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攀咬
万氏这才拉着脸道:“昨儿一晚上都是梦见火,还有王姨娘,你说……这王姨娘怎么就知道公爹要续弦了啊?这……一个家是愈发不像样了……”
林卿月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似叹非叹道:“她迟早会知道的。”
她不想再提昨夜之事,就想着转移话头,低头就瞧见万氏放在床被上的针线篓。
“怎么病了还在做针线活啊?”
林卿月说着,就拿起了针线篓里的绣品来瞧,是张墨蓝色的帕子,更像是男子用的。
“这是给兄长绣的?”
万氏笑得甜蜜:“他一心为国为民,从不在意身外物,我只好多留心些了,瞧着他的帕子用得有些旧了,就想着给他换一换。”
林卿月边看着手中的帕子,边道:“嫂嫂真是贤惠,可别妄自菲薄了。”
万氏知道她指的是前段日子的事儿,现如今细细想来她也不免觉得害臊,当下腼腆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林卿月还在摆弄万氏绣的手帕,当看到绣的花样子时,她当即顿住了。
这上面绣的花样子未免太过眼熟!
一一一株傲然挺直的青竹。
“我瞧着夫君欢喜青竹,就是院子里也全是种的青竹,有时候闲来画画也爱画它,就特意在手帕上绣了一棵。”万氏见林卿月细细看着这青竹,便主动解释道。
“这青竹……”林卿月猛地想起这青竹同从杀手身上描下来的青竹很是相似,不知是青竹都很相似,她心头作怪,一见着青竹就胡思乱想,还是……
万氏见林卿月还一眨不眨地瞧着这副青竹,道:“怎么?你也喜欢?不若同我一起绣?这青竹啊,我还差几片竹叶子就绣好了,到时候你哪里不知道,大可来问我。”
林卿月回过神来,见得万氏这般热情的模样,笑道:“好啊,只是刺绣前得先在纸上画好吧?林卿月冒昧,能否将嫂嫂画的青竹借回去瞧一瞧?”
万氏闻言,面上笑意淡却了几分。
“怎么了,嫂嫂?若是让嫂嫂为难了,此事便作罢吧。”
林卿月又看了眼手上的青竹图案,这株青竹的图案她已经记下了,只是有些细节处她需要一一核对,但若是不能也无妨,萧明辉这位兄长向来正气,断是与杀手无关才是。
万氏却是不知林卿月已然想了这般多,怕自个好容易交上的这个好姐妹就这样心生疙瘩,忙道:“我手上这个手帕是直接照着夫君最爱画的青竹的姿态绣的,夫君惯来又不喜旁人动他的画,我这才为难,不过我可以照着描一幅给你。”
其实万氏没说的是,萧明辉从不让她动他书房里的东西,就是收拾也是不许她经手的,这青竹也是因着好几回腆着脸去给他磨墨记下的。
林卿月不知萧明辉的习惯,但萧明辉愈是对这青竹紧张,她愈是觉着有问题,毕竟先前能将信送到她床头的人除了府上的再没有旁的了。
“嫂嫂能照着描出来自然也是极好的,那我就先谢过嫂嫂了。”
无论萧明辉是否掺和其中,让她拿着萧明辉画的青竹同杀手背上的青竹比对了,她也好心安啊。
万氏现如今还病着,林卿月自是不好让她撑着病体给自个画青竹的,只约定好待她病好了,她再来取。
她又陪着万氏说了会儿话,见她情绪好些了,这便离开了,只是她前脚刚走,萧明辉后脚就来看望万氏了。
萧明辉也瞧见了万氏放在被子上的针线篓,温声叮嘱道:“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再做这些活计了。”
万氏笑得甜蜜:“我就想给你绣张帕子,你先前的帕子都旧了。”
萧明辉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更没有伸手说将绣帕接过来瞧瞧,只道:“都是身外物,我的帕子也没脏、也没弄破,没得如此费心思。”
万氏能察觉到萧明辉对此事的冷淡,心头那股子因着他特意回来看望自个的暖意也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思简单,瞒不住人,什么都显在脸上,萧明辉自也看出了她的不快,但他为人温和,却也沉闷,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哄人,就只能等着万氏自个说。
万氏在心头叹了口气,想着自个夫君不向来如此吗?跟他计较什么,又强打起精神拉着他说起这帕子的喜人处。
她将锦帕拿起来,特意将绣了一大半青竹花样的那一角摊开给萧明辉看。
“夫君不是最喜欢傲然挺拔的竹子吗?我也觉着这青竹跟夫君最是相配,正直挺拔、高风亮节的谦谦君子。”
萧明辉嘴角还是噙着抹温润笑意,一双眼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绣帕,半晌,才道:“你动过我的画儿了?”
话罢,他抬眼望向万氏,惹得万氏心头一惊,她从未见过夫君用这样的眼神看自个。
他分明还是笑着的,但就是看得她心里直发毛,不自觉想要躲避。
“夫君,我……”
“以后不要再动了。”
萧明辉没有听万氏的解释,直截了当地说道。
万氏原本就因着萧明辉常年这副没有情绪起伏的态度折磨得够呛,这会子心头那股子委屈是压也压不住,当即急急说道:“我没有!我就是以前不知道的时候给你收拾过两回,后来你说不要我收拾了,我就没再动了。我是给你磨墨的时候,记下的。”
“真的吗?”萧明辉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就那样直视着万氏。
自然不是真的,她是学过琴棋书画,但于绘画一道也不是天赋卓绝,不可能记得一模一样。
在萧明辉的逼视下,她揪紧了手中的绣帕,以细弱蚊蝇的声音认下了。
“我……我是又去偷偷瞧过,还照着描下来了,但是……”万氏自个都觉着没有底气了,“但是我照着描完之后又把画放好了的,没有弄坏,我就是……就是见你画这个竹子画了很多回了……我以为你会喜欢……”
万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会这样?怎么连自个夫君的画都不能动了?她有时候甚至觉着他们一点儿也不像夫妻,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感,甚至没有旁的夫妻不可说的默契,很多事萧明辉也从不与她说。
“夫君,你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有没有一日……有没有一日是真心将我当作你的妻子?到底为什么你一直拿我做外人?”
第273章 清算
原本屋内还有还几个贴身伺候着的丫鬟婆子,这会子听得万氏这一问,领头的婆子知晓事情不好,颇为机灵地将屋内的丫鬟们招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将门给两人关上。
“你很好,我当时上门提亲也是看重了你心思单纯,家庭和睦幸福。”
萧明辉这话是实打实的,他是这个家的庶长子,也是萧禊唯一的儿子,他的亲事自不必说,国公府很是看重,萧禊当时也问了他的意思的。
他于儿女私情一事上委实没有心力,实在是顾不上那般多,总会辜负了人家姑娘,何况成亲了就会有桎梏,做事也会碍手碍脚,若妻子再厉害些,那这日子就不安宁了。
他思来想去,就选中了万氏。
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与你无关,都是我的问题,你莫要多想了,只是这青竹的帕子就烧了吧。”
他说话时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看似退让了,其实态度坚决。
万氏忍不住了,生平头一回同萧明辉发起了火。
“萧明辉,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一直假装着贤妻良母,一直尽力讨好你,现如今你是要怎样?烧了?我心心念念着以为你会喜欢,结果你跟我说什么?轻飘飘一句,让我烧了……你不是最喜欢青竹吗?为何要烧了?你跟我说个清楚啊……”
萧明辉看着坐在床上崩溃大哭的妻子,心内一阵抽搐,他曾想过要不就不成亲了吧,成亲了会束手束脚,也是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可世俗压力太大,他不成亲会得到太多不一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不利于他继续在朝堂上行走。
“对不起。”萧明辉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这一句,“但这东西我确实用不得,这青竹我是喜欢,但你该是发现了,我再喜欢我衣物上也从不绘制青竹,不为旁的,我自认当不起谦谦君子的称号。”
万氏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攥得死紧的手帕,泪珠大颗大颗砸在上面,将帕子泅湿了一大片,像是一团再也洗不干净的污渍。
萧明辉什么也没说,只拿出了一张素色帕子为她擦净了面颊上的泪珠。
万氏缓缓抬头,一头扎进了萧明辉怀里。
“夫君……你总是这样,有时候你明明离我很近,我又觉得你仿似离我很远,要不是知道……”
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一心为国为民,只怕我会觉着你早已心有所属,娶我也不过是情势所逼。
万氏在萧明辉怀里哭够了,从他怀里退出来后就喊人端了个火盆进来,将手帕给烧了,看着跳跃的火舌将手帕吞噬殆尽,她才无不惆怅道:“方才六妹妹还寻我要这个花样子呢……”
萧明辉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火盆的眼神闪了闪。
林卿月忧心忡忡地出了万氏的院子,原本打算出门去寻萧临泽,叫他描一幅同样的青竹纹身给自个的,结果又听闻萧老太君病了,她只好吩咐秋菊去萧府寻萧临泽,自个则转道去了常青园。
到得常青园时,整个园子都是静悄悄地,大家都是轻手轻脚地,见得林卿月来了也只敢低声行个礼。
林卿月点了点头,到得廊下,见得了张嬷嬷,指着屋子轻声问道:“姑奶奶如何了?”
“回六姑娘,老太君昨儿翻了一夜的身,一直没睡着,刚用了药这才睡下一会儿。”张嬷嬷回道。
“大夫可说了是什么毛病?”
林卿月是真心实意地担忧萧老太君的,何况此事确实是她一意孤行要查王姨娘惹出来的,只是对着王姨娘她尚且能说句问心无愧,对着年迈又处处回护着她的老太君她却是没法子说这般硬气的话。
“人老了,免不得毛病就多,大夫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就是……”张嬷嬷原本不想多说的,但林卿月以后是要嫁给萧临泽的人,她不免就会多嘱咐几句,“老太君心力交痒,近来又发生了这许多事……”
林卿月喜欢直来直往,听得张嬷嬷这般说,也分外坦诚道:“是,我确实有些着急了,但我没想到王姨娘这般极端,就算再选一次,张嬷嬷,有时候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就能过去的,这只会叫他们变本加厉。”
“六姑娘,老奴今日就腆着一张老脸,有些话还是想要同你说一说的。”张嬷嬷眼中显出了几分怅惘,又似有几分悔意,“你这性子倒是跟年轻时候的老太君有些相似,又跟老奴先前宫里头那位主子有些相似。”
站在萧老太君的屋外不好说话,张嬷嬷就引着林卿月往常青园外去。
“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奴宫里头的那位主子平素里看着高傲冷清,也保有丝丝天真,两个人撞到一块儿,成了忘年交,可天真的人在宫里活不长久,老太君也劝她,但她啊,也不屑去争,更不屑用那些阴私伎俩,殊不知,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
林卿月大抵知晓张嬷嬷在说什么了,可是她不是这样的啊。
“张嬷嬷,我可不这样,该用计谋的时候得用,我不冤枉好人,但坏人我也决计不会让她逍遥。”
“这点倒是挺好的。”张嬷嬷笑道,“可是你们都太倔强了,其实有时候坏人自有坏人的用处……”
“多谢张嬷嬷教诲,林卿月记下了,借力打力、两厢制衡,可是这个理儿?”林卿月是打心眼儿里尊敬着张嬷嬷的,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六姑娘聪慧,自是不必老奴多说的。”张嬷嬷不知林卿月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看着她这般聪慧也是安心了不少。
林卿月想着张嬷嬷跟了萧老太君这么多年,萧老太君知道的事情她未必不知道,忍不住就问道:“张嬷嬷,你可认识萧临泽的父母?”
