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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六章 二选一

    那头瞿星言与尸王赢勾相撞,两者中迸开一道剧烈的火花,复又弹开。

    不等他操纵金轮如何,没想到那赢勾的速度竟然快得超乎想象,一道黑光就直接贯穿了他的腹部。

    而这,仅仅只是虚影而已。

    瞿星言眯了眯眼,身上的青龙之力陡然爆出,他腹部以及周边的肌肉组织当即飞速愈合。

    他甩了甩自己的拳头,上面也覆盖上一层青色,金轮悬于身边,他回身再度和赢勾缠斗上,双方打得难舍难分,恍若一青一黑两把利刃反复碰撞!

    凭借自己的愈合力,瞿星言能够专注于进攻,与此同时,他亦注意到赢勾身上的伤也在愈合,而那力量来源于高槐夏手里的两阴碧色灯。

    金轮朝高槐夏射去。

    但在碰到他之前,赢勾就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接着,愈发浓厚的黑气盘旋在赢勾周身,衬着他庞大的身躯,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头不驯的野兽。

    他一个瞬步冲来,将力量凝在拳头上,那速度完全能与闪电相媲美,瞿星言闪身避开,一个利落的后翻回身反手砍了过去。

    落地不到一秒,两人都再度飞身上前,手中过招发出猛烈地撞击声,刚刚踩过的地面也因为两人的用力而出现明显的裂痕。

    赢勾速度丝毫不减,虚晃一招就冲瞿星言背部来了一记重拳。

    他来不及躲闪,只能蜷起身子减少冲击力,直飞出十几米才撞到墙上砸在了地面上。

    烟尘散去,他又稳当的站了起来,遭受猛烈撞击和重拳的背部细胞组织快速生长,倏忽之间便恢复如常。

    “这样打下去根本没完没了!”他兀自道。

    必须得一招定胜负!

    他看了一眼赢勾身上萦绕不去的黑气,眼中蔓延出更甚的杀意,随即凝力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向赢勾,周围瞬间被他强大的灵力照亮如同烈日晴空之下。

    赢勾握拳,与他来了个硬碰硬。

    砰!

    可就在下一秒,瞿星言与赢勾中间形成的能量屏障突然炸裂。

    居然是赢勾主动撤去了手,自愿挨了他这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了原因,在接下这招后,赢勾扫出一道黑雾屏障,紧接着就回身攻向了后头的陈月歆!!

    此时的陈月歆正与那两人打斗,后背毫无防范!

    “月歆!!”

    瞿星言大叫一声,不敢怠慢的也冲了过来。

    他看见高槐夏明显得意的笑了起来。

    原本制住江宇的陈月歆闻声,想要逃离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周身形成一层铠甲。

    赢勾一拳正中陈月歆后背。

    噗!!

    她身姿前倾,顿时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液来。

    保护着张霏霏的那道焰墙也一下去了大半势头。

    一刹那,她脑子里响起无数个奇怪的声音——

    “强者为尊,实力不济,便如蝼蚁!”

    “你乃圣兽朱雀,合该世上无人能敌!”

    还没等瞿星言接住她,她身上重新燃起暴动的火焰。

    陈月歆连眼里都是肆虐的火光,她好像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感一样,直接无视了后头的赢勾,飞起一脚提在了高槐夏的肩上,随后一个晃身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提到了空中!

    高槐夏也咳出一口鲜血,堪堪做出反应,在自己周身导入雷电,希望以此让她松手。

    但她脸色沉沉,手上力度毫不减弱,直到两人升到半空,她忽的将两人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头正朝下。

    “去死……给我去死……!”

    轰!!

    力量的巨大再度导致地形改变,这会场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两人倏然落地,以两人为中心炸开一个巨大的坑。

    但再看的时候,高槐夏化作一团黑雾散去,只在原处留下了一道阴影。

    高槐夏不见了,但陈月歆并未停止下来,她转而将嗜杀的视线转向了江宇。

    那一瞬间,她恍若化作一把焰色的刀刃,直冲江宇而去,在她的身后,赢勾又以不输给她的速度追着她攻来。

    更奇怪的是,江宇面对这样的攻势并不闪躲,反而捡起了高槐夏之前落下的那把锋利匕首,刀面反射着刺眼的寒光,他扬起手,对准了张霏霏。

    如果不阻止事态的发展,其结果可想而知——

    江宇受陈月歆一击,然后他顺利刺死张霏霏,然后陈月歆再受赢勾一击。

    但瞿星言不知道陈月歆现在状态到底如何。

    可他知道自己只能救下一个人。

    击落江宇手里的匕首,或者拦住攻击陈月歆的赢勾。

    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

    瞿星言身上的青色顺着他的身体导入了地下,随后巨大的树枝破土而出,割裂一切,包裹了整个空间,直冲赢勾扑去。

    树枝的生长速度比赢勾更快,径直将他庞大的身躯整个困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金光射来!

    金光击中江宇的身体,将他打飞出去,他手里的匕首也没能得手。

    随后一个身影牢牢挡在了张霏霏身前,手腕翻转之间推出利落一掌,跟陈月歆轰然对上!

    来者身旁化出双剑,正是汪文迪!

    他脸色并不好看,与后头的瞿星言视线相撞,刹那好似骤然凝冰。

    双剑刺向被困住的赢勾虚影,将那巨大的黑色融化在金光里。

    汪文迪手上一个用力,将陈月歆弹开。

    瞿星言收了神通,接住跌落下来的她。

    待一触碰到她的身体,他身上的银光并灵力便一同淌入她体内,为她梳理经脉、治疗伤势。

    汪文迪轻柔的扯掉张霏霏手腕上的手环,将她打横抱起,回身直视瞿星言,压抑着声音问道,“你竟对霏霏见死不救?”

    瞿星言没说话。

    倒是后头明明遭受重击的江宇,还堪堪坐起身子,擦去嘴边的血迹,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汪文迪问他。

    他挑眉答道,“只差一点,张霏霏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在你该相信你所谓的‘好兄弟’,原本就与我们是一路人了吧?”

    “今日,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赶来此处,张霏霏就不会孤身羊入虎口!”

    “你所托非友,你亲眼所见,他,瞿星言!他可以救下张霏霏的!”

第二百零七章 离队

    气氛一瞬间更加胶着。

    周围就连断壁残垣也变得冰冷非常,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里面蹿出一条食人的怪物来。

    汪文迪细心的捋了一把张霏霏额前的碎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问道,“还有呢?”

    “那可就多了,不知道汪先生问的是哪一件呢?”江宇靠着墙,又掏出了打火机。

    “每一件。”

    闻言,江宇清了清嗓子,好似真的要开始长篇大论一般,缓缓将他嘴里的‘真相’揭露,“近到阳翟拆炸弹时,远到张青阳墓中时。”

    “若非瞿先生与我们早有联系,他如何拆炸弹那般顺利?”

    “又如何在多次交手中,他一出现,周孟春便要撤退?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敌?不,自然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张青阳墓中,发生何事,大部分可都是瞿先生告知于我的。”

    “他所说与张德音约定报酬并非钱财,而是墓中一物,此事亦非他与张德音定下,却是与我做的约定。”

    江宇十分有把握的声音好似一把一把的铁针,扎在陈月歆脑海里。

    她好像被压在一潭黑水之下,但神智仍旧是清醒的。

    早在奈落之处,她还说过,她知道瞿星言没有骗自己。

    那缕令人眷恋的青色将她捞出深渊,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她就揪紧了瞿星言的衣领,瞪着一双杏目,“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怎么能听着他这样诬陷你,一个字都不说?!”

    她见瞿星言眼底沉着,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又回身冲汪文迪喊,“阿迪,你不要相信江宇的话啊!”

    “瞿星言他、他……刚才是我失控,若霏霏有什么闪失,也该是我的问题!绝不像江宇说的那样,他怎么会对霏霏见死不救?!”

    瞿星言伸手用力,将她扯回自己跟前,直视她的双眼。

    那对如星一般的眸子里,沉淀的情绪实在太多了。

    他嘴唇微动,飞快的说了一句,“你记住,我势必救你。”

    陈月歆愕然。

    但紧接着江宇立刻高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哦?怪你?”

    “是应该怪你啊陈小姐,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说话,害得好友落入两难的境地,你不应该愧疚自责吗?”

    “怎么还有心情替人辩解起来了?我竟不知,难道瞿先生将你也拉进我的队伍里了?”

    “你……!呸!”陈月歆暴躁大叫,啐了一口,“本座不屑与你这样的败类为伍!”

    江宇对她的辱骂充耳不闻,颇有心情的还点了根烟,继续道,“那时瞿先生还曾与我私下会面,既已撕破脸,瞿先生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瞿星言沉寂依旧,上前一步,冷着脸淡然道,“的确,我与你私下见过面。”

    说着,他偏了视线,望向汪文迪,接着道,“就在你从张宅回三清宫那晚,你还问过我出去做什么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汪文迪语气也非常平静。

    “找人,”瞿星言一字不差的重复,“但没找到。”

    “你说你从不说谎。”

    “现在,我也还是这句话。”

    两人对视良久,终是汪文迪先移开了视线,他将目光投向后头的江宇,又道,“还差一个理由。”

    瞿星言与江宇合作的理由。

    江宇抽完最后一口烟,给出了一个完全符合逻辑的说法,“阴阳神轮。”

    “瞿先生所持乃是不完全的阴阳神轮,他与我合作,我自然与他交换重铸、修理、融合阴阳神轮的法子。”

    “你胡说!”陈月歆一甩手,“阴阳神轮是神宝,铸造方法岂是你这样的人能知道的?瞿星言才没那么蠢……!”

