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这一次祁业没有带上希音，而是将她留在了十方殿，但是允许她自由出入。
能不能跟祁业在一块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积攒功德和信仰之力。
祁业消失的那段时间，希音到处济世救人，在一众感恩戴德的的目光中出现，留下一道高不可攀的身影在离去。
她一改往日深居简出的神秘，高调宣扬自己的事迹。
半年的时间，她的名头已经响彻了整个灵武大陆，名声跟祁业相对，一个善良高贵，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一个穷凶极恶，将修真界搅的不得安宁。
在这期间，她碰到了很多熟人，他们想让她离开祁业，回到玄天宗。
可是希音一概拒绝，他们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若是她敢擅自背离祁业，别说是玄天宗了，整个修真界都承受不住祁业的怒火。
她还单独的见了丹永圣一面，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颓废之气，没有了之前身为炼丹宗师那隐隐的高傲。
他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在整个魔族的帮助之下，希音积攒的功德就像是坐火箭一样嗖嗖往上窜，比希音预料的高上不少。
即便是祁业归来，她也没有停手的打算。
他给她吃下了一枚丹药，在希音的强烈要求之下，也开始跟着她做善事。
大魔头突然转性，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莫非真的如那大魔头所言，只要希音尊上一日是他的妻子，修真界就能安稳一日。
如此算下来，这桩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等仙门元气恢复过来，他们一定要将魔族铲除，然后救出希音尊上！
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往往会狠狠给他们两巴掌，让他们清醒过来。
现实的巴掌确实来得够快，如今修真界但凡是叫得上名的门派都收到了一张喜帖。
魔主祁业要迎娶玄天宗皓月峰峰主，他曾经的师尊为妻。
仙门对祁业这种罔顾伦理的行为异常不屑，但是又不得不顺从，他们还不想被灭门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他们要手刃祁业，以报今日的耻辱。
此刻远在十方殿中的希音，被一群侍女团团围住，她们为她穿上最华丽的嫁衣，极尽夸赞之词。
“您跟魔主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奴婢们平日里都见您穿白衣，没想到穿这种鲜亮的衣服，会那么不一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希音看着水镜中身穿嫁衣的女子，也短暂的失了神。
这具身体穿白衣跟红衣真的差别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穿嫁衣的样子呢，真是漂亮极了。
希音对着镜子笑了笑，看呆了身旁的侍女们。
“等上了妆，魔主一定会被您迷得移不开眼的！”侍女由衷的感叹道，引来一阵附和。
希音回神，她抬手抚上这身火红的嫁衣，“很合身，脱下来吧。”
侍女们立即小心翼翼的脱下她身上的嫁衣，还有一个月才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呢。
这一次只是让她先试试，看有没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到时候好叫灵武大陆最好的绣娘调整。
没想到会这么合身，这样的嫁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赶制出来的，魔主应该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希音坐在镜前梳理头发，寝殿之中空荡荡的，她方才遣散了所有奴仆。
距离任务截止时间恰巧还剩一个月的时间，似乎一切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
希音摊开手，掌心出现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金色圆珠，她拧眉细思，最后又将金色的珠子收了回去。
这段时间她明显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在乎祁业，想要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再也不分开。
这一切奇怪的变化应该是跟之前他喂的那颗丹药有关。
希音并不想去深究这背后的目的，她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
没错，祁业送给了她一颗心，填补了她空缺已久的心房。
可是拥有感情的滋味她早就体会过了，并不美好。
但如果这是祁业想要的，她就愿意配合他。
希音刚要起身，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看向镜中，正好跟祁业的视线相碰。
“你来晚了，没看到我穿上嫁衣的样子。”希音笑着道。
祁业俯身抱住希音，“我早见过了。”
“不一样，这次我要嫁的人是你。”希音认真的道。
祁业笑得愉悦无比，“是不一样，上一次你跟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反正最后都不会成为道侣。”
“但这次不同，嫁娶事宜，皆是你情我愿，我会给你一场最华丽盛大的婚宴，让整个灵武大陆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道侣！”祁业的语气张狂，他的女人，自然一切都要是最好的。
“阿业，答应我，就算有的门派不来，你也不能为难他们。”希音开始给祁业打预防针。
祁业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放心吧，那一日他们都会到场的。”
他当然不会为难那些认不清位置的门派，他只会灭了他们。
希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颇有些无奈的道，“不准。”
祁业挑了挑眉，他轻笑一声反问道，“不准什么？”
“不准随便杀人。”希音就像是一个耐心教导熊孩子的老母亲，真怕这个一直处于放养状态的‘儿子’误入歧途。
祁业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阿音，我是魔，魔向来随心所欲，仙门之人最了解我们。”
“既然是他们上赶着送死，我又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希音捧着他的脸，使劲揉了揉，或许是以为这样，他就能清醒一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魔这个身份。”
祁业深深的望着希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吗？”
希音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是因为我，对吧。”
“是！”祁业咬牙道，“明明入魔就可以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但是他怕你不要他，放弃了变强的机会。”
“若不是因为你，傅东缨那样的蝼蚁哪有机会欺辱他，甚至划伤他的双眼？”
“若不是因为你，那些蝼蚁怎么会有机会唾骂他？”
“我现在过的，比身为正道弟子的时候，畅快太多。”
第137章大婚之日
“难道你还想让我变成曾经那个人人可欺，软弱无能的废物？！”
希音连忙摇头，“我没有，我只是记得，你曾经说过……”
祁业打断她剩下的话，“够了！”
看着希音怔然的神色，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抱歉。”
希音垂眸，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受了好多委屈，没事，我不怪你。”
她站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我累了，想要休息片刻。”
祁业看着希音的背影，骤然握拳，拂袖离开寝殿。
大婚将至，祁业越来越忙，十方殿中的氛围却越显压抑，完全没有喜事将近的喜庆热闹。
希音从不问祁业的行踪，她也在做自己的事情。
等侍女拉着她再次换上嫁衣，她才发现，原来是大婚的日子到了。
她环视了一圈满殿的红绸和喜庆，外面的锣鼓声响起，侍女们为她盖上喜盖，彻底挡去了她的视线。
这场喜宴完全是祁业按照凡间大婚的流程来办的，比仙门精简许多。
她看着自己宽大华丽的裙摆失了神，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往外面走去。
大婚的布置跟十方殿一点都不违和，相反更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精致美感。
红色的月光与喜庆的十方殿相交织，就像是在举行一场神秘盛大的祭祀。
她来到正殿之上，大殿两旁的差异太过明显，一方尽是贺喜之词，另一方却十分安静。
稍微想想就知道哪一方是仙门，哪一方是魔族。
祁业暂时没有跟仙门的人计较，他神色专注的看着身穿华丽嫁衣，款款走来的希音。
他在幻境中许她誓约，最后却没能娶她，如今这样的婚宴，就是在弥补他身为凡人江照的遗憾。
祁业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幻境，竟让他生出了心魔。
他抓住希音纤细柔软的手，漂亮的眼睛看出不情绪，只是声音总归是喜悦的，“今日过后，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了。”
希音轻轻歪了歪头，即便是盖着盖头，祁业似乎也能看到她疑惑的表情。
他直接掀开了希音头上的喜盖，露出了她那张精心上过妆，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饶是祁业都忍不住多看了希音几眼，他由衷的夸赞道，“阿音穿上嫁衣，嫁给我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呢。”
希音下意识想要去抓绣了龙凤呈祥图样的喜盖，可惜还没触碰到，喜盖就化成了灰。
希音没有生气，她静静的看着穿了一身繁复喜袍，容颜精致绝世的祁业，忽而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你穿红衣，真好看。”
祁业一怔，他抬手抚上希音的侧脸，高声道，“今日喜事有三，一是娶到阿音，二是本座将在今日飞升，三是……”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而是对着希音缱绻不舍的道，“阿音，你说过，即便我杀你，你也不会怪我的是吧。”
大喜之日，她的夫君却说出这种话，但她没有半分不悦，脸上的表情温柔到让人不安，她轻轻点头，“我不怪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他的手往下，流连于她纤细的脖颈处。
“杀我。”希音的眼中没有恐惧，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好像她说的那个人是别人。
“嗯。”祁业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别害怕，若是我能飞升成功，你还是能陪在我身边的。”
“祁业，你这个疯子，不准伤害她！”丹永圣这次来纯粹是为了祝福希音，没成想却听到了那些话。
他不是爱她吗？为什么还要杀她？
祁业没有理会丹永圣，他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气势节节攀升，可怕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十方殿上空，劫云快速聚集，好似要摧毁一切。
大殿之中，无论是仙门还是魔族，都争先恐后的往外逃窜，在飞升雷劫的范围之内，他们绝对会被轰得连渣渣都不剩。
只有希音还站在祁业身边没有挪动一步，只有那嫁衣被烈风吹得翻飞，宛如将要乘风归去的神仙一般。
丹永圣也没有逃，他逆着人流前行，想要将希音带走，可惜以他的修为，完全靠近不了。
希音摘下了沉重的凤冠，抬头看了丹永圣一眼，对他笑着道，“逃吧。”
丹永圣拼命拍打着结界，嘶吼道，“不！阿音，你快出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根本传不到丹永圣那里。
可是丹永圣看着她开合的红唇，突然捂着脸跪了下去。
他看到她说，‘我早就不是希音了，你就当希音已经死在了那处上古秘境之中吧。’
他知道呀，他追随了那么久的明月暗淡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暗淡了，总比彻底消失的好……
祁业没有理会两人，他紧闭双眼，包裹着这具修长身躯的喜袍猎猎作响，淡漠至极的神情就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希音神色怜惜的望着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头，发现是樱姬。
这真是有些稀奇，对于她来说，不应该是性命、妖族都大过祁业吗？
怎么连毕禾都跑了，她却还在，莫非这次是要跟祁业共进退吗？
“你看到我，难道不觉得惊讶吗？”她脸上是浅笑，就像是在跟老友闲话家常。