萧老太君不同她说,她只好来探探张嬷嬷的口风了。
“问这些做什么?”张嬷嬷看也不看林卿月,微微侧过身子,似乎有些警偈,“是萧统领让你问的?”
林卿月觉着张嬷嬷这样委实奇怪了些,显然是知情的。
“张嬷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为何不说?既然你们都敬重萧临泽,连让他知道父母的权利都没有吗?”
第274章 落定
张嬷嬷冷了面色,万分强硬道:“六姑娘,你告诉萧统领,不要再追究下去了,若是你们一意孤行,到头来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林卿月眼神遽然一变,面上一派肃然:“张嬷嬷,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现今朝中局势紊乱,若我们不知道,那我们岂不是等着旁人拿着这把我们不知道的刀,随时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她看得出来,无论是萧老太君和张嬷嬷都对萧临泽敬重有加,总也回护着他的,但萧临泽的身世好似一把刀,时刻悬在他们头顶上。
萧临泽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朝廷钦犯?乱臣贼子?还是旁的什么……
“张嬷嬷,萧临泽的身世一日搞不清楚,那他就危险一日,这也可能是别人挟持他的把柄,你懂吗?他失了先机。”
林卿月这话果真叫张嬷嬷动摇了,只见她垂眸沉思半晌,才道:“老奴委实不知,但老奴可以帮着六姑娘去问问老太君。”
张嬷嬷这话算是退让了,林卿月目的已达到,面上又带上了笑。
“那林卿月就先谢过嬷嬷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多的话不必说,不过还是她让他们又操心了。
秋菊没那般快回来,回了怡潋院后林卿月就打算躺榻上歇息会儿,可脑中走马观花似地,怎么也不安生。
百花楼,自杀的丹阳,还有青竹……
这几日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太快了,快得叫她反应不及。
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外面的人来报,说是明月公主听说了昨儿的事儿,特意来府上看看萧老太君。
林卿月觉着烦不胜烦,每日里都要为着这许多事奔波操心,干脆把锦被拉起来将自个紧紧裹住了,好半晌,又气呼呼地将被子掀开来。
“烦死了,成日里不叫人安生!”
她边咕咕叨叨地夸着,边让春花和段玲雪来服侍自个将衣裳都给穿好了。
而就在这时候,外面又说姜媛也来了。
近来发生了许多事,皇上下旨给李文和姜媛赐婚后她一直没得空去瞧她,她今儿来怕也是听了昨儿晚上的事。
“媛儿最好是别跟明月公主碰面,将她请到怡潋院来吧。”
自个还没嫁给李文呢,只是李文喜欢这副身子,真正的谢林卿月就要对自个要打要杀的,要是让她再碰上姜媛,不知道那疯婆子顶着自个的脸会做出什么来。
谢林卿月无所谓,可她不得不在乎啊,那可是关乎西洲的体面,还有两国的安宁啊。
她拾掇好一身出门,姜媛就正好来了。
“我的个小祖宗诶,你可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卿月上前牵住了姜媛的手,“你且放心,我好着呢。”
两人这厢还没说两句话呢,那边厢萧禊身边服侍的婆子就来了,说是明月公主来了,让她们去前面儿的花厅陪着她说会儿话。
林卿月和姜媛面面相觑,奈何人是公主,惹不起,还是乖乖去了。
今日有些闷热,两人各拿了把团扇,边走着边轻轻摇着。
“明月公主是得知你要来看望我才来这儿的?”往前面花厅去的时候,林卿月低声问起了姜媛。
姜媛摇头:“不会吧,她不是比我先来这儿吗?”
她知道林卿月是个什么意思,声音压得愈发低了。
“就算是她真想对我做什么,这是国公府,难不成她能翻了天去?”姜媛轻蔑一笑,“我可不怕她。”
林卿月看着姜媛如此看不上明月,心内是叫苦不迭,这谢林卿月拿着她的身子都做了些什么啊?简直是将她西洲的脸、将她的脸都给丟尽了!
“你……”她试探着问道,“私下有恩怨?她为难过你?”
“她多厉害啊。”姜媛眼中的不屑更是浓厚,“说什么西洲人最是光明磊落,想要的就大胆去争取,结果呢?尽知道私底下玩些下三滥的招数。”
“她又做了什么?”林卿月蹙眉问道。
她是真没想到谢林卿月这玩意儿还真将他们西洲的脸丟到大启了。
“能干什么?还不就是在皇后面前卖乖装可怜,到头来被训斥的自然是我。”
姜媛不是不知道自个现如今已然不是皇后最为中意的靖王妃人选了,但为了李文,她可以忍耐。
“现如今皇后就给你脸色看,以后你嫁给靖王了,只怕日子更是不好过。”
何况靖王野心勃勃的。
这话林卿月不知当着姜媛的面儿说过几回了,也不想自讨没趣了,干脆点到即止。
姜媛自然晓得林卿月指的是什么,但她既选择了这条路,那她就会走下去。
“怕什么?我又不是嫁给皇后娘娘,过日子还看的是我们两人的经营。”
林卿月知道姜媛心意已决,多说不过是讨人嫌,旁的她也不再说了,只希望真能如她所愿,日子是越过越好的,而不是李文琢磨来琢磨去,反倒过得愈发没劲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会儿就到了前面的花厅。
两人进了屋子后分别同明月和萧禊行了礼,这便听萧禊道:“姜姑娘也来了啊,正好,你们几个姑娘家,岁数也相差无几,正好可以一道玩一玩。”
林卿月面上笑嘻嘻,心头将萧禊数落了个遍,明知道这真正的谢林卿月想要害她,是个不安好心的,怎地还将她们凑到一堆?当真是一点眼水都没有!
明月倒是端得是落落大方,朝萧禊盈盈一笑:“还是舅舅想得周到。”
“你姑婆病了,没法子多陪你说会儿话,舅舅又是个无趣的汉子,这林卿月是你表姐,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守望相助都是应该的,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林卿月听得萧禊这话才知他心头原来是门儿清啊,不过他觉得这是国公府,明月做得再是过分也不敢在国公府如何,也在提醒她,他们到底是亲戚,没得就要撕破脸皮,平白惹人笑话。
只可惜萧禊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如今的明月可不是真正的明月,不是个会顾忌这些的人,何况她还那般恨你这个当爹的。
想着想着,三人已经到了国公府的荷花池上的廊桥上。
“可惜啊,荷花还没开啊。”
只剩她们三个人的时候明月就好似变了个人般,整个人都颇为高傲,仿似谁都不瞧在眼里般。
第275章 起火
“这时候是看桃花的时节。”
林卿月不冷不淡地接道。
“是啊,是看桃花的时候。”
明月说完这话便回头望着林卿月,然后缓缓朝她走近。
姜媛见了,忙挡在了林卿月身前:“明月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媛的脸,而后轻嗤一声:“你这张脸也不怎么样嘛,你觉着凭你,真的能叫靖王殿下欢喜?靖王殿下可是说了……”
她朝姜媛身后的林卿月努了努嘴:“心悦我这位表姐呢。”
“媛儿,你别听她瞎说。”
林卿月没想到明月会对姜媛这样说,毕竟要让她承认李文欢喜的不是她,只是贪图她身后的势力是能让她发疯的一件事。
“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反正下人们已经被她们遣来远远地跟着,她也不想忍了,干脆直接问道。
“我发疯?是啊,我在发疯,一个李文,将我们三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明月心悦李文,想了他很多年,她换了个身份若还是不能嫁给他,这简直比掏她心肝儿还叫她难受!
林卿月拍了拍姜媛的肩,她微微一侧身,让林卿月从她身后走出来,同她并肩。
“你错了,被李文玩弄于鼓掌的从来都是你!”
“是啊,你多能耐啊,可到头来李文不还是要娶姜媛!”明月不愿认输,“你说要李文只娶你一个,可惜啊,男人的心总也叫人琢磨不透,他今日可以说心悦你……”
说着,她若有所指地望向了一边儿的姜媛:“明日他转道就能去娶了别人。”
“明月公主,你好歹是一国公主,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得要撕破面子吧?”姜媛冷静道。
“我就是要撕破面皮!”明月恨恨道,“姜媛,李文一心想要皇位,当初接近你也是为此,你说,皇上让他娶你为正妃,他还能成为储君吗?皇上可是跟我父王许诺过的,我要嫁的必然是这大启的储君,他做不成这大启的储君了,你说他还会给你好脸色吗?”
“靖王殿下是什么样儿的人难道我不比你清楚?”姜媛也不甘示弱,“好歹我是皇上指给他的人,是他未过门的正妻!”
“是吗?”就在这时候,明月面上的疯狂荡然无存,她猛地抓住了姜媛的手腕,往她身前一拉,两人就直往廊桥边退。
林卿月不明所以,这怎么动起手来了?
为了美观,那廊桥的围栏只不过及腰,一个不慎极易跌入塘中,眼瞧着两人拉扯下明月就要往塘里跌去,林卿月下意识伸手去拉,而就在这时候,姜媛感觉明月拉着自个的手松开了,她下意识缩回手,却见明月和林卿月双双栽进了池塘里。
而就在这时候,只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林卿月!”
随即而来的又是‘扑通’一声,那抹熟悉的身影跳进了池塘里。
姜媛只觉浑身冰凉,原来这一切都是明月的计谋。
她临跳进水前对自个突然勾起的那抹笑……
林卿月沉在水中,浮浮沉沉,不知几何。
她觉得自个变得轻飘飘地,越来越轻,在水中浮浮沉沉,好像再不受肉体的桎梏。
我这是怎么了?是要死了吗?
她禁不住这样想道。
可是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啊,她还没有嫁给她的空青哥哥呢。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她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双眼,就见李文正半蹲在不远处,而躺在他怀里的则是……
——谢林卿月!
不对,她不是应该附在谢林卿月身上吗?难不成她被淹死了?
她很着急,想要起身探了个究竟,就听得有人围着她一直喊着……
——公主?
她……她回到自个身体里了吗?
就……就这么回了?
她不知道该是喜是悲,就这样又失去了意识。
而李文这厢还在对着怀里的谢林卿月嘘寒问暖。
“林卿月,你怎么样了?”
