皱纹密布。更是变得有些疲软无力,就连手中的刀剑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沉重无比。险些脱手而出。
论起破灭神力的修行,他毕竟还比不上皇甫敬端精深,也感受了一下破灭神力的恐怖之处。
不过好在,他现在有六条胳膊,交错抽取,便又稳稳持住了刀剑。
“再来!”
方行一刻不停,再次冲了上来,同时自己也驾御了神机破灭诀,身周灰烟滚滚。
虽然在此诀的修炼上,他远远比不上皇甫敬端,但好歹催动了开来之后,破灭神力笼罩身周,对于皇甫敬端那破灭法相所蕴含的神通效果,拥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破灭法相,不仅力大无穷,神通无数,更是可以将对战的敌手变得衰老,这也正是破灭神机诀最可怕的地方之一,除非度了雷劫,肉身晶莹无垢,才会不受影响。
而如今的方行,只能同样以破灭神力护体,抵御对手的破灭神力。
如今的他,知道自己时间紧迫,冲杀起来便毫不客气,道道雄浑伟力不要命一般施展了出来,黑色巨剑与血饮狂刀更是每一击都带起了可怖的光华,仿佛一黑一红两面大旗,整座黑水湖上,他与皇甫敬端来回冲杀,每一次碰撞激射出来的狂风都卷起了滔天巨浪,乃至撕裂虚空。
“可恶,我堂堂元婴修士,难道今日真要败给一个金丹小辈不成?”
皇甫敬端已经被方行牢牢压制在了下风,斗的苦不堪言,那小魔头竟然也懂得破灭神机诀,此事大出他的意料,而且那小魔头不知以何种法力催动的此诀,施展起来的威力竟然比他这个元婴也弱不了多少,这也就使得他法相神通,在方行身上效果不大。
而方行则是愈战愈凶,惊人怪力劈斩之下,他的法相片片破碎,已经快不成人形了。
也亏得是法相,若是肉身的话,这会已等于是被撕碎了。
“今天小爷就要用你们皇甫家一名元婴与千万族人之命,来祭我最后一战!”
重拾了曾经一身伟力的感觉,方行愈战愈是痛快,简直就是酣畅淋漓。
刀剑劈斩起来,从无一刻像现在这般得心应手,对力量的转化与流动之间,也从无如这一刻般灵机非常,他心里明白,自己确实通过了这十年里,费尽了心思想恢复修为的过程领悟了更强的术法道理,若是放在十年前,自己根本不必施展天地大磨盘,想也能将宋归禅击败了。
只可惜,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战!
“破冰河……”
大喝声中,方行刀剑一卷,怪力催动下,刀剑割裂了虚空,形成了一朵黑色的破碎区域,看起来就好像陡然间盛放在虚空之中的黑色莲花,又像是结了冰的大河渐次碎裂,刀剑一摆,这黑色莲花便连续不断的向前冲击了出去,所过之路,空间一片破碎,横亘百余丈。
“妈的,真爽啊,随手打出来,都是可以当作耍威风倚仗的漂亮招式……”
方行眉飞色舞的看着这一朵黑色莲花从自己身前一路盛放到了皇甫敬端身上去。
“小魔头你个王八蛋……”
皇甫敬端避无可避,哀嚎着抵挡,偌**相都被崩飞了出去,凄惨之极。
“是你逼我,老夫要你的命!”
这一次被击飞之后,皇甫敬端拼命哀嚎,心里也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真会活活被这个小魔头打死了,这世界上真有那种未曾修炼出法相,就可以凭借强横的大术或可怖的战法将元婴击败的怪物啊,自己倒楣,未去神州,却在家里遇到了这等怪胎!
被逼到了这一步,就顾不得其他的东西了,心一横,法相回归肉身,而后大手一张。
“旗来……”
这一声大喝,像是一个法令,通过弥漫皇甫族地的无形大阵,传向了族地深处。
轰隆隆!
远处,山石飞扬,尘灰漫天,一座巍峨高山,正在缓缓移向一旁。
而在那山下,则有一道可怖气息传了出来,仅仅是气息,便将皇甫家的大阵击穿了一个洞,而后继续冲向高空,将高空之中的一朵青云撕裂了,那气息甚至在空中幻化出了一副幻像,像是这一瞬间,有千万个气息强横的大妖出现在了空中,严阵以待。
也就在这气息出现时,黑水湖内忽然万籁俱静,连一丝波纹也没有了,半晌之后,却又忽然间变得潮水翻翻滚滚,扬起无数道百丈巨浪,内中妖灵皆疯了。
之后,一面破破烂烂的黑色旗子从那座大山下飞缓缓升起,而后向皇甫敬端飞来。
旗子约三丈长,旗面上满是斧劈剑斩的破洞,甚至还有一些可怖的黑斑,似是血迹。
这旗子甚至不能直视,否则一看之下,就移不开眼睛,似乎旗子上有着深邃的黑洞,可以把人的目光一路吸引进去,直至牢牢锁在旗子里面,再也难以抽离。
对于神魂不稳固的人来说,这确实是真的,旗子上面有一种可怕的封印力量,若是直视着旗子,看的时间长了,整个人的神魂都会被抽离出去,封入旗内。
“小魔头,逼的我在祖地驱使此旗,你也足以自傲了!”
手持此旗,皇甫敬端脸上现出了一抹残酷的笑容,眼中杀气凛冽可怖。双手握住大旗,向着空中一挥,偌大黑水湖上,便陡然间有一片由道道灵光形成的大网显化了出来,此乃黑水湖上的禁制,将偌大湖水以及这湖内那些翻翻滚滚的妖灵都牢牢锁在湖中。
而后,皇甫敬端又是一挥,那湖水最中间,便升起了四座石狮,所有的湖面灵光,皆是从这四座石狮坐镇的地方延伸了出去,如是看来,这四座石狮,便是封印这黑水湖内万千妖灵的四大镇主,而皇甫敬端第三次挥旗时,其中一座石狮,便陡然间闭上了眼睛。
轰隆!
一头石狮闭眼,黑水湖上的浪潮,便陡然间掀起了十倍多高的浪头,滚滚接向远天。
“哎呀妈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手持刀剑悬于湖上的方行咽了口唾沫,有点心慌的嘀咕道。
第七百二十四章 黑水湖乱
“黑水湖灵,听吾号令,随旗斩魔,以赎其罪……”
皇甫敬端摇旗三次,将四座镇压黑水湖内万千妖灵的石狮子召唤了出来,而后命令其中一座石狮子闭上了眼睛。狮子一闭眼,就代着这一方镇主失去了神力,黑水湖上的上古大禁力量削弱了近三成,三千来无日无夜不想着冲破禁制,重入轮回的妖灵们登时无声嘶吼,散发出了常人听不见,修行之人却会感觉到头晕脑胀的凄厉哀哭,挣扎着冲了出来。
“呵呵,将那小鬼扯入你们的世界,呆足一万年……”
皇甫敬端发出了让人心惊胆颤的大笑,拿着大旗,指向了方行。
下一刻,那一道粗如山峰的黑烟,以及黑烟里密密麻麻简直如同苍蝇一般的妖灵们便全都争先恐后的向着方行冲了过来,望着方行的眼神,就像是饿鬼在望着一方肥肉。
黑水湖,封印了万千妖灵的黑水湖。
曾经的南瞻妖族也是兴旺无比,元婴近百,金丹无数,便连渡劫都有好几人,但在逐妖一战后,妖族高手死的死,亡的亡,最后只剩了小猫两三只,逃回了北俱妖地,而这些死去的妖族大修们,至少有一半以上,被皇甫一族掳了来,镇压在黑水湖底,成为了皇甫一族赖以在南瞻休养万年,而不必担心被物资丰饶的神州世家甩开太多的资源宝库。
阴阳幻生,才能连绵永久。
若说皇甫一族的祖地,汇聚了南瞻众多灵脉,堪比一方仙境的话,那么这黑水湖,就是与这一片祖地的仙风缭绕恰恰相反的阴戾幽地,互为阴阳,时时转换,洐生神力。
湖水之中凝结而出的黑水湖精,就算在神州。都是难得的至宝。
此时此刻,这皇甫敬端,便是见方行太凶,被逼无奈。赫然将这一方宝库打开了三成封禁。
此前皇甫一族一直有严令,若要打开黑水湖封禁用来御敌,至少也有要有三位元婴级别以上的老祖,或是修为最高的皇甫神通在场才行,不过此时皇甫敬端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直接引出了湖内的一部分妖灵。以万灵旗御使,指向了方行。
轰!
方行被这黑色浪潮一般的妖灵大军迎面击中,整个人被撞出了几百丈远,堪堪停下时,漫天的妖灵铺天盖地的向着他压落了下来,就连他也只能拼命运转了剑魔大术,道道魔剑乌光在身周交错纵横,却形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剑域,不断的割裂着周围的虚空,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区域里。身周妖灵一靠近自己,便会被剑域割裂的虚空绞碎,嘶嚎崩溃,化于虚无。
这种对于崩碎的虚空的利用,乃是金丹境界里的佼佼者才能领悟的手段。
世间没有任何防御之力,比得上崩碎的虚空更有效果。
而不断的崩碎虚空,化作一方领域,难度更是成百上千倍,金丹修士里,有能力击碎虚空的不在少数。凡是在肉身修行上有所成就的多多少少都能打出几击,但像方行这般直接随意挥洒剑光,将虚空不断的随着自己的心意崩裂,化作一方领域来守护自己的却绝对不多。
就连方行。在此之前对于剑魔大术的领悟不够,还施展不出这种手段。
但如今,遇到了危险,便自然而然的运转了出来,甚至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呵呵,能够以剑术崩碎虚空。化作剑域,小魔头你本领确实不凡,便是在神州,能够做到这一步的金丹修士怕也不足一掌之数,你能施展出这样范围的剑域,着实算得上是不世奇才……”皇甫敬端遥望着方行,面带冷笑:“只可惜,在妖灵冲击之下,你这只是徒劳无功!”
吼声中,大旗再次一摇,冲向方行的妖灵更为疯狂了,黑气足足浓厚了一倍。
“这老王八蛋好贱啊……”
方行咬着牙,心里也冷冽了起来。
他知道皇甫敬端说的不错,剑域固然算得上是最厉害的防御手段,但这种方法,却也是出了名的消耗力量,根本做不到持久,而黑水湖内的妖灵力量实在太强,又不惧死,一群一群的冲了过来,绕着自己疯狂嘶咬,更是给了自己极大的压力,灵力正在疯狂的流逝。
而那十丈剑域,也正在被它们挤压的飞快缩小,几息之后,便只剩五丈不到。
“嘿嘿……”
皇甫敬端阴声低笑,眼底浮动着一抹辛辣狠意:“小魔头,三千年来我皇甫家也有不少对手,连元婴都斩过,但你还是第一个有幸被黑水湖内的妖灵直接镇压的人,这滋味如何?”
此时的方行,五丈剑域已经被那滚滚的黑烟挤压的只剩了三丈左右的范围,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一层一层妖灵的包裹之中传了出来:“你他妈进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哈哈,这滋味老夫不感兴趣,由你转述便好了!”
