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速之客
“总之,你们要找到其中的关窍,将那怪物消灭,我才会把此事告诉你们。”于儿神摇头晃脑,如是说道。
“什么怪物?”
“……其名,六首蛟。”
汪文迪赶忙追问,道,“怪物藏在何处?”
于儿神摇了摇头,没有作答,转身投入了素尘江中,不见了踪迹与气息,留给两人的只有无限的沉寂。
晚风轻拂,汪文迪主动打破了沉默,问道,“阿瞿,之前你和月歆在江底遇见的那股力量,是于儿神的吗?”
瞿星言否定道,“不是。”
汪文迪捏着下巴,道,“今夜先到这吧,回去。”
在回去之前,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们的住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所以当他们在屋内看见正窝在沙发角落心神不宁的贺端阳时,内心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的。
“她怎么来了?”汪文迪压低了声音,问开门的张霏霏。
张霏霏同样低着声音,道,“你俩走后她就来了,说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喏,你看茶几上。”
“我瞧她那个样子,实在没忍心赶她走,就让她在这先休息着,等你们回来再说。”
顺势望去,桌上两个大箱子,装满了现金。
钱?
好笑,她不会以为张霏霏等人缺钱吧?
贺端阳从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了瞿星言,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踉跄着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眼泪珠子转眼就掉了出来,哀求道,“星言,星言,帮帮我吧,你不是会算卦吗?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瞿星言拧起眉头,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不帮。”
他走进厨房,里头传来水流的声音。
贺端阳哭的更凶了,她跪倒在地,挪到了陈月歆身边,道,“月、月歆,你帮我……帮帮我,劝劝他吧……”
她挨个冲众人哀求,道,“拜托了,你们就帮帮我吧,要什么报酬都可以,要是找不回那坠子,我的一切都会没有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汪文迪看了她一眼,道,“那种一看就贼值钱的物件,你既然知道它的意义如此贵重,就该好好的把它收起来,俗话说得好,有财还不外露呢。”
她早已泣不成声,还是张霏霏理智应道,“文迪,我刚刚也这么说过她了,可是据她所说,那坠子是汤先生明示她,每日都必须那么戴着的。”
贺端阳抽抽搭搭的接过话茬,道,“在我家里,大事儿小事儿都是我老公说了算,我一向是顺从惯了的,他让我日日都得戴着坠子,我自以为是他对我的爱重,所以照做,谁知……这坠子一丢,他竟跟我翻了脸……呜呜呜……”
大姐,你自己的行径也不怎么端正好吗?
汪文迪心中吐槽了一句,随后从她身边走过,显然也没想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随口道,“那你又为什么会这么直接来找我们?我们与你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已,至于你的坠子,我们更只是远
观,碰都没碰过。”
“因为、因为……”贺端阳抹了把眼泪,也不起身,抽噎道,“星言他不是会算卦吗?”
“就因为这个?”汪文迪狐疑道。
这时,擦干净手的瞿星言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径直坐到了陈月歆身边,浑身都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恐怖气息,直言道,“我不会帮你的。”
“星言……星言!”贺端阳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换来的只是他更加冷漠和不悦的神情。
她想靠近他,但她不敢。
汪文迪摸了摸鼻子,把张霏霏拉到自己身边,感受着她身上一贯令人安心的气息,冲贺端阳道,“说实在的,贺夫人,他会算卦……这个理由,我也多少觉得有些牵强了。”
“第一,坠子是什么时候丢的,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你手下的人应该也不少,何况汤先生那么看重这个坠子,你若有什么线索,他会尽全力帮你去找坠子,说句不夸张的话,把静海市翻过来怕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不呆在家里,好好捋一捋前后的时间线,反而冒冒失失的跑来找萍水相逢的几个人,细思下来,我觉得挺可疑的。”
“第二,算卦这事儿,说白了,不说现代没多少人相信这玩意儿,就算你相信,你既没见识过阿瞿算卦的本事,以常理论之,就不可能把这关乎到身家性命的大事系在他这个卦师身上,假若他算不出来呢?岂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贺端阳的时间很紧,所有人都知道,汤天中只给了她三日,这磨磨蹭蹭,一晚上可就要这么过去了。
“综上所述,贺夫人,请回吧。”一通分析,汪文迪下达了逐客令。
闻言,贺端阳吸了吸鼻子,抬头倔强的望向瞿星言,道,“虽然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但是……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就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我的行动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就真的不肯帮我吗?”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美,哭起来都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嗯。”瞿星言依旧没看她,简短且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贺端阳抿着嘴,攥紧了拳头,好半天才费劲的站起了身子,朝门口走去。
熊巍连忙扣上了两个箱子,一并送到门口,道,“大姐,你的钱!”
不知是否这一行为让她感觉自己的尊严瞬间扫了地,还是怎么的,贺端阳突然停住了步伐。
她回身接过箱子,随手往外面一扔,再度擦了把眼泪,冷笑了一声,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道,“哼,可是我却要告诉你,星言,这坠子是因为你才会不见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便沉了下来。
陈月歆起身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把东西丢了,这锅我们可不背!”
“这就是事实,”贺端阳将头发撩到耳后,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第一个就来找你的原因,不过看样子,你不想负这个责,也罢,就当我看走了眼吧!”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活像把瞿星言讲成了个渣男,而且是把女
孩子肚子搞大后就抛妻弃子的那种。
众人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把瞿星言当自己未来孩子他爹的意思。
“喂!你说清楚!”陈月歆是第一个急眼的,要问原因,她也不知道,正如上一回张霏霏受伤,江宇当着她的面造谣瞿星言的时候一样。
她一把拍在了瞿星言的肩头上,道,“我说你啊,怎么老是随便别人说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啊!她这是在污蔑你啊大哥,你说句话成不?”
瞿星言却不以为意,拽着她的手腕,又让她老实的坐了下来,自顾自道,“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啊,可若不是认识了你,我的坠子又怎么会丢?”贺端阳继续以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眼见陈月歆就要发作,汪文迪战术清嗓,发话问道,“不急,贺夫人,你可以说的清楚详细一些。”
贺端阳往里走了两步,道,“这坠子既然是古老的传家宝,自然有其神秘灵巧之处,关于它,汤家有个说法。”
“简单来说,若是戴在我身上,我对我丈夫的心意一旦改变,坠子就会丢失,这也是我丈夫为什么执意要我戴着它的真正原因。”
汪文迪淡定道,“你说的这些,意思是你因为遇见了阿瞿,所以变了心,导致坠子丢失?”
她点了点头,陈月歆和熊巍对于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不信的。
贺端阳又继续道,“我也知道,归根结底,仍是我占了主要的原因,但是……”
她犹豫了半天,才垂下眼睛,说道,“这坠子还有另一个说法,它拥有能够检测真爱的神秘力量,一旦出现坠子丢失的事件……唯有坠子佩戴者心中的真爱,会得到坠子的指引,找到它。”
张霏霏不可思议的望向她,道,“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的真爱……是瞿先生?”
“所以这个世上只有星言能帮我找到它!”贺端阳郑重其事的承认,再次冲众人跪了下来,朝瞿星言道,“拜托了星言,我……我真的不想回到一无所有的日子!要是找不回它……我就真的……我死了算了!!”
“一个坠子而已,怎么会比人命更重。”汪文迪摇了摇头,对她的印象再次拉低。
不过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汤天中跟她这么快就翻脸也可以理解了,毕竟自己的女人变了心,这本来就是不能忍的事儿。
瞿星言冷声道,“我不知道你的坠子在哪儿,也没有得到什么指引。”
“你真想让我死心,就帮我算上一卦,”贺端阳依旧苦苦哀求,提出了她的条件,道,“如果真的什么都没算出来,我就离开,并且从此以后都不再纠缠你,如果算出来了,你就帮帮我……”
“无聊至极,”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在经过她时沉声道,“我的卦算的乃是天机,岂是什么人都能卜的?”
汪文迪反应迅速,立即眼神示意陈月歆跟上。
陈月歆会意,跟着瞿星言进了房内,门也被‘砰’的一声合上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前妻
眼见贺端阳因为他的话又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张霏霏无奈的给她递了纸巾,道,“你别因为一个坠子就想不开,没必要,要不然,你先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贺端阳哭的眼鼻通红,道,“跟你们在一块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在我脖子上挂着……”
“后来我回家了,因为戴着它本就成了习惯,所以一直也没注意,之后处理了一些集团中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就突然不见了。”
汪文迪看她的摸样不像是在说谎,接着问道,“那关于坠子的这些事儿,是你先生今天才告诉你的,还是一开始你就知道?”
“今天,他今天才告诉我的,”贺端阳哀声答道,“所以我之前才一直以为,他让我戴着,是因为爱我……要是早知道这坠子有这般的讲究,我怎么也会想法子不戴这玩意儿的啊!”
也对,要真的早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她对瞿星言也不至于那样明目张胆了。
“那如何能找到坠子的办法……也就是你嘴里所谓的‘真爱检测’机制,”汪文迪思维缜密,即刻又道,“不是汤天中告诉你的吧。”
哪有知道自己老婆变了心,还让她去找那个使她变心的男人的?这不是把汤天中的脸面摁在地板上反复摩擦吗?
就算为了找回坠子真要这么做,那就不应该大发雷霆,把这事儿闹得媒体皆知,何必要明面上要死要活的给她三日期限?暗地里去解决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她脸上又露出了方才那种犹豫的神色。
好半天,她才一咬牙关,道,“的确是别人告诉我的。”
“谁?”
“木……木少夏。”
张霏霏皱了皱眉,喃喃道,“我记得……汤先生的第一任夫人好像就是姓木。”
贺端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就是她。”
“她来告诉你这些?她和你关系很好吗?”汪文迪一针见血的问道。
“不好,我很讨厌她,因为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和我的性格相差很远。”贺端阳据实回答,接着道,“这次……也是我实在没办法了,因为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才主动联系了她。”
“为什么坠子找不到,你会主动联系她?”熊巍不解问道。
“这是因为……她曾经来参加过我的婚礼,那天也是我正式入主汤家的时间,她说她来整理一些她以前的物件。”贺端阳答道。
随着她脸上的神情,她回忆起那天具体的情况来。
那场婚礼十分盛大,几乎整个静海无人不知,而且所有的名媛、精英都来参加了这一场盛世婚礼,一生一次,因此贺端阳的印象非常之深。
她在宾客中看到木少夏的身影时,对方也正好在看她。
木少夏是典型的森系美女,清冷孤高,给人的感觉就像六月山间的溪流清泉,在众多名媛中,都有一种不俗的脱尘气质。
和传闻中一样,她很低调,也不怎么爱说话。
婚礼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贺端阳自然也本着欢迎她的态度,没有主动挑事。
礼成之后,也就是汤天中当着所有来宾和媒体的面,把传家宝交给贺端阳后,有一段休息时间,这个时间是让她用来换敬酒服,为晚宴做准备的。
她从房间里走出去后,碰见了木少夏。
木少夏就站在走廊上,似乎是在等她。
对方先打了招呼,语气平静道,“你好。”
贺端阳没给她好脸色看,但也没有撕破脸,只是随口应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我和天中的婚礼。”
木少夏依旧镇定,夸赞道,“你……很美。”
她不知道这是由衷还是不由衷的赞美,却因这句话停下了步子,回首道,“我知道,这话天中经常和我说。”
木少夏清澈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佩戴的坠子上,嘴角忽的扬起了一个弧度,道,“看出来了,他或许很爱你。”
“你可以把‘或许’二字去掉,”贺端阳的姿态略显高高在上,沉了脸色道,“要是没事,就请回吧,说实在的,我并不想在这种场合碰见天中的前妻。”
她加重了尾音,就好像在宣示主权一般。
木少夏却笑了,道,“不错,你从我这儿夺走了他。”
“我今天来,不是以前妻的身份,是以阿中发小的身份,我想看看他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新娘,即便我早已见识过你的本事了。”
“那个坠子,你一定很喜欢吧。”
“只是……希望你不要把它弄丢了。”
贺端阳肆意的笑着,比她张扬的多,自信道,“弄丢?我怎么可能把它弄丢?”
说罢,她擦身要走。
却被木少夏轻柔的拉住了手腕,听闻其继续道,“我这话是为你好……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小心把它弄丢了,我会告诉你找到它的办法。”
不等贺端阳询问反驳,这话说完,木少夏便主动放开了手,自己先行离开了。
当时的她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她才想起来木少夏当年说的话,竟然是一语成谶了。
汪文迪打断了她的回忆,半信半疑道,“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真爱检测的办法,是她教给你的?”
“对,我联系她后,她就告诉了我这些。”贺端阳诚恳答道。
“通俗点讲,你们俩的关系算是情敌,你这么相信她说的话吗?”张霏霏问道。
贺端阳无奈道,“我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说……她早在我结婚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件事,她说的办法多少是有点用的吧?”
众人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汪文迪道,“关于帮不帮你这件事,我们需要商议一下,今晚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说。”
“不,我不回去,”贺端阳小心翼翼道,“请让我留下吧,我想留在这……我现在回去,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老公一家……拜托了!我睡沙发、打
地铺都可以……!”
看她执着的样子,汪文迪他们也懒得劝她了,皱眉道,“随你的便吧。”
张霏霏从房间内叫出了两人,最终还是决定让出一间房给贺端阳,汪文迪和瞿星言睡一块。
当夜。
汪文迪和瞿星言凑到一块,当然就没那么快睡觉了。
“从贺端阳所说来看,那坠子恐怕不是普通的玩意儿。”
瞿星言没说话,似乎不想谈论与之有关的话题。
汪文迪又道,“月歆怎么说?”
他沉吟了一会儿,答道,“月歆想帮她,为了证明一个坠子与爱无关。”
“是为了证明你与贺端阳的爱无关吧?”汪文迪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这话瞿星言仿佛理解不了,顿了一下才道,“这是什么意思?爱,是什么东西?”
“哎呀,我忘了你是个钢筋混凝土直男了,哈哈哈哈!”他调侃道。
“我倒觉得,是为了证明清白,”瞿星言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月歆总是受不得一点隐瞒和怀疑的,所以在贺端阳把矛头指向我的时候,她会希望我也证明我的清白。”
但其实,清白对他来说,是自在人心的东西,无需刻意证明。
“那说明月歆把你看得和她自己一样重,”汪文迪面色平静,把手枕到脑后,轻松道,“只是你没发现,她自己也没发现,而且有时候,月歆是对的,三人成虎,很多时候,你清不清白,不是自己的心说了算的。”
瞿星言歪头道,“你也希望我帮她?”
汪文迪认真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对这个坠子有几分兴趣,还有……汤天中的前妻,挺神秘的。”
“但是阿瞿,最重要的是,你和我们是一队的,只要你不乐意帮,我们说什么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正了身形,沉声道,“我得想想。”
大概是汪文迪一次性说了太多需要理解的知识点,譬如同伴、譬如爱情,他需要好好咀嚼,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答案。
单纯的说帮贺端阳,他绝对是不愿意的,本身他就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贺端阳会把矛头指向自己。
人类所说的真爱,为什么有些人十几年都没确定,有些人却可以单凭一眼就决定?
“下一个话题,”瞿星言没有得出结论,但已经有了决断,便如是道,“六首蛟,关于六首蛟,你知道多少?”