希音一头没了凤冠束缚的长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大概就猜到了，那都是你们在联手做戏给我看。”
樱姬惊讶的挑眉，“他算计你，你不怪他吗？”
希音重新看向祁业，“可他受的伤是真的，我心疼他，不怪他。”
“心疼？”樱姬嗤笑一声，“你可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爱上他，然后在你们大喜的这一日亲手杀掉你，好杀妻证道！”
樱姬到最后直接吼了出来，她发现自己始终看不懂希音，她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原来是这样啊。”希音喃喃出声，殿外传来令人胆颤的雷声，她仰头看了一眼，“你不逃吗？”
“逃？”樱姬面上满是讥讽，“我能逃到哪里去，不！应该说，十方殿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第138章我还是捂不热你的心
她看向祁业，目光充满柔情和怨恨，十分矛盾，“他若是成功飞升，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是开路的祭品，若是失败，我等便都会与他同葬，他真是太狠毒了。”
天雷将诺大的宫殿劈开，樱姬没有运用灵力抵抗，她垂眸，声音轻到只有自己听得见，“我想，既然都要死了，死在心爱之人身边，才不会那么遗憾。”
希音来到祁业面前，两人的青丝相互缠绕，一时分不清彼此，她抬手抱住他。
这时祁业睁开了眼睛，一丝红芒闪过眼底，让他看起来危险无比。
希音有些无奈的道，“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
祁业低头，也抱住了希音，“若是你我注定要死，那其他人也别想安稳度日！”
希音神色悲悯，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腕微微翻转，上古神器降魔杵就出现在她手中。
几乎在降魔杵出现的刹那，祁业就发现了，不过他却没有推开希音，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希音双手握住降魔杵，狠狠地刺入他体内，鲜血顺着降魔杵染上希音素白的手。
魔主的血在瞬间将降魔杵腐蚀成了凡物，只有希音安然无恙。
他声音低沉，轻笑着自嘲道，“我还是捂不热你的心，到头来你还是要为了那群蝼蚁杀我！”
他猛地推开希音，第二道天雷落下，准确无误的劈在他后背的伤处。
希音跌坐在地，仰头看着硬抗下一道飞升雷劫的人。
祁业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希音，片刻不离，因为他爱她，所以给足了她伤害他的资本。
降魔杵的力量让他全身血液倒流，体内的魔力和灵力也在逐渐消失，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死在这场雷劫之下。
接二连三的天雷让祁业吐出一口血，单膝跪地，强撑着才没有狼狈的趴在地上。
希音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想来到祁业身边，却被他立即喝止，“别过来！你想死吗？！”
希音脚步微顿，她对祁业笑了笑，“你难道不想让我陪着你吗？”
祁业咬牙，又一道天雷劈在身上，让他闷哼一声，他咬牙对希音道，“你不配与我同生共死，快滚！”
他艰难的抬起手，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开辟了一个空间通道。
她无视了那条逃生之路，反而加快步伐来到他身边。
这让祁业恍惚间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她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高贵不可侵犯，那时候的他甚至触碰不到她的衣角。
可这一次，他的神却为他弯腰俯身，看向了卑微狼狈的他。
希音抬手，动作轻柔的替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又一道天雷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劈下，被她轻易挥散。
祁业这时候才发现，她在飞升雷劫之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算是他有意相护，也不可能做到让她驱散天雷。
天道似乎是被彻底激怒了，劫云翻滚，电闪雷鸣，骇人无比！
希音仍是充耳不闻，她捧起祁业精致无比的脸，笑意融融的道，“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已经送出去了，等我走后，你就能知道是什么了。”
希音站起身，看向远处爆发的岩浆，好像人间话本中描述的地狱，她叹了口气，“以前的你多听话啊，现在我越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偏要去做。”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祁业抓住了衣角，他神色惶恐的道，“你想做什么！”
“兑换诺言，让你日后生活一帆风顺，无病无灾。”
裙摆从手中滑走，眼前的人已然消失，杀人的阵法启动，而她出现在了阵眼之中。
希音站在半空之中，十方殿四周的岩浆汇成无数股朝着希音汇聚。
身受重伤的毕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失声道，“你这个疯子，竟然想以身祭阵，真的不要命了吗！”
这个阵法连接的不止是十方殿这一处，而是整个灵武大陆，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这样，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祁业跪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希音，他的嗓子像是被更住了，说出的话破碎嘶哑，“阿音，不要……”
滚烫的岩浆从底部将希音重重围绕，她很疼，疼得说不出话，但却还是对着祁业露出一抹安抚的轻笑。
祁业也连忙扬起一个笑，想要回应她，可岩浆就像是杀人的巨蟒，吞掉了她的肉身，还要一点点融化她的灵魂。
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了，就像当年在九幽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看清她那时的样貌。
祁业身上的血液被彻底冻结，双耳是震聋发聩的嗡鸣声。
他想要叫她的名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胸口，就连眼睛里都压了东西，模糊一片。
他的身体在颤动，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歇斯底里的吼出了声，身体也能动了，他向前扑去，“师尊！！”
无数滚烫的岩浆还在朝希音所在的位置奔去。
祁业双眼猩红，终于想起了使用空间法则的力量。
十方殿的风第一次这么大，高高扬起祁业身后那一头华丽的银色长发。
他珍重万分的抱住希音已然残破不堪的身体，更咽无助的道，“师尊，徒儿知错了，求您别生气，别不要我……”
怀中女子从前顺滑乌黑的青丝早已被烧尽，一张如玉似仙的脸也变得丑陋无比，完全认不出从前的样子。
明明就在刚刚，她还在对他笑，可是现在只留下了一具尸体，她死了，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保住。
她可是希音尊上，仙门最强大最美丽的存在，怎么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祁业双手颤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脸，怀中人的尸身就被风给吹散了。
祁业慌乱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她的灵魂早就被吞噬了。
“师尊，徒儿回来了，您等等徒儿呀。”他低着头，跟魔怔了似的，“是徒儿该死，怎么能让您置身险境，我这就赎罪。”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好似一具没了灵魂的傀儡，“师尊，您继续做玄天宗受万人敬仰的希音尊上，我不会再去打扰您了……”
第139章我希望你能忘了我
毕禾目呲欲裂，“魔主不要！”
祁业却张开双臂，开始逆转法阵，法阵倒逆，死者生，生者亡。
祁业望着天际那透过裂隙照进来的阳光，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师尊，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忘了我。”
…………
灵武历十万九千七百六十四年，玄天宗希音尊上在她与魔主的大婚之日身陨。
灵武大陆各处爆发了不亚于仙魔大战的灾难，人们于炼狱般的景象中哀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毫无抵抗之力。
是希音尊上以身祭阵，救了无数人性命。
后来世人感念她的恩德，在每一处炼魂岩浆爆发的地方都建造了一尊她的雕像。
甚至好些门派之中也在供奉她的灵位……
东海之极散落着许多靠捕鱼为生的村落，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养育着这里一代又一代的人。
可惜有些时候，这片让他们生存下去的海域，也会要了他们性命。
一连半个月的暴风雨让渔民们没了经济来源，都在期盼着海上的风暴尽快过去。
好不容易晴了半日的天又迅速阴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从茅草屋里跑出来，动作利落的收拾晾晒在院子里的海鱼。
没等女孩收拾好，大风便裹挟着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站在门口语气急切的招呼女孩，“小音，快点回来。”
希音加快速度，将剩下的海鱼都放进背篓，这才转身朝屋内跑去。
老妪替她拍去身上的雨滴，又为她端来一晚热腾腾的热汤看她喝下。
这才望向外面阴沉的乌云满面忧愁的道，“也不知道老头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大晴天，村子里的男人都趁着这个时间出海捕鱼去了。
希音来到老妪身边，声音稚嫩，面色却沉静无比的安慰道，“阿公他们见天气不好，一定会先回来的。”
她来到这个小渔村已经三个月了，从其他孩子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叫希音的女孩是被陈阿婆捡来的。
那时候问她什么，她都一副懵懵懂懂的憨傻模样，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希音，女孩被陈阿婆捡到之后三个月，她就来了。
她还在这个世界没有离开，并且从昔日人人敬重，武力值超群的希音尊上，变成了如今一个身无二两肉的普通人。
而距离她以身祭阵，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
人人都将她当成救世主，却没几个人提起魔主祁业，世人正在遗忘他。
如今魔族有了新的魔主，而仙门也有了一个强大无匹的仙君镇守。
由此，仙门与魔族之间维持了上百年的和平。
想起那些传言，希音就感觉一阵郁闷，祁业在她身陨当日也死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没人清楚。
她叹了口气，总归是完成了他的夙愿，让他不至于再陷入永无止尽的轮回之中。
或许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某个出身高贵的仙门后代，亦或者是同她一般，成为了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人。
不管如何，他往后怎样都与她再无瓜葛了。
她将自己攒了那么久的功德和信仰之力都给了他，用来抵消他以往犯下的业障。
而她自己也成为了普通人，当初在关键时候4399突然出现，保下了她的灵魂，还没来得及将她送出这个世界就陷入了沉睡。
所以以后她大概真的要留在这个世界了，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来世，也不知道4399还能不能醒过来。
她叹息一声，“4399呀，跟着我真是让你受苦了，希望你能回到组织，这回运气好一点，挑一个厉害的宿主。”
希音扬起一抹笑，这次是真的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了。
她没什么太高的志向，陈阿婆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海上，只剩她跟陈阿公相依为命。
等为他们养老送终后，她就离开这里，找一个繁华的城镇过一辈子。
她还没进快穿组织的时候，成千上万年都是独身一人，只有偶尔冲入她地盘的人会同她说说话。
他们诉说着一生的经历，那都是希音拿他们需要的东西换来的，多是些情爱纠葛。
听多了，她就找到了一句合适的话来概括，‘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从前她总想找个人做伴，现在发现独身一人也挺好的。
她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也不会被任何组织所束缚。
回头想想，好像只有现在身为凡人的她，才真正拥有自己，不是什么吉祥物，也不是谁的手下，她只是她。
希音深吸一口气，顿觉心境清明，好像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只是她忘记了，每个人肩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兜兜转转没人能逃得开。