谢林卿月吞进肚里的水这时候已经被人按压着胸腔吐出来了,渐渐地也有了意识,而她也瞬时明白了自个现如今的立场。
她又回到了谢林卿月这副身子里,在当了西洲的公主却还没享受多少好日子后,就这样轻易地又回到了自个原本的身子里!
可是她又喜。
她的一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撞进她眼中的就是李文俊朗焦急的面容,还有结实有力的怀抱。
她舍不得。
若是这样轻易就能得道李文的真心,那也未尝不可。
她这般想着,立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缓缓伸手捏住了李文的衣袖,轻声道:“靖王殿下……”
欲言又止,最是勾人。
果不其然,李文是心疼坏了,他面上虽不显,抱着她的双手却是又紧上了几分,甚至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是看也没看地上的明月一眼,带着她就往怡潋院去了。
这时候萧禊和萧明辉也闻讯赶来了,西洲的明月公主竟然在国公府落水了,那可不是小事,他赶忙吩咐了人将明月送进厢房里悉心照看着,又让人去寻了大夫来,是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李文将林卿月抱回她自个的屋子里后就等着大夫来给她瞧,没成想听人说大夫半路上被人截胡,被请去明月那边了。
他心头大为光火,可又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春花他们再去寻大夫,而他也在看见姜媛往这边来的时候冷静下来了。
方才他似乎看见就是姜媛意图去推明月,林卿月想要将明月拉回,这才一道滚下了桥。
但他没就此事多说什么,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姜姑娘,你来了啊,你在这里守着六姑娘吧,本王去那边看看明月公主如何了。”
姜媛到底是个女子,心思总是要比男子细腻敏感的,特特她又万分清楚李文心悦林卿月,不免就会多想些。
“殿下,是不是怪我了?”
“哪里的话?不要多想,本王去瞧瞧明月公主,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李文说着就要往怡潋院去,姜媛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是她自个有信心能走进李文心里的,现如今说出来反倒显得小气了,没甚必要,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李文到得明月住的东厢房寻得人时大夫正好从她房里出来。
第276章 怀疑
萧禊闻言,感谢了大夫,让人给了银子,又嘱咐了丫鬟们小心服侍着,结果一回头就瞧见了李文。
李文今儿原本是不请自来,萧禊再想着他对林卿月紧张的模样,心头是警铃大作,林卿月怎么现如今谁都敢招惹?这怎么又招惹上李文了?
皇上将武安侯的女儿许配给了李文,显然是不想他做储君的,再说皇上又给林卿月和萧临泽赐了婚的,要是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不得了啊。
他心头惦记着要让林卿月离李文远些,面上对李文还是客客气气地。
“殿下,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明月公主无碍便罢。”
李文颇为上道地接话道。
就在这时候,外面来报,说是西洲那边的人来了,说是来接明月公主了。
谁能料到此事传得这般快?竟连身在皇宫里的西洲人都知道了。
萧禊不敢怠慢,忙着人去请,来的原是明月身边的贴身丫鬟。
“索摩大人说了,让我来将公主接回宫去。”
今日阿奴原本是想跟着明月一道出宫的,奈何明月还在生她的气,觉着她不忠心,这才没带上她,哪里料想竟是出了这档子事?
想着想着她不禁就想到了林卿月,想要去瞧瞧她到底如何了,又觉着自个不该受她诓骗,明明公主好端端地在自个身边,除了性子和习惯,样貌什么的都没变……
她不再多想,带着明月就走了。
李文既然撞上了这件事,总不能置之不理,就以护送的名义跟着几人一道进了皇宫。
而回得萧府的秋菊这边见萧临泽迟迟未归,又听闻林卿月和明月落了水,唯恐她出事,没等得萧临泽回来,便又回了国公府。
萧临泽早在宫里时就听闻了此事,可他不能擅离职守,何况明月公主落了水后竟迟迟未醒,这可急坏了原本就卧病在床的皇上,这番折腾下来他下值时夜空已然洒满了星子。
他不确定这会子林卿月是不是已经歇下了,但心头又惦念着她,干脆就打马往林府去了。
林卿月自然是没睡的,她睡不着。
既然她已经回到自个的身体里,那真正的明月是不是也回到自个的身体里了?
她着人打听过了,说是她还未醒来,她刚被救起就已经有了意识,可明月却是没有…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叫她有机会再夺回靖王,既然老天又让她回到这具身体里,她自然要好生利用,可不能再让人将她的靖王夺走,不然她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绝不会让自个沦落到这个下场!
还有明月,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有变数,她得彻底将她解决掉!
她暗下决心,就在这时候,春花来敲门了。
“姑娘,奴婢听您一直在翻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谢林卿月没吱声,只听得春花过了会儿又道,“公子来了,您要见一见吗?”
公子?萧临泽?
开玩笑,她今日已经跟段玲雪打听过两耳朵了,这两人是浓情蜜意的,她还曾不远万里地跑去梓州寻他,她一出现,萧临泽不还得立时觉出不对来?
那萧临泽是什么人?心狠手辣的,她暂时还没有想好应对他的法子,干脆装作没听到。
果不其然,春花的脚步声走远了,该是去回复萧临泽了。
萧临泽听得春花说林卿月已经歇下了,也没多想,当即就打算打马离开,却见春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国公府待久了,你怕是忘了我是什么脾性了。”
他不冷不淡地说道。
春花闻言,立时跪到了地上。
“奴婢不敢忘,奴婢只是觉着今儿或许是姑娘在闹脾气,奴婢虽然不知公子同姑娘发生了何事,但是姑娘今儿明明还醒着的,可就是不应奴婢的话……”
萧临泽想了想,这两日他并未同林卿月见面,怎地就跟自个生气了?
“今日姑娘可有什么不对的?”
“回禀工资,姑娘就落了水,但并无大碍,也无风寒,只是醒来后就不大爱说话了。”
春花又仔细想了想,道,“不过今日姑娘从少夫人那里回来后面色就不对了,还让秋菊来问您要什么青竹图,只是今日您在宫中当值,秋菊久等不到,又听闻了姑娘落水之事就先回国公府了。”
萧临泽眉目一拧:“青竹图?”
难不成林卿月发现了什么?
若是当真发现了什么……
少夫人?万氏!还有萧明辉,到底是谁呢?
先前明月就意图害林卿月,所以今儿乍一听闻林卿月落水的消息他就觉着事情不简单,只怕又是那个假明月出的幺蛾子,如今看来会不会也有人推波助澜?
“今日林卿月落水,你们可看清楚了?当真是意外?”
“回公子,当时奴婢们站得很远,就瞧着主子她们似乎在争执什么,然后姜姑娘突然就动手了,姑娘去拉明月公主,没成想她跟明月公主一道落了水。”
萧临泽若有所思,看样子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是得问问林卿月本人才行,但是萧老太君他们明知林卿月是因着明月才遭了罪,为何还要将人给凑到一堆去呢?
他深知真的谢林卿月心悦李文,这才三番五次地想要除掉他的月儿,何况当时姜媛还跟她在一起,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不出事才怪!
“是谁出主意让明月公主同林卿月她们一道出去的?”
“是国公爷主动提出来的,他大抵是想明月公主和姑娘冰释前嫌,再往前有没有人跟国公爷说过什么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听。”
春花一五一十地答道。
“明儿我无事,一早便来,你同林卿月说一声,再赶早将事情打听一番。”
萧临泽自知这会子太晚了,大喇喇地进国公府委实不好,他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听闻林卿月落了水,明儿光明正大地来瞧她,倒也不怕什么闲话。
春花闻言,忙应下了。
翌日一早谢林卿月一醒来就得了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她蹙着眉坐在床上拿不定主意,春花和秋菊一干人等也不知为何,竟都是不敢去扰了她,是生怕她发火,特特是段玲雪,一直缩在后面,连平日里逗趣的话都不敢说了。
她不知为何,总觉着姑娘这回落水好像又变回之前那副模样了。
她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那时候的姑娘确实叫她很是害怕,看着不多言不多语,其实私底下最是阴晴不定。
第277章 手帕
谢林卿月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好法子,知道自己今儿是躲无可躲,想着自个反正顶着这张皮子的,就算萧临泽怀疑,也没甚可拆穿的,毕竟她可是如假包换的谢林卿月,大不了自个不说话,能被怀疑得少些也是好的。
她现今最为要紧的还是要让明月把嘴巴闭紧了。
什么人不会抖落秘密?那就只有死人了!
她打定主意,便让春花去通禀萧临泽一声,让他在花园等着自个,她则挑起了衣裳。
看着衣柜里这一溜儿地大红衣衫,她不禁蹙起了眉头,这鸠占鹊巢的日子还真是好过啊,新衣裳是一茬儿一茬儿的。
“给我将以前的粉衣拿来,别将红衣堆在这里,碍眼!”
段玲雪愕然,但谢林卿月是主子,她无可指摘,愣愣地点点头就要动作,被秋菊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就听得秋菊道:“姑娘,您不是最喜欢红衣了吗?”
谢林卿月扒拉粉衣的动作一顿。
她是不怕被萧临泽拆穿,因为她就是如假包换的谢林卿月,拆穿不了,但是她要持久地得到靖王的爱啊,况且要是被萧临泽怀疑了,事情到底有些麻烦,不若……将计就计!
“罢了,就随便给我寻一件大红衣衫穿上吧。”
秋菊和段玲雪在谢林卿月不耐转过身后是面面相觑,但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静地给谢林卿月寻了件她平素里爱穿的大红衣裙来服侍她穿上了。
春花这边受了谢林卿月的嘱托先来见了萧临泽,同他说了谢林卿月让他在花园里等等,她拾掇一番这就来,再就回禀了萧临泽昨晚上嘱托她打听之事。
“奴婢去打听了番,先是老太君见了明月公主,但老太君病了,没说两句话就乏了,就让国公爷和大公子招待的明月公主,听国公爷身边的小廝说,是大公子提议让国公爷在明月公主和咱们姑娘之间调和一下,说大家伙儿都是亲戚,也算荣辱与共,不好将关系闹僵了。”
萧临泽眉目不变,但心头却是有了思量。
这事情就变得有趣了,林卿月在万氏那里瞧见了青竹图案,而萧明辉这边又将两个势同水火的人凑在一堆,当真是其心可诛!
堂堂大理寺少卿,逢人都会被夸一句才识过人的世家公子,为何会想要算计一个弱女子?那人还是自个的妹妹!
就算假设他早知裴霞姝害死了自个母亲,他也不该只针对月儿一人。
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月儿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遭奇遇自不必多虑,唯一能让他多想,也不得不让他多想的是一一他是月儿未来的夫君!