皇甫敬端哈哈大笑,大旗再次挥动了几下,更多的妖灵冲了出来,向方行涌去。
“我还非让你尝尝不可……”
被压缩的剑域不断缩小的方行也急眼了,眼睁睁见着那么多奇丑无比的妖灵拼了命的向自己冲来,被剑域之内充斥的乌光斩灭之后,便又有新的冲了上来,简直就是主动寻死,杀之不绝,他心里也发毛啊,知道被这群妖灵凑近了之后,就是一个万鬼噬身的下场,又听得皇甫敬端在外面大笑着说风凉话,他是最受不了这个的,心里一急,脑海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了。
“我让你说风凉话,今天就让你尝尝小爷的手段……”
方行发了狠,眼睁睁看着剑域又在缩小,即将被压缩到一丈,域不成域,便索性大吼一声,收了剑魔大术,同时双手握拳,运转三昧真火,身体竟然在一瞬之间化作了一个火人,周围簇拥了过来的妖灵天生畏惧这等至阳至烈的火力,更何况三昧真火乃至集齐了愿、欲、怒三道火意的至圣之火?饶是内心充满了狠戾怨毒,而且只凭本能行事,它们也下意识的向外一散。
而借着这个空隙,方行已经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咦?这小魔头修炼的是什么火种?”
皇甫敬端也是微微一怔,而后更加猛烈的挥舞起了万灵旗来。
“尔等封囚妖灵,给我上,就算他驭使的乃是仙火,也要给我扑灭他……”
一边大喝,他一边抽身而退,以防这小魔头冲了上来跟自己玩命。
经过刚才的一战,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和方行近身较量了。
孰不料,那方行从妖灵包围里冲了出来,竟然没有冲向自己这个方向,而是吱哇大叫着,径直向着黑水湖湖面冲了过去,手中刀剑挥舞成一个威力惊人的大风车,将阻路的妖灵都驱散了开去,一掠便是百十丈距离,冲到了某一处上空,然后力量极其刚猛的斩了下去。
刀剑所向,正是镇压了这黑水湖万千妖灵的四座石狮中的一座。
这一下,委实超出了皇甫敬端的想象,还未反应过来,方行便已经喀喀两声斩在了一头石狮上,须知道以方行现在的力量而论,便是元婴之身的皇甫敬端也不敢硬接,那石狮子也不知是何材料雕成,硬逾玄铁,但在这一刀之下,仍是被斩出了道道裂隙,像是冰雕一般。
“哎呀我擦还挺结实,再来一刀!”
方行骂骂咧咧,见一刀不成,又是一刀斩落了下去。
轰隆隆!
这一次没有意外,石狮子内部响起了闷雷一般的破碎之声,而后裂成两半,缓缓散开。
“你……你敢毁我皇甫家圣祖留下来的四方狮子封禁?”
皇甫敬端都已经惊呆了,结结巴巴叫了一句,“嗷”的一声就向方行冲了过去。
“就毁了咋地?”
方行哈哈大笑,转头朝着另一座石狮冲了过去。
皇甫敬端正欲朝着方行追去,便见到那被方行斩破的石狮下面,轰隆一声,一道百多丈高的黑湖涌了上来,黑水湖上空,那暴戾阴冷的气息登时强盛了一倍,只吓的他立刻挥舞刀灵旗,将自己刚才喝令闭上了眼睛的石狮再次睁眼,然后自己则不要命一般向着方行冲了过去。
“小魔头速速住手,你斩破了封禁,万千妖灵出世,你自己也逃不了……”
皇甫敬端惶急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了丝丝因恐惧而生出来的求饶之意。
“哇哈哈,小爷我一共没多久的命了,谁怕谁?”
可惜他碰上了方行这么一个,一听他求饶就更开心了,大叫大笑着再次向第二座石狮斩了过去,此时一盏茶时间已经快到了,他也感觉体内伤损难以形容的严重,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大笑声中,便毫不顾忌的猛劈硬斩,哗啦啦一声,第二座石狮爆碎,他又冲向了第三只。
皇甫敬端手持大旗冲来,遥遥一道恐怖神光扫向方行。
方行竟然哈哈大笑,三头六臂,背后两只手推动混沌大磨盘,硬生生抵动,同时暴斩石狮。
你们皇甫家不是封印万千妖灵在黑水湖内吗?
这些被你们囚禁了三千年之久的石狮,就不信对你们没有怨恨之意!
哪怕它们如今只剩了本性,这种仇恨也会深深烙印在妖灵深处。
既然你们想要放出一部分妖灵来对付我,那好,咱们就索性全都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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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皇甫族灭
天地色变,湖水滔天。
坐镇黑水湖的三座石狮,或说是锁住了黑水湖内万千妖灵的四道神锁,竟然在一瞬之间被方行接连斩开其中三座,皇甫敬端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神都已经变了颜色了,满是震惊之色,更多的是不信……哪怕亲眼看到了,他也不愿相信,怎么可能,皇甫一族由先祖留下的心法布下的四方狮子封禁大术,号称万年不拔的永恒禁术,怎么可能被这小魔头如此轻易就斩破了?
须知道,这每一座石狮上面,可都有着法眼都看不破的九十九道禁制啊,哪怕这小魔头肉身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斩碎石狮啊,上面的九十九道禁制足以化解他的力量,除非对四方狮子印极为了解的人,知道这愈是繁复变化无穷的禁制,愈是有着无可避免的脆弱之处,而后每一刀都斩在这石狮最脆弱的地方,崩碎大禁,否则力量再强,也只会徒劳无功。
而如今,这小魔头身形如鬼,疯狂似魔,刀剑劈斩,石狮子竟然应声而碎……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是一个禁术大师,一眼就看破了石狮的弱点不成?
皇甫敬端被这惊人的一幕,吓的道心都几乎要动摇了。
如今,四座石狮已破开了三座,也就代表着这黑水湖上的大部分禁制都已经打开,就像是千里长堤一朝掘开,大潮狂涌之势一旦形成,便再也无法轻易压制了,那黑水湖内的妖灵在此时只感觉身上压力减轻,便皆疯狂的嘶吼了起来,拼了命的从缺口之内向外涌了出来。
“轰!”“轰!”“轰!”
三道火山喷发一般的奇景出现,黑水湖内,三道惊人水柱直冲上天,幻化无数妖云。
在这种恐怖怪力之下,第四座石狮甚至不必方行去斩。也已经在黑水湖内疯狂涌动的妖灵冲击之下,自行崩碎,又是一道惊人的黑水湖水柱冲天而起,直冲九天。又像是一个蘑菇一般爆了开来,巨伞一般笼罩在了皇甫家族地上空,层层魔意冲天九天,化作魔云散了开来。
随着魔云散开,整座大湖上。妖云阵阵,无数妖灵齐声呐喊,一道一道的黑色潮水皆从湖底冲了上来,翻翻滚滚卷向四方,竟似无穷无尽一般,漫向整座皇甫族地。
被镇压了三千年的妖灵甫得自由,立时便在本性驱使下,扑杀生人,汲取血肉,填补着三千年来本能上的空虚。也发泄着积攒了三千年的怨毒恨意,将这一方仙境,化作了幽冥地狱。
皇甫族地,无论修为强弱,年龄大小,妇孺老弱,皆成为了这些破笼而出的妖灵猎物。
哭嚎,挣扎,怒吼,惨叫……
天昏地暗。妖灵遍布四野,真正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三千年根基……毁于你手,我……我……”
皇甫敬端脸上现出了悲痛愤懑之意。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向着方行大吼,似欲冲过去将方行碎尸万段,然而终于还是不曾冲出去,而是一咬牙,身周撑起破灭神力。身形微闪间,似欲冲到黑水湖下去取某件东西,不过一看到湖内翻翻滚滚的妖灵如江河掘堤一般,却又登时感觉头皮发麻,心想那湖底的东西也不拿了,逃命要紧,便咬着牙提了万灵大旗,直向着天外冲去,对于周围受苦被屠的族人,他在此时也赫然选择了无视,不肯多留一刻。
他心里明白,皇甫家族地此时已经完了。
千万妖灵肆虐,没有人可以阻止这股子势头。
若是皇甫家五位元婴都在族地,那么他们五人联手,在皇甫神通的率领下,还有可能再次将这万千妖灵封禁,但只剩了他自己的话,那还是算了,若是被这一众妖灵围上了,哪怕他是堂堂元婴境界的修为,也只有被妖灵分身噬魂这一个下场,必须趁着这千万妖灵身上的怨气所化作的魔云,将整片虚空全都遮住之前逃走,否则的话,此地便是黄泉,便是幽冥,逃不掉了。
“老祖救我……”
“祖爷爷救命啊……”
“祖爷爷别舍我们而去啊……”
下方,妖灵肆虐的皇甫祖地,声声凄厉哭嚎,响彻云霄。
有他最为疼爱的玄孙儿被魔狼妖灵叼在口中,哭嚎着挣扎,喊他救命,也有族中小小年纪便已经绽放耀眼光环的天才小辈,一边拼命抵御着四五头强大妖灵的冲攻一边大喊,此时已经满身是伤,即将被妖灵吞噬,也有陪伴了他多年的道侣,挥舞龙头杖,为护丹坊死战……
声声哭嚎催人泪下,道心坚定如铁的皇甫敬端此时也已经忍不住虎目含泪,甚至都不忍心向他们看过去,他手在颤抖,但最终还是一狠心,趁着魔云还未遮满整座虚空,飞遁而走。
“小魔头,你太狠,你实在太狠,你这是要趁着我皇甫家四位老祖不在,来断我皇甫家的根基啊……如今黑水湖封禁全开,我皇甫家祖地已经完了,你也必然会死在这里,但不会这么轻松的,这一番大仇万年也无法磨灭,你的师长、你的族人、你的亲朋,都会因为你今日的作为而被屠戮,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干净的,我要你在九幽之下,日夜哭嚎,后悔自己的作为……”
惶急逃走的皇甫敬端声音似哭似笑,自虚空之上凄厉传了下来。
“呵呵,你当我的朋友是菜?”
听了皇甫敬端的声音,方行脸色苍白,却强撑笑道:“他们会帮我灭掉剩下的皇甫家族人!”
自语着,他借着最后的修为之力,撑起一丈剑域,勉力向下冲了过去。
如今,随着万千妖脱困,黑水湖内也几近干涸,露出了一个位于湖底的大牢,方行早就听皇甫道子说过,此牢乃是皇甫家族布制最为森严的大牢,若是萧雪被抓了过来,十有**便是困于此牢之内,他俯冲了下来,刀剑齐斩,将那湖底的一方玄铁破了开来,低头看去。
轰!
一道魔气从他破开的玄铁顶端升腾了上来,幽幽可怖,浓烈如地狱毒烟。
而在魔气过后,他便看到了下方立着百十道石柱,每一道石柱上面,都锁着一个个身形枯瘦的修士,有的已经化成了枯骨,有的皮包骨头,生死不知,这些却都是得罪过皇甫家的修士,被他们镇压在这黑水湖下,已经不知多少年了,而在这一群石柱正中间,白衣白发的萧雪身染魔气,垂着脑袋,身上绑着层层幽寒铁链,这时候已经看不出死活来了,气息衰弱的可怕。
“萧师姐,睡饱了没有?”