一旦懈怠，总有猝不及防的人或事会推着她前进，流着血混着泪也要走下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村子反而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出海的人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个个神色惶恐，低着头像是失了魂。
陈阿公没有回来，不止是陈阿公，这个村子里许多人都没有回来。
一瞬间绝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女人。
有些孩子年纪小，并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只是见母亲哭得伤心，他们也开始哭泣，一片混乱。
希音连忙扶住险些晕过去的陈阿婆，陈阿婆干枯如朽木的手在颤抖，她在默默垂泪。
在失去了两个孩子之后，她终于也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希音轻轻拍打着陈阿婆的后背，“阿婆别担心，阿公出海那么多次，经验丰富，说不定再等等他就回来了。”
她的这句话，在一瞬间点燃了许多人的希望，她太过平静沉稳，总会让人忽视她孩子的身份。
“不可能！”一个皮肤黝黑，模样周正的青年突然失控的吼道，“有海妖！我亲眼见到的，不会有错！”
“海妖一张嘴，就吞下了一船的人，不会有错的！”
“对对对！”剩下人面色惶惶的附和道，“海妖让我们献上祭品，否则它就让海上风浪永不停歇，但凡出海的人都会被它吃掉。”
众人又惊又怕，连忙问要什么祭品，这时说话的人却面色晦暗的闭上了嘴。
第140章祭品
希音看了眼远方波涛汹涌的海面，若他们所言是真，那海妖口中的祭品怕是就不简单了。
希音一路沉默的带着陈阿婆回了家，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半大孩子，根本没有能力却解决这个海妖。
她并不想牵扯其中，海妖口中的祭品很有可能是活人献祭，一个村子里的不好下手。
而她只是个半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外乡人，是最好的人选。
回去之后她仔细问过了陈阿婆的意愿，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立即收拾东西。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会这么快，还没等希音收拾好离开，村里的人就拿着火把，成群结队的来到了陈阿婆家门口，要求她交出希音。
陈阿婆不愿意，将希音挡在身后，可她现在只是个孤苦无依的老者，村里人并没有太多顾及。
推搡中险些伤了陈阿婆，希音怕陈阿婆出什么事，就答应跟那些人走。
陈阿婆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身旁一个青年男子又想去推她，被希音冷冷的看了一眼，就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吓住了，一时面上无光，想要找回场子，但现在人多，他也只能忍着，打算等一会儿再给希音点教训。
希音对着陈阿婆安抚一笑，声音轻快的道，“听说被选中的人，能获得很多米粮，阿婆，你等我带粮食回来。”
陈阿婆泪眼朦胧，她是老了，但是并不糊涂，知道希音一旦被带走，必定是凶多吉少。
经过那么多时日的相处，陈阿婆早就把希音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可如今她只能眼看着希音去送死却无能为力，只能捶地痛哭。
希音被压着肩膀往前走，她一直扭头看着陈阿婆，嘱咐邻里替她好好照顾陈阿婆。
远远的，她唤道，“阿婆别哭，我会安然回来的，我还没给您养老送终呢。”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不忍心的扭过头，面上都是怜悯，一旦送给海妖，哪还有活着的可能。
希音被关了起来，阴暗潮湿的屋子里还有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开始还有力气哭，最后哭累了，自己跑到希音身边挨着她坐下，似乎这样能安心一些。
希音也没有将小男孩赶走，她刚才在屋子里查看了一番，屋子里都被封死了，只有一扇门可以出去，门外还有几个大汉看守。
她在角落坐着，感觉又冷又饿，真是处境凄楚，但她却并没有恐惧害怕这种情绪。
她不畏惧死亡，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没有亲眼看过波澜壮阔的灵武大陆，怎么能够死在新手村呢。
希音一来就查看过了，这具身体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但就算她的寿命不长，几十年也足够她游历很多地方了。
她决不能死，更别说是葬身长相丑陋的海妖腹中，说出去都丢人。
希音盘腿而坐，感应着什么，可惜没多久房门就被推开，几个男人走进来将希音和小男孩的手脚绑住，抗在肩上带了出去。
天光微熹，已经不再下雨了，只是厚重的乌云仍旧漂浮在天际，压抑沉闷。
希音跟小男孩被扔到了小船上，里面铺满了鲜花，船尾的位置放了一根奇怪的蜡烛。
海边的风吹得希音额发凌乱，却没有让蜡烛的火焰有丝毫晃动。
村民们砍断绳索，将小船往海中推去，就像是在将他们送进凶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小男孩又开始哭，在巨大风浪的面前，那声音被轻易压下，但是恐慌的情绪却在蔓延。
希音微微皱眉，被绑在身后的手在快速扭动，她声音微沉，“别哭了，只要你听话，我就救你。”
小男孩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的看着希音，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有了主心骨，他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怯生生的道，“我娘做得鱼羹最好喝了，等回去了，我让我娘做给姐姐喝。”
希音咬牙，使劲一挣，绳索终于开了，她解开脚上的绳子，就去解小男孩身上的。
刚解开一半，在海浪中起伏不定的小船突然停住，没再随着海浪晃动。
希音微顿，心跳不由得加快，警惕的望着四周，小男孩刚要尖叫，就被希音一把捂着嘴巴，“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小男孩眨了眨眼，神色惊恐的点了点头，希音松开他的嘴巴，让他自己去松脚上的束缚。
而她则是一把抓住船尾的蜡烛，奋力扔了出去。
在蜡烛快要接触到海水的时候，突然折返回来，稳稳的立在船尾。
与此同时，海面出现波澜，一只庞然大物出现，一双猩红的大眼睛冷冷的凝视着希音。
在这只鱼怪面前，唯一能给他们庇护的小舟却显得如此渺小。
鱼怪口吐人言道，“你这凡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给的东西扔掉。”
小男孩被吓得惊叫一声，抓住希音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姐姐，这个怪物长得好可怕，我好怕。”
希音的嘴角抽了抽，她只不过是把它的东西扔了，而身后这小孩却在侮辱人家的长相，是生怕自己活的太久吗？
果然，小男孩的话成功激怒了鱼怪，“呀呀呀！气煞我也！你这无知小儿懂什么？我凶猛无比，在海里别提有多受欢迎，你竟然敢说我丑？我要第一个吃掉你！”
小男孩的身体在颤抖，希音没功夫安抚他，只希望这次能成功。
她没有灵力，只能使用灵魂的力量带着小男孩逃脱，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她寿命大减，但也总比现在就死的强。
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还没等希音动手，眼前的鱼怪突然僵住，她似乎能从那双死鱼眼里看到恐惧。
希音有些不明白它在害怕什么，直到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大笑，她才诧异回眸。
之前还瑟缩在她背后的小男孩，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他指着鱼怪，语气中竟是嘲弄，“你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不要脸，谁不知道你这品种是海中最不受欢迎的一种。”
第141章海妖
鱼怪并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恼羞成怒，它现在只想快点逃命。
“你违背我海族与仙门的盟约，为祸世间，那就别怪本殿下清理门户了！”小男孩哪还有方才那畏首畏尾的模样。
在希音略微惊诧的目光中，小男孩彻底变了一人，漂亮的蓝色尾巴伸展开，纵然没有阳光的照射，也绚丽无比。
原来他是鲛人，深海中的霸主。
变成原型的小男孩，年纪看上去也大不了希音多少，他并不着急追击逃窜的鱼怪，而是来到小船边，笑着递给她一颗圆润的珠子。
“姐姐，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到时候带你回去，这枚鲛珠能保你安然无恙，千万别弄丢了。”他笑得像是被乌云遮挡的太阳，灿烂无比，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希音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没想到那个鲛人出手如此大方，连鲛珠这样珍贵的宝物都能随手给她。
海浪更加汹涌，一条鱼跃出水面，紧接着是更多数也数不清的各种海鱼，有的不小心砸在希音的船上，有的飞跃过她的头顶。
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希音趴在快要被撞毁的小船之上，尽量保证自己不会伤在那些速度很快的鱼儿身上。
有些体型大一点的海鱼，一尾巴都能将她拍晕。
她想要把小船上不停蹦哒的鱼扔回海中，刚碰到就被那条鱼身上锋利的鳞片划伤了手指。
希音愣住，因为她突然能听懂面前这条灵智尚未开化的鱼说的话了。
海妖一族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在海中大开杀戒，不止如此，还有好多跑到岸上去吃人，首先遭殃的自然就是靠海而生的渔民。
希音想起了陈阿婆，她不知道那鲛人什么时候能会来，她没时间再等下去了。
可她现在距离海岸太远，想要靠着自身的力量游回去根本就不现实。
想起刚才的那条鱼，她想尝试一下，是不是自己曾经的能力真的回来了。
希音将血抹在鲛珠上，闭上眼睛，口中说着拗口神秘的语言，手中的鲛珠盛放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希音睁眼，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身为吉祥物时候的能力真的回来了。
自从她加入快穿组织之后，就再也无法使用御兽这种能力，现在竟然又可以了，那她以后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几率就更大了。
或许是因为天生地养的关系，她天生就有跟万物沟通的能力，那时候的她不需要使用御兽这种能力，身边的妖兽们就会主动听话。
可能因她现在是个凡人，御兽之力没有从前那般得心应手，需要通过某种媒介才能成功。
但她已经很知足了，没多久，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就停在了小船旁边。
希音跳上它的后背，抓住它背上的鱼鳍，“我们走吧。”
得到号令，妖兽立即朝海岸边游去，没一会儿，小船就再也看不见了。
希音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陈阿婆能平安无事。
只是海岸上的惨状，终归是让希音的心一沉再沉。
希音跳下妖兽的背，奋力向岸边游去，身后载她来的妖兽发出鸣叫，似乎是在告诉她岸上很危险。
果然是凡人之躯，不过是游了一会儿就开始手脚发软，她甚至都来不及跟送她来的那只妖兽告别，就踩着沙滩上的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陈阿婆的家中跑去。
离村子越来越近，耳边终于不再是呼啸的风声和喘气声，她看到了倒塌的房屋，还有海妖的模样。
惨叫声、哭声和无助的求救声此起彼伏，被希音一个眼神吓到的男人此刻正被海妖压在身下。
他在奋力挣扎间看到了希音，顿时双眼大睁，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她擅自出逃，所以惹恼了海妖大人，只要重新将她献给海妖大人，我们就能得救了！”
“快来人把她抓……”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海妖咬掉了他的脑袋。
希音跑着跑着突然往前滚了一圈，从斜刺里冲出来的海妖就扑了个空。
希音喘着粗气，长时间的奔跑让她感觉每喘一口气，嗓子就像是被木刺划过一样疼，可她不能停下来。
终于，她看到了陈阿婆的家，房门大开，屋内的桌椅都被撞倒了。
她松了口气，说不定陈阿婆已经跟着其他事先察觉到危险的人离开了呢，可紧接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意味着她不知道该去何处寻陈阿婆了。
可惜她的猜测并不准确，因为陈阿婆还在，她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妪。
陈阿婆身上的衣物很湿，跟她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猛地停了下来，因为长时间的剧烈奔跑，一颗心此时狂跳不止，她努力平稳语气，“阿婆，我回来了。”
