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主墓室
“这起码说明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瞿星言道。
一边的上官别鹤也道,“既然要洞中之物,我们也应该属于洞中之物。”
“不错,”瞿星言望了一眼陈月歆,示意她走到第一道金光大尾前,道,“月歆,你来。”
陈月歆明白他的意思,她五行属火,火克金。
她站到第一道金光跟前,手心凝出一团火焰,效仿他的操作,盖到了金光之上。
滋滋……
不多时,光芒发出重金属被火焰腐蚀的声音,这一道金光也灭了下去。
第二道乃是木之光,上官别鹤主动走到了这道关前头,以纸人扑了上去,道,“正巧,我命格属金。”
金克木,如他所说,第二道光被他的纸人一点点吞噬,那条大尾也跟着归为原位。
现在只剩代表土和火的两道光了。
瞿星言走到最后那一道暗光前,手中凝出绿光,青龙之力属极木,也顺利淹没了这道暗光。
只剩中央那道代表火的光芒了。
陈月歆犯了难,道,“洞中只有土,你我三人的力量都已经用过了,上哪去找水?”
上官别鹤将目光投向紫砂壶处,那底下的确有清流。
他眼中一动,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陈月歆注意到异样,指了指接近他脚底的地方,低声问瞿星言。
只见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从土地里钻出来,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上官别鹤的脚。
瞿星言眯了眯眼,出声提醒道,“退回来!”
闻声,他骤然回到了两人身边,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与他等高同大的纸人,而下一秒,那些黑线便从纸人的脚底攀爬而上,直到包裹了整个纸人,然后把纸人完全分解,变成了渣滓。
黑色归于地上,也是之前见过的那一团团形似人头发的怪异物体,地上隔三差五就有一团这样的东西,正如之前所说,若不主动踏入它们的领地或是主动攻击它们,它们是不会对人造成威胁的。
换言之,他们取不来紫砂壶底下的水,在机关没有完全打开之前,只能在原地待着,保证安全。
上官别鹤礼貌道,“多谢。”
陈月歆脸色沉了沉,道,“唯一的水也用不了,这不成死局了吗?”
沉默了许久,一直盯着那团红色光芒的瞿星言才重新开口说话,道,“其实水是最容易找的,我们忽略了一件东西。”
“什么?”陈月歆赶忙问道。
上官别鹤道,“血。”
“嗯。”瞿星言应声,顺势拉过了陈月歆,把视线投给了他,仿佛想让他主动前去破这最后一道光。
上官别鹤抬了抬手,表示他戴了手套,不方便摘下。
又听瞿星言直接道,“这墓中的机关诡变万分,谨慎为上,我和月歆不可能用血去打开这道机关,所以只有你了,你要的东西近在眼前……”
“你的谨慎,很合理。”上官别鹤打断了他。
随后自己走到了中央的红光前,在两人注视之下,用嘴取下了左手的手套。
和意料中有些不同,原以为他戴手套是为了遮掩手上不能被人所看到的东西,却不想他的手根本毫无问题,与普通人的手也没有半点差距,只能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手比普通人的明显要好看许多,白皙剔透、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就好像天生的钢琴家的手一样,干净得在光线下能看见里面青紫色的血管。
一道白光在掌心划过,上官别鹤果断的把自己的血倒进了第三道光芒中。
伤口转瞬愈合,他亦快速的重新戴好了手套。
红光并未消失,但随着那熟悉的机械运作声,这条大尾也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上,那红光从上面脱离下来,直挺挺钻进了紫砂壶的金光里。
再顺着水流,淌进了底下的水中,和紫金色合为一体,那景象很是奇妙。
水终于从那碗大的地方流了出来,向四周蔓延,一直扩大到直径足有一米大小,方停止了动静,紫金色的光渐渐被红光柔化,看上去就像即将坠落地平线的夕阳所散发出来的光辉。
扑通!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紫砂壶就直直掉了下去。
“这回,门应该是真开了。”瞿星言道。
他说完,上官别鹤又是第一个迈出步子的,这次那些地上的丑陋家伙果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就任由他走到了那个口子旁边。
瞿星言带着陈月歆随后跟上。
站在口子边上向下望,虽然是深不见底,但却不是黑色,还是那种十分柔和的颜色,不禁让人觉得,好似跳下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上官别鹤深吸了一口气,迈步直入,雷厉风行,道,“先走一步。”
他坠入缤纷的深渊。
口子边剩下的两人也没什么值得犹豫的,交换了眼色,也双双跳了下去。
下坠时,陈月歆觉得那种温暖足以离间人的灵魂,让人心甘情愿的在这种世界上最舒适的温暖中沦为行尸走肉,永远的留在此间,不问其他任何事情。
但她手心中来自瞿星言的冰冷让她保留了一丝理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尝出这温暖的味道,问道,“这是什么感觉?”
瞿星言面色严肃,凛然道,“新生的感觉。”
“啊?”
这个词汇反复在她脑海中跳跃,她突然发现,这个词形容的真的十分到位。
这种温暖,就是新生的感觉。
她岔开了话题,转而问道,“你跟那个上官别鹤,做的什么交易?”
瞿星言没有隐瞒,张口答道,“江宇告诉他,我的卦能知世间万物,所以他费劲找到我,要我帮他找一个人。”
她道,“什么人?”
“具体的不知道,但我算出,那人就在信州,所以我来信州是为了确认具体地点,而他会利用式神帮我在高玉绳面前周旋,”他简单概括,道,“你也见识到了,他使的乃是巫法,而且水平……一定不低。”
“我看出来了,他的确深不可测,”陈月歆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你确定了具体的地点吗
?”
他答道,“方才他提到的头一次他错过之时,我是确定了那个地点的。”
“在哪?”
“就在你被藤原离鸾设下五芒离魂阵包围的那个地方。”
说话间,二人已经落了地。
眼前的景象令二人瞠目结舌,连到嘴边的话都被逼回了肚子里。
只见此处乃是一个无比空旷而巨大的空间,墙壁上横穿数十道直径足有两米粗的铁链,每一根铁链都穿过了一块巨石,将巨石悬在空中,形成一个个的孤岛,站在底下的人愈发渺小。
一抬头,远方的洞顶……
不,那不是洞顶,那明明是这一方天地中的天幕。
上面悬挂着一轮与外界一样的血月!
血月之光强盛不衰,照亮了此处的每一个角落,但也将阴影更加加深,显得幽静而诡异。
两人并未发现上官别鹤的影子,也无法看到巨石上面的景象。
瞿星言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纷纷跃然而起,跳到了第一块悬空的大石头上。
刚一跨入此处的领地,陈月歆便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之处,道,“跳上来也太轻松了吧?”
就好像……引力失效一样。
随着二人站定,周边的力量更是夸张,他们还需要凝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才能不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托上天际。
那股力量虽然不大,但却不可忽略。
瞿星言皱了皱眉头,道,“难道这里面的引力是……反的?”
“不会吧?”陈月歆放眼望去,跟着道,“你看那些巨石,好像自成一个小岛,上面还有房屋!”
闻言,瞿星言寻声看去,或高或低的石岛上确实能找到一些房屋,那些房屋的外形酷似日本神社中的大殿。
与咱们的吊脚楼不同,这些房屋都是三角向下的,少了些许气派,但多了几分沉重和肃穆。
瞿星言跳到更高的位置,观察起房屋的摆设,道,“坤为地母,诸山所托,三吉六秀,试定与此。”
“你念叨什么呢?”陈月歆跳到他身边,问道。
“二八四六,纵横纪纲,这是阴宅的风水之道。”他答道。
说罢,他又指了指正对两人东南方向最近的一间屋子,道,“根据此道,那屋子就是墓主的棺材所在。”
她好奇道,“其他的呢?”
他斜了她一眼,道,“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打开试试。”
她看着他‘试试就逝世’的眼神,还是遏制住了自己好奇的冲动,道,“还是先办正事再试吧。”
两人轻松的从众多房屋之中,跳到了瞿星言所指之处。
巨石的边缘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上面随处可见青苔,唯一的景观是一座石桥,石桥前后都有左右两盏石灯,里面燃着的是幽蓝色的火焰。
正殿的门是紧闭的,门口也有两盏石灯,是熄灭的。
“日本神社就长这样啊?”陈月歆道。
他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建筑,方才答道,“严格来说,这并不是神社,只是神社中的社殿。”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凶兽穷奇
两人站在桥前,还未踏步上去。
陈月歆道,“什么是社殿?”
瞿星言解释起来,道,“社殿是日本神社中最重要的建筑,也就是大殿所在,其中分为三部分。”
“币殿,顾名思义,就是设置在中间,人们烧香拜佛的时候捐的香火钱,供奉币帛的场所。”
“拜殿,也就是参拜祈愿的场所,一般普通参拜在殿外进行即可,在殿内进行的都是对供奉神祇来说极为重要的正式参拜。”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本殿,本殿还叫正殿,通常摆放神体、御币等等,被视为神社中神栖息的场所。”
他讲述完毕,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顺带一提,本殿属于神的范畴,禁止人类进入。”
陈月歆啧啧叹道,“这么霸道?”
走上这道前后长度不超过十米的石桥,石桥底下有一条并不很深的沟壑。
原本站在桥外的时候,还能看清这沟壑里既没有水也没有别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一条横在路中间的沟罢了。
但当两人走上桥的时候,四盏石灯里的火焰都猛地蹿了起来,随着火焰的高涨,沟壑里逐渐涌现出一层层的黑气,等他们走到桥中间的时候,里头的黑气已经浓厚的让人看不到底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幽静的、被什么盯着的感觉。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月歆皱起眉头,催促道,“赶紧过去。”
“你想想,藤原中吕布局百年之久,九灵聚阴等等……现在咱们在主墓室中,这么点阴气算什么?”瞿星言冷静说来,道,“要是真的一点奇怪的东西都没有,那反而更奇怪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陈月歆平复了不爽的心绪,随着他继续前进。
嗷——呜——
一阵阵拉长的、凄厉的,却又无比凶恶的叫声传来,而不难发现,声音的源头,就在二人的脚底。
他们每往过桥的方向迈进一步,那声音便厚重一分,似是警告一般。
瞿星言面不改色,依旧踏着步子,眼见就要带着陈月歆一同过了桥。
“吼!!”
桥底的黑色尽数冲了出来!
黑色纠缠着,因为速度过快,带出了石灯灯芯中蓝色火焰的残影,卷在黑色里头,更添一丝诡异的色彩,黑气在高空中拧成一团,千变万化后逐渐成形而出。
“什么东西?!”
陈月歆话音未落,那巨大的黑色便带着两道飓风正冲两人砸了下来。
这玩意儿速度极快,两人没来得及一同闪躲,只得一个往前,一个往后,被沟壑隔开,那黑光轰然落在桥梁上,把桥直接轰塌。
它再从底下升起,颇似那狰狞爬出的鬼怪。
陈月歆往后落了地,正与这庞大的怪物面对面,也得以看清了它的真实容貌。
这怪物的身体长得像巨大的老虎一样,身上的毛发全是倒刺,如同刺猬,背上生有一对双翅,浑身尽是邪气,额上一对尖锐的大角上满是鳞甲,缠绕着黑色的电
光,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里透着一丝幽暗的红色,气势非凡。
它背对着落到社殿前的瞿星言,一条粗壮而长的尾巴横劈下来,又逼得瞿星言闪身躲避,在地上拍开一条裂缝。
陈月歆能读懂这野兽的眼神,这种眼神她太懂了,嗜血、好杀伐,非要将看见的一切东西撕成粉碎不可。
她主动冲后方的瞿星言道,“这怪物交给我,你进殿去!”
瞿星言看了她一眼,转身一个箭步就要冲进社殿之中。
砰!
他的手臂猛地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再细看之时,那两盏没有燃起的灯中有一条连接的黑色,挡住了他的去路。
瞿星言脚下清光突起,当即做法摆阵,要强行突破。
似是察觉到他要闯殿的念头,怪物忽的回身,抬起前蹄便踩了下去。
瞿星言不为所动,果然在那前蹄离他三米开外时,就有一道炽热的力量缠了过来,正是陈月歆,她手中捏着法印,流火扇上头射出三道焰气绕成的红光,拉住了这只庞然大物。
她得意道,“想阻止他,先问过我吧!”
怪物怒吼一声,果断放弃了对瞿星言的进攻,转而专心对付起陈月歆来。
这正中陈月歆下怀,她吐出一道烈焰,跃至高空,怪物也是随之而动,四方邪气汇聚,自它口中吐出一股滔天黑水,对上她的烈焰。
陈月歆连忙转手,扇出九道火光,将这黑水烫了个干净。
怪物将目光对准了她手里的流火扇,刹那之间,两角中央射出一道风驰电掣的黑光。
哐!
她一抬手,以流火扇的扇面抵挡黑光,然其中的阴邪之气顺着扇面攀附,像是要把流火扇整个吞噬进去,陈月歆眯眼撤手,调整了姿势,身边凝出五团巨大的火球,朝怪物冲去。
只见怪物不躲不闪,迎上前来,将双翅拢住自身,形成一道防御屏障,仅仅露出那一对大角,它大角释放的黑电在头顶越积越大,体积早超过了陈月歆的火球。
咚!!
火球无效,火光被黑电盖过,冲陈月歆反扑而来,那黑电实在太大,陈月歆抛开流火扇,一声长鸣,脱身化形而出,振起一对朱色双翅,口衔紫炎,重新撞向了黑电。
这下才将二者抵消,双方复又两两弹开。
陈月歆心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竟叫她在此处化出原形来对付?
遮天盖地的滚滚浓烟散去,那一瞬间,不知何时行动的怪物已到了朱雀跟前,那对尖利的大角离朱雀的胸口不过几米,乃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距离。
朱雀反应迅速,面前形成一道结界,挡下这一击,却见下一秒,那怪物忽然召出另外三道同样不妙的黑光,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了朱雀,周围邪气与杀气骤起,狂风呼啸,血月映照下来的光冰冷而无情。
这一刻,二者的阵势可谓是瓮中捉鳖,而其中那所指的‘鳖’,居然是朱雀。
它能服服帖帖的吃下这一招吗?
不可能。
朱雀发出
一声震天长吼,随后主动破开了自己的结界,紧接着,它口中、双翼与长尾各凝出一道紫炎,瞬间形成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了对方对它的包围圈。
面前这一道直冲怪物面门而去的紫炎最为嚣张,它一会儿是庞大无比的火团,一会儿又是破空而出的火剑,以万千不同的仪态,不改的只有那毁天灭地的气势。
踏着这道紫炎,朱雀随后而上。
那怪物差点以为这紫炎还化作了朱雀的虚影,到面前是才发现,根本不是朱雀虚影,那一对锋利的利爪就是来自朱雀本体的,也是来取它的性命的。
怪物心有不甘,转身加速,背后挨了这一招,但也让它趁此机会逃跑成功,跌进了那道黑黢黢的沟壑中。
陈月歆自红光中跳到瞿星言身边,正好他切断了两灯之间的黑线。
“看来它与这社殿的入口有所联系,它一受重伤,这结界便也弱了许多。”瞿星言如是道。
陈月歆问道,“那是个什么怪物,你可有头绪?”
他不卖关子,答道,“穷奇。”
“据载:‘穷奇,其状如虎,有翼,好食人,食人从首始’。”
“也就是说,穷奇这种怪物长得像老虎,有一对翅膀,生性极恶,喜欢吃人,而且一旦吃人就要先吃人的头。”
她眼神嫌弃,又问道,“啧,好恶心,穷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被藤原中吕用某种术法锁在这里的,替她守墓,”瞿星言一边推测分析,一边带着她走到了紧闭的门前,接着道,“穷奇不会为任何人驯服、服务,只能是被迫在此的,就如同当日阻拦我们的烛九阴一样。”
陈月歆今儿个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吐了吐舌头道,“不能仅凭外形,就断定它就是穷奇吧?”
