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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卯牛     余一丁txt下载     余一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夷人的手段

    两个妮子还在陈平的小木屋内沉睡,虽然她们的呼吸看起来都显得平静而稳定,但是余一丁依旧不清楚二人何时才能醒转过来,他的治疗气流可以解酒,可以医治外伤,可以祛毒,甚至可以治愈库赛人山鹰部落的老族长嘎尔迪的顽疾,让那个老小子逆天改命多活几年,但是用在二女身上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对此余一丁也是一筹莫展,只能耐心等待她们自己醒过来。

    没过多久余一丁便从木屋内返身出来,一直呆在屋里看着两个妮子使得他的心情也变得压抑起来,于是就出门透透气,刚出门他便远远看见悬崖旁的小溪边插着一根长长的火把。

    在火光的映照下,正有几名军士在那里清理一架运输煤炭的马车,这种马车可不像是给人乘坐的那种,虽然整个车厢显得更为宽大,还有四个轱辘,但是并没有顶棚,就像是一个平板车在四周围了两尺多高的围栏护板。

    想想也是,这个车架就是用来装煤的,肯定是怎么便于装卸货物怎么设计了,要是那种车厢式样的对于装卸煤炭的人来说反而很不方便。

    还好峡谷内有这条小溪,军士们都知道这架马车会让余一丁的夫人们乘坐着前往栖凤镇,他们先是用溪水将马车的货箱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随后又打了两桶水仔细地擦拭,说起来今夜如果不是余一丁在场,面对已经拿到武器的两百多夷人劳工,可能这几十名官军全部都会战死在这里,没看见蔡祖明和陈平联手才与松谷男一人堪堪战了个平手嘛,从这个方面来说余一丁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的人,总不能让他的夫人们乘坐那么肮脏的货车不是?

    军士们将车厢清洗干净后还找来四根木棍绑在车厢的四角,上面又盖上了一张竹席,做成一个简易的篷车,这样一来柳翠和钟离雪坐在车上也会舒服很多,青川岭矿场到栖凤镇有三四十里的山路,一路上官军还要押送那些被俘的夷人劳工,就算清晨出发,到达镇上最早也是午后去了,二女乘坐一架篷车至少不用被夏日的阳光毒晒。

    余一丁看着那几名官军在马车前忙碌,,看来这些都是蔡祖明的安排,想到这里他的心头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时蔡祖明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在余一丁去照看二女的时候抽空安排了一下陈平和他的手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军士们不仅要在天亮之前看管好那些被关在大木屋中的俘虏,同时还要挖坑掩埋战死的五六名弟兄,并将夷人挖出来的那两条隧道中的武器全部搬到一架马车上,这是夷人图谋暴动的直接罪证,到时候要一并带到栖凤镇,几乎可以认定这些夷人必定会死在这些罪证之下。

    只不过接下来这些军士们只好放弃休息了,不过相比那些死去的和受伤的弟兄,这几十个军士还算是幸运的了,无非就是一夜不睡而已。

    随后蔡祖明又让人将所有的矿洞封存,等到朝廷日后又找来劳工后才会再次进行此地煤矿的开采,不过以晋皇对于开疆辟土的强烈执念来看,青川岭矿场恢复劳作也不会是太长时间的事,只不过蔡祖明陈平他们并不清楚这些内情罢了。

    蔡祖明简单询问了一下二女的情况,得知她们还在昏睡时又好言宽慰了余一丁几句,在他看来再过一两个时辰药劲就差不多过去了。

    等到和余一丁寒暄过后蔡祖明立刻又去忙他的事情了,既然从余一丁的口中得知她们只是被蒙汗药麻翻而已,蔡祖明也就没有太过担心。

    他这一夜不可能再有任何睡意,那些夷人八成明白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如果官军不严加看管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刚才蔡祖明已经下令军士杀掉了五名企图破坏大木屋逃亡的夷人,这一招杀鸡骇猴显然震慑住了其余的夷人,现在所有的夷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六七座大木屋内。

    可是蔡祖明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每座木屋内都关着二十多个夷人,他们全都人挨人人挤人地被捆坐在地上,一座木屋只有四五名军士看守,刚才那五名夷人就是趁着官军去封堵矿洞,看守大木屋的人手已经很少了,这才悄悄地互相帮着解开了捆绑彼此的绳索,然后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企图破坏墙板逃走。

    这些木屋本来就是官军指挥着夷人劳工修建的,估计那些人在修建的时候就留了一手,那座木屋一个墙角的墙板是由几块可以活动的木板拼成,平时在底部稍加固定便纹丝不动,就算官军前来检查也不容易找到机关,刚好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那几人便准备趁机逃走。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官军有一半的人手去封矿洞,但是每座木屋四周还是留有军士把守,等他们刚刚钻出来就被察觉,五个人一个也没跑掉,全部被抓个正着,这回蔡祖明再没有客气,直接将这五人就地斩首示众。

    现在每座大木屋的大门全都大大地敞开着,房间的四个墙角都插上火把,两名军士就在门口站着监视屋内夷人的一举一动,这下就算夷人再有什么小动作也躲不过军士的耳目,而蔡祖明和陈平也不时地在每座大木屋之间来回巡视,丝毫不敢有一丝大意。

    余一丁看着这边没有他什么事,便回到小木屋内继续陪伴二女,出来透一阵气就可以了,现在好不容易救出她们,刚才又发生了夷人逃跑被抓砍头的事情,余一丁可不愿意两个妮子再有什么闪失,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守在她们身边,而且趁此机会他还可以打坐恢复体力。

    其实在余一丁打坐这段时间里官军完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一般死死守住那些夷人,他只要入定后便自然而然地进入神念离体的状态,四五十丈的范围早已将峡谷内官军和夷人劳工居住的这一大片区域完全覆盖,就算再有夷人想要逃跑,就算可以躲过官军的耳目也躲不开余一丁的神念感应。

    就这样整个峡谷内平静地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边泛起了一大片鱼肚白,清晨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林间欢快地鸣叫起来,余一丁在两刻钟前便收了功法,一个时辰的打坐令他完全恢复了体力,再次查看了一下二女的状况,她们依旧沉睡,余一丁大概知道蒙汗药有数个时辰的药效,就是不知道二女是在什么时候被灌下的药物,看这个样子她们只好睡在篷车上前往栖凤镇了。

    从屋内踱步出来,余一丁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打坐后已经让他神清气爽,这时便听见大木屋那边有官军的呵斥声响起,远远望去就看见夷人们正依次从大木屋里走出来站队,官军将他们二十人一组用绳索拴在一起。

    余一丁走过去时蔡祖明和陈平都背着手看着官军忙碌,他们俩人谁也没注意已经来到身后的余一丁。

    “蔡将军、陈将军,这是准备出发了吗?”

    两人同时转身,这才看见余一丁,蔡祖明连忙答道,“是啊,天色已亮,我们最好快一点出发,就算现在出发赶到栖凤镇也要下午去了。”

    “好,那我一会儿就去把她们放到马车上。”余一丁在打坐的时候就知道军士们已经将清洗好的马车给他停在了小木屋的旁边。

    “怎么?夫人们还未清醒?”蔡祖明惊讶,他觉得从昨夜到现在也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以他对江湖上那些蒙汗药的理解,再怎么说此时二女也应该清醒过来才对,可是眼前的状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嗯,也许是夷人的蒙汗药比较厉害吧。”余一丁也只能这样回答,说实话她们总是昏睡也令余一丁心中郁闷,不过好在她们此刻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就算再有什么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嗯,余大人说的也对,末将接触夷人也有那么长时间了,这些海外之人的确不可小视,他们很多人都有一些令人惊奇的手段。就说那些乱波吧,我知道的这些人就有阴阳之分,阴者善于隐藏身形进行刺探或破坏,阳者就更加厉害,据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刺杀而不被旁人发现,更为神奇的是,他们随身携带一些缝衣针,就用这些针在野外辨别方向。”

    陈平在一边接口说道,蔡祖明来了兴致,虽说他的官职在陈平之上,可是关于夷人的乱波他还真不如这位常年在矿场看守夷人劳工的裨将知道的多,于是连忙问道,“哦?用缝衣针辨别方向?这可真是奇闻。”

    “回蔡将军话,这可不是末将乱说的,以前一名夷人劳工告诉过末将,只要在缝衣针上涂蜡或者用火烤热针头,随后立即将针放在水中,针头所指方向便是北方,末将曾拿了一颗针测试过,的确如此。”陈平答道。

    “哦?如此说来这些乱波还真是厉害啊。”蔡祖明赞叹道。

    陈平见蔡祖明对此有兴趣,便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了起来,“另外这些乱波还有很多厉害的本事,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在野外独自生存的倚仗,比如观察蛛网是否有水珠,若是有,翌日便是晴天,观察月光是否比平日明亮或者是否为毛月亮,若是第二天必定有雨,子时、辰时或者酉时开始下雨,那么这雨可能要接连下上好几天,甚至在野外水喝完了又找不到水源怎么办,他们会寻找蚂蚁洞或者蝼蛄洞,在这些动物的洞穴附近必定有水源,另外……”

    “好了好了,陈将军先不要说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你说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日后抽空将它整理出来写成一本小册子嘛,这些对于官军野外作战肯定很有帮助。”蔡祖明见陈平没有住嘴的意思,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随后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陈平连忙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啊,末将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蔡将军有远见,等到此间事了末将一定抽时间把这些乱波的技巧记录下来,嘿嘿。”

    余一丁也在一旁仔细听陈平的介绍,他又想起了死在坤阳城荒宅中以及昨晚在山坡上手持竹笛的两名女乱波,结合陈平所说,看起来夷人乱波的本事绝非虚言,这些人满身都是杂七杂八的零碎,想必这些东西应该是各有各的用处,乱波们绝不会毫无目的就把它们带在身上,而且这些人只要事情败露后立刻便自杀身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想到这些还真让余一丁拿这样的一群人头疼。

    不容余一丁再多想,蔡祖明又开口道,“余大人,可否需要人帮忙?”

    在陈平和军士的面前蔡祖明仍然称呼余一丁为“余大人”,这也是余一丁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他的身份,蔡祖明明白这也表明了余一丁并没有下定决心留下来帮助朝廷抵抗夷人,否则他大可不必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隐瞒,虽说他的身上已经显示出那么多修行者的特质,但是别人看出来和自己亲口承认还是有大大的不同,因此蔡祖明的确有些郁闷,但却别无他法,最终还是依照余一丁的意思了。

    余一丁明白蔡祖明这是客气,将这两个妮子弄上马车他还需要别人帮忙?算了吧,自己老婆还是自己亲自来抱吧,于是谢道,“多谢将军美意,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着已经转身往小木屋走去。

    没多久官军就已将所有的夷人全部捆好,余一丁早已将二女抱上马车,此时两人并排躺在宽敞的车厢内,余一丁在她们的身下垫上了两床棉絮,这样行走在山路上时也少了一些颠簸,只在二人的胸腹间各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看着已经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旭日,不用说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幸好军士们在车厢上装了个顶棚,二女倒是免去了烈日暴晒的苦楚,可是这样就苦了那些夷人劳工和押送他们的官军了,毕竟这些人只能用两条腿走到栖凤镇的,那可是几十里山路呢。

    二百多人再加上几架马车,那些马车上都是负伤后无法行走的官军士兵乘坐,除了蔡陈二将骑马,还有赶车的几名军士,就剩下余一丁赶着篷车,其余人全都步行,这支队伍足足蜿蜒有一两里长,夷人劳工身着灰色的麻布衣裤,其间点缀着穿着黑色铠甲的官军士兵,从远处望去还真像是一支部队,缓缓地行进在这片崇山峻岭之间,看起来还是比较壮观的。

    一路无话。

    未时将尽之时队伍终于远远望见栖凤镇的轮廓,官军们各个面带欣喜之色,这下终于可以到镇上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一夜他们所有人都经历了生死,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那些夷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越靠近栖凤镇就离他们的死期更近了一步,他们岂能高兴?

    就在这两百多人走得人困马乏之时,就见前方官道上远远地有一匹快马急速地向这边奔来,蔡陈二将走在队伍最前面,连忙勒住马头,传令队伍停止前进,陈平还手搭凉棚仔细观望来者何人。

    余一丁的篷车跟在两名将领身后,他早已看清楚那是一名大晋官军打扮的人骑在马上,不过他的心思根本没在此人身上,只要是官军就是友非敌,而余一丁此刻还在担心二女的安危,因为直到现在她们俩仍在沉睡,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余一丁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焦急起来,她们一直沉睡其实就是一种异样,没有哪种蒙汗药会有这么厉害的药效,清晨听了陈平介绍夷人乱波的手段后,余一丁就一直在担心,说不准夷人真的还有比疾风阁更厉害的秘药。

    蔡陈二将终于看清了马上之人的官军铠甲,等到那匹快马来到二人还有十余丈远之时,马上之人高声叫道,“可是蔡将军的队伍?”

    蔡祖明微笑着大声答道,“正是!来者可是王校尉?”

    那人身穿盔甲头戴战盔,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认出被盔甲遮掩住的大半个脸庞,不过蔡祖明已经隐约看出来他就是苍岭镇的那名官军校尉,加上此人出声询问,蔡祖明便立刻确定,看来这人依照蔡祖明的将令已经带着他的手下人马赶到了栖凤镇。

    说话间那匹骏马已经来到蔡陈二将的面前,马上之人立刻翻身下马,取下头盔单膝跪地,这是让蔡祖明看清他的面容,接着朗声道,“拜见蔡将军,属下已经依照指令带领苍岭镇的官军到达栖凤镇,目前镇上一切平安。”

    蔡祖明点头道,“如此便好,这些夷人都是青川岭矿场的劳工,全部带到栖凤镇上严加看管,头前带路吧。”

    “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余一丁回头看了一眼仍是昏迷不醒的二女,暗自叹了一口气便跟着催马前行,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已经充斥着他的心头……

第一百九十六章 重返栖凤镇

    余一丁的心头想的只有二女的安危,但是蔡祖明却注意到王校尉却是一身全副武装,这说明如果不是他过于小心谨慎,那便是从苍岭镇到栖凤镇这一路上已经遇见了暴动的夷人,双方甚至交过手也说不一定,以至于在赶到栖凤镇后他仍然不敢脱下盔甲,以便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就在王校尉引领着队伍往栖凤镇去的路上,骑在马上的蔡祖明已经在向他询问这两天的情形,王校尉连忙据实禀报。

    王校尉对蔡祖明身旁的陈平不甚了解,只知道此人是驻守青川岭矿场的一员禆将,官阶肯定在他之上,于是二人便礼貌性的寒暄了两句。

    但是对于余一丁的本事王校尉是见识过的,前夜在苍岭镇的工坊内余一丁干净利落地打昏坂本秀行,生擒额田幸人的事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蔡祖明向他询问时王校尉便大声地将他所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以便跟在他们三人后面驾着篷车的余一丁能够听得清楚。

    王校尉是在今日上午才率队赶到栖凤镇,与镇上驻守的一百五十名官军会合,此地原有另一名李姓校尉,鉴于此人对该镇的情况更为熟悉,王校尉便将自己的人马全部交给这位李校尉指挥,目前镇区一切平安,周边数里之内都没有发现夷人踪迹。

    从昨日清晨开始,王校尉便依照蔡祖明的指示,首先派人通知了苍岭镇的所有矿场,还好并未出现夷人提前暴动的情形,官军轻易就控制住了周边的形势,当然也杀掉了一部分敢于反抗的夷人,最终擒获夷人千余名,以至于苍岭镇的所有牢狱全都人满为患,甚至不得不将一部分夷人关押在镇上的工坊内,这样一来王校尉就无法从苍岭镇带出来更多的人马,毕竟看守夷人也需要大量的人手。

    这支官军队伍在前往栖凤镇的途中还遭遇了一伙夷人,应该是某个矿场接到乱波的消息后已经提前暴动,这些夷人数量有八九十人,虽说王校尉手下有两百多名官军,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最终仍然付出了阵亡十六人,伤三十余人的惨痛代价才全歼这股暴徒,由此可见夷人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而且据王校尉所称,这伙夷人中有好几名擅使暗器的高手,不仅拳脚刀剑功夫了得,甚至在数名军士围攻一人的情况下都难以将其击杀,还时不时被突然射出的暗器所伤,而且那些暗器上全部喂了毒药,沾者立毙,正因为如此才使官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听了他的描述,蔡祖明和余一丁立刻回想起在青川岭上那名用毒针射杀余一丁坐驾的女乱波,他们都意识到王校尉口中的这些擅使暗器的夷人高手必定就是那一类乱波,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真田慎介派出来通知各个矿场提前暴动的斥候。

    虽说这场战斗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遭遇战,大晋的官军也获得了全胜,但是事后王校尉多了个心眼,让所有人在赶路时不得脱下铠甲,军士们也明白他的用意,现在正是夏季,就算上午也是炎热异常,遭遇战之前几乎所有的官军都是脱了铠甲赶路,如果他们全副武装,可能赶到栖凤镇的时间还会延迟不少,但是绝不会造成五十余人伤亡的后果,于是战斗过后当王校尉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时,所有的军士便二话不说立即将铠甲穿戴整齐,就算热一些也总比受伤或者丢了性命强啊。

    到达栖凤镇后,王校尉更是命令所有军士暂不修整,时刻提防有可能出现的敌人偷袭,乡镇毕竟不是城池,周围没有城墙的保护,如果夷人突然来袭,军士们根本来不及穿戴盔甲,仓促应战之下必定会损失惨重,加上整个矿区的夷人数量远远多于官军,王校尉在已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必须更加小心,稍有不慎可能这支两百余人的官军队伍就会全军覆没。

    栖凤镇的县官和李校尉见王校尉带来一支二百余人的官军队伍,自然是大喜过望,他们本已做好了与栖凤镇共存亡的准备,该镇所属区域内的三百五十名官军虽然没有损失,但是在镇压各个矿场的夷人后都留下了一部分人手看管那些俘虏,以至于汇集到镇区的官军只有一百五十人,现在居然一下子又来了二百多人的生力军,加上县官知道余一丁蔡祖明几人前去青川岭矿场,如果不出意外还会带回来几十人,到时候栖凤镇就会有四百多名官军驻守,另外镇区附近还有几十名乡勇团的成员负责巡视警戒,这样一来镇区的安全就算有了一定保障。

    刚才有负责望风的军士回报,镇外的山边出现大量人马,看那些人的穿戴就像是矿场中的夷人劳工那种灰色麻布粗衣,李王两名校尉闻言均是心中大惊,连忙命令所有官军依托镇中的房屋等设施进入防御状态。

    随后王校尉又发现这些人是从青川岭方向而来,他的心头才稍稍安定,想起蔡祖明曾告诉过他,他们要赶到青川岭矿场营救余一丁的夫人,经过仔细观察,这几百人完全不似行军,而且在大批的灰色身影中还夹杂有不少大晋官军特有的黑色铠甲晃动,看起来似乎是官军正在押送夷人劳工,于是王校尉这才亲自前来查看。

    “嗯,你做的很好,目前镇中有多少兵力?”蔡祖明对王校尉忠实地执行他的命令表示了认可,紧接着便问出这个关键问题,栖凤镇肯定不算安全,蔡祖明要掌握自己手中还有多少可用的兵马。

    “加上栖凤镇上原有的官军总共约有四百人,另外还有近百名乡勇团。”王校尉答道。

    “只有这点人吗?”蔡祖明疑惑。

    “回禀将军,栖凤镇原有官军三百五十人,留守镇区的只有五十人,但是各地矿场的驻军都要负责控制当地的局面,还要看守那些已经被关押的夷人劳工,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马前来协防栖凤镇,属下到达时防守镇区的李校尉手中只有一百五十名军士,加上属下带来的二百多人拢共不到四百人。”王校尉小心翼翼地答道,生怕这位统领大人会因此而怪罪于他。

    “哦,说的也是,既然如此,还是先赶到镇上将这些夷人收押再做打算。”蔡祖明说道。

    “是!”

    ……

    现在余一丁的夫人们已经找到,对于蔡祖明来说他此行剩下的主要任务就是想办法尽力阻止更多的夷人暴动了。

    虽然沈辰基给他下了死命令,按照命令无论如何他都要在明天赶到坤阳城,如果只有他和余一丁两人还好说,明日一早启程,二人快马加鞭,当天确实有把握赶到坤阳,但是眼下不仅余一丁的夫人们仍然昏迷不醒,余一丁本人也不可能丢下两位夫人不顾啊,而且栖凤镇也算是控制住了局面,蔡祖明并不准备扔下这几百名军士独自逃跑,何况沈月婵已经前往平洛城,到目前为止他并不清楚两名卫士是否已经平安护送沈月婵和婉晴抵达平洛城中。

    以上几个理由都让蔡祖明做好了抗命不遵的准备,当然只要最终能够将夷人的暴动镇压,就算抗命蔡祖明也在所不惜,想必事后沈辰基也不会因此而对自己的女婿降罪,反而是大晋的朝廷甚至还会有赏赐呢。

    只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蔡祖明真的能够只依靠这几百名官军就彻底打乱真田慎介的计划吗?据他所知目前官军控制住的夷人劳工数量虽然已经超过两千有余,但是整个矿区内还有近六千名夷人,另外还不知道潜藏在此地的夷人武士或者乱波还有多少人,对于眼前这个局面蔡祖明的心中实在没有把握。

    如果余一丁加入呢?蔡祖明想起了余一丁那个仿若五雷轰顶似的群伤手段,这绝对算是个大杀器般的存在,而且还可以很有效地威慑夷人,但是蔡祖明对余一丁是否会帮忙心中实在没底,眼下他的两位夫人仍旧昏迷不醒,蔡祖明此时确实不好向他提出另外的要求,不过就算余一丁最后答应协助官军,这点人马真的就能成事?

    此刻蔡祖明的心头一直是忐忑不安……

    正在驾着篷车缓缓前进的余一丁也一直在低头沉思,此时他的心思全在二女身上,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担忧也在慢慢地增加,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而两个妮子却仍未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余一丁甚至在想是不是夷人给她们下的药也像是疾风阁的秘药那般,并非普通的蒙汗药,而是必须服用某种解药才能快速苏醒,否则就需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才会自然醒来?可是眼下他到哪里去寻找解药呢?或者就在栖凤镇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她们医治并对症下药?

    此刻余一丁的心头只有一筹莫展……

    很快队伍便来到栖凤镇区,县官和那名李校尉早已在镇口的牌坊下等候了,王校尉前去查看时他们就一直在观望,很明显前来的这支队伍是友非敌,又是从青川岭方向而来,几乎可以认定就是蔡祖明带领的队伍回来了,见此情形县官二人自然是更加高兴,他们都清楚青川岭矿场还有六十名官军,而且又多出蔡祖明这样一名主将,栖凤镇的安全程度只会越来越高啊。

    除了那名李校尉,栖凤镇这边的人蔡祖明全都见过,甚至连那位名叫蒋四的差役也站在迎接的队伍中,看来镇上不仅是官军和乡勇团,就连衙役差役也全都被县官动员起来保卫镇区,不过也很正常,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每个人在此地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有的甚至还有一份属于自家的产业,保护栖凤镇就是保卫他们的家园。

    蔡祖明与几名领头的管事人一一见过后,便吩咐军士将那一百多名夷人收监看押,加上从青川岭矿场带出来的四十多名官军目前镇区共有军士四百三十人,这些人蔡祖明全部交给陈平指挥,李王两名校尉则作为他的副手共同协防镇区。

    因为马车上还有十几名在青川岭矿场受伤的军士,陈平便让李校尉找来镇上官军中的医官为他们治疗,矿场中的条件有限,很多伤员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最多就是再敷上一些疗伤药,属于战场上的应急处理,这样肯定不行。

    李校尉做事倒是非常有效率,立刻派人迅速将医官叫来,顺便还在镇上的一座医馆内请来了一名大夫,总共有十几名伤兵,其中不乏断手断脚以及胸腹部受伤的重伤员,眼下又是时间紧迫,一名医官哪里应付的过来。

    这里又要说一下余一丁了,本来他完全可以在矿场时就出手救治这些伤兵,只不过那时候他心中一直惦念着昏迷中的二女,直到现在两人都仍未清醒,余一丁压根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

    何况伤兵人数不少,其中不乏重伤者,要将十几人全部救治先不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是余一丁自己也不清楚在他的治疗气流用尽以前到底能救治几人,到时候他就需要休息恢复了,而两个妮子的情况又怎么能令他安心休息呢?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全力救治他人呢?

    如果这算是自私余一丁也认了,他自认做不到蔡祖明那种在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先完成沈辰基交待的任务,因公废私,算是舍小家为大家的典范,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因此余一丁也特别敬佩蔡祖明这种人。

    看着医官和大夫跟随运送伤兵的马车往镇中的兵营而去,余一丁立刻想起来自己正需要找一名大夫询问有无可以令二女快速清醒的药物,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敢带着两个妮子就这样上路,万一路上遇见暴动的夷人根本无法顾及到她们的安全。

    蔡祖明安排好所有事宜以后,转过头便看见立在篷车边的余一丁,他正眼巴巴地望着已经越走越远的那群人,蔡祖明立刻明白他的心中所想,连忙来到篷车前低声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是否也请医官或者大夫给夫人们瞧瞧?”