他自问没有惹到这位大理寺少卿吧?谢林卿月到的时候萧临泽正站在廊桥上看漂浮着满塘荷叶的池塘。
她站在远处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不得不说,这人当真长得比女子还魅,也不知明月到底欢喜他什么,明明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双手沾满了血腥……
萧临泽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对于旁人的视线最为敏锐,特别是不算友好的视线。
他立时抬头循着那道视线望去,就瞧见了站在廊桥下的谢林卿月。
他心下刚生出疑惑,觉着今日的林卿月有些不一样,就见她朝自个微微一笑,然后提着裙摆走了上来,就要走到她面前时,她一个不慎,差点踩空,被他眼疾手快地拉入了怀中。
他还没来得及说个什么,他就感觉怀里一空,谢林卿月忙不迭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萧临泽不动神色地捻了捻方才扶了谢林卿月一把的手指,心头那股子违和感愈浓。
“昨儿因着公务一直没法子立时来瞧你,生气了?”
谢林卿月不知明月在面对萧临泽时是个什么模样,干脆将计就计,装作生气的模样,转身扶着廊桥的围栏,就是不看萧临泽。
萧临泽虽觉着林卿月今儿有点奇怪,但想着女子嘛,总有闹小脾气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声音反倒愈发柔和。
“都是我的错,你说说,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开心些?”
谢林卿月从未体味过被人追捧的滋味,特特是男子,从没有人这般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过,就是以前跟靖王相处,那也是他把握着两人相处的进度,她追着人跑,她一时有些舍不得这种感觉。
她瞅了萧临泽一眼,突然起了试探的心思。
“那我要天上的月亮还有星星,你能给我去摘?”
她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等着萧临泽的回答。
萧临泽是个实诚的人,重承诺,至于甜言蜜语从来也都是照实了讲。
“这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怕是没有法子摘给你,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草原上瞧瞧。”
这是他们两人的约定,当一切尘埃落定,若是有法子,定要去草原上瞧瞧。
谢林卿月却是撇了撇嘴:“那有什么好看的?你连这都不能满足我?那我还能相信你吗?”
林卿月很少同萧临泽闹小孩儿脾气,平素里多也是撒娇,像是这般不留情面的时候很少,她虽看着像个长不大爱胡闹性子冲动的孩子,但最是体谅人,也最能拿捏住两人间相处的分寸,这样……
他心头愈发觉着怪异,但面上不显,直言道:“你是知道我的,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没得花言巧语地骗你。”
两人从来都是如此坦诚,但今儿的谢林卿月不是先前的明月了,她愕然于萧临泽的坦诚,甚至在心内嘲讽道,这人还真是阎罗王,也不知明月到底看上这人哪一点了!
世上本如此,有人欢喜听真话,有人就算自欺欺人也愿意听假话哄着自个。
谢林卿月干脆不说话了,就扶着围栏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更像是在生闷气。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不生气啊?”萧临泽想要伸手拉住谢林卿月的手,却是被她避开了。
“萧公子,我们还未成亲了,你别动手动脚的,要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那我的声名就全毀了。”
谢林卿月一板一眼地说道。
萧临泽收回了手,眉眼间的温柔也收敛了几分,林卿月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她向来是敢爱敢恨的,更不会这样疏离地称呼他为萧公子。
他想了想,试探道:“罢了,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今日我寻你来其实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第278章 身世
谢林卿月闻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是生怕萧临泽问出她不知道的事儿。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时候,萧临泽开口了:“林卿月,你昨儿吩咐了春花来寻我所为何事啊谢林卿月心头‘咯噔’一下,他果真问出来了。
她不知道明月到底叫春花去寻萧临泽做什么,心内焦急万分,额际隐隐有冷汗滚落了下来,好容易才有了法子。
她抬起头,狠瞪了萧临泽一眼,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个?你就这般不在乎我?什么叫罢了?跟我道歉也是这般勉强?若是这样你就不要来见我了吧!”
做戏要做全套,她说完这话是转身就跑,似是被气狠了般。
萧临泽看着谢林卿月渐行渐远的身影,并没有去追她,只是用眼神示意春花留下来。
林卿月很不对劲儿,这不像是他的月儿。
秋菊和段玲雪去追谢林卿月了,春花则留了下来。
她走上廊桥,朝萧临泽行了一礼,才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盯紧了林卿月。”萧临泽看着谢林卿月跑远的身影,道。
春花不解:“公子,您……”
“昨儿她明明是吩咐了秋菊来寻的我。”萧临泽回头看着春花,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林卿月从落水醒来后性子就变了?”
春花深知在萧临泽面前撒谎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当即如实道:“奴婢觉出来了,姑娘不怎么爱同我们玩笑了,有时候问的事儿也很奇怪,奴婢们多问,她就说自个有些东西记不清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落了水的缘故,去寻了大夫来瞧,姑娘又说不用了。”
“春花,有些话你跟秋菊也得说清楚。”萧临泽不紧不慢道,“别忘了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春花浑身一个激灵,忙跪下身来道:“奴婢一直记着的,是公子救了奴婢们,奴婢们定然会对公子十二万分地忠心。”
她不知道萧临泽起初同林卿月那般郎情妾意,还吩咐她们什么话都得听林卿月的,今儿为何又突然都变了,但她知道她们的命是攥在萧临泽手中的,也亏得萧临泽在人伢子手里买下了她们,不然唯恐她们活不到今日。
只是林卿月也救了她……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委实有些为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青竹图案一事,可能就在万氏和萧明辉院儿里能查出缘由,你有心就细细打探着,无心就罢了,切莫打草惊蛇。”
其实就萧明辉于昨儿的表现来说他应该是已经察觉了,不然他不会贸然对林卿月下手!
还有丹阳,她潜伏在裴霞姝身边多年,后来去了百花楼,却是突然自杀,到底会有什么阴谋?
如果顺着萧明辉跟身上刺有青竹图案的杀手有关的线索来捋,那丹阳很有可能跟萧明辉是有关联的,甚至受了他的授意。
再往下推下去,那萧明辉很有可能跟柳家勾结!
不过他现如今首先得进宫去确认一件事!现如今的林卿月太奇怪了,奇怪得……
他甚至觉得现如今的谢林卿月跟他救下落水之前的谢林卿月的性子有些相似,想要的不愿说出来,比起逆耳的真话更愿听虚伪的花言巧语,不磊落,与人说话时眉眼总是闪躲的。
还有她躲避的手、自卑的问话,哪里像是那个目中有光的少女?
何止这些,她分明是吩咐的秋菊来寻自个,她方才没有辩驳,甚至恼羞成怒地逃了。
他是个糙老爷们儿,不懂女子的心,但他的月儿的心他从来都愿意去倾听的,他不说十分懂她,但八分还是有的。
总不能因着当时是李文救了她,她就变心了吧?
他又不是个傻的,会这样去误会同他心意相通之人,要自个真是闹出这等乌龙来,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边骑在马上,边乱七八糟地想着,竟是没多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他是飞龙卫统领,进宫拿出腰牌便是,自然没人会多问,可就是明月身为女眷,既然被接进宫了那她自然是住在后宫的,这进出后宫却是有些叫人为难了。
思及此,他涌上头的那股子火热急躁总算是冷却了下来。
他虽说是飞龙卫统领,但也没有肆意进出皇上后宫的理儿,到时候徒惹出麻烦对谁都不好。
不过他的义父在皇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徒子徒孙的还是不少,随便寻个人打听还是可以的。
“明月公主现下如何了?”他寻了个颇得闵世海信任的小内侍问道。
那小内侍拿着拂尘,颇为恭敬道:“回统领,据说明月公主现如今还没醒,皇后娘娘一直派人守着呢,就怕她不好了,皇上也着急,病了也一直挂心着此事,毕竟这有关两国安稳。”
“还没醒?”萧临泽眉头一蹙,冷若冰霜的美人更显出几分锐利来,“太医怎么说?”
那小内侍还从未见过萧临泽这般着急忙慌的模样,也不敢耽搁,忙道:“皇上派了专为自个诊治的李太医去,李太医也说无法,瞧着公主的脉象很是平稳,又只是落了个水,也没磕着脑袋,不知怎地就这样了……”
他见萧临泽一张脸黑如锅底,说话的声音愈发低了,呐呐道:“实在没法子,皇后都向皇上递言,说是要不要请护国寺的主持带着高僧们来宫里来做做法事,唯恐明月公主是招惹了邪祟……”
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可不能乱说,何况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故此他左顾右盼地,刻意把声音又往下压了压。
萧临泽想说,简直荒唐!请僧人来有何用?可他想着发生在林卿月身上的事儿,也着实匪夷所思,兴许佛祖还真是有用。
此事他不能拿主意,但他决意寻机会一定要进后宫去瞧瞧明月,不然他万难心安。
他决心已出,也不需再探听什么,给小内侍塞了锭银子,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而谢林卿月这边回了怡潋院后一颗心是‘砰砰砰’跳个不停,正慌乱得不知所以时,就见春花端着碗粥回来了,她忙起身问道:“方才你去哪里了?是不是萧临泽同你说了什么?”
春花是个多机灵的人啊,何况她也觉着六姑娘这位主子委实好,忙不迭给萧临泽说起了好话。
“回姑娘,公子没同奴婢说什么,只让奴婢好生照料你,说你心情烦闷,恐吃不下东西,还吩咐奴婢去给你端碗粥来。”
第279章 落水
谢林卿月心烦意乱地推开春花递到面前的白粥,结果一个不慎竟将碗打翻了,幸而白粥放温了才被春花端来,不然只怕她的手今儿就要遭殃了。
段玲雪莫名觉着惶恐,立时就跪了下来,却见春花和秋菊只是惯性地垂首告罪,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林卿月见得她们这般怕她,再想着明月拼死就春花,惊觉自个这番表现委实惹人怀疑,她还想凭借着明月打好的势头让靖王娶她呢。
她叹了口气,道:“是我着急了,没事,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吧。”
说着,她又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段玲雪,道:“段玲雪,我也没苛责你啊,你别动不动就跪,这样不好。”
段玲雪也不知如何,面对现如今的谢林卿月,她就是莫名恐惧,甚至她朝她笑时她都觉着瘆得慌,这种感觉跟以前谢林卿月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是阴晴不定的!
“段玲雪,你再去给我端碗粥来吧,秋菊,你去给我泡壶茶。”谢林卿月坐在小榻上一个个地吩咐道。
秋菊和段玲雪都有了活儿,就春花被留了下来,春花和秋菊都是心思细腻的,两人立时察觉出了不对,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春花一眼,见得春花朝自个摇了摇头,她这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待人都走干净了,谢林卿月才慢慢悠悠地道:“春花,自从落水后,不知为何,过去的有些事情我渐渐就记不清了,故此性子也变了许多……”
她没有看春花,一双眼睛就那样低垂着,似乎很是难过。
“我很着急,我怕有朝一日会忘了此间发生的种种,怕忘了萧临泽,我就只能徒劳地跟他发脾气、跟你们发脾气,其实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也很讨厌现如今的自个……”
春花见状,只觉萧临泽多心了,也很是心疼这样的林卿月,忙出主意道:“姑娘,我们就将这件事说给公子听吧,他认识那么多人,定然能治好姑娘的,何况是落水之后才会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早发现早些治疗,定然会好的。”
“朝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够他忙的了,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谢林卿月避开春花的视线,用手中锦帕擦了擦自个眼角。
春花见她这般痛苦,更是不忍,还欲再劝,却见谢林卿月摆摆手,道:“罢了,不提了一时,屋内很是安静。
良久,谢林卿月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春花,昨儿我吩咐你去寻萧临泽办的事怎么样了?我……”
她说到此处,死死咬住了自个的唇,好似对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又伤心到极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花听得谢林卿月的问话,想着方才她说的事儿,是对她万分心疼,可就在她将要脱口而出真相的时候,陡然想起萧临泽那张冷厉的脸,正好她也不想林卿月再为失忆之事伤怀,干脆改了口,将谎一撒到底。
“当日公子去宫里当值了,奴婢就等不到,又听说您落水了,就急巴巴地赶回来了。
“那是……当日我让你去办了什么事儿?”