他轻笑一声,回首将这墓中巨石的构造尽收眼底,出声问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干净吗?”
“干净?”
“嗯,我的意思是,这里像一处恬然的秘境,而不像墓地。”
若是阴煞之气集中的墓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墓地本就是极阴地之一,还是这种刻意汇集煞气的墓地,简单来说,闹鬼是最基本的,至于其他什么粽子、尸蟞等等,该有的都得有。
可藤原中吕这墓地中的主墓室,的确干净的没有任何别的东西,除了阴邪之气,到现在为止,只有那一只怪物出现过,什么诡异的东西都没有。
陈月歆想了一会儿,应话道,“好像是……”
“所以我才说那一定是穷奇,而且是用来守墓的,”瞿星言耐着性子解释道,“穷奇是四凶之一,从存在起就是邪恶的象征,代表的乃是至邪之物,墓中有穷奇镇压,别的东西哪敢冒头?”
他说着,推开了殿门。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腐朽气息,厚厚的灰尘从门框上飘落,在月光中形成一道烟幕。
但与所料又出现了不同,大殿里的一切东西都很新。
一点也不旧,光鲜亮丽,就像人世间真正存在的神社一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杀生石
两人很快注意到了最明显的不妥之处,此处本为正殿,也就是供奉神祇的地方,而在那一处高台之上,并没有任何神祇的尊体。
取而代之被放在那处的,是一口褐色的棺椁。
并非纯黑,其中有肉眼可见的一些棕色,这木材上面的纹路行云流水,好似十分珍贵之物。
砰!!
正在两人打量这口棺材的时候,后头的门陡然合上!
四周一下归于寂静。
两人暂且在原地按兵不动,殿内的一切摆设都以神社为样板,挑起重担的几根顶梁柱皆纹着暗金色的花样,很是气派。
陈月歆盯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棺材板,道,“那上面好像有个印记……”
再仔细一看,瞿星言便得出了结论,道,“樱花,是藤原家阴阳术的印记。”
她拧起了眉头,又道,“里面躺着的是藤原中吕?”
“按理来说,主墓室中,阴宅构造为此,这里面躺的应该就是墓主,”他语气中也有一丝探寻,不解道,“但如果真是她自己,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尸体下咒?”
一直这么想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外面还有一只穷奇,陈月歆心知肚明,她刚刚并没有杀死那只怪物,它躲进沟壑中,很有可能是在重新汇聚力量,说到底,这地方的阴邪之气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她拿了主意,斩钉截铁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觉得不妥,提出异议,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你看那棺材上樱花印记之下,还有一处标识,很是眼熟。”
陈月歆往下一看,的确还有一处好像曾经在哪见过的标记,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着急道,“咱们这不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吗?实在不行,要不我一把火烧过去得了?”
“还有那个什么上官、什么上官别鹤的,说是援兵,跳下来后就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太不靠谱了,还是得靠咱们自己的力量。”
瞿星言却不这么认为,他沉声道,“存在必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而一点痕迹都没有,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根本没掉到这里来,同我们去的是两个地方。”
但他也深知陈月歆的性子,让她什么也不干就老实呆着是最难的,他想了想,道,“那就按你所说,先探探路吧。”
话音未落,陈月歆三道烈焰便已经出手,直冲那棺材去了。
嗡!!
另一道金光孑然拦住了火焰的去路,将火焰消耗殆尽。
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别的,正是程朱明的那一方紫砂壶,上头仍旧带着不可抗拒的金光威压。
但既然紫砂壶出现在这里,便是流沙室中阵眼与此处相连的最好证明,可上官别鹤又到底掉去了什么地方?或者说,他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抹去他痕迹的事情?
两人现在还不得而知。
面对紫砂壶射出的金光,瞿星言眼疾手快,直接化出金轮与之相撞,同陈月歆道,“你看那壶面上!”
陈
月歆止住步子,透过金光,她在壶面上看见了一枚时隐时现的樱花图案,那图案发着淡淡的白光,好像镌刻在壶面上,又好像悬浮在壶里面,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已经和这东西融合到一处了。
她道,“这不是程朱明的东西吗?怎么会这样?”
他抿了抿嘴,道,“程朱明现下很有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就像当日周游所养的鬼娃娃,心口带有那樱花印记之时,便为藤原离鸾所用,要铸成九灵聚阴阵,现在这紫砂壶上出现了这标识,也是同样的理儿。
两人交流之时,紫砂壶再度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瞿星言纵身上前,抵住那圣器,不解道,“可若真归了藤原中吕了,相当于易主,这宝物上的圣力就会减弱才是。”
陈月歆骂道,“砸了便是!”
说罢,她就要飞身而去,前往助阵。
与她动作的同时,高台上那一方棺椁忽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四周竖着的房梁上暗金色涌动,一点点滑落剥离出来,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五道暗光,交织在她的脚底,瞬时制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她动不了了!
棺椁中射出一道无法捕捉的紫光,注入了她脚底的暗金色光芒里,那光芒进一步变化起来,形成了一个令她眼熟的阵型。
“卧槽,又来?!”她惊呼出声。
那阵法正是所谓的五芒离魂阵,她此前中藤原离鸾的计,受过一次!
她与棺椁之间形成一道灵力连接,一半是棺材中射出的紫色,一半是她身上渗出的红色。
听到她的声音,瞿星言立时抛出银轮,想要切断这道看上去还很脆弱的连接。
谁知那紫砂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又是急急放出一道金光,径直勾住了银轮,银轮变化万千,但与这道金光缠斗起来。
瞿星言脸色凝重,手里的金轮一分为四,暂且困住了紫砂壶,得以抽身,他手里凝出一道锐利的青光,回身朝那红紫当间利落的劈了过来。
一道猛烈的冲击波向四周震开,那连接没有动静。
与上次不同,陈月歆这次是完全清醒的灵力充沛状态,她立马问道,“怎么这儿也有五芒离魂阵?!”
瞿星言一面加大手中的力度与之僵持,一面咬牙答道,“藤原中吕……想要你的力量!”
陈月歆纳了闷了,“我?她老盯着我干嘛?”
“我哪知道,”他要同时维系三股力量,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跟着道,“但这个五芒离魂阵,就是用来分离你和你体内的朱雀之精的,另一端与棺材相连,不就摆明了想要你的力量吗?”
他说话间,又见有一丝极暗却极其澎湃的红光从陈月歆的身体上冒了头。
陈月歆连忙凝力压制,把自己外泄的力量又收了回去,道,“那现在怎么办?”
要阻止她的力量被分离,就要先破坏五芒离魂阵,要破坏五芒离魂阵,就要先击败那与之为敌的圣器。
瞿星言捋清楚了思路,道,
“你先念清心咒和静心咒!”
陈月歆哑然,她知道这两个咒语有助于她平心静气,凝聚自身的灵力,但关键是,她忘了这两个咒怎么念啊!!
他看出了她的拮据,兀自开口道,“南无飒喥喃,三藐三普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她心中微动,立马沉住心气,跟着后头念了起来,“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
随着两个咒语的加持,陈月歆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沉淀了下来,对抗感减低,周身的气息也沉静了下来。
瞿星言回身重新投入了战斗中。
恰那紫砂壶也挣脱了四枚金轮的束缚,射出三道金光并他的银轮一同攻了过来。
他收回银轮,只将金轮握在手中,佯装与金光对峙,实则找机会对准那樱花图案,要一击定战局。
片刻,他一个闪身就瞬移到了紫砂壶后头,却将金轮留在了前头,两招夹击,逼得圣器无处可躲,只得凝形防御。
一道暴烈的金光自紫砂壶周边升起,相撞之时当即炸开一阵能量,但瞿星言并未撤手,身上的青光也是猛然暴涨了好几个度,双方之间僵持不下。
直到他锐利的灵力穿透金光,在紫砂壶的面上割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紫砂壶才突然收了力,回头撞开他的金轮,往那棺材的方向逃去。
他正欲追击,就见棺材中爆开一声巨响,径直掀翻了棺材盖,里头蔓延出一股惊天的妖邪之气,随后迅猛的射出两道紫光,一道打中了紫砂壶,上头被瞿星言破开的痕迹倏忽愈合,另一道则射向了五芒离魂阵。
陈月歆与棺材之间的连接转瞬消失,但紧接着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那力量好似包裹住了整个五芒离魂阵,要把她连带着阵法全部吸进棺材里面。
瞿星言眼色一变,杀了个回马枪,立时转身冲陈月歆这头而来。
紫砂壶哪会让他如愿?
他不为所动,双轮再出,自己一个箭步跳到了阵法前头,抬起双手形成一道青光屏障,挡住了那诡异的紫光。
嗷——!
一声野兽的怒吼自棺材中传来,那紫光更猛烈一分。
陈月歆在阵法中仍动弹不得,但她看得出来瞿星言是双拳难敌四手,道,“你让开,我今天就要跟藤原中吕玉石俱焚!”
瞿星言背对着她,冷静道,“棺材里的不是藤原中吕。”
她问道,“那是?”
“杀生石。”
随着他话音刚落,整个棺材都炸开,木板横飞,屋内阴风四起,吹灭了明亮的烛火,只见一团紫光矗立高台之上,其中有无数野兽的哀嚎。
变化中,两人都在紫光里,看见了九尾狐的虚影。
随后,虚影凝在紫光里,紫光渐渐收起,变成了一块悬在空中的巨石。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以一当三
石头上的纹路十分复杂,映衬着紫光,好似其中有银河星幕,美则美矣,更为瞩目的,还要数上面那股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妖邪之气。
能量之巨大,足以让各路人士心动了。
陈月歆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道,“这石头上好像有个缺口!”
在杀生石绚烂的紫光下,在一处边角的地方,的确不够平整顺滑,仿佛缺了一块。
瞿星言的金银双轮最终被圣器的力量震开,紫砂壶再度射出无数金光利气,一并朝他攻了过来,杀生石上的力量不断的过渡给五芒离魂阵,他一个人的防御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陈月歆正想说些什么让他放弃的话,但却好似被他看穿一般,他率先开了口,道,“安静呆着,不要打乱我的思路。”
自杀生石中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道是,“何必如此执着?早些丢下她,逃命去吧。”
这道声音很好辨认,正是藤原中吕的声音。
瞿星言的脚步被这两股力量推得后撤了半步,双方之间的屏障越来越大,从屏障之中发出如同利器摩擦一般的撕裂声,像是有许多鬼怪在其中叫嚷,又像是有无数冤魂要从中爬出来。
所有的鬼怪冤魂被紫砂壶上的金光和杀生石上的紫光硬生生拖了回去,拧成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与瞿星言对抗。
屏障中伸出一把刀刃,其上盘旋着一缕肆虐的杀气。
它离瞿星言的眉心只有半寸。
他收回金银双轮,浑身的气息都冷冽而锋利起来。
吼——
瞿星言撞开了那把刀刃,以青龙的形态。
但在化形之前,陈月歆明显看见了他嘴角流下的鲜血。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龙化形而出,跟着又以极快的速度,撞下了房梁上的暗金色,它回身,顺着五芒离魂阵缠绕而上,包住了整个阵型,口中射出两道青光重新抵住了紫砂壶和杀生石的攻势,硕大的脑袋正面对敌。
藤原中吕看穿了他不会离去的意图,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同她一块殉葬吧。”
“你休想!”
青龙收紧了身体,完全的护着了法阵和法阵中的陈月歆,任凭对方如何攻击,它的身姿依旧纹丝不动。
藤原中吕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没有胜算,在本殿中,一为圣器,一为九尾狐的精魄杀生石,还有我的力量,哪怕你是四圣,我也叫你死在此处。”
随着她的言语,空中一一凝出数朵樱花,每一朵樱花上都贴着一张符咒,符咒对准了青龙。
陈月歆能感知到上面无边的杀气,内心有一丝慌乱冒出了头,她道,“你别挡着了,这招杀机四伏,你受这招……定然十死无生!”
青龙还是不想离开,也还是没有说话。
她眼前一阵眩晕,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一轮血月。
又是血月,她跟前这一轮,是外头的那一轮吗?
心底的无力感褪去,代替涌上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剧痛,锥心刺骨,逼得她的情绪逐渐演变成了愤怒,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那种濒死
的感觉侵蚀着她每一处细胞,心底有一把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她再不做点什么,瞿星言就会死,会因她而死。
数道符咒齐发,在青龙的铠甲上形成爆炸,趁着它伤口众多而来不及愈合的时候,符咒在爆炸中化为了黑烟,侵入了它的身体,它的伤口也越来越大。
杀生石吸附了无边的邪气,刺出一道紫光,半途中又与紫砂壶射出的一道金光汇合,殿中的一切都在这一招的呼啸声中被毁,让此处看上去终于有些像是激烈的战场了。
陈月歆脑海里响起一道威严至极又十分深远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朱雀!!”
我是……朱雀!!
携带有黑色的红光从她身上迸发出来,那种骇人的颜色倒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手里握出流火扇,火光四射,径直割开了五芒离魂阵。
砰!!
就在紫光冲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陈月歆越过青龙,扇出了一道黑火,那股巨大的冲击波将双方同时掀翻。
紫砂壶连带杀生石滚落在地,光辉渐暗,青龙则连带着陈月歆被向后方撞去,这力量大的直接撞开了紧闭的屋门,青龙与陈月歆都摔了出去。
但陈月歆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爬了起来,她不顾一切的化形而出,周身充盈的火焰中仍有刺眼的黑色,一声长鸣,双翅扇出飓风,一对利爪踏上了社殿的屋顶,好像要把看到的一切尽数毁坏。
瞿星言化回人形,顶着房屋坍塌的间隙冲回了殿内,手中化出金轮。
可等他进去之后,却发现殿内已经不见了紫砂壶和杀生石的踪迹,随着朱雀的动作,房梁柱子全数压了下来,丝毫不管他还在里头。
他显然也没料到这一点。
身负有伤的他架起一道微弱的结界,尽力朝门外跑去。
朱雀一脚踩在了横梁上头,屋顶骤然倒塌。
瞿星言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外头的光线。
还差一点……!!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金光蛮横射来,与他的指尖汇合,又是一道蛮力,径直把他拉了出去。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真的只差分毫就要被压在这废墟下头了。
“没事吧?!”关切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瞿星言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来者,点头道,“还好。”
救下他的正是赶来的汪文迪,后头跟着张霏霏。
汪文迪抬头望着仍在大肆破坏的朱雀,砸了咂嘴道,“怎么回事?谁踩她尾巴了?”
“先把她弄下来吧。”瞿星言摇了摇头,道。
他既不出手,汪文迪便知他身上有伤,当即应下,化作一道金光,直冲朱雀的头颅去了。
张霏霏也抬头担忧的望着那一缕耀眼的暗红色,问道,“月歆她没事吧?”
瞿星言答道,“没事,方才被困五芒离魂阵中,估计是憋坏了。”
朱雀乱搞破坏怎么办?
多半是憋的,打一顿就好了。
他心中叹气,转而开
始调息自己的伤势,又不动声色的问张霏霏道,“你们那头处理好了?”
“嗯,”她始终关心着上头的战况,不曾低头,但也温声答话,道,“我们也带来了两阴碧色灯的灯芯,要以天火烧绝,否则四大尸王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灯芯呢?”
“在文迪那儿。”
她眼神真切,对答如流,瞿星言这才放下心中的戒备。
顶上的那两人早已缠斗在一处,见有人主动前来挑衅自己,毁了许多东西的朱雀转向了汪文迪,口中吐出三道紫炎,其中有一道自他头顶落下,可以说是不留余地了。
只见汪文迪极其快速的一个闪身,避开第一道紫炎的锋芒,一把宝剑对准了第二道,借力打力,反将第二道紫炎甩了回去,紧接着向上,念道,“天地玄黄,万法归一,收!”