    余一丁默默地点了点头,蔡祖明会意,赶紧转身对陈平吩咐道,“陈将军,栖凤镇的防卫就拜托你了,我陪余大人先去营房。”

    陈平哪里不知蔡祖明的意思,立刻拱手抱拳道,“请蔡将军放心,末将定会全力以赴守卫栖凤镇,眼下还是想办法医治大人的夫人吧。”

    蔡祖明无言地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陈平又从军士中挑选出两名看着机灵强壮的作为蔡祖明的亲卫,陪同他和余一丁一起前往军营。

    到达军营时那些伤兵们正一个个被人搀扶下马车,已有军士整理出了一间大房子,这些伤兵全都被安排在房间里的地铺上,而医官和大夫已经进屋开始救治受伤比较严重的军士了。

    本来蔡祖明想让人先将医官和大夫叫出来,但是余一丁制止了他,那些伤势较重的军士已经拖延了数个时辰,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救治可能就会危及性命,而柳翠和钟离雪只是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既然已经到了镇上,余一丁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

    于是蔡祖明命令那两名亲卫收拾出一间营房,余一丁将二女抱到屋内的床榻之上后,他们几人才在屋外耐心等待。

    将近两个时辰过后,天色都已经开始渐渐暗下来,医官和大夫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大房子里走出来。

    亲卫连忙上前将二人请了过来,当他们听说眼前之人是朝廷派来巡查矿区的钦差时,忙不迭地赶紧行礼,余一丁却没有太过着急,也没告诉喊他们过来是什么事,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也就不在乎让他们休息一阵后再对二女进行诊治。

    二人连连谢恩,这两个时辰确实将他们累得够呛,那名蓄着长长胡须的老大夫甚至连腰都直不太起来了。

    蔡祖明让亲卫扶着老大夫和医官一起在旁边的屋子里又歇息了一炷香的工夫,还喝了些茶水,二人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随后亲卫又将准备好的晚饭送来,二人一头雾水地用过晚饭,心头不免嘀咕,怎么这位将军和钦差大人如此客气,难道说伤兵中还有重要人物?可是刚才所有伤者都是按照各自伤势的严重程度进行治疗的,伤重者优先医治,他们也没听见打下手的军士说起过哪个伤员比较重要需要优先治疗啊。

    等到军士前来收拾碗筷时,那名老大夫实在忍不住了,巍颤颤起身恭敬地对着余一丁二人行礼道,“敢问余大人、蔡将军,不知还有何事需要老朽效劳?二位大人不必客气,救治伤者抗击夷人保卫家园,老朽义不容辞。”

    余一丁连忙答道,“老先生不必多礼,只是本官内子为夷人所害,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还望老先生和这位老哥帮着看看。”

    医官是名三四十岁儒生模样的中年人,闻言连忙和老大夫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见到惊异之色。

    不过还没等医官答话,老大夫已经出声问道,“不知大人家眷现在何处?”

    “就在隔壁房间。”

    “啊?实在是罪过,老朽和肖老弟这就前去诊察。”

    “无妨,老先生请慢一些。”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救治(一)

    正因为余一丁的治疗气流不能令二女苏醒,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寄希望于两位大夫。

    其实一开始当余一丁想到夷人给二女灌下的药物与疾风阁迷魂药的药效相似,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解药时,他就想起自己的包裹内还有一些醒神丹,当时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两个妮子服用这个药丸了,只不过当他想到醒神丹的副作用时又放弃了。

    如果醒神丹被正常人服下就会有严重腹泻的副作用,当初七七服药后的狼狈模样直到今日还令余一丁记忆犹新,而且凌云子也曾对他说过,世间任何一种奇毒必有一物与之相克,想必是疾风阁迷魂药中的某种毒素正好被泻药所克,所以服用迷魂药的人在服下醒神丹后不仅不会产生腹泻,反而还能解毒。

    可是现在余一丁实在不能确定夷人给二女灌下的药物中有无这种可以被泻药所克的成分,万一没能对症下药,二女不仅没能清醒,反而产生了腹泻,七七当时的情形是在一日之内便腹泻了很多次,搞得整个人都是神形憔悴,好在还有凌云子这个老道可以配制药物替她缓解症状,可是这时候余一丁去哪里找来凌云子给两个妮子配药呢?他又不是大夫,不懂医理,可不敢随便在二女身上冒这个险。

    既然现在余一丁确定二女的身体脉络并无服下疾风阁迷魂药那种阻滞,只能说明夷人的蒙汗药与疾风阁的迷魂药在使用效果上并非完全相同,那么他就更不敢随便使用醒神丹了。

    但是他早已对二女使用过治疗气流,却又没有任何疗效,甚至可以说是无从下手,无奈之下余一丁只得等待她们自然醒来,可是眼下随时都有与暴乱的夷人遭遇的可能,到那时如果二女依旧昏迷将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因此到了栖凤镇余一丁便指望能够找到一名精通医理的大夫能对二女进行诊治,以便做到对症下药。

    眼前只有这位老大夫以及那名姓肖的医官,虽然余一丁不清楚他们的医术到底如何,而且看起来这位老大夫似乎更为精于外科,比如刀枪棍棒造成的血肉之伤,否则那位李校尉派出去的人不会一下子就把他请来,这些官军可是长期驻守在栖凤镇的,他们肯定很清楚镇上有哪些擅长医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余一丁只希望这位老大夫对蒙汗药或者迷魂香一类的药物也有所涉猎,否则能不能医治还真不好说。

    现在两位大夫晚饭也用过了,也休息了好一阵,因为医治伤兵而造成的疲劳已经大为舒缓,加上得知余一丁这位朝廷钦差的家眷此时还在昏迷之中,哪里还会坐得住,二人立刻跟随余一丁来到隔壁房间。

    看见两张单人床榻上各自躺着一名丽人,刚进屋的两位大夫心中难免会艳羡余一丁好福气,只不过老大夫看起来年过花甲,而肖医官也是已近不惑的年纪,这种艳羡只会停留在心底里,不可能在脸上表露出半分异样。

    医术毕竟以老为尊,见此情形那位肖医官自然就站立一旁,让老大夫先上前诊察。

    想必二人早已熟识,老大夫并未客气推辞,紧走几步上前来到两张床榻之间,而蔡祖明的卫兵已经搬来一张凳子让老大夫坐下,肖医官也上前侍立在老者身旁。

    那老者看了看柳翠,随后又转头望了望钟离雪,虽然二女此刻就像是在安静地熟睡一般,但是老大夫观察了二人片刻后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

    余一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大夫的侧脸,见他如此表现心头立刻一沉,却又不便开口询问,免得打扰了医治,只得紧张地攥起拳头,两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老大夫,蔡祖明见状连忙轻轻碰了碰余一丁的手臂,示意他沉住气,就看这位老者下一步该如何着手诊察医治。

    老者左右看了二女好一阵,也不言语,直接上手轻轻掀开二女的上下眼皮查看了一番,随后又分别左右摆动她们的头颅,似乎是在观察耳根后面,余一丁不知老者的用意,也不敢出声询问,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摆弄二女。

    老大夫不仅自己查看,在翻眼皮动脖颈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与肖医官作眼神交流,余一丁见二人在对视一眼过后不约而同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看起来他们已经对二女的症状有了某种共识,或者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诊断结果。

    可是余一丁依旧是在云里雾里呢,便有些急切地就想上前一步,蔡祖明却再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影响大夫诊断,要知道大夫在诊查之时,免不了望闻问切一番,需要询问病人情况的时候自然会向余一丁开口。

    这时候就见老大夫伸出右手,三只手指轻轻搭在钟离雪的一只手腕处,双目微闭,片刻之后紧皱的双眉不仅没见舒展,反而似乎更加蹙紧,只把余一丁看得提心吊胆。

    接着老大夫松开钟离雪的手腕又去给柳翠把脉,而那名肖医官则俯下身用手指搭上钟离雪的脉门,歪头闭眼仔细体察她的脉象。

    等到两位大夫给二女全都把过脉之后,二人又交头接耳低声交谈了几句。

    随后老大夫才转头对余一丁问道,“敢问余大人,夫人们是何时,又如何被夷人所害?”

    余一丁闻言心头一沉,心说你们俩不是已经在这里诊查半天了嘛,怎么连她们因何而昏迷却还没弄明白?想必是两人对此类迷魂的药物并不精通,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呆了呆竟没有出声。

    蔡祖明不禁转头看向余一丁,不知他为何不回答老大夫的问题。

    直到余一丁的目光对上蔡祖明疑惑的眼神,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地便有些讪讪之色,但是此刻就算他心中失望,也不能拂了二人的好意,毕竟别人还是帮着看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何况刚才二人还辛苦了两个时辰为军士们疗伤呢。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道,“不瞒您说,她们二人曾被夷人掳去,昨夜才被救出,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一开始我和蔡将军都怀疑她们是被夷人下了蒙汗药,但是这都过去了近十个时辰了,不知为何到现在却仍未清醒,而且我们也未曾听说过有如此厉害的蒙汗药,这才烦劳老先生前来诊治。”

    老大夫的脸上随即现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又转头和肖医官对视一眼,二人再次点了点头。

    余一丁不明所以,连忙问道,“不知老先生可否有救治之法?”

    老大夫不慌不忙道,“确如余大人所言,老朽和肖老弟的看法与大人一致,二位夫人真是被迷魂一类药物所害,但并非蒙汗药,那种江湖宵小使用的药物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的功效,药性过后被害之人便会自然醒转,而夷人侵害夫人们所用药物肯定厉害了许多……”

    余一丁顿时又想到了疾风阁的迷魂药,心中焦急之下立刻打断了老者的话语,急声道,“莫非夷人的迷药也需要解药?”

    老大夫一怔,他没想到余一丁如此心急,连忙点头答道,“正是,不过余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刚才老朽与肖医官已经给夫人们切过脉了,两位夫人的脉象平和,应该只是服用了迷魂的药物导致神志不清,但是体内并未受伤,也没有显示出还中有其他毒,只不过这位夫人……”

    说着老大夫一指钟离雪,接着道,“这位夫人的情况似乎要严重一些,不知是她体弱还是身上有旧疾,可能苏醒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余一丁不禁想到钟离雪被疾风阁所害之事,难道老大夫所指旧疾与此有关?便恨恨道,“实不相瞒,一个多月前雪儿才被贼人所害,当时也曾被迫服用过迷魂药,这才没过多久居然又遭夷人毒手,这帮夷人实在可恨!”

    老大夫恍然道,“哦,这就难怪了,虽说尊夫人年纪尚轻,而且据老朽观察大人的两位夫人应当都是习武之人,可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遭受迷魂药物的侵害,老朽担心这位夫人的心智可能会受到损害,还望大人提早有个准备啊。”

    余一丁闻言大惊失色,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蔡祖明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宽慰余一丁,只好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老大夫见状也是无不惋惜地说道,“方才老朽已经给两位夫人号过脉,想必这位夫人才是大人的正室,而她只是大人新娶的平妻,何况至今仍未破身,依老朽之见大人完全可以写一纸休书……”

    “你说什么?!”

    余一丁怒目圆睁,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语,而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从嗓子眼中吼出来的一般,直把蔡祖明都吓了一跳。

    老大夫的意思余一丁当然听得明白,来到这个世界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很多世俗的规矩他也了解,老者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柳翠才是余一丁明媒正娶的正妻,而钟离雪只不过是他纳下的偏房,算是平妻,俗话说“三妻四妾”,三妻中就分为正妻和平妻,既然柳翠是余一丁的大房,那就是正妻,而钟离雪被余一丁娶来最多就是个平妻了,加上现在二人仍未圆房,钟离雪依旧是处子之身,如果怕麻烦的话余一丁完全可以将她退回娘家,只要不用对方返还聘礼,又没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一般让自家女儿作别人的平妻的娘家基本都是贫苦人家,不会也不敢闹事,只不过必要的形式就像休书什么的还是要写的,这就是规矩。

    何况可以有三妻四妾的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不仅有钱还多少有些势力,除非平妻的娘家也是同样的大户,可是既然是大户人家,那就极少有人会将自己的女儿拿去给人作平妻,作妾的那就更是绝无仅有了,所以这事只要余一丁一纸休书将钟离雪退还给她的娘家就算过去了,这在当下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情,虽不多见但绝非没有。

    老大夫哪里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依据常理推测,余一丁是朝廷命官,又是钦差,那肯定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而钟离雪看起来也只是因为姿色出众才被余一丁相中,但她的身份仍旧只是一个平妻而已,如果她真是小妾也就罢了,说句难听点的话,余一丁将她玩腻以后还可以当作礼物送给别人,哪怕痴呆,只要姿容还在就好,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保不齐就有好这口的男人呢。

    但是正常人绝不会将平妻拿去送人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妻妾在家庭中的地位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万一钟离雪醒来以后心智受损,那不就成了余一丁的一个累赘了吗?还是一个完完全全呆傻的花瓶似的累赘,如果再万一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失去了作为妻子替丈夫传宗接代的重要功能了,而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哪有不看重这个的?

    正因为如此老者才会这样劝解余一丁,在他的意识中事后休了钟离雪是对余一丁最为有利的解决办法了。

    可是老大夫哪里知道他这句看似非常合理的劝解会引起余一丁如此强烈的反应,能把蔡祖明都吓了一跳,就更别说两位大夫了,听了余一丁的话后几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老大夫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还是蔡祖明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余一丁,说是扶住其实主要是抓住他的两支胳膊,蔡祖明早就瞧见了余一丁紧紧攥住的两只拳头,他是害怕余一丁会对老者出手,像余一丁这种修行者如果对一名大夫出手,那此人就只有横尸当场的下场了。

    老大夫不知道余一丁为了找寻二女是怎样的担心焦急,但是蔡祖明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一路就是他陪着余一丁一起走过来的,就算余一丁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两位夫人,可是她们在余一丁心目中的分量蔡祖明却是可以从他的一言一行中体会得出来,现在老大夫却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让他为了自保而休掉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平妻,余一丁不冒火才怪了呢?

    于是蔡祖明赶在余一丁怒火中烧之前说道,“余大人,还请息怒!这位老先生,二位夫人都是余大人的心头肉,决不可割舍,切莫再提休妻一事。”

    老大夫这才赶忙对余一丁拱手作揖道,“方,方才是,是老朽失言,还,还请余大人恕,恕罪!”

    吓得老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而且说完就忙不迭地叩首请罪。

    而在蔡祖明拉住余一丁的胳膊又说出那一番话后,余一丁也渐渐平复了心情,再一细想老大夫出这个主意也并非出于歹意,其实也是为他着想,只不过余一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在其他人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从他的角度来看就是禽兽之举,别说钟离雪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两人的情感早已不可割舍,就算钟离雪真的因此而变得痴傻,余一丁又怎能做出将她休掉的举动呢?

    现在见着老大夫被自己吓得够呛,余一丁也明白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了,片刻后火气便渐渐消了下去,又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先生请勿害怕,刚才也是本官心急失态,那依老先生所看,她们二人还需要多久才会醒来?又是否需要服用解药呢?”

    老大夫听见余一丁这样一说,这才从担惊受怕中缓过劲来,连忙答道,“回余大人话,依老朽之见,就算没有解药,二位夫人最多再有两天也会自然苏醒。”

    “啊?还要这么久吗?”

    “正是,方才老朽与肖老弟都对二位夫人进行过诊察,从她们的脉象和症状看,确实如此,不过也有提前苏醒的可能,而且这位夫人确实有失智的可能啊。”

    老大夫连忙又加了最后两句话,两天是最大限度的昏迷时间,而有可能提前苏醒则是老者对余一丁已经心头发虚,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这位余大人看起来实在不好相与,万一到时候二位夫人提前苏醒了,指不定还要找他什么麻烦呢。

    “失智一事老先生就不用再提了,本官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们尽快苏醒?比如老先生能否配制解药?”

    两天时间,估计到时候暴动的夷人队伍已经打到栖凤镇,余一丁可等不了这么久,只有二人尽快清醒过来才是最安全的。

    老大夫沉思片刻后缓缓答道,“这个嘛,对于迷魂药造成的昏迷,多年前老朽曾在无意间得到过一个方子,据说可以令人快速从昏迷中苏醒,只是其中一味主药非常难得,至今老朽手中也没有这味主药,否则面对此症也不会如此棘手。”

    余一丁连忙问道,“是何主药?”

    老大夫叹了口气答道,“唉!上好的熊胆一枚,只是此物可遇而不可求啊。”

    说着便连连摇头,可余一丁闻言却是眼神一亮,正待开口就听老大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接着缓缓说道,“如果能够再加入一味药引则可保证这位夫人苏醒后不至于失智,只不过这主药和药引确实难得啊,唉……”

    老大夫叹息不止,可是余一丁却是激动不已。

    “那药引又是何物?”

    “上好的熊白,用量不多,只需四钱即可,可惜啊……”

    老大夫只顾自己惋惜地说道,却没注意到余一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救治(二)

    余一丁没法不高兴,老大夫所说的两样东西他全都有。

    幸好二女在坤阳城大营中被乱波劫走时仅仅只是人被劫走,直到余一丁和李盛等人赶到时她们的随身物品还好好的放在军帐中,等到余一丁离开坤阳城时,李盛就派军士将他们的行李还给了余一丁。

    听了老大夫的话后,余一丁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将行囊取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了,往日里基本上都是柳翠和钟离雪在打点他们三个人的行李。

    一共有三个包袱,余一丁并不知道药材到底放在哪个包袱里,像什么金叶子、银两、几个人的衣物,甚至余一丁早就没有再使用的那几支飞镖都在其中一个包袱里静静地躺着,另外二女使用的武器,包括骨剑、角弓箭矢、短剑以及匕首什么的也在二女遭到劫持后,被余一丁用一个大布包装了起来,另外钟离雪还有一个小布包。

    余一丁带着这些包袱离开坤阳城后就没再去理会过,只是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就行了,反正这一路吃饭住店又不用他掏钱,用不着打开包袱翻找钱财。

    不过余一丁现在的关注点可不在包裹内的那些零碎上面,本来熊胆和熊脂在他和柳翠从草原返回柳河村后就应该交给柳四七,谁知他的老丈人又死于东勒那伙人之手,于是这些东西就一直被被柳翠带在身边跟随余一丁到处走了。

    在好一阵翻找之后,余一丁终于从钟离雪一直背着的那个小布包中找到了被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的熊胆和熊脂。

    看着眼前的两个药材,余一丁不禁心花怒放,连忙一把抓起它们,满脸带笑地返回二女所在的房间。

    蔡祖明和两位大夫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刚才余一丁在老大夫说完药方的事情之后立刻脸现喜色,只说了句“稍等片刻”后便急匆匆地推门离开。

    当老大夫看见余一丁再次进入房间,手中却拿着两个油纸包时,他的那张老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刚才老大夫说完需要的药材后余一丁便火急火燎地离开房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返回,那不用说,肯定是去取药材了,而此刻余一丁手上的东西明显就是包裹着老大夫所说的那两味药材的油纸包,这没法不让老者激动。

    熊胆和熊脂可是稀罕物,老大夫行医数十载,也只是在三十六岁那年得到过一块熊白,大梁那边叫熊脂,而大晋这边称为熊白,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而那块不到二两的熊白在随后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也早就用完了,至于熊胆他根本就没有亲眼瞧见过,都是通过医书上的记载才大致了解这东西的形状大小和色泽。

    可是现在余一丁手中却拿着两个油纸包,直把老大夫看得两眼放光,甚至忍不住就要伸手来接了。

    余一丁将那两样东西举起来放在老大夫眼前,但却没有递出去,只是盯住老大夫的眼睛问道,“老先生,我再确认一下,如果我有熊胆和熊脂,是不是您老就可以立刻让她们苏醒过来?而且雪儿还不会有失智之忧?”

    老大夫根本就不看余一丁一眼,两眼直直盯着两个油纸包,像是在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的语气仍旧带着些许颤抖地说道,“余大人,老朽得来这个方子后还从未使用过,只因熊胆太过名贵,确实极难获取,缺少主药根本无法配药,但是此方是老朽从一本古籍中所得,据书中记载,原来拥有古籍的那位前辈曾用此方多次救治过被歹毒迷魂药物所伤之人,想必应该不假。”

    余一丁思索片刻,他不是大夫,也不懂医理,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位老大夫和那名医官了,何况此人说的言之凿凿,看起来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思虑再三,余一丁下定决心般说道,“这个就拿给老先生用于医治我妻吧,不过本官手中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若是一下子用完了却没有效果又该如何?”

    老大夫急忙道,“无妨无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熊胆每副药中只需一枚,而熊白则需四钱,我看大人手中的药材份量绝对不少,肯定是用不完的,用不完的。”

    这下余一丁放宽了心,顺手就将油纸包递给老大夫,老者接过油纸包后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来查看,蔡祖明和肖医官也没见过这两样药材,全都伸长了脖子望向老大夫的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啊?!”

    油纸包打开后老大夫朝里面望了一眼,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低呼,余一丁不禁心跳加速,却不知老者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有何问题?”余一丁开口问道。

    “这、这、这……”老大夫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眼神中却满是惊异的神色。

    余一丁更加着急,又催促道,“老先生,切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是药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老大夫一只手掌按在胸口,缓了缓后才喃喃道,“这么大的熊胆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原以为大人的油纸包内会有四五枚熊胆呢,谁知却只有一枚。”

    余一丁偏头看看油纸包中那枚黑褐色的血熊胆,基本上就跟阿格兹给他的时候一个样子,对此他倒是毫无感觉,因为他生平也就见过这一枚熊胆,根本没有参照物作对比。

    不过随即余一丁便反应了过来,老大夫刚才说的是“每副药中都需要一枚熊胆”,救治两个妮子至少也需要两枚啊,可是阿格兹也就只送给了他一枚而已,看来老大夫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勃然变色。

    “唉!”余一丁在心头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难道说只能救醒二女中的一个人?可是又该选择救治她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呢?”

    最后这个问题令余一丁瞬间便处于失神的恍惚中……

    “余大人?余大人!……”

    老大夫的轻声呼唤终于将余一丁的思绪拉回现实。

    “啊?!怎么……”余一丁显然还沉浸在刚才思考的问题中,可是他没有答案,因为无论放弃救治两个妮子中的任何一人都是余一丁所不能接受的。

    “老朽有个疑问,在此冒昧地问一句,敢问余大人这枚熊胆从何而来?不知大人可否相告?”老大夫面带谦恭之色,并郑重地拱手行礼道。

    余一丁正要如实相告,话都到嘴边了却有些犹疑,脑子里迅速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熊胆和熊脂是从血熊身上弄来的,但是作为一名大晋的朝廷钦差,怎么可能跑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齐格格峰呢?那里不仅是库赛人的地盘,而且对于大晋来说,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梁呢,如果据实相告,又要多费一番口舌,实在是太过麻烦。

    余一丁看着满眼期待神色的老大夫,虽然刚才愣了一下神,但紧接着便想到了一个答案,于是假装随意地指着钟离雪答道,“实不相瞒,本官的两位夫人都是大梁人,这熊胆和熊脂就是雪儿的陪嫁,据说库赛人地盘上最西边的翰泽拉夫山脉上有一种血熊,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家人从血熊身上弄来的。”

    “血熊?”老大夫闻言不由地低声自语,像是在努力回忆这个陌生的名字。

    在大晋的地面上极少有野熊出没,这也是为什么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真正见过熊胆的主要原因,何况此地只是一个山区小镇,也不可能像大晋的郡城或者京都那样的大城池,那里的药铺医馆里有这一类非本地出产的名贵药材很正常,可是在这偏僻的小镇却是极难得见。

    而老大夫无论是翻阅医书还是听别人说起,都只知道大陆上有黑熊和棕熊,这血熊却是生平头一回听闻,想了半天脑中也没有关于血熊的一星半点儿记忆,而且阿古达木大草原本距离大晋已经很遥远了,翰泽拉夫山脉就更加遥远,那里的一切对于老大夫来说就是一无所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老大夫最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这时余一丁也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先生,您刚才所说以为我的油纸包内有四五枚熊胆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微笑答道,“呵呵,余大人有所不知,这普通熊胆也就一两左右一枚,可是大人拿来的这枚熊胆却足有半斤以上,而且品相极佳,作为解药的主药再好不过,怎能不让老朽惊叹,另外大人请看,这块熊白也是色泽温润,通体乳白却又微微发黄,而且没有半点杂质,想必也是从那血熊身上获取,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血熊果然是奇物啊,看来救治二位夫人的问题不大,可能失智的情况也不会发生。”

    余一丁一直仔细听着老大夫给他讲解关于熊胆和熊脂的知识,直到听到老者说两个妮子的问题不大才兴奋起来,可是又想到自己手中只有一枚熊胆,看起来只能救治二女中的一人,刚刚才提起来的兴奋劲又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老大夫看着余一丁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化,便随口问道,“余大人这是怎么了?二位夫人很快便可苏醒,且无失智之忧,敢问还有何疑问?”

    余一丁经老大夫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两个妮子都可以救治,连忙问道,“多谢老先生赐教,可是我手中只有一枚熊胆,她们两个怎么能同时获救呢?”

    老大夫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人勿忧,这么大的熊胆也是老朽生平所仅见,一副药怎么用得了一枚?刚才老朽已经说过,普通熊胆一枚也就一两重,配制一副药只需一两的熊胆即可,何况这血熊的熊胆品质上佳,依老朽之见,可能每副药都用不了一两,这枚熊胆完全可以配制五六副药的了。”

    “啊?”余一丁惊喜道,“那就烦请老先生配药,需要本官如何协助?”