    “江宇的确是用这条件来与我合作的。”

    打断她的是瞿星言。

    陈月歆愣住了,手上太过用力,以至于指甲陷进了手掌里。

    汪文迪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上一丝命令,“我们走,霏霏状态很不好。”

    看着他怀里脸色苍白的张霏霏,陈月歆却感觉挪不动灌了铅一般的步子。

    她努力抬起手,伸向瞿星言,声音中有一丝从未见过的希冀,“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去再……”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了。”瞿星言敛了眼眸。

    他手中闪过一阵青光,有一件物品自他的神识领域中化出,他又将那东西宝贝似的扣到陈月歆手里,“送你,我画的。”

    “朱雀飞天图。”

    陈月歆的手明显的颤抖起来。

    “那时候我没有不理你,只是没告诉你,我在画这幅画。”

    陈月歆感觉她的手抖得几乎要握不住这幅画,她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阿迪……让他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感觉鼻子酸的很。

    “我说过,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汪文迪冷声道。

    他今天所看见的,就是瞿星言对张霏霏的危险视而不见。

    不等陈月歆再说些什么,空气里忽然涌出暴涨的黑雾。

    独独包裹住了江宇和瞿星言两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便消失了踪影。

    这或许就是最直接的证明了。

    “瞿星言……你这个骗子,大骗子……”陈月歆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画。

    画上灼目的红鸟振翅高飞,一派欣欣向荣、万物臣服之景。

    虽谈不上名家之笔,但每一个细节都无以复加。

    没人知道他画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为了这幅画,他多费了多少心血。

    陈月歆视线模糊一片,泪如断线珍珠似得啪嗒啪嗒滴落在上头。

    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的时候,她赶忙抬了手,想要在别人看见之前擦去眼泪。

    但她的手却本能性的抚上了画作,将上头的泪渍先行拂去。

    那一瞬间,她想她是真的慌了,对于以后再也见不到瞿星言这件事。

    或者是,再见即要真正意义上的刀兵相对了。

    三日后。

    由于张宅的重建亦需要时间,汪文迪把一干人都安排进了三清宫。

    不止是张霏霏,朱夏也同样昏迷了整整三日。

    期间他守着张霏霏,熊巍也寸步不离的守着朱夏。

第二百零八章 初生圣水

    相较之下,只有陈月歆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步也没出来过。

    先醒过来的是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张霏霏,三清宫灵气蕴养之下,她的身体恢复完好如初。

    “文迪……?”

    因为喉咙发干,她说话有些喑哑,听上去像扯懒腰的大猫,轻轻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见到自己身处三清宫,眼前便是汪文迪,她就觉得发布会那日后续如何,是她无需操心的了。

    汪文迪将备下的温水递来,“三天,醒了就好。”

    “其他人呢?”她乖巧的喝完一杯水,关切道。

    “阿巍和朱夏在楼下房间,月歆也在她房里。”他没再多说。

    张霏霏半坐起身,沉吟半晌,仍旧开了口,“那……瞿……”

    汪文迪看着她灵动透亮的双眼,没打算隐瞒,便将来龙去脉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略加思索又道,“我去看看月歆。”

    “嗯,”汪文迪点头赞同,叮嘱道,“她脾气大,这几天也不肯跟我和阿巍沟通,你去劝她应该会有些作用。”

    张霏霏应声下床,同汪文迪一起出了房间。

    汪文迪将人带到陈月歆房前,自己则转头去了熊巍处,打算看看情况。

    那日熊巍把朱夏背回来后,在他的拜托下,汪文迪也给她渡了三道清气,按理来说也该醒了才是。

    果然,他进门的时候,朱夏的确是醒着的状态。

    熊巍正坐在床前,定定的看着朱夏的脸,还时不时的摇头。

    听见汪文迪进来的动静,他立马起了身,将汪文迪一把拉住,低声道,“汪哥,你快给我看看,这还是不是阿夏。”

    朱夏的视线随他而动,但却不做声,脸上也毫无表情,像个机器。

    汪文迪定眼一看,即刻发现了端倪。

    朱夏的外貌与之前相比,变化并不大,但有两个最明显的特征变了。

    起先她生有复瞳,额上有天眼,现在的她,眼里如正常人一般,只有一个瞳孔,不过瞳仁是骇人的墨色,而那天眼的痕迹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汪文迪反扣住熊巍,将他往后带了带,皱眉道,“阿巍,你虽然救回了朱夏,却没能阻止她从九凤变为鬼车。”

    “什么意思?”熊巍也警惕问道。

    “九凤遇天狗,双瞳合一,天眼关闭,化为鬼车。”

    汪文迪简单解释,手中的清光欲要动作,“所以,我要斩了她。”

    “别啊汪哥,人家才刚醒过来,你怎么又要杀她?”熊巍连忙拦住他,急切道,“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不是人,”汪文迪不客气又理智的打断,“她是鬼车,是带来灾祸的邪物,鬼车所到之处必有灾难,你如果任由她跟着你,你这辈子都得倒血霉!”

    “倒血霉就倒血霉吧……反正我不能丢下她,也不能看她去死……”熊巍撒开了拦住汪文迪的手,转而护住了后头的朱夏。

    “你自己倒霉当然说的云淡风轻了,”汪文迪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想清楚,你是要跟着霏霏的人,要是把诅咒过给了霏霏,难道让她也跟着你倒霉?”

    熊巍当然不想连累张霏霏了!

    一边是好似神智还未恢复的朱夏,一边是着急要对她下杀手的汪文迪,熊巍心里纠结万千,却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在他急的像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时候,他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短暂的钝痛感。

    回头一看——

    好家伙,朱夏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了身子,一口咬在了他伸出护她的那只手上!

    “阿巍,躲开!”汪文迪宝剑已然在手里握住,“鬼车食人,你不要再拦我……!”

    “阿哥……”朱夏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道,“我饿……阿哥,我好饿……”

    她一边说着,嘴里早松了牙齿,只是没舍得离嘴,一边时不时的假意咀嚼一下。

    那样子倒有点像……气鼓鼓的河豚。

    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汪文迪的意料,他一时间竟不知下手好还是不下手好了。

    熊巍绷直了胳膊,没敢动弹,但语气还是很温和,“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唔……肉……想吃肉……”

    她眨巴了一会儿眼睛,又道,“……我可以不吃人肉,阿哥,我会听你的话的,嗯……鸡肉、鸡肉也可以……”

    朱夏仿佛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在证明她的确是一只人畜无害的鬼车。

    这令汪文迪暂时性的收起了武器。

    他扶额叹道,“算了,能让鬼车变成这样,也的确是你的功劳。”

    “汪哥,你刚才说,鬼车是邪物……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再变回九凤?”熊巍挠了挠头,一面安抚朱夏,一面问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汪文迪思索了一阵,答道,“但需要一样东西。”

    “九凤降生地必有灵泉,那灵泉中的水又称初生圣水,对九凤来说就是最佳的仙品,只要能引一道泉水,再加上我的灵力,我有自信能把她恢复过来。”

    “可问题就在于,她连自己从哪来的、要干什么去都不知道,更别提问她出生地在哪了。”

    这难题摆在眼前,两人也是毫无思路,熊巍只得叹了口气,决定先去给她弄顿吃的补充体力再说。

    再说张霏霏那头。

    她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才叩响陈月歆房间的门,“月歆,我是霏霏,我能进来吗?”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里头方传来陈月歆凝重沙哑的声音,“霏霏……我……你进来吧……”

    张霏霏推门而入的时候,心头还是一惊。

    她脑海里的陈月歆,朝气蓬勃,正如她身上经久不息的橙色一般,在人群中就是最耀眼的那个靓仔,不管遇到什么,好似都会挥舞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将一切击碎。

    可她看见的陈月歆,无精打采,瘫坐在窗户下,头发也乱糟糟的,房间里就更不用说了,能被摔的东西全都被摔了一遍。

    “月歆……”

第二百零九章 三件事

    陈月歆抬眼看她,眼底布满血丝,哑着声音道,“霏霏,我很担心你……你醒了就好,都怪我……”

    “不怪你,”张霏霏温柔的摇头,语气好像春日里的柔风,“月歆,没人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我……我怪我自己啊。”

    “月歆,别这样,”她依旧低声唤着,走近几步,“瞿星言他……”

    “不要提他!”陈月歆忽然大叫一声,无能狂怒一般打断了她。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陈月歆兀自想着这个名字,想着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朱雀与青龙,本该是同一片天空下最耀眼的两颗星星,可他竟先失了身份,入了黑暗的领域。

    那永远都交相辉映的场景,变得遥不可及。

    “他……还能回来吗?”窗外的光零零散散的打在她身上,投射下斑驳的阴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小声。

    张霏霏走到她身边,靠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悄悄扣住了她的手,“江宇是什么样的人,瞿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不都清楚吗?”

