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雪域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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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带着顾含烟出门不久,天空就飘飘洒洒落下了小雪花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东面的钟山,南面的雨花台,西面的石头山,北面的幕席山,全都笼罩在迷离的雪花中,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剪影。
街上却并不因为下雪而变得冷清,相反,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赏雪,雨花台、莫愁湖、玄武湖、栖霞山,这些都是人们理想的赏雪之地。
街上宝马香车,人流如织,尤其今天还是大秦开科取士的日子,士子们入场考试去了,但贡院附近,成千上万的家人从仆,却在外头翘首以待。
各种小贩蜂拥而来,争相兜售自己的商品,叫卖声好不热闹。
顾含烟生在松江府,还是第一次进金陵城,她不敢主动掀帘观看街边的景致,何况坐在旁边的秦牧一直牵着她的玉手,让她局促不安。
秦牧最喜欢她的眼睛,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睛时,就让秦牧想起了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眸中总像笼了一层薄雾,朦胧中带着些迷离,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牧放开她的手,和声问道:“冷吗?”
顾含烟细声细气地答道:“不冷.....”她紧张得都快出汗了,哪里还感觉到冷?螓首几乎垂到了酥胸上,细长的粉颈,水沉为肌玉为骨,无比清冽动人。
“别老是低着头,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眼睛,看着你的眼睛,让我有种坠入迷梦的感觉。”
“秦王.......”顾含烟大羞,不知说什么好,芬芳的花靥上酡红如醉。纤纤玉指不停地绞着衣带。
“来,别紧张,看看街上的景致。”秦牧温柔地帮她扰了扰轻裘,然后将轿帘卷起一半,只留一层轻纱,透过轻纱可以观看沿街的景致。
桃叶渡傍的空地上,松柏常青,树下搭着戏台,观众站在台下看戏;另外,在旁边又用木条和木板搭了两座女台。上面遮有布幔,台上坐着许多女眷,倩影丽颜隐约可见;
轿子行处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层层叠叠。
“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画寓”、“裱画”、“书铺”、“刻字镌碑”、“乐贤堂名书发兑”、“官启名笺”等店招牌让人目不暇接。
幽蓝澄碧的秦淮河上。画舫悠悠,笙歌阵阵,渔船往来穿梭,乌蓬船在雪花迷离中越发充满了诗意……
顾含烟被这繁华美景所迷,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了很大的缓解,那细若樱桃的小嘴微微呡起时。两颊就会露出浅浅的梨涡,淡淡如烟,一如她的名字。
在街边悬有“兑换金珠”招牌的金珠店门前,坐着一位佩戴眼镜的老者。眼镜属于舶来品,但自隆庆开海以来,大量西洋商品涌入,眼镜早已不鲜见。
秦牧让人在此停轿,先向顾含烟吩咐了一句:“等下在人前别叫秦王,叫夫君,记住了吗?”
顾含烟羞涩地点点头,秦牧一笑,带着她下轿进店。
店中老者连忙起身,推了推眼镜作揖道:“两位贵客快里面请,敢问公子,不知是要兑换金珠,还是为贵夫人选购些金玉首饰?”
“掌柜的不必客气,容我内人先看看你店里的珠玉首饰吧。”
“贤伉俪这边请。”
“夫.....夫君,妾身有首饰,不用买这些。”
秦牧回头小声地对她说道:“为夫第一次送你礼物,你怎能不要呢,至少也得选一个。”
那老掌柜很快就把俩人带着柜台前,柜台上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精美木匣子,匣子内垫以丝绸,上面摆着各式金玉首饰。
顾含烟在秦牧的催促下,只得选了一对赤金垂心耳坠,这应该是最便宜的了。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秦牧问道。
那老者又推了推眼镜架子,往店外望了一眼,然后反问道:“敢问公子是付银子还是付宝钞?”
秦牧一听来了,轻松地问道:“银子多少?”他故意在“子”字后面间隔了一下,让人乍听起来就象是“银子,多少?”的感觉。
“公子,这赤金垂心耳坠精巧无比,工艺精湛,全由赤金打制,如假包换,贵夫人貌若天仙,配这对赤金垂心耳坠正合适,本店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只收公子二十两.......”
“给你。”
“呃.......公子,本店.........”
“不收宝钞?”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公子刚才不是说付银子的吗?”
“谁说付银子了,我是问你银子多少?银子那东西你不嫌重本公子还嫌重呢,有了宝钞谁爱带那个?呐!大秦律明文规定,一贯大秦宝钞当一两银子,一千枚铜钱,这是二十贯宝钞,你收好。”
老者还想说什么,见门外刚好的江宁县的衙役走过,连忙收声,自认晦气地收下两张面值十贯的大秦宝钞。
秦牧带着顾含烟刚出店门,就听到背后那老者对店里的伙计叫道:“卢二,快拿这宝钞到汇通银行去兑出银子来,快去,快去!”
秦牧当着没听见,带着顾含烟径直上轿,沿着秦淮河岸边往西水门方向行去。顾含烟上轿后似乎想说什么,小嘴张了张又把话咽了回去。
秦牧抽出一张十贯的大秦宝钞来,笑着问她:“见过这宝钞吗?”
“没见过。”她那烟眸飞快地瞟了秦牧一眼,又低下头去,“但........但是听说过。”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无赖?”
“没....没有。”
“放松一些,瞧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对了,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你该不会是舌头短吧?”
这回顾含烟的螓首真的垂到了胸脯上了,隔着衣裳看来,她的酥胸应是那种大小适中的半球型,这年头没有垫高的文胸,大小高低货真价实,很容易判断。
秦牧不忍再逗她,柔声问道:“还想买什么?”
“不买了。”这回她总算说了句完整的。
秦牧揽过她纤弱的香肩,闻了闻她身上醉人的幽香笑道:“咱们说过了要把这些钱花完的,本王难得有时间出来一趟,你就当是陪我散散心好吗?”
顾含烟被他揽住时,身体突然绷紧,随之慢慢柔软下来,然后轻声答道:“奴真的没有什么想买的,秦王要买什么,奴陪着就是了。”
秦牧体贴的举动,平和的口气,让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有了温暖的感觉。
特别是他看上去很随意的亲昵举动,不知不觉间拉近着双方的距离,让顾含烟很快觉得他不再是那么陌生了。
这年头的大家闺秀,很少有机会出门闲逛,但在内心深处,谁又不想出来看看呢?
能得夫君带着出来,更是难能可贵,这一天足够她铭记一辈子了。
秦牧带着她,沿街行去,不时进店买些东西,其中在一家叫“金陵画寓”的字画店里逗留得最久;
顾含烟也破天荒地主动提出买了两幅画,一幅《兰亭雅集图》,一幅《琳宫晴雪图》,两张图的落款都是“张宏”。
据说这个张宏是苏州人,属于吴门画派的中坚人物,不过两幅画加起来也就卖四十贯。秦牧眼都没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在各个店里,秦牧遇到的情形和金珠店里遇到的基本一样,店家都不情愿收宝钞,虽然畏于律令,不敢不收。但同样一件商品,如果是你说是付宝钞的话,价格会贵上百分之五。
换句话也就是说,大秦宝钞才刚发行,就已经贬值百分之五了。
秦牧随后带着柳含烟特意走往汇通银行,看到银行外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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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逆游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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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通银行前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人们生怕兑不到银子,你挤我抢,场面十分混乱,喧嚣叫骂声充斥着耳朵。
刚刚成立不久的五城兵马司,派来了上百士兵维护秩序,才不至于生乱。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洪武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对经济学没什么了解,把纸抄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
人们对纸钞的恐惧已经根植在心里,想凭一条法令强行改变,那是不可能的。
秦牧相信挤在银行门前兑银子的,不乏朝中官员的家仆。
大秦是每月月底发俸禄,也就是昨天。官员们的俸禄主要由三项组成:禄米、绢布、现钱。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官员的俸禄是十两银子的话,那么其中可能有二两是折算成米粮、二两是折算成布匹来发放,剩余的六两才是发放现钱。
而十月份的俸禄中的现钱部分,这次发放的全是宝钞。
户部抄纸局印制了两百万贯的大秦宝钞,主要就是通过发放官员俸禄,以及军需采购这些方式花出去的。
才一天时间,就挤兑得这么利害,说来挤兑的没有各级官员家的家仆在内,秦牧是不信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就连很多官员对大秦宝钞也没有信心。
秦牧去逛的那些商家之所以收宝钞,实在是迫不得已。应天府早就在各处城门贴出了样钞和钞法,其中有一条:拒收宝钞者,一经查实,轻则处以双倍罚款,重则拘役。
商家们害怕,加上汇通银行可以一比一的兑换出银子来,才不得以收下宝钞。
但从那些商家收到宝钞立即就让人来银行兑成银子看来,他们显然还是担心银行没有银子可兑,或者会突然改变政策,不接受兑换了。
对这种挤兑的现象。秦牧早有心里准备。所以发行两百万贯宝钞,他让户部整整准备了四百万两现银,用来应付挤兑。
之所以准备这么多现银,是考虑到宝钞在流通过程中。同一张约钞可能会多次被用来挤兑。
得知许英杰亲自来银行坐镇之后。秦牧带着顾含烟从后门进入银行。顺便让她休息一下。
许英杰匆匆赶过来拜见,在库房边的花厅里,俩人一落坐。不等秦牧询问,许英杰就先说道:“秦王但请放心,目前真正流通出去的宝钞其实只有八十多万贯,咱们有四百万两的现银用来应付挤兑。绝对不会出乱子。”
“但刚花出去的宝钞马上又回到了银行,这样总不是办法。”
“秦王放心,回不了那么快,臣让银行作出了相对的规定,每人每次最多只能兑换五贯宝钞,取款超过五贯的,也要搭配一半的宝钞。”
秦牧蹙眉道:“如此倒是能延缓宝钞回到银行的速度,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重百姓的恐慌心里?”
“不会。秦王请想一想,现在他们还不够恐慌吗?不管你怎么做,现在宝钞一到手,他们肯定是要兑成银子的;
朝廷这么做,也不是说不兑换,只是拖延兑换的速度,让宝钞在市面上得到更多的流通。臣相信,只要银行不停止兑换,只要有希望在,经过初期的恐慌后,大家适应了宝钞的流通,事情就好办了。
臣制定每人每次只能兑换五贯的规矩,对一般的百姓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为了防止那些富户,大数额的兑换。”
秦牧想想也是,论恐慌,现在百姓已经够恐慌了,也不怕他们再恐慌一些。
要想消除他们这种恐慌,只能通过持之以恒的兑换,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办法来让他们相信大秦宝钞的信誉。
普通百姓收入少,五贯的兑换限额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太大的麻烦,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会拒收宝钞了。
嗯,看来自己得先沉住气。秦牧淡淡一笑说道:“今天是百官休沐的日子,许卿却要亲自坐镇这里,辛苦许卿了。”
按秦国的刚制定的休沐制度,是五天一休。到了这一天,大部分官员都放假,只有一些重要部门留少量官员守值,过后再补休。
许英杰连忙表态道:“秦王知遇隆恩,臣岂能不肝脑涂地以报。”
“好了,本王就不在这影响你了。”秦牧喝了杯热茶,便从后门离开。
携顾含烟上轿之后,李式到轿前问道:“秦王,可是打道回府?”
“不,去西苑看看。”今天是假日,秦牧决定带着顾含烟多逛逛,培养一下双方的感情。
沿河行去,清澈的秦淮河上,画船荡漾,游人乘舫,船帆往来,穿梭不息。河岸两侧的人或临水赏景、悠闲逛铺,或谈艺雅集、吟诗奏乐,好不自在。
行到南市楼时,发现一家挂着“三江银铺”招牌的店面前,同样挤满了人,柜台前的那些人手上都拿着大秦宝钞,争相塞进去,叫嚷声杂乱无章,似乎也是在用宝钞兑换银子。
秦牧心中大奇,难道还有人对大秦宝钞这么有信心,竟然象汇通银行一样开办宝钞兑银子的业务。
他让轿子停下,带着牛万山几个挤近去,只听人们纷纷嚷着:
“给我兑。”
“我先来,我先来”
“我的,我的,五十贯,快给我兑。”
“..........”
而外门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则在大声鼓动道:“各位应该都听说过大明宝钞吧,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要是信得过手上的宝钞,可以留着慢慢用,谁也抢不了你们的,要是想兑换成银子,那可就要赶紧了哈;
各位手上的宝钞多的话,也可以去汇通银行排上个十天半个月,汇通银行规定一人一次最多只能兑换五贯;
我告诉你们,如今这天下,敞开来兑换宝钞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我们店里的存银有限,先来先得,兑完为止,要兑换银子的赶紧了哈,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你们会追悔莫急啊!”
秦牧听了有些奇怪,那伙计模样的人说出的话有些矛盾,先是影影绰绰地拿洪武发行的大明宝钞来说事,接着又鼓动人们赶紧进店兑银子,这不正常啊?
等秦牧弄清楚这三江银铺宝钞对银子的兑换汇率时,才明白商家为什么拿银子换宝钞。原来他们并不是一现银子兑换一贯宝钞,而是九钱银子换一贯宝钞。
门口的伙计鼓动的话越来越露骨,让人觉得宝钞明天立即就变废纸一般,百姓本来就对宝钞就没信心,再经他一番危言耸听,便是一贯宝钞只能换九钱银子,也抢着换了。
李式有些气愤地说道:“秦王,这些人故意散布谣言,制造恐慌,从中牟取暴利,秦王,小的这就带人把它抄了。”
秦牧摆摆手说道:“你们是什么身份,这种事用得着你们去管吗?本王倒是奇怪了,谁对大秦宝钞这么有信心呢?”