根据于儿神的话,六首蛟的确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汪文迪顺势答道,“只知道一些,据说这怪物长着六个脑袋,道是‘开明南有树鸟,六首蛟、蝮、蛇、蜼、豹、鸟秩树,于表池树木’,就知道这些,六首蛟……听名字是蛟一类,你知道的应该比较多吧?”
“六首蛟这种生物很神秘,几乎很少出来活动,”瞿星言答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在你刚才所说的话里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峭壁上的门
汪文迪略显不解,追问道,“什么?”
瞿星言提醒道,“你想想,记载中,六首蛟应该出现的地点在哪。”
开明南。
开明南是什么地方?
简单来说,开明南并不是一个地名,指的也完全是字面意思,六首蛟应该出现在‘开明’的南方。
汪文迪捏着下巴,突然抓住了忽现的灵光,道,“开明……开明兽?”
“不错,六首蛟原本的活动范围,在开明兽领域的南方。”瞿星言肯定道。
所谓‘开明神兽’,来历不凡,据载:昆仑南渊深三百仞,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南立昆仑上。
是的,开明兽乃是神境昆仑的看护兽,是西王母座下使徒。
也就是说,若能找到开明兽的踪迹,就能顺之找到神境昆仑的入口。
汪文迪眯了眯眼,道,“难怪,原来问题出在这,六首蛟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可于儿神却说,这里有六首蛟,还需要我们降服它。”
他很快提出了新的问题,道,“可我们去哪儿找六首蛟?”
“虎山,”瞿星言思索了一阵,答道,“明日,我会效仿当日我召唤相柳亡魂所用的办法,但不能保证能找到六首蛟所在,如果失败,也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个通宵,索性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就又再一次直奔虎山去了。
贺端阳醒来的时候是早晨七点四十,她是被鸡蛋手抓饼的香味给弄醒的。
出了房间,正碰上要来叫她起床的张霏霏。
“正好,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张霏霏温暖的笑道。
贺端阳心中有事,没有吃饭的心思,连忙问道,“那个……我的事,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张霏霏推进了洗漱间,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先吃点东西,我们一会儿再聊。”
闻言,她也只好先行刷牙洗脸。
在洗漱台边,贺端阳发现了两个小巧的冰袋,旁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用冰袋冷敷,眼睛会消肿更快哟!”
她愣了愣,一股暖流不经意的淌遍了她的全身。
饭桌上。
贺端阳的语气客气平和了许多,问道,“星、星言呢?怎么也没看见汪先生?”
不得不说,虽然做的是一顿简单的鸡蛋手抓饼,但熊巍的厨艺确实没得挑,外酥里嫩,色泽金黄。
张霏霏笑答,“你说他俩啊,他俩一大早就出门了。”
“那、那我的坠子……”贺端阳手中的饼瞬间不香了,着急道。
“别担心,”张霏霏的笑容十分具有安抚力,她柔和道,“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你、汤先生和木女士之间的事情。”
“为什么要聊这个?这样能帮我找到我的坠子吗?”贺端阳反问道。
张霏霏点了点头,道,“我想是的。”
“好,”贺端阳点头答应,道,“只要能帮我找到我的坠子,什么都好说。”
她
飞快的吃完了手抓饼,又灌了几大口水,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有所进展。
两人把聊天的场地从餐厅转到了客厅,熊巍立马去泡了茶。
贺端阳这才环视了一圈,道,“怎么连月歆也没见?”
“她啊,”张霏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更欢了,道,“她也出门了,月歆那家伙,对于‘真相’,总是出奇的执着。”
另一边,虎山。
汪文迪和瞿星言再一次站在了此处。
白天游客不少,江面上光是可见的船只就有五六艘,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把六首蛟叫出来,那可不妙。
所幸两人一大早来此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去一趟他们昨晚发现的那处墓前。
根据推演和天象,那里是绝对有一处墓穴的,可是他们却没能进去,反而是掉下去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昨晚留下的特殊标记发挥了作用,可是正当二人沿着标记前进的时候,面前的路却突然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滑的山壁,也就是昨晚他们掉下去的悬崖。
可是昨晚……两个人都踩了,这里是有路的!
现在是白天,人来人往,没有任何特殊力量,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特殊的气息,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这里是断崖,没有路。
只是前临素尘江,看风景的视角的确很好。
瞿星言眉间一动,冷声道,“出来吧,跟了一路了。”
他话音刚落,一抹张扬的红色便闯入了两人的视线,走到身边来的,正是陈月歆。
她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俩天都没亮就跑了,我还以为你俩都得了梦游症了呢。”
“你跟着我们干嘛?”瞿星言无视了她的话,直接问道。
“我这能算跟吗?我这是关心你们,你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搁这儿跳崖殉情来了。”陈月歆翻了个白眼,继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为自己辩解。
汪文迪笑了笑,拆穿道,“我看你是想知道我们到底帮不帮贺端阳吧?”
“谁说我想知道这个了,”陈月歆移开了视线,嘴硬道,“那她在那胡咧咧,冤枉的又不是我。”
“好好好,你说得对,咱们小瞿同学受了冤枉,那实在是太委屈了,”汪文迪神态夸张了片刻,还是将决定告知了陈月歆,道,“所以咱们还是有必要查清楚那坠子的事情的。”
陈月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追问道,“查坠子的事儿来这干嘛?”
“不着急,贺端阳那边我已经让霏霏去问具体情况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楚昨晚的状况。”汪文迪答道,随后将昨晚发生的事同她讲了一遍。
“六首蛟啊,”陈月歆想了想,随后道,“想都不用想,这玩意儿肯定丑的很。”
瞿星言斜了她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提供点有用的信息?”
“现在就能啊。”陈月歆胸有成竹道。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拉了过去。
她往前两步,几乎是走到了悬崖的边边上,再往前哪怕半寸,都会掉下
去。
跟着,她伸手指了指下面,低头望去,道,“你们看看,那儿不是有一个长得很奇怪的石头吗?”
如她所说,山壁上的确有一块石头。
但真要说奇怪,也不是很奇怪,只是非常的大,直径足有五米多,可又不是完整的石头,好像有一部分嵌入了山体中似的,留在外头的,最宽处的宽度只有半米不到。
这石头的距离离山顶大约七八米,可昨晚汪文迪掉下去的时候,没发现有这块石头的存在啊。
“我懂了。”瞿星言眯了眯眼,突然来了一句。
“你懂什么了?”陈月歆问道。
他手中化出金轮,展开了金轮边的锋刃,随后将其掷出。
只见金轮速度极快,宛若一道金光,利落的从石头最宽处横向将其切成了两半,又将上半部分不动声色的移走,独留下了下半部分。
下半部分形成了一个极窄的平台,宽度仅够一双脚站下。
他利落的跳了下去。
另外两人纷纷跟上,稳当的落在了他左右两边。
“门在这里,”瞿星言拍了拍离身体只有两寸的山壁,接着道,“这个点才是四兽聚处,前有素尘江,是为有青龙,江后有空旷之地,是为白虎轩,江水环绕,水势鲜活,是为朱雀临,后方正好靠高峰,便是玄武地。”
汪文迪皱了皱眉,道,“所以我们昨晚找的是错误的门?”
可是,根本就没有错误的门这一说法啊!
所谓‘门’,指的是一个墓穴的入口,根据观星定向、寻龙捉穴、察砂觅水,这一系列的高端操作之后,可能会发现一个墓不止有一个门,但绝不可能找错门,更不会找出假门。
“不管怎么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陈月歆对这些知识不感兴趣,建议道。
“等等,”瞿星言拦住了她,又指了指原本被一部分石头挡住的地方,道,“你们看,这有一幅图。”
像是几片零乱的竹叶,遮掩住了一个字。
‘德’。
“这构图……”汪文迪脑子转的飞快,道,“好像是我们在商懿纪念馆里,看见的第二幅图,只是纪念馆中的图有兰花和‘懿’字,这儿只剩下了竹叶和‘德’字,是有什么关联或寓意吗?”
“不清楚,但……”瞿星言眉头紧皱,山壁上的微光越来越淡,他道,“门马上要关了。”
汪文迪一锤定音,道,“进!”
三道身影在光芒消失前,挤进了山壁之中。
稳了身形,陈月歆第一个骂人,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门都关了还让我们进,一会儿怎么出去啊?!”
汪文迪被她吼得耳朵疼,跟瞿星言换了个位置。
瞿星言这才道,“放心,会有生路的。”
说罢,他与汪文迪又焚香颔首,重复了昨晚的礼节,陈月歆也被迫照做。
意料之外的,这洞穴中没有什么分叉的路,陈月歆点燃了火把,几乎是一条路走到了底。
“停。”汪文迪出声,打断了三人的步伐。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手势
瞿星言早有预料,顺势停了下来,陈月歆却是猝不及防,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并且就要落下,她只得凝力,稳住了脚的动作,维持着尴尬的姿势。
“停什么,我发现你俩说话真是一个德行!”她不禁催促道。
“是你太笨了,这都没看出来。”汪文迪说明道,“我们来的路上虽然没什么机关,但是两侧墙壁底下,也有不少枯骨,看得出来,是有人进入过此处的,你再看看前面。”
前面的道路干净的异常,不见了任何骨头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有一道非常强力的机关,阻止了所有人往后继续走。”瞿星言笃定道。
与此同时,他俩便在陈月歆抬起的那只脚的脚底下,发现了一根不起眼的极细丝线。
汪文迪皱眉道,“月歆,保持住,千万不要落脚。”
陈月歆也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这并不是难事,要紧的是,赶紧消除机关,好继续往前走才对。
沿着这根丝线,两人在面前发现了横竖遍布的丝线,恐怕触及任何一根,都会启动机关。
两人在四周检查起来,没有发现明显的诸如弩箭一类的明显机关。
“收脚。”瞿星言示意道。
陈月歆依言照做,迅捷的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脚,无事发生。
三人默契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由汪文迪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扔了过去。
既是暗箭,就只能把它弄出来再对付了。
石头撞上丝线,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牵动了一片丝线。
四壁转眼便剧烈的颤动起来,那些丝线拧成了一团,好像从后面的黑暗处拉出了什么东西来似的。
一道锋利的黑影刹那袭了过来!
汪文迪转手抽出宝剑,架在了上头,三人这便得以看清,竟然是一对尖利的锐爪!
紧接着,一阵夹杂着深绿色的雾气也自深处喷薄而出。
“这雾气有毒!”瞿星言叫道。
没给三人反应的时间,又是两道黑影袭来,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速度极快,叫人难以捕捉,后面的那个则破坏力巨大,刮落了不少洞壁上的石块。
另有一道尖锐高亢的鸣叫声,仿佛经过了洞穴的放大,震得人脑瓜子生疼。
瞿星言立刻射出金轮,配合汪文迪的另一把宝剑,也是一前一后的制住了黑影,陈月歆会意,化出流火扇来,对准了洞穴深处,扫出三道烈焰。
借着烈焰的火光,他们看见,金轮扣住的,正是一只形似豹头的嘴巴部分,宝剑抵住的,却是一只酷似猿猴的脑袋,随着火焰洗礼至深处,那鸣叫声也戛然而止。
恍若这仅仅只是第一波交锋。
随着一声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怒吼,这些与三人对峙的东西似乎骤然归位,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强行撞开了两人的武器,迅速撤入了黑暗中。
不过片刻,一只巨兽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巨兽,有六颗头。
但它却不是蛟龙的体态,
而是巨大的鸟的体态,以两只爪子立在地上。
发出刚刚那声怒吼的,是它最醒目、最粗壮的那颗头颅,上有两角,正是蛟龙的头。
其余五头从左往右,依次是喷出毒液的、形似蝮蛇的头颅,破坏力极强的猿猴头颅、速度极快的豹子头颅、发出尖锐魔音的鸟的头颅、以及最后一个,也是形似蛇的头颅。
“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六首蛟啊?”陈月歆问道。
另两人皆没回答,只是就眼下的状况来说,免不了一战了。
汪文迪手握两把宝剑,瞬间闪身迎了上去。
陈月歆正欲动手,瞿星言却拦了她一把,道,“不必,他一个人就够了,己方人数多时,动手一定要找准时机。”
她应了一声,与他一同观战。
只见那豹头先来抵挡,却被他的剑锋削去了一颗獠牙,怪物发出一声哀鸣,顿时喷出比方才更加强烈而浓厚的毒雾来。
汪文迪凝神屏息,察觉到其中最细微的变化。
自那蛇头里吐出无数的小蛇,以毒雾为掩体,想趁机偷袭,却不料这一切被他感知的清清楚楚。
他周身泛起一层金光,将毒雾完全隔绝在他身体外部,随后扫出三道剑气,将那些小蛇瞬间消灭,猴头趁隙来攻,鸟头又配合它发出撕裂的声音,一股巨大的能量朝四周炸开。
汪文迪架住攻势极猛的猴头,眼神微动,下方便有一道烈焰极其默契的扇了上来,出手的正是陈月歆,她完全的限制了鸟头的发挥,加上瞿星言的金轮,竟直接将鸟头率先割了下来。
怪物仰天长鸣,血流不止。
最大的那个蛟头一个凝力,吐出滔天巨浪,巨浪之中又翻起无数细小的水针,密集的朝三人攻去。
汪文迪翻身后撤,双剑悬于身旁,做防护状,念道,“天地玄黄,万法归一,收!”
待到巨浪完全消失的一瞬间,宝剑齐齐出动,刺进了蛟头的咽喉。
他再度飞身上前,化出剑影,斩落剩余四头。
怪物完全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轰然倒地。
汪文迪落到两人跟前,打量着这庞然大物,挽了个剑花道,“这下机关应该算是告破了,咱们走。”
谁料瞿星言眯了眯眼,阻断道,“不,还没有!”
怪物身体的各个部位竟然重新连结在了一起!
它重新站了起来,第二次发起了攻势,就连招数都还是一模一样的。
汪文迪再次迎战,这怪物并非他的对手,他原以为只是招式繁多、模样吓人,便击退了误入或是进入此处的那些人,但现在看来,它还有一个类似于‘死而复生’的本领。
而在境界未及圣人之前,除了像藤原中吕那般的布局,汇聚了极阴与圣力的阵法之外,所有的‘死而复生’,通俗点讲,其实都可以看做是还没死透罢了。
一定要达到某种条件,才能让这怪物死透。
知晓汪文迪对付它不在话下,趁着空隙,瞿星言立马开始研究起机关与怪物之间的交集点。
唯一的共通点是,丝线与怪
物,似乎都来源于这个洞穴的深处。
但这怪物挡住了仅有的一条路。
瞿星言冷静判断,出声冲半空中的汪文迪道,“我留下拖住怪物,你和月歆去里面!”
三人瞬间达成共识,汪文迪一剑挑开纠缠的头颅,借飞身而来的陈月歆之力一同窜进了后面,怪物正要追赶,便被瞿星言拦下。
汪文迪和陈月歆没飞多久,大约有个五分钟,就看见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淡光。
而在那淡光之下,赫然是一口棺椁!
