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结盟
萧临泽面上的冷峻终于裂开，他一脸慌乱地上前握住了皇上垂下来的手，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是将皇上的手妥善安放在了身侧。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外殿的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一干禁军鱼贯而入。
萧临泽反应极快，立时起身将皇后拉了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明月往后一拉，几人全部站到了皇上的龙榻前。
为首的是穿着一身带血盔甲的李文。
“萧统领真是好手段啊，挑拨了果郡王带人进宫来跟本王一斗，只是可惜啊……”
李文好似没看见被萧临泽擒住的皇后般，只见他慢慢悠悠地将带血的利剑一甩，鲜血四溅，而后利落地收剑入鞘。
“这果郡王是个不中用的。”
“是吗？”萧临泽冷笑，“皇后娘娘在我手上……”
“萧临泽！我是西洲的小公主，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明月知道李文不信任他，但有时候有些戏还是得做下去的，就好比到时候西洲陈兵北疆，总得有个说法才是，何况李文本就不知道她同萧临泽的关系，还不如迷惑他，让他虚实难料。
萧临泽瞬时明白了明月的意思，顺着她道：“明月公主也在我手上，你放我走，再将我义父一并送到京郊，两个人到时候都会还给你。”
李文往后退了一步：“好，这可是你说的，只是……”
他略偏了偏头，朝萧临泽身后的龙榻上看了眼：“父皇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呢，怎么?不将他一起带走？”
萧临泽没说话，就冷着一张脸看着李文。
李文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摆正身子看了眼从始至终都对自个没甚好脸色的母后，又看了眼摆出一脸万分不情愿的明月，挥挥手，让人让开一条道来。
可韩丕却是颇多顾虑，进言道：“殿下，这萧临泽诡计多端，要是让他走了，只怕放虎归山啊。”
在这当口，李文怎会容许他人反驳他呢？当即冷了脸。
韩丕自知失言，躬身抱拳退到了一边儿去。
“你要走也可以，本王还有个条件，玉玺留下。”
没有玉玺，他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谁都可以来讨伐他。
“没有玉玺。”
萧临泽说完这话就带着皇后、明月，还有李太医往外行去。
李文面上笑意荡然无存，待萧临泽踏出殿门没几步，他便在他身后朗声道：“萧临泽，包藏祸心，刺杀皇上、挟持皇后还有西洲来的明月公主，罪无可赦！今日，本王带兵勤王，要除了这祸害！”
到时候他再顺势将玉玺丟失一事推到萧临泽身上，不说万事大吉，面上功夫算是做足了，反正从他打算篡位开始就没想过得个什么好名声！
明月没有萧临泽那般沉得住气，当下就要回身寻李文理论，被萧临泽拉了拉手，她回过神来，只得将到嘴的话咬牙改口。
“李文，你什么意思？你不管你母后了吗？本公主好歹也是西洲的小公主，你当真不顾大启和西洲多年结盟的情谊了吗？”
“哦，本王忘了说一句，萧临泽这个反贼，通敌叛国，跟西洲勾结，偷走了城防图。”
李文看着明月难以置信的神色，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李文，你个疯子，本公主什么时候拿了萧临泽给本公主的什么鬼城防图了？”
明月脚下没耽搁，嘴上也没耽搁。
“就在你怀里躺着呢。”
明月还没想透，有几匹马儿已经被人牵来了，抬头一看，是飞龙卫的人。
明月翻身上马，萧临泽带着皇后上了另外一匹马，一行人往外奔去。
几人一走，李文便道：“带上闵世海，上马，去追！”
韩丕这回不敢再多言，转身吩咐人去将闵世海带出来。
“李文大爷的，竟然打的是这个烂主意，他是不挑起两国战事不罢休了啊，个疯子！”
明月这般隐忍原本就是想看看李文到底想要做什么，也想着自个先不动，到时候萧临泽真的不慎被他给捉了，也有法子相救，没成想李文一早就打算撕破面皮了，她是再忍不住了，直接开骂。
“皇后娘娘，我说你咋就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呢？”
明月一手拉着马缰，一边问道。
皇后也想问问老天，自个怎么就生下这么个儿子？
她浑浑噩噩地，到现如今都觉着难以置信，怎么会呢？兄弟阋墙，她是万万没想到。
不，她不信，她得回去问问自个的儿子！
这般想着，她冷不丁地就挣扎了起来，就要往后看。
明月见状，大抵猜到了皇后心中所想，叹道：“皇后娘娘，您且放心，有的是机会让您看看您儿子的真面目，竟想挑起大启和西洲的战事，您也该是清楚您儿子就不是个善茬儿！”