谢林卿月最终目的是要探听她让春花去寻萧临泽做什么,这会子见她久不说,也有些急了,干脆直接问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您说想见见公子。”
明月以前跟萧临泽如何相处谢林卿月自是不知,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自个方才失态了,脸有些花了,让春花去给自个端盆子水来,她得拾掇拾掇。
她这厢刚收拾完,林夏却是来了。
林夏比她上一回见着樵悴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不说,黑眼圈都重了些。
她想着林夏同明月的亲热,自也不好多冷淡,忙拉着她就先关心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这般憔悴了?莫非那王……”她想着明月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学着她的口吻,是直呼其名,“王志对你不好?将王姨娘的事儿全数怪在你头上?”
“没有……”林夏眼神躲闪,勉强地笑了笑,后来直接将话头扯开了,“听说你又落水了?怎地这般不小心啊?你知道明月公主不喜你,能躲则躲便是。”
谢林卿月原本就不在意林夏到底是不是伤心了,她又是不是在王志家过得不好,既然她将话头岔开了,她也没多问,还故作委屈道:“我也不想的,父亲那般说了……”
说完这话,她就瞧见林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惊觉是自个说错了话,可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呢?
她还不及想个对策,林夏先开口了:“你终于肯唤父亲了,这一落水,倒是又落好了,先前你落了水是迟迟不愿唤父亲,都是国公爷国公爷地叫,为此我还揪了好一番心呢。”
“是吗?”谢林卿月在心里将明月从头到脚地数落了一顿,当真是给她留了不少麻烦啊,只怕萧禊现如今不知有多不待见自个呢,但她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我……这一落水,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有些记不清了……”
林夏闻言,心头产生了一股子奇怪的惋惜之感,似乎是对先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卿月的不舍,但她怕谢林卿月多想,面上不显,只道:“怪不得你这性子又变了几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得寻名医来瞧瞧。”
这一落水就变个性子,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啊?要是回回都这样……
谢林卿月叹了口气,是颇为伤心道:“名医哪里那般好寻?这遍京都的大夫都来瞧过了,没甚用处。”
此事林夏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心头觉着奇怪,就算是记忆没了,人的本能该是不会变才是,可这分明是同一个人啊。
“慢慢寻吧。”林夏说完这话就忍不住又走神了。
谢林卿月看出了林夏的心不在焉,她也没心思去多管她,干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也不问,只是她没料到没多会儿林夏就打算走了。
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她当即就要挽留,可林夏却显得很是着急的模样。
谢林卿月觉着奇怪:“姐姐,到底怎么了?”
林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夫君的父亲不是早已经去了吗?就剩他母亲了,因此王姨娘对他们娘儿俩是照顾颇多,这不,王姨娘去了,她母亲理所当然地要来吊唁,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也不像话,也就留下来了,这婆母在家,我总不好迟迟不回去的。”
第280章 归位
林夏这副模样,不像是因着与婆母亲近才要回去,而是不得不回去,只怕她这婆母也是个厉害的。
想通其中关节,谢林卿月心中莫名觉着畅快,多好啊,当初最为受宠的嫡女,走到哪里都有人夸的大家小姐,到头来这日子过得也不过如此,说到底还不如她呢。
“姐姐,要是你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同我说说。”
让我乐呵乐呵。
“咱们是下嫁,没得受这般气,该让他们受教训的就该当受!”
她心头将林夏从头到脚嘲笑了个遍,面上还是端得一副分外担忧的模样。
林夏欲言又止,可看着春花端上来的药碗,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我无事,你还是好生休养吧,那样……姐姐也安心了。”
为免自个露馅儿,谢林卿月没再多加追问,而是开口催促着她快些回去,免得徒惹麻烦可正因此,才叫林夏愈发觉着奇怪,要是以往的林卿月,只怕还会追问,到时候又要去给自个出头了,这回却是……
“姐姐,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婆母怎么看儿媳都看不顺眼,你平素里当心着些,莫要叫她抓住把柄便是,何况姐夫不还站在你这边的吗?拿捏住她的儿子了,那你就拿捏住她了!”
林夏听闻此言,嘴角往上提了提,但她心头门儿清,要是先前的林卿月是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向来都是快人快语,这种小心机,她向来是不屑于用的。
她似乎看透了一些事情,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点头应下了,就起身说要回去了谢林卿月本就懒得应付林夏,原本就巴不得她早早离开,见状,也没多想,还起身将人送到了怡潋院门口。
眼瞧着林夏走了,她就打算转身回屋,哪里料想常青园的一个丫鬟来了,说是老太君请她过去一趟。
谢林卿月以前怕萧禊,后来做过明月公主了,也就不怕他了,但萧老太君自始至终她都是怕的,明明同她见面的次数寥寥,她也不知为何就是怕,可能是因着她的眼睛太毒了吧,一眼瞧过来就让她觉着自个的心思无处遁形,但萧老太君都派人来喊了,她不去不好。
她思来想去,决定加快动作,明月不能留了。
明月是西洲公主,悄无声息地让她消失是不可能的。
她思忖良久,心头突然有了个好主意,她明月不是最怕两国不安宁吗?那她就让两国闹起来!
因着萧老太君喜静,常青园并未有多少人伺候,就两个惯常打扫园子的,两个服侍她饮食起居的便足够了。
谢林卿月到的时候正是午后,现如今又是春暖花开时,最易叫人犯懒了,四周都是静悄悄地儿,园中老树上鸟儿的鸣啼很是脆亮,可这才叫她觉着奇怪呢。
萧老太君既然寻了她来,这屋里屋外的不该没人啊,就是老太君这边儿的花厅也是紧阖着的。
她让跟在她身后的段玲雪就在这边儿等着,自个则提着裙摆往紧闭的花厅门前走去。
直得到了花厅门前她才听出里面有一点声响,可里面的人似在说什么隐秘之事,声音极小,她觉着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也没敲门,干脆俯身贴在门口,屏息听着。
“姑奶奶,侄孙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迟早会瞒不下去的。”谢林卿月听出来了,这是萧明辉的声音,“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掷地有声,谢林卿月从未听过萧明辉这般说话,还是当着长辈的面,惯来的温良恭顺全无,唯独能看见的是步步紧逼。
谢林卿月更觉好奇了,萧明辉到底在说什么事,竟这般严肃?
她一颗心跳得是更快了,她感觉自个今日或许会探听得一个关乎国公府的大秘密。
一旦她得知这个秘密,那她就更有底气了。
这股欲望驱使着她,让她接着听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回话的是萧老太君,她显然是一步也不打算相让。
萧明辉在家从不忤逆长辈,这回却是难得地没有退让。
“姑奶奶心知肚明侄孙在说什么,姑奶奶,时候差不多了,您瞒不住的,与其到时候东窗事发,不如现如今就将事情都给说出来,我不会害您,也不会害国公府,更不会害他的。”
他?他是谁?
谢林卿月一颗心攥得更紧了,忍不住又往前蹭了蹭,企图听得更清楚些。
萧老太君也在后宅沉浮这么多年,见过多少事儿啊,这会子听得萧明辉的话也没屈服,手中兀自转着佛珠,眼皮抬也不抬,不冷不淡道:“长运啊,你别在我面前拿派头,我可不是你手底下那些个人,更不是你的犯人,审问犯人的手段就别打算用在我身上了!”
“姑奶奶,您明知道侄孙没有这个意思,但当年您跟丽太妃走得最近了,要是……”
萧明辉这厢话还没说完,萧老太君终于掀开了眼皮,厉声打断了他。
“你什么意思?跟丽太妃走得近又怎么了?若不是有着丽太妃,你父亲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国公府能走到今日?有没有你也不一定了!”
她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转起了手中佛珠。
丽太妃?
谢林卿月是听说过丽太妃的,但她只知道这人跟萧老太君走得很近,是忘年交,就是她的姑姑谢楠跟她的关系也很是要好,没成想萧明辉今日来寻萧老太君是为着她的事儿。
只要一提及丽太妃,那不可多得地就会想起关于她那些貌美传说,还有跟当今皇上的一些流言蜚语。
谢林卿月在外听得是愈发激动了,面上笑意是止也止不住,那是种即将窥得宫廷秘辛的兴奋感。
“姑奶奶,侄孙自是感念丽太妃的,也敬佩她身为一个女子,在皇储争议不断时,出来力挽狂澜,证明皇上的清白,让当今皇上名正言顺地继位,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但是……”
就算是萧老太君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萧明辉也毫不气恼,甚至说话的语调愈发低沉和缓。
“他既入了朝,不,该说他被闵世海认作义子后,他就不能再独善其身了,他已经成为了这棋盘中决定胜局的最为关键的一颗棋子了!侄孙今日来寻您,没有私心,只是想让您为他正个明。”
第281章 抽丝
闵世海义子?
——萧临泽!
什么意思?
谢林卿月只觉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般,恨不得生出一双招风耳,将里面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
萧老太君倏然睁开双眼,手中佛珠直接被她一巴掌磕在了桌上。
“棋子?那执棋之人是谁?我倒不知道你竟有这般野心!”
“野心?”萧明辉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丝毫得色,有的只是真诚,“侄孙没有旁的野心,要说野心,愿大启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算吗?愿皇上任人唯贤,而不是凭着世家身份轻易得了官职,最后百姓被其压榨,这算吗?”
“你也是世家公子!”萧老太君眉目一凝,“难不成你不满自个庶子的身份?”
萧明辉轻轻一笑:“但不可否认,若是有嫡子,不论他多么不堪大用,侄孙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于您们而言。”
“好似愈跑愈偏了。”
萧明辉敛了脸上笑意,又是那派正直肃然的模样。
“难道您一定要见得萧统领被人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才打算将实情说出来吗?现如今朝中争斗愈发激烈,盖因皇上重病不愈,据侄孙所知,靖王已经察觉了丝端倪,只是由于没有多的证据,这才有了收敛,待他都查清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萧统领因此丧命一切都迟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信了你的话了!”萧老太君凝眉思索半晌,又问道,“又为何要我来说?你知道的,就算是我作证,别人也不一定能听,何况他的身份如此敏感,到时候他在朝中只会愈发艰难,更有许多人垢病,连当今皇上的清誉都不保,你当真以为我愚蠢如斯吗?这可是宫廷秘辛!”