    “真要论起来,你对瞿先生的了解远甚于我们,所以他能不能回来,要如何才能回来,你在其中会起关键作用……月歆,你得振作起来啊。”

    “我也想过,等你醒过来之后,我就立马动身去找他……”陈月歆感受着她温润柔软的手指,感觉心多少安下一些。

    “别去,月歆,不要单独行动,”张霏霏歪了歪头,枕在她肩上,抬起一只手环住她,恬然道,“眼下他既然与江宇同走,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你若执意孤身为他前往,说不准便正合敌手的心意。”

    “你还有我,月歆,我们也都很担心你,我们会与你永远站在一处的。”

    陈月歆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应了张霏霏的拥抱,那婆娑的阴影在两人身上温柔的摇曳。

    张霏霏就这样认真的抱着她,手时不时的握紧,确认她的温度,四下静谧非常,清风在窗外来来回回,将她堆积的情绪一点一点抚平。

    另一边。

    典雅的四合院。

    里头传来极富韵律的京戏唱腔——

    “……可怜负弩充前阵,历尽风霜万苦辛。”

    “饥寒饱暖无人问,独自眠餐你独自行。”

    “可曾身体蒙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

    “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院子中央好似便是戏台,站着一位一举一动身姿绰约的女人。

    她身着戏服,便是玲珑的旦角扮相,随着唱词眼中噙泪,翘着的兰花指中勾着一方精巧的手帕。

    她旁若无人的唱着,也完全不在意走进门来的人眼光如何。

    “这位便是月宫先生。”

    开口的是停在门边的江宇,他推了推眼镜,气息因受伤略有些不稳,仍冲后头跟着的瞿星言道,“如何?瞿先生,我依言带你一睹月宫先生真容,这个诚意还可以吧?”

    瞿星言面色凛冽,瞥了一眼唱戏的女人,没答话。

    直到唱完这一片段,打板伴奏的声音倏忽停了下来,女人都久久未从戏腔中的悲哀回过神。

    又过了几分钟,她才仔细的叠好帕子,摇身一变,化作小老头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和气势亦全然变了。

    “稀客啊。”

    高玉绳背过手,走上前来,笑容和善的看着脸色能冻死人的瞿星言,“老夫在贵客面前献丑了。”

    “京剧我不算内行,”瞿星言随口答道,“不过这一出《春闺梦》,与你相差……”

    “哈哈哈……”高玉绳朗声笑了一阵,一面引他进屋内,接着自信道,“你有所不知,我唱了多少年的戏,便扮了多少年的旦角。”

    若单看他的身板,确实气质不俗。

    瞿星言不打算进屋,也对他的‘演艺生涯’不感兴趣,在屋檐下便停住了脚步,直言道,“我既来此,何不指教一番有关于阴阳神轮的铸造之法?”

    “这个简单,”高玉绳也不打马虎眼,站在台阶之上,“但你要先替我做成三件事。”

    “三件事?”瞿星言冷笑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高玉绳将视线投向一边站着的江宇,对方会意,跨步转进了里屋,给他和瞿星言让出了一个单独对话的时间。

    “没想到我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人,你就放心将这么多事儿交给我?还要屏退心腹左右?”瞿星言微微拉开了两者的距离,阳光柔和的铺在他脸上。

    屋檐阴影下的高玉绳笑意更深了,“我太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思了。”

    “你与汪文迪那小子扯破脸皮,以他的性格,眼里容不得沙子,就算你能放下身段主动求和,他也容不下你在身边了,何况……青龙身为四圣之首,怎肯向他低头呢?”

    他说的一针见血,略有些得意道,“既然如此,不如顺势与我合作,重铸阴阳神轮,互利共赢,岂不美哉?”

    瞿星言皱了皱眉,催促道,“你还是坦诚些,直说哪三件事吧。”

    “第一件,我要你借我一丝青龙之力。”

    瞿星言眼角微动,却不追问缘由。

    “第二件,我要你替我拿一样东西,”高玉绳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清楚道,“朱雀的一根羽毛。”

    他话音刚落,瞿星言眉宇间陡然出现杀气,但被冰冷的语气遮盖过去,“你对四圣敢有想法?”

    “这有何不可?”高玉绳说的理所应当,“不过一根羽毛罢了。”

    瞿星言脚下用力,将脚底一块石子压成了齑粉,按下心中情绪,继续问道,“第三件呢?”

    “第三件就很简单了,只是我这人不喜有变,”高玉绳手里凝出一团黑光,光芒散去后其间是一颗松子大小的丸药,“把它吃了,咱们的合作就此开始,两件事做完之后,我自然给你解药。”

    “你要我帮你做事,还想控制我,又不先告诉我重铸阴阳神轮的办法,”瞿星言不露声色,讽道,“这便宜,你占太大了吧?”

    闻言,高玉绳将丸药抛给他,又道,“将你的银轮唤出吧。”

第二百一十章 第二位合作人

    回想起原先众人对于高玉绳实力的判断,瞿星言可以说是完全不信他有那个能令银轮成型的本领。

    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僵持半晌,他还是半信半疑的唤出了那团太阴之精。

    寒光与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上银光的亮度丝毫不亚于自然光。

    高玉绳对这灵物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履行自己所说,冷眼凝力,将九道黑光打进太阴之精中。

    瞿星言眯了眯眼,心中知晓太阴之精竟然没有对这股力量产生抗拒,而是顺利的接纳了。

    那团银光猛然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清气,清气纠缠着黑光,把那黑色带进银色里,一圈一圈,波动越来越小,二者缓慢完全相溶!

    银光逐渐平复,自其中化出一个圆轮来!

    圆轮较他的金轮略小上一圈,周边亦没有金轮那般锋利的刃片,流畅玲珑、散出足以舒缓人心神的冷光。

    居然真的成了!

    瞿星言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去,成型的银轮落在他手中。

    他迫不及待的召出金轮,欲将二者相融,铸成真正的阴阳神轮。

    但随着他加大灵气的注入,二者却迟迟没有完全咬合在一起,始终是差了一些。

    高玉绳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将三件事完成之后,我自然助你最后一力!”

    闻声,瞿星言便有些不甘的收了力,将宝物双双分别唤回,拉着个脸,但果断将那枚丸药吞进了腹中。

    这药好似活物,不到一秒,就化作了一股细细密密的苦涩液体,仿佛渗进了他的血液和骨骼里头。

    “很好,事情一旦办妥,我会立即把解药给你。”

    高玉绳眼中的狠色不加遮掩,强调道,“但要是中途你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我保证这药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瞿星言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并不把这威胁放在眼里。

    对他的态度高玉绳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大计已定,今日老夫唱曲乏了,瞿先生,自便吧。”

    瞿星言没打算留在高玉绳的四合院中,而是在外头等到了不久后独自出来的江宇。

    江宇对他在等自己这件事也并不吃惊,反而露出了一个值得琢磨的笑容,拉长了声音故意问道,“瞿先生找我还有别的事?”

    他没有着急回答,同江宇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反问道,“不打算带我见见你的第二位合作伙伴吗?”

    “我欣赏你这样自信又聪明的人。”江宇兀自夸奖了他一句,底气中的虚耗与伤重已不见了踪迹。

    瞿星言保持着认为高玉绳对巫法一窍不通的猜测,就眼下江宇所说看来,这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了。

    江宇转了个方向,毫不介意的带着不久前还跟自己是敌人的瞿星言回了自己的家。

    他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奢华值钱的豪宅,只是地段好,且在顶楼。

    家里的装修也是很典型的轻奢风,所有的东西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最主要的颜色就是白色,千篇一律,白得和他那个人一样,不染一尘,白得令人生怕揉碎了、弄脏了。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黄昏,金色从落地窗外几乎是平行的折射进来,这样的高度足以看清整个城市的面貌。

    不远处还有一个广场,响起一声寂寥的钟响,惊起一片白鸽。

    家里没有别人。

    江宇示意瞿星言可以随意坐下,自顾自开口道,“既然瞿先生想见那位,在下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瞿星言没坐,直挺着身板,“我还以为你和高玉绳是坦诚的合作关系。”

    “我这人,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自己,”江宇端出两杯速溶咖啡,将一杯摆在离瞿星言最近的那一个桌角边,继续道,“与任何人合作都是利益交换,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完善梦真丸,让它变成世上独一无二的神药。”

    他说这话时语气非常之认真,好似梦真丸一物就的的确确是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

    理想。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瞿星言打断了他的自我陶醉,径直问道。

    “我想要一个咒语,”江宇搅动手里的调羹,“就是在发布会会场,高槐夏脸上出现过的那道咒文。”

    瞿星言挑了挑眉,略有些意外,“你要那个何不直接问他们要?”

    “我要的是清楚明白、能为我所用的这道咒文,”江宇解释了一遍,答道,“他们就算肯给我,也不会教给我使用方法和咒文的意思,而且,既然我不完全相信他们,他们就同样不会完全相信我。”

    “在合作领域外,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调羹撞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又道,“瞿先生是道门中人,实力不俗,说不定能看懂。”

    “那我要是看不懂呢?”