李式一想也是,敢以此牟利的人,本身先得对大秦宝钞非常有信心才行,别人恨不得早点将宝钞脱手,他却敢大量收宝钞,这很反常啊。
“去,让夜不收仔细查查这三江银铺的底细。”
“是,秦王。”
秦牧没有立即动这家银铺,是感觉这其中的水可能很深,敢钻这空子牟取暴利的人,肯定不简单。
秦牧第一个想到的是许英杰,随即又否定了,许英杰是个聪明人,前阵子两百万都舍得捐出了,应该不会在宝钞上动歪脑筋。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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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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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永斗匆匆赶到燕京,便得到了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接见。
摄政王府的大堂上,多尔衮戴着红宝石顶珠的圆形暖帽,暖帽中间装饰有用红色丝绦编成的帽纬、顶珠之下,一支两寸长的翎管,插以孔雀翎毛做成花翎。身穿绣五爪九蟒的蟒袍,坐于交椅之上,神情不怒而威。
范永斗从多尔衮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趴在地上,大礼叩拜,毕恭毕敬。
“起来吧,你倒是来得快,可知本王召你们来所为何事?”
“摄政王相召,是天大的恩德,草民岂敢不日夜兼程赶来,只是草民愚鲁,不敢妄自忖度摄政王上意。”范永斗爬起来,躬着身站在堂上。
多尔衮脸色平静地说道:“坐吧。上茶!”
“不敢,不敢,在摄政王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摄政王折煞草民了。”
多尔衮见他一副诚惶诚恐之态,也不再客气,转而说道:“我大清入关之前,你山右八家对我大清贡献良多,以我大清之信义,但凡持有龙票之人,我大清自不会忘记他的功劳。本王有意奏明皇上,封你山右八家为皇商,专营关外贸易。只是.........”
多尔衮提到龙票时,范永斗心中一喜,还以为多尔衮准备还债呢。
还在努尔哈赤时期,由于物资紧缺,努尔哈赤向有贸易关系的山西商人借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信。努尔哈赤向借债的商人出据了盖有玉玺盖章的票证,这种票证被称之为龙票。
范永斗等人手上都持有不少龙票,只是满意清入关后,他们不敢再提龙票的事,向皇帝讨债,恐怕只有周赧王时才有人敢这么做。
如果多尔衮主动偿还,封他们为皇商,给他们关外贸易的特权,那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只是多尔衮接着来了句“只是.......”,范永斗顿时明白。想做这皇商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连忙表态道:“摄政王有何吩咐。但请示下,草民定将肝脑涂地,以报摄政王隆恩。”
这下多尔衮却不说话了,轮到范文程上场。海阔天空地侃了一番。
范永斗是十足的奸商。范文程还没进入正题。他就开始哭穷了,什么南边的商品过不来,北边的药材少。什么家里养着一大群人,都快发不出工钱云云。
范文程枉称血智计多端,在范永斗面前也是无计可施,现在不好明抢啊。
好在范永斗哭穷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多么不容易,他眼巴巴地先赶来,就是要比其他七家抢得先机,自不会真个一毛不拔。
特别是多尔衮先提到的关外贸易特权,虽然不可能独揽,但可以先抢夺最肥的那块内嘛。因此,在哭穷一番之后,他又作出一副砸锅卖铁的样子,答应凑出三十两的钱粮来。
多尔衮听后很高兴,但却没有立即表态让他做八大皇商之首。
等后面的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七家都赶到燕京,范文程抢得了主动,以关外贸易的特权和长芦盐场的食盐经销权为代价,一下子从这些晋商手中得到了两百万之巨的钱粮。
这个结果对双方来说,算是皆大欢喜的事,两百万看似很多,但对范永斗等人来说,一家的家产就超过了这个数。
现在他们的生意确实没有以前好做了,成了皇商,得到了关外贸易的垄断特权,还得到了长芦盐场的食盐经销权,这在他们看来,价值远超两百万两了。
而多尔衮通过一些经销权的转让,筹到了两百万两的钱粮,这对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的多尔衮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有了这批钱粮,清军很快又能组织起一次全面的攻势了。
燕京的多尔衮松了一口气,福建的隆武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在午门外当众烧毁的“通敌书信”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很多大臣暗松了一口气。
隆武实则是想通此举向郑家表明,自己胸怀大度,对以往通敌的行为一律不计较。
这招本来很管用,若不是刚好郑之龙匆匆赶回,隆武真有机会“南巡”了,可惜他命不好,郑之龙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他安排好“南巡”日程的时候,郑芝龙回来了。
一听说他要走,郑芝龙立即拦了下来,现在秦国大兵压境,分水关、仙霞关都有秦军在调动,福建面临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局。
秦牧还到处乱贴奸汉的标签,有隆武在,总能把这些标签分摊去大半,当初可是他派自己“北伐”的。
要是隆武跑了,所有的标签就全贴到自己头上了,因此,郑芝龙此时哪里还会让他走。
隆武一看走不了,惊慌之下,和曾皇后找了个由头出宫,然后在锦衣卫指挥使陆昆亨等几十个人保护之下,乔装打扮逃往广东。
然而才逃出几十里,就被郑家军追了来回来。
此事郑芝龙没有声张,但担心隆武再逃跑,便将他和曾后软禁在了皇宫里。
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黄道周、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蒋德璟,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朱继祚,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曾樱等人,屡次三番进宫求见,都被阻拦,大家深感不妙,这进一步印证了郑之龙投清的事实。
耿直少谋的黄道周又惊又怒,竟带着自己招募来的两千扁担军直冲皇宫,打算将隆武救出。
结果他的扁担军不堪一击,郑芝豹只率领两百郑家军,就将他两千扁担军杀得落花流水,他本人也成为俘虏。
郑芝龙随后以黄道周兵变谋逆为由,要杀了他,经郑森苦苦相劝,黄道周才总算免于一死,不过也被郑芝龙拘押了起来。
这场大变来得很突然,然而对整个福建却造成了极大的振动,不少地方官员竟弃官而逃。
就连内阁大学士苏观生、礼部尚书朱继祚也逃了。
一时间整个福建人心动荡不安,谣言四起。
可惜的是,秦军压在仙霞关和分水关的兵力都只有几千人,而两关易守难攻,守军又都是郑家亲信,没让秦军捡到可趁之机。
平国公府的的书房里,除了郑芝豹、郑彩之外,连原先驻守分水关的郑鸿逵也被郑芝龙匆匆招了回来。
四人关着门,在书房里密议对策。
大家神色都很凝重,包括郑芝龙在内,也没想到黄道周那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会突然带兵闯宫。
扁担军虽然不堪一击,但带来的后果却让郑家十分被动。虽然他向外宣称是黄道周谋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
“大哥,现在怎么办?”郑芝豹忧心忡忡地问道。
郑芝龙心中也有些乱,一时没有作答。
被封为永胜伯的郑彩抢着说道:“我看呀,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留着蒋德璟那些唧唧歪歪的家伙,反而会坏事,不如以谋逆之名把他们都给宰了,咱们再放手大干一场,有仙霞、分水两关在手,秦牧未必能奈我何。”
“不可。”郑鸿逵连忙说道:“杀了这些人,于事无补,只会给我郑家招来更多的敌人。大哥,我看咱们不防派人去和秦牧谈谈。”
“谈什么?”郑芝龙皱眉道。
“大哥,事到如今有什么不能谈的,只要秦牧答应让我郑家永镇八闽,咱们就奉他帝号。秦牧现在背腹受敌,这条件他未必就不会答应。”
“好吧,那你就派人去找秦牧谈谈。”郑芝龙对此似乎不抱什么希望。
虽然对他来说,奉谁的帝号都没什么大不了。当初他交通洪承畴,实际上也只是当做是一笔买卖,只是现在与秦牧已经撕破脸,而且秦牧对待汉奸的态度,让他放心不下。
有鉴于此,他觉得必须另做谋划,为自己预留一条后路。他长吁一口气道:“看来,得血战一场了。”
郑芝豹和郑彩异口同声地问道:“和谁战?”
“红毛鬼。”
“红毛鬼?大哥,这个时候.......”
“咱们得先备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第394章 郑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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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将目光投向琉球,也就是台湾岛,并非偶然。
郑之龙这一生,是一个传奇,早年他家境有些清贫,十七岁就跑到澳门跟随舅父黄程经商。
他从舅舅黄程那里学到了许多商业知识,要学会打通关节,学到了大量的航海知识。
而且他在语言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在澳门不到一年时间,郑芝龙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了。
后来他又陆续学会了日语、荷兰语。有语言上的天赋,使他在与外国人打交道时赢得了优势。
他的表现令舅舅黄程非常满意。黄程于是让他带一批白糖、奇楠、麝香到日本,这些货是搭大海商李旦的船只运抵日本的平户港。
这一次日本之行,成为郑芝龙一生最大的转折,因为就在这次行程中,他出色的表现让李旦刮目相看,并在不久之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决定:收郑芝龙为义子。
从此,郑芝龙在李旦集团迅速崛起,成为其中的核心人物,此时的他才二十岁左右。
但对他影响最大的人,并非是李旦,而是平户的另一位华人海商颜思齐。
颜思齐与李旦是平户华人海商中实力最雄厚的两个人,李旦是纯粹的商人,颜思齐却有远大的政治抱负,并不甘于只做一个海商。他仗义疏财、性情豪爽,赢得了德川幕府的重视,被任命为甲螺。
而颜思齐的第一个目标。是颠覆掌握日本大权的德川幕府,建立一个由华人把持的日本政府。
为此他网罗杨天生、陈衷纪、洪升、张弘、林福等二十八名海商,要说明的是,这些都不是纯粹的商人,他们的武装商船亦盗亦商,有很强的实力。
而武艺高强,实力已经很可观的郑芝龙,就是这二十八人之一。
颜思齐与这二十八人正式结义为弟兄后,对他们说道:“日本地方广阔,上通辽阳、北直。下达闽粤、交趾。真是鱼米之乡,若得占踞,足以自霸。”
大家听后十分激动,西洋鬼子能控制南洋各国。自己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控制日本呢?
为此二十八人同心协力。精心谋划了很久。若是这次行动成功,整个亚洲的历史都将被改写。
可惜的是,当万事具备。连起事的日子都定好时,消息却不慎走露了。
德川幕府先发制人,调来军队准备剿灭这支海盗商团。幸好安排在幕府的内应提前把日本人的消息通知了颜思齐。于是大家紧急逃离日本。
撤到海上后,这群海盗商团急需找一个落脚点,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到了琉球,也就是台湾岛。
而这时,琉球岛上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他们在北港登陆,开始了艰难的拓荒,并派杨天生回福建,招募了数千人前来,在北港建城,这标志着琉球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除了开发琉球岛,他们更以武力控制了琉球海峡,从过往的商船上劫得大量财物。郑芝龙虽然离开了日本,但李旦还在日本;
作为李旦的义子,他勾连起了颜思齐与李旦这个集团的商贸联系,凭这一点,使得郑芝龙在颜思齐集团中的地位更加重要。
留在澳门的弟弟郑芝虎、郑芝豹、以及堂兄郑芝莞纷纷来投,便得他的实力进一步增加。
而这时一伙荷兰海盗被葡萄牙人打败后,也跑到琉球,占领琉球南部地区,并开始修筑两座城堡:热兰遮城与赤嵌城。
双方都是刚落脚琉球岛,都在忙着舔伤口,所以一开始双方一南一北相安无事,郑芝龙还被派去给荷兰人做了一阵子翻译。
明天启五年颜思齐在猪罗山打猎时染病,回来后不久便病死了。
颜思齐的暴死,使得集团的权力斗争一下子陷入了白热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前一个月前,郑芝龙的义父李旦也去世了,李旦手下庞大的势力交给了郑芝龙,郑芝龙凭借李旦留下的实力,成功夺得了颜思齐集团这股势力的头把交椅。
如此一来,李旦和颜思齐这两股势力,一下子全落到了郑芝龙手上,使他一跃成为东亚最强大的海上力量。
集两股强大势力于一身的郑芝龙,本应比颜思齐更有作为,颜思齐念念不忘占领日本,临终时还对大家说:“不佞与公等共事二载,本期创建功业,扬中国声名。今壮志未遂,中道夭折,公等其继起。”
可惜的是,郑芝龙只继承了颜思齐的实力,却没有继承他的遗志,他没有颜思齐那种志在四海的目光,他有的只是小聪明,只想着衣锦还乡。
到崇祯元年,郑芝龙手下扩大到了将近十万人,船只的数量达到一千五百多艘,横行东南沿海,无人可敌。
郑芝却忘了颜思齐的遗言,没有率领这支强大的力量杀向日本,而是杀回了东南沿海,在沿海地区的不断骚扰,令明廷非常不安。
当时的福建巡抚朱一冯无力应付,秘密约请荷兰人参予清剿郑芝龙的势力,作为报答,朱一冯将向皇帝请求让荷兰人获得与中国贸易的特权。
荷兰驻琉球的总督韦特便率军进攻郑芝龙,结果郑芝龙的炮火之猛烈,让韦特两脚发软,一炮未发,便仓惶率着维蕾德号、伊拉斯莫号船逃往爪哇去了。
后熊文灿出任福建巡抚,成功招抚了郑芝龙这只“燕雀”。郑芝龙从海盗头子变成了明朝的守备。
荷兰人贼心不死,集结在东亚的力量后,多次袭击福建,想从郑芝龙手上抢夺海上商路控制权,都被郑芝龙击退。
尤其是澎湖一战中,烧沉夷众数千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名,馘斩夷级二十颗,焚夷夹板巨舰五只,夺夷夹板巨舰一只,击破夷贼小舟五十余只,夺获盔甲、刀剑、罗经、海图等物皆有籍存。而前后铳死夷尸被夷拖去未割级者累累难数。
但郑芝龙招受招抚之后,精力都用在了经营福建上。
虽然在崇祯元年闽南大旱时,郑芝龙便乘机向熊文灿提议,招纳泉州、漳州数万名灾民,前往台湾岛垦殖,每人发给三两银,三个人发给一头牛,让他们在台湾岛上建立家园,开垦荒地。
但始终没有花力气去根除荷兰人在琉球的势力,荷兰人经过这么多年经营,前后换了八位总督,现在已经是第九任总督欧沃德。荷兰人在琉球岛上的实力又已经非常可观了。
郑芝龙感觉福建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虽然不甘心就此放弃福建,但他决定先驱逐荷兰人,占领整个琉球,作为郑家将来的退路。
这一点得到了郑之豹几兄弟的支持,几人商议一番后,决定由郑芝豹率领舰队攻打热兰遮城与赤嵌城,由郑鸿逵负责招募百姓,大量移民琉球。
只是郑鸿逵始终觉得囚禁隆武不妥,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哥,皇上之前当众焚毁朝中官员通敌书信,并特谕不计前嫌。咱们何不再和他坦开来谈一谈,以恢复旧观,安定八闽。”
郑芝龙对武隆逃走之事,仍耿耿于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那你就去找他谈吧。传我命令,让关上加强盘查,但有叛逃者,通通斩了。还有,看好那个不孝子,别让他再搅出什么风波来。”
对于长子郑森,郑芝龙是又爱又恨。他曾找来相命术士为自己儿子看相,相士一看郑森的面相,立即惊叹道:“郎君英物,骨格非常。”连向郑芝龙道贺。
当时郑芝龙很高兴,连道:“我只是个武夫,此儿如能博取科举功名,为门第增光则幸矣。”相士摇摇头道:“此儿非科甲中人,实是济世雄才。”
郑芝龙听了更高兴,对长子寄予了无比的厚望。后来,郑森的表现确实让郑芝龙惊喜,允文允武,英姿勃发,他几兄弟都常夸郑森是“吾家之千里驹。”
这世上的事,有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郑郑芝龙刚吩咐看好郑森,贴身护卫黑旋风冼老三突然撞门进来,急吼吼地说道:“国公爷,不好了,大公子他........”