用另一把宝剑收了头顶砸下来的紫炎,两人的争斗互不相让,大老远都能感觉到其中灵力的威慑力和爆发力。
片刻下来,主动方变成了汪文迪。
朱雀的每一招都被他牵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投出宝剑,虚晃一招,跟着以势如破竹的速度重重扣在朱雀背上,手起剑落,还好落下的是剑柄,否则就要割断它的尾翼。
它发出一声哀鸣,汪文迪飞身握住宝剑,反手拽住了它的脖颈,另一手又以剑柄出击,金光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吼!!
这道叫声并非来自朱雀的。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底下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汪文迪这才抽空用余光扫了一眼地上,只见一个虎身的巨大怪物从那黑气氤氲的沟壑中冲了出来,双翅卷起狂风,差点就扫到了正站在沟边上的张霏霏。
好在瞿星言反应迅速,金轮架住了对方的身躯,张霏霏见势也是迅速后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道紫炎再度扑面而来,汪文迪被逼撒开了对它的束缚。
正巧底下的瞿星言抬头,两人视线相撞,极短的时间,便互相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交换对手。
青光骤然直冲天际,金光刹那下落而来,两人在半空中还打了个照面,汪文迪颇有心情笑道,“小瞿同学,合作愉快!”
瞿星言难得的点了点头,提醒道,“那家伙乃是四凶之一的穷奇。”
说罢,金轮径直刺向了高空中的朱雀。
汪文迪心里有了底,张扬的落到了穷奇的背上,阻止了它要攻击张霏霏的动作。
双翅猛然扑来,其中夹杂有雷电的气息,汪文迪以退为进,先离开了它的背上,手中握住双剑,跳到了穷奇的正面。
“实在是丑。”他又吐槽了一句,拿了要速战速决的主意。
他把两把宝剑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其上化出九道虚影,围绕住穷奇,他自己则化作一道金光也以极快的速度绕住了它,一时间周围除了簌簌的风声,什么也没有了。
穷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角之间散出无数黑电,似乎想以此把汪文迪逼出来。
谁知汪文迪骤然推出一剑,连同金光刺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一剑被穷奇的双翅挡下,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剑,他不慌不忙的姿态显然有些激怒了这头野兽,穷奇暴躁的嘶吼起来,周边的黑气暴涨,炸开数道黑光,直冲他的宝剑虚影而去。
然汪文迪还是从容不迫,任由剩余的虚影被它撂开,两道金光趁隙而入,直指穷奇不曾防备的要害。
噗呲!
宝剑穿透了它坚硬的身体,惹得它血流如注,更多的还有四处飞散的黑气,它痛苦的悲鸣一声,振翅而行,一对大角中射出无数黑光,好似要跟汪文迪来个鱼死网破。
风如薄刃掠过众人的耳际,在这一轮血月下,凸显的只有无边的杀意。
两道黑光骤然从沟壑中冲了出来。
张霏霏率先注意到这一点,大叫道,“文迪!!”
原来穷奇并非要跟他死磕到底,只是虚晃身形,等待时机,只待这两道黑光一与它的身体汇集,就把它从汪文迪无法躲藏的攻势中拉了出去,再度回到了那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
汪文迪没来得及阻拦,只得收了武器,落到张霏霏身边,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月歆她……”张霏霏轻轻摇头,看着空中仍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光。
见她叹气,汪文迪趁瞿星言锁住朱雀的动作,利落的射出一道金光,径直击中了朱雀的腹部。
金光又向四周蔓延,渗入了它的体内。
瞿星言立即配合他,三道银光也打进了它身体里。
打斗了许久,陈月歆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将那狰狞的暗红色一点点收进了心底,她渐渐的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感到自己体内的属于同伴们的力量,她顺着这股力量调息,自己的灵力流遍全身。
果然很温暖,恍若新生。
她看见瞿星言正跟自己对峙,他的眼眸沉沉如深海,其中有一丝淡淡的温柔与悯恤。
她记起来了,自己爆发了一波,挣开了五芒离魂阵,那……也算是救了他吧?
如是欣慰的想着,她顺势向下望去,在被她毁坏的房屋边上,正站着同样望着她的汪文迪和张霏霏。
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心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好似再一次穿透了那张狂的暴风雪,她感到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抬手扫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火焰,与瞿星言的攻击抵消。
朱雀变回人形,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同下去吧?”
瞿星言目如寒星,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两人一同落到底下的两人身边。
“发生了何事?这么大气性?”汪文迪挑眉调侃,头一个出声问道。
张霏霏则柔柔的拉住了她的手,冲她粲然一笑,不必多说什么,心里便已经明了了。
陈月歆心底微微一愣,她好像突然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些事物需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睛去看了。
这真人同幻象之间,果然是有不同的,只是那不同极其细微,只有以同样细微的心灵,才能发现。
她尝试着放松语气,
轻快且随意道,“又是五芒离魂阵,本大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呢?”
“就知道你厉害。”张霏霏竖了大拇指,忍俊不禁的说了一句,跟着也是转了话锋,提及正事,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把灯芯带来了,这事儿拖沓不得,还是赶紧烧了吧。”
汪文迪闻声便化出了那以金光锁住的灯芯,同意道,“不错,此事应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陈月歆知晓其意,便让汪文迪撤了手,使灯芯悬浮在空中,又做了个深呼吸,便抬起双手凝力捏成法印,专注念道,“先天造化,天地灵气,临兵斗者,无所不辟……引天之火,着!!”
她自是以灵力为媒,传唤天火,念完便将双指对准了灯芯。
天火瞬间燃烧起来,火苗‘噌’的一下就裹住了邪气肆虐的灯芯。
趁着灯芯还在烧蚀的时间,汪文迪又向瞿星言了解了一遍在此处发生了何事,沉思起来,“这就怪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也看了一下此处的布局,的确是阴宅朝向,这社殿作为主墓室的重心所在,按理来说该放有墓主的尸体才是。”
“正是如此,可里头唯一一口棺椁里面装的却不是藤原中吕,而是杀生石。”瞿星言的脸色也并不轻松,两人显然都陷入了瓶颈。
陈月歆提醒道,“是不完整的杀生石。”
经她一说,张霏霏倒是眼间一动,猜测道,“我们在这墓中曾经打碎过一块杀生石。”
三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她,她接着道,“就是阴阳棺那处,而此前藤原长实尸骸、犬神召唤法阵、雪女……等等,这墓中机关都有一小块杀生石,会不会是藤原中吕把杀生石分散了,现在又把它合起来了?”
“有是有道理……”汪文迪顺着她的话思考起来,道,“那么关键就在于她为什么要把它分散?”
瞿星言接话道,“可能是为了加固墓中机关,让机关没那么容易被破解。”
汪文迪道,“那又为什么要把它重新合起来?”
众人哑然,想不出一个可能的理由。
“藤原中吕又为什么要盯上月歆的力量?”汪文迪随后问出了更多可疑的问题,道,“她已有一件圣器,自己本身实力就不俗,还有杀生石保底,为什么对月歆这么执着?若论力量,你的力量也不错,她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总不可能是因为陈月歆笨,好上当吧?
这也太扯了。
瞿星言沉吟半晌,忽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道,“难道她要的不是力量?”
陈月歆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语气愈发严肃凝重起来,答道,“……你的身体。”
“什么?!”俩姑娘异口同声,一时没接纳这么可怕的想法。
倒是汪文迪保持着镇定,分析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霏霏此前在九泽湖湖底找到一个洞穴,从洞穴内的机关进入了一个秘境,她在那个秘境中见到一个长得和程朱明一模一样的人,穿的也一样。”
“可那人却自称上官建巳,而与
你有交集的那位巫法者上官别鹤,正是他与藤原中吕的儿子,那人还说,他也是最近才醒来,藤原中吕与他有个约定,很快就会去接他出来,他们好一家团聚。”
“最巧妙的是,霏霏从秘境中出来的时候,正好到了朝圣路的终端所在。”
听了这番话,瞿星言将自己的猜想全盘说出,道,“我们在社殿里与圣器对阵,发现圣器上有藤原中吕所施的术法,紫砂壶极有可能已沦为她囊中之物……而且一直不见程朱明出现,或许是她将程朱明的身体献给了上官建巳?”
汪文迪接着道,“复活上官建巳所用程朱明的身体,那么复活她自己……则看准了月歆的身体?”
天火足足烧了半个钟头,才把那看似一点不起眼的灯芯烧干净,这桩事也总算告了一段落。
张霏霏提出了疑问,道,“这几个人早是肉体死去之人,假若复活需要新的躯体,程朱明的身体也是几百年前的了啊!”
“这便是圣器的力量,只要有圣器伴身,他的肉体可以不腐。”汪文迪简单解释道。
陈月歆总结道,“所以她使五芒离魂阵,只是因为我体内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要强行分离之后,才能占据我的身体?”
瞿星言道,“应该就是如此。”
一旁的汪文迪迈出了几步,俯身去看那穷奇遁入的沟壑,里面还是黑气缭绕,什么也看不见,他耸了耸肩,道,“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穷奇还未解决是其一,藤原中吕的棺木到底放在何处是其二,这里屋宇众多,除了我们此前看出来的阴宅布局,一定还另有讲究。”
他说的在理,就算此处有她强行传召的穷奇坐镇,但棺木摆放最是有学问,若在极阴之地乱放棺材,对墓主本身的影响是极大的,何况还是这种聚煞之地,藤原中吕一个对玄学如此有研究的人,是不可能乱摆的。
“若说这里头的奇怪之处,就是引力了。”瞿星言望了望天边的那一轮血月,道。
这一点汪文迪也有所察觉,两人对视一眼,化作两道光芒飞身而去。
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飞到了这座巨石岛屿的下方。
下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宛如拔地而起的孤岛一般,底下是参差不齐高低起伏的岩石,有的还锋利无比。
两人悬停在那根粗壮的铁链边,看着它从巨石岛屿中间贯穿而过的口子。
汪文迪抬起手,放到了锈迹斑斑的铁链其中一环上。
他凝神屏息,忽然道,“你把手放上来。”
瞿星言依言照做,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旁边。
他摇摇头,又道,“不是这儿,你放到跟我相对的那一环上。”
“这儿?”瞿星言落到与他面对面的地方,又把手放了上去。
汪文迪没说话,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皆沉下气息,细细的感知起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发生了怪事。
两人的手指边,就在铁锈之中,居然生出了一株株嫩小的草木幼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复生神咒
幼苗冒出来的速度肉眼可见,像是春回大地一般,很快就遍布了大半根铁链子。
但仅仅是以他们的双手为节点,通向巨石岛屿的那一端,反观外端连接山壁的,则依旧死气沉沉,一点变化也没有。
汪文迪道,“我刚才把手放上来的时候,感觉到一丁点儿流动的阴煞之气,而这里头的所有铁链都是有头有尾的,可这阴煞之气却有进无出,显然不符合藤原中吕要利用此气复生的循环之理。”
“我以为是我感觉出错了,所以才叫你把手放到与我形成回环处感知。”
一只手上,同时体验到了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有幼苗生长的那端绵密温暖、好像被娇嫩的花苞包围,而没有幼苗生长的这端冰冷刺骨、恍若处在寒冬凿开的厚冰里头。
瞿星言眸子一动,道,“输送进去的是阴煞之气,折回来的是生灵之气,这里面有猫腻……”
“反的……对了,这里面的引力是反的,会不会真正的重心也是颠倒的?上下左右,乾坤阴阳,全部都是反的?”
闻言,汪文迪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反的,那就要将其归于正位,我来试试。”
说罢,他与瞿星言同时撤去了手,铁链上的幼苗瞬间枯萎、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紧接着,他手里化出一把宝剑,凝了力朝面前的铁链劈去。
铿锵!!
金光碰撞之间,铁链上迸发出跳跃的火花,转而黑气蒸腾,但就是纹丝不动。
汪文迪眼中露出一丝惊奇,转手又劈下去一剑,这铁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大的动静被仍在岛屿上方呆着的两人发觉,立即便传来了陈月歆的询问之声,道,“你们俩在底下干嘛呢?!”
她是个急性子,还没等底下的人回话,她就先带着张霏霏一同冲着这动静的源头来了,落到汪文迪身边,再把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汪文迪答道,“斩断铁链,让悬浮的岛屿落下。”
瞿星言跟着把他们的推测告知,补充道,“不过现在看来,要斩断这铁链没那么简单。”
“嗨,多大的事儿啊,”陈月歆摆了摆手,道,“这玩意儿劈不断,不就得用火烧吗?”
她说着,随意的在汪文迪剑上覆盖一抹红色,示意他再试一次。
三人后退到安全的距离,汪文迪扬起手中宝剑,又一次劈了下去。
呲——!!
那声音愈发刺耳起来,但正如陈月歆所说,红色一瞬吃掉了上面的黑气,剑势如虹,不过几秒,铁链果然承受不住这般重击灼烧,断裂开来,发出一道清脆的哀鸣声。
但铁链并未砸落在地,而是在极缓的下降过程中就被黑气包裹,随后化为了虚无,消散在空气里。
面前的巨石岛屿也不曾如意想中一样坠落下来。
它开始颤动起来,有一些碎石从上面不断的剥落,可都没有接触到地面,就淹没在黑气里,消散而去。
瞿星言皱了皱眉头,冲汪文迪呼喊道,“躲开!”
与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震天巨响。
砰!!
这座巨石岛屿炸了。
一道金光从挥之不去的黑气中闯了出来,汪文迪回身散出一道清气,才驱散了一些黑气,他道,“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瞿星言沉思道,“斩去铁链并不能使岛屿归地,反而会切断其中的循环,导致岛屿爆炸。”
简而言之,这个方法行不通。
一边的张霏霏也捏着下巴,道,“假如你们所说的颠倒理论成立的话,这里面其实有一个明显违背了这理论的存在。”
陈月歆问道,“什么东西?”
她语气也不是很确定,但还是抬手指向远方,道,“就是那个啊。”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尽头只有悬挂在天幕上的一轮血月。
那月亮太正常了,就因为太正常,反而违背了这里头颠倒的规矩,不然的话,血月应该在地上,而不是在天上。
汪文迪笑了笑,夸赞道,“值得一试!”
他转瞬射出三道剑气,直冲那一轮血月而去。
众人皆看着这几道剑气穿透了血月,而后血月之上爆出一股紫气,一道剧烈的红光瞬息扫过了整个洞穴。
而后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所有的巨石岛屿在铁链的拉扯下缓缓下坠。
不等岛屿完全归位,方才爆炸产生的那一团黑气亦同时飞快的凝聚起来。
一道黑电骤然射了过来!
陈月歆扇出一道紫炎,道,“又是穷奇!”
“此次本尊叫它灰飞烟灭!”汪文迪已然双手持剑,便如绝尘一般冲了出去。
二者倏然撞上,穷奇身边汇集无边的黑气,射出十二道黑电,汪文迪不慌不忙,射出无数剑气替自己分散这些黑电,自己仍旧势不可挡的刺向穷奇。
穷奇也不怠慢,在自己周身张开结界,黑气依附其上加固,它想要以此抵挡他的双剑,却见那些剑气凝成九道剑影,上头牢牢锁住了它的黑电,往不同的方位飞去,赫然形成了一个剑阵,把两方都包裹在其中。
汪文迪撞上屏障,忽的一阵金光闪过,他又招出四条火龙,穷奇后撤迎战,双翅扇出无尽的烈风与其抵消。
紧接着,它一对角中的黑电立刻射出,想要循着火龙的痕迹趁此机会偷袭,然而汪文迪主动回身招架,虚晃一招,突然出现在了穷奇身后,双剑再一次实打实的刺进了它坚实的后背皮肤中。
嗷!!
它发出一声怒吼,但已经无处可逃,黑电化作更多黑气,席卷上它全身,随着黑电消失,它的伤口已然愈合,想来是不得不使出了隐藏的力量,跟着速度也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长尾顺势向汪文迪扫了过去。
汪文迪纵身避开,剑尖射出无数携带着紫气的玄冰刺,直冲穷奇而去。
穷奇同样喷出火焰,将玄冰化开,然就在这一瞬间,涌出的紫气变作无数紫雷,全部打在了它身上,它剧烈的挣扎起来,似乎想用黑气的力量驱散身上的雷电,汪文迪哪肯?