什么一国之母的风范皇后已全不在乎，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明月，若是她可以动，只怕要去拿针将明月的嘴给缝上了。
几人一出宫门就见陈小文带着飞龙卫骑着马迎了上来。
“统领，奸细已经出来了，属下也都给处理了。”
在大启，飞龙卫的纪律严明是出了名的，可饶是如此总会出一二叛徒，毕竟人心向来难测。
萧临泽点了点头，又问道：“柳家那边调查清楚了吗？你可直接同柳岚说了那个名字？
陈小文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还同自家统领的大舅子扯上了干系，可这都不该是他问的事儿，他只管办事就是了。
“说了，他面色不大好，我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宫里又出了这档子事，直接用了大刑，有些东西没从他嘴里撬出来，但就着那位的身份问了两遍，多的说是不知道，只说他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的。”
萧临泽冷哼一声。
“什么志同道合？都是庶子吗？”
明月瞬时明白两人说的是谁。
“的确，柳岚和萧明辉可不同，柳岚家中有个顽固不化的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抬着嫡子走，国公府不同，就他一个庶子，虽说最后可能袭不了爵位了，但荫封还在，国公府的荣耀还在，家中产业到头来也尽归他管，差别大了去了。”
陈小文很是诧异，没成想这高傲不可一世的明月公主竟是知道这般多。
萧临泽没心思管不明就里的陈小文，只同明月问道：“你果真在萧明辉手里发现的青竹明月用力地点了点头：“嫂嫂绣的就是青竹，说是兄长最爱青竹，她绣的是兄长最爱画的青竹图样，我瞧着有道颇为突出的笔画跟杀手背后的一样，我难以置信，但细想想，嫂嫂是兄长身边的枕边人，这种事情很难瞒住她，她不经意透露出来的或许才是真的。”
第303章 相对
只是她想不通萧明辉做着一切的动机。
“动机是什么？”明月蹙眉道，“他在人前向来是兢兢业业、克己守礼的，就是不怎么管府中事，但大是大非从来拎得清，就是姑婆对他评价也颇高。”
“是啊，就是在朝中他都是为人称道的好后生。”萧临泽太知道明月在想什么了，“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细思极恐。”明月骑在马上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无论亲疏远近他都能为人称道，太会伪装了！”
若是他想要骗一个人，岂不轻而易举？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想要置我……”明月顿了顿，又改了口，“不，不对，是想要置自个的妹妹于死地，却又处处维护着为人所不齿的你？”
明月企图在其中理清一条思路，倒是没多想，可陈小文却忍不住为自家老大打抱不平了。
“明月公主，您虽说是公主吧，但话也不能这般说吧，我家统领也是听命行事，不过是忠于君王罢了，我们又没贪又没抢的，最是遵纪守法了。”
“陈护卫倒是会说。”明月夸完陈小文，还不及他反应，转而又同萧临泽说了起来，“你说说你，当时在一干朝臣面前是不是算是臭名昭著？”
谁不想要有个好名声？没有，萧临泽也不会强求，何况有时候好名声反倒是负累，故此他毫不顾忌地应道：“是。”
明月回头，看着陈小文，耸耸肩道：“你们家老大都承认了。”
陈小文看得是瞠目结舌的，他们家老大什么时候喜欢顺着人说了？就对着萧家六姑娘才会……
可今日这般乱，他一直没有让自个派人去护着她，哪里像是前段儿那般在乎她的模样?他有些看不懂了。
好容易，他咽了咽口水，才鼓起勇气悄声问道：“老大，你什么时候跟明月公主这般熟识了啊？”
萧临泽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路上乱得很！不想活了吗？”
说完这话就见萧临泽从马侧提起了弓箭，拉弓射箭，后面的人应声倒地。
“李文派的人追上来了。”
陈小文一惊，往后一看，已经有一大波兵士追过来了，再看四周，各个巷道也不断有兵士涌出来。
“他娘的，这靖王殿下是下了血本啊？咱们就这么几个人，结果来了这么多人？”
“什么意思？就这么几个人？”
明月原以为陈小文能来该是搬了救兵来了，哪成想就飞龙卫这么几个人？
“就……”陈小文结结巴巴道，“飞龙卫已经倾巢出动了，也不止咱们几个人啦……还是有几百个人的，而且咱们飞龙卫以一当十，不怕他的……”
明月什么也没说，就不轻不重地看了陈小文一眼，他的声音便愈发小了，显然是心虚的。
“不管了，跟他们拼了！”
这时候雨愈发大了，他们骑着马急掠至城门口，没成想这里早已经乱成一团，几方人马打得如火如荼。