“他又怎么了?”郑芝龙心头顿时充斥满了不祥的预感。
“大公子他带着童海峰、杨期潢、施琅,施福、洪习山一干人,冲入皇宫,将皇上和皇后劫走了。”
“什么?这个逆子,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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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建个皇家书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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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的高层官员年纪普遍都不是很大,象大理寺卿杨慎只有二十多岁,翰林大学士顾炎武也只有三十多岁。就连司马安、何亮、李源等等,年龄也大多介于四十到五十岁之间。
而军方将领的平均年龄更小,五军大都督及多数将领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这一点与历朝历代开国时的情景基本相同。比如朱元璋带着一帮兄弟打天下时,其实也很年轻。
就是北面的满清也不例外,控制满清的多尔衮等人,基本也都只在三十岁上下。
打天下需要冲劲,一支有朝气的队伍,才能勇于进取,昂然向前。
邓中南也很年轻,只有三十三岁,他与大理寺卿杨慎同一时期投靠秦牧,与杨慎交情不浅。现任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正五品的官员。
在工部,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下来,就是郎中了。
尚书和侍郎是总揽部务,他们这些郎中是分司主官,别看只有五品,实权其实非常大;
象邓中南,但凡朝中估修、核销坛庙、宫府、城垣、衙署、府第、仓库、廨宇、营房等事宜,都归他实际主管。比如现在修建的宫城,大部分事宜都要先经他审批,然后才逐层上报。
他在金陵不但置下了大宅,还取了十三房小妾,这些小妾中,还有几个是大家闺秀出身,前阵子被抄家籍没之后,邓中南花点小钱就买了下来。
春风得意的邓中南一回到家,家里的莺莺燕燕顿时围上来,争献殷勤,倒茶的倒茶,捏脚的捏脚。擦脸的擦脸,香风阵阵,丽影翩翩。
“你们先退下吧。”瞧见管家张喜出现在花厅门口,邓中南挥挥手,把身边的莺莺赶下去,只留下一个最宠爱的“念奴”。
“张喜,今天兑换了多少?”
“回老爷,今天共兑换了两万两一千二百两,这现银都耗尽了,老爷您看......”
邓中南听后大喜。也就是说一天之中就赚了两千多两,自己还不用花一文本钱,开心之下,他搂着念奴恣意轻怜,然后才说道:“现银你不用担心。明天李隐便会送过去,你退下吧。”
“那老奴就放心了。”张喜说完退出。
“老爷。奴奴今天在淮西老店看上一对坠子。戴起来翠儿说真好看呢,老爷.......”娇媚的念奴撒着娇儿,挺拔的酥胸巍巍颤颤;
邓中南心儿都酥了,双手探衣而入,嘴里漫声应道:“不就是一对玉坠嘛,你今晚把老爷我侍候好了。老爷明天就给钱你去买。”
“这可是老爷说的。”念奴出身青楼,从小训练的就是怎么侍候男人,各种花巧每每让邓中南飘飘欲仙,这也是邓中南小妾这么多。何以独独最宠爱她的缘故。
***
秦牧的御书房里,黄连山继续说道:“这事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是邓中南所为,但邓中南平时生活豪奢,还纳了十三房美妾,这件事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秦牧笑了笑,不置可否,邓中南生活怎么样,纳了多少房小妾他懒得管。
自崇祯年间以来,天下大乱,数以千万计的人死于战争中,其中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子,导致了严重的男女失衡。
若是搞什么一夫一妻制的话,估计有数不清的女人得一辈子守活寡。
所以只要你养得起,秦牧倒不介意手下的官员纳几房小妾,只要你不贪就行了。
“这事交给刑部吧,让刑部把那个木材商人.......叫什么来着?”
“回秦王,叫李隐。”
“嗯,让刑部审审这个李隐,要是邓中南没有牵扯其中,那是最好,若是真是他干的,那不管他是郎中还是尚书,都没什么好说的。”
“是,秦王。”
秦牧淡淡地问道:“崔锋到哪了?”
黄连山连忙答道:“崔将军已经率军到达岳阳,三日后可到长沙,在长沙略作休整,便可以向贵州进发了,马六两的三千人马则已经先赶到了沅州。”
“贵州和云南方面有新的消息传回吗?”
“这........暂时没有。”
秦牧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可没有手提电话,一个消息要从云南那边传回来,就算是夜不收的传输渠道,少也得十天半个月,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福建这边呢?”
“回秦王,也还没有,分水关和仙霞关被郑家控制得很严密,臣正在建信鸽站,过些天消息传递就会快许多。”
“嗯,你先下去吧,别忘了关注鞑子方面,什么时候都要记住,鞑子才是咱们主要的敌人。”
“喏。”
黄连山退出后,新鲜出炉的湘妃娘娘牵着刚会走路的秦业走进来,天气比较冷,小家伙穿得很臃肿,加上刚学会走路,一步高一步低的,看着让人一颗心悬了起来。
秦牧一见儿子,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来来来,让爹爹抱抱。”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望了他两眼,立即躲到了巧儿后面去。
“秦大哥,你太凶了。”巧儿不失时机地打击道。
“哪儿凶了?我这不是笑着吗?”
“你这叫笑里藏刀。”
“刀你个头,把他牵过来,我就不信了,我这当爹的就抱不得。”
“那业儿哭了人家可不管。”
“不用你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嘻嘻.......”
秦牧硬生生地将儿子抱到御案前,果不其然,小子张口就哭,秦牧手忙脚乱,四处张望,想找点东西来逗儿子,可惜,他书房布置简洁,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
“儿啊,别哭,别哭,那那那.......爹爹把大印给你玩玩......”
拿传国玉玺给儿子玩,大概也就秦牧会干这样事的。
玉玺上雕的龙栩栩如生,色润青中带黄,极为看好,秦业正挣扎大哭着,一见到玉玺顿时收声了,扭头看了看爹,然后整个上身趴下去,用两臂把玉玺往自己面前刨。
“小子唉!你竟敢谋朝自篡位,这还得了。”
秦业根本不理自家老爹的威胁,一双粉嘟嘟的小手在传国玉玺上摸来摸去,这还不过瘾,一会儿竟趴下去用嘴巴啃,弄得玉玺上满是口水。
“业儿,脏死了,这个吃不了。”巧儿连忙上来抢,嫌传国玉玺脏的估计也就她一个。
不管怎么样,秦牧终于逮到机会好好抱一回儿子,脏就脏点吧,“让他啃,让他啃,巧儿别抢。”
“呀,秦大哥,不让你抱了。”云巧儿放下玉玺,一把抢过秦牧的儿子,消失。
秦牧苦笑望着门口,门外一缕夕阳斜照在太湖石垒成的假山上,侍候在傍的韩赞周小声地提醒道:“秦王,龙体要紧,天色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嗯,你收拾一下。”
秦牧说完,独自往西园行去。
这两天还算安生,贡院里的科举已经顺利进行到了第场天,后天还有一场,会试就结束了。
这次恩科,不但是要铨选人才,还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在内,所以秦牧很重视。
每天第一件事,他问的都是科举进行的情况,有关科举,他也琢磨了许多,这次废除八股取士,只是一个开端。
怎么通过科举的引导,便得读书人少些之乎者也,多注重一些自然科学,促进自然科学的快速发展,全面超越西方,这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东西只能慢慢引导,强行扭转是不行的。
围过一道回廊,秦牧突然想起了岳麓书院的几百“天子门生”,他们年龄还太小,转到太学或是国子监来有些不适合,容易受那些思想已经定型的太学生影响。
秦牧想了想,决定在金陵建所皇家书院,专门用来实践新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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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能饮一杯无
***
转眼天黄昏,静谧的林园里一派晚烟轻浮,高墙外隐隐传来街上的人声,松竹掩映之间,亭台楼榭,飞檐画角,尽是江南园林的韵味。
昨日一场小雪,松枝犹有白色的雪绒,风起雪落,飘洒如童话般的意境。
秦牧沿着曲廊,踱步到西厢。
西厢有小楼,楼下芭蕉数棵,翠竹一丛,楼后池水清澈,一枝红梅含苞欲放,倒影在池水上,如同一个有着袅袅身姿的少女站在水边,遐想晚烟中的江南。
小楼上,珠帘微微晃动,室内弥漫着一缕淡淡的香味,地上铺着西域的淡红花枝地毯,给室内增添了几分暖意;
黄花梨木架子上,一只青花瓷上描绘着绽放的牡丹,八宝玲珑薰香炉里,袅袅檀香悠悠透过窗。
书桌上,宣纸铺就,卞玉京罗袖微挽,玉腕上时隐时露的金钏,勾勒出她绰约的丰姿和婀娜的身影。宣纸上画了几叶幽兰,如被春风吹弯,生气盎然。
秦牧进门后,无声地走过地毯,卞玉京惊起回头,一看是他,连忙施礼,秦牧挽起她的玉臂,然后顺势拥住。她俏颜顿时嫣红如脂,“秦王。”第一次被他抱住,心儿微颤,体儿酥软,一声轻呼,如莺儿呢喃。
“别停下,继续画。”
被他拥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男人的气息,卞玉京难以平静,哪里还能画?
她身材绰约。忧郁的气质中带着一份高贵,细腰盈盈一握,酥胸徐隆渐起。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伏。
“花水乞君三十斛,西风记我一联诗,留着晚香时。”
“秦王,你这是.......”
“这是附庸风雅,你作画,我总得吟两句诗。”
芳心正呯呯直跳的卞玉京经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失声轻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她虽是处子之身,但由于以往的出身,倒不象顾含烟初见秦牧那样害羞。初时的紧张情绪缓解之后,神态也就自然了很多。
“这次只带了顾美人,没有带你出去,心里是不是难过了?”秦牧紧贴在她背后。轻抚着她的腰肢。能感受到她翘起的**曲线十分美好。
“奴奴不敢,奴心里清楚,秦王不带奴出去,是为了奴好。”
她在秦牧的轻抚下,娇躯酥软得几乎站不住了,细白的柔荑被秦牧另一只手握住,只听他道:“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画几笔如何?”
卞玉京这才记得。画笔还在手上,她稍稍屏下呼吸。由秦牧握着再次下笔,秦牧画的却不是兰叶,而是蝴蝶,寥寥几笔,两只蝴蝶嬉戏于兰叶上。
卞玉京嫣然一笑,玉颜芬芳,皓质呈露,娇嫩的肌肤晶莹剔透,轻染桃晕。
她鼓起勇气,仰身螓首,轻偎入怀,本以为秦牧带顾含烟出去,今晚会宿在那边,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所以才作画消遣。
现在檀郎不期而来,芳心得慰,一缕柔情千缠百绕,软玉温香的身体欲拒还迎。
秦牧见她颊生红云,娇体酥软如水,樱唇轻启,贝齿微露,隐约兰胸起伏不定,忍不住在她香腮上吻了一下。
“秦王.......”
“想说什么就说吧。”
“不想说什么,奴就想叫秦王一叫。”
“我倒是想起了一首诗来。”
“什么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首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贴近心窝,充满了温馨的味道,本就是卞玉京最喜欢的诗之一,在这冬夜里,与情郎共饮轩窗下,漫赏西园景,她岂不会肯。
卞玉京笑而不答,让两个侍女摆上酒来,然后亲自执壶斟酒,意态婷婷,情思流盼:“秦王,快请......”
秦牧却笑道:“何须用金樽,樱唇更**。”
“秦王.....”卞玉京轻嗔一块,脸色艳红如花.......
***
第二天一早,秦牧神清气爽,迈着方步走进前堂,百官垂手相候,齐齐施礼。
“免礼!”
秦牧轻轻一展黑色的大袖,往上首一坐,百官这才跟着落坐。
兵部尚书何亮最先出班奏道:“启奏秦王,兵部昨夜刚接到襄阳战报,马永贞趁清军粮草缺乏,兵力收缩之机,突然出兵,收复了南阳,歼敌三百零六人,缴获战马一百零二匹,另有一批武器盔甲。”
马永贞出兵南阳?秦牧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南阳一带的地形图。襄阳到裕州之间,是一个的盆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南阳就位于这个盆地中心偏北一点。
换句话也就是说,夺取了南阳,如果清军大举反攻,也很难守住,还有可能被困死,真不知道马永贞是怎么想的。
秦牧不会学宋朝皇帝,出兵打仗先给将领画好阵图,让将领依照阵图作战。象马永贞、蒙轲他们顶在前方,战守之间有很大的自主权。所以马永贞此举算不上“擅起边衅”。
“马永贞此举是何用意?仅仅是为了攻占南阳吗?”