    “不用不用,大人与将军在隔壁房间歇息即可,配药之事老朽和肖老弟就可处理。”

    说着老大夫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思索片刻后又写下一个药方,然后交给肖医官,嘱托他派人送到自己的药铺,让店内的小伙计按方抓药,顺便将火炉砂罐之类的熬药器材一并带来,他准备就在此地配药。

    老大夫这样做一是为了避嫌,熊胆熊白在哪里都是名贵药材,如果他拿回药铺,中途就算偷偷私自留下一点余一丁也不会知道,到时候他说缺少的部分都用来配药了就好,余一丁也说不出什么,由此可见这位老者也是一位磊落之人,只是这些行为余一丁不知其中深意罢了,倒是在一旁帮忙的肖医官看向老大夫的眼光露出了敬佩之色。

    另外一点也是为了就近配药,等到药剂熬制好以后立刻就可以给二女服下,这样也可让药性少些损失,二女也可早一点苏醒。

    既然不久之后二女即可醒转过来,余一丁终于可以将这个最大的担忧放下,刚才老大夫和肖医官已经用过晚饭,现在二人已经着手准备药材,余一丁和蔡祖明对此一窍不通,就算守在一旁也无任何用处,两位大夫也不敢使唤他们打下手,于是两个人便回到隔壁房间,蔡祖明临时的卫士已经将晚饭给他们端到房间内,他们二人顺便就将晚饭吃了再好好休息一阵,耐心等待两位大夫配药。

    半个多时辰之后,肖医官兴冲冲地跑到余一丁他们休息的房间,请他们二人过去。

    刚刚出了房门余一丁就看见老大夫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低着头正在查看座在火炉上的一个大砂罐,同时还在用一支木勺伸进罐中不停地搅动,使得罐口处不时冒出一阵阵青色烟雾,而在火炉的旁边还蹲着一名小厮,此刻正拿着一把蒲扇对准火门轻轻地扇动。

    稍稍走近后余一丁二人全都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有些清香,又有些微酸,其中还夹杂着那股熟悉的中药气息。

    等到余一丁和蔡祖明一左一右来到老大夫身边一起伸着脖子朝砂罐里望去时,老者这才抬起头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解药马上就要熬好,等一会儿盛出来分作两碗,两位夫人每人服下一碗即可,也许再有半个时辰她们就可以苏醒了。”

    余一丁微微有些激动,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仔细观察砂罐中的汤药,里面除了一些草根树皮模样的药材以外,汤药看起来就是那种中药特有的黑褐色汁液,除了闻起来味道与其他的中药制剂略有不同,其他的实在看不出这解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过了片刻,老大夫示意那小厮停止摇扇,吩咐他到旁边取来两只瓷碗放在火炉旁的小几上,随后又拿了一块纱布蒙住罐口,将砂罐内的药汁缓缓倒入两只瓷碗中,每只碗刚好盛下大半碗。

    余一丁心急,跨出一步就要上前端碗,老大夫伸手一挡道,“余大人莫慌,这药应温服,还需放置片刻,然后再给夫人们服用。”

    这时站在一旁的蔡祖明却疑惑地说道,“二位夫人现在仍在昏迷,这样一来如何将汤药服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两个妮子现在仍处在昏迷之中,她们能开口的话就用不着这些汤药了,可是不开口这两碗汤药又如何才能让她们服下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老大夫,却见他胸有成竹一般微微一笑,随后缓缓地说道,“二位大人不必担心,老朽自有办法。”

    二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再开口多问,既然老大夫说得笃定,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又过了一阵,老大夫伸手试了试瓷碗的温度,点点头对余一丁说道,“成了,这下可以给两位夫人服药了。”

    说着便起身往二女所在的屋内走去,余一丁急忙端起两只瓷碗紧紧跟随。

    蔡祖明和肖医官也带着好奇的神色跟着一起来到屋内,肖医官作为军中的大夫,主治刀枪跌打损伤,属于外科,他遇见的伤病一般都不会昏迷,就算昏迷也是使用外敷药物包扎伤处,所以他和余一丁他们一样,都没有见识过如何让昏迷之人服下药物,现在三个人全都想看看这位老大夫如何让二女服药。

    可是刚到门口老大夫便转身对蔡祖明和肖医官说道,“这个……,还请蔡将军和肖老弟暂且回避一下。”

    二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在给二女服药的过程中需要褪下衣物,老大夫是主治之人,那是没法回避的,但是外人还是尽量避免这种情形吧。

    余一丁还没明白过来,茫然道,“喝药还需回避?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大夫也微微有些尴尬,有些歉然地对余一丁说道,“不瞒余大人,一会儿给两位夫人服药之时需要褪下她们的鞋袜,老朽要用针灸之术解除她们的口噤,否则无法服药,实在迫不得已无法回避,但是他们二人还是尽量回避一下吧。”

    余一丁闻言又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能让外人随便瞧见自己的脚丫的,他倒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只不过入乡随俗吧,也就不再言语,点点头便跟着老大夫进屋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救治(三)

    进了屋余一丁将药碗放到一边便去给二女褪下鞋袜。

    老大夫则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个灰白色的小布包搁在桌子上,等他摊开来余一丁才瞧见里面包裹着一小把银针。

    两个妮子都没有裹脚的习惯,只穿着鞋袜,余一丁脱起来并不麻烦,不一会儿两双晶莹白嫩的小脚丫便显露在他的眼前。

    弄完这一切后余一丁又问道,“老先生,她们的鞋袜已经褪下,还有什么吩咐?”

    老大夫却是微微侧着脸,眼光朝向屋顶,看都不看二女一眼,作出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口中答道,“没有其他需要做的了,还请余大人在一旁等候,待老朽给二位夫人行针解除口噤后,大人便可将汤药给她们喂服了。”

    余一丁默默地起身站立一旁,此时天色已暗,屋内的小桌上点着蜡烛,老大夫取出一枚银针将针头在蜡烛的火苗上烧烤了片刻,又用手中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了几下,这才瞄了一眼钟离雪的脚丫,看准了位置便侧过头去,用手指在她的脚底取穴,随后便捻着银针轻轻地刺了进去。

    随后老大夫又用同样的方法在钟离雪的面部和脖颈处刺进三四枚银针。

    当最后一枚银针刺入她的人中穴后,余一丁就看见钟离雪的樱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露出了里面两排整齐闪亮的小白牙,可是她齿间的缝隙还张开得不够大,根本不足以将汤药喂进口中。

    “大人可以捏住夫人的颌骨,她的嘴就能再张开一些,到时候便可喂药了。”就在余一丁一只手端着药碗耐心地等待钟离雪的嘴巴再张大一些时,老大夫又开口说道。

    余一丁听了老大夫的话后连忙用另一只手捏住钟离雪的两腮,她的樱唇便再次张大了一些,齿间的缝隙也随之翕开得更大,趁着这个工夫余一丁赶紧将碗中的汤药一点点喂进钟离雪的口中,不过只喂到一半她的口中便几乎盛满了药液,余一丁连忙放下药碗,用手指在她的咽喉处一点,只听“咕噜”一声,钟离雪口中的汤药便被她咽进了喉头。

    依葫芦画瓢,余一丁又将剩下的半碗汤药全都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钟离雪的腹内。

    其实在服药过程中余一丁也有疑惑,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捏住钟离雪的腮部不就可以让她张嘴了吗?为什么老大夫还要先给她扎针呢?

    给钟离雪服下汤药后余一丁便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老大夫并未答话,只是指了指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柳翠,那意思却很明显,余一丁可以拿另一碗汤药试一下嘛。

    不试不知道,这一次无论余一丁怎么捏柳翠的脸颊,她的小嘴就是不张开,顶多就是嘴唇被余一丁捏得都撅了起来,可是她的牙关却仍旧紧紧地咬合,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灌进药汁的。

    看着余一丁在那里捣鼓了好一阵,老大夫微笑道,“余大人,不必再白费力气了,昏迷之人是不会自己开口的,这叫作‘口噤’,除非用药物或者针灸才能解除,不过针灸的效果更好,还是让老朽来给夫人行针吧。”

    余一丁满脸服气地站起身让在一旁,有些事情凭想当然肯定是不行的,原先他满以为昏迷之人想要喂药只需捏住对方的颌骨就可以把下巴放下来,这一试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等着老大夫给柳翠行针。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两个妮子全都服下了汤药,末了余一丁用床上的毯子给她们把下半身遮盖一下,主要是遮住那四只小脚丫,余一丁发现自己喂完药以后老大夫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明显有些尴尬。

    弄完这一切余一丁才转身对老大夫说道,“敢问老先生,她们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来?”

    “嗯,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了。”老大夫捻着胡须缓缓答道,脸上却带着满足的惬意。

    老者今年六十有三,眼看着已经是身子骨大半截入土的岁数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使用那张药方,没想到这时候老天爷会把余一丁送到他的面前,此人不仅身怀熊胆熊白,而且恰巧身边还有两位昏迷不醒的夫人,看来老大夫救治她们也是命中注定,如此一来,两位夫人得以获救,老大夫行医一生终究了无遗憾,这还真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这边老大夫正背着一只手美美地捻着胡须心中暗自欣慰,那边余一丁听了他的话也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再等半个时辰两个妮子便会苏醒,直到现在负责防守小镇的官军也没有夷人来袭的报告,只要二女醒转过来,余一丁便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时间就在余一丁的耐心等待中缓慢流逝……

    余一丁和老大夫各自坐在一张凳子上,蔡祖明两人依旧没有进屋,只要不让他们看老大夫用怎样的法子让昏迷的二女服药,他们二人也就没有了进屋的兴趣,此刻蔡祖明就在隔壁休息,而肖医官已经被人叫去照看那些官军的伤员了。

    老大夫在一旁昏昏欲睡,这几个时辰对于一名花甲老人来说确实辛苦,余一丁没有打搅老头休息,他的目光一直在二女的脸庞上扫来扫去,眼神中除了说不尽的温柔以外,还带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知道是老大夫的预言准确,还是血熊胆和熊脂的品质足够好,又或者是那张药方确实真的很厉害,反正刚刚过了半个时辰,不久之前还能听见房子外面响过更夫巡夜时敲响的二更梆子声。

    余一丁几乎一直在观察钟离雪,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这个妮子身上,毕竟她前段时间才被疾风阁的迷药所害,老大夫也说她的情况比较严重,因此余一丁满含焦虑的目光便更多地停留在钟离雪的小脸上。

    正在此时,忽然柳翠的床上传来一道低低的呻吟声,余一丁浑身一震,紧接着猛然转过头,正好看见柳翠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余一丁就像一根被压紧后猛然松开的弹簧一般,噌地一下就蹦了起来,猛地扑到柳翠的身边,抓起她的一只小手,紧盯着柳翠的双眼,目光中带着七分关切三分紧张,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大哥,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来救我们了?……”柳翠低声问道,只见她眉头微皱,双眼半睁,眼神有些涣散还带着几分迷离,就像是被人惊醒后仍在懵懂之中一般,看起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并未完全清醒。

    “小翠,太好了!你可算醒过来了。”余一丁直到听见柳翠的声音才兴奋地说道。

    “唔……”柳翠似乎终于是确认出自己并非在梦境中,于是对着余一丁甜甜一笑,随即却又缓缓合上眼睡了过去。

    余一丁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心中大惊,赶紧回头看老大夫。

    这时老大夫已经睁开眼,刚才二人的说话声就惊醒了他,正好看见余一丁带着满眼的疑问回头看他,于是便道,“无妨,余大人不用担心,夫人这是药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再休息一阵就好了。”

    余一丁听老头这样一说,又看着再次安详沉睡的柳翠,见她脸上并无半点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柳翠这边总算是没事了,可是余一丁立刻又想起另一张床上的钟离雪,到现在她却仍旧没有一点点动静,这让余一丁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毕竟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就两次受到迷药的伤害,何况最先老大夫也说过就算她醒过来也有失智的可能,哪怕用的是高品质的血熊胆和熊脂,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如果出现那个“万一”才是余一丁心中最为担心的状况。

    余一丁的脑中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玉屏山与钟离宇分别时他对自己的嘱托,其实余一丁心中也很清楚,自那一刻起,钟离郡王就算是将他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余一丁了,万一钟离雪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果余一丁找不到救治她的办法,干脆也就别想着再回柳河村了,关键是到了那时他又该怎样对钟离杰父子交待呢?

    此刻余一丁的心头已经在暗自祈祷,这个妮子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钟离雪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余一丁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感觉却是一片冰凉,他不知这种情况是好是坏,连忙对老大夫问道,“老先生,雪儿的额头冰凉,这正常吗?”

    老大夫闻言起身看了看钟离雪,又再次给她把了一下脉象,闭目沉吟片刻后才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夫人的脉象沉实,但却无力,应为阳气衰微所致,结合大人曾说不久之前她曾有过一次被人用迷药所害的经历,有此脉象亦属正常,只能说明身子还未痊愈,不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还请大人再耐心等候片刻。”

    听见老大夫这样说余一丁总算心中稍安,但是钟离雪一直不能醒来难免令他有些焦虑,于是治疗气流便通过贴着钟离雪额头的手背再次输进她的体内。

    对钟离雪余一丁可不会爱惜自己的异能,这一次他的治疗气流就像是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河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进钟离雪的体内。

    早在青川岭矿场的时候余一丁就用异能帮着二女检查梳理过体内的情况,至少当时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治疗气流对这一类昏迷没有任何效果,现在守在钟离雪身边只能无助的等待她醒来,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没有效果,但是余一丁仍旧会下意识地使出异能。

    不过这一次余一丁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在钟离雪的体内似乎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流,正顺着她的奇经八脉十二经络缓缓流动。

    当余一丁的治疗气流遇上它时,只觉得那股气流带着一阵冰凉之意,自顾自地顺着钟离雪的经络缓缓前行,余一丁不禁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开口询问老大夫,赶紧细细察觉了一下,却又发现那道气流并没有破坏钟离雪的身体,反而更像是在不停地修复所过之处她身体上的某些瑕疵,因为余一丁感受不到钟离雪的身体上有创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一丁也说不清楚,那就是一种感觉,他只觉得这股气流并无恶意,就在钟离雪的体内缓缓流动,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实在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只要知道这股气流对钟离雪无害余一丁便放下心来,他并没有将这种感觉告诉老大夫,主要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感受,也无法解释他为何能够察觉到这股气流。

    到现在为止老者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将他看作朝廷的钦差,蔡祖明压根就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是一名修行者,虽然余一丁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哪怕在峡关之时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丹田真气,算是踏入了修行之门,但是作为一名碰巧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余一丁只觉自己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奇遇罢了,更多的时候他的主要依靠还是异能,这可不是靠修行得来的,可是无论是沈辰基还是王道人都认定了他修行者的身份,余一丁的陪同者,蔡祖明肯定不会到处乱说。

    “只要雪儿没有危险,那就随它去吧。”余一丁如此想到,心头也随之释然,继续耐着性子等待下去……

    又过了好一阵,就在余一丁察觉到那股气流已经顺着钟离雪的经络来到她的头部时,忽然间这个妮子蹙着眉头发出了“嘤咛”一声。

    余一丁本来还在闭眼仔细体会着那气流给钟离雪带来的好处,冷不丁听见这一声动静,无异于久旱之后听见的第一声惊雷,霎时间就把余一丁震得双目圆睁,直直地瞪着钟离雪的脸庞。

    只见钟离雪皱着眉哼了一声,紧接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随即那双大眼睛慢慢翕开了一条缝隙。

    “雪儿!”余一丁激动的将贴在钟离雪额头的手背一下子翻转,轻轻捧着她的脸颊,俯下身仔细瞧着那双美目。

    钟离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终于再次显露在余一丁的眼前,可是她的目光茫然而无神,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余一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老先生,这是?……”等了片刻余一丁实在忍不住了,连忙回头看老大夫。

    老者本在休息,钟离雪发出第一声他就已经睁眼,此时正站在余一丁身后关切地查看钟离雪的情况。

    虽然老大夫对那个古方深信不疑,但是毕竟没有临床使用过,而且钟离雪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确实不算正常,人虽然醒过来了,但看着真像是失智了一般。

    老大夫连忙伸出手捏住钟离雪的手腕给她把脉,余一丁则是紧张无助地死死盯住老者的面庞,生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余大哥,雪儿口渴了。”

    短短几个字,就像是施加定身法术的咒语一般,只把余一丁和老大夫都唬得定在当场。

    不过还是老大夫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把脉的手。

    钟离雪的声音很低,但这几个字听在余一丁的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而此刻他只剩下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娇弱小美人,完全没有了任何动作。

    “余大哥,是你吗?雪儿好渴。”

    也许是等了片刻都不见余一丁有任何动作,钟离雪再次出声,她的视线依旧有些模糊,脑子也不太清醒,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呢,便努力瞪大眼睛望着余一丁。

    老大夫在一旁轻轻推了推余一丁,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找水,老大夫指了指小桌子上的水罐,余一丁手忙脚乱地走过去倒了一碗水,赶紧回到床边将钟离雪扶起来靠坐在他怀中,小心地给她喂了小半碗水,这个妮子才像是稍微缓过了一点劲。

    “余大哥,雪儿好困……”

    喝了水之后钟离雪便又一头歪在余一丁的怀中闭上了眼睛,这次不用老大夫提醒余一丁也明白她仍需要休息。

    等到帮着这个妮子再次睡下后,余一丁转过头正好看见老大夫在一旁含笑抚须频频点头。

    余一丁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金叶子,数也没数,郑重地放在桌子上,与那装银针的布包挨在一起,这些金叶子至少也有一二十片,足有七八两之多,要知道这可是金子,并非银子啊。

    余一丁见老大夫面现不悦之色,连忙拱手说道,“多谢老先生不吝出手,此等救命大恩本官确实无以为报,这些银钱权作老先生的辛苦费,还望老先生莫要嫌少而不收啊。”

    老大夫闻言正色道,“老朽乃是行医之人,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适才煎药之时,老朽还听肖老弟说栖凤镇之所以未遭到夷人侵袭全都蒙大人所赐,那么大人岂不是我栖凤镇所有百姓的救命恩人?如此说来老朽怎敢收下这些钱财呢?”

    余一丁无言以对,要说这方面他确实不太擅长,说两句客气话好办,但是要说的让老者心甘情愿地收下他的谢礼,这一点他却不知该如何游说,除非愣愣地拿出钦差的名头去压老头,但是余一丁又做不出这种事来。

    正在他左思右想都没个好主意的时候,老大夫已经起身将那个装银针的布包收了起来,一旁的金叶子却没动。

    “还请余大人不要再提银两之事了,今日能够救治两位夫人,老朽此生最大的一个愿望已经满足,这张古方终于在老朽的手中有了用武之地,在老朽看来,此事足以抵过万两黄金,多谢余大人给了老朽这个机会啊。”

    “这个……”

    望着居然在对自己行礼道谢的老大夫,余一丁讷讷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章 敌袭!

    看着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余一丁,老大夫行过礼后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正好二女全都已经苏醒,说明这古方确实有效,老大夫大感欣慰之下,立刻又想到现在正是别人夫妻劫后团圆之时,若是再待在这里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于是便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既然夫人们都已苏醒,估计她们再休息片刻便会彻底清醒,配药之时肖老弟已经命人准备米粥肉糜,待夫人们醒来后大人让门外的卫士去厨房取来便可食用,老朽这就去再给夫人们开副滋补的方子,最近几日要注意膳食调养,想必应无大碍,老朽先告辞了。”

    说完又给余一丁行了一礼,不等他答话,转身便推开房门,飘然而去……

    临走前老大夫说了这么一番话,弄得余一丁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老大夫已经推门而去,想要叫住他余一丁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得再次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环顾四周时才发现那一小堆金叶子仍旧安静地躺在小桌上,在蜡烛的映照下发出熠熠的黄光。

    余一丁望着那些黄澄澄的金叶子直发呆,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送给老大夫这些钱不为其他,只是余一丁对老大夫救治二女表达谢意,两个妮子在余一丁的心目中可并不只值这点金叶子,完全可以用无价来形容。

    可是俩人毕竟为老大夫所救,又有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余一丁还真没把这些钱财看在眼中,以他现在身怀的本事,若想要弄到钱财实在是容易,先不说其他,就是钟离杰这个便宜老丈人家中有多少银两就不可估算,可即便如此,就算让他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来换取二女苏醒,余一丁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钱没了好说,人没了或者痴了傻了那才是真正要了余一丁的小命呢。

    何况金叶子总归是有价之物,以有价换无价,就算这是个我出钱你治病的买卖,余一丁也觉得自己赚大了,毕竟在他的眼中,二女的性命岂是可以交易之物?那就是他的无价之宝,至少余一丁要表达感激老大夫这份救命之情的心意嘛。

    谁曾想那老者终究不为金银所动,坚持分文不取,这让余一丁不禁对他肃然起敬,直叹老者高义,当真颇有古人之风,看来这位老大夫还真是做到了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啊……

    余一丁无奈地收好了金叶子,又独自感怀了一阵,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后,两个妮子终于相继醒来,令余一丁感到无比欣慰的是她们俩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至少没有出现余一丁最为担心的失智状况发生。

    就在余一丁出门喊卫士去厨房取来米粥肉糜时,还在隔壁歇息的蔡祖明听见动静赶忙出来查看,余一丁又给二女介绍了他的身份,两个妮子也表达了对平洛郡王府沈郡王和蔡祖明的谢意。

    等到卫士端来食物,余一丁实在没法当着蔡祖明的面给二女喂饭,关键是先给谁喂呢?给谁先喂余一丁都觉得不妥,何况两个妮子也不好意思让他来喂食,等到卫士放下碗筷食盒,她们就把余一丁和蔡祖明哄出了房门,余一丁当然乐得轻松,又嘱咐了二人两句才借坡下驴和蔡祖明退出了房间。

    刚回到隔壁房间蔡祖明便询问老大夫去向,余一丁将事情原原本本一说,蔡祖明也感慨不已,就算看在余一丁是钦差大人的份上,老者只要尽心尽力救治好二女已是天大的功劳,却没想到这老大夫居然分文不收。

    这时有军士在门外大声报告,“报!余大人,蔡将军!”

    屋内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蔡祖明连忙对门外说道,“进屋说话。”

    一名青川岭矿场跟着来到栖凤镇的军士推门而入,余一丁和蔡祖明都认得此人,进屋后这名军士便单膝跪地道,“禀告二位大人,据陈将军在本镇东口设置的暗哨回报,发现有夜行人在镇外活动,距离在本镇一两里之外,人数大约有数十人,陈将军已派出五十人守卫营房,除去侦查各个方向的暗哨,其余人等已做好准备迎敌,并派小人禀告二位大人注意安全。”

    余一丁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蔡祖明又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不用猜余一丁也知道那些镇外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已经暴动的夷人,却不知是路过此地还是专门针对栖凤镇,无论是哪种情况,或许是他们人数确实太少,就算在夜间也不敢贸然攻击乡镇,只能在小镇外探头探脑地查看。

    但是蔡祖明已经从这些夷人的动向中嗅到危险的气息,余一丁从未领兵不懂兵法情有可原,蔡祖明不可能不去多想,虽然现在镇外只发现几十个夷人,但是谁知道他们后续的人数还有多少,万一这股夷人只是前来探查栖凤镇的虚实,而他们的大队人马紧随其后也说不一定,毕竟整个矿区的夷人数量远在官军之上,如果想要攻击栖凤镇,又是半夜行动,预先侦查一下小镇的防御情况,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极为正常。

    想到此处蔡祖明连忙将门口的卫兵叫了进来,让他赶紧去通知陈平前来面见,卫兵领命而去。

    余一丁还不明所以,在他看来不就是几十个夷人嘛,就算分出五十人前来保护军营,陈平手下还有三百多人呢,对付这一小撮夷人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蔡祖明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见余一丁不以为然,蔡祖明便将自己的顾虑同余一丁一一讲明,后者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甚至可以说形势确实比较危急,此地已是整个矿区距离洛西镇最远的一座乡镇,如果夷人暴动不准备攻击此镇,他们完全可以迅速向东而去,没必要在小镇周围侦查并与当地官军发生纠缠,而现在的情形只能说明夷人对栖凤镇打起了主意。

    没过多久陈平便急匆匆赶来,询问之后蔡祖明才知道陈平早已想到夷人可能发动攻击,他严令官军只能在镇区范围内防卫,依托小镇中房屋众多,地形复杂对敢于前来袭扰的夷人给予有效的杀伤,如果夷人退却则不得追击。

    蔡祖明正有此意,主要还是驻守矿区的官军并无弓兵,否则他就会让弓手占据小镇的各个房屋制高点,如果夷人来攻只需用箭矢将其击退便可,这样也能有效地减少官军的伤亡。

    可惜的是这些官军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管在矿区劳作的夷人,所使用的武器包括刀枪剑戟,就是缺乏弓箭,矿场也没设置弓箭手,这是因为绝大部分矿场都在山区,夷人若是敢于逃亡,山区的野兽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而且官军对武器控制的严格,如果不是这一次玄武营的墨卫预先察觉到夷人要暴动,谁也想不到他们已经将大批的武器藏在各个矿场内,只等暴动之时取用。

    而守卫栖凤镇的官军中确实有弓兵,不过也仅仅只有十人,而且每人的箭矢也只有区区十支,几乎形成不了有效的战力。

    既然现在陈平已经将所有官军收拢在镇区范围,这种布置与蔡祖明不谋而合,看来他们两人的想法都是坚守到天亮,所幸栖凤镇虽然位于一座山谷中,四周都是大山,但是这座山谷比较平坦开阔,从镇区到最近的大山至少都有五六里,镇区附近只有几座低矮的土丘,天亮以后视野则会变得非常开阔,夷人的数量动向自然是一目了然,如何排兵布阵御敌便更有针对性。

    最后还有一个重要问题,现在关押在栖凤镇牢狱内的那一百多名夷人如何处置?

    按照陈平的意思就该将这些人全部就地处决,如果夷人攻击栖凤镇,很有可能就是前来救人的,留着这些夷人俘虏的性命终究是个隐患。

    蔡祖明有些犹豫,如果是在平定暴乱中将他们杀死还好说,现在这些人已经被俘,依着蔡祖明的意思,如何处置就要看朝廷的旨意了,无论如何,杀俘或者杀降都在道义上站不住脚,而且就算要将他们全部处决,一百七八十人,杀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由此可见大晋确实强盛了太久,像蔡祖明这样郡王府卫戍营的统领,也算是一名和平时期的武将,而且官至四品,虽然有一身的好武艺,也曾熟读兵法,却没有参加过哪怕一场真正的战斗,缺少了久经沙场的将军那种果断铁血的气质,他总是想着让朝廷来处置夷人战俘,却忘记了此时乃是非常时期,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刻最怕的就是犹疑,万一夷人势众,击溃了栖凤镇守军,营救出这些俘虏,那他们在青川岭矿场损失几十人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这些俘虏不就又成了充实夷人暴动队伍的有生力量了吗?