就在这时候，城楼上有一人大呼道：“公主来了，快，勇士们，将城楼攻下，护送公主出城。”
护送明月来启朝和亲的有上千人，但西洲陈兵千人在京都到底不合规矩，雷克走时就给她精挑细选地留下了二百人，个个都是他们西洲的勇士，只是这帮子勇士现如今满身浴血，竟似要葬身在此一般，而与他们相对的竟是……
一一武安侯！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明月作为林卿月的时候同姜媛交好，自然不希望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侯爷，您作为启朝的将领，怎么？如今是要带头造反吗？他李文可是要逼宫篡位啊！”
武安侯红着眼遥遥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明月，道：“我女儿死在你们这群叛贼手下，你说呢？”
“胡言乱语！”明月闻言，心头一抽，眼眶霎时红了，“媛儿好好地在你武安侯呆着的，怎会突然出门？你又怎么敢断言，是我们杀了你的女儿？”
“她就是死在你们胡人的弯刀之下！”武安侯一字一顿道，猩红的眼眶中一片湿润，“是我亲眼所见！”
后有追兵，則有截杀者，不拼今儿只有死在这里了。
“小文，你看着皇后，不能叫她离开。”
话罢，他就将皇后提溜到陈小文的马上了。
“这可是咱们的保命符，统领，你且放心吧，属下定然看好了。”
陈小文平素里看着不着调，但办事还是牢靠的，萧临泽没说什么，只是驾着马挡到了明月身前。
“跟紧我。”
明月点头，而就在这时候，一穿着禁军服饰却是满脸脏污的人朝着明月急速靠近。
是飞龙卫的一个人先发现了他，就要朝他挥剑，却听来人大喝道：“做什么？我来找公主！”
说着，她已经提起长剑挡下了飞龙卫这一剑。
明月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瞧：“阿奴？”
萧临泽见状，给那飞龙卫示意了个眼神，他立时收回了剑，阿奴也总算得了空，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露出了一张白净无害的脸。
“闵总管呢？”
既然阿奴回来了，萧临泽的义父呢？
“我……找到人了，本来是想带走他的，结果……”
明月这才看到阿奴的左臂，虽是穿着盔甲的，还是被剜开了一道大口子。
“你受伤了？”
萧临泽回头看了一眼，朝一边儿吩咐道：“给她准备一匹马。”
一边儿的飞龙卫见状，手段很是利落，直接去一边儿将敌方一阵营上的人斩杀下马，就这样牵了一匹马来。
“准备好，要往前冲了！”萧临泽提起剑，肃声道。
阿奴也上了马，这会子也是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拉着剑，紧紧护卫在明月身后。
明月看着前面杀红了眼的一帮人，她深知，他们没有退路了。
只能往前，唯有一往无前，才有生路！
武安侯带着一帮子人在前面阻拦着他们，可惜萧临泽不是个会跟人正面硬拼的人，一个眼神示意，飞龙卫的人立时四散开来，而城楼上的索摩也吹响了手中的埙。
还有帮子士兵，明月分不清是谁的人，但是在帮他们，这便够了！
武安侯见得他们这股雷霆气势，立时大喝道：“关城门！”
城门眼瞧着就要关上，一帮子明月认不出的士兵忙上前阻拦，一时僵持不下，城门也是半阖着。
第304章 混乱
而这时候，明月他们已然冲到了城楼下，索摩也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明月举目四望，原来此时的城门口才是真正的血屠地狱。
可他们顾不得这般多了，为了活命，只得专攻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要成功的时候，韩丕赶了来，被他押来的还有双手双脚都被戴上镣铐的闵世海。
“萧临泽，你不要你的义父了吗？”
“萧临泽，你勾连你的义父通敌叛国、谋害皇上不算，如今当真这般没心没肺，连一直包庇你，对你恩重如山的义父也不管了吗？若不是他，也没有你的今日吧？哦，我忘了，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怎会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韩丕先发制人，打得是个好算盘，可惜明月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韩丕，你个卑鄙小人！你们逼宫不成，如今还要陷害忠臣良将吗？你满口的仁义道德，若真是忠义之士，会拿人来威胁萧临泽吗？你们还想陷害萧临泽跟我，丟弃西洲和启朝苦苦维系的和平，妄图挑起西洲和启朝的战事，当真是不要脸皮！”
明月扯着嗓子吼了回去，她可不是个任人诬陷不辩驳的性子。