何亮答道:“回秦王,马永贞主要是了为声缓陕西民军,月前勒克德浑兵压襄阳,强攻不下,因粮草不继退兵后,遣部将祖可法率军进入关中协同何洛会镇压关中民军,马永贞攻取南阳,意为牵制清军兵力。”
“郧阳的凌战呢,还有四川李定国不是派二千人马出蜀攻打汉中了吗?”
“回秦王,二者兵力都太少,对关中的何洛会也只能起到骚扰作用而已。”
秦牧颔了颔首转而问道:“四川的情况怎么样?”
“除了刘文秀占领的泸州,孙可望盘踞的嘉定州以南,蜀中其他地方都已归附我大秦,忠贞侯坐镇重庆,以四州总兵秦翼明和马千里徐徐进逼泸州府,李定国与艾能奇则率本部人马由成都南下,准备攻打嘉定。秦王,据四川总兵秦翼明上奏,孙可望与刘文秀面临我军压力之后,又有联合的迹象。”
刘文秀与孙可望之间,本来就没有多深的仇恨,之前只不过是谁也不服谁而已,现在双方一同承受到来自大秦的压力,再度走到一块倒也不奇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刘文秀死活不肯归附,宁愿去联合孙可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是俩人一联合的话,四川也得作出相应的调整才行,之前秦良玉与秦翼明、马千里、刘永志,主要负责控制川东,并对付刘文秀。
而李定国与艾能奇控制成都一带,主要负责对付孙可望,两支人马之间实则各有分工,互不统属。
一但孙可望与刘文秀再度联合的话,秦军在四川也必须有一个最高统帅,统一调度才行,否则令出多门,弄不好会招至大败的。
秦牧决定设一个平西大将军,统一调度四川兵马,只是这个平西大将军印该由谁掌握呢?
本来由秦良玉来出任这个平西大将军,是秦牧的本意,秦良玉在四川不但有很高的威望,更重要的是她早年就随夫征战,对四川的地形民情都很熟悉。由她挂帅实则比李定国好。
但考虑到艾能奇本来归附时就勉勉强强,若是再让他听从一个女人节制,恐怕他心中难免会有所不快,反而会影响了战事。
司马安想了想说道:“秦王,关中有必要加强一点攻势,以防何洛会迅速平定关中之乱,臣建议派艾能奇北上,指挥汉中作战。”
秦牧听了点点头,是该把李定国与艾能奇分开来了。
这两人手下的军队至今没有整编,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艾能奇“听调不听宣”的态度,本身就让人难以放心。
“司马学士此言甚善,就这么定了吧。顾学士,你立即草拟两份旨意,令艾能奇北上汉中,指挥汉中战事。四川平贼事宜,就交由忠贞侯秦良玉统一调度指挥。”
“是,秦王。”
“诸位大臣还有什么要上奏的吗?”秦牧横扫众臣一眼问道。
工部尚书宋应星出班奏道:“启奏秦王,马鞍山矿治有上百俘虏潜逃,虽已被抓回,然此事无疑是一个警钟,臣建议再增调些兵马驻防,加强马鞍山警戒,以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秦牧望着何亮说道:“加调多少兵马为宜,此事就由何尚书你来处理,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本王拿你是问。”
“是,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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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白铁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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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白铁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坚硬。
因为他的铁面无私,便得他的人缘一向不是很好。
秦牧赐了座宅子给他,但因他为官清廉自守,家中又有患病的老母亲长期需要用药,花费很大,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买仆从,家里平日显得冷冷清清的。
他膝下两儿两女,小女儿才十二岁,就要跟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刺绣,以补贴家用。
秦牧听说他家境不好后,曾赐下些财物,他不但让小太监退了回去,当即还给秦牧上了一份奏章,大意是自己有俸禄,在没有别的大功劳的情况下,不能接受额外的赏赐。然后话锋一转,又劝诫说为君者不可滥赏,滥赏则臣下不知恩。为此引经据典,猛喷了秦牧一通,让秦牧自讨了个没趣。
其实身为一部尚书,只要他松泛一些,根本不用愁钱花。
前段时间抄了很多汉奸的家,这些人多是江南世族,其间不知多少人想拉关系送钱物,希望白铁能稍作通融,皆不得其门而入,碰上他这张铁面,所有人都只能枉叹奈何。
现在,李隐又想来这一招,白铁眼睛也不眨一下,扔下一根令箭,用十个大板让李隐明白什么是铁面无私。
“本官判案,向不以刑罚立威,这十大板是罚你贿赂本官之罪。”
李隐除了自叹倒霉,还能说什么?
等行完刑,被打得屁股开花的李隐再次被拉上来。白铁一拍惊堂木,喝道:“李隐,本官来问你,城中的三江银铺可是你开的?”
本来,这样的案子是用不着白铁这个刑部尚书亲自来审的,交给江宁县、或者应天府就行了,但因这案子是秦王交办的,白铁也不敢等闲视之了。
李隐忍着屁股上的刺痛答道:“回大人,草民只是个木材商人,不经营银铺。那三江银铺不是草民开的。还请大人明查。”
“大胆刁民,进了本官这刑部大堂,竟然还想使奸耍滑,你要是和三江银铺没有一点关系。会放心一次将几万两银子存进一个新开的银铺里去?”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把银子存进三江银铺。只是因为店东胡三答应给草民一厘利息,草民家中世代经商,薄有积蓄。手上有些余钱便存进去了。大人,草民只是在三江银铺存了些钱,可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啊,大人明察秋毫,草民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你存进银子,取出宝钞,是何道理?”
“大人,这也犯法吗?”
这确定不犯法,按理这还应该鼓励。从白铁调查所得,李隐与三江银铺的胡三确定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将银子存进三江银铺,第二天去提取相应的宝钞;
在民众普遍不信任宝钞的情况下,他这么做虽然有些异常。问题在于,朝廷明文规定银子和宝钞都是合法货币,人家存银子,取宝钞,这确定不犯法,你也管不着。
之前白铁也提审过三江银铺的胡三,胡三所有家产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两银子,前几天却突然去租了间门面开起了银铺。众所周知,开银铺要有很强的经济实力才行。
但凡开银铺的人,谁不是家财万贯?
胡三这样的人跑去开银铺,这本身就很诡异,但在堂审的过程中,胡三却振振有词,说自己钱少开银铺又不犯法,答应给李隐一厘利息,让他把银子存进来,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
至于那些拿宝钞来兑换银子的人,也都是你情我愿,这就象拿铜钱兑换白银一样,汇率高低从来都是随市场行情变化,没有一成不变的。
他们自己愿意拿一贯宝钞兑换九钱银子,那是他们的事,谁也没逼他们。
总的看来,胡三和李隐的行为都充满了不寻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问题就在于,即使人家有内幕交易,但表面上却没有犯法,你也找不到证据。
见李隐果然狡辩,白铁冷冷一笑道:“别以为这样本官就奈何不了你,你可知道,你犯的不是一般罪,胡三败坏大秦钞法,你为从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李隐,知道为什么不是江宁县,或者应天府审你,而直接提你到刑部大堂吗?若是一般的小罪,你根本没资格进本官这刑部大堂,到了这田地,你若还心存侥幸,以为工部那个人能护着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本来很镇定的李隐,一听到“工部”两个字从白铁口出说出,顿时大惊,脸色剧变。
白铁紧紧盯着他,见他表情有异,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就象一场赌博,他使诈,冒险说出“工部”两个字,如果诈对了,李隐必定方寸大乱,若是没诈对,恐怕再想李隐开口就难了。
李隐是木材商人,是目前宫城所用木材的最大供应商,工部主官营建、采购事宜,李隐能拿下这笔巨大的采购生意,极有可能与工部官员有暗中交易。
而且白铁全面查过李隐的底细,他是个比较纯粹的商人,除了有生意关系的工部官员之外,他和其他官员都没有往来,这才是李铁敢于拿“工部”来诈他的原因。
李隐天人交战,大冷天里额头上直冒汗,他咬了咬牙说道:“大人,草民.....草民供应皇宫所需的木材,是凭着优惠的价钱拿下购销合约的,并没有营私舞弊之事,请大人明查。
胡三那里,真不关草民的事,草民只是贪图那一厘的利息,才把钱存进三江银铺的,至于提取宝钞,是因为草民外出采购木材时,为携带方便,所以才要宝钞。”
“李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一厘的利息,以你的家底,会眼巴巴的把数以万计的银子存进一家刚开张、且没有什么交情的银铺里去?李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那你就等着国法严惩吧,来呀,把他押下去,把胡三提上堂来。”
李隐一看白铁似乎根本不介意他交不交代,反而慌了。
想到直接被拉到刑部大堂来,事情肯定是十分严重,他实在无法承受那种压力,连忙挣扎着说道:“大人,草民......草民招了,求大人从轻发落.......”
白铁示意衙役停手,不动声色地说道:“还不从实招来,若有一句虚言,罪加一等。”
“大人,我说,我全说........大人,草民做了半辈子木材生意,这次能接下皇宫的木材生意,真的是因为草民的要价比较低,实在不是靠行贿得来的,本来事情一切顺利,前两天.........”
“前两天怎么了?”
“回大人,前两天突然有个自称周定的人找到草民,对草民说,如果还想做皇宫的木材生意,就按他说的把银子存进三江银铺,然后提取大秦宝钞。
草民与别的商人交割货款,都是通过汇通银行转账,提取大秦宝钞对草民影响不大,只要再存进汇通银行就行了,是以草民就照做了。”
“那周定是什么人?”
“草民不清楚。”
“不清楚你会照他说的做?到此你还想蒙骗本官!”
“大人,草民真没骗您,草民真不知道这周定是何许人,所以草民派人跟着他,发现他与.......他与工部郎中邓中南的管家在茶楼里饮茶,草民.......草民知道的就这么多,大人,草民全招的了,真的全招了。”
“那周定长得什么样?住在何处?”
“回大人,周定住在何处草民不知,此人三十多岁,身高七尺左右,国字脸,浓眉方嘴,其他的......其他的草民真的不知道了,大人啊!”
白铁眉头紧皱,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基本猜到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落在这个周定身上,而这个周定很可能用的是假名。
很显然,有人让这个周定出面,就是为了不想事情牵连到自己头上,由此可知,想凭李隐模糊的描述找到这个叫周定的人,恐怕很难。
“来呀,请画师,根本李隐的描述,把周定的画像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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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华夏~黄帝的厚赏,感激涕零中......
第398章 多事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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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中南一进家,家里的莺莺燕燕又围上来。“去去去,通通给我滚!”邓中南冷着脸大喝一声,惊得群莺乱飞,花枝零乱。
“张喜!张喜呢?”邓中南接着对门外大吼。
老管家张喜闻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老爷。”
“张喜,那韦大业呢?”
“老爷放心,老奴已经让他回湖广避风头去了,老爷,韦大业用的是假名,官府没那么容易找到他的,只要他不被抓住,这事就牵扯不到老爷头上来。”
“你知道个屁。”邓中南在堂中来回踱着步,神色变幻不定,他想不通,三江银铺的事怎么会直接捅到刑部去了。
金陵城内划分为两县,分别是江宁县、上元县,城南属于江宁县辖下,城北划归上元县。上面还有一个应天府。
按常理,三江银铺就算出事,也应该先由上元县审理,江宁县审理不了,再递上应天府审理。
而无论案子是在江宁县还是在应天府,在对方找不到真任实据的情况下,邓中南都有信心摆平。
现在案子跨过江宁县和应天府,直接进了刑部,白铁那个人软硬不吃,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这还是其次,白铁虽然铁面无私,但一向秉公执法,在没有证据有情况下,不会屈打成招,胡乱咬人。
问题在于这件事一到刑部,基本就等于是直达天听了。
万一秦王起了疑心,就算没有证据,自己这辈子的仕途也完了。这才是邓中南担心的事情。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好的法子破解,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你付过耳来。”
“老爷有何吩咐?”张喜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邓中南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厉,附在张喜耳畔轻声说道:“最好让韦大业彻底消失,如今事情闹到了刑部,万一他被抓住,事情便再难以挽回。”
“老爷,这......”
“嗯?”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
根据刑部尚书白铁上报,三江银铺的东家胡三根本就是个傀儡,受一个叫周定的人指使,开了个银铺。为的只是二十两银子的酬劳。
而木材商人李隐也是受那个叫周定的人要挟,为了保住手上的生意,才将银子存进三江银铺。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李隐悄悄派人跟踪周定后,发现他与工部郎中邓中南的管家张喜在一起喝茶。
但是这条线索到此也断了,周定这个人消失了。
没有周定这个人。就算李隐的说的都是真的,但凭他的一面之词。而且只是看到周定与张喜在一起喝茶。这远远不足以定邓中南的罪。
秦牧本来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有白铁出马,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没想到这事竟成了无头公案。
秦牧冷冷一笑,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让黄连山过来。”秦牧对韩赞周吩咐道。
韩赞周匆匆派人把黄连山叫来。这事本来秦牧不想用夜不收的,但现在有人在他喉咙上插了根刺,不拔不快啊。
“秦王,不知有何吩咐?”
“查一下工部郎中邓中南。他一天吃几粒米都给本王查清楚,本王就不信了,他嘴巴就擦得那么干净?”
“喏。”
秦牧突然对朱元璋抱以了深深的理解,有些事,光是走法律程序还真不行。
而且对内自己似乎太仁慈了,以至于在京师也有人敢乱来,不敲山震虎一下是不行了。
黄连山才离开御书房一会儿,兵部书尚书何亮就匆匆赶了过来,一施完礼便说道:“秦王,根据职方司主事东方盛送回的情报,鞑虏正从山西转运大批粮草前往开封,臣以为此事不同寻常;
正所谓三军未动,食草先行。鞑虏此举,极有可能是准备在冬季向我淮南地区发起大规模反攻;
秦王,鞑虏惯居苦寒之地,夏季炎热,鞑虏南下常因水土不服而染病,冬季反而是他们下南的最佳季节,此不得不防啊。”
“大批粮草?鞑虏竟然能从山西得到大批粮草?”这让秦牧颇为疑惑,据他所知,山西多年来,也常是灾荒不断,加上连年战乱,哪来这么多么粮草?