    如此看来,蔡祖明在很多方面还真不如常年呆在矿区看押夷人的陈平,虽说陈平只是一名禆将,但是他常年与夷人劳工打交道,对这些异族人的秉性非常了解,深知这些人完全就是顽固不化的死硬性格,他们对大陆人充满了敌意和仇视,能够被大晋收买感化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甚至这一部分人还指不定是不是装出来的呢,所以陈平在处理这一类事情上的原则就是宁杀错不放过,丝毫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最终蔡祖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处决所有被俘夷人,他只是命令陈平再派出五十人协助镇上的衙役对关押在牢狱的俘虏严加看管,不过蔡祖明也给看守他们的军士加上了一条命令,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军士们可以自行处理,这等于说如果发生了战斗,那些看守牢狱的官军就得到了一个特权,可以不经请示而斩杀所有俘虏,也幸亏有了这道命令,才使得栖凤镇最终没有遭受灭顶之灾,当然这是后话。

    如此一来镇中可用之兵只剩下三百三十人,好在栖凤镇不大,总共也就一百多户人家,三条街道,占地只有不到二百亩,官军主要据守的地方是军营、衙门、牢狱和工坊四个重点区域,其中又以工坊的防御难度为最大,因为此地距镇区有一里多路,孤悬于小镇南门之外,其中还有不少军械的成品和半成品,这些军用物资必须派人看守,否则被夷人夺取后又成了帮助暴军壮大贼势的利器,最终还是由王校尉请命带了八十人守卫工坊,他们这一去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是这名校尉没有任何犹豫,亲自点了八十人便离开了镇区。

    而那仅有的十名弓兵就成了整个栖凤镇的眼睛,他们被分散安置在小镇边缘民房的隐蔽制高点,被当作了暗哨,如有风吹草动便施放响箭示警。

    现在所有的官军都龟缩于镇区之内,只等熬过这个漫漫长夜……

    既然已经发现敌情,而且形势不明,无论是陈平还是县官都指望着蔡祖明统一指挥,毕竟他是此地品阶最高的武将,率军御敌责无旁贷。

    余一丁这边已经有陈平安排的五十名军士守卫这几座营房,其实余一丁夫妻三人若需要保护,最多有十人也就足够了,主要是青川岭矿场的伤兵现在还在营房内躺着呢,就连老大夫也没有返回他的医馆,可能彻夜都要守护在此,如果战斗打响,他和肖医官肯定会面对大批的伤员,军营绝对是不容有失的要地,不过蔡祖明判断夷人不太可能将其选为第一攻击目标。

    而柳翠和钟离雪的安全就只有靠余一丁保护了,当然蔡祖明对余一丁的能力绝对是放心的,他甚至相信留守军营的五十名官军主要的任务还是保护伤员和大夫。

    最后蔡祖明决定由他和陈平各自带领一百二十人,蔡祖明在靠近小镇东面的衙门驻守,而陈平则守在牢狱附近的镇子西口,两支人马互为犄角,无论夷人从哪个方向进攻小镇,双方都可以互相支援。

    如果夷人攻击工坊,则由陈平先带人救援,毕竟目前的情报是夷人出现在东南方向,蔡祖明的人马要防备敌人攻击工坊是假,偷袭镇区才是最终的目的,他必须坚守衙门一带。

    余一丁则留在靠近北面的军营内陪伴二女,顺便还可以帮着保护一下伤员和大夫,这当然是蔡祖明的小心思,不过他没有明说,余一丁当然也不会多想,他现在的心思全在二女身上,如果战斗打响,他首先会考虑二女的安全,大晋的安危与他何干?若不是夷人掳走二女,他也压根不会与这些异族人为敌的,除非老大夫他们受到攻击,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余一丁不会见死不救的,这是余一丁的小心思,蔡祖明当然也不会知道。

    一切安排妥当后蔡祖明便离开了军营,趁着这个机会余一丁又返回了二女的小屋,她们已经用过饭菜,坐在屋内的小桌子边,似乎正在聊天,见只有余一丁一个人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高兴,可是她们看起来精神还有些萎靡,余一丁连忙让二人上床躺下继续休息,可是两个妮子都没有动作。

    “余大哥,是不是夷人要来攻击我们?刚才你们在外面说话我和小翠妹妹都听见了。”钟离雪问道。

    “没什么大事,有大哥在你们不用担心,放心好了,现在你们俩的任务就是继续好好休息,赶紧回复体力才好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余一丁安慰道。

    “大哥,我已经缓过来了,再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使弓,但是雪儿姐姐说她还有些头晕……”柳翠在一旁小声说道。

    “没事的,余大哥不要听妹妹胡说,我真的没事。”钟离雪急忙打断柳翠的言语。

    余一丁见状只是微笑但并没有说话,两步走上前去后才催促二女回到床上躺下,在这个过程中他给柳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先照顾钟离雪,让柳翠自己休息,柳翠当然明白,其实她苏醒后吃了些食物又小小地补了一觉,除了感觉有些疲劳以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夷人的迷药确实厉害,但是架不住她们俩年轻啊,而且身体素质也很好,同时老大夫的古方不仅可以医治昏迷,甚至还有养气补虚的功效,再加上血熊胆和熊脂品质奇高,如果不是钟离雪前不久才被疾风阁所害,她现在也会和柳翠一样没有大碍。

    那边柳翠已经乖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刚才余一丁他们在门外说的话两个妮子都听得清楚,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否则战斗说来就来,柳翠可不想自己成为余一丁的累赘。

    钟离雪却还在耍些小脾气,可能也是她没有彻底清醒吧,依旧坐在桌边晕晕乎乎地不愿意上床,余一丁心头着急便一把将她横抱而起,直接放在床榻之上,又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雪儿乖,小翠妹妹就在一旁,你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让她看你的笑话吧?好好地躺下休息,大哥再来帮你恢复一下。”

    钟离雪被余一丁抱得面红耳赤,虽然羞涩但又不敢开口,只得嘤咛一声紧紧闭着眼睛任由余一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在胸腹上盖了一条毯子后,余一丁又握住她的一只手腕,钟离雪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从手腕处透入,然后迅速地蔓延至周身,顷刻间便令她感觉全身都舒爽起来,不一会儿便进入昏睡状态……

    余一丁知道他的治疗气流肯定有恢复效果,但是没想到钟离雪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睡着,看来这个妮子的身体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

    等到钟离雪睡着后,余一丁又持续给她输入了一阵治疗气流,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床头,来到柳翠身边,柳翠早已察觉,就这么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紧紧盯住余一丁,眼中满含着柔情蜜意,余一丁一看之下也忍不住俯下身将嘴唇凑了过去。

    正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哨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划破夜空!

    余一丁浑身一颤,那是响箭!

    而且听声音就在附近!

    ……

第二百零一章 应对

    我们再来简单介绍一下栖凤镇的情况,整个小镇四面环山,几乎位于盆地正中央,占地约二百亩,呈东西长南北窄的狭长格局,除了军营旁有座低矮的土丘以外,整个镇区几乎就是个盆地平原。

    衙门位于小镇内靠近东头牌坊的位置,官道经过牌坊穿镇而过,一直延伸至西北面的几座矿场,蔡祖明带领的一百二十人就在牌坊附近驻守,衙门作为他的临时驻地,另外县官师爷等一干人等也呆在此地。

    关押夷人俘虏的牢狱位于小镇南面的边缘地带,那里除了值守的衙役以外,另有五十名军士协助看守,主要是俘虏数量太多,仅靠衙役肯定应付不过来。

    工坊则位于牢狱以南一里之外,由王校尉带领八十名官军驻守。

    军营在小镇北面的一座矮丘旁,此刻除了余一丁夫妻、几十几名伤兵和两名大夫以外,另外还有五十名军士守卫。

    陈平则带领一百二十人守在小镇西边,此地往东北百丈便是军营,往东南五六十丈就是牢狱,陈平的主要任务就是警戒支援,哪里有敌情他的队伍要保证可以随时支援,同时还要警戒有可能从西边而来的攻击,毕竟栖凤镇以西的山区内还有好几座矿场,如果那里的夷人暴动,他们往东到达栖凤镇最先碰上的就会是陈平的部队。

    蔡祖明和陈平才刚刚带着各自的人马来到他们事先商量好的防卫区域,蔡祖明与陪同他一起坚守衙门的县官在大堂上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而负责镇守牢狱附近小镇西口的陈平也才刚刚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百二十人来到小镇边缘,军士们正在用石块沙包甚至是一些百姓捐献出来的门板梁柱布置防线。

    就在此时,军营方向一道响箭冲天而起,带着尖利的哨音撕破了夏夜的宁静飞向半空。

    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军营的方向望去,甚至整个栖凤镇瞬间都被这响声惊醒了!

    ……

    小镇上的房屋内陆续亮起了灯光,但几乎听不见人声,只有街头巷尾传来一阵阵狗叫的声音。

    或许镇上的百姓也知道暴动的夷人就在附近,刚才两支加起来有数百人的官军队伍分别奔向小镇的东西两头,发出的动静并不小,就算百姓们睡下了也会被吵醒,只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些脚步声是官军发出的,就是要保护镇上的百姓,所以就算人们全都醒了也不会点灯,更不会出门查看。

    可是现在小镇上却亮起了大片的灯火,但是可以想象其中大部分的百姓已经躲在家中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当地人没有不知道矿区的那些夷人劳工的,大晋使用战俘采矿早已不是新鲜事,这些劳工在此地做苦力也有多年了。

    而且大人孩子都在口口相传夷人的凶狠残忍,很多人压根不相信三四百官军就能抵挡住数千夷人的进攻,白天里小镇上就有夷人将要暴动的传言,八成是那些衙役们散播出去的,这里是山区,镇上的百姓都是当地人,他们如果想要避难也只能选择投奔乡下的亲戚,可是现在乡下的安全性还不如镇上呢,因此整个小镇已经变得人心惶惶。

    老百姓不会知道夷人的暴动计划已经被识破,而且还有一两千人已被官军控制,他们心中想的却是如果镇上的官军抵挡不住夷人的攻击,到时候栖凤镇被夷人占领,自己该如何从夷人的烧杀抢掠中逃脱性命。

    所以别看现在整个镇区几乎听不见人声,可是响箭的警报声响过后,老百姓便纷纷躲进他们各自认为家中安全的地方,地窖、床下、柜子、水缸、灶台、杂物堆、柴火垛……。

    不管百姓的想法如何,对于官军来说响箭就是指令,陈平迅速指派手下五十人赶往军营,他的任务就是既要支援各个区域,又要保证能够继续警戒镇西一带,万一夷人真正的意图是从西边发起的攻击,而军营那边只是佯攻呢?这一点不得不防。

    ……

    余一丁和柳翠正在眉来眼去含情脉脉地想要亲热一番,谁知两个人的嘴唇都还没有沾上边呢,那道响箭凄厉的破空之声就让俩人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分开,余一丁回过头才发现钟离雪也醒了过来。

    “余大哥!夷人发起攻击了?!”钟离雪一下子坐起身,仿佛像是呓语般的问道。

    “雪儿不用担心,我们的房子外面有官军驻守,何况余大哥还在你身边嘛。”

    余一丁赶紧来到钟离雪的床边,刚坐下钟离雪的身子就摇晃了两下,随即便扑倒在他的怀中,钟离雪的小脸显得有些苍白,看起来整个人非常虚弱,恐怕这就是疾风阁秘药的厉害之处,虽然钟离雪的失忆症早已被醒神丹和凌云子的汤药治好,可是身体终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相比之下柳翠却没有任何问题,和余一丁分开后她就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在迅速地穿好鞋袜,整理衣衫,然后就在桌上的包裹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取出自己的匕首插在腰带间,又拿出角弓握在手中,麻利地将箭袋绑在背后,看她的动作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夷人迷药的伤害。

    余一丁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地帮着钟离雪穿鞋袜,柳翠已经将自己武装起来,回头看见余一丁的狼狈模样赶紧过来帮忙,好不容易给钟离雪整理好衣物,接着余一丁又对着柳翠点头示意,然后一把将钟离雪背在自己的背上。

    柳翠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找出一根长长的布带将钟离雪牢牢地同余一丁捆在一起,等柳翠拴好绳头,余一丁站起来试了试,只见钟离雪的小脑袋瓜就趴伏在他的脖颈旁,整个人与他牢牢的贴在一起,余一丁甚至可以腾出双手御敌,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余一丁又拿起桌上的蜡烛对柳翠说道,“小翠,用桌椅把门抵住,然后躲到墙角,守好窗户。”

    柳翠连忙照办,最后似乎是觉得仅靠桌椅还不是特别牢靠,又把自己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也移到桌椅后面顶住,这才回到余一丁的位置,此时余一丁也将钟离雪睡过的那张床移动了一下,在墙角形成了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余一丁背着钟离雪躲在最里面的角落,而柳翠则紧挨着他站在外侧,如果有人想要破窗而入,柳翠便可拉弓放箭,而且余一丁在她身后还能施放气指辅助攻击。

    现在相当于柳翠和钟离雪一前一后把余一丁夹在中间,如果情况实在危急的话,余一丁还可以使用无形罡气将三人全部罩住,如此看来三个人这样的站位算是比较安全了。

    等柳翠做完这一切,余一丁才吹熄了手中的蜡烛,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蔡祖明在衙门的大堂中来回走动,他的心头有些焦急,军营方向的暗哨发射响箭,说明夷人已经从那边偷偷摸到了小镇的边缘,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从那个方向传来喊杀声,那一带显得异常安静,这种反常的情形令他非常疑惑,同时也更加担心。

    如果夷人发动攻击,军营有五十人守卫,而且陈平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出五十人接应,这是一开始他们俩人就商量好的策略,加上余一丁夫妻还在营中,过了这么久也该与偷袭的夷人碰上面了,此时双方应该爆发了战斗才对,蔡祖明很清楚就算夷人数倍于守卫军营的官军,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将那一百多人全部杀死,可是那一带怎么会没有一丁点动静呢?

    蔡祖明百思不得其解,在大堂内来回转了几个圈,便想到派出一个人前去查看一下,正在左瞧右看的寻找人选时,刚好有一人来到大堂外,正是那名驻守栖凤镇的官军首领李校尉。

    分兵以后李校尉就一直跟着蔡祖明,刚才他依照蔡祖明的命令带领着军士们在牌坊一带垒筑工事加强防御。

    所有人都听见了响箭的呼啸之声,他也不例外,安排好军士们继续布置防御后他就连忙前来大堂询问蔡祖明下一步的计划。

    见到此人进来蔡祖明不禁眼神一亮,这个人能当上校尉肯定有一身的好功夫,加上长期带兵驻守栖凤镇,对这里的环境必然非常熟悉,派他前去查看最为合适。

    蔡祖明刚刚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还没给李校尉指派任务呢,李校尉便忙不迭地主动请缨前去探查,刚才守卫工坊可是王校尉主动要求的,两人都是校尉,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犹豫,绝不能给主将留下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象……

    ……

    一刻钟以前,镇北,祠堂戏台。

    一名弓箭手暗哨正趴在戏台屋顶的一角,他的身体全都隐在屋脊靠着镇区一侧,只露出小半个脑袋警惕地朝着镇外四下张望。

    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是天气晴朗,夜空中月明星稀,三四十步内的景象非常清晰,除了四下里的草虫不住地鸣叫以外,镇北的这一带似乎非常平静。

    戏台外面除了土丘上有一小片树林以外全是平坦的田地,当地百姓的主要农作物就是麦子,其余的田地里种着一些蔬菜,如果有人潜伏在田地中,弓箭手居高临下一眼便可以看见,更不要说让大批人马潜藏了,因此他的主要注意力几乎都在那片小树林中。

    天空晴朗,弓箭手虽然居高临下,视野很好,但是他也一样容易暴露目标,特别是那片土丘,几乎和戏台的屋顶一般高,所以监视四周时他采用的方式是时不时抬头偷偷瞄上一眼……

    就在某一次不经意的抬头间,弓箭手的视野中似乎有一道寒光闪过,位置正是在那片小树林中!

    这名暗哨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死死地盯住了那片树林。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寒光闪过之后树林中便再无任何动静,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弓箭手不由地纳闷,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正在他疑惑之时,突然树林中又是一道细小的蓝光一闪即没,因为弓箭手很少戴头盔,只是将长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于是他便察觉到自己头顶的发髻像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般,呼地一下就披散开来,而此刻这名弓箭手就这么披头散发地盯着小树林的方向,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的隐蔽动作,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此刻三名身着灰蓝色紧身夜行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树林的边缘,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只竹管似的物件,另外两人手中分别提着一把弯弯的短剑,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瞧见的寒光便是其中一把短剑的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来的光线。

    握着竹管的那人像是正在确认屋顶弓箭手是否已经死亡,双方也就相隔十丈左右的距离,皎洁的月光给大地和建筑物洒下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芒,就在这片光芒之中,弓箭手看清了那三个人都戴着深色的蒙面巾,而握着竹管的那人正用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屋顶的弓箭手,同样地,弓箭手因为吃惊而睁大了眼睛也死死瞪着那三名夜行人,谁也没有动作。

    几秒钟过后,当弓箭手下意识地举起起手边的长弓和响箭时,那名蒙面人也再次将竹管递到了嘴边!

    “啾!……”

    响箭瞬间升空,箭身上的空心竹管带着凄厉的哨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与此同时他的喉间也多出了一枚带着羽毛的细针!

    弓箭手的双眼圆睁,脸上仍旧写满了惊愕,紧接着身子一歪便消失在屋脊线后面,只听见身体在瓦片上滚动时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响动,最后随着一声物体掉落在地面发出的“啪嗒”声,所有草虫的鸣叫霎时间便沉寂下来,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

    “唔……”

    突然间屋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就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巴后想要发出惨叫,但是声音却被压在了喉咙间,随后又是几声轻微的兵刃撞击的声响,四周便立刻安静下来,甚至连刚才隐隐传来的伤兵的呻吟声都完全消失了。

    黑暗中柳翠转过身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余一丁明白她眼神中的询问之意,略略思索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了陪伴那些伤兵的老大夫和肖医官,余一丁可以毫不顾忌其他人的死活,可是那位老大夫是余一丁的恩人啊,他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老者的恩情,怎能就这样躲在房间里作一个缩头乌龟呢?

    何况除了刚才那道压抑的惨呼和几声轻微的金铁交鸣以外,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肯定不会有大批的夷人冲进来,否则守卫军营的官军已经和他们发生战斗,刚才的动静只能说明已经有人偷偷摸到军营的辕门杀死了哨兵,因为余一丁他们的房间距离辕门非常近,加上在黑暗中他的各种感知力都非常强,所以才能听见那些轻微的响动,而其余的官军应该暂时还未察觉到危险。

    余一丁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肯定是乱波!如果这些人闯入军营,那些普通的军士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多半会被一个个无声地消灭掉。

    念及于此,余一丁急忙在柳翠的耳畔轻声说道,“小翠,我们出去看看,你跟在我身后,注意保护雪儿。”

    “嗯!”

    没有任何犹豫,柳翠立刻脚步轻盈地闪到窗户旁边,伸出一只手指在口中沾了点唾沫,然后点在窗纸上,同时凑到窗前透过那个小洞向屋外观察。

    片刻后柳翠的眼睛才离开窗户上的小洞,转过身看向余一丁,并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屋外没有异常。

    余一丁会意,连忙上前将堵在门口的单人床和桌椅小心地移开,随后便一把将柳翠拉在自己的身后,无形罡气立刻施放出体外,将三个人全部置于气罩的保护之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因为栖凤镇是一座小镇,平日里驻守的官军并不多,所以这座军营不大,只是由几排营房组成,而余一丁他们所在的小房子是距离辕门最近的一排营房中的一间。

    此刻军营四周的栅栏上还插着几根火把,特别是辕门处,在火光的映照下余一丁看见那里的地面赫然躺着三四个身影,从他们的穿戴上可以判断出正是官军,可是四下里却再也瞧不见一个人影,也不知道其余的官军都跑去了哪里。

    余一丁回头给柳翠示意了一下,门口的卫兵被杀只能说明敌人已经进入军营,他不打算再去辕门处查看那几具尸体,死人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老大夫那些活人。

    余一丁背着钟离雪,柳翠紧跟在他身后,就这样出了房间贴着墙壁缓缓来到房头,旁边是军营的小校场,四周依旧看不见人影,也没有半点声响,余一丁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才侧着身子紧贴墙面,准备转过墙角,慢慢地绕到这排房子的后面。

    伤兵和老大夫他们就在后面的大房子里,可是余一丁他们转过房头望见那座大屋子时,那里不仅黑灯瞎火,而且四周也没看见任何人影。

    余一丁正在纳闷,突然间军营栅栏外面传来了几声惨叫,紧接着就是兵刃撞击的声音……

第二百零二章 一触即发

    响箭示警的哨声响起的时候,老大夫和肖医官正在大房子里照看那些伤兵。

    听到警报声时二人不禁面面相觑,这道声响不仅意味着镇外那些夷人的目标就是栖凤镇,而且此时他们已经摸到了小镇边缘,战斗随时都会打响,接下来两位大夫的工作量也会大大增加。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警报声就在军营附近,只能说明夷人已经从这个方向过来了。

    两位大夫赶紧将屋内燃着的几盏灯火吹熄,房间内立刻陷入黑暗之中,而他们二人则躲在窗户后面偷偷地向外张望。

    这时候满屋子伤兵也被警报声惊动,一些伤势较轻的人已经从地铺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而那些伤势严重的也立刻停止了呻吟声。

    黑暗中房子里的人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周围的动静,大伙的心里都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而伤兵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如果外面的那些弟兄抵挡不住夷人的攻击,这一屋子的人就会变成夷人屠刀下任人宰割的鱼肉,特别是一些腿脚受了伤的人,到时候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没有想象中嘈杂的喧闹声,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整个大屋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屋子里的人或站或坐或躺,全都死死盯住大门和窗户,一些只受了轻伤的人已经摸到了仍然放在身边的刀剑,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如果有夷人冲进来,哪怕不能做殊死的抵抗,也要用自己的刀剑自杀,官军们都很清楚,如果落在夷人的手中肯定难逃一死,并且会死得非常痛苦,甚至在死前还会遭受折磨,与其如此,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或者干脆自己了断来得痛快。

    两名大夫躲在窗口张望了一阵,没见着有人朝大房子过来,无论是敌人还是那些驻守军营的军士,此刻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不见踪影。

    隔了一会儿他们俩听见辕门的方向隐约传来打斗声,像是那里的军士发现了夷人,可是两人的视线被余一丁夫妻所在的小房子挡住,而且那些打斗声很快便消失了,两名大夫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只能躲在窗户后面不停地祈祷,但愿他们自己和满屋子的伤兵可以渡过这一劫。

    片刻之后一阵极低的惨叫声突然传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兵器撞击的响声,听起来虽然距离挺远,但是屋内众人却更加紧张,全都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动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

    李校尉在蔡祖明面前自告奋勇前往军营探查,从衙门出来后他便小心翼翼地贴着街道旁边的房屋墙面缓慢前行,警报已经响过了一阵,四周却没有一点动静,他生怕夷人已经偷偷摸进了镇子,万一自己不小心便会显露身形,被弓弩暗器什么的交待在这里就亏大了。

    刚才被警报惊醒的居民正在家中找地方躲藏,所以还有好些房子里亮着灯光,加上今夜的月光实在太亮,李校尉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只能尽量缩小身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建筑物或者树木的阴影中。

    正因为如此,虽然从衙门到军营也就是短短的两三百步的距离,他愣是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都还没有到达军营的辕门。

    四周越发地安静,李校尉的心中便越发地紧张,暗哨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射响箭,肯定是发现了夷人想要偷袭,而且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见打斗的声音,难道说潜入进镇区的是夷人的小股精锐,暗哨已经被他们干掉,而驻守军营的官军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这些夷人的踪迹?

    正当李校尉一边小心前行,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已经越过了祠堂和戏台,暗哨的具体位置他不清楚,也没有看见任何暗哨的尸体,眼看着前面十几丈外就是军营,他已经瞧见了那几支插在栅栏上燃烧的火把了,而且在更远处还可以隐约看见火光映照下的辕门。

    军营就在小镇旁边,李校尉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镇区边缘的一间茅屋旁,他蹲在墙根处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军营没有危险,这才准备快速地通过这片田野,因为除了路边的几棵大树以外,这一带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遮掩身形的物体。

    当他冲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下时,远处军营的辕门也越发清晰起来,看不见有军士在那里站岗,不过李校尉觉得这种情况很正常,响箭过后所有的军士肯定已经在营内埋伏,只等着夷人前来偷袭,而严阵以待的官军便会在那时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四周依旧安静,李校尉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正当他从大树后闪出身形,准备一鼓作气快速冲进军营时,忽然间察觉到辕门一侧的麦田中忽然冒出两个低矮的灰影!

    李校尉心中大惊,他很清楚这两个人肯定是一直趴伏在麦田中,就像他那样观察了一阵军营后才准备偷偷摸进去,可是他已经从大树后面冲了出来,此时如果转身往回跑根本来不及观察后面的情形,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发现他没有。

    于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校尉做出了一个决定,继续往前冲到下一棵大树底下。

    此刻他正倚靠着树干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向那边窥视,才发现那两个人伏低着身子缓缓向辕门处摸去,而在他们身后,李校尉看见那片麦田中所有的麦秆都在胡乱地摇动,就像是有一阵大风吹过了麦田一般。

    可是现在哪里有风?

    虽然那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藏在树后的李校尉,夏夜的空气也很清凉,但是在这一瞬间李校尉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腾起一股凉意!

    这是一种对危险预知的本能!

    李校尉突然间明白那两个人和麦田里的人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了,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根本不加理会!

    这一刻他就像是被定住了身体似的,浑身僵直地立在树下,紧接着猛地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名蒙面人端坐在一根横生的枝干上,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根竹管,而管口正对着他的脸庞!