“皇上病危，而你们却乘人之危，妄图逼宫，皇上宁死不屈，将皇位传……”她看了眼身边的萧临泽，怕他难受，又改口道，“拿不到玉玺，就打这些烂主意，还蛊惑武安侯为你们卖命！可惜了武安侯一门的忠臣良将，如今也不再是纯臣！”
因小窥大，明月从姜媛身上看到了纯善，也接触过武安侯还有武安侯夫人一二，自然清楚他们的为人。
他们原不过是两代纯臣，在他这一辈原本也可以继续做个中立派，只忠于君的，奈何一步错步步错，被李文一步步拉进了这场局里。
“若我西洲当真和萧临泽勾结，你以为我不会想好后路吗？你韩丕当真是个憨傻的吗？蠢的是谁才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文这时候还不来，明月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到底在憋什么坏。
要不说萧临泽和明月有独属于彼此的一种默契呢，他见明月双眼逡巡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拿人要挟我，不该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能干的事儿，他暂时不会来的。”
明月嗤笑：“西洲决不会拥立这样的君王上位！”
话罢，她又扬声道：“你们此番作为当真是寒了我西洲的心，北疆归顺的部落怕也会由此忧心，启朝到底还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守护已久的和平！”
韩丕可不敢再让明月说下去了，当即道：“你们偷盗了玉玺，现如今还敢在这里来叫嚣，当真是好笑至极！”
李文出这一招就是想要萧临泽无可抵赖，也想昭告天下，是他西洲先不仁不义的，到时候也好服众，算是出师有名，韩丕可不敢让明月毁了李文的谋划，否则动摇了军心，挑拨了他们同武安侯的关系，一切心血都付之一炬，他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也要拱手相让了。
他朝后一挥手，让人将闵世海押到了阵前，是萧临泽站在城门口刚好相对的正前方。
萧临泽见状，一只手小幅度地拉了拉马缰，马儿喷着鼻息朝前走了一步。
明月见状，心头一慌，忙拉住了他的马缰。
“空青哥哥，再等等。”
萧临泽迷茫回头，定定地看着明月，见得她眼中的祈求，登时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擦了擦她沁湿的眼角。
“我没事。”
一出声，嗓音沙哑，哪里像是没事的？
明月真的很想就此不管不顾地抱住萧临泽，什么也不说，就那样抱着他便好，给他以支撑，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可显然，现如今的场合不对。
她只能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只能在心里心疼他。
“韩丕。”萧临泽终于开口了，“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关我义父什么事？”
说完这话，他便低声同身边的明月叮嘱道：“趁现在僵持不下，快出城门，有接应!明月可不是个傻子，立时回问道：“那你呢？”
雨势愈发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砸在地上的尸体上，混着血水流了满街，看得明月心惊肉跳。
萧临泽勾唇一笑：“我当然是要跟你们一道走的。”
只不过我得先救下我的义父。
“跑！”
就在此时，萧临泽回头，明月亦随着他这一声调转马头。
明月原本是被萧临泽护在身后的，这会子调转马头，她正好到了萧临泽的身前。
萧临泽看着她穿着大红衣裙的明艳背影，眼中满是不舍，嘴角带上了抹自嘲笑意。
终究是没法子实现承诺了。
这般想着，他一挥剑，狠狠打上了马屁股。
马儿应激而跑，直直朝外冲去。
明月骑马有自个的分寸，自是觉出不对来了，忙回头望去，却见萧临泽朝自个凄然一笑，朝她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声音，可她还是看明白了。
她愣愣不知作何反应，而就在此时，武安侯却是动了，厉声道：“快将城门关上！”
一时，齐齐动了。
武安侯那边的兵士，站在明月他们这边的飞龙卫还有西洲勇士。
明月见得这番对峙，勒紧缰绳，打算强制停下一直往前冲的马儿。
马儿被迫急停，‘嘶鸣’一声，马头高高仰起，明月咬紧牙，抓紧缰绳，愣是将马儿往前的步伐停了下来，可马儿的力道委实过大，缰绳也因此勒紧了她的皮肉里。
但她管不得这般多了，回身恨恨瞪着萧临泽。
“去你娘的对不住！你答应的，没得要失信！”而后又回头道，“索摩大人，你先撤出去。”
索摩是她西洲的智者，对于动武这一类的委实不很擅长，何况她还得让他将她的立场带回去。