床上的老者并没有睁眼，希音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大了许多，陈阿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老人家一向觉浅，极易被惊醒，怎么可能没听见。
希音盯着床上唇色发白的陈阿婆，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步履缓慢的往前走去。
她蹲在床边抓住陈阿婆冰凉干枯的手，老人家的手一向热乎乎的，比她暖和多了。
陈阿婆经常给她暖手，一双小手被粗糙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没一会儿就能回暖了。
可惜她现在却怎么都捂不热陈阿婆的手，她有些沮丧的道，“阿婆，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没有人再安慰她，她小心的靠在陈阿婆没有任何起伏的胸膛，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包裹。
“阿婆，不是说了等等我吗……”她的唇颤了颤，“罢了。”
希音站起身，凡人都讲究入土为安，陈阿公死在海上，找不到尸体，只能立个衣冠冢，她打算把陈阿婆跟陈阿公合葬。
就在这时，陈阿婆的家被撞毁，一只海妖流着口涎，尖利的牙齿上还挂着碎肉，它死死地盯着希音，就像在看着一盘十分美味的饭菜。
希音浑身紧绷，将陈阿婆挡在身后，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远处的海妖群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第142章无垢仙君
她没敢回头看，只跟眼前这一只对峙。
房屋被摧毁，藏在地窖的人也被拉出来，幸存者没来得及逃多远就被吃掉了。
而希音面前这只海妖也没了耐心，朝她扑去。
希音后退一步，扔出鲛珠，声音沉静如梵音，海妖张着血盆大口，堪堪停在希音头顶，再差一点她的脑袋就要被咬下来了。
希音松了一口气，紧盯着海妖的眼睛，“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她快速转身背起床榻上的陈阿婆，有些艰难的爬到海妖背上，轻轻拍了拍海妖，“快走！”
海妖背着她撒腿就跑，有几只已经快要追上她们了。
希音忍着头疼，转身想要故技重施，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道兽吼，这些像是疯狗一样的海妖就突然掉头，朝着海中跑去。
这一次无论希音如何驱使海妖，它都没有停下脚步，很显然，那只号令它们的妖兽太过强大了。
希音紧紧抱着陈阿婆，归根究底还是她太弱小了。
若是她能修炼，或者是身上有点灵力，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种地步，那样的话，陈阿婆或许也不会死
之前是她太过天真，在这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世界，当一个凡人，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海妖的速度很快，她看了一下身后，若是就这样跳下去，她肯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再等等，等到了沙滩再跳下去，视线中的海妖越来越多，身下这只海妖的速度也有所减缓。
希音找准时机，抱着陈阿婆跳下去，滚了好几圈她才停下来。
希音连忙去查看陈阿婆的情况，背起她就想往与海妖相反的方向跑。
可是她抬头匆匆的一瞥，却让她彻底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凌空而立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满头银发被道冠束起，他微微垂眸，神色悲悯，目光却实在淡漠，就如传说中心怀众生的神。
他的额间是皓月峰的标志，只不过银白的颜色在他如玉的脸上并不怎么显眼，倒衬得他越发高不可攀，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那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貌，在此刻，倒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因为没人有资格多看一眼。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长久的注视，终于朝这边看来，不过也只是一眼，便毫不留恋的移开视线。
希音在他看来的一瞬间就立即低头，不得不承认，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跟他对视。
这是祁业的转世吗？希音总觉得非常熟悉，是了，她还是玄天宗的希音尊上的时候，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清冷。
他跟那时候的她很像，只不过他更胜一筹，说他是神，没人会质疑。
那能操控海妖的兽吼更加清晰的传来，这一次希音从那吼声中听出了恐惧。
毫无疑问的是，那藏在深海中的妖兽，是在畏惧半空中的男人。
围在岸边的海妖变得暴躁起来，大部分都往海中冲去，外围的则是四散开来。
希音看着那跑来的几十只海妖，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似乎迎接她的只有被踩成肉泥这一个命运。
希音将陈阿婆的尸身护在身下，她的手紧握成拳。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认为那个疑似祁业的人会救她。
果然如她所料，除了刚开始那一眼，他就再也没有投来一分目光，而是一直看着平静的海面。
希音并没有感到失落，她握紧鲛珠，只要有这个东西，就代表她还有一拼之力。
在海妖快要踩到她的时候，忽然纷纷爆体而亡。
她微怔，看了一眼手中被鲜血覆盖的鲛珠，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做到那一步。
在她愣神的时候，一道稍显稚嫩清脆的声音解答了她的疑惑，“姐姐，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嘛，要不是我感应到鲛珠来找你，你就要死在这些丑陋的鱼怪手下了。”
希音看向前方穿着华贵锦袍的精致男孩。
他快步走来，颇为嫌弃的跨过地上的血污，来到希音面前牵起她的手，用灵力治好了她掌心的伤口。
“我还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呢，你要是真的死了，我肯定要伤心好一阵。”
他看向凌空而立的祁业，语气讥讽的道，“世人皆言，无垢仙君护佑苍生，心怀慈悲，我看都是夸大其词，他明明动动手指就能救你，却选择了无视。”
男孩撇了撇嘴，也不怕他听见，“无欲无求，他才是世间第一等薄情人。”
希音仰头看着空中夺目的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有些奇怪的道，“整个灵武大陆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他叫祁业，是希音尊上的亲传弟子，希音尊上身陨后，他就成了皓月峰主。”
说完后他就自己给希音找了个理由，“也是，现在所有人都叫他无垢仙君，确实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了。”
希音的神色十分复杂，原来真的是他，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他曾是魔主。
希音突然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在她的预想中，祁业不该变成如今这样。
他该无忧无虑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可如今的他肩负苍生，她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曾经那个少年的影子了，他就像一个……一个世上最强大最漂亮的提线木偶。
男孩突然凑到希音面前，颇有些惊奇的道，“你这是在心疼他吗？”
希音立即垂眸，遮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我这种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哪有资格去心疼正道魁首，是你看错了。”
“哦……”男孩不在意这些，他的心思很快跑到了别的地方，“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勾储，是海族的太子哦。”
“我叫……”她语气顿了顿，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天乐。”
“我叫你乐儿可好？”勾储看了一眼被她护在身下的陈阿婆，“你的亲人没了，以后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她早已选好了日后的去处，可是如今发现，想要随心所欲，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所以希音答应跟着勾储。
勾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睛笑得都眯成了月牙，“太好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什么都能给你找来！”
－－－－－－题外话－－－－－－
跟舍友聊八卦呢，错别字稍后再改哦～
第143章你以前见过他吗
看得出来，勾储真的很喜欢希音，他第一次见她，就从心底里想跟她亲近，也不知道为什么。
希音看着海中出现的九头蛇，在它面前，祁业看起来就像一只蚂蚁，但是他的气势丝毫不差于那条九头蛇。
“你不去帮他吗？”希音看着身边的勾储，他看上去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活了都不知道有几千年了，修为高深着呢。
勾储不以为然的道，“无垢仙君一个人就能对付，我去了反而是在添乱。”
“他……”希音语气顿了顿，没有再问下去。
祁业已经跟那条九头蛇交上了手，以希音现在的能力，连他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勾储抓住希音的手腕，“别管他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海底的宫殿，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勾储的语气逐渐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过来，“海底有很多奇珍异宝，有什么看上的，尽管拿！”
他带着希音一头扎紧海中，希音下意识屏住呼吸，但很快发现自己在水中行动似乎比在陆地上更加自在，就像是归水的鱼儿。
“因为你手中有鲛珠，把鲛珠含进口中，效果会更好。”就像是邀请小伙伴参观自己的家，勾储热情的介绍着。
在勾储的带领之下，黝黑的海底忽然变得明亮起来，远处巨大的宫殿由无数颗夜明珠照明，就像是误入了一座奇幻的都市，处处都是新奇。
“怎么样，我们海底的宫殿很漂亮吧，你们凡人皇帝的宫殿肯定比不过这里。”勾储得意洋洋的道。
希音想了想，“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勾储对希音这个答案不满意，正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整个人都变得鬼鬼祟祟起来，速度快了好几倍。
但是他仍旧没有躲过去，一只体型巨大的八爪鱼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勾储，你没看见我吗，干嘛要跑那么快。”一道带着娇嗔的女声传来。
希音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八爪鱼的头顶还站着一个女鲛人。
鲛人一族的容貌都异常精致，这只女鲛人也长得很漂亮，容貌娇俏可人，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看上去也跟勾储的年纪差不多。
女鲛人快速朝勾储游来，等走进了她才将目光放在希音身上，生气的质问道，“她是谁！你怎么能背着我跟别的女子厮混，我可是你的准太子妃！”
“你别瞎说，你何时成了本殿下的准太子妃了？”勾储颇有些不耐的道。
路含香瘪了瘪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明明小时候我们扮家家酒的时候，你说过会娶我……”
勾储十分无奈的打断她，“那只是幼时的一场游戏罢了，只有你当了真。”
路含香发现装可怜那一套真的没用了，她双手抱胸，“哼，这可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勾储，你我嫁定了！”
她说完又看向希音，眼中满是轻蔑，“你只是一介凡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争。”
“我想你是误会了，勾储只是把我当成了朋友。”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希音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