方行呵呵大笑,潜身飞入石牢,挥刀剑斩断了铁链,将身形软倒的萧雪抱住了。
萧雪身形萎顿,吃力的睁开了一线眼帘,便看到了方行那张笑脸。
“你还真来了?”
萧雪声如蚊蚋,低低的开口,似乎有些意外。
方行笑嘻嘻的:“我说了要护着你么,大老爷们说话还能不算话?”
萧雪表情似哭似笑,眼眶发红,气若游丝:“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可……可以信的!”
“那是当然,小爷我本事大着呢……”
方行哈哈大笑,身形一转,将周围的石柱上面的铁链尽皆斩断,而后抱了萧雪,身形冲天而起,他如今体内经脉几乎尽断,血莲花锁住大量法力的效力也在消失,也就是说,他只剩了最后一口气,而他则借着这最后一口气,抱了萧雪,踏空而起,直迎向高空的魔云。
“可不单单是救你,我还找到了让你恢为修为的法子呢……”
踏空而起的过程中,方行低头看着萧雪惨白的脸,嘻嘻的笑,一道神念传进了萧雪识海:“这道法诀是从皇甫家的镇族神诀里悟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参悟的也不够透彻,不过应该可以在破灭之中推洐出那一线生机来,我是没什么功夫了,就看你自己能不能参透了!”
萧雪得传了这一道神诀,黯淡的眼神渐渐有了些光彩。
“唉,别吃人了,多恶心啊……”
方行又低低嘱咐了一句,此时已经飞升了几千丈高的高空,头顶便是恐怖的魔云,此时层层魔云已经在头顶汇聚,只差一线就将所有的虚空都遮满了,而方行则将自己剩余的所有灵力都提了起来,双臂一振,向萧雪从那一线虚空里抛了出去,自己却力量消散,身形急坠。
“方师弟,你做什么?”
萧雪大惊,急急的转头看了下来。
此时的虚空之中,已经有不知多少妖灵冲了过来,将方行团团围绕。
“方师弟……”
萧雪的声音撕心裂肺,身形已不由自主到了魔云之外,阳光背后洒来,白裙如雪。
“赶着去投胎,下次再聊吧……”
而方行则渐次沉入黑暗,身上已经不知挂上了多少妖灵,在暴戾的撕扯着自己一身的血肉,方行宛若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口中嘀咕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挖着鼻孔一边向着天上的萧雪摆了摆手,说完了话,悠悠叹口气,似乎很是为自己的行为感觉不可思议。
“妈了个蛋,我临死前竟然做了一回好事?”
一边叹着,一边跟旁边暴戾冲来的妖灵嘀咕说道。
不过这妖灵可不管他这些,闷着脑袋就一口朝裆里啃了过来,只吓的方行一哆嗦,抬脚就把它踹飞了,大声骂道:“你他娘的,就算小爷我要死了你也不能咬那里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一声唤来灵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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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直坠向下方,但身周妖灵实在太多,围着自己嘶咬,撕扯,倒使得他无力的身躯飘摇在了空中,荡荡无依,下坠的速度反而慢了,而方行知晓再无幸理,心里也放开了,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跷着二郎腿,任由那些凶狠暴烈的妖灵向自己聚拢了过来,送自己归西。
小蛮……
金六子……
猪师兄……
傻巧巧……
老邪王……
大龙女……
还有那个老实巴交的楚慈丫头……听说她一直在楚王庭等自己,可惜没功夫过去了。
“唉,算了!”
本来想回溯一下,但一想又觉得各种念头纷来,要怀念的太多,索性不想了。
但说是不想,还是又不住去想,想到了为寻自己踏曾经远赴北俱妖地,后来与狐仙姬在妖殿前面一战,最终大获全胜的灵云师姐,又想到了已经成为四海神女的大龙女……
还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的十一叔以及他许给自己的十个媳妇……
“还是不想死啊……”
越想想觉得心里不甘,方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十一叔说的十个媳妇还没娶呢……”
本已沉寂的心,在这一刻,又躁动了起来。
妈蛋,不能死!
这世上有美人,千娇百媚,软玉温香,还未睡遍,怎甘心去死?
这世上有宝贝,珠光宝器,价值连城,还未抢光,怎舍得去死?
这世上有贱人,阴毒丑陋。面目可憎,还未杀尽,怎乐意去死?
这是一个花花世界,小爷我还未呆够,你们爱谁死谁死,反正我不死……
一个念头升起,便有千百个念头升了起来。方行本已黯淡的眼睛陡然发亮,身体里升腾起了些许力气。将已经冲到了自己身上的无数妖灵都抖落了出去,凝聚了一身力气……
……扯着嗓子开始喊:“救命啊……”
……
……
实在没办法了,不想死也活不下去,那就只能叫救命了。
音浪滚滚,传向了四野,却无人搭腔,皇甫族的族人已经近乎死光了,谁来救自己啊?
不过,也就在他大喊救命之时。高空之中,异变陡生,却只见头顶之上,那已经聚合,将所有天光全然遮蔽的魔云竟然再次涌动了起来,一道剑光划过,漫天魔云。竟然在此时被划破了一个口子,而在这缝里,却有一个男子不急不慢,背着两只手,慢慢走了进来。
那男子白衣白发,大袖飘飘如谪仙人。
而在男子身后。还有人来。
一个身高丈八,一身金芒的僧人走了进来,迈向了一处虚空,盘坐不动,口诵经文。
僧人之后,还有别人,接连不断。又是一个个的僧人进入了魔云之中,占定了某一处方位。
前后一共十八人,皆是金身不坏,坐满了虚空,古经声音悠悠响起,荡在虚空之中。
就连这皇甫族地之内,那滚滚荡荡的魔意,都被他们的诵经声音镇压了下来。
暴虐的万千妖灵,竟然在此时有一丝清明之相。
而那白袍的男子,则举步迈来,挥袖扫去了方行身周争相撕咬的妖灵,将身体残缺的他抱在了手中,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低头看向了他,风清云淡。
“十……十一叔,你怎么来了?”
方行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幻相,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
当年自青云宗一别,再也没有见过的十一叔白千丈,此时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幕实在太过梦幻,十一叔又太不像凡世中人,一时间,竟然让方行都辨不清真伪了。
“徒弟都叫救命了,我怎能不来?”
白千丈戏谑开口,双臂之上,似有无穷神力,灌入了方行体内,压制他的痛楚。
“哎呀,丢死人了……”
方行想要抬手捂脸,却手臂酸软,都捂不住了。
“哈哈……”
白千丈放声大笑,声音极是欢愉。
“你们……你们是灵山寺的人……想与我们皇甫家为敌不成?”
斜刺里,一个惊惶而愤怒的声音大叫了起来,空中魔云再次荡开,一个人影苍惶跌入云间,手持大旗护住自身,怒不可遏的向着空中诸位金身僧人咆哮,赫然便是皇甫敬端,此老竟然也重入了魔云之中,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逼回来的,而在他头顶之上,也确实出现了一个身高三丈的灰袍僧人,怀中抱着一个白发女子,正正的盯着他,一身气息滚滚荡荡,聚散无形。
酒肉和尚,赫然就是曾经在青云宗时见过一面的酒肉和尚。
“欺负了我徒儿,你还想走?”
白千丈则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皇甫敬端,面带微笑,却眉眼冷漠。
“你徒儿?你……这小魔头,何时与灵山寺有了关系?”
皇甫敬端的表情,简直像吞了苍蝇一样,脖子上青筋毕露,声音都已嘶哑:“而且是他来灭了我们皇甫家,说什么是我欺负他,一片胡言,你们灵山寺竟想要助纣为虐不成?”
他此时也是一片怒火烧心,简直如愤如狂,适才他逃出了魔云之后,却被这酒肉和尚拦住了去路,几番动手,逃脱不掉,硬生生被逼回了魔云之中。心里简直就是震惊无比,已经忍不住的升起了一种可怕的念头,难不成灵山寺终于要正面与皇甫家决裂了不成?
“将这小魔头拿来!”
种种念头交织之下,他来不及细想,便怒吼着向白千丈冲了过来,伸手抓向方行。
身为元婴老祖,头脑清楚,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事情!
一见形势不妙,他立刻就出手抢夺方行,以作要胁。
拦去了他去路的酒肉和尚,修为高深,他自知不是对手。便要向这一时看不出修为的白发男子手里夺人,只要夺来了他怀里的小魔头,自己今日就还有一线生机……
轰隆隆!
破灭法相催动到了极致,大手铺天盖地,将虚空荡出了道道波及,力量雄浑惊人,直接锁定了一方虚空。仿佛一只如天巨掌,恶狠狠的抓向了那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
局势太过严峻。他这一出手便是全力。
然而面对他这一掌,那白衣男子赫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腾出了一只手来,凌空一指点来,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却充满了道蕴与玄奥,明明不可能点中皇甫敬端,无论是距离或是形态的大小都不可能,但偏偏这一指点了过来。皇甫敬端的脑袋便凑了过来,正被点中。
“额……”
皇甫敬端所有的怒吼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里,偌**相直接僵硬住了。
这一指点中,他的法相,便急速缩小,涌回了体内,而后肉身之上。出现了道道裂隙,便如瓷器一般,凝滞半晌之后,忽然之间破碎,碎片又化作飞沙,纷纷扬扬。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在肉身停留的地方,却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皇甫敬端,须发皆存,满身紫光,神情呆滞。
“这三千年来,南瞻最大的笑话。就是皇甫家!”
白发男子淡淡开口,而后屈指一弹,便连这元婴也弹破灭了。
从头至尾,他只动了一根手指,便将一位元婴大修,抹杀于无形之中。
“你……你把人家元婴老祖给杀啦?”
方行本来感觉已经非常疲惫了,但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白千丈淡淡一笑,低头看着他:“跟我无关,是你杀的!”
“哎呀我擦,让我给你背黑锅啊……”
方行翻起了白眼:“十一叔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实在太不地道,如何对得起你这高人风范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把你当个好人呢,不忙着打劫的时候我还挺想你来着,结果一见面你就给我这么大一个黑锅背,你说你让我情何以斟啊,除了头发是白的你心是黑的吧……”
方行叽哩咕噜说起来没个完了,白千丈亦是忍不住苦笑,一指点了下来。
“你还是闭上嘴吧!”
“额……”
方行瞪着眼睛要反对,但眼皮子已经忍不住的发沉,困意如潮涌来。
而白千丈则抱着他,悠悠飘落向了黑水湖底,就在下面,方行破开的那一处黑牢旁边,却有一座不起眼的三层祭坛,第一层祭坛上,盛放着滴溜溜的数十颗黑色的珠子,每一颗都外形晶莹剔透,但里面却涌动着丝丝诡异的黑气,一刻不停,显得神妙异常,内蕴磅礴道力。
白千丈大袖一挥,便将这数十颗珠子都收进了袖子里,而后动作微微一停,却又从袖子里飞了出来两颗,一颗塞进了方行口中,一颗塞进了不远处被一个僧人的金色佛光包裹住的萧雪口中,然后运转法力,在这第一层祭坛上写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这事是方行干的!”