两人相视一眼,停在了离它两米远的地方。
“墓主的棺椁?”陈月歆问道。
汪文迪答道,“不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化出了一根白烛,摆在了棺椁的东南角,将其点燃。
火焰摇曳了几下,最后熄灭了。
“开吗?”陈月歆又问道。
“开,机关应该就在这里面,”汪文迪皱眉答道,“不过这里头阴怨之气很重,恐怕是枉死之人一类,小心应对。”
他手中射出一道金光,稳住了棺椁,只一个用力,便将棺材的盖子掀了开。
一道浊气像四周散开,除此之外,暂且没有动静。
陈月歆提着一口气,上前查看。
棺材中的确躺着一个人,只能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因为他的面门中央,贴着一张符纸,这纸很长,一直延伸到了他胸口下方,双手交叠的位置。
他的手交叠的姿势也有些奇怪,前四指是完全正常相合的,只有小拇指额外的伸了出来,直直的比了个‘叉’。
“这咒文你看得懂吗?”陈月歆指了指贴在尸体脸上的符纸,问道。
汪文迪跟着上前,摇了摇头道,“看不懂,不过他这个手势,我总觉得好像某种术式……”
“术式?什么术式?”对这些可谓是一窍不通的陈月歆追问道。
他不作回答,向前扫出三道清光,光芒汇聚于棺材底部,和尸体的脚底。
他这才道,“此处设置与前面的怪物相连,要先把这棺材烧了,才能杀死那个怪物。”
“没问题。”她示意他后退,自己立即吐出了一团烈火,整个覆盖上了棺材。
火焰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其中的清光从火焰中纠缠而出,顺着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直直冲向了瞿星言与怪物搏斗的方向。
那头传来怪物经久不息的哀嚎,两人对视一眼,便要返回。
一声闷响从背后传来。
汪文迪回首,看见那烧剩下的灰烬中有两个灰白色的东西。
他脸色一变,道,“月歆,你看这堆灰。”
她的火势凶猛,烧剩下的痕迹中应该有焦木木灰、人骨骨灰、人的组织内脏脂肪油等等合理的东西,但眼前的这堆灰烬中,除了棺材烧成的木灰之外,并没有人骨骨灰,一点都没有。
反而多出来了大片的纸灰,若说单是一张符纸烧出来的,那也太夸张了些。
至于汪文迪用手帕捡起的那两个灰白色的东西,一经辨认,正是人骨。
第四百一十九章 雪莲与剪秋萝
“难怪,这阴怨之气并非出自墓主的尸体本身,”他端详了骨头半晌,冷声道,“而是存在于这术法之中的。”
陈月歆自然也看出了端倪,赶忙问道,“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目前还不能确认,得去剩下其他的两个墓中看过才能知道了。”他答道。
说话间,瞿星言已解决了那个怪物,赶来与两人会合了。
他瞥了几眼现场的状况,目光定格在汪文迪手中的东西上,两人视线相撞,似乎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他道,“门又开了,咱们走吧。”
熟悉的江岸,熟悉的风景。
但时间,已经是夜晚了。
在从洞中出来的那一瞬间,洞口关闭,石头下塌,一切都不复存在。
三人皆稳住了气力,悬在了山壁面前,山壁上的‘德’与竹叶也消失了。
“卧槽,怎么一下就天黑了,”陈月歆环顾四周,惊道,“我们进去没有那么久吧?我感觉最多半小时的事情啊!”
随后,手机也缓缓恢复了正常功能,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夜晚的八点二十分,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张霏霏不久前打来的。
正要回电,便见一阵强光从江面上传来,汪文迪稍加思索,先放回了手机,即刻奔着江边去了。
瞿星言回身拉住了她的手腕,道,“走了。”
光芒中显形的不是别人,正是于儿神。
看着走到面前的三人,它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道,“首先祝贺你们,打败了六首蛟,解开了第一道机关。”
“啊?洞里的怪物,居然真是六首蛟,”陈月歆一惊一乍道,“不过它那样子,还真没看出来是蛟。”
于儿神朗声大笑,解释道,“六首蛟也不一定就是蛟类,它其实算是鸟类,只是六头中,最厉害的那个是蛟形,便被称为此名罢了,而那洞中的时间也与外界不同,洞中三十分,洞外则是半日了。”
瞿星言对它的科普意兴阑珊,直言把话题拉回正轨,道,“既然我们已经成功了,那你所说要告诉我们的事是什么?”
“你们要找的地方,”于儿神也不卖关子,道,“就在三阴三阳地之后,须先破三阴三阳的机关,才能找到地点所在。”
“如何可破三阴三阳?”汪文迪问道。
“你们已经破了一阴一阳了。”于儿神笑答,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叫人听不懂的话,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其中还有更多设计,老朽却只能言尽于此了,诸位,祝你们好运!”
它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汇成了光芒,隐入山川草木之中,天地间只剩他离去前唱的几句歌谣,“真就是假,假也是真,善便是恶,恶也是善?”
陈月歆挠头道,“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简单解释,”瞿星言看了一眼打电话的汪文迪,只得自己耐心说明,道,“阴阳相对,平衡而互破,一阴对一阳,把于儿神视作阳,它却是在夜晚出现的,把墓地里的六首蛟视作阴,我们发现‘门’的时候,却是在白天。”
“从这几点上看,第一道一阴一阳的机关中,阴阳相融,而后皆破。”
“所以我们晚上想找到‘阴’所在,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因为在这一理论中,‘双阴’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陈月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还是太深奥了,那接下来还有二阴二阳呢?”
瞿星言道,“我们推算出的,其实就是三阴的地点,而与三阴相对,就会有三阳的存在,正如于儿神所说,一阴对一阳,必须按照这个顺序来,正好,明天白天,就可以去找二阴之处了。”
打完电话的汪文迪插嘴道,“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两人疑惑的望向他。
他则望向江面。
一艘船慢悠悠的驶了过来,原来是张霏霏见他出门太久,便打了个电话想要确认安全,可惜的是那会儿他们正在洞穴中,没能接到电话,于是她就往虎山来找他来了。
船上同行的还有贺端阳,眼下对于她来说,时间是最珍贵的东西。
“今晚一过,她先生给她的期限,就不多了。”汪文迪沉声道。
说完,他又望向了瞿星言,笑道,“你既说你的卦卜得是天机,那么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找到她丢失的坠子呢?”
“我强调一下,”瞿星言盯着由远及近的船舶,冷声道,“不是我要帮她,是你们。”
船已靠岸,三人在张霏霏的招呼下上了船,贺端阳的态度恭敬了不少,也不再主动像牛皮糖一样粘着瞿星言了,只是仍旧痴痴的望着他,眼中各种情愫交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汪文迪把张霏霏拉到身边,询问道,“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她把他们之间的纠葛讲得非常详细。”张霏霏抿了抿嘴,道,“而且,今晚晚饭过后,木少夏主动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找到坠子,得知还没找到之后,她说明天要过来一趟。”
“这么上心?”他疑惑道。
张霏霏点了点头,随后将贺端阳所述重复了一遍。
木少夏原本与汤天中就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从幼儿园到出国留学,他们都在一块。
从上学起,木少夏就是个低调的人,极少与他人往来,总是关注着汤天中,加上她沉默寡言的性格,和清丽脱俗的外表,很多人都把她比喻成天山上的雪莲,是濯清涟而不妖的典型‘女神’级别的存在。
嫁给汤天中后,她不但没有随着丈夫抛头露面,出席各种应酬场合,反而更是深居简出,只把家里的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外界如何,一概不管。
一开始,大家都说汤天中是太爱她了,所以唯恐她被别人抢了去,才这般小心翼翼的把她养在家中。
直到贺端阳的出现,贺端阳的出现,证明了一个成功的男人,总是更好面子一些的。
如果说木少夏是天山上的雪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那么贺端阳就是怒放的剪秋萝,那种艳丽的红,会将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她拥有近乎完美的外表和身材。
据贺端阳说,汤天中还没有和木少夏离婚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有关系了。
暧昧关系,可汤天中原本说的是,他不会和木少夏离婚,理由是木少夏为汤家、为他,付出了青春。
离婚是木少夏提的。
因为亲眼看见了汤天中出轨,而这一切,又是贺端阳自己设计的。
贺端阳不是什么圣母,她看上的男人,就一定要的得到才行。
所以木少夏才会在她的婚礼上说,是她从自己身边抢走了汤天中。
从这里来看,木少夏是不蠢的。
但贺端阳想错了,她本来还期待着看到一场高岭之花为保全家庭低声下气求汤天中不要离婚、求她退出的剧情,可惜木少夏没有做这些,她离婚离得非常果断。
这让贺端阳更讨厌她了。
后来的一切,大家都知道了,汤天中迎娶贺端阳,把坠子亲自交给她。
不过正如她所说,她原本只是一个公司里的小职员,嫁给汤天中后,她才平步青云,获得了现在的一切,她的确不想再回到那个每个月还要操心月光无存款的日子了。
“依靠男人获得这些,还是远不如自己赚来的可靠。”张霏霏点评道。
正如那句古话,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汤天中真的爱她吗?或许爱吧,起码把坠子给她的时候,应该是真的很爱她的这副皮囊。
几人一同回到了云芝雪宦,等进了屋,贺端阳才敢开口。
她道,“星言……我、我的坠子?”
汪文迪直接接过了话茬,道,“能帮你的人,明天才来。”
“你是说,”贺端阳恍然大悟,道,“木少夏?”
“为什么是她?”
“明天不就知道了?”
安抚了她的情绪,其余人才纷纷去了阳台。
汪文迪道,“明天还要分出人去找第二阴与第二阳,咱们依然采用兵分两路的办法,俩姑娘留下与贺端阳见木少夏,阿瞿和阿巍都跟我去虎山,有问题吗?”
“没有。”众人应声,便又开始商量细节。
屋内的贺端阳盯着这个场景出神,她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这样聊过天、谈过心了,上一次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还是在小公司发完工资后,邀上三五关系好的同事,去痛撮了一顿。
嫁给汤中天后,她只计较过自己得到了多少,却没发现那些苍蝇馆子中的快乐,都是她不能够再拥有的,都是她失去的。
她定定的看着,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多余之中,还有一丁点儿不易察觉的羡慕。
那些人之中,显然没有人把她当自己人。
第二天。
汪文迪三人行动速度之快,依旧是没有让早起的贺端阳见上瞿星言的面。
今天负责准备早饭的是张霏霏。
简单的阳春面,清淡而味美。
头一个说话的,是贺端阳,她低着头吃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四百二十章 故技重施
“谁?”陈月歆问道,随后嗦了一大口面。
“瞿先生?”张霏霏看了她一眼,也问道。
她默然的点了点头,“嗯。”
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听她继续道,“我想,了解了解他。”
“你不会真……”张霏霏放下筷子,心中感觉不妙,问道,“真的喜欢上瞿先生了吧?”
贺端阳挤出个笑容来,道,“难道我看上去很假吗?”
收敛了夸张,转而开始认真地想要了解他。
陈月歆不以为意,把汤也喝了个干净,道,“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干嘛?他就是个呆子,没什么好的。”
她没应话,像是在等张霏霏的更为客观答案。
张霏霏叹了口气道,“瞿先生……办事可靠,认真负责,懂得很多,他虽然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但其实没有恶意,他的思维也非常独立,能力出众……大概就是这些了。”
贺端阳忽然笑了,道,“评价一个人的时候,大多都是从外表说起的,你评价星言却没有,反而是直接说出了他的性格,这说明你几乎没怎么注意过他的外表。”
“而让你不注意他外表的原因,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你把这份注意力,放在了别人身上。”
“你……喜欢那个叫汪文迪的吧?”
张霏霏脸一红,道,“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贺端阳也吃完了面,道,“我说中了,只是,同样是女人,我能看出来你喜欢他,可为什么你看不出来,我也是真的喜欢星言呢?”
陈月歆伸手把三个碗叠在了一起,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道,“你喜欢他哪儿啊?”
“长得帅。”她直言道,复又想了想,把这个答案丰满了一些,道,“首先是因为长得帅,喜欢他之后觉得他更帅了,然后就是他清冷的性格,我觉得肯定和我正好互补。”
厨房里没有传来回话的声音,张霏霏起身走了进去,她知道陈月歆讨厌洗碗。
陈月歆走了出来,里面传来了水流声,她走到贺端阳身边,但没有坐下,只是好奇问道,“你理解的喜欢是什么呢?”
“我会一直想着他,”贺端阳双手放在桌上,拨弄着自己的指甲,道,“从见他第一眼,我满脑子都是,我怎么能得到他,或者,怎么能让他得到我?”
“得到?”陈月歆挑了挑眉。
“说白了,最浅层次的得到,就是……”贺端阳侧过身子,直视她的双眼,道,“我想和他睡一觉。”
她语出惊人,陈月歆脑子当场当机。
贺端阳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月歆,你好像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女。”
陈月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连忙移开了视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在这万分尴尬之际,门忽然被敲响了。
堪称绝佳的救场,她一个箭步就跑到了门前,问道,“谁?”
外面传来一个恬静的声音,道,“我是木少夏,来找贺端阳的。”
陈月歆给她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目测身高有一米七二左右的优雅女人,她穿着黑色的古典连衣裙,手上搭着一件厚重的呢子外套,薄粉敷面、仪静体闲,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知性的美,更是暗香袭人,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窈窕淑女’四字。
她冲陈月歆点了点头,便往身后的贺端阳处走去。
贺端阳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许是刚才陈月歆开门的时候,她本是小巧,自不如木少夏高,但仍旧不自觉的微微昂起了头。
“好久不见。”木少夏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道。
贺端阳似乎有些不甘示弱,沉声道,“是好久不见,我们也本不该相见的。”
“你对我的敌意还是很重。”她退后两步,自顾自的拉开了一张椅子,理了理裙摆,才坐了下来。
贺端阳站着道,“难道你对我的敌意消失了吗?”
“我对你的敌意,在你和阿中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失了。”木少夏如是说着,然后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道,“和我心平气和的坐下聊一次吧。”
一边的陈月歆只觉得气氛僵硬得很,明明这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但贺端阳的神情却表明了,这是一处修罗场。
她不擅长应对女人之间的情感对话,连忙钻进了厨房,到了张霏霏身边。
厅中只剩木少夏和贺端阳两人了。
对峙良久,贺端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她问道,“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坠子?”
木少夏认真道,“在那之前,你要先诚恳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贺端阳道,“你问。”
窗外的阳光经过窗户的折射洒落进来,但没有任何温度。
“你还爱阿中吗?”木少夏问这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贺端阳抬眸,视线划过她的面庞,停到了阳光跳跃的尘埃上,答道,“不爱。”
“你变心了?”
“变了。”
贺端阳有些不耐烦的重复,道,“我要不是变心了,坠子怎么会丢?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耍我玩?”
“看来,你和那时的我,一样天真,”木少夏回想起久远的记忆,脑海中的她似乎与面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她道,“我原本以为,你能抓住阿中的心,现在看来,你和我都不懂,阿中他到底想要怎样的女人。”
“当然是我这种,能陪他出席各种重要场合,不会给他丢脸的漂亮女人了!”贺端阳的语气里仍有那股不愿服输的劲儿。
木少夏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她不要跟自己较劲,道,“你的坠子是他给的,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所以你必须要费尽一切心思,留住他,才能留住这一切。”
“利用你美丽的外表?我以前也是那么觉得的,我觉得他爱你美丽开朗,可是,你还没明白,以色事他人,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情断,情断时恩尽。”
恩尽义绝,一切化为虚无,曾经拥有的情都消散了,更别说物质
了。
贺端阳明显的紧张起来了,她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辩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很爱我,我……我之前也很爱他,若不是坠子丢了,他知道我变心的事,怎么会跟我恩断义绝?”