好在索摩也深知自个的使命，一只手横在胸前，朝她行了一礼，这便打马出城了，恰在此时，城门也被无奈阖上了，城楼下的人还在为这高高的城墙浴血奋战着。
明月轻夹马肚到得萧临泽身边，冷声道：“你休想丟下我！”
萧临泽万分无奈，正欲开口，韩丕恼羞成怒的声音先透过雨声传了来。
“萧临泽，你当真不管你的义父了吗？”
若萧临泽真的逃了，他这官位也不保了。
他骑着马往前一步，俯身拉住了绑缚在闵世海手上的长长的锁链，将他往前用力一拽，闵世海狼狈不堪地跌在了雨水里。
第305章 怨恨
“韩丕，你个狗贼，你拿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要挟人算什么？本公主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这就是你们启朝，一个礼仪之邦做出的事儿？谁指使你的？李文那杀兄弑父的狗贼吗明月的话叫韩丕恨得咬牙。
“明月公主还真不一般，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叫我等叹为观止！不过，一个西洲公主，一个飞龙卫统领，你们这般相互掩护，萧临泽，你还不承认自个通敌叛国吗？交出玉玺，留你全尸！”
他没功夫跟明月多磨叽了，他只要达成他的目的！
拿到玉玺让靖王顺利继位，然后将萧临泽给处置了！
“你含血喷人！我西洲只支持大启的正统，而萧临泽才是天命所归！”
明月也不多废话了，反正今日走不走得出去还不一定，不若来个鱼死网破，搏一搏，说不得还能咬牙撑过去！
就算撑不过去了，这里这么多双耳朵，传出去膈应李文也是好的。
“不若我们做个交易，你放了闵总管，我们放了皇后。”
这儿还有个皇后呢，她差点忘了。
“或者说，你们根本不在乎皇后的性命？只想要玉玺？怎么？李文就对皇位这般迫不及待吗？是连自个母后的性命都不顾了？说得那般冠冕堂皇，他李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而你韩丕，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她顿了顿，又道：“我这里有皇上的传位诏书，你有吗？上面写的萧临泽，你真的要吗?”
“胡言乱语，他们挟持皇后就是铁证！”
韩丕说着，又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而被他拿住锁链的闵世海迫不得已地被他退拽着往前。
平时体面的闵总管再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浑身不知是泥还是血的东西沾染在身上，像是这晦暗不明的一生，叫人无望。
就这样他却是笑了。
一张不知从哪个阴角旮旯里拿出来的脸，冲着萧临泽笑得灿烂，是见牙不见眼。
而雨，嘈嘈切切，下得更是急了。
“萧临泽，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有义父给你垫着底儿呢！”
萧临泽闻言，一双眼霎时红了。
这是闵世海头一次如此自称。
他以前同萧临泽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总也隔着一层，可萧临泽分明能从他眼中看出疼惜还有渴望的。
“义父……”
他咬着牙，嗓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哽咽。
明月心疼难耐，更没成想闵总管竟是为萧临泽做到了这一步，伸手悄然握住了他的手。可是还没完，就在这时候，韩丕的身后却是突然闹了起来。
一人急急走上前，同韩丕回禀道：“韩统领，萧老太君来了，她说有句话要当面同明月公主说。”
韩丕咬牙切齿道：“你觉着现如今是让她来说的时候吗？”
他很想发火，说一句，那什么糟老婆子？乱成一锅粥了还来添堵，最后他也只敢道：“若是萧老太君出了个什么好歹可如何啊？”
“可……”那禁军怯怯道，“她带了一干文官前来，全是清流官宦。”
要是他们出事了，那些个士子，怕是一口一个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
“妈了个巴子。”韩丕忍不住低声骂道，“就说前面危急，甭让他们过来！”
一帮子酸儒来这里做什么？无非就是指指点点的！
凭什么啊？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的，到头来还要忍受他们颐指气使的态度！
“若是他们过来了，提头来见！”
他这话甫一说完，就听得后面的人说顶不住了，回头一瞧，却见七八个朝廷重臣穿着朝服就来了，而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大一群士子，至于前面打头的，则是萧老太君、萧禊还有萧明辉。
“这时候来添乱，他娘的……”