那剑阵陡然而动,上面原本被锁住的
黑电齐齐尽数射了出来,也打在了穷奇身上。
此时的汪文迪已然跃至了高空,自它的头顶轰然刺下。
金光与电布满了穷奇的身体,总算是一招毙命,将其消灭。
等到头顶上的动静了结,洞内所有的巨石也已经归位,底下的三人正站在那一处废墟边上,等着他凯旋的消息。
汪文迪低了低头,从至高点看着底下的布局。
果然,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里面的布局不止讲究阴宅风水,归位后从上往下看,像是一个天然的棋盘,房屋的屋顶虽然不分黑白,但却有分灰与黑,看上去并不明显,若将灰与黑两部分分开后再相连,正好组成一个‘S’。
再连同弯曲的山壁,便能看出一个八卦的图形,而被陈月歆毁坏的那一处房屋,恰巧处在‘S’的一端。
他很快锁定了另一端,落到众人身边,将自己的发现讲了个清楚明白,决断道,“走,这次应当不会有错。”
四人正欲动身,脚底忽然颤动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得意的女声,道,“如今才发现,晚了。”
“真灵下盼,仙佩临轩,昭昭其有,冥冥其无,起离五方,胜诸大愿,尘秽消除,九孔受灵……”
听了几句没头没脑的咒语,汪文迪见瞿星言眼色一变,立刻带上了张霏霏,往他锁定的地点飞去,“走!”
剩余两人也是飞速跟上,陈月歆道,“她念得什么咒?”
瞿星言眼似寒冰,答道,“复生神咒,与九灵聚阴阵相辅。”
闻言,陈月歆立即闭了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藤原中吕的声音还在继续,“……返魂童形,皆得飞仙,天清地明,阴浊阳清,脚踏七星,灵光永在,聚阴九灵,使我复生……”
“九灵聚阴阵,落!!”
轰!!
四人正要落脚的地点塌陷下去,惊得众人只得另寻落脚之处,而那咒语已然念完,不过几人站定的眨眼的时间,洞内的黑气拧成了一股麻绳,以一瞬千里的速度全部汇聚在了那一轮血月上。
这轮血月好像离所有人都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上面最细微的变化,又好像离所有人都极远,远到他们即便出手,也无法阻止上面的变化。
他们到达了房屋面前,发觉此处与陈月歆破坏的那处布局完全一样,只是面向是相反的,这里的屋顶是灰色的。
同样的,面前也有石灯、石桥、沟壑。
“这沟里不会还有一只穷奇吧?”陈月歆问道。
汪文迪面色沉沉,厉声道,“那就再杀一次,冲进去!”
他就要纵身而入,张霏霏却拽了他一把。
她的眼睛始终观察着那轮血月,严肃道,“你们看那月亮,上面出现了一个图案。”
黑气并没有吞噬血月,而是灵巧的以血月为盘,在上面好似作画。
倒三角,恐怖的大眼。
瞿星言觉得这图案眼熟极了,也是马上反应过来,冷声道,“这是……上官别鹤身上的印记。”
第三百三十二章 母子为敌
他才说完,面前的房屋就自动倒塌了,从中射出三道不一样的光芒。
一道金光直冲三角形的一角而去,悬在跟前,赫然是紫砂壶。
另一道紫光也直冲旁边的另一角去了,也是停在那处,化作了杀生石。
还有一道黑光,停在了底下的那个角上。
不是别的,是一口棺材,木质也和此前装有杀生石的那口棺材一样,不是阴沉的纯黑,而是深棕,不过这口棺材没有封住。
三样东西把三角形的三个角遮住,只留下中间那一只眼睛贴在血月上,显得更加诡异而恐怖起来。
汪文迪与其他三人交换了一眼,一瞬抽出双剑,身形灵动,直冲那一口棺材而去。
破空有无数弩箭袭来,他无谓这些,挑开暗器,扫出一道屏障,反将这些东西射了回去。
他眯了眯眼,利落的挥出宝剑,眼看那棺材就在触手可得的位置。
正在此时,一道白光骤然攻来,凌厉的程度竟然与他这一招不相上下,一瞬间,四周落下无数樱花,让不曾料想的他迷了眼,他尽力再度跳到更高的位置,再次挥出一剑,然再次被那白光给打偏,只是在棺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但正是这一刹那,他得以看清了棺材内躺着的人。
汪文迪脸色大变,落回了地上,道,“棺材里怎么是她?!”
“谁?”瞿星言立即反问,道,“不是藤原中吕?”
“不是,”他回想了一下,笃定道,“是……藤原离鸾。”
“什么?”陈月歆也面露不解,道,“怎么会是藤原离鸾?”
张霏霏出声缓解了僵硬的气氛,抿嘴道,“会不会是藤原中吕要借藤原离鸾的身体复活?”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否定了,前不久才说过,程朱明的身体是因为有圣器才不会腐败,可藤原离鸾是不具备这一条件的。
随着法阵的定型,金光和紫光连同黑气一起注入棺材中。
方才那道与汪文迪交手的白光也显出形来,停在棺材跟前,正是藤原中吕。
她望了一眼张霏霏,嘴角勾着一抹胜利者的笑意,道,“其实我原本最中意的样本是你,你不具备人性的七大弱点,是最纯粹、最美好的肉身,但可惜我没能得偿所愿。”
“然后,我就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改作了你身边那位四圣化身。”
结果不用她说,大家都知道,也是失败了的。
藤原中吕悠闲的说道,“我布局如此之久,怎么会让九灵聚阴阵在最后一刻、最重要的一环失败?我即将迎接我的新生,即将迎接一切……我怎么可能不做好最周全的打算呢?”
“这孩子的身体,就是我的打算。”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孩子的身体怎么不会腐败,哈哈哈哈……这一切,等你们到了地府里,去问问程朱明那个冤大头,就都明白了!”
说着,藤原离鸾的身体逐渐从棺材中浮起,而藤原中吕则逐渐变得缥缈、接近灵体的状态,她落在身体上,在法阵前,黑气的注入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身体合二为一。
“动手!”汪文迪一声令下。
可惜的是,四人同时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原来早在藤原中吕说话之时,脚底便爬满了那白色的纸人,牢牢的把他们控在了原地,哪怕他们如今要挣脱,可等挣脱之后,藤原中吕也早已经成功了。
这一招式,汪文迪和瞿星言也都清楚的记得,是上官别鹤曾经用过的招式。
心中的疑问剧增,可就在下一秒,一道急如星火的白光就猝不及防的射了过来,直冲藤原中吕而去。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跟了过来,念了一串咒语,四人脚底的纸人竟然随风而逝,不见了踪迹。
那道声音喊道,“不是要动手吗?!”
四人齐上,那场面一时空前绝后。
藤原中吕绝没想过自己会被五个人这样攻击,双方之间骤起一道巨大的屏障,数百年来的阴煞之气、与圣器金光、与杀生石的妖力,加上她自己的力量,与对方五人对抗。
汪文迪的双剑,张霏霏的拳头,陈月歆的流火扇、瞿星言的双轮。
还有,上官别鹤的伞。
四人心里同样纳了闷了,不是说上官别鹤是藤原中吕的儿子吗?
哪有儿子对自己母亲动手的?
但看他的架势和他出的力气,不像假的!
砰!!
没坚持多久,藤原中吕就落了下风,她撤去手,混乱之中她利用紫砂壶的圣力维系法阵。
只差一点,她就能完全以藤原离鸾的身体复活了!
那爆炸带来的冲击波过于巨大,汪文迪不得不回身先护住张霏霏到了安全的地方,陈月歆和瞿星言也被双双弹开,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然上官别鹤并不打算停手,他以伞的尖端对准的紫砂壶,另一手扯住了藤原离鸾的身体,口中念出咒语,便有无数的纸人顺着直冲那杀生石而去,他对自己的母亲动起手来,好像根本一点也不念亲情。
藤原中吕怒目而视,但眼底始终有一丝不舍,难以置信道,“鹤儿!!你非要如此忤逆母亲?!”
听这称呼,母子实锤了。
“你不配当我的母亲,我没有你这个母亲。”
上官别鹤的声音头一次如此冷冽,以往他说起话来都是轻飘飘的,即使在对战之中,也不会露出如此憎恶的表情,他手上更加用力,道,“放开!”
“鹤儿!你糊涂了!!”藤原中吕处在一种非常纠结的状态,她既不敢太过用力,因为怕伤到自己的亲儿子,但如果不用力,她就没法和新身体合在一处。
她讲起道理来,“鹤儿,母亲复活,再带你去把父亲接出来,我们一家人一起重新幸福的阳光底下生活不好吗?太平盛世,安居乐业,那可是你父亲的理想,怎么你也忘了?!”
说到自己的爹,上官别鹤脸上好似冰冷的面具破开了一丝裂缝,由于他眼睛上仍旧裹着锦带,众人无法从他的眼神判断他的状态。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小下,藤原中吕便又
把藤原离鸾的身体拉拢了一分。
其实汪文迪很不乐意管别人的家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但眼下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
他安置了另外三人,道,“我去帮他一把。”
说罢便提剑飞身,一剑砍在了紫砂壶上。
整个法阵都出现了扭曲,藤原中吕气得发抖,咬牙道,“小子,你欺人太甚!!”
汪文迪的出手让上官别鹤从藤原中吕描绘的美好画卷中完全回过神来。
上官别鹤张开手中的伞,上头立起刀刃,一些想要刺进紫砂壶中,另一些尝试去割开她的法阵。
他的语气更加冰冷,道,“你也不配提我的父亲,不配用我们上官家的法术!”
在他和汪文迪的合攻之下,藤原中吕必须得尽快做出抉择,若不撒开藤原离鸾的身体,连带她的整个法阵都会被毁,她的计划真就毁于一旦了。
她操控紫砂壶拖住两人,又撒开了抓住藤原离鸾的手,专心将最后一点黑气全数吸收,随后甩开一道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遁入了杀生石中!
杀生石轰然落地!
随后变成一道耀眼的紫光。
紫光一会儿化作九尾狐的模样,一会儿又扭曲成了人形。
瞿星言射出金轮,意欲破坏,但金轮被上面震出的黑光弹了回来,见状,陈月歆也要出手,两道火焰随后而去,同样也被上头震出的黑光吞噬,反弹了回来两道更加猛烈的火光。
汪文迪挥剑肃清火焰,落到三人跟前,此时紫光终于完全被黑光压制,从中走出来一个人形。
复活后的藤原中吕。
与瞿星言他们在阴阳棺法阵中见过的藤原中吕不同,这次化形而出的藤原中吕变得明显的更加……漂亮了。
起码那一双眼睛,眼角狭长、泪光点点,典型的勾人狐狸眼。
还没等四人出手,头顶就先砸下来一道刺眼的白光。
出手的自是上官别鹤,他牢牢的抱着藤原离鸾的身体,好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样,伞挡在两人身前,发出的光逐渐盖住了两人。
他沉声道,“瞿先生,此次多谢你为我卜卦,今日之恩,永世不忘,如有需要,你尽管开口,后会有期。”
闪避开白光的藤原中吕不甘大叫,“鹤儿!!”
白光散去,纸人、伞,连同上官别鹤和藤原离鸾一齐消失了踪迹。
“又剩咱们了。”汪文迪笑道,手中的剑直指藤原中吕。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的出来,她现在不想跟他们动手。
她脚底变化出白光,将她托至空中,道,“你们坏我大事,就在此处与这墓地永远相伴吧!!”
双手放出巨大的能量,震向四周,整个洞穴开始摇摇欲坠,倒塌不过是秒数之间的事情。
汪文迪推出一剑,她竟直接抛出了紫砂壶来接他这一招,随后口中快速念出一串咒语,倏忽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铿!
瞿星言的金轮架开了他的剑,冷静道,“别动!”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百年之局(下)
“等等!”
却是一旁的张霏霏将其打断,“你是从高玉绳那儿知道周游死了的?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现在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话,不是高玉绳的授意?”
“你这问题,问得很好。”
对张霏霏的智商表示了肯定,瞿星言语气无波,望向汪文迪,道,“但如果我不是从高玉绳那儿知晓周游的死讯,是否就另当别论了?”
张霏霏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是我告诉他的。”汪文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疑虑。
“文迪,你……?”张霏霏更摸不着头脑了。
汪文迪将她拦住,示意她去查看陈月歆的状况,又转向了瞿星言道,“先讲正事吧。”
“嗯。”
瞿星言点头,“刚才说到九灵,那九座山,每一座的山底,都压着一灵。”
他没卖关子,冲句芒问道,“我已听闻你与圣器的渊源,你可知你初遇那程朱明之时,他便亲手将那九灵在你面前送进了地下。”
闻声,句芒细细回想,如醍醐灌顶一般大叫道,“难不成是那些死去的黑蛇?!”
“正是。”
他此言一出,连带方才与那黑蛇交过手的张霏霏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局,竟布了几百年之久?!
“不过那几条死蛇阴邪之气当然远远不够,所以每一条蛇身上应该都有藤原家的咒术,用来作为聚阴的载体,而后百年来于湖底吸收煞气。”
“再有就是藤原离鸾的出现,她以人性七宗罪为媒介,找寻样本、又看中了周游养的小鬼,应该都是为了送到山底,给这个大阵补充阴气。”
瞿星言一口气把九灵聚阴阵的来去讲的仔细清楚,继续道,“一旦有足够的阴邪之气,阵法立时启动,那力量就足以使藤原中吕复生。”
张霏霏给陈月歆诊脉,一面道,“我的确在黑蛇的额上看见了樱花烙印。”
“可为了复活她一个人,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阴力?”
要知道,这阵都已经五百年了!
“按理来说你所言不无道理……我正在研究日本的阴阳术,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原因……”瞿星言兀自道,“也或许是除了复活自己,她还计划了别的事情。”
一边的汪文迪捏了捏下巴,补充道,“复生之后她并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还需要补充一缕特殊的‘生气’,才能叫完全复活,所以这也是她需要七羽锥上的青龙之力的原因。”
“故而藤原离鸾驱使的小女孩,在第一次见到七羽锥的时候,就起了心思,拿走了七羽锥。”
瞿星言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道,“但你说的也还不够完整,复生之后,她不仅需要一缕生气,她还需要一具全新的躯体。”
他瞥了一眼还未醒过来的陈月歆,“她看上了朱雀。”
“这么狂?”汪文迪惊讶之余又道,“但月歆既然被你救回,就代表她失败了,那现在她又当如何?”
“我也不清楚,九灵聚阴阵一旦启动,就是不可逆的。”
瞿星言紧了紧眉头,“这藤原中吕,看
样子不是什么小角色。”
汪文迪问了另一个重点,“那你又为什么说这‘本该是为了高玉绳所用’的?”
瞿星言与之对视一眼,两人走到了另一块空旷的地方,他这才开口,“因为高玉绳也在这九泽湖景区中,布了一个阵。”
“什么?”
“不然他为什么要带周游来这地方建造神龛?他也是为了那九个鬼娃娃身上的极怨之气,周游一死,他顺理成章得到那股怨气。”
瞿星言答道,“至于那个阵设在何处,具体要干嘛……他对我仍有防备,我还不得而知。”
汪文迪脸上却毫无警惕之色,跟着道,“那信州这些人是被他控制的?”
“准确的说,是梦真丸的作用,”瞿星言直言道,“高玉绳也早就在布这一局了。”
“江宇是帮凶?”