“你知道吗?在你之前,这个坠子曾经是在我手上的。”木少夏道,“他叮嘱我要日日带在身边,以证明我对他的情意。”
相同的话,贺端阳自然也听过。
“我与他从小长大,本就有旁人难以企及的感情,他告诉我,若有一日坠子不见了,便是我变了心,我则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也是相同的话,贺端阳也说过。
“不过我不怎么出席应酬场合,所以就一直把坠子放在我妈送我的首饰盒里头,成天都是锁着的,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
木少夏脸色很是平静,有点像一潭死水,她的语气好像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是与自己割裂了的一部分,她接着道,“可即便如此,坠子还是丢了。”
说到这,她注意到了厨房那处伸出来的两个小脑袋瓜,脸上泛起一丝轻松的笑,招手道,“二位,不妨出来听吧,我不介意。”
张霏霏这才回转身子,端出两杯热茶,领着陈月歆一同走了出来,坐在了桌子的一侧。
她们没有打断木少夏的意思,坐下后便是一副聆听者的模样。
木少夏点头致谢,抿了一口热茶,接着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把坠子弄丢。”
这一点与贺端阳不同,贺端阳是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再喜欢汤天中了。
贺端阳赶忙问道,“然后呢,然后是怎么找到的?”
木少夏放下杯子,淡然道,“在汤家一个佣人的房间里找到的。”
众人脸上尽显惊疑之色,纷纷倒吸了一口寒气。
“那个佣人还说,他对我思慕已久,暗示过我之后,我把坠子交给了他。”
想起有关于坠子的‘真爱检测’理论,贺端阳又问道,“你爱他?”
木少夏摇了摇头,道,“我不爱他,但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相信我的清白,汤家的人,宁愿相信一个坠子,也不相信我一个大活人所作所为、所说所行。”
“也就是说,你不爱他,坠子却被他找到了,那你为什么把这个错误的理论告诉我呢?”贺端阳提高了声调,质问道。
“这个理论,也是阿中告诉我的,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了心而不自知,”木少夏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后又道,“而我把它告诉你,完全是因为我判断失误,我以为你还爱他,导致他又要故技重施。”
“若失去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是一件日后会非常遗憾的事情,如果你还爱他,我想的是,能够帮他留住你。”
张霏霏稍稍抬高了手,客气道,“那个,我想问问,故技重施,是什么意思?”
“那枚坠子,实际上是阿中偷偷拿走,交给那位诬陷我的佣人的。”木少夏低头喝茶,镇定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曾经爱你
如果这次是汤天中故技重施,而贺端阳还爱他的话,木少夏便可以以‘真爱检测’之事,委婉的提醒她去找汤天中。
“等等,”贺端阳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面色有一丝恐慌,道,“可如果我还爱他,坠子怎么会不见?我爱他为什么他要拿走坠子?”
木少夏笑道,“因为我们都被骗了啊。”
她反问道,“坠子的主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汤天中。
“难道会因为戴在你身上,主人就变成你吗?”
答案是否定的。
木少夏喝完了最后一口热茶,杯壁瞬间凉了下来,一如她的语气,道,“所以坠子的特殊功能中,所说的若是变心,就会丢失,指的是……阿中变心。”
这都是木少夏后来发现的。
第一次坠子丢失的时间,正好是汤天中和贺端阳暧昧的时间,但是他好面子,不能主动提离婚,所以只能从逼迫木少夏下手。
坠子被佣人的证词利用,木少夏起初一直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她太爱汤天中了,以至于即便他在伤害自己,她也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可没多久,贺端阳设计,让她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情。
木少夏很聪明,从小到大,她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精英,她开始搜集蛛丝马迹,最后终于证明了,汤天中和贺端阳之间,早有联系。
“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来赶我走,你们结婚,我不哭也不闹吗?”木少夏轻笑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已经闹过了,对我来说,真正伤害我的人不是你,我没必要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你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找过阿中了。”
坠子放在一个水晶盒子里,华贵奢侈,璀璨夺目。
明天,它就会成为别的女人的东西。
木少夏问他,道,“你问心无愧吗?”
汤天中正在试西装礼服,并未看她,沉声答道,“我为何有愧?是你背叛我在先。”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爱上别人的!”她攥紧了拳头。
“我的传家宝,从未有误。”他整了整领带,一派英气。
木少夏唯一的一次爆发,她掀翻了桌上的所有东西,汤天中匆忙回身,拽住了她,不客气的把她摔在了地上。
她歇斯底里的叫喊,道,“你以为我蠢是不是?!我锁坠子的盒子,只有我和你有钥匙!他们不相信我,怎么样都行,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
“因为你变心了啊阿中!!是你变心了!!你迫不及待要把我赶出家门,把你的新欢接进来!!”
汤天中怒目而视,道,“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木少夏答道,“我清楚得很……!”
然而话还没说完,汤天中就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她的脸火辣辣的痛,让她找回了一丝丝的理智。
汤天中道,“你与我多年情分已经到头了,但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方得共枕眠,你若是识相,不再纠缠,你以后的日子
,也会很好过,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你半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木少夏冷笑一声,直勾勾的指着坠子,道,“我要它!”
汤天中眯了眯眼,将宝贝一把夺过,道,“这是明日婚礼,我要给阿阳戴上的,除了它,别的什么都行。”
“阿阳?阿阳?!哈哈哈哈哈!!”木少夏眼泪涌出,责问道,“这样珍贵的物件,一辈子只能戴在一个人的身上,你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变心了。”汤天中冷冷道。
木少夏大叫,道,“我没有,我没有!!”
“坠子丢了,就是最好的证明,坠子被那人找到,就证明你的真爱与他有关!”汤天中贪婪的端详着手中的宝贝,道,“我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不再纠缠,我可以和以前一样对你好。”
“一样?”木少夏站起身子,道,“这话你都说得出来?怎么能一样?哪里都不一样,心都变了,还能一样?!”
“我今日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我心里清楚我没有做过那些肮脏的事,不会任由别人污了我的名声的!!”
汤天中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爱的保质期是有期限的,这个期限绝不会是永远,你和我一路走来,是众多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结婚是最好的结局,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变心,在我这儿,你就是变心了,我不会玷污你的名声,我们互相成全,和平离婚不好吗?”
“我现在需要的,是像阿阳一样,美艳动人,能在各种场合给我撑起面子的女人,我爱她,我也会一直爱她。”
木少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简单舒适的衣服,没有丝毫的线条感,她苦笑,眼泪不值钱的砸落,道,“爱?你爱她?我呢?那我呢?!”
汤天中把坠子好生摆放,道,“我曾经爱你。”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
木少夏觉得她输了,在她发觉原来自己在汤天中眼里变成了曾经的时候,她彻底的输了。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道,“好,很好。”
“我原以为我和你可以走到暮雪白头,可以走完一生。”
“阿中,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是没有和我说实话,我最开始就说了,这世上你一定清楚我绝不会爱上别人,没想到是我想错了。”
“今后,无论是谁,能有幸戴上那枚坠子,恐怕她的下场都不会好过我今日,我就只等着,你为你的自私薄情、寡性虚伪付出代价的那天。”
说完这些,木少夏就离开了。
在婚礼上,她从贺端阳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曾经也有的眼神,也从汤天中眼里看见了自己曾经见过的眼神,所以她认为,或许这两人是真心相爱的。
而后她才会去给予贺端阳那般的忠告,她不希望贺端阳重演自己的悲剧,她宁愿这两人真的白头偕老,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结果是木少夏没想到的,
贺端阳并没有坚定那颗爱汤天中的心。
这段故事令人唏嘘,四人之间陷入了凝重的沉默,杯子里没有喝的茶水也早就失去了热情。
张霏霏轻声道,“木女士,你的意思是,坠子……就在汤先生手上?”
木少夏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了贺端阳。
贺端阳的表情五味杂陈,她似乎也根本没想过,汤天中对她的爱竟然这般残酷,他可以借此夺走她的一切,搞垮她的名声。
而这所有的根源就在于,她心中的愧疚,因为她的确是变了心的。
她没有木少夏那般的底气。
陈月歆碎碎念了一阵,才憋着一口气道,“不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这也太想当然了!好虚伪啊这人!”
张霏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现在必须先从他那儿拿到坠子,否则主动权还是在他手中,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的。”
“可是,”贺端阳趴倒在桌上,整个人非常低落,闷闷道,“可是我根本没有应对他的底牌。”
木少夏披上了大衣,道,“我来吧,只是需要你们配合我一下。”
“对付阿中,你只需要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这事儿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信,就好像她对她口中的男人完全了如指掌一般。
另三个女人交换了眼色,仿佛已经在‘报复男人’这件事儿上达成了一致。
话说虎山风景区那头。
这三人的行动全然不磨叽,熊巍的体力也可以跟的上两人,过了商懿纪念馆,便往东南方向去了,欲要找到第二处所谓‘高峰元武’之处。
在翻过几个小山丘后,终于到达了灵气汇聚之所,这里是山里的一方小盆地,北面高峰垂直下落,大气磅礴,其中有蜿蜒的山路盘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块地的绿植不如其他地方茂盛,可以看见大面积的光秃秃的土地。
汪文迪稍稍感知了一下,这附近都没有什么游客,离他们最近的游客出现在百米开外,暂时是不会有人接近这里的。
瞿星言头一个跳到了盆地的最中央,踩了踩脚底的土地。
两人交换了眼色,顿时手里变出了三把铁铲,汪文迪把其中一把丢给了熊巍,道,“准备开挖。”
“好咧!”熊巍干劲满满,回身问道,“但是我们在这里挖地是不是……不太好?好像违反了纪律吧……?”
“不是让你破坏土地的,只是要解一个开门的阵法,”汪文迪说明道,“这里有一道结界,门就在结界之下。”
“怎么挖?”对于这阵法,熊巍看不见也听不懂,但只要不是违法违纪,他就能放心干。
汪文迪示意他站到西南方,离中心点五米的位置,瞿星言则自己走到了东南方,离中心点也是五米的位置。
最后,他凝力一跃,跳上了北边的高峰峰顶。
三人瞬间围着中心点形成了一个三角,瞿星言与熊巍的影子朝两个完全相对的方向拉开。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人面鸮
瞿星言冲熊巍道,“听我指挥,我说‘开始’,你就动铲,仅此而已,能做到吗?”
熊巍答道,“没问题!”
接着,三人双手握铲,只等瞿星言一声令下。
“开始!”
话音一落,三把铲子同时杵进了土里。
汪文迪快速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
“天地人为三才,日月星为三辰,卦三画而成,鼎三足而立……解!!”
人言不可见的金光从他手中射出,连接了另外两把铲子,汇成一张巨大的三角网,随即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把三人纷纷拉到了中央的位置,中心点飞速变化,那一块平整的土地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
不,不是图案,就只是单纯的漆黑一片而已。
汪文迪皱了皱眉,一丝灵感从他脑中迅速划过,但他没能看清灵感的真面目。
瞿星言已摆了开门的手势,只等他的决断了。
“开。”
闻声立动,清光破开黑色,扩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口子。
三人皆果断跳了进去。
“咳咳……”
熊巍恢复意识后便发现,自己呛了一嘴的沙尘,刚爬起来,身上足足抖落了一个撒哈拉,简直像卷入了沙尘暴中一样。
汪文迪和瞿星言比他醒得早,问道,“还好吧?”
环顾四周,这哪里像是山洞的模样,分明就是沙漠!
脚底下踩的也是沙子,洞壁上挂的也是干枯的土壤,让人感觉毫无生机,微风一吹,沙子扑面而来,这酸爽,别提了!
熊巍点头,捂着嘴道,“还行,这是个什么地方?”
“已经在墓穴中了,”汪文迪道,“只是不应该这么缺水啊。”
此前已经提过,静海市气候还算湿润,这座山还环绕着素尘江,几乎不会有干旱的情况。
这洞内,黄沙掩白骨,一眼望去,道路一目了然,似乎除了缺水外,构造也并不复杂。
三人恭敬的表过态后,便齐齐往洞穴深处走去。
轰!
没走几步,就听一声震天巨响,几块大石骤然从头顶落下!
汪文迪拉了一把熊巍,一并后退,大石砸落在地,震起一阵烟尘。
最糟心的是,大石堵住了往前走的唯一一条路。
瞿星言道,“看来这洞里的机关已经触发,只有击碎这石头才能过去了。”
说罢,他手中化出金轮,陡然射了出去。
哐!!
意料之外的,金轮竟然只在大石上留下了一点微末的痕迹。
瞿星言皱了皱眉,将青光加在上头,又试了一次,这回裂缝明显的更大了,但还不足以完全粉碎掉大石。
汪文迪笑了笑,道,“阿巍,你去试试,就朝阿瞿打开的口子那打。”
“好。”熊巍点头上前。
只见他屏息凝力,半蹲了身子,随后一个借力起跳,直接跃到了半空,他攥紧了拳头,一手撑在面前保持平衡,沙包一样大的右
拳倏尔轰了下去!
大石上的裂隙再一次扩大,几乎遍布了整个石头。
熊巍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往后滑了一阵,才稳住了身形。
他喘了口气,道,“汪哥,好像不行。”
“差不多了,”汪文迪神秘道,“你看。”
他信步上前,捏起拳头,轻轻磕在了石头上。
这一下直接推波助澜,将原本的裂隙再度扩大,最后使得大石整个裂成了碎块,坍塌落下。
路被展露出来的一瞬间,还没等三人喘口气,便有一道更为强势的力量袭了过来,等到了面前时,才能看见,那乃是六道风卷。
沙子夹杂其中,勾勒出这危险的形状,所到之处,把原本地上的石头碎块变作了细碎的粉末砂砾。
汪文迪反应迅速,瞬间甩出四道剑气,将飓风割裂,剩余的两道便被瞿星言收入双轮之中。
熊巍松了口气,道,“呼,好险,这里头还真是机关连连。”
“前面的石头是个诱饵,遇强更强,阿巍是普通人,我们三个中反而是他可以把全部的力气使出来。”汪文迪说明道,“之后再摆一道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机关,让人丧命于防备不及之下。”
“原来如此……”熊巍点了点头,三人继续前行。
瞿星言道,“不止,就连外头那道开门的机关,也很有讲究。”
汪文迪赞同道,“嗯,那乃是一道简易的三才阵。”
“三才阵是什么阵?”熊巍疑惑道,“这名字听着还挺熟悉的。”
“在道门中,‘三才’指‘天、地、人’,摆阵三方,借的是‘日、月、星’之力,它既可用来阵中剿杀敌人,也可用来防卫守护,是一个基础却应用非常广泛的阵型,需要同时击破三个节点,才能破阵。”汪文迪答道。
瞿星言也补充道,“曾有名将把三才阵的攻守兼备的特点发挥到极致,放到了战场上,变成了既保证火力输出,又能掩护主力部队的三才阵,在历史上很有名,所以你才会觉得熟悉。”
一阵微风掠过。
熊巍不禁打了个寒颤,道,“好像越来越冷了。”
越往深处走,沙子愈发厚实,干旱程度也愈发严重,光线也越来越暗,就好像行走在深夜里的大漠,风中带沙,如同薄刃,冰凉而锐利的切割在脸上。
另两人也能感受到环境的细微变化,只是因为自身能力更强,所以可以忽略不计,但熊巍是做不到的。
他咽了口口水,感觉口干舌燥,渴得能喝下几大桶水。
“要不……”他考虑了半天,才停下了步子,开口道,“要不我在这儿等你们吧。”
再往深处走,他已经提前预知到了自己体力耗尽的可能性,而且他实在是太渴了,本着不愿意拖后腿的心态,做出了这般的建议。
汪文迪转身一瞧,只见熊巍脸色奇差,也不是气喘,就是看上去虚了不少,尤其是他的嘴唇,已经干得渐渐开裂了。
他望向瞿星言,道,“你感觉如何?”