    “也无妨,只要你把咒文复刻给我,便算你做到应承之事。”

    “我看那咒文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要它也是为了梦真丸?”瞿星言把视线移向窗外,太阳不见了踪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金红色。

    “这个你无须知晓了,瞿先生。”江宇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

    瞿星言略加思索,应道,“那便带我去见‘那位’吧。”

    “没问题。”

    江宇说着,端起杯子转到了后头的厨房,将杯子放进水池里,又挑了一把干净锋利的水果刀。

    他走到落地窗前,正对窗外。

    瞿星言不知他要干嘛,跟到他后方不过两步远的地方。

    他蹲下身子,抬起手里的刀,划在了自己胳膊上。

    新鲜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淌了下来。

    瞿星言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有一个紫黑色的图形。

    那图案整体是由一个大圆和底下三个紧贴着的小圆构成的,大圆中间还画着非常复杂的花纹,三个小圆则更像是三个镂空的铜钱。

    但他无法看的更仔细,血液已经浸透了图案。

    地上的血没有四散流开,竟是十分诡异的汇聚在一起,而后勾出一个三角法阵,法阵中央画出一只猩红的大眼睛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七羽锥不见了

    江宇站起身,一道黑气化在他伤口上,伤口转眼愈合。

    他将双指并拢,默然念出一些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一缕紫烟自三角形中升起。

    紫烟散去,三角中央竟陡然站了个人!

    这人穿着宽大的黑衣,唯在锁骨下有一颗纽扣,让这件衣服看上去又像披风,又像斗篷。

    往上看去,这人脖子上缠着一条怪异的绷带。

    就是医院常见的那种,只绕了两圈,也不知为什么作此打扮。

    “幸得一见……”

    那人出声,瞿星言拧起了眉头。

    这声音不男不女,再一看他的脸,真真是‘安能辨我是雄雌’了。

    一头青丝未束,直直披散下来,面容皎洁,菱唇似血,面部线条柔和流畅,若非能看见那绷带下的喉结,说他是个漂亮女人也完全不为过。

    但更奇怪的是,他眼睛上也覆了一条黑色的锦带。

    锦带遮住他的双眼,上面的图案和他脚底的法阵一模一样,是个中央长着眼睛的三角形。

    “在下上官别鹤,”他清晰的吐出自己的名讳,勾了勾嘴角,“久仰瞿先生的大名了。”

    细细咀嚼了对方的名字,瞿星言毫不客气,回话道,“我却没听说过有叫‘上官别鹤’的巫法者。”

    “巫法者行事低调,瞿先生没听过也属正常。”上官别鹤自在的从法阵里走了出来,友好的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手上,也戴着黑色的薄手套。

    瞿星言只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刻意道,“低调?九凤一事还不够大张旗鼓?”

    “你身为巫法者,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身上下咒,又从中相助天狗使九凤化为鬼车,不会就是为了好玩吧?”

    上官别鹤一点也不尴尬的收回手,眼上虽有锦带遮蔽视线,但他好似完全能够看见一般从容,“前者属于我与江先生的合作事宜,在下不便透露。”

    “不过后者……的确是我所为,说是为了好玩,也不完全是,更重要的,是为了引瞿先生与我一见。”

    “你?找我?”瞿星言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听江先生说,瞿先生精通卜卦。”

    “你要找我算卦?”

    上官别鹤沉吟半晌,语气里的轻浮不见了踪迹,接着道,“正是,只要瞿先生为我卜这一卦,报酬随你提。”

    瞿星言望着锦带上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

    时间飞逝,一晃眼,离发布会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众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及瞿星言,好像习惯了他的离开一般。

    生活逐渐恢复了平常,张霏霏每天忙碌于财团、诊所和三清宫,三点一线,由于一直没有第四块碎片的线索,汪文迪在找寻之余也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张霏霏身上。

    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张霏霏的身法进步神速,比之前更提高了一个层次。

    自发布会后,梦真丸短暂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江宇和他的研究所好似又归于静寂之中,唯一的坏消息便是诊所病人们的情况日渐严重。

    他们身上的黑线逐渐完全连接在一起,而且出现这种情况的人有增无减。

    从最初的七人,到现在的三十人。

    汪文迪曾经说过,一旦黑线阵法成型,这些人就会直接变成僵尸。

    至于熊巍,朱夏这段时间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倒霉也是真的倒霉,是喝水都能被噎着的那种倒霉。

    不过好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出现过什么特别不好的情况。

    最令他头痛的只有一点,朱夏要吃生肉,而且非常能吃,有一次大半夜的起床,看着她偷摸在厨房里啃带血的牛肉,发现他时愣愣的转过头来,嘴边还有血迹,那画面差点没把他直接吓背过气去。

    除了进食,其他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可爱的。

    陈月歆的状态一经张霏霏调解,也在逐步的恢复中,只是话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时常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干,仅仅是发呆。

    “……眼下没有别的线索,我还有一个比较极端的办法,”汪文迪正同张霏霏分析诊所病人的情况,严肃道,“把他们的七经八脉全部封住,暂时冻起来,等我们找到解决办法,再为他们治疗。”

    “这样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张霏霏拧着眉头,但不等她问完,熊巍就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小跑了进来,一脸慌张。

    “汪哥,小姐,你们有没有见过我的七羽锥?”

    “没有啊,怎么了?”张霏霏与汪文迪皆摇了摇头。

    那玩意儿熊巍一直不离身,旁人当然是见不到的。

    “七羽锥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看见,”熊巍急的抓耳挠腮,念叨道,“我明明睡觉的时候就放枕头边上了,而且为了保险我还压住了绳子的一端,早上起来怎么就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汪文迪问道。

    “今早,昨晚上睡觉还在,今早就没了!”

    考虑到七羽锥并非寻常财物,汪文迪继续追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熊巍苦思冥想,还是垂头丧气,“没有啊,我最近也一直都和阿夏,和你们在一块,就前两天替小姐跑了一趟隔壁信州,处理了点工作,而且那会儿七羽锥也还在,我也没遇上啥事啊。”

    “你确定昨晚还在?”

    “我确定。”

    看着汪文迪仔细盘问的眼神,熊巍挠了挠头,一边回忆一边嘟囔道,“绝对还在的啊,昨晚睡觉前阿夏还拿它玩了一会儿,还跟我吐槽说那七羽锥的底座坏了,说什么……有个孔,漏风!”

    汪文迪睁大了眼眸,惊道,“有孔?!”

    “那是件实心灵宝,不可能有孔!我拿它看过好几回,不会有错。”

    “那是怎么回事?”熊巍一脸蒙,疑惑道,“阿夏昨晚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以为她鬼灵精怪的,也没放在心上……”

    “如果真的有孔,那起码昨晚的那枚七羽锥,就是假的!”汪文迪沉了声音,更严肃了两分,“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碰过、接触过七羽锥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往信州

    熊巍慢慢蹲下身子,脸上显然是便秘的表情,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

    “我想起来了!”

    他忽然一声大叫,拍腿而起,果似恍然大悟,却又狐疑道,“真要说碰了我七羽锥的陌生人,只有在信州时……”

    “可他还是个小孩子,应该不能动什么手脚吧?”

    “什么样的孩子?”汪文迪追问道。

    原来是熊巍在信州办完事后,带着朱夏去吃东西时,在餐厅遇上的一个小女孩。

    那是家新开的日式料理店,当日的生意也是非常火爆,客人源源不绝。

    来的大多数都是年轻情侣,还有小部分是年轻夫妻带着小孩儿。

    熊巍和朱夏坐在靠窗倒数第二个位置,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小女孩儿。

    她看上去约摸只有个七八岁,按理来说肯定要有大人陪在身边的,但期间一直没有大人过来,显得她与周围的气氛非常之格格不入。

    她身上穿着件还挺好看的洋装公主裙,坐在椅子上的她腿还够不着地,双脚在空中蹬来蹬去,那双红色小皮鞋上的蝴蝶结也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那孩子好可爱啊,”朱夏盯着她肉嘟嘟的脸颊,面露喜爱之色,又道,“好想吃一口……”

    不等她说完,又见服务员端了两大盘寿司摆在小女孩面前,朱夏张大了眼睛,“她好能吃啊,说不定比我还能吃。”

    闻言,熊巍也不禁撇了头,看见小女孩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料理,从拉面到寿司,应有尽有,数量多到一向以‘干饭王’自称的熊巍都有些望而生畏了。

    不过他又很快发现了端倪,所上的食物,那小女孩并未吃完,只是每样浅尝一口,便停了筷子,又去吃下一样。

    说她是在吃饭……倒不如说是在试吃。

    “浪费粮食,是个坏毛病。”

    这也是熊巍最看不得的毛病,他正欲起身去说道说道,起码告诉她如果吃不完就不要点这么多,不禁浪费粮食还浪费钱这么个简单的道理。

    谁曾想,还没等他动作,那小女孩竟然先从座位上蹦了下来,结完帐便直直朝着自己这桌走了过来。

    “你觉得我在浪费粮食?”小女孩与坐着的熊巍平视,但气势却让人不可忽略。

    好像她真的是一位公主一般。

    她一语道破自己心中的想法,熊巍也未多想,点头直言道,“一粒粮食三分气力,很多人还吃不起饭,你还这么小,应该养成不浪费的好习惯。”

    “刚才也有人这么跟我说。”她伸出粉嫩的小手,指了指一个正在上菜的服务员。

    “然后呢?”

    小女孩昂了昂头,从精致的小包里取出一沓老厚的钞票,“我给了他这个,然后他就闭嘴了,并且告诉我,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

    “你也想要这个?”

    熊巍有一瞬间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妈能带出这样的娃来。

    他把钱塞回女孩子的包里,但他接触到她小手的一刹那,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全然不似小孩儿的正常体温。

    像是夏天的老冰块,冬天枝头冻了一夜的雪。

    可这时间实在太短,短到他足以忽略这一感觉,熊巍严肃了几分,“这是两码事,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随意的笑了笑,没做回答,随后把视线投向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七羽锥,伸手毫无恶意的摸了摸,道,“你想要我不浪费粮食?”