有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没说,皇上的儿子又不是死绝了,朝廷官员们又不是没得皇子可选择作为皇储,这时候摆出他的身份,只怕他的脊梁骨都得被人戳穿了!
“您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就是言官都是夸赞您的,您出来为萧统领皇子的身份作证,定然会有人愿意听的。”萧明辉还在劝说,“其实皇上也知道萧统领的身份吧?到时候再给萧统领安个旁的什么身份,无人敢多指摘什么的。”
接下来屋里人的对话谢林卿月完全听不进去了……
萧临泽……皇子?开什么玩笑!怎么会……
就在谢林卿月心神不宁的时候,她突然一脚踩空,被段玲雪急吼吼地喊了出来:“姑娘,当……”
谢林卿月猛地一抬头,怒瞪着段玲雪,段玲雪也觉出不对来,立时噤声。
而就在这时候,屋里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谁在外面?”
谢林卿月吓得一个激灵,背后冷汗霎时出来,是拉着段玲雪就跑了。
张嬷嬷出来的时候外面什么人都没看见,但方才出声的人他们都听出来了是谁。
张嬷嬷就想去追,被萧老太君出声拦下了。
“算了,让她们去吧,你不是说她问过你两回了吗?你不就想告诉她吗?”
在上一回林卿月劝了张嬷嬷后她一直是想同她将事情和盘托出的,这回算是遂了她的愿了,干脆也不去追了,关上门又站回了萧老太君身边。
萧老太君抬起一双虽浑浊,却仍显锐利的眼,直直地看着萧明辉。
“林卿月是你叫来的吧?你做了万全的计策,知道她同萧统领感情好,不可能瞒他,你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萧老太君肯定道,“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去为萧统领正名”。
萧明辉微微一笑,起身朝萧老太君深深作了个揖,道:“姑奶奶,侄孙自是希望您能为萧统领正名的,但如果您无法为其正名,侄孙自有侄孙的法子,至于林卿月,确实是侄孙寻来的,但其实您也知道她在外面的,不是吗?”
萧老太君其实一开始并不知晓谢林卿月就站在外面,只是在听闻段玲雪说话后她才察觉了萧明辉的意图。
“知道便知道了,如你所言,是该让他们知道了,不然……”萧老太君伸手转起了桌上的茶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是丽太妃的儿子,相信他会熬过这一遭的。”
萧老太君起身,走到了萧明辉面前:“你是想毁了国公府还是想毁了萧统领?长运啊,你好歹是我国公府所出之子,无论你对国公府有多大的怨气,萧统领是无辜的,国公府的许多人也都是无辜的,国公府要是没了,你也不见得会过得多好。”
萧明辉站了起来,朝萧老太君客客气气地一躬身,不卑不亢道:“姑奶奶,国公府吃立朝中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忠君报国?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没了国公府,没了我,又算什么?”
“你真是这般想的?”萧老太君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明辉。
萧明辉抬起头,直视着萧老太君,道:“自然。侄孙所求,不过是天下同乐。大启现已病入膏肓,梓州便是那个佐证,是世家大族危祸大启百姓的证据!若再不剜肉补疮,这巍峨大厦迟早会毁于一旦!”
萧老太君退后一步,深吸口气,到底是忍不住了,咬着牙厉声问道:“你到底在筹谋些什么?又有多少人沦为你的棋子?裴霞姝、王姨娘,还有谁?”
“裴霞姝之事侄孙知道,也暗中帮了王姨娘一把,至于王姨娘一事侄孙却是没有掺和其中的。”
就是提及此,萧明辉面色也未变,还是那般坦荡。
萧老太君摇了摇头,叹道:“罢了,裴霞姝确实该死,但是长运,你当真一点私欲也没有吗?你如今又是所图为何?皇上病危,朝中人人自危,纷纷站队,你呢?你又站在了何处?国公府向来中立。”
萧明辉温润一笑:“姑奶奶何必追问?姑奶奶放心,侄孙定然会为大启寻找一位圣明的君王。”
萧老太君嗤笑;“你未免太过自负!你为大启寻找一位圣明的君王,你又算是哪根葱?大启的世家大族巍峨多年,你凭什么以为凭借你的一己之力就能敲破这艘巨船?”
萧老太君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萧明辉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朝萧老太君的背影又是深深一揖,这才转身出了花厅。
他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际,暗叹,风雨欲来啊,不过,我迟早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第282章 不对
思及此,他眼中的光陡然聚在了一处,是独身一人立于漩涡中心亦无惧无悔的凛然。
谢林卿月快步跑出了林府,是生怕后面的人跟来灭口。
她见着后面没人跟来,好容易喘口气,忍不住抬手就给了段玲雪一耳光。
“真是个蠢材!跟了明……真是愈发蠢了,看样子是我待你太好了!”
段玲雪捂着被打得印有五根手指头的脸颊,眼中噙着泪,委委屈屈道:“是……是奴婢的不是……”
林卿月落水后性子好了许多,她是许久没受过这般斥责了,告错还未告完,倒是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谢林卿月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还不待她再上手,却是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卿月,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谢林卿月忙不迭收回面上的恶意,嘴角往上抬了抬,调整到了最为合适的地方时,这才转回身去面对李文。
她恭恭敬敬朝李文行了一礼:“林卿月见过靖王殿下。”
说着,她忍不住抬眼看了李文一眼,却见他已经走到自个面前,面上端得是一副温柔笑意。
“你我不必如此多礼,你可好些了?”
这里是往林府去的必经之路,靖王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来瞧她的吧?
谢林卿月心头有了底,可又觉着有些醋意,靖王欢喜的不过是明月……
可那又如何?靖王不知道啊,他只知道她谢林卿月当时变了性子,如今……
她总有法子将人拴在身边的!
她又想起方才听到的事儿,若真如萧老太君所言,那萧临泽知道真相后岂不是要跟李文争夺皇位?
她可不允许!
若是可以,她自然想要母仪天下的!
李文见谢林卿月迟迟不发一言,心内担忧,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怎么不在国公府?”
“我……”
谢林卿月眼珠子一转,似是难以启齿般,又似是顾忌着这里人多,不好多说。
李文见状,挥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了,谢林卿月也适时让段玲雪等在一边,她则和李文接着往行迹甚少的路上走去。
两人走了半晌,谢林卿月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按理说,这是她的筹码,她合该往后押着,待时机成熟再说,但皇上病危,再往后拖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到时候若萧临泽率先得知此事,打靖王一个措手不及,那才是叫她悔不当初。
何况他们都说了,近来靖王动作频频,若是她不在现如今表明心意,给他以助力,往后就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李文先开口了:“林卿月,你有什么难事同我说便是,若是我能解决的,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地帮你。”
“没有……家中事都给解决了,就是……”谢林卿月顿足,抬头望着李文,“那日我同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她抿了抿唇,尽力模仿着明月同李文说话时的口吻,道:“靖王殿下,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无事便不要来寻我了,若是旁人说了什么闲话去,该当如何?我也是有婚约在身的,虽说婚事一压再压,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可你不一样,你下月就要大婚了,要忙的事儿很多吧?”
“不会的。”李文看着谢林卿月,万分认真道。
不管谢林卿月现如今对他抱有何种感情,是玩弄他,亦或是有别的目的,只要他将她拿在身边,总有朝一日能叫她心中有他。
谢林卿月心有所感,回头看着李文,微微挑眉问道:“不会什么?”
李文看着谢林卿月这副模样,勾唇一笑,将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谢林卿月是巴不得窝在李文的怀里,但面上又耐不住羞涩热了几分,但她想着明月同李文呆在一处的模样,欲拒还迎便对了。
这般想着,她就略做了一番挣扎,成效显著,李文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有多久没感受过被人在乎的心情了?
真好啊。
“你做什么?”她没再挣扎了,眼中似乎还有番甜意,说出口的话更似娇嗔。
李文心内觉着奇怪,林卿月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这样同他说话倒是少见。
但他已然顾不上那许多了,心头免不得一阵激荡,原本微松开的手又禁不住将她紧紧抱住了。
“我能做什么?就是你要我答应的事儿,会实现的,总会实现的,我不会让你久等的他边抚着谢林卿月的一头秀发,边道。
谢林卿月感受着李文的缱绻情意,一颗心是跳得更快了,整个人都像是飘忽在云端般。
“这可是你说的,不会让我久等。”她咬咬唇,不舍地从李文怀里退了出来,“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能不能遂了你的意愿。”
林卿月在李文面前向来很少扭捏,要什么说什么,不,该说是落水后的林卿月是如此,后来他见得明月公主,觉得这西洲的明月公主倒是有几分当初他蓄意接近的谢林卿月的影子,这才喜欢不起来,如今她又这般吊他胃口,他心内有些急躁,觉着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这人就站在自个面前,时不时地也会跟自个耍耍性子,只是似乎……开始接受自个的情意了?
“什么意思?”
他来不及想那些,能将林卿月留在自个身边就好。
“你知道我刚为什么急惶惶从国公府跑出来吗?因为……”
谢林卿月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但她还是咬着唇没说话,想要李文哄着她、想要李文靠她近些。
果不其然,李文朝她面前倾了倾身。
她见得附耳在自个面前的人,心生欢喜,便凑上前,同他耳语道:“方才我听我姑奶奶和兄长在说话,他们言下之意……”
看着俯身在自个面前的面颊,她臊红了一张脸,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才又接着道:“说萧临泽是皇上所出之子。”
李文面上笑意挂不住了。
他一直有所怀疑,但是他母后也是个谨慎之人,他更知他母后如何恨丽太妃夺得了他父皇的宠爱,既然他母后都说不是了,他心内虽存了几分疑虑,到底是觉着此事不急,哪里料想……
只是这等重要大事,林卿月怎会同他说?
上回她虽说自个只要娶她一个,她或可回到自个身边,但他心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毕竟林卿月她是真的甘愿为了萧临泽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的。
第283章 蒙骗
她……不像是跟自个赌气……
“你为何不将此事说给萧临泽听?”
谢林卿月就知先前明月用着她的身子表现出对萧临泽情意满满的模样会惹出许多事端,现下看来还真是隐患颇多。
她心内百转千回,走了好几个弯儿,终于道:“我为何要说给他听?”
她心下有了好主意:“他有什么危险,我一心盼着他好,可他呢?竟敢骗我,一面以花言巧语骗着我,一面又想勾搭上明月公主!”
“上回你救了我,可他呢?他今早来斥了我也就罢了,还怒气冲冲地叫我安分守己,他算个什么东西?”
谢林卿月愈说心头愈气,他萧临泽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个见不得人的皇子!流的血那也是肮脏的!