“秦王,东方盛曾两度率部准备劫粮,但鞑虏防守周密,东方盛不但未能成功,还损失了不少人手。”
何亮答非所问,在他看来,鞑虏怎么能从山西弄来这么多粮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前段时间鞑虏因粮草不继而不得不放缓的攻势,很快就会改变。
秦牧平静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庐州和淮安各增派一万兵力吧,还有粮草武器,这些由你兵部去安排即可,咱们是内线作战,不必惊慌,本王相信蒙轲他们的能力。”
“秦王,清流关是京师北大门,是不是........”
“不必,就让红娘子守着吧。”
秦牧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细细观看,清军既然把粮草运往开封,说明他们的主攻将会是在东线,现在淮河以南的凤阳府仍掌握在清军手中,也就是说,他们的兵力可以直趋滁州的清流关,威胁金陵。
直取首脑,这也符合军事常理。
而且,现在淮安、滁州、庐州三个战略要点中,也只有滁州这个点兵力最薄弱,就看清军会不会选择主攻清流关了。
这其实不是什么高深的阴谋,但是诱惑力很大,如果是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的人,往往就会无视所谓的阴谋,认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都不堪一击。
“对了,有关于多铎的情报吗?”
“这正是臣要说的,从传回的情报看来,多铎的病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汇聚了一大批勇将,有螯拜、巩阿岱、锡翰、阿山、佟图赖、李永芳、孙得功、夏承德、祖大乐、祖大弼、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张存仁、叶臣略等。种种迹象表明,清军的冬季攻势已经是箭在弦上。”
秦牧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襄阳方面受的压力会比较小,把李过及其所部调到霍山来吧,何尚书请看,若是不带辎重,从寿州经淝水走大别山东麓的霍山、英山、可穿插到武昌。”
经秦牧指出,何亮深感不无可能,目前武昌兵力不多,那一带又治理得比较富足,敌军不带辎重快速穿插,也能就地打粮。
如果说金陵是大秦的首脑的话,那么武昌就是心脏,此地万一被困,北面的武阳关、襄阳立即就会失去补给,后果不堪设想。
“臣这就是发调令。”何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在他只有四十上下,精力还很充沛。
或许,这真是个多事之“冬”,何亮前脚刚走,黄连山又来了。
“秦王,福建有变,刚刚接到消息,十月二十二日,隆武带着曾后准备逃往广东,被郑芝龙追回后囚禁于福州行宫,黄道周多次求见受阻之后,带着两他招募来的两三千人马冲入行宫,企图救出隆武;
然黄道周的人马不堪一击,被郑芝豹迅速击溃,黄道周被俘。经此一事,福建人心惶惶,不少地方官员弃官而逃,只是仙霞关和分水关被郑家军把守,过不来。因此弃官者多逃往广东去了。
黄道周被俘两日后,郑森突然发难,冲入宫中救出隆武,逃过闽江后,在方山被郑芝龙追及,忙乱之下,隆武坠马身受重伤,郑森及其手下一干人等,被郑芝龙囚禁。”
秦牧听完,有些反应不过来,隆武逃跑,黄道周起兵救主,最后再来个郑森和老爹作对,这一出出大戏让人眼花缭乱啊。
实际上,有没有隆武,对福建的防御能力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福建原来是掌握在郑家手上,现在依然是,从未变过。
此事真正影响的是两广和云贵。失去了隆武,这四省就成了无头之蛇。
郑芝龙这等于是在帮俺啊!
秦牧忍不住露出一脸笑容来,对黄连山说道:“快将这消息散布出去,尤其是两广和云贵四省,一定要尽快让他们知道,再让田一亩、吕大器、何腾蛟加大招抚力度,快去。”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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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郑家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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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初三、初五,共分三场的恩科会试结束了,虽然考官糊名阅卷少也要十天八天名次才会出来,不过考得怎样,各自心中多少有些数。
数千士子走出江南贡院时,有人欢喜有人忧。但不管是喜是忧,很多人选择的去处都是青楼。十里秦淮,青楼无数,一时竟是客满为患。
自唐宋以来,会试过后逛青楼这几乎成了一种“历史沉淀”。
一生的荣辱付于此,科举不但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命运,还承载着父母、妻儿、族人、甚至整个乡里的希望。在考试时,各自背负的压力都太沉重。
自认考得好的人,去青楼是为了庆祝。自觉考得不好的人,去青楼也是一种常见的解压方式。
郑解作为郑家的使者,马不停蹄赶到了金陵城时,正是数千士子走出江南贡院之时,见此人头耸动的景象,郑解心中暗惊。
科举考试是皇帝用来收买读书人的一种手段,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换个角度来讲,这么多读书人来参加秦牧的恩科考试,这足以说明了人心的向背。
秦国已经制定一套接待使者的制度,先是鸿胪寺的官员出面安置,接着上报。郑解想直接见到秦牧,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接待郑解的是鸿胪寺少卿甘南,上奏秦牧后,秦牧也不换人,直接让甘南负责与郑解谈。
鸿胪寺里,郑解有些不满。几次三番嚷着要面见秦牧。
甘南一套朗朗大气的黑色官袍,穿戴得一丝不苟,他笑了笑说道:“郑使若是不想和本官谈,本官也不勉强。”
郑解是隆武朝的礼部侍郎,甘南称他为“郑使”,而自称“本官”,这听起来有些刺耳。
不过这也不怪甘南,秦国上下,从来没有承认的隆武小朝廷的合法性,甘南自然不会以郑解的职位相称。
见甘南有离开之意。郑解顾不得他的称呼问题了。当即说道:“甘大人可是代表秦王而来?”
“然也!”
“好,甘大人请坐。”
“郑使请坐。”
郑解反客为主,甘南也不在意,坐下笑道:“我大秦上下。处理公务都讲究一个效率。因此。从我王到百官。都不喜欢拖泥带水,郑使此来所为何事,就请直说吧。”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直言不讳了,我这次奉命前来,是希望两国修好,永不再战。”
“这么说来,郑使是代表唐王而来的?”
“唐王已继位为大明天子......”
甘南微笑着打断他道:“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甘大人且慢。”见甘南淡定从容,又要起身离开,郑解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我家平国公愿与秦王修好,永不再战。”
“郑芝龙勾结鞑虏,先对我大秦动武,现在说不打就不打了,他将我大秦置于何地?他若真有心罢去干戈,总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之前两军的冲突,只是一场误会,我家平国公更没有降清之意。秦王义旗高举,驱除鞑虏,我郑家二十万水陆之师愿奉秦王旗号,为秦国东南屏藩,永镇福建。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平国公愿送长子入京为质。”
郑解的话让甘南有些意外,根据情报显示,郑森一直被视为郑家的千里驹,难道是因为郑森最近行为让郑芝龙过于失望,因此做出将郑森送来金陵为质的决定?
王府正殿里,秦牧、司马安、诸葛敏、李源、何亮、顾君恩、刘猛几人也正在讨论福建之事。福建的局势,关系到的不光是福建一省,对两广和云贵四省也将影响深远。
因此,目光不能只盯着福建看,还需要着眼全局才行。
诸葛敏说道:“秦王,北虏获得粮草后,大兵压境当已成定局,当此之时,我大秦势必要全力应付北虏,难以再抽调重兵平定西南,福建郑家拥兵近二十万,又有水师为恃。臣以为,现在实不宜逼之过甚,不妨先将其安抚下来,等将来再慢慢削弱为时不晚。”
诸葛敏的话,正是秦牧在考虑的事情,如何对待郑家,对大秦才最为有利,这确实需要点智慧。
何亮接口道“秦王,郑芝龙唯利是图,实无大志,大秦可视之为重大威胁,却不必将其当成心腹之患。这其中的关键反而是朱聿健,朱聿健的去留,关系到两广云贵的向背;
在臣看来,现在立即把朱聿健废掉,未必有利。朱聿健自称帝已来,虽然得到两广和云贵遥认为主,但朱聿健本人一直被郑家所控制,实为傀儡,因此他对两广和云贵也谈不上什么控制力;
若是立即废掉朱聿健,在北虏大兵压镜,我军无法南顾的情况下,两广和云贵很有可能会另立新主,到时反而对我大秦不利。因此,臣以为,接受郑芝龙的条件可以,但有必要让他先树着隆武的旗号。”
秦牧扫了司马安等人一眼,问道:“各位可有别的见解?”
司马安沉吟道:“只怕如此未必有效,黄道周带兵闯宫救驾,隆武朝大批官员逃往两广,加上隆武如今坠马身受重伤,势必让人心更乱,隆武这面大旗,郑芝龙就是想树,也未必能再树起来,尤其是两广,另立新君的可能性很大。”
目前的情况是,愿意归秦的人,基本都归秦了,那些跑到两广去的,大都是对朱明比较有感情的,因此招降起来比较难。如此便也正如司马安所说,他们另立新君的可能性将极大。
不过,两广也不可能全部是对朱明死忠的人。
据夜不收上报,两广总督丁魁楚此人就不是什么好鸟,恐怕对朱明就没那么忠诚;
丁魁楚自弘光朝被任命为两广总督以来,日以享乐为事,家中养妻妾三四百人,积下资财数十仓。
两月之前,他又派水军到肇庆附近的羚羊峡,放干河水,在斧柯山下的老坑取砚石。其行政用人,皆以贿赂多寡为进退,实是一个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之人。
只不过现在的两广也比较乱,丁魁楚虽为两广总督,真正掌握的地方也只有肇庆、梧州一带。
广州等地实际掌握在广东巡抚王化澄,布政使顾元镜、按察使林佳鼎等人手上。而广西的桂林、柳州等地,则掌控在广西巡抚瞿式耜手上。
不过丁魁楚总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秦牧与众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先取丁魁楚,割断广西和广东,防止两股势力联到一起,这样一样,福建的变化,对两广的影响就能减小很多。
随后,秦牧亲自接见了郑解。直接对郑解说道:“本王可以接受郑芝龙归附,并同意封其为福建总兵,主理福建防务,按我大秦之制,将领不得插手地方政务,因此,福建将全部由本王派官治理。”
郑解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清军准备大举南下的事情,态度也开始变得强硬起来,他答道:“我家平国公诚意归附,愿为秦国东南屏藩,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出产本就不丰,应留着福建养军之用,否则东南兵卒难以自安。”
秦牧听了冷笑说道:“郑解,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当本王真的奈何不了你郑家吗?本王相信,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有西班牙人,肯定对我大秦的贸易特权感兴趣,只要本王松松口,相信他们一定很愿意与本王合作,水陆两路夹击福建,真到那时,你自信郑家能保住福建?”
郑解听了心头暗惊,郑家控制东南航道,与西洋人有利益冲突,双方早有分争,现在秦牧控制着最富裕的江南和湖广,如果他答应给西洋人贸易特权,那么与西洋人达成同盟根本不成问题。
有西洋人加盟,郑家水师的优势将被抵消,陆军不算,光是水师,秦牧就足以与郑家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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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绣出江南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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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解来时,郑芝龙给他的底线是保住福建,为此不惜以长子为质。
而秦牧的条件是只让郑家保持军事方面的势力,由秦国官员全面接手福建的民政。
以“枪杆子出政权”这一理论看来,郑家控制着福建的军事,民政方面随时也以控制。若光是拿福建的“军”和“政”来对抗,这一理论确实成立。
问题在就在福建的“政”一但归为秦国所有,它就不是单独存在,而是有更强大的枪杆子在后面支持。当地官员随时可以用江阴的模式,据城而守,等待秦军的增援。
总之,只要政归秦国,福建将不再是郑家的。
这些郑解自然也清楚,因此他不敢答应。
但秦牧用西洋人来威胁,他也不敢贸然拒绝,于是又匆匆返回福建,找郑芝龙拿主意去了。
秦牧不想拖得太久,便让鸿胪寺少卿甘南随同前往福州,全权负责与郑家的谈判。
凭心而论,秦牧也并不真想与郑家兵戎相见,这样的内耗只会让外敌得利。
至于联合西洋人来攻打郑家,秦牧也就嘴上威胁一下,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这么干的。
送走郑解后,秦牧开始抓紧淮南方面的军事部署,调兵遣将,进一步加强淮安与庐州的防守反击能力。大量的军事物资通过水路,向前方调集。
杨慎至今坐镇松江府,他到松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动百姓商户织棉布。同时还组织起了一个七千人的织造厂,一批批衣被正源源不断地从松江府运出,送往前线。
为了加强江北防御能力。秦牧又下令宁远率两万大军进驻扬州,随时准备北上接应淮安。
另一方面,传令四川的秦良玉,尽量保持一种压迫的态势,配合入滇作战的崔锋,但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要与孙可望、刘文秀开战。
二三十万秦军经过两个月的休整。战力虽然有所恢复,但前番大战,战争物资消耗巨大。打打内线防御战不问题,若是再两面开战,又会让大秦的弦绷得紧紧的,随时可能断裂。
当然。严格来说现在已经是两面开战了。只不过崔锋那边只有一万三千人入滇,说白了,就算崔锋全军覆没了,对秦国也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和孙可望、刘文秀开战就不一样了,这两人加起来足有七万大军,一但开战失利,很可能让他们在四川翻盘,甚至会威胁的湖广。所以。能不开战还是先不要开战吧。
刚刚消停没几天的秦牧,又开始忙忙碌碌。与大臣们日夜榷商,安排布防。以至于差点忘记恩科之事。
当身为主考官的傅山将会试上榜名单递上来时,秦牧还有些恍惚。
这次会试共录取了三百六十二人为贡士。
第一名:韩靖,湖广湘阴县人。
第二名:祝同,苏州昆山人。
第三名:徐怀志,江西南昌人。
另外秦牧留意看了看,司马安的儿子司马凯名列十二位,白铁的长子白维恒名列九十二位。
开科取士是国之大事,虽然江北如今已经战云密布,但殿试也不容忽视。
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有资格参加殿试的,是在会试中被录取为贡士的人。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而已。
按明朝的惯例,三场会试通常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因此又称会试为春帷。殿试则在会试后的三月十五举行,时间上间隔整整一个月。
这次秦牧开的是恩科,时间不在春季,而且考虑到战争即将打响,间隔一个月再考殿试也不现实。
经秦牧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决定五日后即考殿试,地点就在王府的前殿。
黄昏时回到西园,秦牧一边走还一边寻思着殿试的题目。
虽说以往的殿试都只是走个程式,皇帝实际上也就是看前十名八名的试卷,调整一下名次,做做样子而已。
但秦牧自个还是希望能考道有意义点的题目。
不知不觉走到顾含烟的小楼,楼角一枝梅花横斜,倒影在水中,暖暖的冬阳照着画檐,显得十分宁静。
走到楼上,看到顾含烟正安静地坐在红木绷架前,凝眸皓腕,十指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地绣着,绷架前挂着的正是那天秦牧带她上街买来的《兰亭雅集图》。两个侍女站在旁边,看得很入神,以至于秦牧到了门口,三人都没有发现。
秦牧一下子就被顾含烟刺绣的姿态迷住了,真的很美,向晚的轩窗下,美人双眸如烟,神态安静,挽起的袖子下,一截皓腕如霜似雪。
纤纤玉指,拈着针线,一针一针绣出烟雨杏花,绣出隔岸袅袅的炊烟,绣出清波上荡漾的乌蓬船,绣出油纸伞下的韶华。
江南的时光,到了这里变得那么的宁静,什么金戈铁马,什么万里江山,到了这里都被揉碎成一片远山眉、烟波水。
秦牧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就感觉顾含烟是那么的安静了,她身上的安静不同于董小宛那种清隐,她的安静是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她绣出了整个江南,而江南之韵也融进了她的生命里。
秦牧踏过柔软的地毯,从后面拥着她的肩,握住她拈着绣花针的玉手。
“秦王.....”