    “你把这个玩具给我,我就把桌上的饭都吃完。”

    ‘玩具’这一孩子气的说法,让熊巍不禁哑然失笑,又道,“你把桌上的饭吃完或者打包回家,只要不浪费,我可以给你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玩具。”

    “我不要别的,就要这个。”小女孩不依不饶。

    “不可以,这是阿哥的宝贝。”朱夏见状,也是出言拒绝了小女孩。

    小女孩却笑了,偏头望向朱夏,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你看吧,总有比粮食更珍贵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歪理?”熊巍有些生气了。

    女孩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大步离开了这家店,最终也没把桌上的食物处理掉。

    熊巍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闷闷不乐道,“就遇见了这么一个糟心的熊孩子,没别人碰过我的七羽锥了。”

    “而且要真跟她有关系,她是怎么拿走七羽锥的?”

    “难不成她是什么魔术师?会变戏法?”

    “也许她根本不是正常小孩。”汪文迪瞟了熊巍一眼,随口道。

    他眉间的凝重并未散去,最终决议道,“七羽锥对你是很重要的东西,灵宝有灵认主,要真的因你疏忽而失,你必有大祸临头。”

    “现在梦真丸没有线索,我看就按我说的,将病人封住,先跑一趟信州吧。”

    张霏霏担忧的望了一眼熊巍,也点了点头,“只能尽快把这事儿处理了。”

    汪文迪拧着眉头,他总觉得哪儿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但他就是找不出来。

    信州紧挨着本市,几人第二天大清早便一同出发了。

    到的时候还是上午,太阳正好,温暖如斯。

    信州这座城市古镇非常之多,处处透露出一种身坠历史长河、享受古色古香的气韵,建筑风格大多是低矮的角楼,远远望去,鳞次栉比,煞是好看。

    几人安置了住处,统共四个房间,就连房间上的门牌号都额外做了一番装饰。

    汪文迪所住刻着‘重重帘幕密遮灯’,张霏霏所住刻着‘镂就云门玉’,陈月歆所住则是‘透窗风一线’,熊巍同朱夏所住又是‘雕花铺锦半离披’。

    安置毕,正是接近午饭时间,几人也不耽误,即刻便冲熊巍去过的那家日料店而去。

    可谁都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原本生意蒸蒸日上的日料店居然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一家新开的店,只能让人觉得这家店像是快要倒闭了。

    “巍哥,你确定这是你来的那家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瓷娃娃

    张霏霏看着路上经过的行人都绕着这家店走,不禁发问。

    “就是这家店没错啊!”熊巍应话,头一个走了进去。

    收银台无精打采的趴着一个服务员,除此之外,店里没有其他人。

    见有客人上门,服务员头也懒得抬,随便问了一句,“吃点什么?”

    熊巍回话,“鳗鱼寿司……”

    “没有。”

    “那招牌拉面?”

    “也没有。”

    “不是吧,你们店招牌都没了?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还做不做生意了啊?”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爱吃吃,不爱吃走。”服务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完全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

    熊巍白了这人一眼,没好气的走了出去。

    看着碰了一鼻子灰的熊巍,汪文迪摇了摇头,“这家店,邪门的很。”

    “啊?”

    “有一股阴怨之气,肯定出过事了。”

    汪文迪语气笃定,随后与张霏霏交换了一下眼色,道,“等我一下,我进去问问。”

    说罢,他便一个人走进了店里。

    店员见又有个人进来,连连摆手,率先开口,“今天寿司都卖完了,拉面也没有了,打烊了,你请回吧。”

    “我不是来吃饭的。”

    汪文迪冷声回话,店员一抬头便正对上他的双眸。

    一道红光径直照在那店员眼中。

    “回答我的问题,这家店为什么有生意不做?”

    店员神情呆滞,却老实答道,“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来这吃过饭的都要倒霉,生意就越来越差了,后来老板索性也就懒得管,不做生意了。”

    “那档子事?”

    “老板不让说……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自打小卢死了,店里是怪事连连。”

    “小卢又是谁?”

    店员身体颤抖起来,或许是小卢的死对他冲击颇大,提及之时他的精神便陡然变得不堪一击,说话也不利索了,“就、就是咱们这的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

    汪文迪只得收了法术,平复了这人的心智后也就离开了。

    “怎么样?”见他出来,众人纷纷问道。

    “不出所料,这家店里死过人。”

    汪文迪捏着下巴,“死的是个服务员,姓卢,别的也问不出来了。”

    还没等几人商量下一步的对策,从店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有鬼……有鬼!!”

    “啊——!”

    饶是大白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也足以把人的魂吓掉几分,几人本着救人要紧的心态,纷纷再次跑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见那店员直挺挺的晕倒在了收银台后边,脸上煞白煞白,像是真的活见了鬼一般。

    张霏霏走过去,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还有气,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店里的温度的确比外头要低得多,朱夏挨着熊巍,问道,“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凝神细感,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飘飘一类的东西,但阴气的确重的离谱。

    汪文迪很快把视线锁定,他看见了一个方才进店明明还没有的东西——

    收银台正对着的一张桌子上,立着一个瓷娃娃。

    这瓷娃娃出现的非常突兀,它通体雪白,大约有个啤酒杯高度,就那么静静的呆在桌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那是什么?”

    汪文迪眯了眯眼,甩出一道利气,砸在那瓷娃娃上。

    嘭!

    瓷娃娃发出一声碎裂的响声,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碎了。

    “小心!”

    感知到这屋子里的阴邪之气有增无减且愈发浓厚,汪文迪低声叮嘱,示意众人抱团站在一块,把后背交给彼此。

    “嘻嘻……”

    四周响起密密麻麻的笑声。

    小孩的笑声。

    就像是从瓷娃娃上头发出来的。

    眨眼间,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

    “嘻嘻……”

    随着笑声的继续,接二连三的桌上都出现了一个瓷娃娃,布满了这家店里的每一张桌子。

    所有的瓷娃娃眼睛都正对着几人,那笑容仿佛在嘲讽他们毫无准备就这样闯进店内。

    脚下忽然蔓延出黑气来。

    砰!!

    店门倏忽紧闭!

    汪文迪冷声,语气中有一丝明显的怒意,“大白天的装神弄鬼。”

    他手中凝出两团清光,冲四周发散,在空中便化作无数锐利的细针,纷纷朝各个娃娃刺去。

    随着此起彼伏的响声,娃娃被细针打碎,却很快又有新的娃娃补上。

    “汪哥,我、我头好痛!”熊巍捂着头,紧咬牙关,“这娃娃笑的我头要炸了!”

    张霏霏跟着也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很不舒服。”

    “这些黑气也属死灵怨气,”汪文迪将视线投向担忧熊巍的朱夏,“你能吸收化解吗?”

    朱夏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仍具备鬼车的能力,这些黑气对她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她点了点头,轻轻搂住熊巍,凭借自己的力量把他周边萦绕盘旋的黑气都化在了自己身上,“阿哥,你感觉好点没?”

    熊巍抿着嘴勉强答道,“我好很多了。”

    “我来试试吧。”一边的陈月歆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主动开口。

    随即唤出九转流火扇,朝四周扇出一道紫炎,她想同时消去所有的娃娃。

    汪文迪凝神注视着这一切。

    果然!

    “找到你了!”

    在陈月歆的紫炎之下,竟有一个娃娃岿然不动,纹丝不损!

    他瞬间投出宝剑!

    可就在宝剑要打中那个娃娃的时候,周围的笑声忽然更大更响,那娃娃面前形成一道歪曲的屏障。

    宝剑还未强破保护层,蓦地,它就消失了踪迹。

    “嘻嘻……找不到我……”

    它话音刚落,细心的张霏霏便大喊了一声,“文迪!你看那儿!”

    循声望去,原本晕倒在收银台后的店员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那狰狞的动作好似个丧尸。

    他眼睛紧闭,但却直直朝众人扑了过来。

    碍于他仍是个活人,陈月歆只能一脚把他踹开,她这一脚用了几分气力,常人挨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才是。

    可这人只调整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招魂

    不仅如此,他一起身,明显是经不住陈月歆那一脚,嘴边流出新鲜的血液来。

    换言之,身体还是人类的身体,意识却不是他的意识了。

    若几人对他动真格的,就相当于拳拳到肉的真的打在他的身上。

    汪文迪与张霏霏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知她不愿牵连误伤无辜,他将宝剑握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冲同伴道,“护好自己。”

    众人会意,纷纷开始躲闪那店员的攻击。

    汪文迪纵身上前,以剑柄利落击中他的腹部,又投出另一把宝剑,同样用剑柄打在了他后脖颈处,随后一个闪身,反手扣住他的双臂,直把他撂出好几米远。

    就在这人仍要爬起来的时候,汪文迪双指并拢,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以极阳之力,显万阴之灵……现形!”

    “嘻嘻……”

    随着一道清光打在那人身上,这笑声再度尖锐起来。

    再定睛一看,那人的头上,赫然有一个瓷娃娃!

    准确的说,瓷娃娃扒在他后脑勺上方一寸左右,整个身体扣住他的脑袋,脸上诡异的笑着。

    “斩!!”