写罢了,自己低头瞧瞧,感觉甚是满意,这才大袖再次一挥。
第一层祭坛被他揭开了,露出了下面的一层祭坛,却是一层浅浅的液体,宝光四射。
白千丈取出了一个瓷瓶,将这一层浅浅的液体都收了起来,涓滴不剩,又写上了一行字。
“还是方行干的!”
连取了两层祭坛里的东西,白千丈才面带微笑,看向了祭坛第三层,悠悠低语:“皇甫家将万千大妖之灵封印在黑水湖里,等若是将曾经繁盛的偌大妖族底蕴皆镇压在这一处湖中,几千年来,抽取其精华为己用,一来可以供皇甫族修士感悟枯败幽冥之力,修炼神机破灭诀,二来便是用这精华养出了世间罕见的黑水湖精,可供修士抵御雷劫,三来便是这世间修复神魂最为宝贵的造化灵液,万两灵精难换一滴……但最为珍贵的,则是这一开始就封印在了湖底的……”
他大袖一挥,第二层祭坛也揭了出去,露出了最下面的一层祭坛。
最下面,只有一块不规则的氤氲宝光,只有拳头大小,时时变幻无形,此光一现,漫天魔云都为之一卷,而那些原本暴烈无匹,争相杀人,后来又被空中十八位金身罗汉镇住,魔意收敛了不少的万千妖灵,在此时像是忽然恢复了一丝神智,魔意更强烈,诸天皆为魔意所震。
但空中的十八位金身罗汉,也在此时诵经声音更强了几分,再次将万千妖灵镇压住了。
白千丈则看也不看那群妖灵,只是双目凝重的看着那一团变幻不定的宝光,声音低沉,一点一点传进了正在昏睡的方行识海之中:“万灵道源……皇甫家能够将万千妖灵封印在黑水湖内,使得它们无法逃脱,靠的是祖传的上古封禁,但保证这已成死的妖灵三千年来不致消散,靠的便是这一团自万妖体内抽取出来的道源了……呵呵,阴阳幻生,变化不穷,世间万物没有无基一说,若无这生到了极致的生长道源,又怎么会有这败到了极致的黑水湖灵呢?”
说到了这里,他陡然间面容变得肃穆,苍凉声音提起,传遍诸虚空:“诸位妖族朋友,我徒儿帮你们破了三千年封禁,投桃报李,便以你们生前的道源替他修补道基如何?”
“吼……”
在虚空之中,被镇压住的妖灵,哪怕没了神智,似也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在这一刻齐声大吼了起来,而后拼了命的挣扎,像是要过来阻止这白发男子摄取他们最宝贵的东西,那一种疯狂的挣扎力量,齐齐崩发了出来,几乎让十八位罗汉都镇压不住。
而白千丈则不理会,大袖一挥,那一团宝光便飞了起来,径直纳入方行体内。
在这一刻,方行身上有某种奇异的变化产生,丝丝灵意似乎要从他体内冲出来。
而白千丈十指如飞,在他身上点过,便立有道道符文烙印在了他身体表面,就仿佛是蛛网一般层层裹在了方行的身周,将这一团蕴满了灵性的宝光全全封印在了他体内。
再之后,他轻声一笑,挥袖在第三层的祭坛上留下了一行字迹。
“方行的师父干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 渡魔劫
“他能撑得过去么?”
在方行迷迷糊糊的过程里,听到了有人在对话,其中一个自然是白千丈,另一个声音雄浑沉重,庄严肃穆,其中一个,对现在的自己好像并不怎么看好,另一个倒是极具信心:“十年潦倒,明心立志,诸多岔路口摆在面前,此子都证明了自己虽然行径似魔,却绝对不会入魔,也惟有他这份心志,才能受得了这枚堪称上古至今十万年内至邪的一颗魔种万灵丹吧……”
“没有这么简单,此丹乃万妖道源,你想以此丹帮他修复破损的道基,方法是行得通的,却不见得顺利,一来此丹源自万妖道源,极具灵性,需要极强的封印才会留在他体内,这是一难,二来纳下了此丹还不算,他需要领悟万法自在之意,才能将此道源,转化为自身的道源,将万妖生机,化作自身的生机,此为二难,三来,万灵丹其实与生灵丹在本质上并无不同,甚至这万灵丹因是上古妖族万余大妖的道源,远非炼化区区百千凡众炼制的生灵魔丹可比,只是一为解救万妖,是为功德,一为涂炭生灵,是为罪孽罢了,自身心意不坚,同样有可能坠入魔道,此为三难,这几个问题若是解决不了,与其冒险修复道基,不如在凡尘消磨此生!”
“就此沉沦世间,他不会甘心,我也不甘心!”
“此子已然看破,是你不舍得放手!”
“呵呵,我教了他三年,看了他二十年,了解他的心性,看破是一回事,甘心是另一回事!”
“……”
睡梦里的方行已经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了:“十一叔你太好了,说的太对了,要不是没办法谁他妈会去看破去啊,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和尚快闭嘴,你才看破了。??一看书1?ka?n?shu·你全家都看破了……”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良久,像是做下了最终的决定:“好,既然你心志坚定,那我们灵山寺便陪你一起在这孩子身上赌一把又如何?你在他身上打烙的禁制。壹看书·1?k?an?s?h?u?·??并不足以压制那万灵丹,我会以一百单八罗汉大阵帮他镇压道源,而后引渡他入我灵山寺,将如来真经传他,助他领悟自在真意。转化道源,若是此事可成,一年后的魔渊之行,他与神秀搭个伴儿,把握也会更大一些……”
再之后,方行又陷入了沉睡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噩梦连连,一时自己化身上古大妖,征战沙场。屠戮敌修,一时自己又变成了白衣秀士,运畴惟握,推演天地气运,一时又变成了一个在深山之中苦苦修行的妖兽,千年不出世,却终于在出世之时,直接被卷入了一场横卷南瞻一域的大征战,连领略红尘滋味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人擒住。生生抽取道源封印……
无数个梦里,他化身无数人,领略万千人生。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脑海里。响起了无数个声音。
“造化,造化,我要借此子重生,再次征战世间……”
“运气,运气,有了这具躯壳。我又何必再入轮回,重新修行?”
“这躯壳是我的!”
“是我的……”
种种嘈乱的声音在方行的脑袋里纷至沓来,乱成了一团,就像是有无数人在吵架一般,方行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忽然间一声暴吼:“都他娘的别吵了,这是我的……”
无数的声音为之一顿,旋及又轰然大乱,拼命与方行说着话。
“小子,你臣服于我,我帮你修复道基,让你再次凌架于众生之上……”
有人的模样显化在方行识海,青衫白须,像个仁善老者。要看书1·
方行对他不屑一顾:“小爷要凌架于众生之上的话,还用找你?”
“小子,你臣服于我,我便将此前留在世间的三大秘藏全部留给你!”
另有一人幻化,金袍大袖,像个帝王。
方行对他更不屑:“用你给,小爷不会抢吗?”
“嘻嘻,小兄弟,吾乃妖族仙子,姿容冠绝万年,你若是臣服于我……”
有一个妖美到难以形容的女子出现,千娇百媚,**噬骨。
方行直接抱起了双臂,异常鄙视的看着她:“小爷连龙都睡过,还看得上你?”
“哈哈哈哈哈哈……你若不肯臣服,只能一辈子做个废人,死后灰飞烟灭……”
有千万个声音讥讽大笑,声音刺耳。
方行掐着腰跟他们对骂:“做废人也比你们强,要不咱们脱了裤子比比?”
“哇呀呀气煞我也,小儿闭嘴,你这躯壳我要定了……”
“能的你,这么牛逼你咋不上天来?”
……
……
识海之外,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谷,山间崖壁之上,一个个金身僧衣人盘坐,口诵真经,这些僧人,足有一百零八人,修为赫然都是金丹,而这山谷最中间底下,方行则盘膝坐在一方清潭里,只见他身边的潭水一时变得血红,一时变得漆黑,一时变得乳白,时时不停。
而在山谷最上方,一个身披紫色袈裟的矮胖僧人和一位身穿白衣、满头银丝的男子并肩盘坐在蒲团之上,身前却放着一卷经文,上面显化出了方行识海之内的一切幻影。
当看到了方行面对万灵丹内的诸多魔念,一个人而且骂的威风凛凛,把一群魔影硬生生给骂的还不出嘴来时,矮胖僧人与白男子都沉默了下来,面色古怪,久久不言,过了半晌,那矮胖僧人才轻咳了一声,迟疑开口道:“他这也算是道心坚定,万邪不侵了吧?”
白男子“嗤”的一声笑,道:“不必说这么好听,他就是骂人厉害!”
矮胖僧人哑然失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是贫僧失算了,他能入魔?呵呵,修行路上,早晚会有魔障出现,此子是贫僧修行三千岁以来,见过最不可能入魔的人之一……”
此时的方行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幻像里抵御魔念的一切反应,都已经被人看在了眼里,白千丈纳入了他体内的那一颗万灵丹,乃是万千大妖生前的道源,也就代表了万千意识,此丹纳入体内,便等若是面对着万千大妖的夺舍,种种念头,便是道道心魔,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想引诱方行失去本心,自此沦陷,只是,就连灵山寺座与白千丈都没有想到,这些心魔……
……竟然都被方行一个人骂的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现在,那个曾经是妖族号称万年一见的女仙子生前执念所化的魔影,还在方行识海的边缘里蹲着画圈呢……“他竟然说我没有龙漂亮,那种脑袋上长角的四脚蛇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见过渡魔劫的,没见过把魔劫骂委屈了的啊……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随着方行越骂越凶,越骂越畅快,他所在的那一潭清泉之中,身周泉水的颜色变化也越来越缓慢,从各种不同的杂色变幻,直变成了后来的几色变幻,再到后来时,泉水渐渐清澈,而后稳定了下来,足足半个时辰之久,那泉水清澈澄净,再无一分杂色。
也在这时候,方行胸腹位置,一颗宝光氤氲的光华,渐渐浮现了出来,似乎急于逃走,不停的跳跃着,只是有几个符文拦住了它,使得它无法冲破方行的身体。
而周围的百八金身罗汉,诵经之声同时为之一涨,他们以大修为念诵真经,口中经文出现,甚至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金色符文,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向着山谷最中间的方行落了下来,铺满了方行的身体表面,除头脸之外,全身无一处落下,如蝇大小,便似一身刺青。
无限经文,封印住了那团一直想要冲破方行的身体的光华,使得它渐趋稳定了下来。
光华渐渐柔和,最终敛去,老老实实留在了方行体内,再没出现。
“大事定矣!”
那身披紫色袈裟的矮胖僧人轻轻吁了口气,转头看了白衣白的白千丈:“只要答应了入我灵山寺,做我灵山佛子,我就会将大日如来真经传他,甚至助他领悟我佛自在真意,那时候就可以将这一方万灵丹,化作自身道基了,不仅曾经修为全复,更可以百尺竿头更近一步,达到半步元婴的修为,到时候,想必他也就真的拥有了与中域那几位神子和魔渊里的那群魔头斗一斗的本事,他是你的弟子,便由你来劝说吧,我要去看一看那个女子,酒肉准备以魔渊培养魔头的手段教导出一位真仙来,这法子可比此子所面临的风险大多了!”
“座请便!”
白千丈揖手,送灵山寺座离开,而后向不远处的一方石崖招手:“神秀过来!”