    李校尉生命中最后的意识是一道细小的寒光在他的眼前一闪而没……

    ……

    之前蔡祖明留下了五十名军士守卫军营,之所以他没有留下更多的人手,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目前来看,整个镇区的重点区域就是衙门、监狱、军营和工坊。

    蔡祖明自己和陈平各领一百二十人分别驻守小镇东西两头,如果情况危急,他们都可以迅速支援各个重点区域,这就是军营和监狱蔡祖明只放了五十人的原因,何况监狱那边还有几名衙役和三十几个乡勇团协助防守。

    而工坊的重要性自不必说,里面还存有一批武器成品,如果被夷人占领,他们将得到更多的军器,对大晋官军也将是更大的威胁,因为距离镇区最远,所以蔡祖明派王校尉带了八十人驻守。

    根据暗哨的回报,镇外的夷人只有数十人,蔡祖明判断他们绝不止这点人数,但是就算夷人有数百人,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吃掉王校尉的八十人也绝不可能做到,只要夷人攻击工坊,镇区内的官军就会随时支援。

    另外蔡祖明只在军营留下那么点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余一丁和他的两位夫人还呆在那里呢,已经见识过余一丁的种种手段,在蔡祖明眼中早已将他视为天人,蔡祖明还从未见过身怀如此神鬼莫测之术的修行者,他相信就算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夫人余一丁也不会让夷人攻击军营得手。

    总而言之,现在栖凤镇中的官军总数就只有这么多,如果夷人真的来了上千之众,那样的话就算蔡祖明再怎么排兵布阵防守也难以抵挡,他的所有应对都是建立在敌人最多与他们人数相当或者略多一些的基础之上,否则可能就要与栖凤镇共存亡了。

    军营的辕门处。

    响箭过后守卫辕门的几名哨兵就躲藏了起来,而陈平派出的五十人很快便赶到营区,与驻守的五十名军士汇合后一起埋伏在辕门外侧的一片荒地中,那一带有许多杂草,却没有什么树木,这百八十人只能趴伏在草丛中隐蔽。

    几名哨兵本来应当作为疑兵继续在辕门处站岗,如果夷人来攻埋伏的军士便可立即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没人愿意成为暗器或者弩箭的靶子,既然暗哨已经示警,继续站岗第一个死的准保是自己,于是那几人全都龟缩在辕门后和栅栏间的暗处,只不过没有熄灭火把,如果夷人敢于攻击军营,肯定会选择从辕门突入,有火光的照亮攻击者将难以遁形。

    可是过了好一阵都不见有人影出现,几名哨兵的心头忍不住有些疑惑,难道是暗哨失误报了假警?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侥幸战胜了恐惧,毕竟辕门外侧不到十丈就是那些官军的埋伏之地,就算有危险同伴也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救,于是几个人便战战兢兢地起身到辕门处查看。

    果然,他们钻出来在辕门下站立了片刻,四周仍旧没有一点动静,看来还真是暗哨的失误,这几名哨兵终于缓解了紧张的情绪,不由地在心中将戏台屋顶的那名暗哨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是就在几人还在庆幸没有夷人来袭之时,其中的两人突然毫无征兆的扑倒在地!

    其余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只看见刚才还在与自己小声交谈的同伴下一刻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两人不禁亡魂大冒,那里不知道敌人已经发动了攻击,二人傻傻地对望了一眼,随后便想再次躲回辕门内,可是才刚刚转过身迈开腿,第一步都还没有完全跨出去,两个人就僵直了身体扑倒在地,与之前的两人一模一样,只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埋伏在军营外杂草丛中负责警戒的一名军士目瞪口呆,四名哨兵就在他眼前数丈之外悄无声息地死去,可是他连敌人在哪里都未曾察觉!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侧后方突然多出了一个物体,正当他想要对身后不远处的同伴示警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军士徒劳地举起自己的刀想要反抗,可是一把匕首已经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腰。

    “唔……”

    这一声被压抑住的惨叫声立刻惊动了在他身后两三丈距离埋伏的同伴,此时已经有反应快的人抽出了武器,他们看清了埋伏之地侧面的麦田中猛扑出来的一群夷人,还有这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剑!

    双方都没有出声呐喊,夷人是沉默地发起攻击,而官军则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时间出声呐喊,因为对方的刀剑已经挥舞了起来,他们只来得及抽出武器仓促应战,紧接着就是一阵金铁相交之声……

    ……

    余一丁背着钟离雪在墙角观望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夷人杀死了辕门处的哨兵后,此时肯定已经摸进了军营,而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哨兵,又不被其余的军士察觉,这些夷人肯定就是乱波,而且八成是来踩点的。

    “嗖!”

    就在余一丁准备前往老大夫他们所在的大房子查看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柳翠手中的角弓猛然射出一箭!

    余一丁只听见身后突然发出弓弦的响声,本能地便停下脚步施放出无形罡气将三人全部罩住,然后他才转过头想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支带着羽毛的两寸多长的银色细针便打在气罩之上,竟然还令气罩波动了两下,可想而知这银针的力道之大。

    余一丁还来不及后怕,如果不是他在第一时间便用无形罡气将三人保护起来,那支银针无论射中两个妮子中的哪一个,在眼前的局面下他都无法进行救治。

    柳翠则是一边快速地从身后的箭袋中取出一只羽箭重新挂在弦上,一边低声说道,“大哥,辕门那边有个蒙面人,绝不是官军。”

    余一丁闻言立刻向辕门处望去,只见一名蒙头遮面的灰衣人从辕门那边的黑暗处冲了过来,余一丁一见那人这个扮相便立刻知道他就是夷人中的乱波了。

    刚才柳翠和那名乱波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柳翠的羽箭射出时,那名乱波也从自己的吹筒中发射出一枚银针,只不过最后的结果都出乎双方的预料,乱波偏头躲过了柳翠羽箭的袭击,而他射出的银针也被余一丁的无形罡气挡住。

    一击不中,乱波便放弃了继续使用吹针,虽然他不知道余一丁三人用什么法子抵挡住他的吹针,但他已经看清楚余一丁这边的三个人,对着他射箭的是一名女子,而那名男子的背上还背负着一人,他要再往吹筒中装填银针比较麻烦,最为关键的是弓箭属于远距离攻击武器,那名男子背着人应该也不方便近战,所以这名乱波便舍弃了吹针,将吹筒插回腰间,又从背后摸出一根约摸二尺多长黑乎乎像是一根棍棒的东西冲了过来。

    柳翠的动作不慢,她再次挽弓搭箭对准那名提着黑棒冲过来的乱波,就在双方相距还有三四丈远时,柳翠再次射出一箭!

    那名乱波也看见了柳翠张开的弓弦,就在她右手松开的一刹那,乱波紧紧盯住了她的箭头,只待箭矢飞过来时好作出闪避。

    可是令柳翠和乱波都大吃一惊的是,那箭矢刚刚离开弓弦,便直接撞上了余一丁的无形罡气,除了余一丁自己以外,这个气罩可不会分辨敌友,它能保护柳翠不被银针射伤,同时也阻挡住了柳翠的箭矢射出去。

    那名乱波就见那根羽箭已经从弓弦上射出,但是刚刚离开柳翠身前不到两尺的距离,便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面,在那一瞬间箭头似乎顶在了墙面上静止不动,随后才掉落在地面。

    那人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整个人都迟滞了一下,但是只有片刻间的失神,紧接着他便迅速冲到距离余一丁三人不到两丈远的地方,由此可见此人的对敌经验相当丰富,应对意外时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后那人抬起手臂一抖手腕,黑棒的一端仍然握在他的手中,但是前头尺许长的一截已经从棒身上脱离,同时“啪嗒”一声轻响,脱离的那一截黑棒中又伸出五六寸长的一节尖刃,并急速向柳翠的面门射来,而在这截黑棒的后面还带着一根细小的链子!

    如果他没有遇见余一丁,如果余一丁没有无形罡气,这一招可能顷刻间便取了柳翠的性命,因为这个妮子也被自己刚才的这一箭弄蒙了,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过幸好她的身后还有余一丁。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乱波那双带着嘲弄的眼神尽落余一丁的眼底,可是余一丁的心头却只有微微的叹息,杀人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情。

    余一丁的手指抬了起来,就在那道尖刃刚刚触及到气罩之时,乱波的额头已经多出了一个血洞……

第二百零三章 危急时刻

    那人如同被枪弹击中一般,随着他的额头现出一个血洞,脑袋也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猛然向后仰去,而这时一股鲜血就从那个血洞中激射而出,就像是那人的额头突然多出了一根由鲜血织成的鞭子,随着他脑袋后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骇人的弧线!

    柳翠本是站在原地发愣,她还没有从刚才自己的箭矢被无形罡气挡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又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看见那名乱波的额头喷血,这可不像是用弓箭射中远处的猎物,发生在咫尺之间极度血腥的场面一下子就令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紧接着柳翠忍不住低下头发出了一声干呕……

    余一丁在出手的同时已经抢到柳翠的身前,因为他看见又有两名蒙面人的身影从辕门那一带的阴影中闪了出来。

    虽然后面这两人的动作比前面这名已经挂掉的蒙面人慢了一步,但是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余一丁三人,而是冲向这一片营房,也许是他们对先前这人的功夫非常有信心,觉着此人拿下或者干掉余一丁三人不在话下,所以几乎是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就直直地往军营里冲去。

    就在第一名蒙面人仰头倒地,柳翠发呆之际,那两人才像是突然间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有异,等他们稍稍偏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后,两个人的身形都是猛地一滞,同时继续转头望向余一丁。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看不清楚他们的眼神,但是余一丁也想得到两人心中的惊骇。

    紧接着这两个人迅速地从腰间各自抽出一把短剑,双手握柄,对视一眼后,口中一起怪叫一声,高举着短剑就向余一丁三人冲了过来。

    就在此时,军营外面的田野中猛然响起一阵激烈的兵刃撞击之声,这种程度的动静表明了在那里至少有上百人正在拼死搏杀!

    余一丁终于知道原本驻守在军营里的那些官军都去了哪里,这场战斗不用说肯定是夷人前来偷袭军营,而那些官军听见响箭示警后便在营外守株待兔,正好给偷袭的夷人一个迎头痛击。

    刚才官军在杂草从中埋伏,夷人从麦田那边偷偷摸了过来,干掉了辕门口的哨兵以及望风的官军斥候,随后便又摸到官军的埋伏之地。

    双方的战斗来得突然,直到两边相遇的第一批人全都发现了对方,兵器已经撞在了一起,紧随着这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便是那些正在相互搏命之人的口中突然爆发出的呐喊声,

    现在早已是夜深人静,以至于响箭过后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小镇再次被战斗声惊动,镇上的狗儿又开始不停地狂叫起来,而刚才那些还亮着灯光的房屋,在此刻所有的窗户全都迅速地黑了下来,霎时间整个小镇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随着打斗双方的呐喊拼杀,片刻之内便有被刀剑砍中的人发出惨烈的呼喊,这些撕心裂肺的叫声不断地传进军营,传到余一丁几人的耳中,也传到了小镇其余的地方,不仅是居民百姓,就连蔡祖明、陈平以及一两里外守卫工坊的王校尉都听见了……

    余一丁却没有工夫理会那些厮杀的人,因为那两名蒙面人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军营外面战斗的影响,依旧坚决而果断地举刀向这边猛扑了过来。

    余一丁又在心头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意杀人,穿越过来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杀掉了许多人,多到就连他自己也早已记不清楚了,可是就算云兽给了他异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通过使用这种异能杀人来立足于这个世界,余一丁总在想,除了被迫杀人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生存下去吗?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至少目前来看余一丁不可能得到答案,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遐想,转眼间那两名蒙面人就已冲到他面前两三丈之内。

    再一次叹了口气,余一丁无奈地再一次抬起了右手……

    柳翠这时已经缓了过来,她明白自己的弓箭对眼前这两人没有效果,于是稍稍侧过头想看看余一丁会怎样处理眼,可是当她看见余一丁又一次抬起的右手时,立刻想起了刚才那名被爆头的蒙面人那个血腥场面,赶紧下意识迅速地将小脑瓜转到一边。

    没有任何意外,这两人只是又往前迈出了两三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只不过刚才余一丁同样也被那个飙血的场景震惊了,主要是那人距离他们实在太近,要不是余一丁一直用无形罡气将三人全部罩住,可能喷出的鲜血就会沾到他们的身上,所以这一次余一丁不能再让这两人继续靠近,也没有再对准他们的头部,两道白光只是在二人的胸口一闪即没,便立刻结束了两条性命。

    片刻之间三名乱波就这样死在了余一丁的气指之下!

    余一丁立在原地,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三具尸体,他的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刚才的那个问题,这种被迫杀人的感觉实在很不好,以至于让他迟迟回不过神来。

    柳翠终于从恍惚中清醒,看着余一丁没动,她不禁轻轻扯了扯余一丁的衣袖,等到余一丁转头看向她时,柳翠却用下巴指了指军营外面。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询问余一丁是否要冲出去战斗,可是柳翠并没说话,也没有催促余一丁,毕竟这里是大晋而不是大梁,柳翠对这片土地可没有对碧云峰那样的情感,何况余一丁也没有想要离开军营去外面帮助那些正在和夷人厮杀的大晋官军。

    余一丁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身上并没有多少功夫,现在所会的还是在柳河村的时候,老丈人柳四七教给他的那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况且此刻他的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这时候出去只能使用气指攻击敌人,同时还要一直用无形罡气保护自身和背上的钟离雪,甚至是身边的柳翠,那样的话他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炷香过后就得想法逃跑。

    如若不然就只有使用震天雷,可是这玩意儿虽然犀利异常,也确实是个大杀器,但是只要一出手就是不分敌我直接放倒一大片,在这种两军混战的局势下那是万万不敢乱用的。

    其实说起来余一丁自认就是个半吊子的修行者,那还是在别人不了解他的真实情况下才能这么讲,他所谓的修行只不过是在玉屏山上凌云子交给他练气术和御气术之后才算真正开始,到目前为止也就仅仅两三个月而已,如果没有云兽给他的异能,能不能感应到先天之炁还在两说之间呢,就更别提练气和御气了。

    所以至少在目前来讲,乱军丛中余一丁尚且可以勉强自保,可是谁又能知道战斗会进行多久呢?一旦体内的无形罡气用尽后不继,他就跟一名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别说主将偏将校尉这一类的军官,到时候就是随便来个勇武一点的军士也能将他轻易斩杀。

    所以余一丁很明白自身的定位,像是跟随凌云子火烧库赛人的抛石机,或者刺杀他们的主将伊勒德那样的偷袭战斗他可以参加,利用自身的异能发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这才能体现余一丁的价值。

    而像两军对垒战场厮杀这种事情,余一丁不想也不敢去做啊,至少目前他要是这样去做那就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完全是奔着作死的道路狂奔而去。

    所以对于军营外的战斗余一丁压根就没想过要参与,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老大夫和那名医官的安危,毕竟为了救醒两个妮子这俩人还是很下了一番工夫的,余一丁至少要去看看此刻他们是否安全。

    何况现在余一丁干掉了三名乱波,谁知道还有没其他的乱波已经摸到军营中了呢?他不清楚乱波这一类的武者会不会参加两军对垒的战斗,毕竟现在余一丁已经知道,所谓乱波就是后来的忍者,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参加战斗吧?在余一丁的认知里,他们这一类人似乎与自己很相似,更多的应该是执行侦查偷袭或者暗杀的任务吧。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外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余一丁最终决定还是先去查看一下老大夫所在的那座大房子,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从怀中摸出了两枚震天雷,如果军营外的官军抵挡不住夷人的进攻,等到夷人冲进军营时余一丁便可以使用震天雷攻击这些夷人了。

    老大夫他们所在的大屋子仍是一片黑灯瞎火,余一丁跑过去时那里非常安静,只不过他能够听见屋内还有重伤员努力压抑着的呻吟声,余一丁不清楚的是房间内只剩下那些伤势过重的人呢,还是所有的伤兵和两名大夫都还呆在里面。

    不过就在余一丁带着柳翠奔到大屋子的窗户边,正准备朝里观察的时候,突然就听见窗户里面边传来人声。

    “余大人,是你吗?”

    余一丁立刻听出这是那位姓肖的医官的声音,连忙答道,“是我们。”

    肖医官听见余一丁答话,连忙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他就从窗户边跑开去给余一丁开门,余一丁三人急忙钻进屋内。

    等过了几秒钟余一丁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之后,他才看清楚地上躺满了伤兵,所有人都异常紧张地望着刚刚进屋的三个人,有些轻伤员的手中还握着刀剑。

    军营外的喊杀声震天,余一丁非常理解这些伤兵的恐惧,他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后才发现躲在窗户下面的老大夫和那名医馆里的小伙计,只不过那老者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有那名小伙计已经是浑身颤抖个不停,看起来已经被吓坏了。

    余一丁快步来到老大夫身边,柳翠帮着将他背上的钟离雪解下来斜斜地倚靠在墙边,因为这个妮子还在昏迷中,自己根本靠不住墙壁,一靠过去就往一侧倒下,柳翠只好收了弓箭,坐下来半搂着钟离雪的脖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自从余一丁进屋后老大夫就一直盯着他们夫妻三人,直到这时才开口问道,“余大人,怎么这位夫人仍在昏迷?她们醒来后是否用过米粥肉糜?还是一直都在昏睡?”

    老大夫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这也难怪老者疑惑,以他对两个妮子的诊察,服下那副药之后半个时辰她们就该苏醒,这一点他倒是看见了,两个妮子确实先后醒来。

    可是就算钟离雪醒来后又再次昏睡过去,老大夫也给她把过脉了,应该没有大碍啊,只要再休息一阵就可以彻底清醒过来,但是随后老大夫就被医官叫走,后面的事情他并没有看见当然也不清楚。

    余一丁连忙道,“有劳老先生记挂,她们二人都已吃过米粥,只不过她的伤势可能要更加严重一些,所以吃了东西以后便又昏睡过去了。”

    老大夫闻言“哦”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又转头望向窗外,此时军营外面的战斗仍旧异常激烈,喊杀声和刀剑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只要余一丁说钟离雪没有其他的状况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老者更加担心的是那边的战斗。

    看着老大夫的模样,余一丁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早就已经和大晋人并肩战斗了,就算他再怎么躲避这场夷人与大晋之间的战争,可是现在他和两个妮子已经身处其中,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何况两个妮子才从夷人的魔掌中被解救出来,就算余一丁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思路想要避开平洛郡内这数千名夷人,可是在这些异族人的眼中,他们才不会管你是大晋人还是大梁人甚至是南方那些小国家的蛮族之人,对于夷人来说,这些人统统都是大陆人,都是他们的敌人,见着了只会刀兵相见,而结局只能是你死我活!

    余一丁总算想明白了这一点,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就算他只是想带着两个妮子周游这大好河山,看看他不曾见过的各地美景,顺便享受一下穿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齐人之福,也算没白来这个世界一场。

    可是他总得活下去吧?而且带着两个老婆总得想办法让自己是在享受生活,而不是费尽心力地苟且偷生吧?

    但是现在别说享受生活,今夜过后余一丁和二女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

    此刻就在十几丈外,大晋的官军正在和夷人殊死拼杀,现在谁都知道平洛郡内还有数千名夷人劳工,今晚攻击栖凤镇的夷人到底有多少现在仍然是个未知数,如果蔡祖明和他手下的官军不能战胜这些夷人,他们肯定会全部被杀,而且连带着栖凤镇的百姓也会被夷人祸害,同时余一丁三人最大的可能将会是小命不保。

    面对几人十几人余一丁绝对有把握带着两个妮子冲出去,他坚信没有人能够拦住他,可是面对数百上千人呢?如果攻击栖凤镇的夷人有千人之众,以目前余一丁体内无形罡气的总量,既要支持气指攻击的输出,又要保护二女不受伤害的防御,最多半柱香之后他体内的气流就会枯竭,而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他能杀掉多少夷人?

    等到他气竭之时就将是他殒命的那一刻,而且还要白白搭上两个妮子的性命,到时候余一丁短暂的穿越生活就要在这座小镇中戛然而止了……

    就在余一丁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喊杀声突然间变大起来,他和蹲在窗户下面正在仔细倾听动静的老大夫全都不由地浑身一震,两人对视着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肖医官在一旁惴惴不安地说道,“余大人,似乎是蔡将军和陈将军他们那边也受到了夷人的攻击,现在能够听得出来夷人不仅在攻击军营,而且小镇的东西两头都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唉!……”

    随着医官最后那一声沉重的叹息,就像是一锅热油中突然之间被倒进了一瓢清水,整个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刚才还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重伤员立刻发出了呻吟声,而其他那些伤兵也开始交头接耳,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嗡嗡的人声,恐惧的气氛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而在这个时候余一丁却突然站起身,来到两个妮子面前,看着昏迷的钟离雪和搂着她却盯着自己的柳翠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后只听见柳翠开口说道,“大哥,雪儿姐姐我来照顾,你去吧。”

    没有更多的话语,但是余一丁知道柳翠一定明白了他的心思,现在已经到了危急时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再犹豫了。

    余一丁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老大夫和医官,并再次看向柳翠,这个妮子只说了一句,“我们等你回来。”

    “嗯!”

    ……

第二百零四章 苦战

    蔡祖明派出李校尉前去军营查看,但是他的心头仍旧萦绕着一丝不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等李校尉离开衙门后好一会儿蔡祖明都没有想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一直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哪里算漏了什么。

    今夜栖凤镇不太平,前有夷人在镇外鬼祟偷窥,后有暗哨响箭示警,县官当然不可能独自跑到后院安歇,所以就一直坐在大堂一侧陪伴蔡祖明,眼瞧着端坐案前的蔡祖明一番调兵遣将,显得从容不迫颇有章法,县官心里还暗自高兴,幸亏镇中来了这么一位郡王府的统领,由他坐镇指挥这些官军才能够进退有序攻防有度,否则只靠自己或者李校尉那还不乱成一团?

    可是随后县官却发现自从李校尉离开后蔡祖明就一直皱着眉头起身在堂前来回踱步,只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县官却又不知此为何故,也不敢打搅蔡祖明的思路,只得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可是等了好一阵见他仍是这幅模样,县官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才出声询问。

    蔡祖明一愣,他都快把这位县令忘记了,关键是自从镇外出现夷人后,镇中无论是官军还是衙役,或者是乡勇团,已经全部由他亲自指挥,就算需要分兵也是指派禆将陈平或者王李两名校尉带领部队,县官坐在堂下的角落完全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如果他再不开口可能蔡祖明真的会把这个摆设彻底忽略了。

    此时见到县官开口询问,蔡祖明才很有些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才将自己的顾虑合盘托出。

    布置在军营附近的暗哨响箭示警后,为何那么长时间那一带都没有任何动静?

    一开始蔡祖明只以为这是夷人的试探,他们有意派出人手被官军的暗哨发觉,就等暗哨发出警示,而夷人迟迟不发动攻击,那是因为他们在等待响箭示警过后官军如何调动和布防,然后根据官军的动态做出相应的攻击调整。

    但此时蔡祖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说军营那边就不能是夷人的疑兵之计?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试探而是引诱,诱使官军大批人马因为响箭示警而前去协防军营,而夷人真正想要攻击的却是小镇的其他目标?

    虽说栖凤镇四面环山,但是镇区附近数里之内几乎都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夷人也知道他们在镇区外围探头探脑地侦查一定会被官军的暗哨察觉,如果官军想要守住小镇,就绝不会将兵力只放在军营之内。

    此地不是城池,没有城墙的保护,城池中的士兵可以在军营内整装待命,随时准备登上城墙支援各门,而对于一座小镇来说,就算军营被占领了于小镇的防卫有什么巨大的损失呢?相比之下,可能攻击监狱或者工坊都更有价值吧。

    比如说监狱,那里还关押着一百多名夷人战俘呢,占领此地夷人的队伍立刻就可以得到近二百人的生力军进行补充,又或者是工坊,夷人如果攻占那里便会得到许多武器军械的补充。

    监狱还好说,它的位置正好处在小镇东西两头的中间,距离蔡祖明自己和陈平的队伍都很近,一旦那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够快速地进行两面夹击,就算官军被调往军营也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赶来支援。

    但是工坊却在小镇南面,距离镇区足有一里多路,而军营在小镇北面,如果官军先去协防军营,这个时候夷人转而攻击工坊,不仅会让官军猝不及防,同时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工坊救援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甚至夷人可以分出一部分人专门埋伏在镇区到工坊的路上,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这些埋伏者根本不用露面,只需用暗器在半道袭击援兵就能让官军遭受重大的损失。

    如果夷人再用小股兵力袭扰小镇的其他区域,让官军首尾应接不暇,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工坊,到那个时候不仅王校尉的八十人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而且一旦工坊被占,夷人加强了武装,那么镇区内的官军和百姓就真的有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县官听了蔡祖明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同时他的心中也更加担忧,生怕最后的实际情况与蔡祖明所说一致,那他这个官恐怕也就做到头了,可是他又只是一名文官,这种军事上的事情根本帮不上忙,只得在一旁提心吊胆的望着蔡祖明,只等这名卫戍营统领拿主意。

    蔡祖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疑虑是有道理的,而此时的夷人使用的正是调虎离山之计,只用一小股人马佯攻军营,诱使驻守其他区域的官军前往救援,然后再趁其不备对监狱或者工坊实施突袭,当然眼下看起来最有可能遭到袭击的还是工坊。

    “来人!”蔡祖明对大堂外喝道。

    “在。”

    门口的一名军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立即向工坊……”

    “啾,啾,啾!……”

    蔡祖明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衙门的外面就传来三声响箭示警,紧接着又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喊杀声,但是听不出具体的方位,因为那些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进蔡祖明的耳中,似乎是有大批的夷人已经将小镇包围,正在同时从各个方向发动攻击。

    “报!”

    蔡祖明还在惊疑,衙门外已有一名军士有些惊慌的快速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到。

    “发生了何事?”

    “禀报将军,夷人同时攻击军营及驻守本镇东西两头的官军!”

    “哦?可知工坊处是否遭受夷人袭击?”

    “那个方向没有响箭发出!”

    “可知攻击敌军的人数?”

    “镇东约有百人,军营和镇西头尚未得知!”

    蔡祖明心头大惊,这倒不是因为夷人的数量有多少,而是听着四处传来的拼杀声,如果他这边有一百名夷人进攻,那么军营和陈平所在的镇西头大概也不会少多少,按照计划陈平收到示警后会派出五十人支援军营,果真如此的话,镇西头和军营就各自只有一百名官军防守,如果夷人也分别用百人攻击两处,双方兵力就是旗鼓相当,战斗也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那么如果再有夷人攻击工坊甚至监狱的话,他又能从哪里派出援军?

    毕竟平洛郡内的夷人劳工总数远远高于驻守官军数量,就说栖凤镇这一带,蔡祖明在余一丁的帮助下控制住了青川岭矿场的所有劳工,但是栖凤镇周边的矿场中的夷人总数至少还有近千人,就算今夜前来围攻栖凤镇的夷人只有四五百,现在参与攻击小镇东西两头和军营的夷人大约是夷人总数的一大半,但是剩下的那一两百人如果全力进攻工坊或者是监狱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可拿下?