“别说话。”
秦牧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杰作,她是照着墙上的《兰亭雅集图》绣的,整幅图只绣出了一小半。
但这完成的这一小半极力模仿绘画的笔墨技巧。以针代笔,以线代墨,勾画晕染,浑然一体,采用景物色泽的老嫩、深浅、浓淡等各种中间色调,进行补色和套色,已经到了让人分辨不出是绣还是画的境界。
要达到这种“画绣”的境界,绝不光是手巧就行,本身在绘画方面也要有很深的造诣。
“含烟,你真让我意外,你这是跟谁学的?”秦牧贴着她的香腮说道。
顾含烟被他拥着,芬芳的花靥微微羞红,腼腆地答道:“奴是跟我伯母学的,和我伯母相比,奴还差得远呢。”
“含烟你太谦虚了,你这绣工在我看来,已至臻境了。”
“秦王,你先放开奴奴。”
秦牧一笑放开她,顾含烟走到墙边,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本画册,随手翻开一页拿给秦牧看。
若不是她先提醒,秦牧还真以为这是一幅画。
这绣品画面由远山、江水和岸滩构成,空间处理繁简有致。起伏绵延的远山以其低矮之势而显旷远之意。江水浩渺,一渔者驾孤舟独钓寒江,在宽阔的江面衬映下备显孤单落寞。
近处滩岸详加描绘,一草一木,细密清晰,犹现眼前,尤为醒目之处是在低矮的草木中一株老松拔地而起,遒劲卓立,在幽淡空寂的氛围中平添突兀勃兴之昂然意韵。
页面题有“韩氏希孟”款,另一面竟然还有董其昌题的诗:何必荧荧,山高水空。心轻似叶,松老成龙。经纶无尽,草碧花红。一竿在手,万叠清风。
这画册共有八开,每一幅都绣得浑然天成,全无针痕线迹,使人不辨是绣出来的还是画出来的。
秦牧看了极其喜欢,他将画册拿到绷架前,与顾含烟的绣工对比。
顾含烟羞赧地说道:“秦王,您别比了,奴真的比我伯母差好多呢。”
“不差,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含烟你还年轻,将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牧说着看了看墙上的《兰亭雅集图》,此图画的是王羲之和一批名士和家族子弟于会稽山阴的兰亭的画面,画中有很多人物。
秦牧突发奇想,呵呵笑道:“含烟,你能不能把咱们俩也绣上去?”
顾含烟听了一脸错愕,细若樱桃的小嘴微微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神态极为动人。
其实秦牧也就是随口一说,《兰亭雅集图》上的人物都是写意的,看不清眉眼,也就谈不上把谁和谁绣上去。
倒时顾含烟惊愕的样子着实可爱,恍若秋水晚烟的眸子带着丝丝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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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同室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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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夜不收一番追查,终于发现工部郎中邓中南有强占民田的违法行为,证据确凿。证据交到了都察院,由御史赵樘上表弹劾。
秦牧来了个快刀斩乱麻,立即下旨籍没其家,邓中南本人发配充军。
大臣们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作,刑罚过度。
等秦牧随后又让夜不收直接抄了三江银铺,大家才隐隐猜到事情的内因。
这次秦牧无论是抄邓中南的家还是抄三江银铺,都是让夜不收执行,这是从未有的事。
一直以来,夜不收执行的多是对外的行动,很少用来对付大臣。加上“夜不收”这个名字本身有一定的迷惑性,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它只是军方的一个情报机构。
这次秦牧用它来抄家,故意让它稍稍露出獠牙来,就是要震慑一些人,别以为你私下的勾当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奈何不了你,实在不行,还有夜不收的诏狱呢。
此事对朝中确实造成了很大的震动,许多大臣再次想到了明朝的锦衣卫,纷纷上表进谏秦牧,对这样的奏章,秦牧一律留中不发。还下旨申饬,让大臣们把精力用在筹备殿试及江北防御战上。
就在金陵城里忙着备战淮南的时候,在两广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黄道周起兵清君侧失败被囚,隆武生死不知。包括大学士苏观生、礼部尚书朱继祚等不少大臣逃到广东,此事在两广引起了巨大的震荡。
从张献忠南下湖广时。受封于衡阳的桂王朱常瀛携家带口逃到梧州,并于弘光元年十一月初四日病死于梧州。第三子安仁王朱由爱承嗣。隆武称帝后,朱由爱病重,不久去世,隆武便册封朱由榔为桂王。
现在隆武生死不知,并有传言郑芝龙已经投清,一些忠于朱明的大臣奔走呼嚎,决定另立新君。
先是广西巡抚瞿式耜赶到梧州拜谒朱由榔,认为其仪表丰姿气度非凡,便倡议拥立之:“拥立桂王。真是时会适逢。机缘巧凑,名正言顺,可以服天下之心。”
瞿式耜好话倒是说了一大堆,但此事一开始并不顺利。他的倡议遭到了朱由榔嫡母王氏的坚决反对。
王氏认为朱由榔太年轻。关键是没有理政经验。且性格软弱,担当不起这乱世的重任,而现在两广又没有多少有名望的大臣。无法组成一个强有力的中枢来辅佐朱由榔。
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是哪根葱王氏太清楚了,而且她对天下局势看得也很清楚,这样的危局,绝不是自己这软弱无能,毫无主见的儿子能应付得了的,一但被扶上皇位,反而会害死他。
王氏让人将瞿式耜赶出府来,瞿式耜见说理说不通,干脆带人冲入府中,将朱由榔抢出带往肇庆,至此,王氏也只能徒呼奈何。
随后,瞿式耜与两广总督丁魁楚,及方以智、马吉翔等地方实力派和明朝官史,在肇庆拥立朱由榔监国。
而与此同时,逃到广州的隆武朝大臣苏观生、朱继祚、何吾驹,以及广东布政使顾元镜、广东按察使林佳鼎等人,却在广州拥立隆武的弟弟朱聿鐭,并率先称帝,改元绍武。
绍武政权最重要的一些官职,几乎全由广州本地人担任,又招海上郑、马、石、徐四姓海盗,授以总兵官。
广州这一闹腾,让肇庆的瞿式耜等人很不快,他们不甘示弱,也让朱由榔随后称帝,改元永历。并派彭耀前往广州向绍武朝宣诏。
苏观生怒杀彭耀,并立即发兵进攻肇庆,不管天下大势如何,绍武与永历这两个老朱家的子孙竟先玩起了狗咬狗,双方首战于三山,绍武兵败,永历朝兵部侍郎轻易获胜,三天后复战于海口,轮到绍武军大胜,永历兵败退往梧州。
朱家子孙同室操戈的消息传到秦国统治的地区,让所有人为之大跌眼镜。
田一亩趁永历兵败撤退之时,派人游说永历朝的首席大学士兼兵部尚书丁魁楚,并让韩秀率二千人马,自韶州南下,攻取了英德城。
苏观生匆匆派海盗徐隆率水师沿北江来阻击,将韩秀挡在了英德。
整个广东省其实除了珠三角地区外,其它的基本是崇山峻岭,从英德要想到达珠江三角洲北端的清远,还要翻越近两百里的崇山峻岭。
一般而言,说韶关是广东北通江西的门户,主要原因是韶关有一条北江直通珠三角地区,在广州西面的佛山一带汇入珠江。
江西的军队一但突破韶关后,就可以放舟沿北江直下广州。当然,这指的是走水路,如果是走陆路就没那么容易了,从韶关到珠三角北端的清远,还有几百里山区要走,守军只要派少量兵力,就可以层层阻击。
这次韩秀的两千人马也是乘船自韶州南下,但他两千人马陆战还行,水战不是徐隆这股海盗的对手,失去水道的便利后,被阻在英德一时难以突破。
在英德东北两千里的浙江台州,一场激烈的争论也在鲁监国的内部上演。
鲁监国朱以海主要依靠张名振、钱肃乐、张煌言、沈宸荃等人。五日前,钱肃乐的二弟钱肃范在奉化与秦军袁宗第部激战,兵败被俘虏。三弟钱肃遴,四弟钱肃典率残兵退守天门山。
袁宗第派部将乔大伟围天门山钱肃遴、钱肃典残部,自己率大军直逼宁海。
在南面,秦军参将李昌邑部也逼到了黄岩,朱以海所控制的区域只剩下台州、海门、宁海几处地方。
路振飞派佥事韦中良成功招降马士英后,继续让他来招降朱以海。
张煌言当着韦中良的面大骂秦牧是曹操,是不忠不义的逆臣,毫不留情。
韦中良冷笑道:“若不是我秦王起兵抗清,不说江南仍陷在北虏铁蹄之下,便是张大人,恐怕也还惶惶如丧家犬漂于海上苟且偷生吧;
想当初,北虏来势汹汹,南北两京皆陷,尔等不思抗敌,反而与福建唐王互起龌龊,同室操戈。我王能指望你们去驱除北虏?
现如今,旧事重演,广州的朱聿鐭和肇庆的的朱由榔又相互攻伐,天下人无不为之齿冷,若不是秦王顶在前面,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我王受命于天,举义旗,灭北虏数十万兵,恢复东南,救民于倒悬,秦军到处,百姓提壶相迎,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尔等若再以卵击石,那是自取灭亡;
识时务者为俊杰,北虏数十万大军都被我王灭了,诸位如今困于台州一隅之地,兵微将寡,岂能挡我大秦雄师?
我王不为己甚,只要鲁王肯自去监国称号,我王愿授国公爵,与国同戚。诸位起兵抗清,虽未能驱逐北虏,但节义可嘉,我王也会一并重用;是接受我王官爵,还是兵戎相见,各位仔细斟酌吧。”
韦中良说完,张煌言等人还没来得及答话,朱以海却抢先问道:“秦王真愿授我国公爵位?”
“监国!”张煌言大吼一声,一脸羞怒。
韦中良不管张煌言等人作何感想,谆谆诱引道:“鲁王,我王乃真龙天子,常言道君无戏言,岂会失信于天下?太后如今已为我王奉养于金陵,只要鲁王愿自去帝号,我王必授国公之爵,世袭罔替,与国同戚。”
朱以海早就不想玩什么监国了,一天被人追得满地跑,现在被困在台州这屁大的地方,草木皆兵,一日三惊,还监个屁国。
他唯一担心的是秦牧的信用,但眼看袁宗第大兵压境,海上又是郑家的天下,逃无可逃,在这个时候,秦牧还派人来招降,说明还是有点诚意的。
如韦中良所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他看来,与其等着做俘虏,还不如赌一下秦牧的信用,或许真能安享一世富贵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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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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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红日初升,光芒万道,秦牧一身黑色王袍,腰配宝剑站在高阶上,内阁辅及六部尚书等大臣列于两侧。
衣着鲜明的殿前武士撑旗执铖,雄壮而威武,让场面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三百六十二名贡士由礼部官员引领,鱼贯而入,向着高阶上的秦牧大礼参拜,高呼:“吾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牧抬抬手让大家起身后,朗声说道:“尔等都是万里挑一的英才,是大秦的希望所在,今日殿试,本王期待你们能以一身所学,作出更精彩的论述,为国献计献策,开始吧!”