李文见谢林卿月如此伤心,是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她如此伤心,又气她为旁的男人落泪伤怀。
他又伸手一把抱住了谢林卿月:“你没得要为这样的负心汉伤心劳力,平白哭了自个,要是我,得了你,决计不会叫你伤心。”
谢林卿月所骂的,其实是李文当初对她的虚情假意,骂着骂着就真哭了起来,可听得李文现如今对自个的承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是又哭又笑,好半晌,才哑声问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决不负你!”李文一字一句说得真诚。
他是有雄图野心,但他也想要得到自个心爱女子的全副身心。
美人和江山他都要!
“只是林卿月,此事当真?不是旁人诓骗你的?”他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呢?我亲耳所闻!”
谢林卿月原本就对李文还有些怨气,也想跟他使使性子,说着就直接将他推开了。
李文忙哄道:“怪我怪我,多此一问。若是萧老太君说的,那就是了,毕竟萧临泽跟丽太妃长得确实很是相像。”
只怕父皇也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他拉住了谢林卿月的手,承诺道:“林卿月,你尽可放心,此仇我必然是会给你报的。
得知了这天大的秘密,谢林卿月一时不敢回国公府,踌躇良久,才吞吞吐吐道:“靖王殿下,我……偷听完准备走的时候我那蠢笨的丫头露了马脚,只怕姑奶奶他们……”
她怕萧老太君杀人灭口,毕竟这可是宫廷秘辛,难保向来杀伐果断的萧老太君不会为了保全整个国公府,避免她泄密,而将她给杀了!
要是萧老太君真的想对谢林卿月动手,只怕都不会给她机会跑出府来将事情泄露给李文,但是李文没有就此点来打消谢林卿月心头的忧虑,而是趁势提议道:“去我府上吧,待过两日我将你送到我京郊的庄子上去。”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谢林卿月,看着她胡乱转着的双眼,似乎有些害怕和心虚,又似乎带了些别的什么,他说不清,他只是伸手将谢林卿月跑到面颊上的耳发捋顺了。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了。”
“真的吗?”谢林卿月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和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忍不住再一次问道,“真的不会吗?”
“真的。”李文伸手又圈住了谢林卿月,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们不疼你,我心疼你。”他又道。
这时候的女子刚受了伤害,最是脆弱,只要有个人给她依靠她就能落入温柔的圈套,他此番算是趁人之危,可那又怎样?他一定要得到她!
是他萧临泽不好好珍惜她的!
谢林卿月不知李文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此刻李文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这让她单是想想就激动得一阵战栗。
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啊,她还得好生谢谢明月啊。
谢谢她!怎么谢呢?她不是要跟萧临泽生死相随吗?那她就成全他们!
她的双手紧紧揪着李文胸前的衣领,心内已经打定了主意。
李文没想到出门一趟能有这等收获,萧临泽竟当真是丽太妃的儿子。
区区一个不伦之子,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父皇还想要他荣登大宝?
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父皇将他放在身边,随时可以教他治国之道,又力排众议,让身为飞龙卫统领的他可以上朝听政。
真是好谋算啊!
当真是个痴情的好父皇啊!
也怪不得他母后一提得丽太妃那个妖妃就要发疯!
这一下子,就怪不得他出手了,只怕他将此事同自个母后说了她会恨不得亲自动手吧。
他母后虽因着他皇兄之事恨毒了他父皇,可到底顾忌颇多,只是如今他既得了这个消息,再同他母后说了,他有把握他母后不会再犹豫,定然会帮他,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胜算自然是要大些的。
还有萧临泽,到时候还得给他安个罪名才是,不然之后闹出事端可就麻烦了,毕竟他不知道他那偏心至极的父皇会不会给萧临泽留个后路。
这去皇宫的路上李文想了颇多,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一切会阻碍他登上那顶峰位置的人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不怕世人说他狠,自古以来,帝王之座无不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
“什么?那贱蹄子生的孩子还活着?本宫分明当时亲察了她那见不得人的不伦之子!一定是皇上!一定是他!”
皇后将桌上的杯盏全数拂到了地上,就听得‘霹雳嘭咚’一阵响,瓷盏碎了满地。
“皇上真是好谋算啊,本宫屡屡试探,他还让那萧临泽屡次冒险,就是想瞒过本宫呢!本宫现今就去寻他问个清楚!”
李文见状,忙起身挡到了皇后面前。
“母后三思啊,若您真的去质问父皇了,那就是跟父皇撕破脸皮了啊,对谁都不好。”
皇后闻言,转身又坐回了上位。
“那你说,该当如何?”
“母后,儿臣在想,这么些年,父皇莫非是在为萧临泽铺路?”
李文不过是试探性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见皇后是愈发激动了,一张脸是黑如锅底。
“他敢!你才是嫡皇子,你才能做这大启的太子,其他的,谁都不可以!遑论一个不伦之子,他要是敢动这个心思,那本宫也不介意将他们做的这些个烂事公之于众!让人戳烂他们的脊梁骨!”
第284章 奇怪
“母后,这等皇家丑闻露出来了对谁都不好,父皇已然重症不愈,可他还是迟迟不立储君,想必是有旁的什么想法,儿臣觉得当断则断。”
李文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时还拿眼偷瞧着皇后的神色,只见她收紧了放在桌上的拳头,显然已经被他说动了,只是还未能下定决心。
他立时又加了把火。
“母后,若是皇位我们不能拿到手,那皇兄就枉死了啊。”
皇后心头一恸,一双眼变得猩红可怖,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捶在了桌上。
“我的贺儿啊,对,我决计不能让我的贺儿白死!他被人冤死,就是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想要坐上这皇帝宝座,他们休想!文儿,你想怎么做?母后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文要的就是皇后的决心,如今既然得了,自然安心了,也乐得卖卖乖。
“母后放心,儿臣定不负您的期望,只是到时候还得仰仗母后。”
皇后微一挑眉。
“哦?你有了主意?”
李文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同皇后交代了自个的想法。
皇后闻言,当即震怒。
“那是你的父皇!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文面色沉稳,“更何况,母后,难不成您忘了?父皇根本没将我们母子三人放在眼底,不然也不会对兄长那般狠心,更不会迟迟不愿立我为储君,说白了,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立我为储!”
皇后眼眶湿润,但坚定不移地看着前方,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对!”
是她心存幻想,输得彻底!
“你说得对。”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没得我们母子三人给人当垫脚石,为他人做嫁衣,天底下没这般好的事儿!”
李文太知道皇后的偏执了,不过一个偏心的为情所困的傻女人!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信,勾了勾唇角,眼中满是嘲讽,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凤仪宫谢林卿月可不打算轻易去京郊,毕竟明月和萧临泽的事儿她还没落实呢,只是此事单凭她一个人似乎不能完成,难不成要李文帮她?
不行,李文是个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他可以护着她,但决计不会任她驱策,被她牵着鼻子走!
那她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她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段玲雪,冷声问道:“明月还没醒?”
“没……”段玲雪这两日被谢林卿月的冷脸吓怕了,怯怯回道,“奴婢方才才去打探了来“那国公府呢?什么动静?”
已经过去一晚了。
“我……我去问了春花和秋菊两位姐姐,她们都说老太君那边没什么动静……”
“谁让你去寻她们的?这样岂不是暴露了我的行迹?”
段玲雪还未说完就被谢林卿月劈头盖脸地一顿斥责。
段玲雪很是委屈,抽着鼻子道:“就是……若是不让春花和秋菊知晓姑娘无事的话她们必然会去寻萧统领的,而且府里没动静,老太君又很是欢喜姑娘您,定然不会苛责您的,姑娘,咱们还是回……”
谢林卿月现如今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要一日不除去明月,那她就有一日会被拆穿的可能,她就没法子安心!
“回什么回?万一他们就是等着我回去钻进笼子里呢?”
可她说完这话自个也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她都出来一日了,国公府没甚大动静,也没为难春花和秋菊,足可见他们没打算动她,不然他们早将京都闹翻天了,毕竟她可是手握大秘密。
这般简单的道理她不信李文想不透,只怕李文也是想将她留在身边,这般想着她非但不气恼,心中反觉甜蜜。
“罢了,待我先去萧府一趟,这才回国公府。”
她要走总得给李文留封书信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文现如今心悦她,总也是纵着她的,而且男人就是如此,愈是吊着他,他愈发百爪挠心。
她想了半晌,就留下三个字一一我走了,这便带着段玲雪往萧府去了。
看着比靖王府门面要少上一半的萧府,谢林卿月禁不住冷嗤一声,怪不得皇上要她一个国公府嫡女下嫁了,怕是早知晓萧临泽的身世,想要给他些体面。
凭什么皇上想要补偿那见不得光的不伦之子,却要拿她一辈子的幸福来赌?没道理的事儿!
她打定主意,然后回头问身边的段玲雪道:“段玲雪,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跟萧临泽的感情当真很好?”
段玲雪不敢看谢林卿月,怯怯答道:“回姑娘,据奴婢所观,您跟萧统领的感情确实很好,您还曾为了他数次冒险。”
段玲雪跟了谢林卿月这么两日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家姑娘这回落水又把先前落水之后的事儿给忘了。
这般来来回回地折腾,段玲雪已然有些受不住了,原以为以后日子都那般红红火火过下去了,谁料想出了这等岔子?看样子自家这主子是打算又要跟靖王殿下和好了。
可这是抗旨啊!
她只觉眼前一黑,前路漫漫没有盼头。
她这般想着,就大着胆子想要再劝劝谢林卿月,是生怕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摊牌,可谢林卿月一副不欲听她多谈的模样,已经踏进了萧府。
谢林卿月熟人熟面的,赵管事自然不会拦她,只说萧临泽进宫了,现如今还未回,若是她要见他,只怕还要多等等。
谢林卿月就是打探得萧临泽见了她后进了宫至今未归才冒险前来的。
她笑笑说自个不急,让赵管事自去忙,她则在萧府里晃荡了起来。
她将段玲雪支开,左看右看,拐进了萧临泽的书房,然后将袖中早早准备好的书信随意塞到了一本看起来萧临泽不常翻动的书里。
原本她就打算这样离开的,没料想太过紧张,回身的时候将萧临泽桌上放着的一大摞纸张都给碰倒在地上了。
她一颗心差点都要蹦出来了,偏生外面还有人听得了里面动静,问道:“谁在里面?”
谢林卿月四下看了看,根本没有能够藏纳她一个人的地儿,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小丫鬟进来了,见得是谢林卿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还主动搭话道:“原来是姑娘啊,姑娘在这里看书吗?”
谢林卿月见这丫鬟没在意,是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啊?对啊,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东西,吓了我一跳,可别把东西给萧临泽弄乱了,到时候回来他定要同我置气了…”
第285章 皇子
边说着,她边要弯身去收拾,丫鬟见状,忙上前帮着收拾。
“姑娘还是歇着吧,让奴婢来收拾吧。”
她见谢林卿月心不在焉地应着,以为她还在担忧,安抚道:“姑娘且放心,公子啊最是心疼姑娘了,奴婢们可都看在眼里的。话说啊,姑娘同公子结亲后公子都不一样了,更有人气儿了,他定然不会同您生气的。”
谢林卿月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应下了,手上动作倒是没停过,偏巧这时候她发现自个手上拿着的是张什么图纸。
她不动声色地凝神看了半晌,发现图上似乎画的是什么弓弩的图纸。
大启对于兵器的管控甚严,何况一个国家,最为要紧的就是国库和军士,若是这图纸塞到明月手里,那事情不就好办了?