瞿星言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也当即注意到了熊巍的状态,回身便并指搭在了他的
脖颈上。
不过两秒,便皱眉道,“不妙,他体内的水分在快速流失。”
说着,他连忙又为熊巍注入了自己的力量,才缓解了一些恶劣的情况。
汪文迪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沉心静气,感知了一会儿,道,“的确……这里面水分流失的速度是外面的百倍不止,只是我俩有自我防御机制,所以消耗的慢,加上一直在行走,才没有察觉。”
他很快拿了主意,接着道,“你体内有极木之精,留在这里照看阿巍最合适不过,我再往前走走。”
虽然熊巍这时候很想帅气的说上一句‘不要管我’,但汪文迪的眼神让他明白,如果不管他,他大概活不过两分钟。
而且还是枯水而亡,那岂不是要变成一具干尸?
想了想,他还是把装逼的话咽了回去。
瞿星言把他扶到洞壁边,让他靠墙坐下,自己则呆在他身边,又冲汪文迪道,“那你去吧,万事小心。”
汪文迪走了两步,耸了耸肩道,“看样子不用我去了……”
“对手已经来了。”
他话音刚落,狂风便携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数块尖利的石头瞬息从黑暗深处砸了出来。
汪文迪迎上前去,把后面的两人归在安全范围,这才从容应对,将石块全数削开,转手射出三道金光,刹那将后方照亮的如同晴空白昼。
“桀桀……!!”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金光与沙子对冲爆炸的滚滚浓烟中冲了出来。
汪文迪手中霎时化出宝剑,与之瞬间相撞。
铿!!
双方弹开,便见怪物的真面目。
这乃是一只大而怪异的巨鸟,长得像鸮,却生了一张人面。
后方的熊巍不禁叫道,“卧槽,这洞里怎么有这么大的怪物?!”
瞿星言镇定道,“这是人面鸮。”
据载: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鸮而人面,蜼身犬尾,其名自号也,见则其邑大旱。
人面鸮所在之地,即有大旱,无水无息。
它虽是精怪一类,汪文迪却也没把它放在眼里,他一个瞬步就到了人面鸮跟前,抬起一剑便刺了下去。
还未刺中人面鸮之时,地上的沙子忽然暴动,须臾便起,挡在了他的宝剑之前,形成了一道高密度高硬度的屏障,他未曾料想,这一招却是被防了下来。
紧接着,人面鸮扇动巨翅,朝他扑杀而来,沙子又自发的缠绕在上面,化作一根根锋利的尖刺。
距离一旦拉远,在这地形之下,是更有利于人面鸮作战的。
汪文迪反手转动双剑,以剑气斩断利刺,依旧贴近它的面门,一个闪身,落到它的后背,抬手又是一剑。
与方才相同,那些沙子仍是快他一步,形成了屏障。
底下的沙子也未闲着,翻涌成浪一般,铺天盖地的卷向了一旁休息的两人。
瞿星言挡在熊巍面前,手中捏印,即刻布下了一道防护结界,这才幸免于难。
汪文迪不曾分心,因为他知道这怪物的水准还伤不了自己的同伴。
第四百二十三章 死魂锁
他纵身一跃,躲开它背上突起的利刺,随之而来的,是三道毫无死角的烈风,以及密集的沙,他不慌不忙,挥动双剑在其中穿行。
看准时机,汪文迪径直松开了双剑,给自己创造了脱身的机会,随即把力量凝聚于拳头之上,以人面鸮根本跟不上的速度砸向了它的脑门!
哐!!
一拳把它撂倒在地,宝剑驱散烈风狂沙,紧随其后骤然落下,毫无偏差的刺进了人面鸮的要害之处。
嗷!!
随着它的哀嚎,它庞大的身躯化作了一堆沙尘,堆成了一座小丘。
汪文迪收了武器,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
瞿星言点头道,“水分消耗的速度逐渐变慢了,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他又望向熊巍,问道,“你感觉如何?现在可以走吗?”
熊巍顺了顺体内的气息,缓缓站起,平复了一阵,道,“可以了。”
还未迈开步子,就见他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指着三人后方道,“汪哥,瞿哥,你们看那儿!”
回头一看,那人面鸮化作的沙丘像四周滑落,在尖端处,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
是一副棺材。
老规矩,开棺之前,点上一支蜡烛。
与在六首蛟洞穴中的状况一样,蜡烛挣扎了一会儿就熄灭了,这里头的阴怨之气重的吓人,汪文迪拧起了眉头,与他所猜想之事似乎越来越接近了。
他走上前,眯了眯眼道,“你俩也过来。”
“要开这棺,还要以三才为关键,方才咱们在洞外是怎么站的,在这就还怎么站。”
说罢,他又看了瞿星言一眼。
瞿星言会意,双手合掌,念了道咒语,手里应声化出了三张黄符来。
三人一人一张,他道,“贴棺材壁上。”
摆好了阵型,汪文迪又将进洞前的咒语重复念了一遍。
他一念完,众人无有怠慢,立即将手里的符纸拍了上去。
随着一声闷响,棺材盖被掀翻在地。
棺材里躺的人都和那六首蛟洞穴中一模一样,不知道干嘛用的长长的符纸,还有尸体做出的奇怪手势。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手势中打‘叉’的不是小拇指,而是大拇指。
“这个咒语是……”瞿星言看了半天,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汪文迪便将上一个洞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个详细。
瞿星言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一边将一团青光整个覆盖于尸身之上,一边问道,“烧剩下的那个人骨,是某个人小拇指的指节骨吧?”
“我查过,的确如此,”汪文迪与之对视,自己的答案也得到了肯定,道,“果然是死魂锁。”
“死魂锁是什么?”熊巍问道。
棺材内的青光消散,尸体整个化成了纸灰,从这一堆纸灰中,瞿星言找到了两节人骨,一经鉴定,正是某个人大拇指的指节骨。
汪文迪解答道,“死魂锁,就是以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诅咒另外一个人。”
“这种咒术阴险就阴险在,它不是对活人用的,而是针对死人用的,给死人加上死魂锁,可以把那人的魂魄永远困在体内,不能往生,永远无法离开自己的安眠之地。”
“死魂锁必须在自己快死的时候,选出作为祭品的部位,最常见的就是由小拇指和大拇指扣成的术式,通称为‘死灵笼’。”
“你看。”
他说着,用自己的手做了个双手相扣的动作,同时展开大拇指和小拇指,做成打叉的形状,那看上去就像一座被牢牢禁锢住的囚笼。
而‘锁’的关键,就是落扣的小拇指和大拇指。
瞿星言接着道,“选定死灵笼之后,就要割下自己的小拇指和大拇指,烧出骨头,再借灵媒,或是纸人,或是其他动物的身体,与自己的骨节两两相融,成为新的两具尸体,贴上死魂锁的咒语,这样锁就算完成了。”
“做完这些,接下来就是找到诅咒目标的坟,以这个坟为中点,左右两边斜向延伸一定的距离,造两处新坟,把这两具尸体埋下,这个阵就启动了。”
死魂锁唯一的限制就是时间,必须在诅咒目标死后的七天内完成,否则就无效。
熊巍大吃一惊,道,“难不成我们发现的这个死魂锁,是用来诅咒商懿的?”
“应该不是,”汪文迪摇了摇头,否定道,“如果诅咒目标是商懿的话,她的灵魂意念活动范围只能在棺材里,是不可能到千里之外去找我的。”
瞿星言沉声道,“与其说是商懿,倒不如说是北边那处墓穴中的人。”
“有道理,总之,先离开这儿吧。”汪文迪点头道。
离开此处的门就在沙堆之后,三人果断动身,走出了这二阴之地。
不出意外的,天又黑了。
几人被传出的落点,恰还是他们不久前进去的地方,铁铲已经消失了,中央的门也一并消失了,唯独地上那漆黑的一块,并未消去。
再一次看到这块痕迹,汪文迪脑子里又闪过了那一缕灵感。
这次他总算是抓住了灵感的苗头,皱眉道,“阿瞿,你觉不觉得……这块黑黢黢的东西,能看做商懿纪念馆中的第三幅绣品?”
在商懿纪念馆中的第三间屋子,光照之下的那幅绣品,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照不亮的,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瞿星言立即往更深处想,推论道,“如果我们把六首蛟洞口处发现的‘德’和竹叶视为商懿纪念馆中的第二幅绣品,那么这‘三阴三阳地’,实际上是以商懿的意志布下的?”
但是不对,他们现在还没有掌握第一幅绣品的线索,也就是那一个小小的木马模型。
“要是能把这里和绣品上的黑色都去掉就好了。”汪文迪紧皱眉头,事态陷入了瓶颈之中。
较了一会儿劲,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掏出手机,道,“不知道霏霏他们那边咋样了,今天先撤吧。”
在回云芝雪宦的路上,汪文迪便收到了张霏霏的信息,发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地址——
冰臣路83号。
三人分头行动,他和瞿星言前往,熊巍回云芝雪宦。
他回了一条询问张霏霏是否平安的信息,没多久也得到了回信,道是她们都很安全,只是碰上了一些麻烦,需要他过来拿主意。
冰臣路83号,不是商铺,也不是店面,而是一幢住宅。
铁门旁边的围墙上标明了这家的主人。
汤宅。
从门口往里看,除了偌大的庭院,和庭院中几处奏出曼妙乐音的喷泉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汪文迪又发了一条信息,道,“我到了。”
一分钟后,有几个佣人打扮的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为门口的两人打开了铁门,礼貌道,“二位先生,里面请。”
佣人把两人领到了大厅,就退去了。
门开了,大厅中的气氛非常之凝重。
首先是跪着的三人。
其中唯一的男性穿着得体,头发向后梳,看上去稍显年长,便是静海市的大亨,汤天中。
另外两位则是木少夏和贺端阳。
然后是站着的两人。
已经劝说了很久而丝毫不见成效的张霏霏,还有一个很是生气的陈月歆。
地上有些水渍和极细碎的玻璃渣子,看样子是大闹了一场而后又匆忙的收拾过了。
屋子里没有别人了,汪文迪走进去,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道,“霏霏,什么情况?”
“文迪,是这样的……”张霏霏的眼神完全是看到了救兵,她连忙回身迎上前来,概括道,“汤先生家祖传的那枚坠子神秘消失了,他希望我们能帮他这个忙,把坠子找回来。”
“嗯?坠子不是贺端阳弄丢的吗?”汪文迪疑惑道。
张霏霏重点说明,道,“实际上是汤先生自己拿走了坠子,这个以后我再跟你说,总之我们跟着木女士证明了这一点后,汤先生跟贺夫人提出了离婚,贺夫人提出想要确认坠子的所在,以免他再用这事儿倒打一耙。”
“一开始汤先生是不肯的,然后……你也知道月歆那个脾气……”
说到这,陈月歆没好气的走上前来,怒道,“然后我就给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玩火自焚’,他怕了,这才带我们去他锁着坠子的房间。”
“那坠子真的在盒子里好好地呆着,就在他指着盒子,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时候,坠子就不见了。”
瞿星言立马问道,“在你眼前不见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陈月歆答道,“有……但是很快,我只知道那感觉我特别不喜欢。”
张霏霏接过话茬,道,“的确是凭空消失的,然后局势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坠子是汤天中最看重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比命还重要,他觉得陈月歆不是普通人,就想让陈月歆帮忙,可陈月歆向来爱恨分明,她讨厌汤天中,自然不想帮这个忙。
可是木少夏也跟着拜托她,这木少夏一跪吧,受了她恩惠的贺端阳索性也跟着求起陈月歆来,这三人说来说去,把她脑子都说晕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来自素尘江中的黑影
任张霏霏如何劝说,这三人就是不起来,非要陈月歆答应帮忙不可。
加上她确切的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明白那并非常人能对付的状况,还真的就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后面的汤天中郑重道,“只要能帮我找到我家的坠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汪文迪捏着下巴,没理他,继续问张霏霏道,“你怎么看?”
“从个人角度出发,我觉得帮不帮全凭月歆自己决定就好,”张霏霏理智道,“可是如果出现了‘非人力’因素,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插一手。”
能者多劳,何况她向来是个非常有使命感的人。
汪文迪笑了笑,问道,“你呢?月歆。”
“你说呢?”她转头去问瞿星言。
瞿星言一愣,末了才道,“随你的便吧。”
陈月歆摊了摊手,照他的样子回答汪文迪,道,“那就随便吧。”
汪文迪上前,居高临下冲汤天中道,“带我去看看事故现场。”
张霏霏已把木少夏和贺端阳都扶了起来。
汤天中眼里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是为他们会答应自己而感到意外,还是为领头人物是个年轻的帅小伙感到意外。
他爬起身子,前方带路。
这种眼色汪文迪倒是见得多了,不过他们最后无一例外的都被打脸了。
他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示意自己的同伴们跟上。
事发现场十分简单,就是一间储物单间,里面干净敞亮,还有镜子,那个存有坠子的盒子安安静静的摆在高台上,里面空空如也。
汪文迪直接拿走了那个盒子,问道,“几点了?”
张霏霏答道,“九点二十三。”
“那还早,正好先吃顿饭,饿了。”他一转手就收起了盒子,如是道。
汤天中一脸质疑,心道这小伙子也太不靠谱了,啥话没说,光惦记着吃饭了?那可是饭桶行为,看来不太中用啊……
他的思绪被冷漠的声音打断,汪文迪慵懒的抛出一句,道,“十一点后,一切自有分晓,你要是觉得我不中用,不相信我的判断,那就算了,我们走便是。”
难道他会读心?
汤天中忙换了一副尴尬的笑脸,道,“没有没有,我这就吩咐下人,让他们准备精美的晚餐,各位都跟我到餐厅去吧。”
罢了,也就个把小时了,等等也不费事。
经过他身边时,汪文迪面上发笑,那笑容却是冰冷非常,让人不禁哆嗦,道,“读心很难吗?”
其实像汤天中这般,眼里纯粹是欲望占了主导的人,在想什么是很容易就能被察觉的。
闻言,汤天中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也不再敢与他开玩笑,收了自己的心思。
众人都集中在餐厅,不难发现,贺端阳一直在注视着瞿星言。
木少夏坐在她旁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悄声凑近她问道,“端阳,你喜欢他?”
贺端阳面上流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他好完美,我似乎配不上他。”
木少夏打量了一会儿瞿星言,收了目光继续道,“那孩子的眼睛里……没有感情,你如果执着于他,恐怕会很苦,与配不配无关,你向来是很优秀的。”
“最初的时候,我甚至还羡慕过你,为何能这般外向开朗,善于交际,我却不行。”
贺端阳却舍不得收回目光,道,“也许正因如此,我才想尽可能多看他几眼吧,木姐……你觉得星言,他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呢?”