石崖后面,却藏着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和尚,模样俊美,气质出尘,此时却正藏在一块巨岩后面鬼鬼崇崇的探着脑袋往谷下瞧,被十一叔喝破了行藏,这才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
白千丈笑着一指下方的山谷,道:“那是你师兄,去帮他理个光头吧!”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七百二十八章 灵山佛子
“我头发呐?”
南瞻部州,北神山一带,一处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却从来不知道具体在何处的地方,存在着一座仙山,处处禅音,片片佛理,据闻在此地,时间呆的久了,顽石都会点头,修行之人遇到了魔障,到了这里,修行一段时间,也会自然而然的神思清明,了悟大道,又因着此地蕴满不可思议的灵性,乃是大乘佛宗起源之地,因而世人称其为灵山,乃是天地间最顶尖圣地之一.pbtt
灵山寺间,有一古刹,青松奇石,烟雾袅袅,千万年来,清幽详和,便连猿啼鸟鸣,都显得蜿转清柔,不会打破此地清静,反而更添了几分山野从容之意,当然了,这是以前了,如今的灵山寺内,却忽然传出了一个杀猪也似的哀嚎,惊飞了一片山雀,毁去了那几分祥和。
“师兄莫急,师兄莫急,既要入我灵山寺,自然要剃了那三千烦恼丝了……”
一个惊慌的声音不断的劝阻着,听声音像是被吓到了。
“我不急你大爷啊,谁特么剃了我的头发啊……”
灵山寺山腰上一座大殿里,森然佛像庄严神圣,而在下方,一个灰衣服和尚却满身戾气,提着刀子要找人拼命,说是和尚,却又不像,圆圆的脑袋上并无香疤,而且从脖子以及双手手腕现出来的皮肤看来,却密布着黑色的经文,看起来像是留了一身的刺青一般。
“额,师兄,只是剃了个脑袋,不用非得杀人吧?”
在灰衣和尚对面,还有一个白色僧袍的小和尚,正偷偷把握着剃刀的手藏到身后。
“怎么不用?谁剃我头发我砍谁的脑袋,佛祖来了都不给面子!”
灰衣服的和尚急的团团转,看那一身的凶气,是真想提刀子砍人。
“难怪白师叔骗我来给师兄剃头啊,我惨了……”
白衣的小和尚暗暗叫苦。心里诅咒起了那个骗了自己的白师叔来。
“死秃驴,是你给我剃的头不?”
灰衣服的和尚眼尖,一眼瞅见了那白衣小和尚藏起来的手,警惕问道。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我呢,小僧只懂念经参禅,从来不碰刀枪……”
“那你手里是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经书而已!”
“拿出来给我看看!”
“师兄要读佛经么?我去藏经阁里帮你取……”
“我擦你给我看看……好啊,死秃驴,果然是你给我剃的头.pbtt.我砍死你啊……”
“哎呀呀师兄饶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一灰一白两道身形绕着这座万年古刹穷追猛打了起来,俊俏圣洁的小和尚叫的跟杀猪一样惨,足足追杀了半个时辰才算完了,小和尚好歹没掉了脑袋,只是俊美的小脸上两个黑糊糊的眼圈却极是滑稽,陪着小心,一脸讨好的凑在跷着二郎腿躺在香案上的灰衣和尚,满面堆笑。
“师兄啊,你消气了没有?消气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呀……”
“消你大爷。我的酒葫芦呐?先来点酒润润嗓子……”
“咱们这里是僧寺,没有酒的……”
“……”
“师兄你看我干什么?”
“我就是瞅你又有点不太顺眼……”
“……那我就等师兄你消气了再说……”
“……那你有屁还是快放吧!”
“额……师兄你说话真粗俗……”
一灰一白两个和尚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消停了下来,这白衣的小和尚倒是好脾气,终于在得到了灰衣和尚的许可之后,笑道:“师兄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月啦,白师叔推算到了你会今天醒过来,就让我过来看看你,我也是见你头上又长出了一截头发,这才替你刮了一下的……”
“我……我特么又想砍人……”
灰衣和尚一时又把持不住了。气咻咻的骂道。
这灰衣和尚自然就是方行了,一个月昏睡,如今堪堪醒来,初时倒是兴奋无比。只觉一身力量惊人,那久违的一身修为的感觉竟然又回来了,而且此前玩了小命,与皇甫敬端一场大战落下的重伤,也在此时神奇修复,身体状况感觉起来。竟似比十年前还要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兴奋,就从佛堂里的铜镜上,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直接把自己吓的懵了……
自己一个堂堂浊世美相公……怎么成了秃驴啦?
作为一个时不时臭美一下,照照铜镜摆摆造型的小土匪来说,一头秀发被人剃个精光,还换上了一件又丑又土气的灰色僧袍,而且身前还有一个模样长的跟兔儿爷似的白衣小和尚来形成强烈的反衬,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啊,小土匪硬生生差点被气哭了,不杀人能行吗?
“有屁快放,然后赶紧从我面前滚开,我十一叔呐?”
愤愤的指了小和尚两下,却对这个好脾气的家伙没有办法,只能气唬唬的说道。
“十一叔?哦哦,你是说白师叔吧,他老人家已经去十天前离开了灵山,前往神州了,具体做什么东西我倒是不知,他只留命与我,说让我来照顾你,还说你十天时间就会醒,结果你还真的醒过来了,我的任务马上要完成啦,帮师兄你剃度之后,就可以出山去玩啦……”
“十一叔走了?”
方行听了微微一怔,刚想继续问,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剃度?什么剃度?”
小和尚满面笑容:“当然就是与我做和尚啦!按理说师兄你初入灵山寺,辈份该从最下面排起来的,但是首座说过,师兄您有佛缘,就不按普通的辈份来排啦,算起来你和我排在一辈,只要受了袈裟,点了戒疤,咱们就都是灵山寺神字辈的僧人啦,可是酒肉长老的师弟哟……”
“我去你大爷的吧,鬼才要当和尚呐……”
白衣小和尚说的开心,方行的脸色却是越变越难看了,最后直接爆发,提着刀子就朝白衣小和尚剁了过去,幸亏小和尚反应不慢,“嗖”的一声矮下了身,这一发堪堪擦着他的头皮擦过,直吓的他本就白如玉瓷一般的小脸更是白的几乎透明了,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呆若木鸡。
“师兄饶命啊……”
“还敢跟我提什么剃度的事不?”
“师兄你真的需要剃度啊……”
“他妈的,你剃我头发我都想宰了你,这回更不能饶你了……”
“可是师兄……你……你不剃度会死的啊……”
白衣小和尚哪里碰到过方行这种土匪性子,直接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会死?”
方行呆了一下,收起了刀来,冲小和尚挥挥手:“你过来给我好好说说……”
关系到了自己的小命,他可也不敢大意,而且他毕竟神魂强大,对自身的一些隐患极为敏感,如今虽然久未恢复修为,还未达到灵觉机敏的巅峰,但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如今这个强盛到了极点的身体状况下面,似乎隐藏着某种让他都有些心惊的隐患,只是分辨不清楚。
小和尚见他发问,也终于松了口气,镇定了一下,关切的解释道:“哎呀,师兄你不知道哇,当初白师叔把你抱回来的时候,简直像个破布袋一般,一身经脉寸寸崩断,身体也被嘶咬的不成人形,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伤痕血迹,红糊糊的一大片,而且道源枯竭,简直比死人还像死人,一块抹布都比你好看啊,小僧我瞧了你一眼,那心疼的哟,三天吃不下饭……”
方行咬着牙把刀提了起来:“……说正事……”
神秀小和尚吓的一缩脑袋,急忙陪着笑脸道:“你本来真活不成,可是白师叔用了皇甫家最大的底蕴万灵丹,打入了你的体内,你现在能活着,就是靠了那枚丹内时时散发出来的生机,简单来说,你现在每活一息功夫,都是白师叔替你借来的合啊,再后来,我们灵山寺首座又用一百单八罗汉大阵,念诵真经封印你周天十二万三千六百窍,这才算是将那一枚万灵丹镇压在你的体内了,不过首座也说啦,这只是暂时的,真经封印会随着时间而消弱,你若是不能在这封印消失之前修行大日如来真经,并领悟经内的自在真意,将这万灵丹彻底炼化成自己的道基的话,封印力量不足以压制万灵丹时,此丹就会破身遁逃,到时候你就会烟消云散了……”
方行仔细听着,倒也不怀疑这小和尚说的是实话,只是呆了一下之后,又忍不住道:“那就赶紧炼化这万灵丹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当和尚啊,小爷我还有媳妇没娶呢……”
小和尚面色郑重了起来,低声道:“师兄啊,这是真没办法的,你若想领悟寂灭真意,就得参悟我们灵山寺的镇寺宝经大如来自在经啊,但在灭佛之战后,灵山寺已有严训,不入我佛门,绝不轻易传经,首座已经说过,若是你不肯做我佛门灵山佛子,绝对不能将经文传你的……”
“这……”
方行一听慌了神:“合着我真得做和尚啊,那恢不恢复修为还有什么区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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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当不当和尚?
当不当和尚,这是一个很难决定的难题!
方行这两天深深的陷入了一个问题的深思之中,在他看来,吃青菜、守青灯、天天坐着不动念鬼经的和尚那是万万不能做的,做人得吃肉,得娶媳妇,还得四下里逛逛,这些缺一不可,虽然有酒肉僧在先,让他知道和尚也不一定不能吃肉,但酒肉僧可也没聚媳妇啊……再加了,方大爷这么一个爱俏的土匪,剃了光头穿着僧袍,这也忒丑点了不是?
人生多艰难啊!
这几日里,灵山寺各个地方,都出现了方行忧伤的身影,心情无尽寥落。
奉了师命要帮方行剃度的神秀小和尚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心里犯愁,终日跟在身后劝解,方行去佛堂他跟到佛堂,方行去后山他跟到后山,叙叙叨叨把个方行烦的要命。
“师兄,女人是祸水,最易沾染因果,不娶媳妇岂不更清净?”
“要清静你咋不直接做太监呢?”
“额……当和尚四大皆空,远离纷乱世间,有助于修行啊……”
“四大皆空了你还修行个屁,死了不是更好?”
“额……当和尚戒了贪嗔痴三毒,便少了多少无端烦恼啊……”
“烦恼?那都是乐趣啊……”
“额……师兄此言何解?”
“你知道把白花花的银子揣自己口袋里有多爽呗?想买啥买啥,有钱就是大爷,这叫贪吗?你知道揍你讨厌的人有多爽呗?一拳打的他找不着北,好好出一口恶气,这叫嗔吗?你知道作为一个行业里的高手有多爽呗?专精于打家劫舍,劫富济我。这能叫痴吗?”
“额……师兄我觉得你理解的有些问题!”
“是你想法有问题,你个打小生在和尚窝里的可怜虫还好意思来劝小爷?我可跟你说,这山下啊。花花世界可好玩了,你天天青菜豆腐还不放油。这得多可怜?小爷我在山下的时候,大鱼大肉可劲造,咬一口就是满嘴油,那才叫爽,还有那青楼里,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穿着露腿的裙子,围在你身边唱曲儿跳舞,还有那修行界里的无数宝藏。各种值钱的好玩意儿,别人都为这打破了头,可你统统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全都是咱的,这滋味你懂不懂啊?”