殿试只考一场策论,是以有秦牧有“论述”一说,几百名贡士再拜,然后不分名次,各据一几,就坐在庭院明明的冬阳下开考。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秦牧亲自出的,题目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中国往往求天朝上国之名而失利益之实论。
这道题目其实是三合一,要贡士们就三个方面的问题进行论述。
第一个方面是平戎方面的学问:“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
贾谊是汉代名士,写过《过秦论》,还给汉文帝上过奏表提出防御匈奴的策略。他的策略中的“五饵三表”大致意思是:
是给匈奴点美食、美女、高堂华屋、财物、奴婢,用些先进的东西为诱饵,诱匈奴来投降,等他们来投降后,皇帝本人再跟他们打成一片,亲自酌酒给他们喝,让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就就会纳头会拜了。三表是要求汉文帝应为天下表率。以德服人。
《汉书》的作者班固讥笑贾谊这些策略是书生意气。不切实际,空谈误国。
但事实是,秦穆公确实靠财物美女诱得西戎归附过;越王勾践也曾凭借美女西施让吴国亡国过;中行说投靠匈奴后,也劝诫匈奴单于不要喜欢汉人丝绸和华屋美女。那只会让匈奴人变得软弱。说明中行说也认为贾谊那一套对匈奴有很大的威胁。
秦牧的题目中的第一条就是让贡士们论术。到底是贾谊说得对,还是班固说得对。
第二个方面是有关变法治国方面的问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
申商指的是战国时期的申不害和商鞅。以变法著名,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意思是诸葛亮不是法家,但使用了法家的治国方略,王安石也是使用法家的理论来实行变法,但他只做不说,讳莫如深。
秦牧要让贡士们论述诸葛亮和王安石为什么这么样,并纵论各家学说在治国方面的长短。
第三个方面可归为外交策略方面的问题:“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中国往往求天朝上国之名而失利益之实。”
大意是西洋人对外注重实利,而中国对外重名轻利,两者之间属优属劣,让贡士们在这方面也展开论述。
这三合一的问题涉及到了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是秦牧挖空了心思才想出来的;
尤其是最后一道题看似很简单,但相信自古以来的科举都没考过这样的题目,秦牧希望通过这道题目,让读书人睁眼看世界,把中国的文化与西方的文化对比一下,不要总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贡士们有一天时间来写策论,秦牧很期待从中得到一些真知酌见来。
包括会试主考傅山、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以及翰林学士顾炎武等人见了秦牧出的这道题目,也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这题目出得有分量啊,古今中外、军事政治经济变法都囊括在其中了,应试者若是只会背些八股范文的家伙,见了这样的题目肯定是两眼一摸黑。
开考之后,秦牧负着手,在各个考生之间慢步徐行,希望能看到一些独到的见解,一般而言,殿试通常只是走个过场,大多数皇帝出场只是做做样子,让贡生们归为“天子门生”而已。
但秦牧不但出题出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打算认真看完每一位考生的答卷,他经过会试第一的韩靖桌边时,见他正在埋头疾书。
秦牧停下来看了看,见他的答卷上有言:
“夫天子主中夏控制百夷、自有强国芘民之道。善治国者、不能必敌之可胜而能为必不可胜、使强邻黠敌闻风夺气、凛然而不敢犯、则天下安矣。若导人於**之事、以乘其敝而取之、此所谓穿窬之智也、岂王者自强之大计乎。及吾读汉书贾谊传、则於五饵三表之说削而不书、犹复深讥其疏、以垂戒后世。於是乃叹班氏之书、其去取为至精、而其识为至远也。”
韩靖这番论述大意可以这么理解,打铁还得自身硬,靠点歪门邪道去引诱他国糜烂,岂是自强之道?
秦牧又复行去,到了司马凯桌边,见他写下的其中一段是:
“吾以谓穆公之霸在增修国政、国势既固则外交之术无往而不宜、且其时天下方以诈力相高、而秦又介居戎狄、行其狡黠之计以取利一时可也。若匈奴之在汉、窃谓虽好汉物亦不至遽即於靡弱。何也、匈奴界处北陲、刚猛忿鸷出於天性、岂独其习俗使然哉。设汉不自谋所以御侮之方、而专务出美善之物以疲人之国、吾恐财产耗竭而边郡之寇掠自若也。”
从司马凯的观点看来,他也认为如果汉朝不谋自强,寻求御敌的办法,而是专以财物美人糜人之国,恐怕把短裤都送出去完了,边疆的敌人还抢掠如故。这和韩靖的看法基本相同。
秦牧看了还算满意,其实贾谊的做法没有错,关键就看你在什么情况下施行这样的策略,秦穆公如果自身不强大,靠送几个美人就想让西戎归附是不可能的,同理,越王勾践如果不是用范蠡文种将越国治理得强大起来,送出西施也是白送。
修政以强自身,这是道。出美善之物以疲人之国,这是术。道与术并用,相辅相成才是正理。
秦牧游步徐行,不时停下来观看贡士们的答卷,有些人紧张得直冒汗,但有些人即恨不得秦牧停在自己桌边不走了,百人有百态,不一是足。
秦牧经过一个叫陈镇远的贡士身边时,发现他已经答到第二个问题,只见他写道:
“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权时势、而务博宽大之名。虽申商之术、儒者弗道、然时势所值、激於不得不然、善为国者必不敢因循顾忌、而贻天下以不测之患........”
他这观点,在秦牧看来,还算可以,于便停下来细看,陈镇远一发不可收拾,洋洋洒洒近千言;
他不光论述了诸葛亮和王公石变法的苦衷,秦牧总结下来,他的思想竟是以儒为皮,以道为肉,以法为骨。虽然这层意思表达得很含蓄,但内里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在当下来说,他绝对称得上是个异类了,而秦牧个人,也更趋向道家和法家,法家就不必说了,老子的《道德经》足以称为夏华最高智慧的结晶,至少秦牧是这么认为的。
汉唐两代国家最强盛之时,都是以道家方略治国。道家提倡的“无为而治”,绝非真的是无所作为。
秦牧宁愿把“无为而治”肤浅地理解成官方对民众的思想少了管束,让各种思想和学说自由碰撞,少划分些什么是高尚的,什么是奇技淫巧之类的加以贬斥。
另一方面就是放权,少对各行各业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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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进士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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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夜静更深,御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秦牧还在灯下批阅殿试的卷子。
根据前夜传回的情报,多铎的大军已经从开封南下,按行程多铎现在的速度,至多十日八日就能杀到淮南。时间紧急,秦牧要将殿试的卷子在一天一夜看完,尽快了结科举之事,好将精力投入到战争中去。
杨芷担心他饿着,亲自送来了一些点心,然后在一旁添茶递水,侍墨焚香。
为了避免别人说她干政,她以往很少来御书房。
这寒冷的冬夜,眼看夫君三更未睡,她心疼不已,“夫君,这点心还是热的,你先吃一点再看卷子吧。”
“喔,拿过来。”秦牧一边看卷子,一边拿起块点心往嘴里塞,嚼了几下才有些恍惚的抬头问道:“几更天了?”
“夫君,快三更了。”
秦牧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天冷,娘子别撑着了,先回去睡吧,还有几份卷子,为夫看完了就回去,你不用担心。”
杨芷温婉一笑,说道:“夫君看吧,妾身给夫君挟。”她拿过筷子,将点心剖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象喂孩子似的,一口一口喂到秦牧嘴里。
守在门边的韩赞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感慨,以前在大明皇宫,看到的都是勾心斗角的事情。很难看到这种普通人家的温情一面。
王后的贤淑温和让韩赞周不禁肃然起敬,有她在,秦王几乎不用为后宫的事心烦,可以安心投入到军政大事中去。
在杨芷的陪伴下,秦牧终于把试卷全部看完了。总得来说,这次殿试的前两个问题贡士们的论述都比较到位;
尤其是那些叫陈镇远的对第二个问题的论述。在思想上很有深度,以儒为皮,以道为肉,以法为骨。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敢于写下这样的论述,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只是关于第三个问题,“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中国往往求天朝上国之名而失利益之实”。所有的答卷无一不是对西洋人的重利轻义予以猛烈的批判;
而且大家对西洋的了解很浅薄,没有一个人能从西洋的政治、经济、历史、人文等方面加以论述,只是一味的套用儒家的仁义口诛笔伐。
秦牧对此深感失望。
儒家在中国唯我独尊已经近两千年。想一下子改变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
满清的剃发令为什么激起那么多人反抗?究其原因,还不是剃发令确及了儒家核心思想中的“孝”和“礼”,以至许多原本已经投降的人,毅然揭竿而起反抗满清。
满清可以用屠刀镇压,强硬推行递发令。难道自己也能用这种血腥手段挑战儒家的地位吗?不能,真要这样的话。就轮不到自己去举屠刀。而是等着屠刀加颈了。
秦牧觉得要想改变儒家唯我独尊的局面,除了自己慢慢加以引导,慢慢塞入一些道家、法家的思想外,还需要引进一些西方的思想,象清末那样,让东、西方的思想来一次剧烈的碰撞。才有可能得以改观。
他同意让汤若望建教堂,并不是真的要让天主教在中国大行其道,而是想通过这个渠道将西方的思想引过来,以内外夹击的方面。慢慢改变儒家一枝独秀的现实。
秦牧最终将陈镇远点为了状元,将会元韩靖点为榜眼,祝同为探花,而策论颇有见地的司马凯为二甲第一名。
到了放榜之日,金陵城万人空巷,一起涌到贡院前观看金榜。陈镇远在会试中排名在五十名开外,殿试后一跃成为状元,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过这种事历朝也常有。
前三甲的殿试答卷张贴出来后,大家争相观看,陈镇远的论述引起了大范围的议论,在这种议论声中,秦牧在莫愁湖畔的西苑赐的琼林宴开始了。
三百六十二名新科进士披红花,骑大马走过金陵城的大街,从三山门出城到西苑赶宴,沿街人头耸动,无数人争相围观,这是进士们最荣耀的时刻。
西苑位于莫愁湖南岸,初时是洪武帝赐给徐达的产业,占地有宫城的一半那么大,现已收归为皇家所有;
里面亭台楼榭,虹桥架水,胜棋楼、点秋堂、水榭、抱月楼、湖心亭、曲径回廊等掩映在山石松竹、花木绿荫之中,一派“欲将西子莫愁比,难向烟波判是非。但觉西湖输一着,江帆云外拍云飞”的宜人景色。
新科进士们“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一个个神情兴奋,宴席其间,前三甲要折花献诗,这是他们特殊的荣耀。
一场盛大的琼林宴用时半天,过后进士们到孔庙参拜孔子,而后由礼部将进士的名字刻碑立在国子监,称为“进士题名碑”。
与历朝历代不同的是,这次上榜的进士还要由礼部尚书带领,坐船到江阴和扬州隆重拜祭,进行一通爱国主义教育,才有资格放官。
总而言之虽然时间紧迫,但这次恩科的程序办得还是很隆重,这对收买读书人的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同时让朝廷的威仪得以彰显。
如果象张献忠那样,随便拉些人来考试,搞成那样的闹剧,徒惹人笑话,对增加民众对朝廷的向心力一点作用也没有。
秦牧对这次恩科还是比较满意的,对礼部官员和傅青主这些考官都予以了赏赐。同时让傅青主出任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
詹事府是掌管东宫事务的机构,大学士主要负责太子的教育。秦业虽然只有一岁多,还不到入学之龄,但秦牧决定建一个皇家学院,地址设在乌衣巷东则的东花园,让岳麓书院那几百名“天子门生”都入进皇家学院就读,等秦业大长大一点,也要进入这个学院就读。
秦牧打算用傅青主来主持这个学院,当然,他自己也会抽时间去上课,这将是一个很特别的学院。
明朝在应天府衙后面原有一个武学,占一坊之地。秦牧除了要建皇家学院外,还打算扩大武学,将它迁到正阳门外的神机营旁边,让武学的学生不光接受课堂上的教育,还要与驻军一同训练,以便能培养出理论和实战都过硬的军事人才来。
第一届武举秦牧也下旨让兵部和礼部一同筹备了,将于明年三月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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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进士们去江阴祭祀去了,金陵城的临战气氛也越来越浓,多铎大军卷土重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坊间对此议论纷纷,不过大家对秦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没有引发太大的恐慌。
秦牧的精力也全部投到了备战上,每天招集决策层的大臣进行讨论。
王府侧殿里,摆下了巨大的沙盘,兵部尚书何亮说道:“根据前方送回的情报,多铎聚集了八万大军,加上原驻凤阳、寿州、徐州、宿迁的兵力,总计有十二万左右,其中绿营兵以左梦庚部为主;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多铎手上有了粮草,随时可以招募起更多的军队。
目前多铎的大军已到杞县,主攻方向尚未能确定;
但根据多铎进军的方向,兵部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多铎主攻的方向可能是淮安,因为淮安以南的淮扬地区本是富裕之地,上次多铎南下时,这些地区多是不战而降,遭受战火破坏比较小。
清军一但攻破淮安,就能从淮扬地区得到相应的补给,这对减少清军的后勤压力有极大的帮助。基于以上分析,兵部认为多铎的主力进攻的方向选在淮安可能性比较大。”
何亮的分析是符合实际的,在坐的司马安、顾君恩、李源等人都认可这个分析结果。
诸葛敏沉吟了一下说道:“秦王,既然清军主攻淮安的可能性最大,臣建议派一中枢大臣坐镇淮安,如此方为妥当。”
诸葛敏的话,另有含义,除了对镇守淮安的金声桓的能力有所怀疑之外,更重要的是金声桓曾是左梦庚的部下。
这次左梦庚随多铎南下,再让金声桓主持淮安防线,万一金声桓有异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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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挺进大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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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敏等人有意换掉金声桓,让别的将领去镇守淮安。此议当即就被秦牧否定了。
他不认为临阵换帅是个好注意,这首先就会让士兵觉得高层决策者当初的将领任命决定是错误的,这是自己决定又自己否定,自己拍自己嘴巴,威信尽失。
再者,当初用金声桓去招降淮安的敌军,是因为那些人多是左良玉部下,现在把金声桓换掉,会让这些人觉得金陵对他们不信任,这反而会适得其反,严重的话有可能导致淮安不攻自破。
当然,诸葛敏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
在淮安的三万守军,有近半是当初左良玉的部下;
这次左梦庚随多铎南下,金声桓等与旧主作战,气势先就弱了几分,若是战事不利,按常理叛逃的人会多得多。
为此,秦牧让郑四海率大部分水师进入洪泽湖支援,又向高邮增派了五千人马,随时做好增援淮安的准备。
理论上,控制了南北大运河的水道,而且战略上主要采取守势,这一战对秦军很有利,只要把清军拖入消耗战,秦军就至少有六成胜算。
两广方面,现在只能任由朱由榔与朱聿鐭跳梁了,大秦已没有余力大举出兵两广。
福建方面,至今没有传回消息,还不知道郑家作何反应。
其实秦牧已经给甘南划了最后的底线,实在不行。就先答应郑芝龙的条件,先确保郑芝龙不会再倒向满清再说。
台州方面,则相对明朗一些。在袁宗第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朱以海原则上已经答应了归顺,只是其内部张名振、张煌言等人还没有放弃幻想,心存不甘。
秦牧相信,随着袁宗第步步进逼,他们会认清形势的。
四川方面,艾能奇共计五千人马北出汉中。与郧阳的凌战相配合,牵制关中的何洛会。秦良玉与李定国对孙可望、刘文秀的进逼也被勒令放缓了。
目前只有杀向贵州一路兵马,准备全力一战。原来驻守衡阳的马六两。先一步挺进到沅州(湖南芷江侗族自治县)。
在秦军所有将领之中,估计马六两是匪气是重的一个,他身上穿着秦军的盔甲,可看上去还是象个土匪;
再好的盔甲把掩饰不了他满脸的匪气。让人不禁感叹他是穿龙袍不象太子。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
他手下三千人马看上去也是“匪气冲天”,不作战的时候,一个个吊儿郎当。
但如果你把这群“土匪”不当一回事,那你一定死得很惨;
这三千人马在秦军中最为特殊,士兵来源主要是湘西、赣南、广西这些山区的青壮。
之前二三十万秦军在北面与清军打到天翻地覆,这三千人马却一直窝在衡阳,秦牧给马六两唯一的任务就是练山地战。
这三千人马在西南山区,打着赤脚翻山越岭也能行走如飞。
从衡阳到沅州五六百里地。而且多数为山区,他们只用了七天就杀到。日行七八十里,这种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到了沅州,军中都佥事汤越说道:“马将军,再西进百里,就是明军镇守的平溪卫了,此地易守难攻,咱们是不是等等崔将军.....”