    两把宝剑应声而动,扫出一道金光。

    瓷娃娃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下,当即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好似几千块玻璃被同时摩擦,但很快它就化作一团黑水,仿佛蒸发在这金色中一样。

    与此同时,店员的身体陡然失力,整个瘫在了地上,双眼紧闭。

    其余的痕迹亦是一扫而空,好像那些瓷娃娃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张霏霏冲汪文迪点了点头,率先去查看店员的状态。

    “先送医院吧。”

    医院诊断的结果和张霏霏所说没什么出入,除了身体上的外伤稍显严重之外,便是精神上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以至于人直接送进了观察室里。

    对于他何时能醒,医生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定论。

    “这店里的事儿来得蹊跷,我们光是这么守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守出个结果。”张霏霏轻轻叹了口气,但几人却能听出,她语气里是想管这档子闲事的。

    汪文迪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跟着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招魂。”

    他稍加思考,直言道,“招小卢的魂。”

    “风险呢?”张霏霏考虑得缜密,反问道。

    “一是不知道他的死亡地点,我们只能在先在那家店里一试,如果不成,那家店里的阴气会更重,形成聚阴眼。”

    汪文迪细细讲述,又道,“二是不知道他的死因,若他怨念十分强悍,是为厉鬼,贸然招他出来,必然逃不开与之一战,可我们又不确定他与今天那些瓷娃娃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那怎么办?”陈月歆接话问道,“总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放着不管了吧?”

    “不,今夜咱们兵分两头,”汪文迪摆了摆手,自信道,“我和霏霏去那家店里,你们三个守在这儿。”

    陈月歆翻了个白眼,得,她去哪头都是电灯泡。

    是夜。

    日料店经白天闹这么一出,店员不明不白的进了医院,传言更加耸人听闻起来。

    不得已,老板也只得早早的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紧闭的大门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阴森起来。

    白天就没人乐意从这儿经过,更别提晚上了。

    “文迪,咱们怎么进去?”张霏霏看着大门上落下的大锁,扯了扯汪文迪的衣角。

    汪文迪反扣住她的手,双指贴近嘴边,喃喃念出一串咒语后叮嘱道,“抓紧了。”

    一阵淡光忽闪,再看时,两人已从原地消失了踪迹,站在了店内。

    周围的桌椅摆放等等,还和白天的一模一样。

    汪文迪一扬手,拉下了室内的窗帘,又让室内本有的照明装置都亮了起来。

    即便光线充斥了店内,那压抑阴森的感觉却有增无减。

    “我们就在这儿招魂?”张霏霏直了直身板,驱散身上的寒意,脸上也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汪文迪扫视周围一圈,随意选了一张桌子,又对张霏霏道,“就在这儿,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保护好自己就行。”

    “好,我明白了。”张霏霏郑重点头。

    汪文迪深吸一口气,一甩手,桌上刹那覆盖上一层红布,上头又是香炉烛台摆了一桌,桌前摆着一沓厚厚的纸钱,他以手指划过摇曳的烛火,将火焰射到纸钱上。

    纸钱应声而燃,火焰安安静静,却又经久不衰。

    他在空中画出一个小型八卦图案,随即抬起桌上的一支白烛,在其中一边阴阳鱼里晃了三晃,而后把这根烛台递给了张霏霏,“霏霏,你拿着这根,凝神低声即可,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叫,也不要害怕。”

    张霏霏应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烛台。

    “记住,只要这蜡烛的光照在你身上,鬼怪就看不见你。”

    嘱咐毕,汪文迪手中又射出三道清光,围绕着纸钱,像是阻止了上头的火焰往别处张牙舞爪的蔓延。

    “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聚阴魂于此处,使万灵当御……如有冤屈,速速现身……如有枉死,速速现身……”

    一阵阴风拂过。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店内的灯光也一闪一闪。

    那阴风骤然变大,张狂的呼啸着,呐喊着,逐渐变成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鬼哭狼嚎。

    张霏霏紧紧护着手里的火光,视线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汪文迪。

    汪文迪手里已握出宝剑,他皱了皱眉,给了张霏霏一个眼神。

    她明白,那是叫她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她也明白,他这次招出来的东西,有些棘手。

    “……还不显形?!”汪文迪大喊一声,一道剑气破空刺去。

    刺啦!

    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又响起那婴孩的笑声。

    “嘻嘻……”

    紧接着,张霏霏看见汇聚而来的黑气,在空中形成无数怨灵,影影绰绰,每一个都发出像要将人扒皮抽筋的叫喊声。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邪气

    怨灵们挟裹着浓厚的阴气朝汪文迪扑了过来。

    汪文迪显然不把这些喽啰放在眼里,手中甩出清光,便轻易将它们打散。

    但它们很快重新化了形状,一波接一波毫不停歇的攻来,带起的阴风吹得烛火摇曳,惊得张霏霏连忙伸手,尝试挽救看上去脆弱不堪的火焰。

    汪文迪跳到她身边,在宝剑上注入一道刺目红光,一挥手又朝四周扫开,将怨灵再度击散。

    “嘻嘻……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呢?”

    那孩童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嘲讽起来,一道剧烈的黑光闪过,那些怨灵又一次化形而出。

    这次不仅是保有灵体的状态,那些怨灵撞到黑光上,逐渐抽出人形来。

    不止如此,它们化作人形之时,又陡然一个接一个的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

    瓷娃娃。

    那笑声越发刺耳,瓷娃娃诡异的抬起双手,作势要掐死汪文迪。

    “真恶心。”汪文迪皱了皱眉,挥出三道剑气。

    剑气割裂一切。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瓷娃娃被他的剑气割得七零八落,却没有倒地不起,反而是依旧在朝他靠近。

    更有甚者,那些被切下来的四肢也同样仍旧具有意识,齐齐自空中便飞了过来。

    其中一只惨白的手,正抓住了张霏霏的胳膊。

    “啊!”她不禁被那刺骨的温度扎得哆嗦了一下,跟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手就被汪文迪砍下。

    “这些死灵实体化了,”汪文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后沉声问道,“霏霏,你可以吗?”

    张霏霏明白他的意思,抿唇点头,搁下了手里的烛台,“没问题。”

    汪文迪嘴边闪过一丝笑意,转手抄起桌上所备餐具中的长筷,又在其上打入一道灵光,而后递给她,“你用这个,练练手。”

    “是,师傅!”她俏皮的回答让气氛转眼轻松了下来。

    他嘴边的笑意不自觉的更深,一面对抗那些瓷娃娃,一面伸手划过她双眼前头,“看见瓷娃娃心脏处的黑光吗?”

    张霏霏握紧长筷,还颇有那好似拿着长枪的架势,“嗯,能看见!”

    “就刺那儿。”

    汪文迪话音刚落,两人便一转攻势,瞬间动手。

    张霏霏眼下虽还不擅长对付死灵,但既然已经实体化,她的身法早在普通人之上,速度也丝毫不逊色这些瓷娃娃。

    她握住长筷一端,身形灵敏,方一闪开两个瓷娃娃的围攻,便回身一脚,踹开其中一个,跟着利落纵身,刺出一筷。

    筷子正中瓷娃娃的心口,黑气炸裂后,这瓷娃娃便整个淹没在了空气中。

    那头汪文迪也早已解决了七七八八。

    不过片刻的工夫,原本一大片压过来的瓷娃娃就只剩下了四个。

    对方两两分别攻向两人。

    汪文迪抬手径直刺穿一个,正欲给另一个也来一剑的时候,那个完好的娃娃肚子上猛地张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瞬间就把他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张霏霏那头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她借力跃身,踢开其中一个娃娃,伸手刺中要害。

    就在回身之时,剩下的那个娃娃亦是陡然机械一般灵巧的张开了腹部,猝不及防的把她裹了进去!

    嗵!

    两个娃娃落地,闪过一阵餍足的黑光。

    “嘻嘻……又有新的样本了……”

    这话还没得意完,又听其中一个娃娃身上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径直炸了开来。

    汪文迪自里头走出,眼角微动,恨不得把这已经粉碎的娃娃剥皮似的。

    “天地玄黄,万法归一,以天下至阳,镇万阴之物……立斩!”

    他将剑尖对准了另一个瓷娃娃,一道暴虐的剑气自其上释放,不过顷刻之间,就把方才还猖狂得很的瓷娃娃碾成了齑粉,露出了里面昏迷的张霏霏。

    在她倒在地上之前,他先接住了她。

    “敢动她,我就叫你灰飞烟灭!”他紧紧护着怀里的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意料之外的,那尖锐刻薄的声音居然给出了回应,“不许我动?我也已经动过了,嘻嘻……”

    汪文迪瞥了一眼张霏霏的胳膊,刚才被瓷娃娃的手拽过的地方,现在紫黑一片,显然是受了鬼气侵蚀的状态,他眼底的狠色更甚。

    又听那声音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可惜了,你们俩本都是非常好的样品……”

    没等汪文迪察觉这微末的气息源头,周围的所有阴邪之气便尽数褪了下去。

    他再细感一遍,便知对方已经撤退了。

    抱起张霏霏,汪文迪亦选择了先回住所。

    回到住所时,他又先给熊巍拨了个电话。

    熊巍很快接通,“喂?汪哥?”