“嘁！你们这些凡人为了长生不老，什么阴险手段都能使出来，勾储傻，但我却不会被你骗到。”路含香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鲛人的寿命确实长，人世间过了百年，于你们而言，不过是长了一岁，我对你来说，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根本没什么需要担忧的。”
鲛人一族通常只会跟同族相爱，但也不是没有鲛人爱上凡人的记载。
只要鲛人愿意跟爱人共享生命，那即便弱小如凡人，也能拥有成千上万年的寿命。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那个爱人永不变心，否则，鲛人就会如枯萎的花朵般凋零死亡。
每一个鲛人都知道爱上凡人的严重性，所以路含香并不觉得希音是威胁。
她只是怕勾储被欺骗，怕希音是带着某种不可见人的阴谋故意接近勾储的，比如说是鲛珠，吃下鲛珠也能延长百年寿命。
路含香目光挑剔的在希音身上上下扫视，“正因为你寿命短，所以才要想方设法的延长寿命呀。”
希音笑了笑，“这个世界虽然不错，但是还没到让我想方式法留下来的地步。”
路含香被她的笑容短暂的晃了神，明明这个人类女子对她来说就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但是却让她感觉她很成熟。
眼中似乎蕴含着斗转星移的沧桑，但是又纯净无比，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总的来说，她并不讨厌。
这个女孩似乎跟传说中虚伪狡诈的人类很不一样。
路含香赶紧摇了摇头，她可千万不能被这个人类女孩给骗了，凡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我不管！”路含香甩了甩尾巴，“你必须把她给我送回岸上，不然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勾储脸上的笑容扩大，他抓住希音的手，语气十分愉悦，“我相信你肯定说话算数，千万不要食言哦，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路含香张大嘴，可能是没想到勾储真的这么讨厌她，一双好看的杏眼中盛满了悲伤。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响声，几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本威风凛凛的九头蛇现如今只剩下两颗脑袋，它狼狈的逃窜着，鲜血染红了大片海水。
而它身后还有一个白衣人正不紧不慢的追赶着。
希音都能看到祁业，别人也能发现。
刚才还谴责勾储薄情负心的路含香此刻痴痴的望着祁业，“他是谁？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路含香擦擦你的口水，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吧，他就是无垢仙君。”勾储有些嫌弃的看了路含香一眼。
每一个见到祁业的人的表现都跟路含香差不多，勾储突然发现，只有身边的天乐没有对着那人犯花痴。
他看向希音，她真的只是一介凡人吗？她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阿乐，你以前见过无垢仙君吗？”他试探性的问道。
第144章物是人非
“曾有幸见过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必定早就将我忘了。”希音的声音很轻，她目光柔和的看着祁业。
勾储没想到，她会真的见过祁业，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那身受重伤的九头蛇朝这边快速靠近。
勾储的面色一瞬间变的凝重起来，他抓住路含香的胳膊，带着希音快速远离。
只是面对九头蛇这种凶兽，勾储根本无力招架，即便它已经身受重伤。
九头蛇张开血盆大口，路含香恰巧往后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胸口尖叫。
一条蛇从它嘴巴里窜出，直直朝着路含香而去。
勾储只感觉手中一紧，接着变得空荡荡的，路含香被那条小蛇卷住腰身。
眼见着马上就要葬身九头蛇之口了。
勾储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他松开希音，快速朝路含香游去，终于在最后时刻抓住了她的手。
而祁业也在这时候，一剑斩断了九头蛇的那颗脑袋。
九头蛇发出凄厉的惨叫，它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着希音飞窜而来，速度之快，几乎在一瞬间就到了希音面前。
她跟这条九头蛇对视，她听到勾储着急的声音，“无垢仙君，您快救救她呀！”
没有人回应，希音也没指望别人来救，吞下鲛珠的她，获得了些微灵力，足够释放出神识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九头蛇身后的祁业就能彻底除掉这条蛇。
但愿她释放出来的神识不会让祁业察觉异常。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九头蛇并没有伤害希音，它只是用硕大脑袋充满眷恋的蹭了蹭希音，巨大的身躯便逐渐缩小。
浩瀚的灵力在顷刻间被送入了希音体内。
希音看着漂浮在眼前的小蛇的尸体，神色怔然的歪了歪头，她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只有手掌大小的九头蛇，它便顺着海流飘远了些。
希音立即伸手抓住它，下意识将它放入怀中，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心痛。
就好像是看到了曾经朝夕相伴的伙伴死亡一样。
祁业来到希音身边，伸出手，声音淡漠悦耳，“将它给我。”
希音捂紧胸口，“它已经死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要毁了它的尸身。”祁业的语气冷硬的道。
“阿乐，你快将九头蛇给无垢仙君吧。”心有余悸的勾储来到希音身边劝道，这等凶兽，还是永绝后患才能让人安心。
希音看了一眼勾储，最后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祁业身上，她抿了抿唇，伸手朝怀中探去。
她的面色突然变得慌乱，一只手在怀中摸了又摸，最后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道，“它不在我这里。”
“怎么可能！”被九头蛇吓了个半死的路含香惊叫一声，推开她身边的勾储，就要亲自上手。
希音皱着眉后退了好几步，“我好像没有同意你搜身。”
路含香被惹恼，“你如此躲躲藏藏，不肯交出九头蛇，莫非你跟它是一伙的？”
路含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怪不得刚才那条蛇没有伤害你，原来你跟它是同伙，无垢仙君，快点把她给捉起来严加审问，说不定她是魔族派来的呢。”
勾储出声，“天乐是被我带来的，这么说来，我也跟魔族勾结了？”
“勾储！你干嘛要这么护着她！”路含香生气的道。
“本殿下只是在就事论事，你刚才不也是在空口白牙污蔑天乐吗？”勾储冷冷地看了一眼路含香。
“你……”眼泪在路含香眼眶里打转，她心里委屈，但没有像以前一样被气走，只是狠狠地瞪着希音。
“若你还不配合，那本君就只能亲自动手了。”祁业的目光好像是一潭死水，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使他动容。
人或事，乃至天下苍生，他都半点不在乎，他只是在完成一项该完成的任务，就像是游戏中永不疲倦的npc。
希音眉头紧锁，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现在的祁业，连曾经那个经历百世轮回，残暴偏执的他都不如。
希音很想知道原因，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身份。
她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低头缓缓解开自己的衣物。
路含香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勾储皱眉，一把按住她的手，回头对祁业道，“无垢仙君，那九头蛇诡计多端，先是装死，然后趁我们不注意逃之夭夭。”
“阿乐是被利用的那个，还请无垢仙君宽恕她。”勾储低头，诚恳的请求道。
“你跟我回玄天宗。”祁业看着希音道。
勾储挡在希音面前，“无垢仙君，天乐她是我的人。”
“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去。”祁业淡漠的目光落在勾储身上，被他的看久了，会让人有一种罪恶感。
“我本来就要去玄天宗参学，既然无垢仙君开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勾储对着祁业拱了拱手。
“勾储，你才认识她多久，凭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路含香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
勾储没有理会哭闹的路含香，他刚想去牵希音的手，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勾储握拳，连忙跟了上去，这一次路含香没有追，只是看着他背影的目光中带上了怨恨。
海岸边站了许多衣着统一的玄天宗弟子，他们见到祁业后恭敬行礼，“参见无垢仙君！”
祁业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留下清理剩余的海妖。”
“是！”
“等等！”在祁业说完之后，希音立即道，她怕再晚一会儿他们就已经离开这里了，毕竟祁业有那个实力。
“说。”祁业言简意赅的道。
“我的亲人还在那里，等我将她安葬，我就跟你走。”
希音指了指不远处的陈阿婆，勾储事先布下了一道结界，保证陈阿婆的尸体不会被那群海妖踩踏。
下一刻，希音就出现在了陈阿婆所在的地方，她穿过结界，抱起陈阿婆，转身发现祁业就站在那里。
“无垢仙君，你日理万机，不用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等我安葬好阿婆，勾储会送我上玄天宗的。”
第145章她比你有用
希音看向已经追来的勾储，他对她好的有点过分了。
不过才认识一日，本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的，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本君要亲自带你回去。”祁业面无表情的道。
他怎么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尽管眼前这个女孩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他也决不允许让一丝可能存在。
希音是被祁业亲自带回皓月峰的，在玄天宗广场迎接祁业的弟子，俱都将好奇的目光放在希音身上。
重回玄天宗，希音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一次他跟祁业的身份完全倒掉，他如今是人人尊崇的无垢仙君，而她却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
“无垢仙君，这位是？”云江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希音，“莫非您想通了，亲自物色了一个弟子？”
希音轻轻勾唇，怎么他还是那么喜欢操心别人的衣钵继承问题呀。
“她有问题，我将她带回来，是要仔细查探一番。”面对云江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祁业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质疑。
他将希音带上了皓月峰，许久没有踏足这里，还以为会有很大变化，但是没想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就连失踪已久的花羽都回来了。
它见到希音，表现的十分好奇，围着她飞了一圈，“主人，今天是怎么了，你竟然允许外人踏足皓月峰，还是个凡人。”
祁业成为新任峰主之后，皓月峰越发冷清，他从不允许外人进入这个独属于他跟她的地方。
这次真的是破天荒了。
祁业一把抓住花羽的脖子，随手扔了出去，“她比你有用。”
花羽的一双黑豆眼里湿漉漉的，“主人，我跟了你那么久，你还是头一回说我没有用呢，可我是为数不多，见证过你跟她过往的人呀。”
希音默默低下了头，她知道花羽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但却并不太明白祁业那句话的意思。
她抬头望去，祁业已经不见了踪影。
希音再次感慨，他简直是复刻了她曾经的样子，什么话都不说，神神秘秘的。
花羽蹦蹦哒哒的来到希音脚下警告道，“你别妄想取代本凤凰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希音忍耐不住轻笑一声，她蹲下身，戳了戳花羽的小脑袋，“你在他心中能有什么地位，不过就是一只鸟罢了。”
花羽瞬间炸毛，“你这无知的人类，我可不是凡鸟，凤凰听说过吗？我是灵武大陆最后一只凤凰，地位高着呢！”
它啄了一下希音的手，“不要碰高贵的我！”
希音环视一圈，随便找了个阴凉处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花羽却紧追不舍，“喂喂喂!本凤凰在这里，你竟然无视我，本凤凰要是出现在外面，不知道会受到多少人的追捧呢。”