“等?”马六两不等他说完,立即象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打断他道,“他娘的,自从打赣州出来,老子就一直在等,要是抱娘们滚被窝的话,娃都不知生多少个了,你还要我等?儿郎们,你们还要不要等?”
“不等!”
“不等!”
“等个哈巴崽......”
“就是,等个曹掰卵嘛!”
马六两手下的三千“匪类”顿时炸了窝,什么湖南、赣南的方言满天乱飞,一个个挥舞着刀枪,嗷嗷乱叫,象极了一群进村的土匪,震得四周山林群鸟惊飞,百兽奔逃。
汤越是武昌人,标准的“科班”出身,平日里穿着整齐,说话文气,在这个“土匪窝”里显得极其另类;
军中士卒叫他汤秀才,这个“秀才”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不过汤越平时赏罚分明,关心士卒。所以士卒们对他其实还是挺尊敬的;
这次连续七天急行军,汤越累得跟不上队,士卒用肩辇流轮把他抬过来,对此,没有一个士卒说三道四,相反,大家都挺理解的,毕竟是“秀才”嘛。
“都别嚷嚷!”汤越对士兵喝斥了一气,才转向马六两说道,“马将军,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希望大伙多得些功劳,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求功心太切,反而容易坏事。马将军,你就算不愿等霍将军的大军,也应该等等何大人,这次秦王派何大人前来的用意,是希望能抚就抚,少付诸武力.......”
“行了,行了,汤秀才你就别说了,何腾蛟离此还有两日路程,咱们在这干巴巴的等有着啥子意思,先杀到平溪卫再说,至少也要先实地观察一下敌情嘛。”
汤越明知这厮嘴上说是去观察敌情,真到了平溪卫,估计他就会找到一大堆理由开战。
不过行军作战是由主将说了算,他这个佥事意见只能提供参考,这一点在秦军中有明确的规定。
比如现在,万一到了平溪卫马六两立即开战,他只能上表弹劾,却无权阻止。
因此,马六两坚持要先杀到平溪卫,汤越也没办法阻止。
湖广方面正在组织人力往沅州转运粮草,马六两等不及了,硬是让沅州知州辛必正从秋税中先划了十日粮草给他,然后带着三千人马直奔平溪卫而去。
沅州是湖广进出贵州的必经之地,这一带崇山峻岭,层林莽莽,常被视作烟瘴之地;
好在马六两这三千人马很适应这样的气候,在这样的环境行军,不但不会受到影响,还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
三千人马沿着舞水向西,为了让士兵不至于太劳累,他放慢了行军速度。
一路上,由于行军速度放缓,汤越也勉强能跟得上,他一有机会就对马六两说道:“马将军,为将者不可不知史。这次咱们入黔滇作战,马将军对黔滇的历史、民情、地形这些方面可有了解?”
“汤秀才有话就直说,别卖关子。”马六两牵马而行,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
“马将军,我就给你说说这黔滇的历史,你就知道,这仗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打的。”
“您说。”马六两难得用个尊称,他表面虽然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对汤秀才的知识还是很佩服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汤秀才这样的人早被他折腾得呆不下去了。
“马将军,你且听我说,黔滇之地,山高路险,各族杂居,形势极为复杂,汉武帝征服西南,然终两汉之世,西南诸夷叛者十次;
蜀汉之时,诸葛亮七擒孟获才降服西南,诸葛亮一死又叛。有唐一代,云南自守,朝廷厚待之,反生悔慢,唐朝前后讨伐九次,屡战不胜,终不能驽。
元世祖亲下云南,令亲王镇守,然终元百年间,前后七叛。到了朱明,洪武亦派黔国公世镇云南,但叛乱仍时有;
这次先是吾必奎,后又沙定洲,相继反叛。由此可见,西南民情何其复杂,诸夷桀骜难驯,实非光凭武力就能让其甘心臣服的。”
“嗯,有点意思,汤秀才接着说。”
汤越也不管马六两的口气是如何的漫不经心,依然苦口婆心地说道:“自平溪卫到贵阳府之间,明初分置清浪卫、镇远卫、偏桥卫,、兴隆卫、平越卫;如此尚且不足,最多时,明廷在贵州曾设有二十卫,按明初编制,一卫五千六百人,加起来总兵力接近十五万人。马将军可知在为何明廷在此置兵如此之多?”
“汤秀才,你别问那么多,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我要是知道,还要你这酸秀才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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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马六两与汤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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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秀才,你别问那么多,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我要是知道,还要你这酸秀才干嘛?”
汤越解说前,总爱先对马六两问个什么?
这让马六两很不爽,他是草根出身,大字不识一箩筐,连上表向秦牧请战,都是打人代笔。行军作战的本领全是靠一刀一枪积累下来的。
汤越这个“酸秀才”是秦王钦点到他军中来的,若非如此,估计一进军营就被他踢走了,不过相处久之后,两个性格反差巨大的人竟然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汤越淡淡一笑,继续给他讲解道:“早年进入云南的驿道主要从四川出发,穿越青藏东部的高山深谷直插云南,蒙古征服云南,就是此由入滇。
明初之时,青藏东沿的驿道还在蒙元的残余势力控制之中,和现在我军面对的情况颇为相象,我大秦现在同样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青藏东沿;
为此,明初开辟了贵州这条新的驿道,由湖南的沅州到贵阳,再到云南的曲靖、昆明。这是维系中原腹地与云南唯一的交通线。
然而贵州沿线同样是诸土族杂居,尚未王化,一但贵州有警,这条生命线被截断,则滇南隔绝便成异域。
故欲得滇南,必先从事贵阳者,欲得贵阳,沅州至贵阳这一条应援要途,便是控临重地。因此,为了确保贵州到云南驿路畅通,明廷只能在沿途多置卫所。派兵保护,同时钳制各地方势力,稳定局势。
如今我军自此入滇,同样要确保这线驿路畅通,否则我军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被隔绝在异域。而要控制这条驿路,凭咱们这点兵力远远不够,这就是我让马将军等等何腾蛟的原因。”
汤越说得有理有据,从西南各族反叛无常。到入滇驿道的重要性。都说得极为清楚。
这让马六两真切地意识到,凭自己一路打过去的想法,或许真的很难,只怕打下前面。后面又反了。
“何腾蛟那厮未必真能起什么作用。”万六两尤自强辩道。
“马将军此言差矣。常言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何腾蛟是明末贵州少有的大员,对桑梓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有他先行出面招抚。即便不能让敌军立即归顺,也能极大的消磨对方的抵抗意志,我军先礼后兵,不但理直气壮,还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这酸秀才嘴巴利害,反正我说不过你。”
马六两嘴上不服,但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他其实心里已经被汤越说服了。
汤越却仍不放过他,接着说道:“要征服贵州,首先得了解贵州民情,明末贵州卫所驻兵多已糜烂,这次入黜咱们最大的敌人,将可能是贵州各地的土司势力,马将军对贵州各处土司可有了解?”
“不了解!不了解!汤秀才,你他娘的要说就直说,再问老子就把你的屁给辗出来。”马六两恼羞成怒,大吼了几声。
对此,军中士卒早已见怪不怪,大家交换一个戏谑的眼神,全然把这一幕当成了行军路上的乐趣。
汤越也不以为意,相反,让马六两这个“匪首”如此暴跳,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当初秦牧钦点他来衡阳时,针对马六两的性格,曾当面嘱咐过他要有水滴石穿的耐心,最好让这头狼既保持原有的野性,又不让他成脱缰的野马肆意妄为。
秦牧的谆谆嘱咐犹在耳边,汤越也相信凭借一腔赤诚,迟早能感化这块顽石。
他接着说道:“这次入黔,马将军要弄清自己的主要敌人是谁,可就要听好了,有明一代,花了大力气对贵州改土归流,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但有两处土司,至今咱们仍必须慎重看待,那就是贵州宣慰使司水西安氏和水东宋氏。安氏与宋氏世代以乌江上游的鸭池河为界,河东为宋氏统管,河西为安氏统管,明初设贵州宣慰使司,安氏世袭宣慰使一职,宋氏则世袭同知一职;
水西安氏其辖境占贵州面积的三分之一,势力很大,现在的贵州宣慰使叫安如盘。
至于水东宋氏,先祖是第一批入黔的汉人,唐初在贵阳境内设置蛮州,宋氏任蛮州刺史。千年以降,一直控制着贵阳周边之地,宋氏的地盘虽然比水西安氏小十倍,但遍及省城周边,掌握着战略要冲。
明初水东宋钦之妻刘叔贞主持扩建贵阳至开阳至播州的大道,加上滇黔、湘黔和川黔驿道,贵阳交通战略地位日趋重要。
天启元年开始的奢安之乱,前后持续了十七年,水东宋军的宋万化参与了叛乱,崇祯四年,忠贞侯秦良玉等平定奢安之乱后,明廷废除贵州宣慰司同知宋氏土司,其在贵阳附近辖地改为贵阳府辖地,以十二马头置开州。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水东宋氏在贵州仍有一定的影响力,此次入黔,马将军定要分清敌我,水东宋氏不失为我军拉拢的对象........”
马六两忍不住打断他道:“要打谁,拉拢谁,这些由你这酸秀才来定好了,老子只知道,谁敢挡道儿,老子就踏平他。”
汤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说了这么多,或许这家伙根本没听进去,然而想拿下西南,武力虽然不可缺少,但更要运用一些巧实力才行,如何分化打压,以夷制夷,这其中的算计确实很复杂。
马六两摆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这些复杂的算计确实不太适合他。
三千人马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达平溪卫,可以说走很得轻松,这样一样,大军不用休息,也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平溪卫是湖广与贵州的分界点,也是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冲。
王阳明被贬谪入黔时,在此地曾留下“山城寥落闭黄昏,灯火人家隔水村、畎亩投闲终有日,小臣何以答君恩。”的诗句。
一如诗中所说,这确实是一座山城,北临舞水清似玉,隔河山峰耸立如屏,是为入黔的咽喉之地。
山城外分布着一些侗民山户,户与户之间既有距离,又相距不远,依山坡地形排列,层层叠叠,房屋周围被绿树团团围住,环境幽美。
其建筑物为木结构的吊脚楼,外环廊式,吊脚楼有的二层,多的三层,并有面积较大的院坝。
见秦军到来,此地的山民不但没有惊逃,还有一些年老的侗民拿着用杂粮配制的酒水来犒军,这让马六两既高兴又诧异;
高兴的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诧异的是这些侗民就不怕遭受池鱼之殃?
夜不收潜伏在此地的成员之一冼新山的话总算给马六两解了惑:“贵州布政使曾益、都指挥使陈瑞征等人为了筹集军费,课以重税。平溪卫与我沅州交界,我沅州取消了一切苛捐杂税,相比之下,百姓负担轻得多;
平溪卫附近的百姓看在眼里,加上我等早作宣传,称我秦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这些山民自然是希望马将军早些来解救他们于水火,岂会害怕。”
马六两一听,更加高兴,纠住冼新山问道:“卫堡里如今共有多少人马,谁人指挥,这个你总该知道吧?快说!”
冼新山答道:“回将军,平溪卫堡里现有守军两千人,由贵州都指挥副使陈贵民指挥。”
“不对吧,怎么只有两千人,原先不是说平溪驻有重兵防备我军吗?”
“回将军,原先平溪卫确实驻有四千人马,不过前几天水西土司安如盘开始集结兵马,贵州布政使担心贵阳有失,将两千人马调回贵阳西北面的威清卫去了。是以平溪卫只剩下两千人。”
“哈哈哈.........天助我也!儿郎们,赶紧扎营,打造云梯,明日.........”
汤越一看,马六两这厮果然要蛮干了,连忙劝道:“马将军,草率不得,咱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对方的城防再说吧。”
“这还用你说。”马六两不屑地瞥了他一对,对副将喊道:“何济南,你负责指挥扎营,本将去瞧瞧。”
马六两说完,带着一队亲兵直奔平溪城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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