    “你和朱夏现在回来一趟,那边让月歆盯着,霏霏染了邪气,现在要驱邪,我得守在她身边,有些事需要你俩帮忙。”汪文迪看着张霏霏手臂上开始蔓延的阴气,皱了皱眉。

    “好,我们这就回来!”熊巍赶忙应下。

    “嗯,回来路上带二两烧酒,和二两糯米。”汪文迪又道。

    “知道了!”

    事关张霏霏,熊巍出于责任心自然不会耽搁,很快就把汪文迪嘱咐的两样东西带了回来。

    汪文迪把糯米以内劲催成粉末,全数倒进准备好热水的浴缸中,又留了三口烧酒,把剩余的酒都倒了进去。

    “你先出去吧。”他望了一眼身为异性的熊巍,道。

    熊巍点头,又与朱夏相视一眼,道,“好,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他出去之后,汪文迪又转身背对浴缸,冲朱夏道,“你把霏霏的衣服脱了,再喂她一口烧酒,把她放进浴缸,注意看热水的水线,要到她的下巴。”

    按照他所说,朱夏认真且小心的扶起张霏霏,做完所说的事宜,轻声答道,“好了,水高度正好。”

    “再喂第二口酒。”

    “好了。”

    “你应该能看见她身上的邪气吧?”

    “可以,”朱夏打量了水里的张霏霏半天,皱了皱眉头道,“但……这邪气也太重了,既有怨气,又有……鬼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意相通

    汪文迪眉头紧皱,好半天没指挥下一步,直到朱夏催促道,“接下来呢?”

    张霏霏仍泡在热水里,她整个身体都被温度染上一层红晕,但蒸发出来的热水汽却并不是白色的雾体,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非常碍眼。

    “需要我把她身上的邪气抽走吗?”朱夏看着已经被引出的邪气,又催了一句。

    “嗯,”汪文迪闷声应了一句,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能判断出这邪气的源头吗?”

    “可以。”

    这毕竟是鬼车的拿手本领,朱夏果断应下,将张霏霏身上及周围萦绕的黑雾吸进自己的眼里。

    水和身边的雾气逐渐恢复了正常,张霏霏胳膊上的手印也褪去了颜色。

    沉吟了一会儿,朱夏给出了回答,“那股怨气是死灵身上的,鬼气是……阴物加在其中的。”

    闻言,汪文迪心中了然,可以肯定无论那小卢的死是什么造成的,但在他死后的现在,他的魂灵产生了巨大的怨念,并且与这操纵瓷娃娃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这个瓷娃娃,也不是什么灵物宝器,而是阴物邪器。

    “唔……”水里的张霏霏眼睫翕动,发出一声挣扎的呜咽。

    “霏霏已经醒了,我先出去告诉阿哥。”朱夏取了浴衣放在浴缸边,如是说着,便先走了出去。

    张霏霏醒来的时候,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的热度,虽然这热度还有点直冲脑门,但总归比那刺骨的寒凉要舒适得多。

    她触及浴袍,睁眼时头一个就看见了背对自己的汪文迪,唤道,“文迪,我没事了……”

    “你先把旁边驱邪用的最后一口烧酒喝下去。”汪文迪送了一口气,嘱咐道。

    张霏霏应声照做,只觉得这酒烧得舌头火辣辣的,喉管也灼热起来。

    “乖,再泡一会。”汪文迪索性坐了下来,自我反省道,“今晚不该让你面对阴灵的。”

    “谁说的,”张霏霏听话的浸在浴缸里,只把头托在手臂上,搁在浴缸边缘,兀自道,“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会没事的。”

    她没给汪文迪思考的时间,接着道,“被瓷娃娃卷进去的时候,一直到刚才醒过来,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汪文迪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所说上。

    “梦是以我为第三视角进行的,我看见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我又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张霏霏回想了一阵,讲述道,“我看见一个男的,在一家叫什么……阳什么名的奢侈品店里,挑了一个表。”

    “然后呢?”

    “买单的时候,他掏出了一叠现金。”

    张霏霏皱了皱眉头,笃定道,“但是……他拿出来结账的现金,是一沓冥币。”

    梦里的男人慌了神,那奢侈品店的柜姐估计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拿死人钱来买东西的,当场就叫了保安,可男人坚称自己带来的绝对是实打实的人民币,最后没法子,柜姐只能报了警,这男人也被拘留教育了一顿。

    “奇了怪了,你怎么会做个这样的梦?”听她讲完,汪文迪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张霏霏想不出个所以然,站起身子,擦干水渍,裹上浴袍,走到他面前伸出了白净的手,意欲把他拉起来。

    汪文迪抬眸看着她。

    隐约能看见那一双雪白匀称的腿。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柔的扣住她的手,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站起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烧酒的酒劲上来了,张霏霏感觉眼前有些恍惚,脚下一个趔趄,滑了下去。

    但被汪文迪捞在怀里,撞上他可靠的胸膛。

    她脸上如胭脂碎开,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我经常想,要如何,才能与你一直这样在一起呢,要如何,才能尽力的追上你,跟你并排而立呢。”

    他喉结微动,伸手撩开她脸上的碎发,眼中似深深海洋一般宽容爱怜,“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不必想得太多,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像醉了的花骨朵。

    “你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张霏霏的声音也变小了,但足以让人听清,“你知道在阳翟的时候,月歆赢了赌约后,问我的真心话,是什么吗?”

    汪文迪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她飞红了两颊,羞答答的说出一个‘有’字。

    他勾了勾嘴角,揽住她的后腰,“我猜——”

    “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吧。”

    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惊色,脸上的红色更深了,显得她整个身子都浮着一层好看的粉色,她将头埋下,“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俩,心意相通。”

    闻言,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上升,张霏霏能感到他颈窝温热的气息,昏昏沉沉之时,她又往那处靠近了些。

    “别动。”汪文迪低声道。

    他手上一个用力,自己就重重的摔在了铺好的地毯上。

    张霏霏顺着他的力气摔在了他身上。

    “文迪……!”

    “嘘。”

    他伸出食指,贴在她唇上,封住了她的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了好半天,他蓦地笑了起来。

    先是低笑,而后那笑容蔓及眼底,声音亦愈发明亮爽朗。

    “笨蛋!”张霏霏受到感染,也跟着笑道。

    汪文迪点头,随后轻轻摁下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上,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绯红的脸庞。

    张霏霏徐徐闭上眼睛,嘴唇上感到一点微凉,但也只有浅尝辄止的一下。

    她安心的靠在他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医院。

    陈月歆守着那不知何时会醒的病人,心中也记挂着张霏霏的情况。

    思及那头有汪文迪在,一向没什么事能难倒他,便也放了几分心下来。

    她坐在离病床尾不过一二米远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悬挂的明月。

    月光越过绿树,毫无保留的洒了进来。

    夜风吹在她脸上,有些冰凉,但阻挡不了她发散的思绪。

    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她总会想到一些乱七八糟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逢

    比如冷言冷语的那个人。

    比如就这么离开的那个人。

    比如她想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瞿星言。

    轰隆!

    一道惊雷声乍起,窗外狂风呼啸,不知何时已是乌云蔽月,天空像墨水被打翻了一样,看样子即将有一场暴雨。

    又是一道闪电坠落,这才拉回了陈月歆九霄云外的思绪。

    闪电几乎照亮了一切,同时让她注意到——

    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瓷娃娃。

    她并不害怕的看着娃娃,娃娃也看着她。

    陈月歆反手甩出一道火焰,但火焰在接触到娃娃之前,就完全消失了,好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吞噬了一般。

    她一个瞬步,径直站到娃娃跟前,伸手霎时抓住了玩具大小的娃娃,狠狠的将它砸在了地上。

    娃娃受此重击,毫发无损不说,还骨碌骨碌的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直滚到病床前面。

    紧接着,其又发出那种令人不悦的笑声,娃娃自地上跳到床上,一道黑光射向昏迷不醒的病人。

    陈月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掷出九转流火扇,挡去了这道黑光。

    扇子又回到她手上,她昂了昂头道,“这可不是你的地盘,想来就来,想动手就动手。”

    “嘻嘻……冤有头,债有主,你多管闲事,对你没好处。”那声音如是说了一句,瓷娃娃摆动着双臂,凝出一道更剧烈的黑光后,瞬间又化作了三个瓷娃娃。

    三个娃娃又化作九个,排成一排,正对陈月歆,好像要对她开火似的。

    陈月歆翻了个白眼,扫出一道焰气结界,笼罩了床上的病人,暂时将他保护了起来,“你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讲的是哪门子道理?”

    “你与他有何冤,又有何债,与我何干?只是你不该当着我的面动手罢了。”

    “既然如此……”对方顿了一顿,九个娃娃都齐齐打量她,跟着道,“你也非凡品,或许会是最好的样本。”

    话音刚落,九个娃娃手里的黑光果朝她刺来。

    陈月歆吐出烈焰,化解黑光。

    但这黑光陡然暴涨,反将她的火焰吞没下去,而后其上生出与她火焰同样的气息来,反攻向她。

    烈焰撞上她之前,她便在身体上覆上一层焰甲,化解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一个箭步冲向九个娃娃。

    九个娃娃并不单独作战,紧紧抱团,依旧放出烈焰灼烧陈月歆,但陈月歆闪躲的速度也完全不落下风。

    她吐出一道紫炎,紫炎化作四条火龙,逼得九个娃娃分开,跟着转手甩出一道焰气,狠狠穿透了其中一个娃娃的身体。

    娃娃当即炸裂开来,另外八个娃娃脸上皆闪过一丝怒意,全力对抗那盘旋的紫炎。

    咻!咻!咻!