一箭双雕,一个通敌叛国,一个敌国奸细。
谢林卿月强作镇定地说自个还想独自看会儿书,让小丫鬟出去候着。
小丫鬟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临出门前还体贴地将门阖上了。
谢林卿月甫一见得丫鬟退下了,将那张图纸展开看了看,她也看不懂武器一类的玩意儿,干脆就塞进了衣袖里藏着。
可她觉着不够!
她转身又想去找找别的东西,只要能作为牵制萧临泽的把柄,什么都行!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人来报,说是萧临泽回来了。
她大惊,急急忙忙转身就要将书给塞回去,却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不知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更是僵硬得动弹不得。
“怎么了?我进屋吓着你了?”
萧临泽低沉稳重的声音在谢林卿月背后响起,这总算让她回过了神。
她强作镇定地弯腰将掉落的书本捡起放到书架上,这才笑意盈盈地回头望着萧临泽。
“是啊,本来我在看书的,你突然进门,是吓我一跳。”
“今儿怎么来了?”
萧临泽声音很淡,这让谢林卿月心头是直打鼓。
“怎么?你不欢迎我?”
谢林卿月原本就没想过会碰到萧临泽,可碰都碰到了,她没法子,只好摆出先前那副蛮不讲理的模样来,让他只以为自个还在闹脾气。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
他看着稍显凌乱的桌案,问道:“都看了些什么书?”
“没什么,就拿了本诗词集来瞧了瞧。”
谢林卿月这话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既然她还在同萧临泽生气,又何至于乖乖答他这话?这不符合常理。
萧临泽不动声色地琢磨了一番,又担忧现如今还躺在宫中久未醒来的明月,有些不想应付面前的谢林卿月了,但她既然来了,自然有她的目的,不试探一番怎么能行?
若他猜得没错,现如今这副身子里就是真的谢林卿月。
真的谢林卿月对李文是痴心一片……
这般想着,他便状似欣喜地说道:“林卿月,今日我同皇上说了我们的婚事,实在不宜一拖再拖了,不若择个好日子,下月我们就成亲?”
果不其然,谢林卿月面色大变,她意图掩饰,奈何太过慌乱,让人一眼看穿。
他心头有了底,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道:“怎么?不愿意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是沉静,让人辨不出喜怒,正因此谢林卿月才愈发不安。
最后,她只能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不愿意啊!你根本就没那般在乎我!我为你付出这般多,可你呢?可曾真的关心过我?”
萧临泽向来冷漠待人,这会子闻言都想笑了,他甚至大松了口气,这确是谢林卿月,不是他的月儿,他的月儿不会负他,更不会如此计较得失。
他的月儿啊,当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爱憎分明、敢爱敢恨。
谢林卿月见萧临泽不说话,又是计上心头,状似伤心地擦着眼角的泪跑出了萧府。
萧临泽待谢林卿月走后就循着蛛丝马迹寻到了她留下的书信,还有桌上自个画的兵器图也没了。
她觉着谢林卿月是真的蠢,一点小把戏,怎么会觉着能瞒过他?
不过,若他当初和月儿互通心意时没说清楚这些事,或是但凡他没这份敏锐,或许他今日真会被蒙进鼓里。
被人陷害是轻,到时候大启和西洲不睦,惹得百姓叫苦不迭,那就是罪过了。
到时候他和月儿也真的回不到曾经了。
谢林卿月塞在他书房里的书信是用西洲语写的,他在知晓明月的真实身份后跟着学了点,不过是皮毛,这书信他自然是读不懂的,只是略微知晓几个字,无非是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雕虫小技!”
他冷哼一声,招了飞龙卫的人来,叫他们跟在谢林卿月身后,看她到底作何打算。
他得罪的人不少,谢林卿月大抵会去寻那些个人给自个参一本,或者直接让李文来也未可知。
他思忖良久,又寻了赵管事来,让他吩咐下去,以后谢林卿月来了之后不可让她随意走动,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赵管事有些为难,是欲言又止,但萧临泽是主子,有些话不是他能说的,更不是他能置喙的,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地恭敬应下了。
萧临泽见人出去了,静坐良久,这才提笔开始绘画。
其实谢林卿月带走的那幅图纸是他画废的。
那是有一日他突发奇想打算改给飞龙卫用的武器的图纸,那个武器既方便携带,还能随身藏着,而他桌上放着的是画废了的,毕竟他大多时候都呆在鸿雁山上,许多重要的东西也放在那里,至于真正的图纸也已被他送去鸿雁山寻人制作了,应该没多久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现如今他最担心的还是明月,她迟迟未醒,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若再过一日她还未醒来,无论如何他都得想法子去瞧瞧她!
而与此同时,刚出了宫的李文也得了消息,说是谢林卿月去了萧府,后来又离开了。他震怒,被背叛的感觉爬满全身。
她果真是在骗我!他暗骂道。
他想,他就该拿捆绳子将她牢牢拴住,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这般想着,他反倒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离开萧府时是什么模样?”
“回王爷,谢六姑娘当时怒气冲冲的。”
第286章 志愿
那侍卫答道。
李文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带了几分期待。
他此时回去是不是能瞧见她呢?
他这般想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靖王府,可人早已走了,哪里还有谢林卿月的身影?
只余一张纸条!
他咬了咬牙,到底是忍不住伸手砸碎了一个花瓶,可就在这时候,谢林卿月却是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文在谢林卿月面前向来是风度翩翩的,她还从未见过李文失控,陡然见得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不免踟蹰,是迟迟不敢接近。
李文却顾不上自个是否吓着谢林卿月了,甫一见得她,不管她是不是害怕,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入了怀里。
“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我不是留了纸条了嘛。”
谢林卿月不无娇嗔道,也是在这一刻,她切实体会到李文对她浓烈的感情。
这样的靖王殿下,她决计不能放下,也不会叫人破坏她即将拥有的幸福!
她这般想着,双手就忍不住抱紧了李文。
李文感觉到了谢林卿月不同以往的热情,心内激荡,面上却显得分外委屈。
“你留了纸条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在想你能去哪里呢?回国公府去?我怕你受伤,也怕你去寻萧临泽……”
他抿了抿唇,向来运筹帷幄的他竟难得有几分真切的紧张。
“答应我,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什么萧临泽,什么国公府,他们统统伤害不到你!”
“殿下,你知道你一开始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谢林卿月痴痴地问道。
李文觉出了不对劲。
“林卿月,你……”
“我记起一切了。”
谢林卿月轻声回道。
谢林卿月这一言不啻于石破天惊。
李文放开了谢林卿月,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似乎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半晌,他才愣愣道:“你……”
“我记起一切了。”谢林卿月又重复了一遍。
她觉着与其绞尽脑汁瞒着李文,还不若编造个半真半假的谎言来得快,何况她原本就已经骗了他了,也不差这一回。
“是萧临泽,他骗我,在我失忆后,他一直骗我,说你骗了我的感情,所以我很厌恶你。”
李文蹙眉:“他真的这样说?”
他万万没想到萧临泽在他背后玩这一套!
谢林卿月没有看李文,她背过身去,点点头道:“是,我刚开始都忘了,但是后来,我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个人影,我问他,他起先不跟我说,后来他总算是说了,可在他口中,你就是个满腹心机的……”
她似乎难以启齿,在李文的追问下,才接着道:“小人!我信了,后来他对我确实还不错,又有皇上赐的姻缘……”
“我此次落水,总算是将以前的事儿都给记起来了,只是上回落水后的事有些模糊,但多少还是记得一些,对不起,殿下,我曾经那样待你……”她哭着仰起头对李文道。
“所以你今儿去寻萧临泽是……”李文说完这话后才惊觉自个说漏了嘴,眼瞧着谢林卿月面色变了几变,忙找补道,“我就是怕你出危险,所以一直派人跟着你的,没想过打扰你,就是保护你。”
谢林卿月自然知晓李文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更是庆幸自个改了主意又回来了,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就这样过了。
她以前就是太好骗了,总也怕李文不要她,什么都依着他,这才让他不知珍惜,如今总要像明月那般,多吊着他,让他有些新鲜感才好。
这不,李文见得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又恼了,一个劲儿地哄着她。
谢林卿月见状,一颗心像是泡进了蜜罐子般,面上却是不显,似是才被李文哄好般,矜持道:“以后不许如此了!有什么你跟我直说,不好吗?”
“好,我跟你说。”
李文顿时喜笑颜开,似三月春风,拂得谢林卿月也心痒痒。
“对了,我有件东西给你。”
她边说着,边从自个衣袖里掏出了那张从萧临泽书房里偷来的图纸。
“这是方才我在萧临泽的书房里寻得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李文迟疑地接了过来,发现是一张绘有武器的图纸。
他心头一阵激动,已经想好如何叫萧临泽跳进自个的陷阱里了,后来又冷静了下来。
萧临泽是个多谨慎的人,这种图纸能让林卿月随意得到吗?
何况如林卿月所言,萧临泽既已负她,更不可能让她轻易得到这些东西。
而且他心头还有些疑虑,林卿月现如今真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吗?以至于都能将以前的情谊都抛在脑后?
不过这倒是一个再次离间她和萧临泽的法子。
“林卿月,这个图纸是假的,没什么用处,怕是萧临泽故意放在那里,等着你拿来寻我,诬陷于我的。”
谢林卿月大惊:“真的?他……他又利用我!那……把这个图纸烧了吧……”
李文微微一笑,将图纸收了起来。
“这倒不用,这是你替我冒险得到的,这是你的心意,我得留着。只是……你跟萧临泽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快为我们报仇,报他分开我们的仇!”
谢林卿月心头一跳,把手中帕子攥得死紧,好半晌,才道:“只零碎地一些……没甚用处……”
说着,她状似难受地捶打起了自个头部,说自个不中用,帮不了李文。
李文自然见不得谢林卿月如此,是一把抱住了她,安慰她说没事,他会让萧临泽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谢林卿月可不管萧临泽能不能成为过街老鼠,她只是担心李文会为了同西洲的情谊再去接近明月。
她把图纸趁势给了李文,借此讨好他,那就没法子诬陷萧临泽和西洲有勾连,更没法子一箭双雕了。
她一思及此,不安感逐渐扩大,抱着李文的手都愈发僵硬了。
李文感觉出来了,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会不会娶姜媛?会不会……”娶明月……
毕竟李文真心真意喜欢上的是明月……
“不会,我定会让你做我的正妻!”
就算以后我娶了旁人,你也是我唯一的妻!
这话李文没有勇气现在说出来,他怕打破两人此刻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