“以我来看,”木少夏喝了口汤,看着菜品上用来装饰的精美雕花,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道,“他会喜欢他喜欢的女孩子。”
“你是说,只要他喜欢,无论是什么类型,都有可能是吗?”贺端阳理解道。
“嗯,差不多,但这就注定了他的追求者,是无法对症下药的。”木少夏轻笑道。
她的视线瞟过汤天中,忽的转了话题,问道,“端阳,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觉得爱情有保质期吗?或者说,你的爱情有保质期吗?会是永久吗?”
贺端阳思考了一阵,真诚答道,“我认为爱情是有保质期的,但是个人情况不同,保质期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天,或者有人遇见了真爱,觉得是永久,也有人不过是一时的眼缘,保质期只有一秒。”
“要我说,我很清楚,我的保质期绝不可能是永久,哪怕在我很爱天中的时候,我也认为总有一天这份爱意会退却下去。”
“那时我觉得无所谓,我料想到了我会爱上别人,只是没能预测到是何时、是谁。”
“可是木姐,一想到这个人是星言……哪怕我知道我是个见一位爱一位的人,我也开始希望,我的爱情保质期能变作永久。”
木少夏没想过自己的晚辈居然能在这个她想了数年而不得结果的问题上,给出如此逻辑清晰又简单易懂的回答。
原来,重要的不是问题本身,重要的是人。
她低头吃饭,随口道,“端阳,看来你很喜欢他。”
一顿相对无言的晚饭吃过,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五十了。
佣人利落的收拾了餐桌,汪文迪在椅子上舒适的后仰,扯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尽在掌握的表情,道,“战斗人员留下,非战斗人员……想留下也可以留下,但是受了伤我可不负责。”
战斗人员四位,非战斗人员三位,分得很清楚。
考虑了五分钟,没有人离开。
汤天中是为了能亲眼见识见识汪文迪这毛头小子的能耐,贺端阳则是为了能够在视线中看见瞿星言的身影。
至于木少夏,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留下。
汪文迪把战斗人员汇合在一处,安置道,“没有战术,速战速决,我主攻,霏霏后援,你们俩见机行事,对方的水平不是特别高,不过警惕一点总没错。”
“另外,这里还有三个普通人,虽然我刚才已经口头推卸了责任,但是必要时候还是留心一下。”
他的视线移向了沉寂的瞿星言,他记得初见瞿星言时,随其下墓的张家保镖队一个也没被救,他还记得瞿星言虽然冷漠却完全符合逻辑的言论——
‘我不会在不相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不过那件事的确也不能怪他,墓中阴阳位面是会转换的,保镖队不听他的话擅自行动,才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只是不知道与他们一道随行这么久,他是否也染上了几分人性?是否还是仍对他人的性命可以做到全然冷眼旁观?
瞿星言斜了他一眼,问道,“你看我干嘛?”
汪文迪嬉笑道,“我看你长得帅。”
“有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哎哎,别这么说嘛,”汪文迪也依旧带着几分赖皮,拿手肘撞了撞他,调侃道,“你说我有病,那边还有个一直盯着你的呢?那她岂不是无药可救了?”
瞿星言知道汪文迪说的是贺端阳,自己感知敏锐,当然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视线。
但他看不懂她视线中的成分。
他可以明白汪文迪刚才是在打量他,可能就是脑子里想到了某件与他有关的事情,顺势就瞥了他一眼的那种眼神。
可他明白不了贺端阳的眼神。
他只明白一点,他很反感贺端阳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里有‘情’,是他不懂的东西,他知道人类有各式各样的‘情’,只是眼下他还没能把这些‘情’都理解透。
冲破暴风雪的是朱雀,那么制造冰雪的,就是他。
一股寒气悄然逼近。
陈月歆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是被这股寒气攻击的汪文迪。
汪文迪眼中了然,反手一挥,将寒气驱散,随后把方才收好的,也就是那个用来装坠子的盒子抛了出去。
一抹黑影迅速接近那个盒子。
在它要得手之前,金轮横在了它与盒子中间,汪文迪勾起嘴角,纵身一跃,复又把盒子牢牢的握在手里,好似在戏耍它一般。
黑影震开一圈寒气,跳到了天花板上,随后向四周射出无数水弹。
水弹接触到物体后便炸开一层薄冰,将所接触之物冰封起来。
陈月歆出手,扇出一面火墙挡在了那三位非战斗人员跟前,使水弹尽数融化在火焰里,救了他们一回。
紧接着,黑影一分为九,每一团不过巴掌大小,但力量和速度都没有受到分体的影响,刹那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头一个冲向了汪文迪,他手中瞬出宝剑,直接切碎了第一团黑影,但随后又有第二团冲来,地上的水渍蠕动到一块儿,重新汇聚成型。
第三、第四团同时冲向了瞿星言和陈月歆,陈月歆扇出一团火焰,被它灵活闪开,而当她瞄准之后再想扇出第二道火焰时,却发现一时无法凝力,好像术法和灵力失去了作用一般。
这感觉好像……
瞿星言沉声道,“这东西是我们在素尘江中遇见的,应该具有某种类似于可以让敌人暂且使不出力量的能力,你的闭气之法就是因此失效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挡剑
“那怎么办?这一会子不就只能被动闪躲了?”陈月歆着急问道。
二人说话之际,另有一团黑影直直撞向了她设下的火墙,接触到火焰之时,黑影陡然涨大,随后炸开了一面比她的火焰范围更广的水墙,来势汹汹、一鼓作气的扑灭了火墙。
剩余的四团黑影刹那攻了下来,张霏霏应声而动,一把拉开了离她最近的贺端阳,随后以掌为刃,反手切开一团黑影,跟着又是一个纵身跃起,双腿漂亮的踢开了两团黑影。
最后那个,还没等她出手,汪文迪的一把宝剑便飞了过来,将它切成了两半。
这东西虽有能让人的法术暂且失效的力量,但那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过五分钟,陈月歆便发现又能自如驭火,同瞿星言迅速的解决了面前的两团黑影。
黑影掉在地上之后,化作的是一滩一滩的水渍。
没有任何实体,周遭的寒气也还未散去。
“高人,实在是高人啊!!”汤天中算是开了眼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愣夸,连声道,“有几位高人帮我,想来找回坠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哎呀,高人,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将几人夸得天花乱坠,几人的警惕却没有放松。
正在他朗声畅谈的时候,汪文迪发觉地上的水渍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它们各自汇聚,成了好几处奇形怪状的水泽。
歘!!
无数锋利的水针从地面上骤然射了起来。
众人各自防备,汪文迪甩出三道金光,将其尽数消灭。
谁料此招不过是佯攻,待他们罢手,水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了锐利的剑,每一把剑离每一个人的距离不过半米。
与此同时,他们的脚底开始结冰,瞬息冻住,封锁了行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汪文迪凝力破开寒冰,宝剑随心而动,斩断了袭来的水剑,又一个侧身射出另一把剑,击溃了张霏霏身旁的水剑,她拉住汪文迪递过来的手,借力挣开了脚底的束缚。
汪文迪护住张霏霏,随即反应迅速的射出一道清光,破开了汤天中、木少夏以及贺端阳三人脚底的冰。
汤天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后便有一道悄无声息接近的水剑。
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谁都只能顾得上自己。
贺端阳始终注视着瞿星言,她看见水剑自他的正前方刺了过去,而他的脚底是强冰。
那把剑,他躲不开吧?
自己脚底的束缚融化的一瞬间,贺端阳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她从未有过如此快的速度。
她想挡在瞿星言面前。
可惜的是,瞿星言的速度远在她之上,脚底青光乍现,冰块便碎成了渣滓,眼见贺端阳就要冲到自己面前,他只是反手推出一掌将她撂了出去,随后便以金轮击碎了袭来的水剑。
虽然她也因此躲过了攻击自己的那一柄水剑,可不知怎的,她好难受。
他瞥了她一眼,冷淡道,“多此一举。”
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这话击溃贺端阳的
同时,还有另一个人与贺端阳做了同样的举动。
只有木少夏注意到了汤天中身后的水剑,而她自己的身前也有一柄。
她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汤天中。
两把水剑最终都命中了她。
嗵。
一声闷响,她倒了下去,砸在了地上。
汤天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捞起了木少夏,似乎想说些什么把她叫醒,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紧咬着后槽牙。
好半天他才叫道,“医生!!来人!!来人!!”
张霏霏与汪文迪交换了眼色,走上前去,道,“我就是医生,让我看看。”
汪文迪则把视线投向成功脱险的瞿星言和陈月歆,道,“也差不多该让那家伙现形了。”
三人手中皆凝出灵光,一投向窗户,二往头顶,三抛向了门,三方相连,立成天网。
汪文迪张嘴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以三寻法,网有精怪,役使雷霆,速速显形!!”
屋子里的水渍开始沸腾起来,像是用尽全力挣扎,却仍挣脱不断。
最终水汇成了最初的黑影,黑影又变化出它本来的面目。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长约一米二三的大鱼。
说是鱼的模样,又不完全是,因为它还长了四肢,迫于三人的压力,它不得不匍匐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陈月歆问道。
汪文迪打量了它一阵,吐槽道,“好丑啊这家伙。”
怪物似乎能听懂他们在骂它,闻言竟发出了婴儿抽泣一般的哭声,这大晚上听见,还怪瘆人的。
瞿星言道,“这是灵兽,应有灵智,咱们可以与它沟通。”
汪文迪赞同的点了点头,自它脑袋上打进一道金光。
鱼扑腾了两下,道,“汝等真是孤陋寡闻,吾乃人鱼一族是也!”
人鱼?!
提到这两字,汪文迪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那种面朝大海,夕阳下沐浴着斑驳的余晖,优雅的坐在礁石上,尾鳍戏水,唱出动人歌谣的、广阔大海的女儿,美人鱼!
绝不是眼前这个灰不拉几,面貌丑陋的家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人,做鱼也不好好做,非要生出四只奇怪的脚来,简直丑到家了!
汪文迪做了个反胃的表情,道,“你们人鱼一族,都长你这样吗?”
它又发出了那婴儿般的哭声,道,“你那是什么态度?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我们族中最英俊的……”
没等它说完,汪文迪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瞿星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人鱼’非彼‘人鱼’,你脑子里想的那种,属于鲛人族,与人鱼不同。”
“据载:‘又东北二百里,曰龙侯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決決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鱼,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矣’,它应该是这类的人鱼。”
汪文迪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看样子是呢。”
陈月歆接过话茬,问道,“喂,我说你,干嘛偷别人的东西?”
“我只是奉命来收回燕尔珏的,怎么叫偷?”人鱼并不服气,反驳道。
“燕尔珏?”汪文迪眯了眯眼,质问道。
“燕尔珏就是你们说的什么财源广进坠,”人鱼放弃了挣扎,答道,“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这么土的名字。”
汪文迪心中吐槽,能有你长得土吗?
他摇了摇头,催促道,“奉谁的命?汤天中说那东西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为什么现在收回?”
“因为他犯了燕尔珏的大忌讳……”人鱼没说完,就突然噤声了,它顿了好一会儿,跳过了这个话题,重新开口道问,“二阴中的人面鸮,是你们击败的吧?”
汪文迪答道,“是。”
“那就是说,你们也见过于儿神了?”
“见过了。”
人鱼又沉思了片刻,继续道,“这么说吧,我们一族,实际上象征的是与人面鸮相对的二阳,但要真正完全破解第二阴与第二阳,还需要做一件事。”
瞿星言问道,“什么事?”
人鱼淡定的脱口而出,道,“把我吃了。”
话音刚落,汪文迪手中已经变出了蒸锅,好似准备随时开火,道,“来吧!”
“等一下啊!不是这么吃的!!”人鱼再次剧烈的挣扎起来,这回它再也不敢有所停顿,连忙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部说完,道,“不是烹饪方法的问题,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得我们心甘情愿被吃才行!”
“哦?还有这种说法?”汪文迪挑眉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才能‘心甘情愿’被吃?”
人鱼答道,“也很简单,只要你能对出我们一族从古至今传下来的箴言,族中长老便会认同你,你的灵力就可与我们相通,从而得到我们的指引。”
“听上去确实不难,”汪文迪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燕尔珏呢?”
“燕尔珏却与你们无关,若他真想找回,”人鱼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移向了汤天中,道,“他必须亲自前来素尘江,不借助任何外力,自己捞出藏在江底的燕尔珏,以此证明他的诚心。”
瞿星言问道,“你所说‘箴言’,要如何对?”
人鱼摆起了谱,似乎对这箴言很是引以为豪,答道,“你别看我这样,人鱼一族也算是历史悠久、传承万年的,祖先留下了一则预言,只要有外人能读懂,那么我们一族须无条件、尽全力帮助读懂之人。”
它的尾鳍散出金光,落进了困住它的三人眼中,三人脑海里瞬间出现几行文字——
‘铜绿成翡翠,铁锈出桃花’。
‘珍珠似白沫,云雀入棺材’。
‘信仰之夜,怀念之石,其数为七。’
‘死后长存,四象显现,天下大乱,其子可为变也。’
人鱼得意道,“怎么样?给你们看了也不懂吧。”
汪文迪紧了紧眉头,沉声道,“让我想想,你给的时间也太短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所谓燕尔
趁几人注意力都在这箴言之上时,人鱼忽然化作了一滩水,破开束缚,从缝隙中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最多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过时不候!如果想到了答案,就来素尘江边!”
不愧是鱼,果然滑溜。
汪文迪暗自记下脑海中的文字,走到张霏霏身边,问道,“她怎么样?”
“没有大碍,”张霏霏精准概括答道,“只是受了重击,虽不致命,现在也气息紊乱,脉象虚弱,需要补气固元,静养一周。”
“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汤天中道。
他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好像猜到了木少夏会保护他,又好像不希望她保护他。
张霏霏回身搭了把手,扶起了贺端阳。
贺端阳倒是没有受伤,不过摔那一下,确实也不轻。
她看着汤天中怀里的木少夏,又看着和瞿星言站在一起的陈月歆,最后视线落在扶着自己的张霏霏身上,而张霏霏的身边,也有一个汪文迪。
这么看下来,她又多余了。
汪文迪打断了汤天中的感伤,将人鱼的意思转达给了他,问道,“那你的决定呢?要不要去拿回你的坠子。”
“潜入江底,找到我的坠子,不能借助任何外力……”汤天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摇头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冬季,最深处有一百多米的素尘江,根本不知道坠子的地点,在这样严峻的条件下潜水,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回东西。
汪文迪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不错,你若不抱着就算把素尘江翻过来也必要找到坠子的心态,的确是绝不可能找回它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上的。”
说着,他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木少夏,哼了一声,继续道,“她在决定救你的时候,丝毫犹豫都没有,难道你的心态与心境,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
汤天中沉默了。
说到救人,陈月歆忽然想起来了,她冲瞿星言悄声问道,“刚才那个贺端阳,是不是也想救你来着?”
瞿星言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是吧。”
她揶揄道,“我发现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人家既然是想救你,你就算不要她救,也不该下手那么重吧?”