“不,江宇非常相信,梦真丸就是理想中的神药。”
汪文迪冷笑一声,“哼哼,这下我倒真觉得有好戏看了。”
“所以高玉绳引这些人来跳湖,应该本是为了启动自己的阵法,没想到被藤原离鸾等人截胡了。”瞿星言如是道。
“你这么肯定他们双方之间不会是合作关系?”汪文迪反问道。
“嗯,高玉绳非常厌恶战争民族。”瞿星言回想了一下,答道。
两人很有默契的望向远方的天幕,瞿星言又道,“今夜……恐怕会非常长了。”
汪文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小瞿同学,欢迎回来。”
瞿星言愣了一愣,随后面上归于平静,三两个点地便拉开了距离,只留下一道声音——
“我会以更加完美的理由归队的。”
那头传来张霏霏的声音,“文迪,月歆醒了!”
汪文迪跳到跟前。
刚醒来的陈月歆还是有些虚弱,她感受了好久体内的力量,才确定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才确定自己的力量一丝不少。
她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道,“谁救了我?”
“你知道的。”汪文迪居高临下,答道。
陈月歆撑着小草,随口道,“这可真是讽刺,我本就追着青龙之力而去,你又告诉我是青龙将我带回,那青龙到底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呢?”
汪文迪难得的说了一句,“想知道?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陈月歆抬眸看他,神色极尽复杂,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先将自己所遇的事情先说了一遍。
“五芒离魂阵?”汪文迪细细品尝这几个字,道,“藤原中吕还真有点本事,不愧是‘藤原家的绝笔’。”
“绝笔?”张霏霏始终半搂着陈月歆的肩头,动作很是轻柔,问道,“这到底是夸人的词还是骂人的词?”
“日本阴阳术有几大代表家族,其中以‘安倍’、‘贺茂’、‘芦屋’为最出名,安倍家的安倍晴明,乃是至今在日本地位无人可超越的阴阳师,贺茂家的贺茂忠行,占卜出神入化,同时他还是安倍晴明的老师。”
“芦屋家的芦屋道满,自创一派,是民间最崇拜的阴阳师。”
汪文迪脸上爬
出一丝神秘,道,“但其实阴阳大家中,还有一脉,那就是藤原家。”
张霏霏和陈月歆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前面三个都有耳闻,藤原家还是阴阳术大家?这倒的确没听过。”
“简单地说,那是因为藤原家在政治上的所作所为实在被记载的太多了,所以阴阳术这一点就被忽略了,”汪文迪手中凝出金光,继续道,“就我刚刚说的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他们背后依附的都是藤原家的人。”
“你说藤原家能不懂阴阳术吗?”
他将金光分给陈月歆和张霏霏,惋惜道,“而藤原中吕,虽然身为女子,却完美的继承了藤原家对于阴阳术的掌控基因,她又恰好生在藤原家没落之时,所以被称为‘绝笔’。”
“姑且算是夸她吧,因为她还有一个贬义的称呼。”
“‘藤原家的末路’,指的也是她。”
两人身上的金光轻松的融进身体里,再度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直接导致了藤原家的覆灭。”汪文迪望着东北方,淡定道。
“这个人这么极端?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陈月歆不由叹道。
“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汪文迪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直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一说完,便念了一串咒语,一股暖流涌遍两人全身,他才解释道,“九灵聚阴阵既不可逆,我们就亲自去会会这个藤原中吕。”
“那边算是她的长眠之所,给你们一道金光护体,以免着了不干净东西的道了。”
陈月歆站起身来,恢复了些许斗志,她也总该在这人身上找回些场子才符合她的作风。
至于张霏霏,就算让她别去,她也还是会坚持要去。
安置了句芒好生护着此处景区和那些即将缓慢苏醒的人们,汪文迪便带着两人往东北边去了。
与主体湖相比,东北边的这个简直就是个小水池子,但周围的景象却和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也是草木繁茂,欣欣向荣。
这不像是聚煞之地的景致。
三人方一落地,汪文迪便道,“闭眼看看。”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张霏霏只觉得寒气逼人,从黑暗的视线里爬出来的,是枯死的花草、只剩骨骸的虫鱼,到处都是乌烟瘴气,让人觉得如坠地狱一般。
她赶忙睁开了眼睛,四周又恢复如常,“这……我刚刚看见……”
“你看见的没错,”陈月歆出声肯定,“这一片的气息令人狂躁,非常压抑。”
她转而问汪文迪,已有些急切,“入口在哪?水里?”
“不,水里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入口,在‘水绕山,山绕水’的地方。”汪文迪环顾四周,下了这般结论。
“水绕山,山绕水,你快把我绕晕了。”陈月歆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那儿?”张霏霏也学着汪文迪的样子打量四周,最终指出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是水中凸出的一小块土地,但又不完全独立于水中,有一条小径自其中蜿蜒而出,与外面更为广阔的土地相连,但的确很不起眼,一般很难注意到这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拯救阳光行动
他用一股青光引住那紫砂壶,往上吹出一口清气,紫砂壶竟在青光中变化了起来,最后化作了另一件物品。
七羽锥。
若非他即使阻止,汪文迪就要一剑毁了这宝物。
瞿星言感知了一下,摇头道,“上面的青龙之力已经不在了,反而还有很重的邪气,需要重铸一下。”
汪文迪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陨落的巨石与山壁,“先撤吧,不然真的被埋里面了。”
他回身立即捞起了张霏霏,以双剑为令,径直破出一条生路。
后面的两人也是紧紧跟上。
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整个地形都因为里头的坍塌而陷了下去,其凹陷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主体湖,四人可以说是破土而出,一直飞到旁边不远处的山丘上,才停了下来。
还没等喘口气,一道绿光并黑光便一同砸了过来。
众人齐齐闪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两道正在缠斗的身影,因打的难舍难分,这才波及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两道身影他们还都认识!
黑的那道正是紧着拳头拧着眉毛的朱夏,她浑身黑气,动作极快,刹那间便避开了绿光的攻击,转手对上对方袭来的双手,两人擦肩划过,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绿的那道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不知去向的句芒。
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几人交换了眼色,汪文迪瞬间出手,在那两人要再次撞上之前,以金光化解了他们的攻击,一手准确地拽住了句芒,另一手则摁住了朱夏。
他把两人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朱夏先稳住身形,句芒轰然落地,但又立马起身,重新朝汪文迪攻了过来。
近身的时候,他才发现,句芒身上有一股邪气,眼神也是混沌不清,就好像在还没睡醒的样子。
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汪文迪反手再次扣住它,转而身上射出三道金光,锁住了句芒的四肢,他一个翻身,使它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朱夏上前,作法念咒,并拢双指直指它的双眼,而后凝力,从中扯出一股黑气来。
半晌,黑气清除,汪文迪才松开了对句芒的束缚,问道,“感觉如何?”
回过神来的句芒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看了看朱夏,又看了看跟她站在一起的汪文迪,转过头去,又看见了后头的三人,它一脸茫然朝张霏霏迈出两步,迟疑道,“张姑娘,你、你没事?”
张霏霏上前两步,温和答道,“我没事,我已经从那机关中出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它还是有些懵,晃了晃脑袋又道,“这……可她、她是邪物,你们认识?”
说着,它望向朱夏。
汪文迪出声解释道,“她并非邪物,乃是神鸟九凤,只是此时是鬼车的形态罢了,她和我们是一道的,你们怎么会动起手来?”
朱夏摇了摇头,也有些不明所以,“我查了几处邪气汇聚的地方,其中有一处设有七道结界,我无法
打破,然后将另外几处的邪气驱散后返回,欲来寻你们,刚到这附近时,它便动手了。”
听完她所说,句芒又回想了一下,总算完全恢复了正常,道,“原来是有误会。”
“在湖底深坑中,张姑娘掉入机关,吾不敢怠慢,也跟着跳了进去,可是那处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怎么都到不了底一样,吾便一直处于下坠之中,四周皆混沌阴邪之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吾察觉了一股更大的秽气。”
“吾以为她是什么滔天邪物……没过脑子就直接动了手,再清醒的时候,就看见诸位了。”
它讲述了一遍,又冲朱夏歉疚道,“吾方才失态了。”
朱夏轻轻颔首,道,“无妨。”
汪文迪沉思道,“可为什么霏霏会掉入秘境,句芒却进不去呢?”
众人显然都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瞿星言抬头看天,仍旧是昏沉的黑色,道,“天还未亮,下一步当如何?”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平日里每天沐浴在阳光下,反而觉得它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如今时间陷入永夜,才发现,最令人想念的就是那一缕骄阳。
破晓前的曙光,落日后的余晖。
人们依据这个制定自己的开始与结束,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
句芒面色沉重,道,“四大尸王已除、邪气已收,到底还有什么咒术,使天地间仍夜幕沉沉?”
汪文迪抬眸问朱夏,道,“那七道结界在何处?”
“就在离此西北方不过五公里外,”朱夏答道,“现在就去那儿?”
“正如句芒所说,两阴碧色灯已毁,藤原中吕也已经将邪气吸收完毕复活了,天不该不亮,剩下的,就只有一直未曾现身、却与这些事儿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高玉绳了,”汪文迪分析道,“那七道结界所在,可能就是他藏身之处。”
“藤原中吕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秘境中找上官建巳,但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破除这最后的邪气,使天明。”
“换句话说,与高玉绳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候了。”
所谓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不是深夜,而是天将明前的最后一缕黑暗,那是最黑的时候,黑得令人绝望,许多人会在破晓前的最黑之中选择放弃。
坚持破除黑暗,迎接破晓的,站在黎明的曙光中的,就是英雄。
汪文迪站在所有人中间,等着其他人的回话。
张霏霏第一个开口,认真道,“文迪,拿主意吧!”
瞿星言抱起双臂,冷声道,“高玉绳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我归队的事情,在那之前,要我正面作战、或是深入敌军,皆可。”
陈月歆瞥了他一眼,积极道,“赶紧的,打他个措手不及!!”
句芒也望了一眼夜色,面色严肃,道,“吾愿凭先生差遣!”
就差朱夏了,她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宁静,稍加思索,便也答道,“数月前我出山便是为了此劫,你既是‘天选之人’,我更将助你,扫净邪气,亦
是解我心结。”
汪文迪勾了勾嘴角,身影愈发的伟岸起来,他指了指句芒与朱夏,娓娓道来,“现在邪气蔓延人间,我要你们俩跟着霏霏寻找还未受其害的普通民众,把人们保护起来,若是见到染了邪气的,霏霏可顺势使针驱邪。”
他接着安排道,“小瞿同学,你和月歆去找一个人。”
陈月歆扬起了眉头,问道,“找谁?”
他打了个响指,道,“江宇。”
瞿星言按下想要正面打架的陈月歆,应承下来,“可以。”
张霏霏跟着问道,“那文迪你呢?你不会想孤身对敌吧?”
“不错,我亲自去对付高玉绳,再合适不过了。”汪文迪答道。
犹豫了一会儿,张霏霏还是抿嘴问出了口,眼神却笃定万分,道,“文迪,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陈月歆惊讶道,“霏霏,高玉绳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啊!你要非想去,起码也要本大人在你左右保护你吧……”
汪文迪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吐槽道,“得了吧,要带上你,到时候真打起来,你就是第一个不管不顾往前冲的。”
他望向张霏霏,道,“我可以带你一起行动,但我还是一样的要求,凡事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我也会优先考虑你的安危。”
她做了个深呼吸,语气也坚定起来,“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绝不会让她自己的安全问题拖了汪文迪的后腿!
计划已经定下,正欲行动之时,张霏霏突然问了个问题,“文迪,没有太阳的地球、没有太阳的人类,会怎么样?”
这问题问的,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沉吟半晌,汪文迪镇定答道,“没有太阳的地球,会像一杯热咖啡被放进冰箱里一样,不会马上变得冷若冰霜,而是缓慢的……让你像能察觉到你的死亡一样死亡,寒风凛冽,生机不再。”
“而没有太阳的人类……依赖光合作用的植物会迅速死去,人类或许还能依靠科学存活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你看你现在已经很不习惯了,已经很是想念太阳了。”
正是如此,张霏霏低垂了眼眸,强作幽默道,“那我们这次的行动不如就叫做‘拯救阳光’吧,怎么样?”
众人交换了眼色,异口同声应道,“没问题。”
说罢,几人这才各自出发。
一路上,未免气氛沉重,张霏霏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汪文迪聊着天。
她道,“文迪,当时与四大尸王对峙,你是怎么想到召出冥界众生相里的五方鬼帝这一招的?也太机智了吧!”
汪文迪带着她走,温声答道,“此前我追到孟月把她收进冥界众生相里的时候,她身上的邪气与其中的碰撞,被其中排斥、碾压粉碎,我才头一遭发现,冥界众生相里的东西都是‘活的’。”
“我此前只知道它有寻宝和装人的能力,那时我便产生了将里面的东西传唤出来的想法,只等有机会一试,结果竟然真的成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一道结界
张霏霏豁然,一面佩服起他的观察力和想法,一面继续问道,“那又为什么要去找江宇?若多瞿先生和月歆的力量,咱们不是胜算更大吗?”
汪文迪并不隐瞒,直言道,“江宇同高玉绳本就不是完全互相信赖的合作伙伴,纯粹的利益关系,我有一个猜测,之前月歆与持有碎片的藤原离鸾于高空中交手的时候,她把碎片逼出了藤原离鸾体外,却被潜藏的周孟春捡了漏。”
“周孟春把碎片吃了,可后来它的身上却没有碎片的气息,也就是说,碎片不在它那。”
说到这,张霏霏好像眼前恍惚了一下。
这一下恍惚,导致她那句‘周孟春可能把碎片交给了高玉绳’也卡在了嘴里,没能说出来。
周孟春……碎片,碎片没了……江宇?
她脑子里有什么破碎的画面重组起来。
“怎么了霏霏?”汪文迪拉住她的手腕,渡给她一丝清气。
她拧着眉头,暂且没有回答,只想把那破碎的画面完全还原。
好半天,两人的步伐都慢了下来,她才喘了口气,道,“我看见……”
汪文迪捋顺她的呼吸,等着她的下文。
不错,她的确看见了,就在过月牙湖中的门的时候,灯芯脱出了她的发丝,她迷迷糊糊间迫不得已的用手抓住了灯芯。
然后她看见了很多关于高槐夏的画面,其中就有这么一幅——
高槐夏进入了一处洞穴,吃惊的冲一边的周孟春去了,眼中愤怒不已,道,“父亲大人,碎片怎么没了?!”
对面的是保持着打坐姿势,呆在一个法阵中的高玉绳,他倒是淡定得多,只是摆了摆手,答道,“不必大惊小怪,被江宇那小子拿走了。”
张霏霏清晰的回忆起来,但是随着回想,她的气力逐渐见底,只能暂且作罢,又补充道,“碎片的确在江宇手里,不过据高玉绳所言,是他故意交给江宇的。”
“这些都是你在握住灯芯时看见的?”汪文迪问道。
“是的。”她答道,揉了揉发涨的脑袋。
汪文迪收了眼底的赞赏,对于她的这个能力深信不疑,而且他相信,只要她继续修炼,她之后能依靠这个能力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现在只是能力有限,稍微看多一些便会灵力消耗过度。
他拉住她的手,再度提快了脚下的速度,道,“那这样的话,我派阿瞿和月歆一同前去倒算是猜对了。”
“你为什么会猜测碎片在他手中?”张霏霏跟上他的速度,问道。
“那你记得高玉绳要给他碎片的理由吗?”他反问道。
她答道,“记得,高玉绳说他与他们异心殊途,加上身上本就有一股隐藏的力量,和‘道’有缘,所以借此机会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江宇多次强调他与高玉绳之间只是利益合作关系,并非诚心诚意的伙伴,他自以为利用了高玉绳,不料高玉绳也只把他当做一枚尽在掌握中的棋子,早知他迟早会背叛,不如自己顺势送他这个背叛的机会。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汪文迪笑了笑,也道,“我跟高玉绳的理由大同小异,第一次见江宇的时候,我和月歆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确与常人有异,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人很有野心。”
“你也看见了,梦真丸这东西,如果他不走歪路,好好研究的话,保健强身的效果定然是一流的,也能够药史留名,可他不甘于此,他总觉得他那样的天才要用最极致的梦想相配。”
张霏霏眼中亦流露出一丝惋惜,叹道,“所以他才追求让梦真丸能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
汪文迪点头,又笑了一声,“说不定,他正是因此才被高玉绳利用的。”
“讲到底,他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吧,”她长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转了话锋,道,“文迪,其实……以前巍哥和江宇,关系很好的。”
“有多好?”