    就算蔡祖明这边能够分出部分人马救援,官军在数量上仍然处于劣势,还很有可能造成分兵后被敌人分片截击,一点点蚕食。

    而一旦监狱不保,守卫监狱的官军来不及处理那些俘虏,夷人又将会有一百多人的补充,此消彼长之下,栖凤镇必定危在旦夕!

    想到这里蔡祖明只觉后背发凉,额头上也不禁流下了一道冷汗,如果战况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那么今夜他和所有驻守栖凤镇的官军都要与小镇共存亡了,十有八九这座小镇就是他蔡祖明的葬身之地!

    接下来该怎么办?

    蔡祖明忽然有了瞬间的失神!

    但是下一刻他立即醒悟过来,转头便看见正傻傻地望着他的县官,而报信的军士依旧半跪于地在等待他的指令,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工夫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敌人已经逼到眼前,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亲临战场的第一线,让士兵们看见他们的主将,并在他的率领手下击退眼前的敌军,这是一名主将的责任也是义务!

    蔡祖明再也顾不上沈月婵还在平洛城中等着他,更顾不得沈辰基让他务必赶到坤阳城的命令,此时此刻的他只能率军奋力杀出一条生路!

    下一刻蔡祖明已经拔出佩剑,沉声对那名跪地报信的军士喝道,“速速派人严密监视工坊一带的动静,如有异动即刻禀报,快去!”

    “是!”那名军士答完话立刻就往衙门外跑去。

    “走,随本将亲自迎敌!”

    等那名军士离开后,蔡祖明又对堂下的几名卫士喝道。

    “是!”

    堂下几名年轻的士兵立刻挺直了腰板,蔡祖明拎着佩剑冲出大堂,那几人随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跑了出去,只留下县官兀自坐在大堂上发呆……

    ……

    陈平望着突然从西边田野中冒出头的夷人,只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这个时候敌人已经从偷袭改为强攻,暗哨响箭示警后便没有了动静,八成已经被强攻的敌人干掉了,而他的人再躲在那些临时垒建的简陋工事后面也毫无意义。

    于是他想也没想提着长剑便跃了出去,迎头便和跑在最前头的一名夷人碰了面,没等那人有所反应,陈平手中的长剑已将其一剑砍翻!

    他手下那一百名军士见状连忙呐喊着也拿起武器跟随陈平向对面的夷人冲了过去,霎时间双方便混战在一处……

    ……

    余一丁告别了两个妮子,又与老大夫和医官打了个招呼,将那两支震天雷插在腰间,就在屋内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赤手空拳的离开了大房间。

    就算余一丁已经做好了面对军营外惨烈战斗的心里准备,但是当他来到辕门旁边,真正身处战场其中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脚下是躺在辕门口的几名军士的尸体,就在辕门外侧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还躺着李校尉的尸身,他那身有别于普通军士服装的校尉铠甲还是非常显眼,而在不远处的麦田和杂草地中还有更多的军士和夷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剩下那些活着的人几乎全都是在用本能分辨着敌我,下意识般恶狠狠地举着刀剑拼死搏杀。

    余一丁的眼前最少都还有上百人,他也是第一次身处战场之中,这种感受比他原来在庆阳城头远距离观看大梁边军用弩箭射杀库赛人的骑兵更为震撼!

    双方的士兵一个个就像是红了眼的公牛一般,喘着粗气,抡起刀剑不要命地向对方的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就狠狠地砸下去,除非是武功特别好的练家子,或者是身具异术的修行者,如果不能通过闪躲来避开敌人砍过来、刺过来或者扫过来的武器,那就只能依靠自身强壮的体魄抵挡敌人的攻击,在这种战斗中只要气力不够或者身体没有那么灵活,下场一般就是是非死即残。

    这个时候大晋官军训练的素质就体现了出来,平洛郡看管夷人劳工的两千官军是晋皇直接配发给矿区的军队,他们可不是那种平时养猪种地,战时才拿起武器杀敌的部队,完全就是大晋朝廷供养的职业军人,虽然这些官军平日里都分散在各个矿场看守夷人劳工,但是他们除了守卫矿场监视劳工干活以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舞刀弄剑,强健体魄。

    而那些夷人虽然表现得悍不畏死,但毕竟是被大晋俘获,押送到山区里做苦力的劳工,虽然大晋还没有残暴到将这些劳工逼到活活压榨至死的地步,但那也只是晋皇为了让这些人能够更长久地给大晋卖命而已,总体来说夷人劳工生活的地方更像是个战俘劳动营,每天要干七八个时辰的苦力,还吃不饱穿不暖。

    所以夷人在与大晋官军的拼杀中完全没有体能优势,只能依靠自身的那股狠劲与官军周旋。

    但是由于他们的身高普遍比大陆人矮了不少,许多夷人在被俘以前都是无边海上的海盗,或者是那些岛屿上的武士,这部分人已经可以看作是武者或者是夷人中的修行者,他们虽然同样干着苦力,但是这些人不仅完全可以适应矿区的艰苦生活,做到吃苦耐劳,而且自身的矮小灵活也成为了他们对抗官军的一种优势。

    也许是夷人没有料到军营里的官军会有那么多,又或者是陈平派过来的援军赶到的及时,反正此刻这一百名官军面对的夷人队伍几乎与他们人数相当,而且在双方各自都有一定优势的情况下对抗,造成的结果就是地上躺着的尸体和受伤的人数几乎是双方各占半数,可以说完全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余一丁站在辕门口楞了好一阵,眼前的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终于有两名夷人合力斩杀了一名官军士兵,当那名军士刚刚倒下,而那两人抬起头左右张望,正在寻找下一个对手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辕门下被两支火把的亮光照耀的清清楚楚的余一丁。

    此刻余一丁身上穿着的是沈辰基给他从郡王府中翻出来的一件官服,这种制服一看便知不是百姓的服装,何况余一丁又站在辕门口,整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两名夷人立刻认定余一丁就是躲在军营中的大晋官员,如果能够擒获他必将是大功一件。

    于是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紧接着两个人毫不意外地一起举起刀向余一丁冲了过来,当然同样也毫不意外地只跑出了两三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余一丁早已不再是才从碧云山区出来的愣头青了,虽然眼前的场景令他吃惊,但是两个冒失鬼想要拿下他邀功请赏那只能是痴心妄想,于是这两个人只能变成真正的两个死鬼了。

    可是就这样用气指干掉想来偷袭自己的夷人终究只是自保而已,余一丁也没有自大到顶着无形罡气冲进战圈里大杀四方,就算他能坚持半柱香的无敌时间,接下来呢?难道就那样被周围的夷人活活砍死?

    如何才能停止这场战斗?

    余一丁的手终于摸到了腰间的震天雷!

    就在他左前方大约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三名夷人组成了一个阵势,他们背靠背分别面向三个方向,这三个人矮小敦实,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衣袍,每个人的头顶都挽着一个冲天发髻,分别用双手握住一把长剑,眼神凶狠地看着眼前的几名官军,而在他们的周围已经倒下了至少有四五具官军的尸体。

    就拿这三名狠人开刀吧!

    余一丁心头暗道,随即用火折子点燃了震天雷的引线,紧接着便大声朝那个方向喊道,“全都闪开!!!”

    对于围着三人的几名官军来说,这声大喝自然听得明白,他们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辕门处,正好其中有两名从青川岭矿场过来的军士,一眼便看清楚余一丁手中冒着火花的震天雷,这玩意儿他们是见识过的,于是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其余两三名军士见状下意识地也跟着那俩人一起往后退。

    可是那三名夷人不知道是听不懂汉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们转头看向余一丁时仍旧带着迷惑的眼神,而吸引三人注意的居然不是余一丁手中冒着火花的震天雷,而是他那身惹眼的官服!

    什么叫做作死?

    答案就是这三名夷人,他们居然转过身准备一起冲向余一丁……

第二百零五章 威慑!

    余一丁眼看着三名夷人听见自己大吼大叫之后便再也顾不上那几名四散逃开的军士,再想想刚才那两名被杀死的夷人看待自己的眼神,余一丁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不仅是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勇武之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名文弱书生,绝不会是一名武将,而且他穿着的这身官衣实在是太过招摇,没有夷人能够抵御生擒一名大晋官员的诱惑。

    余一丁的那身官衣被外人瞧上一眼就知道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小官,那可是沈辰基专门给他找来的一套品级不低的代表钦差大人身份的制服,夷人在无边海沿岸被大晋官军俘虏后可能没机会碰见大晋的一二品朝廷大员,但是在押解途中还是见过县令郡守之流的普通官员,可是眼前余一丁身上的官衣明显品级不在这些官员之下,那三人见着不眼红才奇了怪了。

    三名夷人已经恶狠狠地向辕门这边冲了过来,那架势一点也不像是在战场上拼杀,反而更像几名短跑选手正在争先恐后地冲向终点,仿佛第一个到达余一丁面前的人就能拔得头筹领到奖赏似的。

    余一丁见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甚至带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既然这三人如此拼命的要赶着投胎,那就成全你们吧。

    这个时候余一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那几名军士还没有跑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他们中可能有人会因爆炸而受伤甚至死亡,但是这种微小的个体伤亡却有可能换来大部分官军甚至整个栖凤镇的安全,只要爆炸的威力能让所有的夷人感到胆寒,那将是一种绝对的威慑,只需做到这一点就已足够!

    刚才余一丁在大喊之后便点燃了震天雷的引线,并开始在心头计数,一直默念到“七”,那段长长的引线也只剩下三四寸长的一小截,到了这时他才准备将震天雷扔向那三名冲过来的夷人,这一次他要让那三人没有任何反应逃跑的时间!

    只剩最后两个数了!

    余一丁早已将无形罡气灌注右手,紧接着就像是使劲扔出一只飞盘那样猛地一抖手腕,冒着火花的震天雷就如同一枚暗器一般向那三名夷人激射而去!

    而此时那三人才刚刚跑出四五步,眼瞧着一支黑乎乎细长的东西转瞬之间已经飞到他们的眼前,要说这玩意是个暗器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可是从外观来看又明显不是飞镖匕首一类的武器,三人不由地就是一愣。

    只因他们别说认识这东西,就是连见都没见过,可是那震天雷却在空中不断旋转,同时又冒着丝丝的火花,虽然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绚丽,但是他们也明白此物很有可能是个厉害的武器,毕竟夷人中的乱波身上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就在短短地眨眼之间的工夫,震天雷来势极快地飞过了五六丈的距离,瞬间便到了三人的眼前!

    他们根本来不及多想,慌忙各自向两旁闪避,却又并未改变冲向余一丁的企图,只是想稍稍绕过飞来的震天雷,继续扑向余一丁。

    这三名夷人认为只要这个玩意儿碰不到自己的身体上便对自身毫无威胁。

    轰!

    余一丁的计算非常准确,震天雷几乎就在三个人的中间,而且是在位于三人胸口位置的半空中爆炸!

    瞬间那三名夷人就被一团耀眼的火光吞噬!

    真不愧为“震天雷”的名号,这声巨响外加足有近一丈直径的火团实在是震人心魄,直接把还在酣战的人们全都镇住了,所有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咒,全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望向爆炸处,那三名夷人被炸得破衣烂衫的尸体已经躺倒在地,一名距离炸点最近的夷人尸体竟然少了一条胳膊,而另外两人也是浑身是血,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响声过后整个小镇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喊杀声以及刀剑兵刃的撞击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如同有位大能在这一刻给整个小镇的画面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就在此时凝固。

    不过这种状况也就持续了短短的一两息,镇上那些本来因为发生战斗而停止了吼叫的狗儿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就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犬吠。

    而那些回过神来的夷人和官军在将目光从那三具尸体身上移开后紧接着便发现了站立在辕门下面的余一丁,当然那些夷人也看见了他的那身官衣。

    真是物以类聚,看见余一丁以后几乎所有的夷人全都眼睛一亮,紧接着就有五六名夷人同时扔下了各自身边的对手,因为与他们敌对的官军们也愣在原地,就见这些夷人怪叫着猛然转身冲向余一丁,他们还不知道刚才的动静就是余一丁搞出来的,这几人的脑中已被抓住眼前这名大晋“大官”的欲念填塞的满满当当。

    当然也有好几名官军的军士反应也极快,见状便要一起冲过来保护余一丁,可是他们的身边还有好些从青川岭矿场来的军士,这些人不是拉了想要冲过去的弟兄一把,就是开口制止了那几名军士的行动,并且率先向四周散开。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大晋的官军都在四散躲避,希望远离刚才的爆炸点以及辕门下的余一丁,而除了那五六名冲向余一丁的夷人,剩下的夷人却全都站在原地傻傻地看向辕门那边,也许他们还在嫉妒那几名夷人的反应够快,运气够好吧,能抓住余一丁这样一名大晋官员那将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真田殿下一定会对抓获他的这几名夷人重重有赏。

    余一丁看见又有夷人对着他冲过来时才点燃了第二根震天雷的引线,可是九个数的时间压根来不及在那几人冲到他面前之前炸死他们,于是余一丁只得一只手举着震天雷,另一只手抬起对准冲过来的夷人便射出两道气指。

    嗤、嗤!

    两道若隐若现的白气从余一丁的食指激射而出,瞬间便洞穿了两名冲在最前面的夷人的胸口!

    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只见那两人一头栽倒在地,又在地上扭动挣扎了两下便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剩下的夷人见状岂能不知眼前青年的厉害,这哪里是什么羸弱不堪的大晋官员,分明就是从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罗!

    他们何曾见识过如此犀利的杀人方式,那两道白气看起来既不像暗器,也不是他们听说过的大陆修行者擅长的气功,剩下的四人不由地便放缓了脚步。

    可是就在那几名夷人被前两人的惨烈死法镇住,心头已经对余一丁的手段惊骇欲绝之后,只是短短的一愣神的工夫,余一丁已经再次默数到“七”。

    时间到了!

    于是刚才那一幕便再次重现!

    造成的结果就是地上又多了缺胳膊少腿的四具尸体,以及周围小镇中叫得更欢的那些狗儿……

    这下参与军营外的战斗还没有被杀死的夷人全都亲眼见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到了此刻他们也终于明白刚才那团巨大的火光和声响是为何而来的了。

    等到第二枚震天雷的爆炸声响过之后,整个栖凤镇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无论是小镇东头牌坊或者西头的拼杀声全都戛然而止,好一阵都没有再响起……

    余一丁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众人,背起双手缓缓地往麦田和杂草地走去,那里是军营外面战场的中心。

    他就这样一路缓缓走来,所过之处身边的所有人,无论是大晋官军还是夷人,全都傻愣愣地望着他,只有目光一直跟随者他的身体转动,但是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敬畏。

    余一丁边走边用眼光打量身边的那些夷人,他的目光显得极为平静,甚至还带有一丝丝不屑,只看得那些夷人心头发毛,但是周围的人不知道的是,余一丁仍旧用无形罡气将自己全身包裹,他就怕有夷人在这个时候还是不信邪而偷袭他。

    果然,就在余一丁路过一名看起来很强壮的夷人身边时,在与对方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那人猛地发出一声低喝,并用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双手举刀一挥,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砍在余一丁的肩背之上!

    周围众人全都一愣,官军的心中是吃惊,而其余的夷人则是暗喜。

    可是下一刻那名夷人狰狞的脸上只剩下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因为不仅余一丁压根就没有被砍伤,就连他的衣服也没有一点点破损,反而是那名夷人忽然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倒飞出去,足足有一丈多远,在空中时他的口中就喷出一大股血箭,等掉到地上后那人的脑袋一歪,立时没有了声息!

    而在他周围的人都看得清楚,那人的胸口处已经凹陷下去一块!

    余一丁放下手臂,他只用了一拳便将此人打得吐血倒飞,而且胸骨都被这一拳打得凹陷了下去,余一丁只是微微偏头侧身躲开那人喷出的血迹,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而当那名夷人睁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时,就在他的尸体周围站着的几名夷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惧,他们全都身子一软,扑通一声便瘫坐在地。

    而随着余一丁继续在战场中缓缓走动,所过之处他身边的那些夷人也禁不住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

    在这些夷人看来,眼前这人纯粹就是一个怪物,不仅刀枪不入,而且还能施放威力巨大的带有天雷之声的火球,加上他肉身的力量又如此恐怖,刚才那一拳岂是普通的武者所能拥有的力量?

    这种能力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就偏安于无边海的小岛之上,很少见识过奇人异术的这些化外之人,他们哪里知晓大陆上还有许多的修行者,这些异人比起那些海岛上的乱波武士只强不弱,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余一丁俨然就是一个妖魔鬼怪,非人力能战胜。

    这仗还怎么打?

    至少眼前的这些夷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勇气……

    ……

    蔡祖明带着那几名临时的贴身护卫冲出了衙门,没走多远就来到小镇东头,一眼便看见镇口牌坊外面不远的官道和两旁的田地已经变成了两军交战的战场。

    夷人正在拼死往镇内突击,而一百多名官军则组成了一个官道位置略微突出的弧形防御阵型,同样顽强地将数量与他们差不多的夷人挡在小镇之外。

    蔡祖明带着几名卫兵来到牌坊下面时,前方的官道上已经有好几名夷人砍翻了阻挡的官军,正沿着官道往牌坊这边冲来。

    蔡祖明从这几人的装束上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乱波,这些人全身上下都被灰黑色的衣物包裹,只从蒙面的头巾下露出一双眼睛,当这几人看见被几名卫士簇拥的蔡祖明时,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握着短刀就猛扑了过来。

    这一次矿区之行蔡祖明是受命陪同余一丁寻找二女,他和自己的那三名护卫都是轻装简行,并没有随身携带作战的铠甲,一直都是身穿一身劲装,今夜战斗之前也只是穿了一件李校尉给他在小镇军营中找出来的校尉铠甲,本来陈平要将自己的禆将铠甲脱给他穿,一是两人身形不太相符,二是陈平自己也要率军拼杀,所以蔡祖明执意不要。

    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这种校尉铠甲在战场上本来不算起眼,但是架不住蔡祖明身边还有四名军士护卫,这哪里是一名校尉可以享有的待遇,那几名乱波肯定是看出了异样,所以在砍翻几名官军后便毫不迟疑地挥刀就向蔡祖明几人杀来,蔡祖明当然也是毫无畏惧,提着刀便迎了上去,双方立刻战在一处……

    而在小镇西头,陈平已经身先士卒冲进敌阵,此时正率领着自己手下的一百名军士与夷人全力奋战……

    震天雷的巨大爆炸声不仅让军营附近正在厮杀的两军停止了战斗,因为栖凤镇实在是个小镇,无论是牌坊处的蔡祖明所部还是镇西头的陈平所部,以及与他们战斗的夷人全都听见了那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又因为是在夜间,甚至连远在工坊驻守的王校尉也隐隐听见了小镇方向传来的巨响,只不过蔡祖明给他的任务是坚守工坊,不得有误,就算小镇那边打成一锅粥,依照军令他也不能贸然行动。

    因为震天雷的缘故,小镇三个方向的战场全都安静了下来,除了蔡祖明和陈平,以及他们从青川岭矿场带出来的那一小部分官军,这些人都是见识过震天雷的,其余的人都不清楚军营的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且现在又是晴朗的夏夜,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响起旱天雷声呢?!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愚鲁,两声震天雷的爆炸声直接就让三处战场上的人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由地便垂下了举起武器的手臂,停止了相互拼杀。

    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七分的莫名其妙和三分的惊惧不住地四下打量,更多人的心头已经生出了一个念头:这震天的雷响难不成是今夜在栖凤镇发生的这场战斗引发的?他们可没想到这是人力所为,只认为是老天爷发怒的天威。

    所以在各处战场都可以看到瘫软在地和忙不迭跪下不住叩首的人们,不仅是夷人,就连一部分官军也是如此,这些人不仅扔下武器,虔诚地跪地磕头,而且口中还在不住地喃喃低语,似乎是在乞求老天爷的原谅。

    那几名本来冲向蔡祖明的乱波也被这雷声震慑,就在蔡祖明和他的护卫前三四丈远的地方不知所措。

    等到那几人回头看见伏倒在地上一片的人们,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仍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缓缓跪倒在地,将额头贴在地面,口中低声呢喃起来。

    蔡祖明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朗声说道,“军士们!这些都是余大人使出的法术,因为大人是一名修行者!”

    蔡祖明的声音很大,但是夷人中绝大部分不懂汉话,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在地面趴伏一片,而那些官军听见蔡祖明这样一说,脸上全都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奇。

    修行者在这些普通人看来绝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这些军士怎么也不会想到钦差大人居然是一名修行者,顷刻间整个战场上就被一片窃窃私语的嗡嗡声所笼罩。

    蔡祖明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打消夷人们的反抗之心,随后他便让会说夷语的军士将他的话大声地重复了几遍。

    这些夷人当然知道大陆上的修行者,那是比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乱波更为神秘的存在,当他们听说在小镇中居然有修行者存在时,绝大部分的夷人心头更加惶恐,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地继续趴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再抬起来。

    可是蔡祖明面前的那几名乱波却不想就这样束手待毙,他们刚才跪伏于地的主要原因也是出于对上天的恐惧,现在听见蔡祖明说那爆炸声只是大陆的修行者弄出来的,这几人立刻有了其他的念头……

第二百零六章 困兽犹斗

    对于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夷人来说,武士阶层就是他们口中的武者,而像乱波这类人在岛上的夷人部族中就算是一种修行者,他们自然也有那种所谓的修行者的傲气。

    本来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让所有的夷人都以为那是老天爷的怒气所致,是上天对今夜这场战斗的厌恶和惩罚,出于对老天爷的敬畏,除了在场的普通夷人和大晋官军会跪地叩拜,像乱波这一类修行者则会更加惊惧,因为任何修行都是修行者自身通过沟通天地,利用天地大势辅助自身,以获得个人能力的极大提升,倘若违背天道,这修行也就无从谈起了。

    而刚才的晴天霹雳似乎就是天道的震怒,只能说明他们今夜的所作所为是被老天爷排斥的,这让自诩为修行者的乱波如何能够安心?又怎能不会表现出那种惶恐之色。

    但是随后蔡祖明竟然说这些都是大晋的修行者搞出来的动静,那几名乱波闻言随即恍然大悟,只要不是天道震怒,那不就是一些修行者使出的法术或者障眼法吗?

    既然是这样,那两声晴天霹雳充其量也只是人力而为,或许就是那名大陆的修行者利用天地大势为己所用,才会使出声势如此浩大的法术,不过只要不是上天发威,对于这些乱波来说,立刻就少了许多的顾虑。

    何况他们自认也是修行者,凭什么就会惧怕一个大陆上的修行者呢?双方所拼的无非就是各自修行的厉害程度罢了,还不要说今夜的小镇上大晋这边只有一名修行者,自己这方可是有十几名乱波的。

    于是蔡祖明身前的那几名乱波只做了几次短短的眼神交流,便对各自的想法心领神会,先不管军营那边的大晋修行者如何厉害,眼前这名官军将领的职位肯定也不会低,几个人合力擒下他,到时候就算那名大陆上的修行者再厉害,只要他们手中有了此人,也会让对方的修行者投鼠忌器。

    蔡祖明哪里想得到他的本意是借余一丁的身份威慑对方,结果就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眼看着绝大部分夷人已经显得更加惊惧,几乎都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可是面前的几名乱波竟然在互视了几眼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向自己望了过来,而他们的眼神中分明带着浓浓的敌意。

    蔡祖明心头一惊,赶紧将已经放下的佩剑横在胸前,下一刻那几名乱波就弹身而起,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使用匕首的,也有使用短剑的,还有的武器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普通的手杖,其中有一名乱波的手中居然提着一把小巧的镰刀。

    就在那几名乱波冲上来的同时,他们中的两人又各自从怀中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径直对着蔡祖明和他的护卫就射了过来。

    蔡祖明本来已经做好与对方短兵相接的准备,却见那两枚圆球直直射了过来,心知必定也是和余一丁的震天雷差不多的利器,连忙拧身躲避,他只希望这个东西的威力没有震天雷那种恐怖的杀伤效果,同时也祈祷自己身上那件校尉铠甲能够抵挡得住此番攻击。

    嘭!嘭!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只听见两声轻响,那两个圆球就在蔡祖明几人眼前二三尺的位置突然爆开,同时炸出两团烟雾,瞬间就将蔡祖明几人完全笼罩在烟雾之中!

    蔡祖明在圆球炸开之时已经拧过身避开圆球飞行的轨迹,却不曾想那两枚灰色的小球居然根本就不近身,等到轻微的爆炸声响起时,半空中立刻腾起两大团烟雾,他只来得及用一只手捂住口鼻并眯起了双眼,捂住口鼻是担心烟雾有毒,而眯起双眼则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

    可是他身侧的四名护卫却没有那么迅疾的反应和身手,烟雾爆开时几人全都是面对圆球飞来的方向,当他们再想做出反应却为时已晚,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两团烟雾迎头包裹了起来。

    剩下的官军和夷人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可是他们已经看不见烟雾中蔡祖明几人的身影,只能听见从那两大团烟雾中突然传出的几声惨叫!

    而那几名乱波却丝毫没有犹豫,驾轻就熟一般紧跟着便冲进了烟雾之中,随后周围的众人除了听见几声兵刃撞击的声音,再就是有武器刺进皮肉时发出的那种特别的唰唰声,以及身体倒地时发出的噗通声。

    下一刻就有一颗头颅旋转着从烟雾中高高飞起,而那头颅的脖颈处仍旧兀自不停地向四周喷射出鲜血!