一番话把个分明是来劝他剃度的神秀小和尚说的怦然心动,眼睛都放光了。
“额……师兄,这些东西得到是福,得不到是苦啊,师尊说过,世间最苦便是求不得。正因为这些千般诱惑在,人总是求而不得,所以众生注定是苦。我佛才说要斩断尘缘啊……”
良久之后小和尚还是按捺住了,苦口婆心的劝告方行。
“求不得那是因为你没用,使使劲不就得到了吗?”
方行不开心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和尚,他也来了兴致,甩开腮帮子,唾沫横飞的跟小和尚说了一下午,把个小和尚说的唉声叹气,一开始还开口反驳几句。到了最后却眼睛发光,一边不住的合什念佛。一边忍不住开口询问,好让方行说细一点。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怎么就一生下来就被个和尚收养了呢……”
一连说到了黄昏时候,神秀小和尚悠然神往,口中嘀咕了一句。
“哈哈哈哈……后悔了吧?我告诉你,山下好玩的东西可还不只有我说的这些呢……”
方行大感得意,继续怂恿着神秀小和尚,讲的起劲,把春宫图都拿不出来了。
神秀小和尚颇为意动,眼睛愈来愈亮,一丝亮晶晶的馋涎都挂在了嘴角上,不过心底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忍了半天之后,才小声道:“师兄啊,山下再好,你还不是得当和尚?你说的这些东西是好玩,但当了和尚只是不能随便玩,可死了就完全玩不到了啊……”
一句话把个方行说的沉默了下来,嘴巴微张,兴奋劲头全然没了,一脸的沮丧。
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深沉哀意,按照以往经验,神秀知道他肯定得揍自己一顿气了,趁着他还没有把哀意转化成怒火,只吓的急忙跳了起来道:“坏了坏了,师兄,你勾起了我的魔念了,罪过罪过,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去佛祖相前念一万遍般若经清心……”
扔下一句话,吱溜一声逃了,留下方行独自悲伤。
“是啊,当了和尚还能犯戒,但不当和尚,连犯戒的机会都没啦……”
方行心里哀沉沉的想,脸上满是忧愁之意。
虽然这一下午把个灵根深种的小和尚聊的起了魔念,方行却还是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神秀小和尚是因为打小生在了和尚庙里才做了和尚,可自己却是为了保住小命啊……
那么这和尚做还是不做呢?
好容易耳根子清静了的方行,背着两只手,又哀声叹气的在灵山寺里溜哒了起来。
这偌大的一片灵山寺,实际上僧众非常的少,与其他名山大宗动辄成千上万的弟子不同,灵山寺虽然是最后的佛土,但满寺也就百十个僧人,而且一般情况下,都是紧闭关门,从不轻易出现,这也就导致这灵山寺颇有些清静过了头,从早到晚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再加上如今酒肉僧正在后山带了七十二名僧众帮萧雪炼魔,灵山寺首座也在那里坐镇,而十一叔又在自己清醒之前便离开了灵山寺,赶赴神州,却使得方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这个苦恼的问题,终究还是自己慢慢来琢磨啊……
大雄宝殿、古佛道场,菩提塔林、藏经阁,一处一处,皆留下了方行寂寥的身影。
在这几日里,他也仔细探究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发现确如神秀小和尚所说的,自己的情况看似完全恢复,实际上隐患极大,体内那颗万灵丹,无时无刻不想逃走,而自己如今能维系生机,全凭了这万灵丹所蕴含的磅礴生机,此丹离身之时,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如今的自己,乃是靠了这身体表面的经文才锁住了万灵丹,但这一身的经文之力,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力量渐渐削弱的,待到这力量消散到了一定程度时,万灵丹定然遁走。
除非修行了那大日如来经!
这一个问题,牢牢锁住了方行,不得半分自在。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灵山寺除了神秀小和尚,也真个无人来问他,一是因为萧雪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二来,大概灵山寺也从没想过方行会有第二条路好选……
人总是得要命的啊!
“唉,当和尚是挺没劲的,但是为了小命……”
面对着深深暮色,犹豫了很多天的方行终于一拍大腿,做下了决定。
他横起了心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当即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灵山寺深处慢悠悠走了过去,心里十分的迟疑,速度便也不快,半盏茶时分才晃荡到了灵山寺内的藏经阁前,据社秀小和尚讲,此阁内收藏了诸多灭佛之时幸存了下来的佛门经义,不是具体的法术,却蕴含大道,对于修行者来说乃是无上至宝,灵山寺内僧众皆可入内借阅,惟有方行,因着一直未曾答应剃度,身份不明,灵山寺首座下了法旨,不许他随便入内,除非受了佛门戒疤。
灵山寺内静谧无人,但在藏经大殿这样的重要地方,还是有一位金丹大乘的老僧坐镇,自方行入寺以来,便一直见他盘坐在这里,比寻常看门的石狮子还稳当。
这老僧想必已经得到了首座的法旨,见到方行过来,便睁开了浑黄的眼睛看了过来。
老僧不语,但显然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不受戒疤,不入佛门,便不可入藏经大殿。
而方行以前都是可怜兮兮的瞧一眼再走,今日做下了决定来,却显得有些不耐烦,翻着白眼就朝老僧走了过来,骂骂咧咧的道:“看看看你看大姑娘呢,天天防贼一样防着小爷有意思吗?虽然小爷是真不想当和尚,但为了小命,今天这藏经大殿,我是非进不可了……”
便是这稳如石狮一般的老僧,听到了方行口中的这句话,面上亦升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来,想要阻止方行,告诉他就算你已经决定了要入佛门,但在受了戒疤,真正成为佛门弟子,并且得了首座的法旨之前,还是不能入此经阁,但也就在他手掌刚刚抬起来的时候,一脸不耐烦走了过来的方行陡然间出了手,一步跨出,抬掌按来。
如今方行是何等的修为,不是元婴,却胜过元婴,这一暴起出手,又突兀异常,身形直接便突破了二者之间短短数丈的距离,指间夹着一道紫金符,结结实实的按在了老僧的额头上,同时这一掌按下之时,夹了部分可怖掌力,直接就拍的老僧神魂不稳了。
再被紫金符这么一镇,短时间内,饶是他修为不凡,也挣扎不脱了。
而方行则鬼鬼崇崇的向周围一瞧,见静谧无人,便“嗖”的一声窜进了藏经大殿,从怀里拽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朝着那放罢了无数残经宝典的架子就冲了过去,东一批西一批的往袋子里划拉,也来不及分辩好坏了,阴阳神魔鉴看着哪个好就收哪个。
不大一会功夫,他贼头贼脑的从藏经大殿里溜了出来,运转了掩息术,身形飘飞如烟,,一口气熟门熟路的避过了寺内为数不多,却十分厉害的禁制,直向灵山寺外摸去。
“别以为你们救了我我就不抢你们的……”
第七百三十章 盗个佛经搭个秃驴
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果然还是老本行啊!
这几日里,虽然确实是在忧伤,但方行本性使然,也让他把灵山寺溜哒了个差不多,虽然还有一些禁地去不得,不过整个的灵山寺大阵布置以及人员配置,却也差不多了然于胸了……用行话来说这就是踩好了点了,因而在最终发现,自己只要想活命便只有当和尚这一条好走时,方行就痛苦万分的做下了一个决意,毅然绝然的跑到藏经阁抢了一把……
当然了,对方行来说,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他只是不经意间踩好了点,又恰好准备了一个大口袋,然后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误而已!
现在他就满心狂心的朝着灵山寺外围逃去了。
过程很顺利,倒也不是方行真个有了出入灵山寺如无人之境的本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灵山寺偌大古刹,甚少见人,再加上入了灵山寺的,大都是在修行界里走头无路的可怜人,这些人哪怕入了灵山寺,也是心若死灰,终年闭关,除非是灵山寺首座的法旨下来或是有强敌入侵,要毁掉他们的这最后一方栖身之地,否则就是天崩地裂,他们也会置之不理。
而灵山亲手培养了出来的几名罗汉,如今又大都随着酒肉和尚在帮萧雪炼魔,剩下的几个人修为固然不弱,但在方行这等半步元婴的又有高明掩息术的小贼面前,那点防护力量实在用处不大,而且灵山寺的大和尚们,大概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小魔头会来做贼……
种种因素,再加上阴阳神魔鉴之功,又提前踩好了点,便避过所有了禁制,直冲外寺外。
灵山寺的墙壁并不高,方行精心挑选了一个禁制力量最弱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跳上了墙头。回头看了一看,只见偌大灵山寺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静悄悄的,显然还没有人发现藏经大殿失窃的事情。心里登时一片狂喜,内心兴奋的一声大叫,直接跳了出去。
这往外一跳,还真是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感啊!
心里也在此时得到了十年来最大的满足。抢了灵山寺的感觉真不同啊!
跃过了寺墙,便向空中一纵,朝着巨如轮盘的明月飞掠了上去,心情激动的想要长啸。
不过也就在刚纵了起来时,忽然背后一个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我操……”
方行险些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惊惶回头,就看到了神秀小和尚那张满是好奇的脸。
“死秃驴你大爷的,想害死我啊……”
方行回过了神来,一巴掌就抽了过去,真想活活打死这个秃驴啊!
小爷可是正在做贼呢。妈蛋这么一嗓子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哎哟,师兄别打……”
神秀小和尚下意识就抱住了脑袋求饶。
“你大爷的,不是要去念经吗?跟鬼似的飘过来干吗?”
方行恨恨的往神秀小和尚屁股上踢了两脚,怕他叫的太大声,倒是没敢下狠手。
神秀这段时间里倒是挨方行的揍挨习惯了,这两脚只当是骚痒,见方行不打了,拍了拍屁股就站了起来,好奇的向方行背上的那个大口袋瞅了两眼,疑惑道:“我刚才念着念着经。还是觉得心里静不下来,好像我的道理上出了问题,就想来找师兄你聊聊,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你往这里跑。我就跟过来瞧瞧……你这是要去哪?背上背了什么东西啊?”
方行脸皮厚,笑嘻嘻的摸了摸神秀的小光头,道:“我出去逛逛,你先回去吧……”
说着背了口袋要溜。
神秀眼神古怪,道:“师兄你怎么看起来鬼鬼崇崇的,就好像做贼一样……”
说到了一个“贼”字时。神秀眼睛忽然睁大了,伸手捂住了嘴巴:“贼……”
方行登时冷起了一张脸,不怀好意的看着神秀道:“不想被小爷灭口就赶紧闭嘴!”
神秀真个慌了神,急忙哭丧着脸道:“师兄你这样做不对啊,我要去告诉首座……”
“你……”
方行一见就急了,他可是知道这神秀小和尚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上不能小觑,自己天天揍他,早就发现了,这个贼秃厉害的很,就是心里怕自己,不敢和自己动手而已,若真动起了手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再者这里距离灵山寺这么近,惊动了别人就不好了。
心里这般一转,便冷笑起来:“你去啊,你去了我就说是咱们俩干的!”
这个说法却让神秀小和尚一呆,哭丧着脸道:“师兄你不能这么干,首座也不会信你!”