“巍哥那个人直肠子,和保镖队的人都是打成一团的,却难得和财团里、职场中的人成为朋友,唯一的例外就是江宇,不过是以前的江宇。”
张霏霏眼底有一丝哀伤,思及这般的好友如今也是天各一方、成为仇敌,熊巍重伤躺在诊所里,江宇夺了碎片不知所踪,恐怕以后再没有共处一室的机会了。
难道这两人的下场,就是如此了吗?
汪文迪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道,“霏霏,我怎么觉着你心软了?”
张霏霏利落答道,“我才没有。”
她打住了悲伤的回忆,自己虽然是医者仁心、菩萨心肠,但却也算是爱憎分明,心中自有较量,道,“我不会忘记他所为,张青阳墓中害了保镖队、将巍哥打得半死不活、操纵尸母与我们为敌……我不会忘记。”
“最重要的是,是他,让我连最亲的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件事张霏霏一直记着,张德音对江宇称得上是掏心掏肺的好,因为珍视他在药学上的天赋,所以亲身教了他很多事情,可最后,他却让这爷孙俩不得一见……这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
汪文迪停下了步子,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一分,沉声道,“打起精神来,霏霏,我们到了。”
静下心来,张霏霏也把视线投向了面前的景象。
此处乃是一座荒山,四周缭绕的邪气隐藏于天地邪气之间,但又有一股非常浓厚的血气,血气中还有不可忽视的压制力,反衬得那邪气显目起来。
一股阴寒的冷气飘来,带走了空气中不多的温度。
“七道结界在哪?”她小声问道。
汪文迪眼神一动,道,“我们已在第一道结界中了。”
他话音刚落,张霏霏还未曾反应过来,便有什么东西冰冷的砸在了脸上。
她抬手抹了一把,是雨滴。
随后,暴雨倾盆如注落下。
在滂沱大雨形成的雨幕中,远方的山甚至都模糊了。
汪文迪已抬手结了屏障,将雨滴隔绝,叮嘱道,“小心。”
倏忽之间,一道黑影
猛地袭击过来。
他将张霏霏留在屏障中,飞身而出,身上重新形成一层金光铠甲,让他在暴雨中行动自如,宝剑瞬间撞上黑影,两两弹开。
黑影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道,“擅闯此阵者,杀无赦!”
汪文迪凝神射出三道清光,轻松驱散对方隐匿的黑雾,雨滴化作雨针,齐齐朝他刺了过来。
他成竹在胸一般扫出一道剑气,一面格挡雨针一面朝黑影冲了过去,陡然便到了那东西身前,一剑刺出。
铿锵!!
“这么硬?”汪文迪皱了皱眉头,重新拉开距离。
黑雾散去,两人都得以看清了黑影中隐藏怪物的真面目。
这怪物长着巨鸟的身体,浑身覆盖着的却不是羽毛,而是十分坚固的骨刺,又生的一张人脸,耳垂上悬挂两条青蛇,脚底还踩着两条体型更大的青蛇。
汪文迪细细看了,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更要紧的是,他注意到,这怪物心口还有一缕突兀的力量缠绕,具体是什么作用,他现在也不得而知。
不等他思考更多,怪物身上几根极粗极利的骨刺便飞了出来,在它的操纵下刺向了汪文迪,周围的雨幕也为它所控,雨滴不断的凝成雨针,密集的攻来。
他一剑劈开头一根骨刺,脚踏烈风,加快了冲向怪物的速度,转手又劈开两根,落到怪物下方,一剑刺向它的腹部。
又是一阵巨大的震感传来,眼见腹部也脱落下一根巨大的骨刺袭来,他再度拉开距离,还未脱身,就见怪物扬起利爪拍了过来,那脚下的双蛇脱身而出,顺着他的身体像要把他困住。
他反应迅速,向下落去,跟着稳住身形,挥出两道金光与蛇相抵。
身后传来张霏霏的声音,提醒他道,“文迪,打它的头!”
她观察了好半天,只在它浑身上下找到了这一处没有骨刺的地方,如是喊道。
无数雨针又转了方向,射向张霏霏,与此同时,雨下的更大了。
汪文迪一感便知,这雨中注入了邪力,挨到身上,怕要腐蚀肌肤、吞噬灵力,回头一看,滴在那屏障上的雨滴发出‘刺啦’的声音,的确是一点点在破坏他留给她的防护。
他将手中一把宝剑投至张霏霏身边,加固了屏障,转瞬扬起了另一把宝剑,对准了怪物的脑袋。
就在他要刺中怪物之前,又听怪物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随后黑雾四起,把它吞了进去,混淆了汪文迪的视线,让他一剑并未击中目标。
他神色自若,把手里的宝剑收起,周身金光愈演愈烈,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以极阳之力,驱众阴之源,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念完,以他为中心,身上的金光瞬间四散而去,朝四周冲开一道刺目的能量。
黑雾开始消融的一瞬间,他便如逐电追风一般握住宝剑同时刺了出去。
噗呲!!
正中黑雾中隐藏的怪物脑门!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多余的力量
“竟敢……伤吾……”怪物在金光的洗礼下失去了挣扎的能力,重重砸落在地上。
还未等他收剑,便见那怪物心口前的邪力盘旋而出,带出了一丝红色,那红色又逐渐凝成一滴血滴,完全没给人看清的机会便转瞬即逝,消失在了空中。
雨停了,怪物随着黑气消散,化为虚无。
汪文迪落到张霏霏身边,神色略显轻松,道,“第一道结界已破了。”
“把阿夏挡住的也是这东西?”张霏霏看着地上稍深的痕迹,道。
“应该是,朱夏与之相斗,最多打成平手,”汪文迪捏了捏下巴,道,“这怪物能力不弱,身上还有一股自带的压制力,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罢了,再往前走吧。”
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前行,走了不过五分钟,耳边又炸开一道震天巨响。
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着实吓了张霏霏一跳,她一哆嗦,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打雷?”
轰!!
又是一声。
汪文迪眉头一紧,拉起张霏霏纵身跳开。
这巨大的响声好似从头顶砸落,转瞬落在了他们原本站着的地上,将地面砸开数条缝隙,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震。
咻!咻!
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捕捉的破空之声,乃是从裂开的地下飞出,直冲两人的脚底而来,汪文迪扫落一道金光,把这些黑影弹开,这才看清,竟是一些细长的蛇,想要束缚他们。
“何方孽障?还不显露身形?!”汪文迪厉喝一声,气势上显然没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
张霏霏亦时刻保持警惕,却见脚底的阴影越来越大,忙道,“在头顶!!”
闻声,汪文迪立刻反应,带着她闪身躲开。
哐!!
一个大小比方才那怪物过无不及的身影骤然落下。
对方也明显没有要隐藏什么的意思,身形面孔自是被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它长着老虎的脑袋,最终衔着一条蛇,两只前蹄长得像是人的手,手里还握着蛇,另外又生了四只蹄子,长得是更加怪异。
“丑死了,”汪文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细想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道,“你就是第二道结界的看守者?”
“正是,尔等擅闯者,受死吧!!”
说罢,它低了低身子,俯身起跳,速度极快,快的叫人根本无法看清,所到之处地面皆是炸开一个大坑,势如天雷一般。
汪文迪待时而动,一边闪避一边寻找其攻击的规律,准确预判出它下一个降落的地方,提前瞬移,刺出一剑。
对方扔出手里的长蛇,抵挡了他这一攻击。
他嘲讽道,“不会后头几道结界都是你这般的废物看守吧?我看不如叫它们一块出来,省的一个个的来送死!”
怪物勃然大怒,数道紫雷自压得极低的天幕中不断射出,它调整了身形,以更快的速度进行攻击。
待到近身之时,它手上与嘴中的蛇
身同时闪过一道锐利的电光,汪文迪皱了皱眉,转手招架,意欲斩断这几条蛇。
镗!!
只听一声响音,汪文迪这才看清,那几条蛇已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它双手各执一把,嘴中还叼了一把,加之风驰云卷一般的速度,若是被划伤一下,便有如被处以凌迟之刑,千刀万剐一般。
还没站稳身形,头顶又是一道紫雷落下,可谓是一刻也不能让他停歇。
汪文迪心中有了计较,等待下一道紫雷落下之时,既不闪躲,只是在自己的身边化出一道剑影,吸收了这一道紫雷,自己则同样提高了速度,与怪物近身搏斗。
如此重复,等到身边落满五道紫雷之时,他忽然抽身,射出双剑,其中一剑挑落了怪物手里的两方刀刃,另一剑直追怪物嘴中而去。
趁此时机,他立即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左听阴俯,右为阳间……刑刑大山,克克大海,神兵火急,雷走麒麟!”
只听咒语念把,剑影转了朝向,以金光将其中五道原本属于怪物的紫雷撞上了怪物的身体!
它气力一松,宝剑便径直折断了它口中的刀刃,刺穿了它的脑袋。
与第一个怪物相同,它一倒地,便有一道邪气从它身体里吸出了一丝血气,又凝成血滴子,骤然飞遁而去。
张霏霏小跑到收了武器的汪文迪身边,道,“太厉害了文迪,你念的这些都是什么咒语?一套一套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学?”
汪文迪解释道,“这没什么,都是基础的道法咒语,使用得当,能帮助你迅速出招、灵活运转自己的灵力,打出自己想要的招式效果。”
一面说着,一面揉了她的头发,耐心道,“此战结束,我回去就教你。”
“好!”
她满心欢喜的应下,转而问道,“这两只怪物都是高玉绳召出来的吗?”
“怎么突然有此一问?”汪文迪领着她再往前方探去,不解道,“他手下高槐夏与周孟春都献祭了两阴碧色灯了,在此处坐镇的,只会是他。”
张霏霏轻轻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此前瞿先生说高玉绳也布了一个阵,而且阵法出问题了,才命瞿先生去藤原中吕墓中拿一样东西,可再之前,瞿先生说过他与藤原离鸾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对话,高玉绳拒绝了与对方的合作。”
“拒绝的理由是,高玉绳极度厌恶战争民族,也就是讨厌日本人。”
“既然如此,他没理由让瞿先生再去藤原中吕墓中取东西,除非他布下的阵法出了极大的纰漏,大到他要放弃心中的偏见,去接纳与日本人合作。”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接着说,“那就意味着,这纰漏一定是难以修复、甚至是不可能修复的,你既说这前两只怪物都有些实力,他如何还有余力一次召唤七只,设下七道结界在此呢?”
汪文迪反应过来,脑子里有什么灵感好似要破土而出,道,“你的意思是,设下这七道结界的,不是高玉绳的力量?”
他转了转眼珠子,道,“
……是那一缕血气?!”
张霏霏也不敢确定,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我如此推测,逻辑上应该是没问题的,句芒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疑点,它身为木之祖巫一脉,觉得高槐夏身上飞遁而走的两滴精血中,有一滴,上头像有它先祖的气息。”
听闻‘祖巫’二字,汪文迪恍然大悟,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惊道,“对了,就是祖巫!!”
他望着她,语气肯定道,“这前两只怪物身上的压制力,就是来自祖巫的,它们与我们此前遇到过的帝江、烛龙等等一类,乃是祖巫一脉!”
“这第一只名唤玄冥,属雨之祖巫后裔。”
据载:北方玄冥,人面鸟身,耳两青蛇,践两青蛇。
“第二只名字叫做强良,属雷之祖巫后裔。”
据载:又有神衔蛇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
说到这,张霏霏更不明白了,“高玉绳怎能轻松召出祖巫后裔来?他既不懂祖巫之法,此刻更需要维系阵法,怎么一招还招了七个?”
汪文迪拧了眉头,道,“假如句芒感应是真,他若真持有祖巫精血,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忙道,“可是句芒也说了,自巫妖大战后,祖巫精血被封在盘古大殿中,不仅凡人不知其所在,其外有十二道禁制,加上十二道阵法结界,哪怕是圣人,接近大殿也是难上之难,更别提盗取精血了。”
高玉绳像是能做到这些事儿的人吗?
不像。
再说了,他如果真有那个实力,口口声声要清洗世界,他就不会精心布局,一步一步,他就会直接仗着自己过硬的实力横扫世界才是。
最初的猜测回到了汪文迪的脑中,除非那根本不是高玉绳的力量。
但这个猜测被他们所有人都否定过,汪文迪一下也懵了,他知道句芒所说句句属实,可眼下却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解释了。
沉思之中,周围已然狂风骤起。
汪文迪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样子,把张霏霏护在身后,提醒道,“来了,第三只。”
这第三只出现的更是大摇大摆,而它的身影比前面两只都要更大上一圈。
只见狂风中扫来一条长尾,两人灵敏闪开,又接二连三的扫来了九条同样的尾巴。
其中有一条拽住了张霏霏的脚腕,她连忙回身,错开身形,将气力凝聚在手上劈了下去,这尾巴一抖,但没有立即松开,见状,汪文迪甩来一道金光,便闻怪物一声哀嚎,撒开了禁锢,出现在两人跟前。
它长着八个头,每一颗头皆是人脸,身体强壮如同野兽,身后统共有十条粗壮的尾巴。
有了关于身份的线索,汪文迪轻松认出了这怪物,冲张霏霏道,“此次乃是风之祖巫后裔,天吴一脉。”
据载:其为兽也,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吴。
汪文迪也早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张霏霏自觉的跳到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观察战局,又留了一道心眼,时刻盯着它心口的那道多余的邪气。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四道结界
一道狂风不由分说的砸了过来。
汪文迪面不改色,一个偏身就极快的躲过了这道烈风,转而加快了速度,以宝剑破开空气劈了过去,瞬间把袭来的狂风磨灭,再翻转手腕,射出三道金光,朝狂风来的方向砸了回去。
金光的锐利程度丝毫不亚于他手里的利刃,天吴也不敢轻敌,刚一闪开,便见汪文迪自金光后飞速刺来,一道剑气径直在它一个脑门上划开一道口子,风中更添一分嗜杀的血气。
天吴大叫一声,头颅中齐齐喷出暴风,统共八道,好似要把他卷进去绞碎一般。
他慢条斯理的以剑锋抵挡风刀,宝剑在他手中被挽出各式各样的剑花,他游刃有余的动作简直像在演绎一场夺命的剑舞。
将暴风尽数消溶之后,他将目光再度对准了天吴的八个头颅,宝剑穿透它的攻击,回身时已落在更高处,一个干脆的横扫,剑刃就直接割开了两个脖颈。
天吴自然不甘示弱,身上的黑光暴涨,六个头颅皆对准了汪文迪,其中两个吐出无数黑刺,另有两个吹出两道飓风,剩下两个则凝出火焰浇筑在飓风之上。
周围的温度瞬间爆发,这两道飓风经过火焰的洗礼已经成了两道火风,风与火纠缠在一起,气势极其恐怖,所到之处更是瞬间破坏了一切地形,灼热感和锋利的切割感扑面而来,几乎叫人无处可躲。
汪文迪想也没想,一道巨大的灵力自体内涌出,他操纵碎片的金光保护自身,径直撞上了这两道恐怖的火风。
就在天吴以为自己要胜出之时,他携带着滚滚烟尘从那一方烈火中以星移电掣的速度长驱直入,手里的宝剑镇定自若的仍旧对准天吴的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削下了两个脑袋,又是一个用力扣住了它的脖颈,只听一声异动的响声,竟将那脖子折断一个,跟着又是根本无法捕捉到的闪身,抽出宝剑,寒光一闪,再下两头。
他停在天吴跟前,对方仅剩一个头颅。
正在此时,一旁观战许久的张霏霏便发现,天吴心口的邪气已然开始蠢蠢欲动,像是随时准备要逃跑似的。
她没有出声,怕打草惊蛇,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汪文迪。
对方接收到了她的视线,与之回视,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痛苦的哀鸣过后,天吴所剩的能量已经不多了,它不服气的叫喊道,“汝之小儿,竟敢在阵中如此放肆……你等着,吾等必将你诛杀于此!”