它飞上希音的肩膀，叽叽喳喳的不满道，“你能单独跟本凤凰相处，却不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或许是嘴巴闲了太久，一见着希音，花羽就有点停不下来，处处抬高自己贬低希音。
希音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它的嘴，“给我安静一点，不然我就拔掉你的毛。”
花羽下意识的用翅膀环住自己，随后便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凡人，对它不构成任何威胁。
花羽还没怎么用力，就把自己的嘴巴拯救了出来，“哎呦，你一个小小的凡人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吃掉你！”
希音上下扫视着花羽，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已经把她的态度表达的很明显了。
花羽气愤不已，刚想来个华丽变身，祁业的声音传来，“若是皓月峰的花草因你而毁，那本君就拔掉你头顶的那根毛。”
花羽立即抱住自己的脑袋，灰溜溜的钻进希音的裙摆下，这才是它的死穴。
希音看着偏殿的方向，在这里，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花羽小声的嘟囔着，“这可是象征我身份的标志，怎么你们威胁人，都是拔我漂亮的羽毛呀。”
希音有些粗鲁的揉了揉花羽，“他那样性子的人，怎么把你养成了这副德行。”
“本凤凰怎么了？喜欢本凤凰的人多着呢！”它这次倒是没有挣扎，“主人的师尊就可喜欢我了，我可是陪伴希音尊上最久的兽……”
花羽突然闭嘴，周围的空气有些冷凝。
在提到希音这个名字之后，他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祁业来到镜子前，平滑的镜面并没有映照出他的样子，镜子里面是一片虚无。
他抬手，下一刻整个人都被吸到了镜子里面。
原来这镜中藏了一方小世界，他抬头看着头顶那颗白色的太阳，“我又为灵武大陆除掉了一个大患，这一次你能给我的是什么。”
白色太阳周身笼罩着一层模糊的光晕，“放心，这次给你的东西，绝对会让你满意，只要你用心，她很快能回来。”
整个小世界都是那道雌雄莫辨的庄严声音。
祁业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那一直将他牢牢包裹的神性终于破碎。
此刻的他变成了拥有欲望的凡人。
他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天道接下来的答案。
“你带回来的，那个叫天乐的人类女孩，是她灵魂的天然容器，好好培养她，吾会指引你，寻找她剩下的灵魂碎片。”
“最后将所有灵魂碎片重新灌注在那具身体中，你就能再次见到她了，这一次她将永远留在这里，永不与你分离。”
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祁业很想笑，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最后却做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三百多年，我终于快要等到她了，若是再久一点，我都怕会忘记她的样子。”
他跟天道做了一场交易，只要赎清曾经犯下的罪过，就能重新找到她。
祁业不知道天道是不是在戏耍他，但是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去尝试。
他早就做好了等待千年万年的准备了。
“去吧，按照你心里最完美的模样打造她，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都是你应得的。”
第146章风水轮流转
光晕轮转，祁业被送出了那个小世界。
他像是一个木桩一样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本来是想要去见她的，可是此时此刻，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即便现在那个女孩还不是她。
祁业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自从她走后，这里就变成了一摊死水，再犯不起任何涟漪。
他将自己的七情六欲都抵给了天道，只有执念在驱使他做事。
他从来都不去记所遇之人的相貌、名姓，他的感情少的可怜，只记住她一个人就行了。
祁业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衣，不论他如何去学习她的一言一行，亦或是将自己扮成她的模样，还是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这个世上没有留给他任何怀念她的机会，好像她死后，有关她的一切都被除去了。
不对，只有他不同，天道剥夺了他思念她的机会。
祁业命人建造她的雕像，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可是那雕像在他眼中，却是模糊一片。
他亲手画了很多她的画像，明明她的眉眼，是他一笔一划描绘上的，可是在他眼中，却是一片空白。
似乎在这世上，只有他记得真正的她。
可是在时间的侵蚀下，早晚有一日，他会忘记她的容貌啊。
他紧盯着菩提树下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她靠在树上入睡。
祁业在假寐的希音面前蹲下，仔细端详眼前这张尚且稚嫩的脸，再与记忆中的容貌不断对比。
他轻轻皱眉，不一样，哪一处都不一样，但是他又觉得毫不违和。
祁业抬手，带着些小心的抚上希音的脸。
在他触碰到她的一刹那，希音睁开了眼睛。
祁业一怔，像是被蛊惑住了一样，手缓缓点上她的眼角，被一双小巧的手抓住。
希音没再跟祁业对视，她垂眸，看上去十分胆怯，“无垢仙君，你怎么……”
希音震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祁业的神色柔和，“我不喜欢你说的话，再等等，我就为你解开术法。”
“先前没有发现，你的这双眼睛跟她实在是太像了。”祁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贪婪的望着眼前这人，试图将这双眼睛更深的刻在心里。
他向来清醒，可是如今却想要再骗自己一会儿。
希音很是紧张，时间长了，她也就平静下来了。
要是祁业真的认出她来，那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他应该会抱住她，委屈巴巴的说，‘师尊，你终于回来了，徒儿好想你，不要再离开徒儿了……’这种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希音没有抗拒，任由他盯着看。
直到花羽这家伙跑出来蹭他的腿，他才从虚幻中挣扎出来。
祁业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希音，“你叫什么名字。”
希音眨了眨眼，这家伙不是过目不忘吗，勾储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叫过她的名字吧。
“我叫天乐。”希音仰头望着祁业，一字一顿的道。
“天乐，你可愿当本君的弟子？”祁业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希音有点懵，现在是什么走向，他一开始带她回皓月峰，不就是怀疑她跟九头蛇有关系吗，现在怎么要收她为徒了。
“我……”
“好，你不说话，本君就当你答应了。”祁业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希音：……她这个曾经的乖徒弟，是有点霸道在身上。
“无垢仙君是仙门最厉害的人，我当然愿意拜你为师了。”
希音调整了一下姿势，“师尊在上，请受徒儿……”
她刚要跪下去，一道柔和的灵力就拖住了她的膝盖。
“不用跪，敬一杯茶，你就是本君的徒弟了。”他挥了挥袖子，一套精致的茶具出现在半空中。
希音定睛一看，发现这是曾经她最喜欢的那一套。
希音端起一杯茶，恭敬的递到祁业面前，“师尊请用茶。”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她成了徒弟。
祁业接过她递过来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希音刚要收回手，突然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抓住了手腕。
“师尊？”希音不解的唤了一声。
“九头蛇给你的灵力太过庞大，为师替你疏通，方便日后使用。”
原来他都知道，希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既然知道，那为何那时候没有说出来。
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祁业开口道，“那时候本君想要搞清楚它为什么要将灵力给你，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那什么重要？”希音脱口而出，她很想知道他转变的原因，从偏殿出来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不需要知道。”他的语气很淡，对祁业来说，她的想法不用在意。
她只需要按照他指定的轨道成长。
希音暗暗撇嘴，这个师尊不太称职呀，一点都比不上她当师尊的时候。
她现在就是一个凡人，需要吃饭睡觉。
祁业就给她变出了一个豪华的院子，从外面看不是太大，进去之后却别有洞天。
雕梁画栋、廊腰缦回、池塘假山应有尽有，希音都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当徒弟的感觉还有点不错。
平常都是她操心这些，现在只需要听从上级安排就行，饭菜也是由专人配送。
希音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她何时才能离开玄天宗，毕竟她可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呢。
结果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祁业不答反问道，“这里不好吗？为何要想着离开。”
好是好呀，但任谁在一个山头呆了十几年，都会疲倦的好吧。
她可是立志要去见识灵武大陆风光的女子，怎么能在这里被绊住脚。
希音睡了一觉起来后，决定找祁业说清楚。
她行走在浓雾之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于是她找到了在树叉子上蹲着的花羽，“你知道我师尊去哪了吗？”
花羽没好气的道，“不知道！”
希音有些好笑的道，“怎么？这是生气了？”
“哼，主人本来就不怎么理会我，现在你一来，又分走了主人好多注意，我现在就是一只人没关心没人要的可怜凤凰。”花羽做出西子捧心状，看上去十分滑稽。
“放心吧，我现在就跟师尊说要外出游历，这样你主人的爱就又回来啦。”希音笑着道。
第147章你这是在嫉妒我吗？
“离开？为什么，这儿不好吗？本凤凰大方一点，允许你留下还不行吗？”花羽一下子慌了，本来以为能有一个伴了。
没想到小伙伴想要离开，这可不行。
“好是好。”希音环视一圈被祁业种满了花的皓月峰，“只是太清冷孤寂了些，你在此处待了三百多年，应该深有体会吧。”
花羽赞同的点头，紧接着又连忙否认，“玄天宗有许多弟子，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耍，不会孤单的，更何况此处不是还有我吗？”
它飞到希音肩膀上，“外面可危险了，你这么弱小，说不定没有走出多远，就被歹人伤害了呢。”
希音双手抱胸，得意的道，“我可不是普通的凡人。”
她干脆从怀中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花羽，“等师尊回来后，你就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说我下山去惩奸除恶去了，让他不要挂念。”
希音说完就把花羽戳走，脚步轻快的朝山下走去。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见到了4399，它现在也是自由之身啦。
它告诉她，现在她这具身体不能修炼，但若是能积攒足够的功德，就有可能改变资质，而它也能吸收那些能量，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希音相信，有它的配合，她们两人在灵武大陆，很快就能混出名堂来。
“4399，我怎么感觉你这次醒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希音气喘吁吁的走着，已经能够看到皓月峰的门匾了。
“世事无常，经历过这么一遭，突然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4399语气沧桑的道。
希音很好奇，它不是一段数据吗。
转念一想，4399在跟她成为搭档之前，也带过很多任务者，说不定就有什么难以忘却的遗憾呢。
希音没有问它为什么这么犹豫，它要是想说，总会告诉她的。
眼见着出口越来越近，希音加快了脚步，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一头撞上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希音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捂着脑袋看着产生微小波纹很快又消失的结界。
不是吧，皓月峰的结界不是一向只准出不准进吗？怎么现在连出都出不去了。