方行不耐烦的挖了挖鼻孔,道:“那你怎么解释大半夜的跟我在这里?”
神秀道:“我是来找你的啊……”
方行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神秀道:“我觉得我的道心出了问题,所以来找你……”
方行打断了他的话:“首座如果问你道心出了什么问题呢?”
神秀道:“我就是在念经参禅的时候老是想你说的肥肉啦,小妞啦,宝贝啦啥的……”
“哈哈,你一个和尚,竟然在佛祖面前想这些东西,你入魔了……”
方行的话却让神秀登时一呆,旋及惊恐道:“我没有啊……”
“呵呵呵……”
方行鄙视的看着他。
神秀小和尚可骗不了自己,真个人都如遭雷劈了。
方行笑眯眯的看着他,心想这会如果自己逃走的话,小和尚一定不会拦着自己,但他如果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灵山寺,肯定会被人发现破绽,若是灵山寺里的和尚们追出来就不好了,便索性心一横,继续蛊惑道:“想想看,如果首座发现你心生邪念,会怎么做?”
神秀小和尚满脸恐惧:“一……一万遍般若经?”
方行鄙视:“这是小的,估计怕你入魔,以后再也不让你下山了!”
神秀小和尚脸色已经灰败一片了。
之前与方行深聊的时候,他曾说过自己的生平,打小就长在和尚庙里,在寺内高僧的指引下参悟佛经,修行佛门术法,一直未曾下过山,只在十年前,才在首座的特许下,下山了一回,前往北域寻求灵山寺立道的契机,不过那一次对他来说无比艰巨的任务,却因为方行盗了封禅大鼎而走导致中途夭折,又被首座召回了灵山寺,便一直未曾再离开过。
回到了灵山寺后,他也一直对寺外的经历念念不望,虽然对方行来说,小和尚经历的那些事情,什么田野尽头的落日啦,一些没见过的异兽啦,远渡神州时海上的波涛啦,渡化了几只吃人的妖魔啦,柴扉后面,那个给了他一碗水喝的农妇啦,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对神秀来说,这些经历就让他十年时间里念念不忘,一直想着有第二次下山的机会,如今被方行一下,却恰好打在了心窝里,一时之间吓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行见到了火候,便嘿嘿一笑,道:“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神秀小和尚微微一呆,急忙哀求的问道:“师兄教我……”
方行翻了个白眼:“跟小爷我一起下山啊,现在就走!”
神秀小和尚吓了一跳:“我没得到首座法旨啊!”
方行道:“你就说是我把你绑下山去的,这样抓回来也没有你的责任!”
神秀小和尚呆了呆,似乎颇为意动,但还是迟疑道:“不行不行,首座会骂人!”
方行呵呵一声冷笑,道:“下了山之后,我还会逼你吃肥的流油的肉哦!”
神秀小和尚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坚定摇头道:“不行不行,那会犯戒的!”
方行呵呵一声,又道:“下了山之后,我还会逼你抢那些亮晶晶的宝贝哦……”
神秀小和尚彻底陷入了迷乱之中,半晌才道:“感觉……还是不好啊……”
方行不屑冷笑:“下了山之后,我还会逼你偷看女人洗澡哦……”
神秀小和尚彻底不淡定了,面上一片天人交战,表情阴阳变幻,简直如同战场,良久良久,他才终于坚定了信念,神情肃穆如同佛祖,又像是慷慨就义的英雄一般,双手合什,低低念了一声佛,而后便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到了方行面前来,紧闭了嘴巴,一语不发。
倒是把个方行看愣了:“你干啥?”
神秀小和尚大义凛然:“绑吧!”
“额……”
这回轮到方行发愣了,仔细瞅了两眼这个小和尚,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神秀小和尚正色道:“师兄,你逼我的时候我会反抗的!”
方行下意识道:“那我就打,打到你同意为止!”
神秀小和尚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快绑快绑!”
一根简简单单的低阶法宝捆仙索,就这么把灵山寺除了方行之外最有可能成为灵山佛子的神秀小和尚绑了起来,他抬着两只手,任由方行轻轻松松牵着往前走,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倒是方行背上扛着装满佛经的大口袋,边走边嘀咕:“妈蛋,抢个佛经还搭个秃驴?”
第七百三十一章 谪仙莲花身,一世菩萨果
一山佛性的灵山寺后山,却有一片宛若魔地般的存在。
一座巨大的山窟里,常年累月不见一丝日光,常年阴暗,偏偏在山窟底部,裸露的地面上,流满了岩浆与毒烟,种种黑暗怪力,导致此地不生一丝生机,修为低于金丹的修士进入了,呆不过盏茶功夫,就会被此地绝灭生机,而在此时,这山窟巨大的空间里,却足有数十人存在,最下面的岩浆中间,一座黑色莲台之上,正盘坐着一个白裙白发的女子。
黑色莲台下面,引来了地底岩浆的炙烈火气,时时烧炙着女子的肉身,每一息功夫,都是催肠断肝一般的痛楚,而这女子则盘膝而坐,手捏菩提印,强自忍耐这痛楚。
而在女子面对的一处山坡上,正盘坐着两个僧人。
这两个僧人,一个身材高大有三丈,头上生着指长的黑发,根根如铁戟,另一个则是披着紫金袈裟的矮胖僧人,神情壮严肃穆,低了头,不断的拔动着手里的念珠。
而在石窟周围,还有数十位金身罗汉,口中低低的念诵着佛门真经。
又一次熬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那身材高大的酒肉僧人睁开了湛湛双眸,冷厉的望在了女子身上,森然大喝道:“魔女萧雪,你自甘堕落,吃人成魔,犯下神魔大忌,我以地底魔焰炼你,以寒泉洗你,以利刀刺你,以棘刺打你,以厚土葬你,让你生生受过幽冥五苦,赎你的罪孽。还你的清净。你可心有怨念?可心生恨意?可觉不甘不愿领此恶惩?”
那黑色莲台之上。萧雪睁开了双眼,眼底,似有无尽苦楚作崇,但目光却是一片澄明,她手捏菩提印,强自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微微伏首,低声道:“萧雪领罪!”
酒肉僧声音浑厚。如从大地深处幽幽传了上来:“罪在何处?”
萧雪咬着银牙,声音低沉:“罪在对不住自己,吃了脏东西!”
如此回答,显然有些超出众僧的意料,就连空中盘坐念经的金身罗汉,都有一些人睁开了眼睛,低头向下方这个入魔的女子看了下来,虚空中的诵经声音稍弱。
而酒肉僧却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满意这个回答。
他双手缓缓合起,沉沉说道:“那你便记住自己的回答。修魔修身,修佛修心!”
萧雪再次垂首。行礼:“弟子记下了!”
酒肉僧目光一冷,厉声道:“记下了无用,你犯下大忌,便需领够罪责,这等幽冥五苦,每一息都比凡人一生受的苦还要强烈,你每害一人,我便炼你一日,若是你撑得下来,待到你还清了罪责,我便还你谪仙莲花身,成你一世菩萨果,你可愿继续领罪?”
萧雪回答:“弟子愿意!”
酒肉僧点头,大袖一甩:“继续炼魔!”
下方黑莲之上,道道金光闪烁的利剑浮空出现,刺向萧雪,每一剑刺去,都直接钻进了萧雪体内,不伤法衣,不见血痕,却直接刺入了萧雪神魂之中,痛得捏着菩提印的她青葱一般的十指绞紧,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但却皱着秀眉,咬着银牙,生生承受,不作悲呼。
“你以幽冥五苦来为此女炼心,有些过了啊……”
首座在此时低低开口,似乎有些悲悯的看着萧雪。
酒肉僧冷声道:“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孩子一般可以如此轻易的渡过魔劫,此女入魔无防,但心上染了魔性,便是大错,我以幽冥五苦帮她炼化心底的魔意,却也帮她炼了真魔之体,若是她没有这份心志,以大毅力渡过魔劫,便无能控制这魔身,成就菩萨果业!”
灵山寺首座未置可否,半晌才轻声一叹,低声道:“魔渊那边传言,九幽之下魔首感应到了天上九棺异动,睁开了右眼,预示着一代真魔即将出世,而且这一世的真魔未曾生在魔渊,神州诸大宗,皆在寻找这一代真魔的下落,之前我们都以为会是千丈的那个徒弟,可又谁曾想到,这一代真魔实际上就是这个早早就被人废掉了的女孩儿?造化弄人啊……”
酒肉僧点点头,低声发问:“那孩子现在如何?”
首座道:“尚在我灵山寺内,果然如千丈所言,哪怕是关乎性命,他也未曾这般轻易的答应做我灵山佛子,不过想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大日如来经我已为他准备好了!”
酒肉僧闻言,倒是叹了口气:“那神秀呢?”
首座淡然道:“灵山佛子并非真佛,只是佛门护法,注定为我佛门带来大衰之后的一场大兴,成就业果之后,自然便会悄然遁去,而在佛门大兴之后,尚需一位真佛统御万佛,光扬佛法,神秀便是这一位真佛,于他来说,做不做灵山佛子,都是一样的!”
酒肉僧眉头微皱,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了口。
场间气氛微微沉闷,但也就在此时,忽然之间,外面传来一声佛号,直入了石窟之内,旋及便是一个有些急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僧枯木求见首座,有要事禀告……”
“枯木?”
首座与酒肉和尚都是微微一怔,却知晓这枯木僧一向负责驻守灵山寺藏经大殿,几百年来未曾离开半步,于他来说,守阁便是修行,便是坐禅,如今为何破了例?
“难道是那孩子终究答应了入我佛门?”
酒肉僧面上,甚至闪过了一抹疑惑。
而首座似乎也是如此想法,大袖一展,打开了一道大禁:“进来!”
“嗖!”
一道灰色身影冲进了石窟,枯木老僧的面上,赫然有着一丝焦急之色,身形一闪间,便已经出现在了酒肉僧与首座的面前,双手合什一礼,低声道:“出大事了……”
“可是那孩子终于答应了剃度?”
枯木老僧满面苦笑:“不曾,他……他是不会入我佛门了……”
“这是为何?”
首座倒是微微一怔,心想那孩子可不像是把德行凌架于性命之上的啊……
在皇甫家时,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他还不忘了叫救命,可见求生之念是多么强烈,这样的一个家伙,难不成会因为不愿做和尚,连小命都弃之不顾不成?
“他……他直接……直接抢了藏经阁啊……”
枯木老僧常年不语,口舌不便,但焦急之下,还是成功说了出来。
“什么?”
酒肉和尚与灵山首座同时呆了一下,饶是他们这等修为,也有些呆滞。
旁边一个听到了这边谈话的罗汉还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把脑袋朝这边侧了一下。
“他……他没有答应入我佛门,反而打晕了老僧,把藏经阁抢了啊……”
那枯木老僧看样子气的够呛,声音悲愤难当,都不结巴了。
“我……我操……”
灵山寺首座矮胖的身子直接跳了起来,露出了当年在凡尘时杀猪维生时的本性,一脸的暴躁凶狠,顺手掳起了肥大的僧袖,目闪凶光,喝道:“都抢走了啥?”