汪文迪不为所动,假意自负回话,道,“本尊看你现在是自身难保,还口出狂言,受死!!”
他话音刚落,抬手推出一掌,直冲它最后一个头颅去了。
天吴势要跟他拼死一搏,凝了剩下的气力与他对上,双方之间果然顺势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周围狂风大作,天吴的身体支撑不住能量消耗,自下而上的逐渐化为了飘散的虚影,心口那一道邪气并血色也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汪文迪猛然用力,突破屏障,那一瞬间,邪气便利落的将它体内的血色抽出,凝成血滴子,
意欲再一次在他跟前飞遁而去。
索性他早有准备,宝剑一出,双双将这血滴架住。
天吴已随风而逝。
那血滴并未挣扎,一点动静也没有,就那般在他两把剑的桎梏下老老实实的呆着。
他走近,抬了手,意欲仔细检查这血滴的来历。
然还未等到血滴的面前,他的双剑忽然发出争鸣之声,好似与血滴之中的压制力争斗起来。
汪文迪抬手念道,“天地玄黄,万法归一,太上太清,永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显形!!”
他双指正对血滴子,射出一道清光。
哐!!
谁知一道他未曾料想的狂暴之气刹那便从血滴子上扫出,撞上他的清光,双方立成僵持不下的局面,谁都不肯先放松一分。
后头的张霏霏只觉那边是两道刺目的光撞在了一起,一时间让她无法看清其中状况,心下焦急,出声询问道,“文迪?怎么样了?我能过来了吗?”
歘!!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道致命的红芒冲她破雾袭来。
那速度堪称蹑影追风,况且张霏霏根本未曾反应,何谈防备?
霎时间,只听一声巨响,汪文迪抽出双剑,即刻回防,那血滴子正是声东击西,趁着时机,也不再与他纠缠,朝不知名的方向瞬而飞远,那股压制力也随之消失。
他扫除红光,关切问道,“没事吧?”
张霏霏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长叹一口气,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道,“唉,我没事……是我疏忽了,这次让那东西跑了,不知下次能否抓住……”
汪文迪不以为意的安慰了她一番,道,“无妨,下次多提防一些便是,要是因为在乎这么个玩意儿受伤,那才叫因小失大。”
他说的没错,人好好地活着,自然是最重要的,有人才有做一切事情的本钱。
两人连破三道结界,只觉得离那座缥缈的黑山也越来越近了,周围紧张而诡异的气氛有增无减,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挑战。
又走了片刻,渐渐地竟发起了大雾。
张霏霏拉紧了汪文迪的手,一边俯下身子,在脚边捡起了一根树枝,以此作为武器,经方才一战,她更集中了十二分的精神,自是不希望他把自己带来会拖他的后腿。
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是进入了第四道结界的领地。
不知为何,自起雾的时候,汪文迪便感觉这第四道结界中的气息与前三道不同。
也不是不同,而是更加纯粹、更加强大一些。
微风渐起,空气中飘来一股好闻的香味。
不是迷人的异香,而是典型的、清晰的,属于大自然的花香。
“什么东西?”
手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张霏霏低眼一看,她的手背上落了一片小小的花瓣,正落在二人的手相连的地方。
微风稍稍变大了一些,风中的花瓣越来越多。
但在下一秒,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花瓣陡然如
同生出万千利刺一般,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肤中,要撕裂她的表皮,割开她的骨血。
短暂而急促的痛感袭来,她一声痛呼,忙扫开了手上的这朵花瓣。
手背上已经留下了一块血肉模糊的疤痕,虽然不大,但很显眼,而且很痛。
“文迪,这些花是哪来的?”她急切问道。
周围的寂静让她心慌。
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根本不见汪文迪的影子!!
“文迪?!”
怎么可能?!
她明明还握着他的手啊!!
再度低头一看,她手里握着的哪里是汪文迪的手,只是一根开叉的树枝罢了。
是这阵大雾导致的……?
她捏紧了手里的武器,挥舞着驱散想要尝试靠近落在她身上的花瓣,继续试探的小声喊道,“文迪?文迪?”
没过多久,她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庞大的黑影。
大雾褪去!
四周还是光秃秃的土地,光秃秃的山脉,荒凉偏僻的一切……唯独不见汪文迪的身影,一时间对峙的成了张霏霏和那显出面目来的黑影。
这也是只怪物,只见它长着人的面孔,两只耳朵十分硕大,上头穿挂着两条青色的蛇,它低伏着野兽的身子,做出攻击的姿态,发出危险的叫声。
她能打得过这玩意儿吗?
张霏霏抿了抿嘴,心道,如今眼下没有退路给她了!
微风在怪物周身黑气的催化下变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小龙卷,前仆后继的朝她攻了过来,更别说天地间还有无数的花瓣,就等着把她蚕食了。
她一咬牙,一味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如是想了,便瞬间动手,手里的树枝在她手里已变作了利器,她专心致志,灵动的身形刹那射出,凝力劈开了迎面先来的两道龙卷,转而又扫开了一片花瓣。
落地时更是迅速的稳住了身形,一个敏捷的侧身,一道龙卷正被她闪过。
张霏霏接着跃身而起,再次出击,又切开两道龙卷,攻击间,她已离那怪物越来越近了。
怪物口中吐出数道黑光朝她砸了过来,为躲避黑光,她不得不一直更换落脚点,殊不知,已有一道黑光瞄准了她的后背。
她察觉之时虽不算太晚,但奈何招式之多,她只能暂且收手,意欲跳到空中躲避,那黑光虚晃一招,击中她的膝盖窝。
张霏霏脚下一软,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这点高度摔下去虽然大约只是个轻伤,但她往下一看,便看见自己落地之处不知何时早已铺满了那离奇的花瓣,若她真的摔在这花海之中,恐怕只需几秒的时间,她就会被这一堆花朵腐蚀成血水。
可她的脚一时半会使不上力气,根本不可能从这么短的距离中逃脱!
“霏霏——!!”
汪文迪的声音总算在紧要关头响起,她被他稳稳的接在怀里,在落地之前他便将底下的花瓣一扫而空,稳当的站在了地上。
他看见她手里斑驳的树枝,便知晓,她方才已然尽力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重合的身影与变换的法阵
她冲他微微点头,道,“没事,我没受伤,可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答道,“是幻境,这怪物的能力。”
说罢,他又抬眼望向稳如泰山的怪物,怒道,“还不显出真身来战?!”
话音刚落,那怪物仰天长鸣,随即,从另一个方向汇来一道与它完全相同的虚影,两个合在了一处。
她问道,“这怪物什么来头?”
他沉声答道,“天气祖巫奢比尸一脉。”
据载:有神,人面犬耳,兽身无尾,名曰奢比尸。
“它能在莫测的变化中突然出招,一定要小心,方才在幻境中我摆脱了虚影才得以赶来,若慢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汪文迪细细说来,叮嘱道。
对方并不靠近,但也开了口,声音既有一分低沉,更有一分空灵,道,“汝等伤吾之弟兄,该到此为止了。”
“你的弟兄阻本尊前路,又技不如人,这还能怪到本尊头上来?”汪文迪挑了挑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将奢比尸亦视若等闲之辈。
奢比尸对他辩解的话无动于衷,又道,“此处本就非汝等能踏入之处,你又为何执迷不悟?再要向前,此阵定叫你吃些苦头,不得善终!”
“要打就打,咱们一较高低,本尊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这些大话来!”他仍是丝毫不惧,言语间将一道金光渡在张霏霏手中,一为助她保护自己,二也能让两人之间联系加固。
“魄力倒是有了,吾便接你这小儿几招!”
它话音刚落,周围又起了一层雾。
汪文迪反应迅速,直接扫出一道剑气,想驱散这浓厚的雾气。
效果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总比没有好,他与身边的张霏霏交换了眼色,强调叮嘱道,“小心些。”
“好。”张霏霏屏息凝神,两人时刻观察着四周。
忽的,有一道强烈的光线穿透了雾气,紧接着,又有第二道、第三道强光袭来,雾气仿佛被这些光芒排开,再看时,景象清晰,却不见了奢比尸的踪迹。
好亮。
亮的就像白天一样!
好热……张霏霏感觉身处火焰山一般,她扯了扯汪文迪的手,道,“文迪,你有没有感觉特别热?”
他传给她一丝冰凉的气息,缓解了她的炎热,道,“你抬头看看就明白了。”
闻言,张霏霏抬起了头。
她惊呼道,“我的天哪!”
前不久,她给他们的行动还取名叫做‘拯救阳光’行动,这阳光不就直接来了吗?
眼前的这幅场景,张霏霏只在神话书和传闻中见到过听到过——
天上的确有了太阳,而且不止一个。
“九、九个太阳?”她被这强光晃了眼睛。
汪文迪忙把她的视线护住,冷笑了一声道,“是十个。”
“十个?!”张霏霏微微低了头,难怪周围一下这么热!
她听说过后羿射日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天上的确是有十个太阳的,然后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于是其中有一个叫后羿的神人,再配上一把神弓,冒着生
命危险射下了九个太阳,还大地宁静与生机。
不会在这结界中,他们还要当一回后羿吧?
等等,这光芒怎么越来越强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汪文迪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飞离了原地,腾至半空悬停,又自成一道屏障,暂且隔绝了部分热量。
等这时飞到空中,她才看见,这十个太阳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不断地攻击他们,还时不时的砸出一团金色的火焰,都被汪文迪闪了过去。
这哪里是太阳?!
她摇头道,“怎么太阳还带能飞的?”
汪文迪自是见的世面多了,看过的奇珍异宝、诡秘道法也多,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从从容容道,“没事儿霏霏,我就喜欢打移动的靶子。”
他刚一说完,就有一道金火直直攻了过来,他将结界扩大一倍不止,硬生生撞上这一火团,结界竟毫发无损。
跟着,手中两把宝剑一化弓,另一化作羽箭,果断搭弓拉弦。
咻!!
只听一阵凌厉的箭风袭来,一支锐利干脆的金色羽箭就径直射中了其中一个正在飞翔的太阳,使得它身上的光辉全数被羽箭吸收,自己直勾勾砸落在地上。
一时间风云色变,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其余九个太阳不知是不是看这太阳就这么轻易地被射落怒了,当即就接二连三的一齐冲了过来。
咻!!咻!!咻!!
汪文迪将三支金色羽箭搭在其上,三箭齐出,放箭之时双目中有锐利的精光,好似一位大将,手握绝杀的利器,处于对方无可超越的地位上。
应声,头前三个太阳纷纷坠落。
后头六个太阳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像是不确定还该不该就这么继续前进,或是改变战术再来。
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再度穿来,又下一城。
“文迪,它们想跑!!”张霏霏提醒道。
她看出了它们的意图,只见剩下的五个太阳不再与汪文迪较劲,再度朝更高的空中飞去,一副要逃跑的架势。
汪文迪当即念咒,“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以极阳之法,破万邪之咒……锁!!”
念罢,他周身刺出无数金光铁链,骤然朝它们冲了过去,不过片刻,把它们尽数拉扯住。
咻!!
被金光拖住,紧接着自是一箭射来,转而再来一波干脆的三箭穿心,五个太阳眨眼只剩下了一个。
张霏霏谨慎道,“文迪,若我们果真要效仿后羿之法,破这法术,是否需要留下一个?”
当日后羿射日,十去其九,的确是留下了一个,否则永昼和永夜对人类来说都是极度的灾难。
汪文迪调整角度,把最后一箭对准了仅剩的那个太阳,果断的做了决定,道,“不必。”
“人间何需这些假太阳来照亮?真正的太阳早因为邪气漫天,不见真颜了。”
说完,他瞬间射出最后一箭,没有一丝手软。
听他的话,张霏霏忽然心头一动,是啊,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
不就是让太阳重现天光吗?
她打消了疑虑,盯着那一支势如破竹的金箭。
与金箭穿透最后一个太阳的同时,周围的温度刹那恢复了原样,光芒不再,天幕也还是黑的,四周的景象再度发生快速地变化。
还是一样的,面前出现了奢比尸的身影。
汪文迪皱了皱眉头,手中的弓箭瞬间变回了宝剑,他推出一剑,刺向奢比尸。
“怎么回事?”他眉头拧的更紧了。
奢比尸明明就在那个地方,没有移动,距离也不算远,他的宝剑怎么就是好像够不着?!
看见了他出招上的纰漏,奢比尸大笑了一阵,得意道,“在吾之阵法中,一切都随吾心意而动,何况你这小子眼比天高、狂妄自大,如何能残破吾阵法玄妙之处呢?等死吧小子!!”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见另一道奢比尸的身影与之重合。
但还没来得及思考,周围再度起雾。
张霏霏也紧了紧眉头,警惕道,“这回又是什么?”
汪文迪紧紧挨着她,道,“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一晃眼,雨落如珠坠玉盘。
下雨了,但却不是玄冥所唤出来的那种侵蚀人心智的雨,而是十分正常的雨,天气中常见的雨,也并非暴雨,只是能看得清雨滴算不得小而已。
雾气被雨水洗干净,这回四周出现的,乃是一片竹林,同样的,未见奢比尸的影子。
“这家伙不肯亲身对战,肯定是知晓不是我的对手……一直采用这种方式,既能拖延时间,其中的法术也是变幻无穷,若能以此拖死我们,那它就赚大了,”汪文迪分析道,“这阵法转变……到底与那两道身影有何关系呢?”
必须尽快找到关键,破除这道结界。
思虑至此,四面八方先传来了竹子爆裂的声音。
有数不清的、被切断的竹子向中央的两人袭来,那横切面非常之锋利,真被刺中,恐怕会造成不亚于利器带来的损伤。
张霏霏一声惊呼,本能性的拽住了汪文迪的手,另一手借力凝了几分气力,看准时机扫在竹筒上,打落了差点威胁到她的几根竹子。
汪文迪同样反应迅速,直接抬手挥出一道烈风,将竹子尽数卷走。
他想要飞到空中施力,从而把这一片竹林全数扫干净,但刚一动身,就被什么拦住了。
两人抬眼望去,是一根极细的灵力丝线。
他眯了眯眼,扫出一道金光——
这竹林中遍布着这样锋利的丝线,缠绕在竹子中间,以便瞬发绞断竹子,攻击其中的两人。
简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而他们俩已经变成了其中的猎物。
倏忽之间,第二阵竹子的密集攻击再度袭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两人被逼的暂且只能落到地上应对,刚一落地,正面便齐齐飞来两根竹子,速度之快恍若离弦之箭,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眼睛前头。
汪文迪瞬然出剑,以力打力,化解此招,又反手削下一根细竹,递给张霏霏,道,“正好借此机会,教你一些身法!”
第三百三十八章 边打边学
闻言,张霏霏也是立即应声,摆出了与他相同的架势,在那根细竹上凝了自己的气力,预备随时学习,随时动手。
只见汪文迪手中的宝剑上也似有凌厉的剑气喷薄而出,期间划破雨幕,快得直接切断了雨水,下一秒就割开了无数袭来的竹子。
他屏息飞身上前,一转攻势,宝剑与数根竹子对峙,丝线晃动之间,便有另外的竹子刺向他的身后,却被他另一剑架开,跟着他回身一脚踏在竹面上,伸手握住身后的宝剑,向上一挑,锋刃就削断了几根缠绕的丝线。
顿时,一些竹子失去了力量的支撑,都不用他动手,就纷纷坠落在地。
一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将目光投给了身侧模仿他的张霏霏。
张霏霏会意,眼见面前的竹子攻来,利落的运起手里的武器,天边的雨幕骤然变大,周围亦响起更加狂暴的簌簌风声。
她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好似要把面前的竹子全数甩开,但就在这时,她手里的细竹灵活变换,转而扣住了其中两根竹子,将一干竹子扫开,往回一拉,抬腿这么一踢,那两根竹子便爆裂开来。
紧接着,她借力起跳,学着汪文迪的样子,挑断了又两根丝线。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直言道,“学得不错!”