希音站起身，刚想去查看一番，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面前，吓得她立即停下，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祁业此刻的眼神太过冰冷，好像下一刻就会扭断她的脖子一样。
希音说话都有些磕巴，“师……师尊，你回来啦。”
“为何不好好呆在皓月峰。”祁业的声音也满是冷意。
“我……徒儿原本是想跟师尊说的，但是师尊不在。”在祁业面前，希音总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就矮上一节，说话也底气不足。
“师尊，徒儿想要下山历练，还望您准许。”这本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希音说完之后却心虚的看向祁业。
他的嘴角似乎正噙着冷笑，仔细看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勇气可嘉。”他缓缓开口，评价了这四个字。
这一回希音确定，他就是在嘲讽，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希音扬起笑脸，“师尊这是同意了吗？”
祁业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虽身负灵力，但若遇上普通修士，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希音也不失落，她继续笑吟吟的问道，“师尊说的这些我不懂，那我跟着厉害的师兄师姐可以吗？”
“跟着他们，拖他们后腿？”祁业这个嘴巴毫不留情。
希音虚心请教道，“那要修炼到何种程度，才不会拖他们后腿，才能出皓月峰？”
“你可以离开皓月峰，但是不能出玄天宗，最起码要等修为到达元婴期才能出去。”
祁业朝她身后一步步走去，“为师已经安排妥当，你可以跟玄天宗的内门弟子一同学习，只是要记住为师的话。”
一枚代表着皓月峰亲传弟子身份的玉牌出现在她眼前，“课程结束之后，必须回到皓月峰。”
希音抬手抓住眼前的玉牌，转身连忙跟上祁业，十分欣喜的道，“多谢师尊！”
“明日会有弟子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祁业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在希音来之前，皓月峰的结界确实是只出不进，但是在知道她是最完美的容器之后，祁业就重新修改了结界。
就是为了防止这个容器跑掉，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老实。
第二天，希音欢欢喜喜穿上亲传弟子的专属服饰，跟着一个内门弟子前往专属广场。
这里已经站了很多人了，都是一些天之骄子，她一出现就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因为她身上那代表皓月峰亲传弟子的衣服和腰间挂着的象征身份的腰牌。
她在那个弟子的指引下站在了第一排，她在这些弟子里面，看上去年纪偏小，只有十二三的样子。
站在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年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希音好奇的四处张望，她虽然在玄天宗当了好几年的峰主，但向来深居简出。
玄天宗这么大，她还真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更何况几百年过去了，玄天宗也有些变化，有正道魁首的无垢仙君坐镇，玄天宗如今在灵武大陆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门下弟子众多，光内门弟子就有几千之众。
希音听见身后的议论声，都在猜测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曾说过永不收徒的无垢仙君破例。
希音竖起耳朵听的认真，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
她这具身体没有灵根，连修炼都做不到，说白了就是废材，连当初是五灵根的祁业都比不上。
“喂！你现在是什么修为。”站在希音身边的一个容貌明媚张扬的少女用非常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
希音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女，笑容灵动可亲，“我叫天乐，不叫喂。”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凭什么能让无垢仙君收你为徒。”
希音歪了歪头，一点都没有因为少女的话生气，颇为天真的问道，“你这是在嫉妒我吗？”
少女瞪大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希音，“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怎么可能嫉妒你！”
第148章凌虚剑法
“不好意思呀，我误会了。”她拧眉仔细想了很久，最后对着少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师尊主动来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徒弟。”
希音的一双眼睛明亮无比，“他可是无垢仙君诶，能当他的徒弟，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就这样，我成了他的徒弟。”
少女有些傻眼，嘴巴微微张开，“就这样？”
“对，就这样。”希音点头，“我说了我的名字，那你也该说说你叫什么了。”
少女收敛起挫败的神情，双手抱胸倨傲的道，“在玄天宗，就没有不知道本小姐名讳的，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希音满脸不解的道，“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却偏要让别人代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少女脸色瞬间变了，她指着希音，“本小姐叫凌瑶岑，你给我记好了，因为从今日起……”
希音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神神秘秘的道，“不要这样做，这是很不礼貌的，以前村子里一个无赖这样指了别人，手就被砍掉了。”
凌瑶岑狠狠将自己的手抽出，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用手帕擦个不停，“谁允许你碰本小姐了，是不是那只手不想要了！”
希音低头，抓住腰间的飘带两只手绕啊绕，语气十分委屈，“我只是在提醒你，不然出去之后，你会被教训的。”
凌瑶岑被气的一张姣好的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这世上敢砍本小姐手的人，还没出生呢！”
“好啦！都快点站好。”长老的出现平息了一场即将展开的大战。
凌瑶岑瞪着希音威胁道，“你叫天乐是吧，本小姐记住你了，给我等着，我一定好好欢迎你！”
希音像是没听懂她的威胁，笑着道，“谢谢，你可千万要记得我说的话啊。”
凌瑶岑脸都黑了，围观弟子都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长老抓住，单独拎出来罚站。
完美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接下来众人都乖乖听完长老训话，最后跟着自己分到的队伍离开。
希音恰巧跟凌瑶岑分到了一队。
教导他们剑术的，都是有资历有实力的师兄们。
希音因为拜了祁业为师，辈分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这位教导他们的弟子还要尊称她一声小师叔。
“今日你们要学的依旧是凌虚剑法，这是最基础的剑法，你们必须要熟练掌握。”徐师兄看了一眼希音，“今日来了一个新弟子，那我就再演示一遍，你们也好加深印象。”
徐师兄拔出自己的佩剑，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招接着一招，顺畅无比。
希音看得很认真，这凌虚剑法看上去简单，但一招一式却蕴含着别样的深意。
想要练到徐师兄这种程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师兄的招式中蕴含着一丝剑意，他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金丹期。
“这凌虚剑法如此简单，我当初看上两遍就差不多会了，你身为无垢仙君的弟子，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吧。”凌瑶岑瞥了希音一眼，阴阳怪气的道。
那边的徐师兄刚好收剑，听到凌瑶岑这么说，他笑着道，“凌师妹确实天资聪颖，但可千万别轻视这凌虚剑法。”
凌瑶岑撇了撇嘴，并不在意徐师兄说的话，她现在一心想要让希音出丑，突然计上心头，她假惺惺的道，“徐师兄，天乐刚来，落下了好多课，不如让她上去做一遍，你替她纠纠错，这样她也学得快些。”
希音扭头看向凌瑶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多谢凌师侄操心，我大概记住了，不需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凌瑶岑暗暗咬牙，不就是拜了无垢仙君为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天乐你就不要逞强了，快上去做一遍，说不定我也可以指导你呢。”
“就是就是，你是新人，就算是做的不好，徐师兄也不会说你什么。”有人附和道。
徐师兄也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希音，“天乐小师叔，别害羞，上来试试吧。”
希音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来到徐师兄身边，她摊开手，“我还没有佩剑。”
徐师兄看向对面的弟子，“你们谁肯将自己的佩剑借给天乐小师叔。”
有人刚要动，就被凌瑶岑的眼神逼回去。
徐师兄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站出来，这时希音开口了，“徐师兄，你的佩剑可以借给我吗？”
他有些为难，“我的剑比寻常的剑重些，你恐怕拿不动。”
希音笑容灿烂的道，“能不能拿动，试试不就知道了。”
徐师兄知道这些弟子是想要看希音出丑，他有些犹豫的将自己的佩剑递出去。
希音抓住剑柄，一把将剑抽出，随意的挥了两下，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画面。
“是有些重，但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凌瑶岑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这样骄傲的人，自然也不信邪，尝试过那把剑。
那时候她艰难的用双手握着剑柄，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让它离开地面。
可如今这个被无垢仙君从小渔村带回来的小村姑却轻松拿起，这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
希音没有理会惊诧的众人，而是看向同样惊讶的徐师兄道，“徐师兄，我开始啦。”
她说完后退几步，开始耍起凌虚剑法，动作没有一丝凝滞，看起来甚至比徐师兄都顺畅。
只是结束后她没有徐师兄那么轻松，而是微微喘着气，将剑交给他，“徐师兄，我应该没做错吧？”
徐师兄满脸赞赏的道，“好好好！不愧是无垢仙君的弟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归队吧。”
希音乖巧点头，她在脸色异常难看的凌瑶岑身边站定，十分没有眼色的询问道，“凌师侄，你天资聪颖，可还有所指教？”
凌瑶岑握拳，有些失控的道，“天乐，你是故意藏拙，想要羞辱我！”
希音一脸无辜的道，“我何时藏拙，又何时羞辱你了？”
“我已经说过了，这凌虚剑法我差不多学会了，是你偏要让我上去的呀。”
第149章发病
眼见着凌瑶岑要爆发，徐师兄连忙上来打圆场，“凌师妹，天乐小师叔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凌瑶岑越想越气，她一把抽出自己的剑，“天乐，我要跟你比试，你敢不敢？”
凌瑶岑的剑都快戳到希音脸上了，她后退了两步，“我为何要跟你比试。”
凌瑶岑嗤笑一声，“身为无垢仙君的弟子竟然如此胆小，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希音上下扫视了她两眼，“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希音这样的表现被凌瑶岑自动理解为轻视，她高高抬起下巴，“本小姐现在的修为在筑基七重！”
希音笑着夸赞道，“凌师侄真是天资聪颖，我比不上你，我才刚迈入练气期。”
“若是凌师侄实在想与我切磋，就等我以后修为追上你，再来吧。”她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弱小，倒让凌瑶岑哑口无言，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都隐隐有翻白眼的趋势了。
由于希音表现优异，被徐师兄特许离队，可以四处观摩学习。
希音找了一个阴凉地坐下，脑海中是4399颇为惊喜的声音，“宿主，刚才您从凌瑶岑身上获得了50点积分呢！”