“诸佛……观照经……佛书……般若经……燃灯……伏魔经……孤本……”
枯木老僧结结巴巴,说出了一连串的佛经名字,最后总结:“……共十三卷……”
“哎呀妈呀,一共剩了这么几件好东西,全他娘的让他抢了……”
灵山寺首座急的团团转,直接从右袖里掏出了一柄刀子来,有三尺多长,单刃,尖刃,刀身中间有放血槽,正是当年杀猪用的刀,一见到他这模样,旁边空中的金身罗汉都有些浑身不自在,却是知道,一旦首座取了这把凡尘时用的杀猪刀来,这就是真想杀人了。
就连酒肉和尚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扯住了首座的袖子,劝道:“首座息怒,咱们灵山寺的布守,本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那小子可怎么着都和君子不沾半点边啊,发生这等事情倒也不好说什么,谁让咱们把这个修行界里的强盗带入了寺里来呢?呵呵,当日白师弟离去之时,不也曾经说过么,我们想让这孩子入我灵山寺护法,多半没有这么顺利,恐怕徒生波澜,后来他提前赶往神州,估计也是猜到了这一结果,躲出去避嫌去了吧……”
“哎呀,我说当时那白小子笑的这么贼呢,可就是没想到啊……”
首座还是怒气冲冲,心疼到不行。
酒肉僧苦笑道:“佛经都有拓本,损失意义不大,便是诸佛观想经这样具备神性的经文,他想必也不敢损毁,改天再要回来便是,更重要的,他不是没有盗走大日如来经么?”
首座微微一怔,怒火稍减,把那把杀猪刀又收回了自己袖子里,恨恨道:“这小王八蛋敢盗我灵山寺真经,这回可不能轻饶了他,他不修大日如来经就炼不了万灵丹,小命撑不了几个月,我看他早晚都得为了大日如来经回来,到时候……嘿嘿,可得好好教训他一通……哎呀妈的,都气的我忘了维持形象了,罪过罪过……真他娘的罪过啊……”
“首……首座……他……他不光盗经啊……”
枯木老僧又忍不住开口。
“嗯?”
灵山寺首座与酒肉和尚,以及空中的诸罗汉都转头看了过来。
就连下方炼魔的萧雪,都悄悄的抬起了一线目光,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枯木老僧几乎哭了出来:“他虽然没有盗走大日如来经,但他把神秀带下山去了……要知道,神秀自幼参悟的便是大日如来经,他带走了神秀,可比盗走经文更有用啊……”u
第七百三十二章 白蛇不死,你不入魔
灵山寺彻底乱了套了,首座提着一把杀猪刀转着圈子要杀人,一众罗汉拼命抱着不让他出去丢这个人,酒肉大师也紧紧皱着眉头,长嘘短叹嗫牙花子,要说那小魔头抢了佛经跑路倒也罢了,作为曾经与方行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倒是深知那小王八蛋性子便是如此邪门,而且白千丈此前忽然提前了行程赶赴神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已经为灵山寺敲响了警钟了。
只不过把灵山寺视为命根子的神秀小和尚拐跑了,却让他不得不忧心忡忡!
神秀小师弟是个多么善良的好孩子啊,被那魔头拐跑了,谁知道得学成什么样子?
如今首座已经大喊着派出十八个实力最强的金身罗汉出去斩死那小魔头,把佛经带回来了,酒肉和尚很是无语,知道现在还不是金身罗汉现于世间的时候,一番思虑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地底魔窟,面对着依然在承受炼魔之苦的萧雪,一指点在了她的额头。
一颗殷红如胭脂的红色印记,出现在了萧雪额头,粗看如痣,细看却是一个符文。
萧雪身躯剧震,知晓这一指的珍贵,盈盈下拜:“谢大师恩赐!”
酒肉和尚苦笑了一声,道:“并非恩赐,而是不得不提前要你出山,那个野猴子拐了神秀下山去了,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惹出什么事来,而且他身上的隐患尚未解决,必需修炼大日如来经才行,而且在灵山寺里,万年佛蕴帮他镇压体内的万灵丹,如今离了灵山寺,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经文封印能持续多长时间,我现在要你离山找他,名为拿回佛经,实际上是嘱咐神秀,大日如来经可以传他。更为重要的一点,一年之后,魔渊将有异动,天元元婴之下各位不世出的英才会都前往魔渊争锋。届时,无论是你,还是他们两个,都要出现在那里!”
“这……”
萧雪有些诧异,分明看到了灵山寺首座大发雷霆的模样。以为小魔头真是得罪死了灵山寺,但看这酒肉和尚的模样,却并不以为忤,反而颇有维护之意的样子……
酒肉和尚似乎明白她心里所想,只是微微一笑,便道:“佛门大衰已久,我等皆在等待佛门大兴之日,此前首座曾以佛眼观想,推算出佛门大兴与此子有关,这才起了将他收作灵山佛子的念头。如今他虽然拒绝的干脆,但盗了佛经离去,岂非恰好证明了佛法将通过他的手流向世间?呵呵,佛法便是心经,人心难测,但好歹可以信任,灵山寺与此子有恩!”
萧雪微怔,明白了酒肉和尚的意思,再次施礼拜倒,接下了佛旨。
酒肉和尚便轻轻点头。而后神思一动,一道佛光霎那间自天灵盖冲出,瞬息之间覆盖了整座灵山寺所在的范围,虫鸟兽鱼无不映在了他脑海当中。而他也是心念微微一动,千里之外一条刚刚从蛇卵里孵化出来的白蛇便被他的法相接引而来,蠕蠕游动,在他掌心蜿蜒,而他则将这条小白蛇送到了萧雪身前,萧雪诧异的接了过去。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
酒肉和尚沉声道:“自你离山之日起,此蛇便是你的心咒,白蛇一日不死,你虽修魔身,却有佛心,白蛇丧命之日,你将彻底入魔,众神难救,牢牢记下了,万不可忘!”
萧雪神情郑重了起来,郑而重之的将这条白蛇捧在了掌心之中。
此前她亦在神州宗门里呆过,听过不少魔渊那边的秘闻,知道酒肉和尚此举,与魔渊那里的修行法门相似,这条刚刚孵化的白蛇,本来是那一窝白蛇里最弱的一条,一出世便要死去,但酒肉和尚将它接了过来,从此成为自己的心咒,自己会救它的性命,也算是有了仙缘,而自己则也将借由这条白蛇,牢牢守住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神性,白蛇不死,自己便不入魔。
但白蛇只要死了,自己也将失去那仅有的一线神性。
修行之人,都是如履薄冰,而修魔之人,更是将这凶险推洐到了极致。
“去吧!”
酒肉和尚嘱咐完了,便大袖一挥,放开了魔窟之内所有的禁制,萧雪拜过,再准备走时,却又皱了眉,忽然想起了一事,略带苦笑的向酒肉和尚问道:“大师,要晚辈去寻方师弟不难,只是……以方师弟的那个性子,他若是不肯去魔渊,晚辈也没办法啊……”
酒肉和尚微怔,旋及笑了起来,道:“是了,十年寂寥,一朝恢复修为,他定然会先跑去各个地方撒一阵子野,单劝他去魔渊还真不见得肯去,不过他的师尊白千丈临走之时曾经留下了一道锦囊,只言若是此子不肯前往魔渊,便打开锦囊给他看看,他定然跑的比谁都快!”
说罢了,一道白锦织就的锦囊便从袖子里取了出来,交到了萧雪手上。
萧雪直接破开了锦囊,只瞄了一眼,便苦笑了起来,向酒肉和尚施了一礼,转身飞遁。
……
……
“师兄啊,你这身上的经文封印在离开了灵山寺后,明显削弱的厉害了,怎么办啊?”
而在此时方行与神秀小和尚早就逃到了几万里外的楚域,找了一座人烟繁盛的大盛,痛痛快快的化身为两个野和尚,在酒楼里大吃了一顿,倒是让人间出现了两个酒肉野和尚,神秀就不用说了,非得方行把刀架在脖子上才肯吃肉,而方行也发现,当时十一叔随随便便套在了自己身上的这一套僧袍,竟然也有着不俗神力,可以维系封印力量不这么快的流逝,因而也没有换下来,再加上他现在圆不溜丢的一个大光头,却是活脱脱一个野和尚了。
神秀小和尚还有点良心,吃得满嘴流油之际还不忘了关心一下方行。
方大爷倒是看得开,大咧咧一挥手:“爷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啦!”
一句话把个神秀小和尚说的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了,该吃吃,该喝喝,浑不在意,可真没了当初第一次下山时那种战战兢兢的劲头,反正是土匪逼着自己吃的对吧?
而方行也是踌躇满志,浑不在意封印的事情,心大的很。
一个人一个和尚就这么一路吃吃喝喝往南赶,山珍海味可劲的造,没有凡间的金银就找到抹布蒙着脸跑到大户人家里去抢,那可真是把这大户人家吓的不轻,见过抢钱的,没见过俩秃头神仙从天上腾着云下来抢钱的,一边急着拿银子一边急着烧香上贡,激动坏了。
这一路上神秀小和尚也越来越崇拜方行,按他的说法,第一次自己下山时那简直就是受罪,基本上从南瞻到神州,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吃过饭,饥食野果渴饮山泉,攀山靠走,过海靠飞,在山村里度化了几个祸乱的妖怪也只得村人招惹了一顿窝头咸菜,哪像跟着方行出来这么爽啊,天天山珍海味换着花样的吃,珍醇美酒当水一样的喝,大把的银子洒着玩。
这也就使得神秀小和尚越来越听话,说让干啥就让干啥,可比当年那头驴强多了。
不过,在俩秃驴晃悠到了西漠一带时,神秀小和尚终于有了一次不听话的距离,正在天上腾云飞着,小和尚忽然不肯飞了,贼溜溜的按落了云头,怎么拉都不肯走。
方行气的踹了他一脚:“正赶路呢,你撒什么疯?”
神秀小和尚贼兮兮的朝远处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方行气笑了:“小爷答应你的事多了,有心情的时候再办,谁知道你说哪个?”
神秀小和尚脸羞红了,指着前方道:“你看那里是啥?”
方行瞅了一眼,却见前方群山之中,水汽浩淼,却是夹着一座大湖,端得澄净通透,正好山下有一道充沛灵脉经过,更使得此湖澄净通透,宛若碧玉,别说比起凡俗间的水源,便是修行世家里,也难以找到这样的一方好水,让人一看便忍不住跳下去畅游一番。
打量了一会那座大湖,方行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试探道:“我答应过陪你洗澡?”
神秀小和尚无语了,半晌才道:“我说的可不是洗澡……”
望着这秃驴闪烁的目光,方行忽然想起来了:“哦……我是答应过逼你看女人洗澡……”
小和尚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方行生气的朝他那颗光脑袋推了一把:“洗澡这玩意儿得在城里,看谁家的夫人小姐漂亮,就躲到窗户边上蹲点去,你在这荒山野岭的,我哪去找女人洗澡给你看?”
神秀小和尚脸更红了,半晌才声如蚊蚋的道:“不用去城里……也不用你帮我找……我刚……不小心看到了……有一位漂亮仙子按落云头,往大湖那个方向去了……”
“哎呀……”
方行倒吸了一口凉气,转着圈打量着小和尚,满眼的不置信模样,十分无语的说道:“这他娘的灵山寺好歹也是佛门圣地,怎么教出了你这样一个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