张霏霏方才会心一笑,却立马变了语气,道,“文迪,这些丝线在动!”
汪文迪听了这话,立即与她站在一处,看着缠绕在竹林中的丝线,似乎是经历了他们俩的混合毒打之后决计改变阵型,一条接一条的从竹子上抽离出来,随后沿着竹子落到了地上,纷纷朝两人的脚底来了。
他闻风而动,使一把宝剑插入地下,以剑柄形成一道高于地面的平面,携带张霏霏跳了上去,那些丝线果至宝剑为止,无法触碰上头的金光,也就无法接近上方的人。
两人站定的一刹那,便从八个方向射来八道黑光。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这阵中的最后一招了。
汪文迪甩了甩另一把宝剑,将张霏霏安置在原地的安全范围中,自己霎时便冲了出去。
他架起宝剑,口中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有功之日,名书上清……落!!”
方念完,竟觉周遭雨点渐渐小了,好似要拨云见光。
倏忽之间,他的宝剑径直扫落了两道黑光,再度身形一晃,又落两道。
剩余四道黑光中有两道主动改变了方向,撞上他宝剑的时候便缠绕而上,另两道继续冲中间飞去。
一道金光陡然划了过来,张霏霏还没看清,就见两道离自己极近的黑光被撞到了地上,汪文迪一个用力,剑上两道也被他甩落。
八道黑光全数落在地上,在他的金光压制之下吞噬了原本的丝线,而后又是数道清气袭来,再将黑光消灭。
转眼之间,雨果然停了。
竹林中的竹子通通四散倒塌了下去,光影
明灭之间,他们再次看见了奢比尸的身影,还在离他们同等距离的位置,还是那般的神色自若。
张霏霏脚底的宝剑已然消失,汪文迪把她从半空中接下来,满不在乎的看着奢比尸的身影。
他就不信,这第四道结界有这么难破。
又是等同的时间,又出现了另一道奢比尸的身影,又是两道身影重叠之时,四周再度起了漫天的雾气,奢比尸消失之前,张霏霏明显看见它轻蔑又得意的笑了一下。
她望向汪文迪,不自觉的担忧起来,道,“文迪,这阵法一直在变,找不到破阵关键,我们怎么闯出去?”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只是淡然道,“你放心就是。”
听到他这般开口,张霏霏沉下了自己的心,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他的‘你放心’三个字,她就觉得一定不必担心,一定会成功。
雾气变化之中,周围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
不久前的竹林变作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天空还在飘着大雪,回过神来时,他们脚下的积雪足到了膝盖之上那么深。
“雪?”张霏霏感受着冷冽刺骨的温度,呢喃出声,道,“雪……冬天?”
汪文迪冲她神秘一笑,道,“不错,等雪一消融,就是奢比尸兵败之时。”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雪忽然下的更大了。
转眼之间,从四面八方的雪花中凝结出极富有攻击性的寒气,气势汹汹的朝中间的两人奔涌而来,其中还有数道伏地奔袭,宛如数道狂浪。
汪文迪一个踏步,把张霏霏护住,甚至连武器都不曾拿出,只一个锐利无比的眼神,所有的寒气就都被他挡在了面前,不得前进一步。
一招不成,再来另一招。
这寒气既然无法伤他分毫,便渐渐的褪了下去,张霏霏正欲开口,却注意到两人的脚底爬起来一层冰晶,好似要凝结成水牢把两人困住。
他一个用力,冰晶便被淹于无形之中,接着,他周身开始泛起金光,星星点点的仿佛从他身体的每一寸翻涌而出,将两人在冰天雪地里保护起来。
汪文迪凝神专注,他正在找这个阵法中操纵这些冰雪的力量中心。
转眼又是两道寒气袭来,变化成了两个人的形状,他一拳便将其中一个打散,转瞬闪身将另一个毫不客气的掀翻。
这两道寒气不过是掩饰,他落地之后,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脚底开始结冰,此次结冰的速度比方才要快上许多,冰块迅速的蔓延了他的全身,把他做成了一个冰雕。
那控制的力量也随之增强,汪文迪一抬眼,发现张霏霏的身后多了一道缥缈的、夹杂着许多雪花的寒气。
砰!!
只听一声巨响,他已然破冰而出,一个瞬步就回到了张霏霏身边,手中也是径直化出了一道金光,扣住了那道寒气。
汪文迪将手掌微微搭在她肩上,把她朝自己这边搂了搂,柔和道,“小心些。”
张霏霏这才回身注意到被金光勾勒出形状的寒气,点了点头。
寒气中的雪花骤然爆开,如此近的距离逼得汪文迪暂且松了力,使得它得以暂时逃遁,不过很快,他就揪住了它的尾巴,始终与它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就是要逼它同自己正面交手,不要搞偷袭。
面对强大的对手,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
片刻之后,那道寒气果然不再逃跑,转瞬发出了另一个招式。
疾风呼啸之时,应声便有两条并拢夹杂着两阵无比巨大的暴风雪狂袭而来,那架势好像要把这个世界都撕裂扯碎一般。
汪文迪纵身一跃,横置一把宝剑,随后双手往前一推,与两条冰龙之间瞬间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所有的雪花都被绞碎。
他在其中凝结出三道金光,意欲拉扯住后方操纵这东西的那道寒气。
跟着冲后方的张霏霏笑了笑,道,“霏霏,你来。”
他基本制住了敌人,是一个练习道法的好机会。
“你放心动手,我不会让你有分毫损伤。”他如是道。
张霏霏感觉自己心底有一股暖流被他的话语带动燃着起来,果断的靠近了正面战场。
两条冰龙不断的撞击着,但却拿他这道屏障一点法子也没有。
对方决定不再这么僵持下去,转而又是一阵寒风掠过,两条冰龙应而化作无数道碎裂的冰针,见状,张霏霏也是凝力出手,扫除了一片冰针,眼见这局势又变成了二对一,更加不利起来,对方也是再次变招。
那道寒气接下了后撤带来的冲击,已有大半被打散,随即加快了速度,绕住了两人,各在两人的周围凝结出了一道道好似镜子的冰墙,将两人分别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
最后,那道寒气一分为二,化在了所有的冰墙里,这便意味着,此招即是这阵中的末招了。
汪文迪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晃了晃手中的宝剑,动了动脖子,还不等冰墙先发制人,他就先出剑,速度快的宛若一道金光在镜面各处中流转,留下的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招数。
没费多大功夫,这冰阵就被他一一打破。
矗立在面前的,是困住了张霏霏的冰阵,但他没有着急动手,只是站在外头,他对于这里头的能耐已经是一知半解了,心中想要看看学习了许久的她如今能应对到什么程度。
前提是,他保证她不会受伤。
没过多久,冰墙镜面开始出现了第一道裂缝,随之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一道灵气从中炸开,汪文迪知道,他心中所想没错,这是张霏霏的气息。
他转而并拢双指,仔细感知起来,预备与她一起来个里外合击。
冰墙炸开,他陡然出剑,正好对上张霏霏追击而出的那一道寒气。
歘!!
在双方的威亚之下,最终寒气无所遁形,轰然爆炸,散成无数冰针射向四周。
汪文迪一抬手,将其尽数化为冰晶,吹散在空中。
张霏霏望了望自己的双手,眼中放出光芒,欣喜的望向他,道,“文迪!!我、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火之祝融
周围的景象与此前无异,开始快速褪下,漫天的冰雪消融。
他拉住她迫不及待的手,与她共享她的雀跃之情,赞赏道,“我知道你可以,进步很快,继续努力!”
张霏霏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可以有结果的,这更加坚定了她的心。
待到冰雪完全消融之时,远处果然再次出现了奢比尸的身影。
汪文迪说过,雪融之时,就是奢比尸丧命之际。
她感受着他周身锋利的气息,按下了面上的表情。
他还在等。
他并没有收剑。
“你们还能与吾耗到几时呢?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吾之阵法将会越来越强。”奢比尸显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逼近的危险,还在肆意的嘲讽。
汪文迪把笑容控制在只有一个弧度,语气里的不屑同样拉满,道,“本尊要是你,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一会儿后悔,躲都躲不及。”
“笑话!你还在此处大放厥词,看来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奢比尸的语气依旧得意,不远处,正有另一道身影在向它靠近。
“大放厥词?哈哈哈哈!”汪文迪大笑了一阵,手腕微转,握紧了手里的宝剑,道,“本尊给你三秒钟——”
它狐疑的看着这个气势凛然又语气笃定的少年,问道,“什么三秒钟?你小子,想骗吾?”
“三。”
“二。”
“一!!”
汪文迪倒是很认真的数了三个数,那一字还为完全落下,就见奢比尸的两道身影已经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就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猛然出剑!
奢比尸心觉不妙,意欲闪躲,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一道金光从它头顶坠下,笼罩了它硕大的身体,金光中间,正悬着汪文迪的另一把宝剑。
“本尊给了你三秒的时间,如此宽裕,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一剑正中奢比尸的心口,刹那间金光大作,头顶悬着的那把剑也陡然落下,破开了它的头颅,金光遍布它全身,将它四分五裂的割开。
奢比尸化为灰烬之前,仍痛苦万分的留下了一句,“你迟早有苦头吃的……”
什么意思?
这些祖巫后裔怎么一个个的都看不起人呢?
实力不行,死到临头了还要威胁人吗?
就在他沉思这句话中蕴含的深意之时,不想它血脉里的那一丝邪气钻了空子,携带着血气所凝成的血滴子飞出了天外。
是陷阱吗?是障眼法吗?
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好顺利让这滴精血溜走,才这样说一句吗?
答案他暂时不得而知,汪文迪先收了武器,回到了张霏霏身边。
雪融之时,他的确取了奢比尸的性命,破了这一道结界。
张霏霏理了理他衣服上的污渍尘土,好奇道,“这天气祖巫用得到底是什么阵法?”
“天气祖巫,当然是天气了,
”汪文迪挑了挑眉,掩下了眼中的沉思,语气轻快同她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一些吧。”
她挨在他身侧,两人继续往前走,道,“我看出来的只是些肤浅的皮毛,阵中三次变化,分别是春风、夏阳、秋雨、冬雪,虽然看出来了这个,却不知道破阵关键。”
他讲述道,“起先我们进入第四道结界时,大雾将我俩分散,我就在另一个幻境里看见了另一个奢比尸,你我所见,皆是虚影,奢比尸操纵这阵法,以自身为阵眼、以大雾变化为媒介,春、夏、秋、冬四季的天气反复轮转。”
“我此前刺它,根本刺不到,加上发觉它两道身影合一之时,便是阵法中景象变换之时,也就是说,只有在身影合一的时候,它是实体,所以根据这个猜想,我将宝剑其一留下,等待时机,一击毙命。”
张霏霏恍然大悟,钦佩道,“原来如此!”
他顿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道,“只是这几位被我斩下的都说我一定逃不过这阵……他们明明是我手下败将,如何将死还能这般自信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这结界里真有什么绝杀之招?”
三人成虎,它们个个都口口声声这么说,的确十分惹人怀疑。
稍加思索,她握紧了他的手,道,“文迪,我在你身边呢,我会一直与你共进退的。”
那语气便是在说,她也是个可以依靠之人。
只这一句话,就抚平了他的心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缘分这种事情其实真的很奇妙,我哪里知道会和你一起走到现在呢?在藤原中吕墓中,我感触最深的,就是瞿先生救月歆时,我们四人所结的同心阵,总觉得只要那份情谊在,总能披荆斩棘、战胜一切。”
回首望时,仿佛那些已经过去许久的事情就在昨天,就好像一朵安静绽放的谈话,只有一瞬息的风华,可它的这一瞬留在心中,宛如长久不停歇的余香。
又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忽然眸中一亮,步伐更加坚定起来,转而问道,“后头还有三道结界,你一点都不怕吗?”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怕,是因为我的本领还不够,我不怕,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二者相比,显然后者超出了前者许多,所以我就不怕。”
轻风拂过,柔和的挑起了她的发丝,落在他的肩上。
连接起两个人的发丝好像红线一般,更似‘宿命’,谁也逃不开谁。
她兀自想着,若月满西楼,共看烟火,气势平安喜乐就是最重要的。
张霏霏突然笑出了声,提高了声音,打趣道,“我初见月歆真身之时,也吓了一大跳,可是她朝我伸出手,对我说她永远不会伤害我,我就相信了她。”
“这后头虽还有三道结界,总不会比暴脾气的月歆还可怕吧?”
此言一出便缓和了气氛,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及眼底真切而温暖。
没走多久,周围的气温再一次升高。
但这次升高与之前十个太阳不同,这次的热不是那种单纯的因为天气
的热而热,而是一种好像自己的体内就有一团暴烈的火种,从内而外的疯狂燃烧。
就连表面的肌肤,都让人感觉随时都能烧起来一般。
张霏霏擦了擦汗,道,“不会又有十个太阳吧?”
“不会……”
汪文迪回答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火团便砸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极其霸气的声音,道是,“黄口小儿,伤吾兄弟,吾必将汝等烧为灰烬,以祭英魂!!”
两人一齐闪开,光从这灵力的澎湃程度上来看,果然又比之前的再强了一些。
跟着,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方也完全没有要隐藏身形的意思,直接砸在了二人跟前。
那肆意张扬的火焰,那神采奕奕的颜色。
面前的怪物浑身都是彤色燃起的火焰,好像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体,它长着野兽一般坚实的身体,一张人脸,面上一对炯炯的眼睛,正愤怒的盯着闯入者,足下踏着两条火龙。
张霏霏问道,“这是……?”
汪文迪答道,“火之祖巫一脉,祝融。”
据载:南方有神,名曰祝融,兽身人面,乘两火龙。
“你既识得吾之名讳,就乖乖缴枪投降,吾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祝融是所有祖巫中脾气最暴躁的,若论打架,它更是一心以实力为尊,根本谁都不怕。
“我要是不呢?”汪文迪手中化出了武器,示意张霏霏护好自己,冷笑一声道。
祝融刹那就吐出烈火冲了过来,叫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祖巫之力!!”
他从容应对,射出无数玄冰,烈火玄冰瞬间相撞,又瞬间炸裂开来,尽数化为虚无,只有空气中残余的一阵天寒地冻的气息四散开来。
“看来你这小子有几分……”
还没等祝融说完夸赞的话,一道利落的剑气就直冲它心口而来,它正欲往后闪躲,后方却刺来了另一道灵气,正是张霏霏放出的,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局面。
祝融心下立时见了分晓,抵住了灵气,避开了剑气。
张霏霏虽然是打中了它,但它的肉体强韧程度远超她的预期,这一道凝力射出的灵气化在它身上,根本是不痛不痒。
它眼中燃起炽烈的火焰,转身望了一眼在它眼中非常弱小的张霏霏,吐出三道火光,道,“无能者,一边玩去!”
话音未落,汪文迪又是一剑刺了过来,祝融堪堪反应,伸手直接抵住了剑的尖端,竟硬生生将这一剑架住。
谁料他不过是虚晃一招,抬手以极近的距离射出无数锋利的玄冰,水天性克火,他再次两招相逼,祝融必得先行防守玄冰一招,它身上燃起更暴躁的火焰,把这些玄冰烧得稀碎。
趁此机会,宝剑刺入了它的掌心。
祝融一声痛呼,更加愤怒,不管不顾的就拉扯住了宝剑,硬生生承受着剑气的反噬,一个用力就把汪文迪拉了过来。
他始料未及,不知这祝融行事竟然如此莽撞。
它抬起一拳,火焰带拳头正中汪文迪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