韩丕又忍不住在马上骂骂咧咧了，但除了他近前的那名禁军和闵世海，是谁也没听见他眼睁睁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近前，朗声问道：“老太君、国公爷，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正在抓叛贼呢。”
他委实没想到萧老太君不出山则已，一出山竟还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萧老太君手中拿着佛珠，冷眼看着韩丕：“韩统领，老身说句拿大的话，老身出山撑起林府的时候你还没在你娘肚子里生出来呢！”
“老太君自然是当得起这句话的，只是这里实在乱得很……”韩丕放眼望去，尸山血海也不为过，“若是让老太君受了惊吓，再误伤了老太君，那可真是韩某的罪过，毕竟老太君是皇上亲封的，到时候韩某回去也不好交代。”
“韩统领，老身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老身可不是吓大的！何况，这么多大人都看着呢，韩统领是想做什么？”
萧老太君到底是老了，此时被张嬷嬷搀扶着站在雨中，可她没有丝毫畏惧，一双眼就那样不冷不淡地放在韩丕身上，自有一股任风雨吹打我自不动如山的气势。
韩丕面上笑意挂不住了，心头怒气无从发泄，干脆狠狠一拽手中的锁链，闵世海整个身子又随着湿滑的地面摩擦往前了一步。
萧老太君看了眼挣扎着要起身的闵世海，心下不忍，面上却是不动，依然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韩统领，闵总管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有没有异心，皇上难道不清楚？如今被你如此折辱，未免太过了！”
“不过一个宦官，说什么折辱？老太君未免太过心善了！”韩丕是受够了跟萧老太君你来我往，不耐道，“哦，我倒是忘了，老太君是明月公主的姑婆，林府不知在里面还是否有勾连呢。”
“老身今日是受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手上拿着皇上的谕令，你说呢？”
萧老太君说着便从自个怀里逃出了一张便于藏匿的黄色布条，上有‘圣旨’二字。
她回头直视着前方，看着发丝凌乱，沾满鲜血的武安侯。
“武安侯，你还要打下去吗？是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愿听了吗？当真要武安侯府忠君爱国的名声毀于今日吗？”
“女儿都没了……”武安侯年事已高，这会子会武刀剑有些费力，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弃，一下一下地砍在西洲人的身上，“女儿都没了，要名声何用？”
“武安侯，我西洲人都是讲理的，决计不会滥杀无辜，媛儿……姜家姑娘之事定然是误会！”
第306章 倾颓
明月现如今都不相信姜媛已死，她该安安稳稳地被护在武安侯府里才是。
“侯爷，你该想想你女儿明知外面乱了起来为何突然出现在府外？是否有人故意引诱?为的就是挑起你对西洲的敌意！”
萧临泽一语石破天惊，让武安侯停下了砍杀的动作。
武安侯起初上了头，没想过这档子事，如今冷静了几分，也觉出不对来。
他离开时特意叮嘱了府中护卫，让他们看好武安侯府，四处都给守得死死的，还留了个儿子在家里，他们要是知道是断断不会放他女儿出来的啊，怎么就会突然出门来……
“侯爷，回头是岸，莫要挑起两国战事，再让士兵们做出无谓牺牲，可怜了他们的孤儿寡母。”
萧老太君早年跟武安侯相交过，知晓他算是个正直的人，此时也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武安侯握着剑的手一颤，沉沉痛呼一声，而后拔高音调道：“停手，恭迎圣旨。”
韩丕心下一凛，大呼：“侯爷！这可是叛贼啊，难不成侯爷要功败垂成？咱们已然走到这一步了。”
是啊，已然走到这一步了，断不能回头了。
武安侯紧了紧手中剑，是左右为难。
是不能回头了，可他也不能看着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白白去送死啊。
西洲和大启的战事不能起啊！
萧老太君赌武安侯还在挣扎，趁势接着往前走去：“此圣旨是下给明月公主和萧统领的。”
她拿着手中的明黄圣旨，由张嬷嬷陪着，一步步穿过了刀枪剑戟、穿过了尸山血海。
终于，她走到萧临泽和明月面前站定。
“萧统领和明月公主接旨吧。”
萧临泽是大启人，既然接旨自然要跪在地上，明月作为西洲人，还未嫁予大启人为妻，只是将一只手横过胸前，微微俯下身，等着萧老太君念出圣旨上所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萧老太君年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城楼下响起，合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一道传入在场诸人耳中，“萧临泽乃朕之皇子，爱之重之……明月公主贤良淑德、端庄秀丽……有母仪天下之风范……两人郎才女貌……朕心甚慰，今愿成人之美，促一段锦绣良缘……”