    周围众人看得清楚,那颗头颅上戴着的正是大晋官军特有的皮质头盔,不用说,这颗头颅的主人肯定是一名官军护卫,因为蔡祖明穿戴的校尉铠甲是在皮甲之外镶嵌了一层鳞状的铁片,而头盔更是由几块金属片镶接而成,至少这颗仍在半空中旋转的头颅并不属于他。

    头颅还未落地,烟雾中的兵刃撞击声已经停止,紧接着蔡祖明就从烟雾中倒飞而出,但是并未受伤,只在半空中使出一个后空翻便轻巧地落在地面,手中的佩剑丝毫没有颤抖,剑尖稳稳地对准几名乱波的方向,只不过他仍旧眯着双眼,头脸和身上还留下不少的白色痕迹。

    这些痕迹全都是生石灰粉所留,刚才蔡祖明和他的护卫一起被烟雾笼罩时,那四人全都着了石灰粉的道,眼睛全部被灼伤,那几声惨叫也是他们发出的。

    而此刻随着这一阵剧烈的打斗,石灰粉形成的烟雾已经淡了不少,依稀可以看见那四名护卫全都倒地不起,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呼吸,其中一具尸身更是独独缺少了头颅。

    随着蔡祖明跃出烟雾的包围,三名乱波也随之退了出来,地上不仅有官军的尸体,还另有两名乱波也躺在其中,他们全都是胸口中剑,伤口的形状痕迹一看便知是蔡祖明的佩剑所为,军士们使用的是刀,杀敌之时的主要招式也是劈砍,极少用刺,也难以形成那样的伤口。

    不过能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之下依然可以斩杀两名乱波,由此可见这名年轻的郡王府卫戍营统领的功夫也确实相当了得。

    只不过相比于蔡祖明的灰头土脸,以及那四名在一合之内就全部被杀的护卫,虽然夷人这边也死了两名乱波,但是剩下的三人却显得并不慌乱,特别是那个用镰刀收割了一名护卫头颅的乱波,那人面巾下的双眼更显阴鸷,只是死死盯住蔡祖明,三名乱波却都没有急于再次抢攻。

    刚才烟雾中双方飞速地过了几招,杀死四名护卫需要时间,于是乱波们付出的代价就是被蔡祖明连杀两人,此时剩余的三人已经试探出他的深浅。

    在刚才那种极度被动的情形下蔡祖明仍然能够反杀二人,足以让这三人微微心惊,他们断定眼前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今夜驻守栖凤镇的官军主将,因此并没有着急发起第二波攻击。

    可是今夜围攻栖凤镇的夷人也并非乌合之众,而他们的主将直到此刻仍旧没有参与战斗!

    ……

    数个时辰之前,正午,栖凤镇北面的山地密林中。

    昨日已有矿场陆续接到乱波报信,基本上都已发起暴动,从昨夜开始,这些夷人都在各自的头目带领下赶往栖凤镇北的一处密林中集结,准备攻击小镇。

    两日前西洛王真田慎介派出乱波通知各个矿场提前暴动,本来按照真田慎介的计划,矿区以每个小镇划分区域,他便让各个矿场中的夷人劳工在暴动后迅速向所属小镇集结并占领镇区,随后立即向洛西镇方向前进,而此地矿场中的夷人劳工暴动后全都向栖凤镇集结,并归松谷男指挥,准备占领小镇。

    但是余一丁他们却杀死了前往青川岭矿场报信的乱波,又俘虏了该矿场的所有夷人劳工,并杀死了松谷男,这是其他矿场还未得知的消息。

    这些已经暴动的夷人劳工仍在陆续前来集结,直到他们的探子看见前往青川岭方向的官道上走来了大晋官军押送夷人的队伍。

    在密林集结的夷人立刻明白青川岭矿场肯定已经出事,便派出斥候尾随队伍探查,毕竟按照计划这些夷人都要归松谷男指挥才对,现在青川岭矿场出事,看起来那里的所有夷人都被俘虏,其余暴动的夷人必定是要出手救的,何况这些俘虏即将被关押在栖凤镇上,本来夷人就要攻打小镇,这样正好一举两得,他们并不知道松谷男已经被余一丁所杀,还希望攻占栖凤镇并解救出松谷男由他继续指挥呢。

    于是在密林中已经集结起来的夷人就在另一座矿场的一个名叫青木力斗的头目指挥下准备攻击栖凤镇,夷人的目的不仅是攻占小镇,还要救人,那么白天最好不发动攻击,只等探明小镇中官军的具体兵力及部署情况,等到夜间再发动突袭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还能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一直等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在密林中集结的夷人也有了近六百人,青木力斗才一声令下,夷人部队便悄悄向栖凤镇区摸去……

    后面的情形就是夷人采用三路人马佯攻军营以及小镇的东西两头,而青木力斗则率领剩下大约二百五十名夷人绕到镇南,准备趁着另外三处战斗打响之后,官军无暇顾及监狱一带时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拿下监狱并解救出松谷男。

    可惜官军这边棋高一着,战斗打响之后无论是工坊还是监狱都毫无动静,夷人的斥候早已探明这两处都有官军把守,只是不知具体人数,青木力斗率领的这二百多人便不敢直接埋伏在监狱和工坊之间,生怕被两面夹击包了饺子,他还在等待时机,最好是那三处战场打得激烈,然后工坊或者监狱的守军前去支援,他就可以趁机动手了。

    青木力斗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只可惜栖凤镇中有余一丁这样一个变态存在,从战斗打响到他使用震天雷也就只有短短的不到一顿饭的时间,这下不仅军营那里的夷人已经缴械投降,被驻守的官军杀的杀、抓的抓,就连另外两处战场也停止了厮杀,目前就只剩下那三名乱波还在与蔡祖明对峙。

    ……

    余一丁这边已经完全威慑住眼前的所有夷人,他往战场中间一站,周围的夷人便全部瘫软在地,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官军们毫不费劲地就将此地剩下的六七十名夷人统统捆绑起来,押进军营暂时看管。

    直到官军已经开始打扫军营这边的战场,并分出部分人手分别前往小镇东西两头支援时,余一丁才回到军营内的那座大房间,此时老大夫和肖医官也再次忙碌起来,对那些受伤的军士进行救治。

    而柳翠仍在陪伴着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钟离雪,刚才老大夫已经又给她把过脉,并告诉柳翠钟离雪并无大碍,只需再多休息一阵便可清醒,只是彻底恢复仍需数日。

    余一丁得知这个消息后并不意外,自从与他认识以后,钟离雪这个妮子也没少吃苦头,余一丁在怜惜的同时心头也暗自琢磨,等到此间事了,还是要带着两个妮子找个清静的地方过几天小日子,至少要等大晋把夷人之乱完全平定之后再作打算了。

    现在的余一丁对前往无边海以东诸岛的愿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余一丁亲身经历的战乱和打杀就已不少,亲眼所见的腥风血雨更是多得不计其数,这段时间以来他也见识了无边海上那些夷人的凶残,此时若要他带着两个妮子即刻前往那些岛屿,与岛上的夷人打交道,他还真是不情不愿……

    就在余一丁在这里感慨万千时,一名军士匆匆跑到军营,闯进大房间后找到余一丁的位置后,慌忙跑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禀报余大人!镇西头陈平将军所部已经控制住局势,斩敌四十余人,俘获五十有余,只是镇东牌坊那边战斗仍未停止。”

    “什么?”

    余一丁仍蹲在二女身边,闻言心中不免惊诧,他那两支震天雷发出的动静整个小镇都被惊动,而且陈平也率兵稳住了镇西一带,怎么兵力更多的蔡祖明那边居然还在战斗?难道那里才是夷人的主攻方向?所以蔡祖明需要面对更多的夷人?

    可是转念一想余一丁又觉得不对,既然小镇东头仍在战斗,为什么听不见有厮杀声传来呢?这很不科学啊。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报来!”余一丁沉声问道。

    “是!回禀大人,那边的战斗只剩下蔡将军仍在和几名蒙面人搏斗,其余的人并未参与拼杀。”

    余一丁闻言再次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既然绝大部分人已经停止了战斗,作为主将的蔡祖明怎么还会单独和夷人搏斗,他一时没有明白军士的意思。

    这时柳翠仍旧抱着钟离雪坐在角落中,听了军士所言便低声说道,“大哥,那些蒙面人肯定是乱波,也许就是这些人仍旧不愿放下武器投降,普通军士又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有蔡将军亲自出马了。”

    “对!对!对!那边情形正如这位夫人所言。”报信的军士忙不迭说道。

    余一丁这才猛然站了起来,他可不希望蔡祖明出什么事,这一路若是没有蔡祖明的陪伴他不会这么快就能找到二女,于是他下意识地便想冲出房间赶去镇东头,不过就在余一丁身子动了动后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望着二女,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柳翠冲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大哥快去吧,你没听见这位大哥说的吗,此刻蔡将军正一人独战数名乱波,他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我和雪儿姐姐在这里肯定很安全的,大哥快去吧。”

    听见柳翠如此一说,余一丁便再无顾虑,只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那名军士冲出了房间……

    等他赶到镇东的牌坊时,正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几条人影在那里高低腾挪,不时可以听见兵刃相交之声以及呼喝之声。

    余一丁不禁加快了步伐紧跑几步,终于在月光下看清楚了身着甲胄的蔡祖明和三名蒙头遮脸的乱波,而在他们的周围,官军和夷人已经各自分边站队,几乎听不见任何杂声,似乎就在等待这几人分出高下后再决定是不是继续厮杀。

    余一丁距离那几人还有四五丈的时候,除了仍在拼斗的蔡祖明等人,其余众人全都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一些官军已经面露欣喜之色,那是见识过余一丁本事的军士,而剩下的夷人却是满脸的疑惑,甚至在看清余一丁身上的官衣后又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余一丁哪里管得了这些人的眼光,他只看见蔡祖明身上的铠甲居然有几处已经被划破,似乎他本人也有了一些伤势,整个人在进行腾挪闪避时都有些迟钝,可想而知那几名乱波的厉害。

    再看看剩下夷人的眼神,余一丁脑中快速思考着该用怎样的雷霆手段再次震慑这些不知死活的夷人,一定要完全浇灭他们所有的反抗决心!

    ……

第二百零七章 修行者的手段

    刚才从军营到小镇牌坊这一段路上余一丁一直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身处爆炸现场的夷人肯定会被震天雷的威力完全震慑,对他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勇气,但是一旦远离了炸点,夷人或许会被爆炸声惊动,但绝对谈不上震慑。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成规模地使用的炸弹,火药技术也仅仅掌握在极少数的修行之人手中,所以余一丁不可能用自己现代人的思维设身处地完全替代古人的思维,更不能理解古人对老天爷的敬畏程度,打雷闪电刮风下雨这种现在人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怎么就会被愚昧的古人当作神灵的意志呢?余一丁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不过也因此这种能够产生火光以及巨大声响的东西在古人看来完全就是老天爷发威了,如若不然刚才另外两处战场不会因此而一起停止厮杀,毕竟小镇东西两头参与混战的人们并没有亲眼所见震天雷的威力。

    所以现在对于战场上的夷人来说,最具威慑力的还是震天雷,刚才还仅仅是听见了爆炸的响声,现在他们却是亲眼看见了这种手段并非自然天成,而是余一丁所拥有的手段,那些夷人的惊骇程度可想而知,如果再给他加上一个“修行者”的身份,余一丁的形象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便会更加神秘起来,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修行者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存在。

    可是直到此刻蔡祖明还在和那三名乱波缠斗,余一丁不可能使用震天雷,他能用的攻击手段就只剩下气指和无形罡气了,他也只能在这两种技能上动点脑筋,看看能不能采用某种雷霆的方式将那三名夷人干掉,并且还要让剩下的夷人对他敬畏有加,甚至当作神人顶礼膜拜,这样夷人们才会真正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可是眼看着蔡祖明身上已经流血负伤,余一丁再也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了,于是直接就在距离拼斗的几人还有四五丈远的时候便使出了一道气指,目标正是那名拿着镰刀的乱波!

    因为就在余一丁看见他们几人后,此人还用镰刀在蔡祖明的身上狠狠地划过了两三次,余一丁看得很清楚,就在最后一次镰刀划过蔡祖明的腰眼时,也不知道那把镰刀是什么材质打造,锋利的刀口居然再次划开了铠甲上的铁片和皮甲,并带出一溜血迹,与此同时蔡祖明也是直接一个趔趄,另一名乱波的短剑堪堪从他的眼前掠过,差一点就要了蔡祖明的性命!

    场外正在观战的人们只见一道微微泛着白光的气流悄无声息但却迅疾无比地射向那名乱波的后脑,两边的人群都不禁发出一阵低呼!

    当余一丁跑过来时三名乱波当然也看见了他,不过他们并不清楚余一丁的手段,反而更加关注的是余一丁那身官服,如果蔡祖明看起来是一名品阶不低的武将,那余一丁就是一名品级不低的文官。

    这个发现令那三人不禁心花怒放,同时也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并提高了攻击的速率,只为尽快解决蔡祖明,到那时就可以很轻松地抓住余一丁这名大官了,这也是蔡祖明会再次受伤的原因。

    可是余一丁那道气指来得突然,不要说他这算是偷袭,就是面对面决斗,以气指的速度和力道也不是这几名乱波可以应付的,他们毕竟只算执行任务的下忍,连中忍都算不上,就更别说与疾风阁少主那样的江湖大门派的掌门相提并论了。

    想当初在野熊岭余一丁用气指攻击疾风阁少主那可是没得到什么便宜的,不仅只是洞穿了少主的衣袖,而余一丁则是被疾风阁的暗器所伤,若不是他的无形罡气的治疗效果还算厉害,可能当时小命就交待在那座小庙内了。

    不过眼下这几名乱波碰上余一丁的下场只能是非死即伤,当然受伤的前提也是余一丁并不想立刻取了此人的性命,只挑不那么要害的部位下手。

    但眼前的现实情形是蔡祖明已经明显左支右绌疲于应付了,如果余一丁还要留手估计不出十招蔡祖明便会喋血当场,到那时他的结局就会变成非死即伤,这可不是余一丁愿意看见的结果。

    于是另外两名乱波只看见一道白气从余一丁抬起的指尖射出,直取那名手持镰刀的家伙的后脑,这俩人根本来不及出声示警,那道白气便在此人的后脑一入而没,正当那两人因为惊骇而使得动作突然停顿的一刹那,白气又从那人的一只眼眶射出,随着白气飞出的是那名乱波的一只已经支离破碎的眼球!

    余一丁只用了这一招便让现场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就连一些官军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他距离蔡祖明几人还有数丈之远,可是现在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向他这边望来,再也不看刚才还在拼死搏杀的三人,不过那三人也因为这个变故而突然住了手,同时蔡祖明还向后退出了一小步,并没有趁机对剩下的那两名乱波发动攻击。

    这并不是他对敌人怀有妇人之仁,而是因为这一刻余一丁已经来了!

    只要余一丁来了,今夜蔡祖明就是想要作死恐怕也很难办到,何况他的身上已经有多处刀伤,实在不能再继续拼杀了。

    就在数息之前,蔡祖明甚至认为自己今夜就会战死在这座偏僻的山区小镇了,他甚至设想了好几种不同的死法,包括跟他的那名临时护卫一样被敌人斩首,也在拼斗的间隙脑中就像过电一般回忆了一下自己这短短二十余年的过往生平,其中有他年迈的双亲,还有沈辰基、沈月婵以及过往人生中的那些亲朋好友或者是敌人仇家的面孔,当然,沈月婵肯定是他心中最大的牵挂……

    一开始蔡祖明并不知道余一丁的到来,直到那把鬼魅一般的镰刀在他的腰部又造成了一个深深的伤口,下一刻他便步伐踉跄,满以为自己立刻便要去见阎王时,抬头就见那名举着镰刀面带狞笑的脸庞上突然爆出一团血雾!

    随后这个狞笑便凝固在那张脸上,就在蔡祖明的目瞪口呆之下,那张脸的左眼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扑通!

    那名乱波直接扑倒在地!

    而蔡祖明的头脸上沾了不少此人的鲜血和碎肉!

    可是蔡祖明却没有半分的难受表情,并不是说在这短短数日之间他就已经完全习惯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厮杀场面,而是他除了看见那名乱波被杀,同时也看见了从那人眼眶中射出来的白气。

    直到此时蔡祖明才反应过来,这是余一丁来了,于是他便趁着一名乱波被杀,另外两人还在发愣的工夫往后跳出了一小步,虽然只是一小步,但也算是彻底脱离了战圈。

    而那两名乱波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此刻他们的眼光也全都是惊骇之色,哪里不知道余一丁并非他们所想象的待宰羔羊,而是比蔡祖明更加凶残的嗜血饿狼啊。

    就在两名乱波愣神的工夫,余一丁又飞速地往前冲出了两三丈距离,此时已经离三人只有短短的一两丈远了。

    眼见余一丁的来势迅猛,那两名乱波心中顿时生出了胆怯之意,他们只认为气指是余一丁使出一种犀利的暗器,可是能在四五丈的外射穿人头骨的暗器,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可以想象,这手功夫完全就不是他们二人所能抵挡。

    可是余一丁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猛冲了过来,于是那两名乱波在闪念之间再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又想拿下已经身负重伤的蔡祖明,只希望以此来要挟余一丁,也好保住他们的性命。

    毕竟此时蔡祖明还在两人眼前不远的地方,至少比余一丁的距离两人近得多,而且看起来此时的蔡祖明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二人有信心合力之下一招便可将他生擒。

    这个错误的决定导致的结果便是两名乱波才刚刚准备移动身形,余一丁却早已猜到他们的意图,无形罡气瞬间灌注了双脚,接着他便以一个非人力所能及的速度越过了最后两丈的距离,直接闪到了那两人面前!

    围观的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因为他们只在眨眼之间便发现余一丁仿若幽灵一般窜到了那两名乱波的身侧,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身法和步法,紧接着他的右拳便狠狠地挥了出去!

    余一丁连续的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顷刻间他的拳头就来到距离他最近的那名乱波的侧脸旁边,那人使用的是一把匕首,等他察觉到一阵拳风拂过他的脸颊时,他生命中最后的意识便是只来得及稍稍抬起手臂想要格挡余一丁的小臂,可是就在他的手臂刚刚抬起了一点点,余一丁的铁拳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余一丁就是要用这种近乎残暴的方式杀死这两名乱波,并以此震慑住周围的那些夷人,以便将他们的反抗之心完全打消!

    于是众人只见那人的脸颊处被余一丁的拳头狠狠地击中,瞬间便凹下去了一块,同时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鲜血和好几颗牙齿也一起喷出,其中甚至还混有一些碎肉,也不知道是口腔里的碎肉还是舌头被咬掉了一小截!

    与此同时那人的身体立刻被打得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那人的口中仍在不停地喷血……

    啪嗒!

    这名乱波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出了三丈之外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还不停地翻滚了几圈,这才趴在地上不省人事,而他的嘴角依旧在不停地冒出鲜血,瞬间便将周围的地面都洇湿了一片……

    看着他的半边颧骨都塌陷了下去,围观的众人都明白此人必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次整个战场中再也没有一点点惊呼声发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一阵夜风拂过,在这清凉的夏夜里所有人的身上居然都生出了一丝寒意!

    现在战圈中就只剩下那名唯一的乱波,就在刚才他的两名同伴还生龙活虎,转眼间却已横尸当场,这怎能不让他就像是被定身符定住了身体,只有呆立当场的份了。

    余一丁将手持匕首的乱波用一拳活活打死之后,便站在最后那名乱波的眼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他并没有继续出手,只是冷冷地打量着那人,那眼神仿佛正在看着一名死人。

    到了此刻那名乱波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他也侧过头傻傻地望着眼前的余一丁,只不过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蒙面巾下的眼神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而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余一丁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的身体开始抖动得更加厉害,本来他手中拿着的武器是一根手杖模样的短棍,但那根短棍却是中空,此时他一手拿着一把本来插在手杖中的短剑,另一只手握着作为剑鞘的短棍,随着他的身体不断抖动,手中的短剑和剑鞘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余一丁见状便将一只脚轻轻地向前挪动了一步,他整个人也几乎与那名乱波面对面站在一起。

    而在余一丁将脸凑到那人的眼前时,那人突然浑身猛地一颤,手中的短剑也不再颤抖,但是整个人却触电般后退半步,并下意识地举起短剑,向着余一丁的头顶便狠狠地劈了下来。

    这是一个人在生死之间的本能,也是这名乱波最后的求生欲望!

    余一丁却不慌不忙地抬起自己的左臂,短剑便砍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刚才蔡祖明身上的铠甲能够被划开那么多道裂口,除了那把镰刀以外,也有这柄短剑的“功劳”,这也再次证明了夷人锻造武器的手段之高明,确实很不一般。

    只可惜这名乱波遇见了比他的短剑更加变态的余一丁,既然无形罡气如此好用,余一丁便像是在萨迦寺抵挡大上师身边服用了秘药的番僧攻击那样,只用了一招武学中最为基础的抬臂格挡,只不过武学中的格挡是针对对手的手臂或者腿脚,没有人敢于用自己的手臂去格挡锋利无比的短剑。

    当然余一丁除外,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臂迎接呼啸而下的剑刃!

    蔡祖明倒是见识过余一丁肉身防御的厉害,可是这时候再一次亲眼所见还是令他无比震惊,那晚余一丁让他砍自己的手臂时蔡祖明多少还是手下留情,并不敢真正使出全身的气力,可是眼前的乱波是在拼命啊,肯定不会留手,必定是有多大劲便使出多大的劲,否则只剩死路一条了。

    可是乱波搏命之下的狠劈依旧没能伤到余一丁分毫,甚至连他的衣袖都没有能够划破一丝,剑刃最终只停留在余一丁手臂上方寸许的距离。

    也许那名乱波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击不中之后他又发疯似的连砍了好几剑,所以众人看不清楚剑刃与余一丁的衣物之间仍有间隙,而余一丁就这样站在那里抬起手臂任由那人不停地疯砍。

    直到那人又连续砍了六七下,到最后他甚至突然反手抓住了砍下来的剑刃,那人一愣之后再次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抽回短剑,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劲也抽不动被余一丁握住的剑身,努力了几次以后终于停了下来,就这样举着短剑呆呆地盯着余一丁,仿佛放弃了挣扎一般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余一丁觉得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对围观的那些夷人应该有了足够的震慑力,于是他再次出手了,右臂直接一个冲拳砸在那人的胸口!

    刹那间那人的胸口便和他的同伴一样凹陷了下去,不用说,只能是一个胸骨碎裂的下场,而他的手掌再也握不住剑柄,只不过这一次余一丁并未将其击飞,那人只是被一拳打退了丈许远便摔倒在地,连挣扎都没有一下便去了地狱……

    “敢于反抗者,这几人便是下场!”

    余一丁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冷酷,懂得夷语的军士连忙将他的话大声翻译给那些仍在发呆的夷人,并且很聪明地加上了一句“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余一丁不想去管官军如何收拾这些夷人的事情,跨出两步来到蔡祖明身边,并伸出手握住了蔡祖明的一只胳膊,与此同时治疗气流立即送进了他的体内,蔡祖明立刻感受的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愈合。

    望着蔡祖明的双眼中满满的震惊之色,余一丁见他正想张口说些什么,连忙微笑着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修行之人的小手段。”

    蔡祖明却还想开口,突然间小镇的监狱一带又有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哨音冲天而起……

第二百零八章 血战到底(一)

    三处战场的战斗开始了以后青木力斗便焦急地等待监狱或者工坊里的官军前往支援,到那时他便可以率领手下的二百多人打援或者直接攻击监狱救人。

    可是没过多久便有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军营的方向传来,这个变故令青木力斗惊疑不定,虽然他是一名夷人头目,同时也是一名武士,但是这种情况他也从未见过,心中所想与其他人同样疑惑,莫非真是老天发怒?

    作为武士青木力斗的功夫绝对不差,但是要说指挥数百人战斗的能力他也确实不如松谷男,如果今夜不能救出松谷男和青川岭矿场的那些夷人劳工,加上他指挥夷人围攻栖凤镇又损兵折将,要是就这样带领剩下的残兵败将前往洛西镇,他可以预见会遭到真田慎介怎样的责罚,甚至命令他自裁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于是在继续等待了片刻后,那几处战场依旧沉寂,青木力斗觉得不能再犹豫了,便命令自己队伍中唯一的一名乱波再次前去侦查一下监狱的动静,眼看着已经到了下半夜,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人,否则后果只会相当严重。

    那名乱波领命后立即出发,也不知此人用了什么隐匿身形的手法,居然避过了设在监狱旁边的暗哨,没用太长时间便返回夷人的隐藏地点,简单向青木力斗回报了一下监狱的情形,那一带仍然毫无动静,只不过本在监狱大门口值守的军士已经撤走,估计是战斗打响后便龟缩回监狱的内部设防了。

    青木力斗的脑中急速地思考,虽然小镇其他几处战场毫无动静,可是就算两声巨响是老天爷发怒也不会仅仅针对夷人嘛,难道大陆人就不会遭受天谴?

    何况自己投入战场的三百多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官军尽数消灭,栖凤镇不过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而且西洛王府的乱波早就侦查判明整个平洛郡内总共只有一两千名官军,要看守整个矿区内近万名夷人劳工,派驻在栖凤镇的官军人数肯定不会有很多。

    另外监狱的官军并不出动支援,这也恰恰说明那里关押了重要的犯人,极有可能就是松谷男,青川岭矿场本来就是栖凤镇最大的一处矿场,松谷男又是那里夷人劳工的头目,抓住他就等于控制住了整个青川岭矿场内的两百多名劳工,而青木力斗集合了剩余七个矿场的所有夷人劳工也才只有六百余人。

    青木力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自己手中有近六百人,估计在栖凤镇的官军最多也就两三百人,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附近其他乡镇矿场的官军抽调至此地,夷人暴动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而且栖凤镇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所以虽然青木力斗到现在也不清楚其他战场到底是为什么停止了拼杀,但是他手中的二百多人对于监狱守军来说肯定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到时候救出青川岭矿场的夷人又能进一步增加实力。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救出松谷男,并由他来指挥夷人,必定可以踏平栖凤镇,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直接强攻监狱救人!