“怜香惜玉?”他眯了眯眼,语气更冷了。
“就是……疼惜女孩子,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嘛,这你都不懂?”陈月歆歪着脑袋解释道。
瞿星言想了半天,道,“她与我无关。”
“嘁,没情调的家伙。”她翻了个白眼,道。
那边汤天中仍旧没有得出他的决断。
张霏霏道,“文迪,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巍哥还在云芝雪宦等咱们呢。”
汪文迪点了点头,朝汤天中招呼道,“总之坠子的下落我们已经帮你找到了,要不要拿回,是你自己的事。”
“咱们走。”
四人没有逗留,尽皆朝屋外走去。
至大门外,方才听见一声呼喊。
“星言!”
追出来的是贺端阳。
她有些微喘,脸上更多的是局促不安,她揪着自己的手指头,道,“星言,那个……那个,我有话跟你说。”
瞿星言见其他三人都停下了步子,他才回身,冷漠道,“什么事?”
“我、我……能不能单独给我两分钟?”贺端阳小心问道。
“不能,”瞿星言很果断的拒绝了她,道,“有话直说吧。”
贺端阳眼中是破碎的星辰,那星辰的光,完全是依靠她自己倔强的意志支撑的,她捏住了自己的衣袖,往前走了两步,诚恳开口道,“星言,我能不能跟你回云芝雪宦?”
“不能。”瞿星言想也没想,扭头就走。
“星言!”贺端阳迈开了步子,追逐道,“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我现在没地方可去了!”
瞿星言皱起了眉头,反驳道,“这是两码事,你没地方可去,并不是你跟着我的理由。”
她鼻尖发酸,感觉这夜里的风冷极了。
贺端阳争取道,“我在这里也是多余的,起码在我找到容身之处之前,让我跟着你吧……”
瞿星言加快了脚底的步伐,反问道,“你没有家吗?”
家?
这个字对贺端阳来说太沉重了。
汤宅本来是她的家的,她自作聪明的抢走了‘夫人’的位置,她以为她能从各个方面超过木少夏,可是今晚的种种,都让她觉得,最适合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仍是木少夏,她没有成功。
到头来,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她的脚步渐渐沉重了起来,她已经想不到什么说辞了,只能一遍一遍无力的呼喊他的名字。
“星言,星言,你等等我!”
‘星言’,如果星星真的会说话,也许也会劝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吧。
看着这一切的陈月歆伸手拦了一下瞿星言,在她心中,贺端阳并不算是特别坏的人。
她有些无奈道,“我说,人都那样了,你好歹给点好脸色吧?”
“我为什么要给她好脸色?”瞿星言不客气的反问道。
后头的贺端阳已经被汪文迪和张霏霏拉住了,陈月歆想了一会儿,才道,“也不是非说为什么……只是,你不觉得她那样,很……”
“很什么?”他止住了步子,面对陈月歆,强调道,“不管她很什么,与我无关,不是吗?她要跟着是她的事,我拒绝是我的事,无论她说几次,我都一样会拒绝。”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陈月歆被噎得哑口无言,不悦道,“你也太冷血了。”
瞿星言抿了抿嘴,冷血?
不对啊,明明跟她呆在一块的时候,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是热的。
他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嗯……”她考虑了一会儿,道,“起码听完她要说什么吧。”
被人打断的感觉是最不爽的。
瞿星言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同走到了贺端阳面前,冷声道,“如果你还有话要说,现在就说,如果没有了,对于你要跟着我这件事,我拒绝。”
贺端阳改了口,
道,“我可以不跟着你……只是,让我在你们那儿借住几天吧,我在找到新住处之后就会立刻离开,好不好?”
她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其他人。
汪文迪望向了张霏霏。
最终还是张霏霏叹了口气,安慰道,“行,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贺端阳如获大赦,连忙抹了一把眼睛,跟上了张霏霏的步子。
看着走在最前方的瞿星言和陈月歆的背影,她不禁问道,“汪先生,那两人……真的是兄妹吗?”
闻声,汪文迪挑眉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她沉默不语,心中的答案却深深的印了下来。
当夜。
汪文迪偷摸的端了两份宵夜进房间,床沿上坐着的瞿星言正在闭目沉思,食物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孔。
“我看你晚饭的时候都没怎么吃,阿巍做的,吃点儿?”
瞿星言不给面子,直接道,“不吃。”
“不吃?我都给你端过来了,你说不吃就不吃?你吃也得吃,不吃我塞你嘴里。”汪文迪一脸和善的笑着。
他道,“想完再吃。”
汪文迪问道,“想啥呢?”
瞿星言答道,“燕尔珏。”
“你想这个干嘛?我还以为你在帮我想人鱼的预言呢!”汪文迪坐到他身边,自己先吃了起来。
“那个预言得你自己琢磨,别人帮你想出来的,就不算是你的答案了,所以我压根没想。”瞿星言一脸认真,仍是闭着眼睛道,“至于燕尔珏,你应该也知道,‘珏’这种物件,都是成对出现的。”
“我知道,”汪文迪应声,思索了一阵,道,“以‘燕尔’为名,也很特别。”
燕尔一词,用作形容新婚夫妻亲睦和美的样子,经常道是新婚燕尔,作为庆贺之意。
瞿星言睁开眼睛,正有一块桃酥递到他眼前。
他接过汪文迪的好意,继续道,“但是燕尔最初的意思,指的却是弃妇哭诉丈夫娶了新欢作乐,后来才改为了新婚贺词。”
“而商懿……据说她与子季暑婚后,并不算和谐。”
闻言,汪文迪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燕尔珏,是商懿的东西?人鱼乃是听商懿之命?”
“只是推测,”瞿星言又拿起一块桃酥,道,“最巧合的是,‘汤’姓就源于‘子’姓。”
汪文迪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盯着他手里的桃酥,忽的转了话题,道,“你喜欢吃桃酥?”
瞿星言似乎没发觉自己一连吃了两块,愣了愣才道,“谈不上喜欢,味道不错。”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感觉,比你吃到了一样万里挑一的美食还要更加愉悦,然后你会不由自主的一直想着这个味道,为这个味道魂牵梦绕,为吃不到它而万分难过,这就是与人之间的喜欢。”汪文迪捏着下巴道。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他丢开了手里的桃酥。
“因为你对人类的情感很迟钝,不经意间会伤害到别人,我给你打个简单易懂的比方,让你尽快理解。”汪文迪想把桃酥塞回他手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 预言之子
瞿星言没给他这个机会,站起身道,“我与人类无关,他人也与我无关,无关之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意。”
他一路走到了窗边,手撑上窗台,道,“我在人类身上是找不到你说的那种感觉的。”
一个利落的翻身,他直接跳了出去。
汪文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啧啧,也可以在非人类身上找找的嘛!”
第二天。
经过昨日一事,贺端阳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众人都礼貌热情起来,更是亲自帮厨,准备了精致的早餐和午餐。
可惜的是,她关心的人没吃上她做的饭。
瞿星言从昨夜离开,已是一夜没回,众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然而除了贺端阳外,其他的人都不担心。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由于陈月歆也不在的原因吧。
傍晚时分,汪文迪惬意的倚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眺望远方。
远处山水相连,与天边的晚霞汇成一处,煞是好看。
张霏霏走到他身边,与他看向同一个地方,问道,“准备出发了?”
她已知晓人鱼预言一事,但她不问,光是看汪文迪的神情,她就已经明白,他心里有谱了。
“嗯,等一个人。”汪文迪答道,靠近了她一分。
她问道,“等谁?”
他笑答,“你猜猜?”
张霏霏也跟着笑了起来,稍加思索,便道,“汤天中?”
汪文迪点了点头。
她转了个方向,背靠栏杆,砸了咂嘴道,“可我却觉得他不会来,他昨晚的态度……犹豫有时候就是否定。”
“你说的不错,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来不来,”他撑着脑袋,道,“我等他的理由是木少夏,我觉得反而是木少夏让他犹豫了,若没有她,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只是不知道这份信念能不能大过恐惧。”
他看了一眼时间,道,“再等最后十分钟。”
哐哐哐!
门外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汪文迪头也不回,勾起了嘴角,与张霏霏相视一笑,道,“那家伙回来了。”
哐哐砸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月歆。
随即外头便传来了她的声音,“开门!累死我了!”
开门的是贺端阳。
陈月歆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进门就四仰八叉的瘫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都柔软的陷了进去。
她后面跟着略显疲乏的瞿星言,径直略过了贺端阳,走了进来。
贺端阳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张霏霏问道,“月歆,你和瞿先生这是干嘛去了?”
陈月歆摆了摆手,道,“别提了,这家伙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拉着我去虎山……”
“是你自愿去的。”瞿星言清了清嗓子,纠正了一下。
她没好气的往他的方向踢了一脚,接着道,“那是你说的我去了你就跟我过两招的嘛,谁知道你一去去这么长时间?”
他道,“那最后有没有跟你切磋?”
“有,
有行了吧。”陈月歆敷衍应话。
瞿星言扯了扯嘴角,道,“那谁赢了?”
“你,你行了吧。”她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懒得争论了。
汪文迪走进来,道,“阿瞿,怎么这回你倒是较起劲来了。”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从桌上拿了一颗奶糖,剥开包装,扔进了陈月歆嘴里。
这是贺端阳第一次见他笑。
即使弧度只有一分,也足以让她心头一动了。
她为这一向冷峻中的一次温柔而倾倒,恍若九天之月,道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陈月歆嚼了嚼嘴里的糖,有些粘牙,但很甜,她问道,“对了阿迪,你不是今晚还要去素尘江吗?”
瞿星言点头道,“正好,在虎山我和月歆有所发现,一会儿去的路上讲吧。”
“你还去啊?”陈月歆视线投向他,道,“你是铁打的吧?”
张霏霏忍俊不禁,莞尔一笑,道,“瞿先生,你也留下来休息吧,晚上我陪文迪去素尘江。”
汪文迪应道,“你们的发现等我回来再说吧。”
“也好。”
十分钟过去了,汤天中没来。
汪文迪和张霏霏一同出发前往素尘江,剩下的四人留在了云芝雪宦。
路上,汪文迪主动找了话题。
“贺端阳好像很迷茫。”
张霏霏一针见血,道,“她脱离了自己原来的团体,原以为进入了汤家及上层团体,一出事,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格格不入,这会子再想融入其他团体,就显得格外困难,所以即便跟着我们,很多时候,她也总是一副插不上话的样子。”
“何况,她跟着我们的关键实在太明显了,而瞿先生对她的态度也太明显了,所以只能是尴尬中的尴尬。”
汪文迪道,“阿瞿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他那人性格就那样,如果贺端阳太过执着,伤的、痛的都是她。”
“这就是单恋的苦啊!”张霏霏说着望向他,而汪文迪也正好在看她,两人视线相撞,会心一笑,随后朗声大笑了起来。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素尘江,张霏霏指着江的对岸,道,“文迪,你看那儿,好像有光。”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手电筒的光芒。
旁边还有几个人。
两人很快渡江,抵达了对岸。
那头三人中的一个走上前来,客气道,“汪先生,张小姐。”
正是汤天中。
没动的那两个是他带来的保镖,手里拿着的除了手电筒之外,还有一个服装袋,看样子是装了一些毛巾和保暖设施。
汪文迪瞥了一眼,道,“看样子汤先生决定下去找坠子了?”
汤天中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情,叹道,“嗯,我想了很久。”
“这坠子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到我这儿就这么丢了。”
“少夏还没有醒过来,我每次看见她虚弱的躺在那儿,我就觉得我对不起她……也许我找回坠子,我心里的自责会少一
些。”
“你们说的对,既然坠子就在江里,我一次一次的下去,总会找到的。”
哪怕要考虑时令、水流速度、江底的变化、长度与深度……等等,汤天中还是决定自己先试了再说。
“真的想好了?”汪文迪挑眉问道。
汤天中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想好了。”
汪文迪走到水边,道,“你既然来了,起码说明你还是有些诚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此前有言,你不能借助任何外力……所以我只能尽力给你把找到坠子的关键找出来了。”
“真的可以吗?”汤天中正愁不知该如何下手,闻之自然欣喜。
“可以,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把我的事儿解决咯。”汪文迪十拿九稳,随即便示意其他人后退。
他脚下形成一个法阵,跟着朝素尘江中投去三道金光。
不过顷刻之间,江面起雾,只听一声浪花拍打之音,便有人鱼自其中跃出,划到了他脚边。
来的还是此前见过的那只,它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有答案了?”
汪文迪张口便道,“第一句‘铜绿成翡翠,铁锈出桃花’,指的是死亡和时间,铜和铁失去作用后,才会出铜绿和铁锈,若要形成翡翠和桃花一般的花纹与色泽,需要的则是时间。”
“第二句,‘珍珠似白沫,云雀入棺材’,指的是真实与虚假,珍珠是真,白沫是虚,可若人心不真,便可将珍珠视为白沫,白沫看作珍珠,古语另有云‘云雀穿云,双翅于天,不坠于地,不堕不亡’。”
“你的话里却说云雀入棺材,说的就是真实与虚幻颠倒,本该生于天际的云雀,却入了死亡之境。”
“第三句,‘信仰之夜,怀念之石,其数为七’,夜晚的信仰指的是星辰或月亮,所谓怀念之石指的是坠落的星辰,也就是陨石,所以排除月亮,加上数为七的提示,第三句实际上在说北斗七星。”
“第四局则完全是字面意思,‘死后长存’的是意志和信仰,即为‘名’,‘四象显现’,指的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象同在,而‘天下大乱,其子可为变也’,说的就是,你们的预言中有一位救世主。”
“综合四句来看,我有一解法,便是,某星陨后七年,天下将大乱,不分昼夜之时、不明真假之时、不辨善恶之时,四象随救世主出,借北斗星辰之力,可平乱世之灾。”
人鱼的神态由诧异变作了豁然开朗,惊呼道,“原来你就是预言之子!!”
它的态度一下恭敬了许多,不等汪文迪说话,就不由分说的扎进了素尘江中。
不过数秒,江面传来比方才更大的动静,水面翻涌起来,从中冒出来一团更大的黑影。
这次出来了三条人鱼,左边的那个是刚刚同汪文迪对话的那个,中间的那个身上的灰白色已明显白色居多,手中还持着一根长杖,看上去年龄就要大上许多,且神态异常严肃庄重。
它走上前来,开口时声音也有些苍老,道,“吾乃本族长老,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解读出吾族预言的外族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破镜鸳鸯
长老上下打量了一番汪文迪,才道,“不错,眉目间神气不凡。”
“吾族预言,若有外族人能解,便是预言中所提‘变数’,你就是预言之子,吾族当尽全力辅助你。”
汪文迪并不抗拒、也不反感别人把他当‘救世主’‘预言之子’一类,他本身就已经接纳了自己为‘天选者’的设定。
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把完整的预言告诉我吧,某星陨落后七年,天下大乱,某星,指的是哪颗星?现在已落否?”
长老赞许点头,答道,“其星已落,五年零七个月又十三天后,人间巨变,有灭世之灾,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预言中的‘变数’。”
说完,它将长杖立在一旁,抬起双手,凝出一团巨大的紫色光芒,随后又把紫光缩小到两个拳头大小,从光芒中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它把水晶球递过来,道,“这里面记载了过去和未来的一些事情,你……要不要看看?”
汪文迪果断接过水晶球,问道,“如何看?”
“灵力注入其中便可,看过一次后,便会失效。”长老答道。
他又道,“也就是说我什么时候看都行?”