末了，萧老太君道：“明月公主、萧统领，接旨吧。”
萧临泽和明月齐齐谢恩接旨，倒是在场诸人听得这圣旨中的内容不禁一片哗然。
萧临泽竟是皇子，这便罢了，皇上赐婚于萧临泽和明月公主，稍一细想便明了了，皇上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萧临泽啊！
萧老太君又道：“今日，老身请在场诸人做个见证，既然皇上赐婚于萧统领和明月公主了，我家姑娘自知高攀不起，为免冲撞了明月公主，特意请求萧统领，不对……”
她朝萧临泽福了福身：“是皇子殿下，退了这场婚事。”
萧临泽微一侧身避开了萧老太君这一礼，而后道：“那是自然。”
“简直一派胡言！皇上已被萧临泽这叛贼联合西洲的明月公主刺杀了，这圣旨怕是林府投鼠忌器的玩意儿，做不得真！”
“是吗？”此时城楼下的人都不敢动了，萧临泽拉着明月上了城楼，俯瞰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然后将圣旨展了开来，“诸位且看，这圣旨是不是皇上亲笔所书？这上面是不是明明白白地盖着玉玺印章！”
萧临泽没想到皇上早已有了这个打算，但好在此时帮了他的大忙。
底下一干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韩丕先反应过来，朝身后的人吼道：“林府已然和萧临泽这叛贼勾连，大家上啊，将人都给抓起来，以正视听！”
明月心头一紧，低头往城楼下的萧老太君望去，却见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撑着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老身是个什么人，大家伙儿是再清楚不过，今日，老身敢拿性命做担保，老身所言句句属实，萧统领皇子的身份毋庸置疑，只因当年是老身去为皇上办的此事。”
“那本王倒是想听听，萧临泽是谁所出？”
李文慢慢悠悠地从禁军身后驱着马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城楼下被飞龙卫挟持的皇后，雨水将她整个人都淋湿了，一张脸糊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快要认不出来了，金制的凤冠更是不知跑去哪里了，哪里还有平素端庄大气的样子？
他心头升腾起一股子扭曲的快意，这个女人往后只能依附于他了，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可他又觉着有些难堪，他得到的母后也合该是端庄体面的才是，这副像是被摔碎的布娃娃的模样，还真是叫人看不上。
他带着这股怒气，接着质问了起来。
“就算他是皇子，那挟持他的母后，杀害自个的父皇，这种大逆不道、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又如何担得起更大的责任呢？”
“你们逼宫，还妄图杀了萧临泽，他不作为，等着被你们杀啊？”明月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又不是傻子！”
李文微眯着眼道：“胡言乱语！我们看到的可是萧临泽先背叛了皇上！”
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相让，谁也理不清个是非来。
“我们为何要背叛皇上？”要是在城楼下，明月怕就是要捋起袖子上前跟李文打起来了，但现如今显然不合适，“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圣旨写得清楚明白，皇上的字迹你们不认识？他为何要因着自个唾手可得的东西去杀害皇上？而且本公主为何突然要支持萧临泽？那自然是有皇上授意啊！”
李文似恍然大悟般：“萧临泽，莫非是你早知自个的身份，怨恨父皇迟迟不认你，这才生了反叛之心？连带着玉玺也给带走了？就因为我是嫡子，你不是？你觉着自个没法子继位？”
明月没想到被李文抢了先机，到时候就算他们拿出玉玺，旁人也只会说是被他们偷盗的。
明月还想开口反击，被一边儿的萧临泽握住了手腕。
“说一千道一万，你手上什么都没有，随你怎么说，但皇上亲笔手书已然证明了一切，皇上从来不信任你，不然也不会将明月公主托付于我，皇上英明，早识出了你的狼子野心！”
萧临泽难得开口，一开口是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