    思前想后,青木力斗终于发出了攻击命令,想到刚才自己实在是过于谨慎,心中不免仍有些懊恼不已。

    随着青木力斗的命令传达下去,埋伏在小镇外的二百多名夷人突然同时开始行动,他们并没有呐喊着冲锋,只是快速而沉默地向监狱靠拢。

    夷人穿着的仍然是各个矿场统一派发的灰黑色粗布衣裤,这种衣物在夜间很不显眼,加上这些夷人行动时已经将草鞋脱下,只在脚上缠着同样一副灰黑色的粗布条,所以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只是在田野间穿梭时身体与杂草和麦穗发出的轻微的“唰唰”声……

    “咻!……”

    不愧是弓箭手,就在这二百多名夷人悄悄地接近监狱时,距离那里还有三十几丈远的一棵大树上突然冒出一道响箭,并拖着长长的尾音升上半空。

    刚才乱波前往侦查监狱时,暗哨和乱波竟然没有互相发现彼此,也许是双方的隐蔽能力都很强,不过这次那么多人行动必定会被暗哨发现的,可是紧接着那名躲藏在树上的弓手便被乱波的暗器射中,没有发出任何喊叫就从藏身的枝干上一头栽了下去。

    虽然解决掉暗哨,但是响箭已经射出,夷人的动向肯定被小镇内其他的官军知晓,现在青木力斗的部队距离监狱大门仍有二十几丈,他必须要抓紧时间,虽然他判定小镇内没有更多的官军,但是刚才三处战场异常平静肯定是有问题的,现在需要青木力斗做的就是倾尽全力攻占监狱,及时解救出松谷男,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所以青木力斗再次传令,全军不必隐蔽身形,全力前进,直接攻占监狱。

    得令后的夷人队伍迅速越过大树下那具暗哨的尸体,也不再理会麦田的里的麦穗或者其他野草蹭在身体上发出的“唰唰”声,迅速向监狱方向扑了过去……

    响箭的声音在夜空中凄厉地响起,这种动静并不比余一丁的震天雷带给栖凤镇上的百姓和官军心头的震撼要少,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可能还要更甚,因为如果不在跟前,震天雷的巨响也许可以看作是老天爷发怒,那还是说不准的事情,而响箭示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又有夷人前来攻击栖凤镇了!

    余一丁和蔡祖明心头都是一紧。

    监狱示警,那里还关押着将近二百名青川岭矿场的夷人劳工,现在并不清楚攻击监狱的敌军具体人数,可是守卫此地的官军加上镇上的衙役和乡勇团也就只有不到百人,如果夷人的目标就是监狱,那么参与攻击的人数绝对不会少。

    虽然镇西头没有动静,但是蔡祖明并不清楚陈平那边的具体情况,而镇东牌坊一带目前还剩余的官军只有百余名,就算要增援监狱也应该留下一部分人看押这里已经投降的夷人……

    不敢再往下想,蔡祖明也顾不得余一丁还在给他治疗,虽然眼看着他的那些皮外伤正在缓缓结痂,可是蔡祖明仍然一下子甩开余一丁的手翻身而起。

    起身后蔡祖明先是给了余一丁一个抱歉的表情,随后立即对周围的军士吼道,“留出三十人看押俘虏,你前去工坊传我将令,命王校尉带他手下所有人迅速增援监狱!其他人跟我来!”

    蔡祖明指着一名充当传令兵的军士下了将令,眼前状况已经非常明显,再留人驻守工坊已经没有意义,必须保住监狱。

    但蔡祖明并没有指定让哪些人留下看押俘虏,又让哪些人跟他前往监狱,这些官军不是他的郡王府卫戍营手下,几乎所有军士他都叫不出名字,如果跟着他前往监狱很有可能战死,毕竟刚才就那么短短的一阵子战斗,守卫牌坊的官军死伤至少三四十人,剩下的军士也就只有百余人了,除开看押俘虏的三十人,能够跟着蔡祖明前去监狱的只有区区七八十人,而这些人当中肯定还会有负伤或者战死者,那么让谁去不让谁不去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非常紧迫,蔡祖明清楚暗哨距离监狱的位置,他已经来不及也不可能亲自点人头,更不能逼着这些不是他直属手下的军士们前去送死,所以他干脆直接拔出佩剑高举一挥,第一个就冲往监狱。

    主将负伤后仍然亲自带头,作为士兵的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蔡祖明心中的想法,救援监狱他是一定要去的,这是一名统领的责任也是义务,而且现在不可能再有夷人会攻击其他地方了,毕竟就连夷人都能摸清楚官军在栖凤镇的大致兵力,蔡祖明更加了解整个栖凤镇矿区的大致夷人劳工数量,参与攻击监狱的可以说就是此地夷人剩下的全部兵力了。

    三面佯攻,剩下监狱是主攻方向,而且蔡祖明也已判明了夷人的真实意图,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解救俘虏增加实力。

    响箭示警后小镇中的人们已经能够听见夷人部队快速向监狱方向前进时发出的声音,此时那些夷人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迹,大批人员在田野里迅速跑动时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可能再遮掩,现在又是深夜,这些声音在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内听得非常清晰,任何人听见以后都可以判断出夷人的人总数绝对不少。

    在蔡祖明提着佩剑冲向监狱后,所有官军都听见了监狱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但是只有一二十名没有受伤的军士毫不犹豫地跟随他而去,其余几十名军士不是争着去捆绑夷人俘虏,就是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这个时候还要跟着蔡祖明支援监狱的军士肯定需要不怕死的勇气,刚才的一场恶战就造成了几十名官军死伤,而这些人当中就有他们的兄弟伙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蔡祖明那样的将领,上了战场就有马革裹尸义无反顾的觉悟,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绝大多数人当兵不是被迫服兵役,就是为了混口饭而已,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蔡祖明回头看了一眼跟随他的军士,又望了望那些仍旧在迟疑的人们,最后向余一丁这边望过来,并没有再多言,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包含的期待和请求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奈让余一丁一眼便知。

    可是余一丁也像那些正在迟疑的军士一般,他似乎还在考虑,只是回望着蔡祖明,眼中却没有任何表示。

    监狱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喊杀声,蔡祖明也不能总是等着余一丁的反应,于是他连忙再次挥剑,并大声说道,“今夜若不能灭尽敌寇,不仅本镇百姓将会遭殃,我等官军也绝无活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随本将血战到底!”

    言罢他再也不回顾一眼,率先就向监狱的方向冲去,不过经他这么一吼,又有十几名刚才还在犹豫的军士跟着大伙一起向监狱跑去,现在牌坊一带就只剩下与夷人俘虏数量差不多的官军了。

    蔡祖明想的没错,其实大部分夷人已经被捆绑起来坐在一处,实在没有必要用这么多军士看押,何况被夷人视为天人的余一丁还站在场中,没有任何一名夷人敢于反抗,已经全部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他说的更加没错,如果任由夷人攻占监狱,歼灭驻守监狱的守军,解救出那些关押在监狱的俘虏,敌人的力量又会增强,此消彼长之下,只要敌人继续反扑,官军这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可能会再次被打破。

    万一眼前这些俘虏又被占人数优势的夷人解救,就算余一丁是一名修行者,夷人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心中对修行者的惧怕而不敢对他进行攻击,在敌我力量相当的时候修行者确实是个决定性的因素,可是一旦夷人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余一丁能否抵挡得住就真的难说了,没看见现在夷人又在开始攻击了吗?他们可并没有因为余一丁的震天雷而悄悄撤退溜走啊。

    其实说到底修行者是人不是神,震天雷的威力也不是无限的,而且余一丁的气指在众人看来也只是出手一次只杀一人,压根没有震天雷那样的群攻效果,如果夷人一拥而上,一名修行者能不能够在自己的法力枯竭前杀死所有的夷人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普通人都明白修行者厉害之处是他们所拥有的神鬼莫测的法术,而任何法术都不可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等到余一丁的法力枯竭之时也就是他殒命之时了,到那时也是双方搏命之时,谁又能保证余一丁有能力杀死所有的夷人?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局面,今夜战斗的胜负还真不好说了……

    监狱的战斗已经打响,青木力斗并没有一次性将二百五十人全部用作进攻,原因有二。

    一来是监狱大门狭小,以此作为战场一次摆不开那么多人,可是就算青木力斗用全部人马将整个监狱团团包围,想要拆了这座土木结构的坚固建筑也不是片刻之间可以完成,还不要说监狱的特殊性,除了围墙牢房以外,其内必定还有铁制的牢笼,想要救人必须要消灭守军,拿到钥匙才是上策。

    二来青木力斗还要防备官军有可能的支援,否则自己腹背受敌就非常麻烦了。

    于是青木力斗派出一百人攻击监狱大门和围墙,以他的判断,监狱内的官军不会立刻杀死松谷男,这种人物是可以当作筹码的,万一官军不敌还可以用他来要挟夷人,迫使青木力斗不敢大开杀戒。

    同时夷人的攻击也不能让守卫的官军觉得坚守无望,如果攻得太急,到时候官军可能就会先杀死松谷男,然后再和围攻监狱的夷人拼个鱼死网破。

    另外青木力斗在其余三个方向各放了五十人,用以防备官军可能的增援。

    蔡祖明带着跟随自己的那三十几人赶到监狱旁边时,正好与青木力斗派驻在此方向的五十名夷人迎面撞上,双方二话不说立即投入了拼杀。

    只不过官军人数虽少,可是其中有蔡祖明这样一位统领在场,以他的功夫对付这些虾兵蟹将不在话下,加上余一丁刚才的治疗非常有效果,虽然还未彻底痊愈,但已经不影响他在战场上四处拼杀,而且似乎现在的蔡祖明比刚才更加有精神了,不一会儿便有四五名夷人倒在他的剑下。

    而那些敢于在他振臂一呼便跟随而来的军士们无非就包括两种人,一种自认为有些功夫,抱着报效国家忠勇杀敌的信念,有的甚至希望立下战功,得到朝廷的封赏升职;另一种便是真正不怕死的勇士。

    这两种人都有一个突出的特点,那就是战斗力全都强悍异常,加上官军普遍比夷人强壮,因此只不过小半柱香的工夫便将面对的五十名夷人杀得节节败退。

    青木力斗早已发觉东面战斗的异常,夷人常年在无边海的岛屿上生活,那里充斥着地震海啸火山,恶劣的自然环境逐渐养成了夷人彪悍蛮勇的民族特性,而且能够潜伏在大晋内部充当劳工绝对是能够吃苦耐劳之人,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其中不乏武士甚至一些下忍乱波,可是这些如此强悍的夷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官军打得溃不成军,青木力斗判断官军中肯定有非常厉害的人物,甚至就是他们的主将。

    于是青木力斗也不再等待,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青木力斗带着二十人立刻冲入战团,不消片刻便找到神勇异常的蔡祖明,看着他破烂的制服只是一名校尉打扮,但是手脚功夫绝非普通校尉练就的军中武艺,青木力斗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立即判断出此人至少是一名偏将以上官职的武将,于是拎着自己的一把武士刀便快步迎了上去。

    蔡祖明本来杀得兴起,通过这次陪伴余一丁前往矿区视察,他已经渐渐找到了作为一名统领在战场上的感觉,兵书是死的,但是作为一名将领可不能仅仅只限于纸上谈兵,战场杀敌是其最基本的能力。

    青木力斗与蔡祖明刚一交手,双方便立刻感觉出对手的不俗实力,同时他们两人身边两丈方圆内顷刻之间便没有了其他人,只留给他们俩作为殊死搏杀的专用场地……

第二百零九章 血战到底(二)

    话说青木力斗虽然并非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但是他绝对是一名出色的武士,所以提刀亲自迎上蔡祖明后两人立刻杀的难解难分,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高下。

    蔡祖明被青木力斗缠住后,周围的夷人败兵顿感身上的压力卸下了大半,刚才已经被蔡祖明率领官军杀得丢盔弃甲的五十名夷人本来只剩下二十四人,而官军只不过死伤了六人,竟然还有三十二人,现在夷人这边一下子多出二十人,战场的态势瞬间又变成了四十四人对三十二人,夷人也算立即稳住了阵型,最终将蔡祖明的三十二人堵在了仅距监狱大门数丈之外的一条水沟边。

    幸亏这时监狱西边又响起了喊杀声,蔡祖明闻声不禁心头一喜,刚才他不是没有看见战圈外的不远处还有一些并未投入战斗的夷人,也知道那些人不是不想投入战斗,而是在时刻防备着其他方向增援的官军。

    战况并没有超出青木力斗的预判,就在他带领二十人冲进战圈,立刻与蔡祖明战在一处时,没过多久他们的西侧大约三十丈外又响起了喊杀声。

    青木力斗知道那是小镇西边的官军来了,而他布置在那个方向剩下的三十人已经与对方交上手,虽然这一次青木力斗判断正确,但也说明他最先派出攻击镇西的百余人已经全军覆没,官军这才能够腾出人手来增援监狱,因此青木力斗不仅没有因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反而心头有些隐隐地不安,以至于手上不禁慢了半拍,差一点被蔡祖明抓住破绽一击得手。

    不由得青木力斗不分神,刚才蔡祖明带人增援监狱就说明攻击牌坊的百余人已经被官军消灭,而镇西这边的喊杀声必定也是坏消息,现在就剩下军营一带没有动静了,虽然不见那里的官军增援,可是也没见着那边有夷人过来啊,难道自己派出去的三百多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官军收拾了不成?

    可惜青木力斗没机会再继续郁闷下去了,蔡祖明听见西边传来的那阵喊杀声后,知道必是陈平带着人赶过来了,所以大喜之下手中佩剑的攻势越发凌厉,直把青木力斗逼得连连后退数步,甚至差一点便会倒在蔡祖明的剑下,直到青木力斗终于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乱想后俩人才又渐渐恢复成势均力敌之势。

    反正今夜大战的双方都已无退路,任何一方失败可能都会是尽数被杀的下场。

    如果官军获胜,蔡祖明绝不会再留下俘虏成为隐患,原来他还在犹豫是否要杀俘,本想着将这些人押往郡城等候朝廷的裁决,经此一战他终于明白自己原来的想法是多么愚蠢,矿区本就是夷人多官军少,现在又明知他们要暴动,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必须果断处置不留后患,否则只能追悔莫及,不过这种错误他也只能犯一次,绝不会有下一次。

    而一旦夷人获胜,会被尽数屠戮的可不仅仅只是官军,整个栖凤镇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斗!

    当青木力斗抛开心中的杂念一心与蔡祖明缠斗时,他带领的四十多名夷人也终于稳住了阵脚,与蔡祖明手下的三十二名官军依旧杀得难解难分,双方不时有人身中刀剑惨叫着倒地,但伤亡比例几乎相当,如此看来大晋官军的素质还算不低,以寡敌众居然不落下风。

    其实青木力斗并不清楚的是,现在的战况对于夷人来说,他们仍然占据着人数优势。

    虽然蔡祖明领着官军从镇东赶来支援监狱,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被青木力斗以及他手下的四十几人牢牢地阻挡在距离监狱只有数丈之远的地方,不仅好半天都无法再前进半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折损了七人。

    好在此刻陈平从镇西赶来,青木力斗有所分神,他手下的夷人也跟着一起心惊,蔡祖明的官军才趁机斩杀了四五名夷人,又将场上局势扳回一些,可惜蔡祖明不清楚的是跟随陈平而来的只有十余人,并非是他不想多带人,也不是军士们怕死,而是他手下的军士已经所剩无几。

    刚才镇西的战斗中官军损失比较惨重,因为军营示警时,陈平在第一时间立刻派出了五十人支援,等到下一刻夷人攻击镇西时他手中只剩下七十人,若不是陈平勇猛,官军又是防守一方,而且此时天黑,官军对小镇及周边无比熟悉,占据绝对的地利优势,加上余一丁的震天雷确实令夷人胆寒,说不准陈平和他的手下可能就要被攻击镇西的百余名夷人吃掉。

    即便如此,最终陈平仍是付出了伤亡近四十人的惨重代价才获得斩敌四十余人并俘虏五十余人的战绩,他的心中也很清楚,如果今夜不能守住栖凤镇,他们这些官军将面临怎样的结果。

    因此当陈平又听见监狱这边响箭示警后便立即留下十几人看守俘虏,自己只带了十五个人毫不犹豫地就赶来支援,不得不说陈平作为一员禆将在今夜战斗中的表现确实很不错,在战场上不仅身先士卒勇猛无比,而且对蔡祖明给他的百分之百地执行,丝毫不打折扣,算得上是相当尽心尽责了。

    因为被青木力斗带走了二十人,本来防卫监狱西面的夷人只剩下三十人,但是面对陈平十几个人的冲击,这些夷人依然还是抵挡得住,官军虽然勇猛,但是夷人具有人数优势,双方拼杀了半天仍然没分出高下,只是在地上又多出十几具尸体而已,只不过夷人的死亡人数仍然比官军略多而已。

    此时陈平身上已经带伤,刚才在镇西与夷人交战时他的左臂就已负伤,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战斗结束后他只是敷了一些金疮药,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带人冲入这边的战圈,几乎没有得到一点喘息之机。

    而在此地陈平的身边始终都有两到三名夷人围攻,在他砍翻一名头目和两名喽啰后右腿又被刺中,现在他的脚步移动已经极为不便。

    可是现在夷人对官军仍然占据人数优势,场面上几乎都是二对一的局面,而对付陈平的却一直没有少于三人,这还是因为他穿着禆将的铠甲,任何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他的身份,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的道理夷人不可能不懂。

    与陈平所部交战的三十名夷人的首领是另一座矿场的头目,这名武士在与陈平交手不到十合便被他一剑刺死,不是他不行,实在是陈平太过勇猛,剩下的那些夷人见状连忙分出三人对他进行围攻,可是即便如此陈平仍然连杀两人,夷人只得不断地分出人手围攻他一人,这也使跟着陈平的官军压力减轻了一些。

    此时围攻陈平的三名夷人的眼中却满是骇然之色,他们眼前的这位大晋将领浑身是血怒目横眉,仿佛一位来自地狱的修罗,虽然他的左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了,右腿又因中剑在移动中显得一瘸一拐,但是他右手的那把长剑却被舞得水泼不进,就算同时面对三名敌人也丝毫没有惧色。

    勇者无敌,战场之上还真是如此!

    就在三名夷人心有惧意之下,陈平趁机再次斩杀一人,剩下两名夷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竟然转头就跑,而陈平奋力冲上去一剑又放倒一人,趁着这个机会最后那名夷人才得以逃脱。

    战场上出现这样的局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青木力斗手中的乱波已经死伤殆尽,带领夷人的就是各个矿场的武士头目,他们虽然算是武者,但实力肯定不如乱波厉害,如若不然,无论是蔡祖明还是陈平以及他们的手下必定会伤亡惨重,甚至这个时候这些援军已经被青木力斗消灭了。

    当然这也说明就算是武士夷人武士之间的实力也有很大悬殊,青木力斗可以力战蔡祖明而不落下风,而同为矿场头目的另一名武士却在陈平手下走不上十合。

    现在双方似乎已经交换了角色,刚才是夷人偷袭小镇,官军分成几部防守,现在却变成了官军从两个方向对监狱进行支援强攻,而夷人一方面正在全力攻打监狱,另一方面还要抵挡官军来自东西两面的夹攻。

    青木力斗本来还有另外的五十人,可是这些人并没有立即投入战斗,如果他们加入战团肯定可以快速消灭蔡祖明和陈平的人马,就算大晋官军再勇猛,可以做到以一敌二,但是如果一人面对三五人的围殴那就是个必死无疑的下场了。

    可惜青木力斗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心,他仍在担心其他方向的官军前来支援,这也是青木力斗的指挥能力不如松谷男的地方,遇事不果断,处处都在顾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处处都没能顾忌到。

    此时这五十名夷人全都躲藏在小镇边缘的房屋后面,时刻紧盯着军营的方向,防备着官军有可能从那个方向而来的援军。

    青木力斗在带领二十人迎击蔡祖明时,就明确下令那五十人注意周边情况,不准轻举妄动,在他看来,爆炸声就是从军营那边传来的,最先停止战斗的也是那里,青木力斗生怕自己刚刚让那五十人加入东西两个方向的战斗,军营的官军便立刻出现,毕竟镇区的房屋阻挡了视线,说不准军营里的官军此刻已经摸到了附近,就隐蔽在那些房屋后面,只等夷人全部投入战斗,官军的另一支援军便会立刻出现,出其不意地给夷人来个前后夹击。

    殊不知青木力斗这样一来便白白浪费了可以全歼蔡祖明和陈平这几十人的大好机会,因为军营处的官军不仅要看押俘虏,还要分出部分人手照看受伤的军士,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再进行援助了,现在蔡祖明和陈平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工坊王校尉的八十人身上。

    那名被蔡祖明派去工坊的传令兵必须要绕个圈子才能到达工坊,本来从镇东头到工坊就有近两里路,那名军士还要躲开双方的战场,需要绕路就更远了,此时又是半夜时分,他还要防备路上遇见夷人埋伏,赶到工坊至少要花费一刻钟以上的时间,而王校尉在未接到蔡祖明最新的将令以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坚守待命,不得离开半步。

    种种因素造成了目前官军仍然非常被动,但是还未到绝境,蔡祖明和陈平的援军都在奋力拼杀,却仍旧无法突破夷人的阻挡靠近监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有不少的夷人变成了尸体,可是剩下的官军也越来越少,如果没有其他变数,可能最多再过一顿饭的工夫,东西两个方向的援军就会只剩下蔡祖明和陈平两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仅他们俩手下的军士会死伤殆尽,可能就连这两名将领也会全部阵亡。

    监狱大门口的战斗也异常激烈,除了官军以外,衙役和乡勇团的战斗力就差了很多,到目前为止,防守监狱的三十几名乡勇团和十几名衙役几乎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十余人和已经不足五十人的官军苦苦抵挡,而且监狱里被关押的夷人似乎也明白自己人来救援了,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喧哗噪音,虽然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冲不出牢笼,但是这种动静却让守卫监狱的官军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慎便会形成夷人里外合击的局面。

    虽然青木力斗丧失了大好机会,但目前的战场态势看起来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在慢慢地朝夷人这一边倾斜……

    余一丁在听见监狱那边传来响箭示警后就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在他看来自己的两枚震天雷已经造成三面围攻小镇的夷人几乎全军覆没,虽然他并不清楚参与进攻栖凤镇的夷人总数具体有多少,但是只要守住了夷人这一波攻击,官军至少已经歼灭了三百夷人,他们总不能再聚集更多的人手攻击监狱吧?

    何况余一丁现在心中更加担心仍在军营的二女,夷人有后续部队攻击监狱,难道就不可能再有人进攻军营?

    于是在眼看着蔡祖明对他流露出希望他能帮着一起支援监狱的眼神时,余一丁却没有任何反应,此刻他的脑中完全被二女的安危占据,当蔡祖明带着人冲向监狱的同时,余一丁也拔腿前往军营。

    现实情况证明了余一丁的多虑,军营一切正常,军士们不是帮着两位大夫救治伤兵,就是分出人手看押夷人俘虏,此刻加上从牌坊处押送过来的俘虏共有一百多人,军营中剩余的百十名官军确实没能分出人手前去监狱救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此地并没有任何一名校尉以上的军官指挥,军士们哪有支援监狱的自觉呢?

    就在余一丁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钟离雪发愁时,那位姓肖的医官跑来询问情况,余一丁将刚才的战况同他简单一说,肖医官闻言之后神情大变,余一丁奇怪之下连忙询问缘由,肖医官便将心中的担忧说出,余一丁这才明白夷人可能的打算,如果监狱被占,青川岭矿场的俘虏被放出来,可能对于小镇所有人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

    余一丁摸了摸怀中剩余的六七枚震天雷,只是略略思索了一下便让柳翠继续照看好钟离雪,随即就冲出大房子奔向监狱方向……

    就在余一丁赶到战场附近的小镇南面边缘时,青木力斗布置在那里的夷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因为这个时候王校尉带领的工坊守军也已赶到,那五十人听见监狱南面杀声大起,立刻明白又有官军的增援抵达,根本顾不得再继续隐蔽,直接就投入了战圈。

    王校尉的八十人来得稍微迟了一些,他们赶到时陈平身边只剩下五人,而蔡祖明这边也只剩下十七人,他们都已处在苦苦支撑的阶段,陈平的眼睛已经被鲜血糊满,当然这些血迹大部分都是被他杀死的夷人所留,而蔡祖明和青木力斗仍在奋力搏杀,二人身上各自都留下了一些伤痕,双方只是凭借一口气在尽力坚持,他们全都清楚,谁先泄气,那么最后覆灭的就将会是谁。

    余一丁从军营这边过来,最先遇见的并非是与青木力斗搏杀的蔡祖明,而是已经几近灯枯油尽的陈平,余一丁根本认不出陈平的模样,只能从他那身裨将制服看出这位被三名夷人围攻的正是陈平。

    “噗噗!”

    两名背对余一丁正与陈平死命拼杀的夷人就此一命呜呼,剩下那人一愣之下也被陈平一剑刺死。

    而看见余一丁赶来的另外两名夷人又从其他两个方向同时向他猛扑过来,余一丁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他只是急急地朝陈平奔去。

    陈平虽然知道余一丁的身份,在围攻他的三人瞬间被杀后,他的压力顿减,抬头便看见两名夷人从余一丁侧方冲了上去,连忙叫道,“余大人小心!”

    余一丁压根没理会,当那两名夷人的刀剑一起落到余一丁的肩膀和头部后,他只是顿了顿脚步,两支胳膊一左一右用了个极不标准的冲拳姿势直接杵在那两名夷人的胸窝。

    “啊!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随后陈平便从血迹遮挡的视线中依稀看清那两人就像两只断线的风筝一般向两旁倒飞而出,一边飞出口中还一边不停地喷洒出大股的鲜血!

    “挡我者死!”

    余一丁大喝一声后继续前进,这倒不是他在夷人面前显摆,毕竟夷人绝大部分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这话是说给那些官军听的,他要的只是鼓舞官军的士气而已。

    至少蔡祖明和他手下幸存的十七人听出了余一丁的声音,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因为他们都已见识过余一丁的厉害。

    “余大人来了!弟兄们都向这边靠拢!”陈平跟着大声吼道。

    青木力斗闻言却一头雾水,他肯定听得懂汉话,不过那位将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又是余大人?怎么他一来官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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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介绍:
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次偶然的穿越,危险与机遇并存,战争与和平同在,爱情与友情交织,余一丁在这个新奇的世界会有怎样的际遇和见闻……
本书纯属作者个人天马行空的思维发散,请勿对照历史,也勿对号入座,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历史,请跟随余一丁的脚步一起探索这片广阔的天地……余一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一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一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