见长老点头,他暂且把水晶球收了起来,道,“那就先处理了眼前的事儿吧。”
“虎山中有三阴三阳,其中第二阴与第二阳,要完全破解,需要你们的帮助。”
闻言,长老明白他的意思,挥动了手中的长杖,示意他张嘴。
汪文迪皱了皱眉,但仍是照做。
自江中,有一条人鱼跃了出来,瞬间便缩成了一团,窜进了他的嘴里。
长老道,“如此,你再去阴地,一看便知。”
汪文迪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接着道,“还有,关于燕尔珏的事情,素尘江既长又深,那汤天中到底是一介凡人,真要下江捞燕尔珏,你们多少也给点提示吧?”
听他说起这个,长老却是大笑了一阵。
“你笑什么?”他不解问道。
长老意味深长道,“你还是未明,素尘江‘素尘’二字的真正意义。”
素尘,的确就是雪花的代指,而素尘江也本就是因为即便下雪也不结冰,才得名的。
汪文迪道,“烦请明说。”
长老望了一眼后面的汤天中,语意悠长道,“素尘而未冰,其由情也,情之一字,最是热切,若他真与燕尔珏此等灵物有感,我便送他八个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话便至此,今后如有需要,你能随时与我们一族取得联系,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了。”
它一说完,便回到了素尘江中,江面的雾气散去,连同水面上的动静一同消了下去。
张霏霏走到他身边,笑道,“文迪,方才你与那位长者说话时,江中有好些人鱼探出水面来瞧你呢。”
它们都想看看传言中的预言之子,只是它们太年轻了,不能离水太久,而且它们也太黑了,加上江水的掩饰,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汪文迪自然的
拉起她的手,问道,“我刚才帅吗?”
“一等一的帅!”她不吝夸奖道。
他笑了笑,走去了汤天中跟前,将长老送出的八个字原封不动的转给了汤天中,道,“只有这八个字,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汤天中细细品味了这八个字,道,“我明白了。”
汪文迪拉着张霏霏往后头的虎山走去,道,“那就祝你好运,希望我俩返回的时候,你已经找到坠子了,再见。”
一路未停,带着她直奔那第二阴地所在之处。
那块漆黑的痕迹仍旧留在那里。
汪文迪心中有数,展开手掌,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划开一道小口子,将两滴血滴了上去。
血液一接触到黑色便宛如野草一般,疯狂的朝四周发散长开,并且属于鲜血的红色瞬间就消失了,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短暂而夺目的三秒,金光暗淡下去,黑色已经完全被洗干净了,露出了黑色之下的内容。
“这是……?”张霏霏凑近,换了个角度,观察道,“这好像是鸳鸯鸟吧?”
黑色之下是一幅鸳鸯图,柳枝垂在水面,鸳鸯一左一右,背道而游。
而且这幅图内容看上去虽然是和和美美的,但看久了就会发现,其色彩暗淡、气氛压抑,最重要的是本该合在一起行进的鸳鸯,却是分开的。
“跟我来。”汪文迪眼中微动,道。
两人从此地离开,一路又去了商懿纪念馆。
他带着张霏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馆内,直奔耳房第三间去了。
站到那幅漆黑的绣品前,汪文迪手中燃起了一团火光,贴近表面,嘴中念念有词了一阵。
便见绣品上的漆黑也开始掉落,展露出了所绣的内容。
与他们在山中看见的是一样的。
在画里看的还没有这么清楚,绣品的线较之颜料自然更为粗糙,内容看上去也就更加立体。
张霏霏指了指那绣出来的水面,皱眉道,“文迪,你看这儿,这水怎么感觉……有点割裂?好像不是水啊。”
水面中央,用的是比周边更深颜色的线,乍看之下没什么,但仔细一看,便越看越像是一条极大的裂缝横在了中间。
汪文迪道,“以水为镜,鸳鸯分飞,是破镜之意。”
破镜孤影,锦瑟无声。
提及破镜,便添一分无端的悲凉。
他又问道,“霏霏,你读过商懿的故事吗?”
“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她‘针神’与‘绣圣’的来历,”张霏霏摇了摇头,复又豁然道,“但是有一个人应该比我们知道的详细,毕竟来这里的时候,一处一处都是她讲解的。”
汪文迪挑眉,道,“贺端阳?”
张霏霏点头,道,“要不先回去?”
“嗯,回去整理一下已知的线索。”他赞同了她的提议,道,“顺便去看看汤天中那儿捞的如何了。”
到达山脚江边的时候,汤天中刚从水里爬出来。
两个保镖连忙递上了浴巾等一概准备好的物品,以保证他
不会着凉。
他裹了个严实,往旁边挪了几步,似乎接下来准备从此处入水。
“他这样真能找到燕尔珏吗?”夜风拂过,张霏霏拉了拉外套,把手揣进汪文迪的口袋里,问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八个字分量可不轻。”汪文迪如是说着,握紧了她的手,看着汤天中又一次跳进了水里,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等他的消息吧。”
二人这一趟虎山并没去多久,回到民宿的时候,时间还早,不到十点。
一进门,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贺端阳靠在沙发上,假装刷着手机,实际上在观察对面的瞿星言。
瞿星言正在翻阅着一本小册子,而他之所以没有回房间的原因,大概是不愿意弄醒枕在他腿上已经睡着了的陈月歆。
陈月歆是最惬意的,四仰八叉,一点形象没有。
至于熊巍,老样子,正在厨房中研究夜宵。
所以屋子里不光是安静,气氛还透露着一点微妙的诡异。
一见有人回来,贺端阳终于逮着机会打破这僵硬的局面,立马搁下了手里的手机,回头起身笑道,“你们回来了,正好,我去看看宵夜做好了没。”
张霏霏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与汪文迪一同坐在了瞿星言侧边的沙发上。
“有什么收获?”瞿星言问道。
汪文迪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册子,是那种景区常见的旅游指南,答道,“收获很多,先从商懿的事情说起吧。”
“三阴三阳,可以确定,与纪念馆中的六间屋子有所关联,所以需要详细的了解商懿的生平,尤其是那屋子里六件作品代表的意义。”
他将分裂的鸳鸯图一事叙述了一遍。
“‘食之无痴矣’,原来是这个意思,”瞿星言点点头,道,“看来你已经得了人鱼一族的指引了。”
张霏霏压低了音量,道,“等端阳出来,正好问问她商懿的事儿。”
几人在交流中,也唯有她压低了音量。
陈月歆嘴里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随后扯了个懒腰,睁开了双眼。
她一把抢过瞿星言手里的册子,道,“你们接着说,我已经睡醒了。”
“睡醒了还不起来?”瞿星言一把把她拎了起来,让她稍微正了正身形,靠在了沙发上。
她冲他扮了个鬼脸,道,“小气,略略略。”
没多久,贺端阳便和熊巍一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精致好看的夜宵和汽水,摆在了几人面前的几案上。
熊巍也坐了下来,大家围成了一圈,香味盘旋不去。
张霏霏率先开口,问道,“端阳,你能给我们讲讲商懿的事儿吗?”
“当然可以!”贺端阳似乎是求之不得,笑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关于商懿纪念馆,”汪文迪顺势接过话茬,道,“馆内的那六间屋子,我们想知道里面摆放的代表作,指的都是什么意思?”
贺端阳偷偷的瞄了瞿星言一眼,对方没有看她,而是在制止陈月歆玩闹的小动作。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存在的未来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了精神,道,“商懿纪念馆我可是逛过好多回了,春分六光我也见过几次,她的一些故事啊,我都倒背如流,那……我就从第一间屋子讲起吧。”
“第一间屋子摆放的都是商懿幼年的纪念品,代表作中的木马模型,是她第一次仿画作绣,绣出来的成品,她从小就对刺绣感兴趣,这幅作品可谓是她成名之始了。”
“第二间的作品,我跟你们讲过详细的,也就是她与她的青梅竹马一同为皇太后贺寿,被赐名赐婚。”
说到这,汪文迪抬了抬手,示意打断她一下。
他问道,“那天你离开之后,我们去了后面四间屋子,第三间和第六间里的绣品……是从最开始就照不亮的吗?”
“不是的,”贺端阳收敛了笑意,惋惜答道,“商懿纪念馆刚成立那会儿,正好就在春分前,所以我的奶奶曾经有幸见过第一次的春分六光,她有给我讲过,六幅绣品,都是完整的作品。”
“但是仅仅只有那一次,后来第三间和第六间里的作品就再也没亮过。”
汪文迪点头,示意她继续讲。
贺端阳道,“第三间屋子里的绣品,是一幅鸳鸯图,但正如屋子里的陈设一般,鸳鸯一左一右,画与绣也是一左一右,互不相干。”
“我奶奶还在世时,给我念叨的最多的故事就是这一段,以前我小不懂,后来懂了我也始终不信。”
“商蕤宾与子季暑被赐名赐婚后,本定居国都,夫妻恩爱,生活幸福,后来,商懿想要回到她学习刺绣的故地,把这项艺术传承发扬,但是子季暑的事业那时在国都发展的很顺利,所以两人出现了分歧。”
“最后决定,子季暑暂留国都,等事业稳定后,再去与商懿会合,商懿则回到了静海。”
“我奶奶说,分隔两地的感情最终都会逝去,我不否认她的说法,但我总觉得,商懿与子季暑既是青梅竹马,又有皇恩浩荡,而且只是暂离,又不是长期分隔,最终还是会幸福的在一起的。”
熊巍差点打翻了面前的水杯,他低头弯下腰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小橘子,用平静的问题将这个插曲带了过去,道,“后来呢?”
贺端阳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在第四间屋子中,绣品是一幅格桑花田,格桑花的花语,代表的就是幸福,后来他俩肯定是重归于好了。”
“这样商懿才能安心搞事业呀,所以在第五间屋子中,她的绣艺传到了海外,世界各地都知道了她的艺术,那幅绣像也是她一生中最高的成就,背后肯定离不开她丈夫的支持!”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爱意再度亮了起来。
汪文迪把她的说法视为了一种可能性记下,追问道,“最后一间屋子呢?原本作品的内容是什么?”
她想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答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贺端阳所知,大部分内容都是来源于她已经去世的奶奶,她本人是没有见过最后一幅作品的,而且她的重点一直放在中间两幅上,加上时间久远,不记得也属于正常。
看
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这么想着,又听贺端阳给出了另外的办法。
她道,“但是有个人一定知道最后一幅图的内容。”
“谁?”
“木姐。”
贺端阳解释道,“因为商懿纪念馆就是木家与静海市政府合资建的,最初的时候,木姐的妈妈还亲自去当过导游,商懿的故事,她听得比我更多!”
张霏霏皱了皱眉,道,“可是她现在应该还没醒。”
汪文迪又把话题抛给了瞿星言,问道,“阿瞿,你和月歆在虎山发现了什么?”
沉默。
半晌,贺端阳主动起了身,道,“那个,我去超市买点零食,一会儿回来。”
她颇有眼力见的离开了现场,毫无抱怨。
陈月歆枕着双臂靠在沙发上,道,“用不着吧,反正我们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汪文迪道,“她是自己走的,随她去吧。”
瞿星言并未表态,他淡然道,“我和月歆去了第三阴所在的地方,本来想趁着天亮进去的,但没能进去。”
“有一道锁,在墓门之后。”
汪文迪思索推测道,“会不会是因为第二阴与第二阳那时还未完全解开的缘故?”
瞿星言摇了摇头,道,“不是,那锁存在了很久,而且是防止墓穴与外界有所交集的阵法,也就是说,是除了死魂锁之外的第二重保障。”
死魂锁已经被破解,被锁的魂灵按理来说会第一时间出来活动,但正是有了这第二重锁,魂灵依旧被控制在棺内。
张霏霏摸了摸发凉的手臂,道,“这也太残忍了吧?”
“具体是什么术式?破解之法呢?”汪文迪搂住她的肩膀,严肃问道。
“不知道,”瞿星言顿了一下,随后手中化出一样东西来,道,“只找到了这个。”
他将掌心摊开,赫然是几缕头发。
陈月歆道,“这和我们在商懿纪念馆最后一间屋子里交手的那玩意儿,好像是一致的。”
瞿星言补充道,“对,所以这个阵法和死魂锁一样,是利用某物为媒介,禁锢死魂的诅咒。”
汪文迪接过发丝,细细查看,一边道,“不过这样咱们也可以肯定了,第三处阴地,不是虚墓,里面是真的埋着一个藏有天大秘密的人。”
“关键是如何进去了?”熊巍搭话道。
“要先弄清楚第六幅绣品的内容,从中找突破口,”汪文迪点头,脸上的神情又变了变,道,“不过墓主的魂魄被压抑这么久,恐怕有变……一旦闯入,还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说着,他取出了人鱼长老给他的水晶球,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提示。”
见其余三人疑惑的神情,他又把预言一事讲了一遍。
“五年零七个月又十三天?”瞿星言念叨道,“这么准确?”
他似乎想要挑战一下权威,手里已然出现了他的三枚铜板。
铜板被他仍在空中,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通通掉在了地上。
毫无
阵型可言,三枚铜板在地上叠在了一起。
陈月歆问道,“算了个什么?”
瞿星言眼中的墨色似乎被搅乱了,变得更加黑不见底,他收回铜板,抬头沉声答道,“我随手算了一个未来的时间。”
“卦象显示……在你说的那个时间节点后,没有未来。”
“五年零七个月又十三天后,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张霏霏揪着汪文迪的手,眼神中有一丝泄露的慌乱。
汪文迪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此前的凶杀案中,尹鸣蜩曾经留下的那句话,他说张霏霏在五年后,身心都会受到重创。
这两个时间点离得很近,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他把她拢在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熊巍默默的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他很想说点什么来激励大家,但他知道在座的每一个都不是弱小之辈,五年,他也有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这绝不是用来给他们颓废伤心的,而是用来激励他们,尝试去阻止、改变这一切。
“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没有的。”
先说出这话的居然是陈月歆,她站起了身,眼中暗火熊熊,这个世界对九天玄女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张霏霏,力量会因为守护而强大。
玄女是这么告诉过她的。
“喂喂,那可是我的台词啊!”汪文迪笑道。
看着自己伙伴的状态,张霏霏感觉心中踏实了不少,她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也要继续变强才行呢。
一直到当天深夜,汪文迪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启这段水晶球之旅。
过去与未来之事,他曾在织造神女给他设下的黄泉星阵中看过一些。
那是助他克服心魔,他知道,但是有些画面,他的确不想看见第二次。
瞿星言倚在窗边,没打算插手这事儿,只是单用眼神在催促他果断些。
“嘛,早看晚看总是要看的。”汪文迪与他对视一眼,盘腿坐在了床上,将水晶球托起,把自己的灵力注入了其中。
恍惚间,他好像化作了一条鱼,畅游在魔幻的海洋中。
那些泛着奇异光芒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张乘风送他下山、有他遇见高玉绳、收服朱雀、为其取名为陈月歆。
有张青阳,有宋莺时,有织造神女,有周孟春。
有韦寒食和花飞月,有乐清和和杨花朝,有奈落之处的老板和桃缘。
有破空现世、灵力翻涌的青龙!
所有的一切,都是实打实的经历过的,在经历中,累积感情。
画面一转,金光变作了幽幽的紫色,展现在他面前的,好像是一幅被泼了水的水墨画,线条延展却模糊,让他只能看清画的大概,却看不清详细的东西。
有一只鸟,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在高空中盘旋,下面是一片曼妙的花田,好祥和的景象……是凤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