希音撑着下巴眯了眯眼，“什么情况，我怎么获得的这些积分？”
做个绿茶杠精还有积分赚，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
“因为凌瑶岑是这个世界身负气运的人，当她与您产生交集，并且因您发生心境变化的时候，我们就能从中获得积分。”
4399解释道，“获得积分的途径不止这一种，但都只能在身负气运者身上获取。”
“就是说气运越强大的人，能提供的积分就越多是吧？”希音换了个姿势，“可你现在已经脱离了快穿组织，还能用积分从系统商店兑换东西吗？”
“当然了！”4399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拥有兑换渠道，又拥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不会拒绝这项交易的。”
希音静默了片刻，她总觉得现在4399说话更像是一个拥有自己思想的人，而不止是一串单纯的数据了。
她并没有表现的跟4399一样兴奋，而是十分平静，“4399，我这一生，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随波逐流，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4399的情绪也逐渐平复，它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希音，若是她不愿意，它根本强迫不了，也不想强迫她去做不愿做的事情。
“4399，你有什么愿望，或者是遗憾吗？若是我能帮上忙，那就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希音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4399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希音仔细想了很久，刚要摇头的时候，脑海中却闪过一双冷寂的眸子。
“嗯……还是有的，祁业他的人生不该是现在这样，我以为他能得到解脱，不被命运压迫，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希音叹了口气，“可如今见到他才发现并非如此，他过得比我在时还不如意。”
她又摇头发笑，“或许那只是我的错觉，毕竟他现在可是受万人尊崇的无垢仙君呢，根本不需要我去操心。”
4399道，“宿主，说真的，走过那么多世界，他是你第一个如此记挂的人，如果始终不能释怀，那就去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吧。”
“你对他来说很重要，若是你亲自去问，说不定他会告诉你答案。”
希音有些纠结的道，“你的意思是，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他会相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行。”4399语气轻松的道，“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等解决完祁业的事，再告诉你我的愿望。”
希音的眼睛中浮现出稀碎的光，她点了点头，“嗯，总算不是在连累你了，我很开心。”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希音由专人送回了皓月峰，刚回去她就直奔祁业的偏殿而去。
刚要叫人，花羽一翅膀就扇了过来，成功捂住希音的嘴，紧张兮兮的道，“嘘！主人他现在发病了，你不要去招惹他，不然会倒霉的。”
希音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花羽这才移开翅膀。
希音抹了一把嘴，一股鸟味，她走到一边，用气音问道，“师尊他得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能治好吗？”
花羽低头，语气中满是沧桑，“自从希音尊上陨落之后，主人就得了这病，发病的时间不确定，发病之后六亲不认，很容易伤及无辜的。”
看来花羽深受其害，希音陷入沉思，虽然祁业现在听起来是一个危险人物，但是现在是试探他的最好时机。
不用她表明身份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希音关切的问道，“就没有什么药物压制，师尊每次发病都将自己关在偏殿之中吗？”
“没有，主人能提前察觉到自己的症状，所以向来都待在偏殿之中。”花羽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害怕，主人一般在第二天就能恢复正常。”
它又语气严肃的叮嘱道，“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不然那些坏蛋肯定会趁着主人虚弱，来偷袭的。”
希音郑重的承诺，“你放心，我嘴巴向来很严，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拍了拍花羽的翅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高贵的凤凰兄弟应该在皓月峰的出口守着，师尊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感动。”
花羽眼前一亮，给了希音一个赞赏的目光，还是人类的脑袋好使，这么好的一个表达衷心的机会，它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要是早如此做的话，说不定主人会把它当成左膀右臂呢。
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它扇动着翅膀，要走了还不忘回头再三叮嘱希音，“千万不要打扰主人。”
希音站在原地笑着对花羽挥手作别，“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开路啊。”
花羽这才放心，加快速度往山下飞去。
等花羽彻底不见了踪影，希音脸上乖巧的笑容消失，转身一脸凝重的看向祁业所在的偏殿，缓步走了过去。
第150章主动出击
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觉真是刺激。
祁业的偏殿外并没有结界，她很顺利就推门进去了。
祁业住的地方跟他光风霁月的外表不同，灵玉铺就的宫殿内阴暗无比，透不进一丝光亮。
看上去悲悯众生的无垢仙君，其实并没有将万物生灵放在眼中。
其他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洗脑了，但是身为祁业曾经的师尊的希音却十分清楚他的秉性。
他的内心就是暴虐狠辣，为了能活下去，任何人都能成为他向上爬的踏板。
成为她的徒弟之后，他收敛了很多阴损的心思，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正人君子。
虽然这么说曾经的乖徒弟有些不太好，但那就是事实。
没有人天生心地纯良，他们的内心都或多或少的生出过一些阴暗的想法，但是他们所接受的礼法道德能让他们压抑这种思想。
祁业与他们没什么不一样，他只是黑暗的心思占据了主导地位罢了。
希音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可是自从她主动踏入怪物的领地之后，就意味着她早就已经避无可避，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有一线生机。
越往里面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强烈，她的步子顿了顿。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让她倒飞出去，撞在了玉柱之上，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颈，力道并不重，却让希音汗毛倒竖，像是被吃人的恶鬼盯上了般。
希音不由自主地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对上了他黑沉沉的眸子，“师尊，是我。”
师尊这个称呼让祁业愣了一瞬，下一刻脖颈上的手加重力道，他语气森然的重复了一遍，“师尊？阿音她明明只有我一个徒弟！”
希音瞪大眼，他还真跟花羽说的一样神志不清，记忆错乱到了这种程度。
希音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不，我是你的徒弟，不是希音尊上的。”
脖子上的力道总算松了些，希音止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刚才都快要看到奈何桥了。
真是要感谢他，让她能有机会一睹奈何桥的真容。
“胡说！我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他的语调低沉，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带着十足的嫌弃。
“无垢仙君受世人敬仰。”希音咽了口口水，试探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何偏要收我为徒。”
“无垢仙君？”祁业疑惑的道，“你说我是……”
他突然不再说话，快速松开希音，将她挡在身后，看样子有些紧张，“师尊，您怎么起来了？”
希音顺着柱子滑落，听到祁业的称呼，她目光震惊又复杂的看向他。
祁业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听什么人说话，“她就是一个过来传话的弟子，记性不太好，说的话也不清不楚，徒儿就多问了两句。”
祁业快步朝前走去，抬起双手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搀扶的姿势，“师尊，自从那次大战之后，你身上的伤就一直不见好，丹永圣说了要静养，您就不用为了那些事情操心了。”
希音捂着脖子站起身，她紧盯着祁业道，“师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跟空气对话，不要吓我呀，我胆子很小的。”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这也导致她又是一阵咳嗽，嗓子像是被砂纸刮过一样痛。
祁业的身体僵住，一瞬间，整个寝殿都陷入了低气压，他转身目光冰冷的盯着希音，指了指身边的黑暗道，“我师尊希音尊上就在这里，你瞎了吗？为什么看不到！”
“师尊，你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我知道希音尊上因护佑苍生而身陨让你接受不了，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欺骗自己呀！”
“住嘴！”祁业彻底被激怒，“谁准你诅咒我师尊的，我要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希音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苗驱散了些许黑暗，“师尊你仔细看看，你身边哪有希音尊上。”
祁业没有偏头看，他一把拍掉希音手中的火折子，寝殿重新被暗夜笼罩。
“我知道，你一定是那些人派来想要离间我们师徒感情的，因为你们嫉妒我。”祁业看着希音的眼中充满了杀意，但顾及到那个幻想中的希音在场，他并没有动手。
希音越发沉着冷静，“希音尊上已经死了三百余年。”
“你胡说！”祁业有些失控的道。
“希音尊上她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死后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我梦到希音尊上了。”她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来到祁业面前。
祁业低着头，就像是一个耗光生机的将死之人，他声音很轻，仔细听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委屈和小心翼翼，“真的吗？若是她挂念我，为何这些年来从不曾入我的梦？”
“我很幸运，因为我跟希音尊上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她抬手轻轻捧起祁业的脸，“希音尊上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祁业原本死寂的眸子似乎升起了一层脆弱的期待，“真的吗？师尊她要说什么？”
“希音尊上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如今这样？”希音的语调很轻柔，像是三月的清风，悄悄抚慰人心。
祁业一把抓住希音的肩膀，“如今这样是什么样，我继承了她的衣钵，肩负起守护天下苍生的重担，不再给世间带来灾祸，她不喜欢我这样吗？”
希音舔了舔干涩的唇，“希音尊上说，她奉上自己的一切甚至性命，是想要你结束轮回，不再受命运操控，不再清醒的堕入深渊，她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和其他人一样，寻找自己心中的方向。”
祁业低笑一声，笑容苦涩无比，他抬头看向希音，“师尊，你还在吗？”
“我想要的早就不是结束永无止境的轮回了，我想要的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抬手抚上希音的侧脸，“若是能够再见到你，我甘愿永远被困在轮回之中，哪怕永远都摆脱不掉惨死的命运，我也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