    又是三道焰气射出,那火焰便是屠杀的利器,准确穿透了三个娃娃的身体。

    “你……欺人太甚!”

    对方大叫一声,俨然是急了,五个娃娃身上闪出一丝刺目的金光,随着金光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压制力,那力量消化了陈月歆的紫炎,凝成一道虚影,与她对抗。

    而那五个娃娃则转身尝试破开她护着病人的那道结界。

    纠缠之间,陈月歆隐约能辨认出这金光的形状,恍若一个椰子大小的茶壶。

    无论她如何攻击这茶壶,其上的金光总能化解她的攻击,但茶壶却不主动攻击她,像只是为了拖住她一般。

    她分身乏术,眼见那头的结界便要被黑光压破,五个瓷娃娃正要得手之际。

    一道青光急速射来,又击破了两个娃娃。

    那诡异的熟悉感如潮水一般涌来,压得陈月歆喘不过气。

    她绝不会认错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必属青龙。

    剩余的三个娃娃好似意识到了陈月歆还有帮手,急急合成一处,遁入那茶壶中,金光闪过,全数不见了踪迹。

    陈月歆咬了咬牙,留下了这道保护病人的结界,追着那气息纵身跳出了窗外。

    树木掩映,在地上透出斑驳似鬼怪一样的影子。

    她心烦意乱,偏偏这道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与她较劲似的。

    她追进一片密林里,因为夜色……或者是别的,让她觉得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走丢。

    乌云没有褪去的意思,她在一片墨色中,脑子里莫名想起人类的一句诗来——

    故人何在?烟水隔潇湘。

    轰隆!

    一道惊雷伴着闪电砸下,划破寂静黑暗的天空,让她短暂的能够极目远眺。

    她终于在这极短的亮度中,看见一个身影倚在不远处的树下。

    她加快了脚步。

    她甚至跑了起来。

    “瞿星言……”

    树下的人闻声,身形微动,但脸上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他看着奔向自己的陈月歆,淡漠开口,“你还是那么笨,连几个娃娃都对付不了。”

    陈月歆定住了步子,停在离他只有两米的地方。

    轰隆!

    瓢泼大雨倾盆如注的落下。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助我?”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雨点砸在身上,竟还有些痛。

    雨水的气息把他的气息融合在一处,飘进她的嗅觉中,她闻见淡淡的草药味。

    不,并不淡,很苦,是很苦的草药味。

    “你走吧。”瞿星言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信州?”陈月歆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最细微的动作。

    “你说过,九凤和天狗是宿敌,正因为命定,所以争斗避无可避,这是你说的!”

    “难道你会不记得,我是朱雀,你是青龙,我们是命定的四圣,你……你既然要守规矩,怎么会与我站在对立面?!”

    从古至今,哪有四圣互斗的?

    她忽然看见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星光,又温柔又缠绵。

    但她还没抓住这个眼神,很快便注意到他的脸色好像比以前更加苍白憔悴一些。

    陈月歆低了眼睛,视线停在他腹部。

    那里有一颗松散的扣子。

    “你受伤了?!”陈月歆重新迈开步子。

    瞿星言勾了勾嘴角,顺着树干滑落下去,坐在了地上,雨水顺着他锐利的脸庞线条滴落下来,他与陈月歆一样,浑身都湿透了,“一点小伤。”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夺羽

    “让我看……”

    她还未说完,树底下的人忽的抬手,拽住了她,将她一把拉到怀里,轻轻扣住,重复道,“一点小伤。”

    他抱得非常轻,像是怕打击到她的心意。

    这气味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陈月歆足以放下一切防备,她语气也不由得跟着放低,但仍是坚持道,“让我看看,除我之外,何人伤你?”

    瞿星言叹了口气,敛了眼神,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微微将衣服拉了上去,露出底下的情况来。

    那里有一道不算短的口子,上面还有已经敷过药的痕迹,那痕迹和伤疤纠缠在一起,显得更加狰狞了。

    陈月歆也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肌肤。

    她发现他身体的肤色比脸还要白,像皎月,像鹅毛雪,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伤口周边,生怕把这样纯净的颜色弄脏了,连问三问道,“很痛?何时伤的?如何伤的?”

    没等他回话,她又兀自道,“回来吧,你和月宫他们,不是一路人。”

    瞿星言抬起一只手,绕到她后脖颈,把她拉到与自己极近的距离下,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对不起,我会寻到两全之法的。”

    还没来得及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也还没来得及再对他进行劝说。

    陈月歆忽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僵硬的微低了头,她想找到那痛感的源头。

    瞿星言的另一只手上紧紧握着他的金轮。

    ——而金轮的刀刃刺进了她的腹部。

    “你……”陈月歆眼里的不解转化成了悲伤,最后全数化作愤怒。

    “瞿——星——言——!”

    吼!

    剧烈的红光极速覆盖她全身,朱雀在盛怒之下化形而出,羽翼上的火焰足以照亮整个黑夜,甚至能让人看清破碎缥缈的雨幕。

    瞿星言站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和捉摸不透,青光乍现,他亦瞬间化作青龙之身。

    两只巨大的怪物于高空中对峙。

    争斗一触即发!

    朱雀振翅,扇出四道龙卷,又口吐烈焰卷入飓风之中,利落攻向青龙,那龙卷红光阵阵,气势十足。

    青龙毫不后退,以极快的速度,让人根本无法看清,这四道龙卷便淹于青光里头,随后光芒反噬,连同两条木龙反扑向朱雀。

    空气中的温度一升再升,朱雀身边飞速凝出无数锋利无比的火针,从四面八方穿透木龙,紧接着吐出紫炎,这还不够,又随紫炎之后,一对利爪直冲那高高在上的青龙而去。

    青龙身上生出鳞甲,与紫炎抵消,但那利爪却是径直砸在了自己身上,她不肯放松,爪子一点一点刺进他的身体。

    另有一道火光扑来,将一切都灼烧殆尽。

    青龙仍是不慌不忙,放出无边烈风与紫雷,上有一缕青色,直直撞上那火焰。

    就在朱雀的爪子刺伤自己的一瞬间,他便自鳞甲中射出无数清光,全部打在朱雀身上,周边的空气中凝出众多玄冰刺,攻向朱雀。

    朱雀不得不先行后退,以紫炎消去身上的青光,再吐一道烈火,烧了过去。

    青龙身边骤然出现双轮,那银光暴涨,把这道烈火轻易扫除,与此同时,金轮应声而动,一瞬闪到朱雀未曾防备的后背,在她尾翼上精准的切了下去。

    但这动作不知是否是他故意放慢,仍被朱雀捕捉,她一个闪躲,躲开了刃锋,被割下一片尾羽。

    “与其看你这般,不如我今日在此取了你的性命!”

    那掉落下去的尾羽让朱雀再度红了眼,身上的伤口无一不在提醒她,对自己动手的真的就是与自己对立的这条龙。

    这条让人最讨厌的龙!

    她眼中恨意更甚,出招已毫无章法,凌乱的朝青龙攻了过去。

    青龙避开她的攻击,身上生长出根根树枝,紧紧扣住了朱雀,把她狠狠撂在了地上。

    轰!

    她才落地,紧接着就有剧烈的夹杂着青光的银芒导入自己的身体,逼得她化做人形。

    瞿星言也落到她跟前,早是不着痕迹的收了她被割下的羽毛,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陈月歆还欲反抗,他却已是率先将金轮握在手里,刀刃抵住了她的喉头,“这一次,你还是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否则……你性命不保。”

    “哼哼……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

    他不解其意,眉头微皱,还没开口,陈月歆竟然猛地用力,自己撞上了他金轮的刃边。

    他虽是反应迅速,撤力还算及时,但她脖子上仍见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亦是淌了出来。

    她却不觉痛感一般,笑道,“瞿星言,老娘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我以为你,了解我。”

    瞿星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想渡给她自己的力量,以助她恢复伤势。

    事实上,以往二人每次较量,最后都是由他来给她疗伤的。

    但这一次,陈月歆后退了,她躲开了他的好意,自己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凭借自己的力量愈合伤口。

    “我了解你。”

    瞿星言更进一步,咬牙道,“我会重新了解你的。”

    “事实上……是你不记得以前太多的事了,我……”

    他的声音尝试勾起陈月歆脑海最深处的回忆,但一刹那却在她脑子里愈发恍惚起来。

    她伤口虽在愈合,但眼前混沌一片,那种灼痛的、濒死的感觉又来了。

    她在模糊中看见无数个瞿星言的影子。

    无一例外都是背对着自己的。

    他们有的纵身离开,有的像烟雾一般猝不及防的消散……

    没有留在自己身边的。

    紧接着,她又看见汪文迪以实力嘲讽自己,张霏霏以失望的眼神注视自己,熊巍以恐惧的远离自己,朱夏也对自己陌生起来……

    她好痛。

    太痛苦了,陈月歆努力集中自己涣散的视线,却发现自己落在了瞿星言怀里。

    他明明为自己隔绝暴雨,隔绝闪电与雷声,可为什么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啊?

    “你放开!”陈月歆猛地挣扎起来。

    “你乖一点!”他的声音又放轻了,甚至连尾音都有一点点的温柔,好像在别扭的哄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时间倒流之法

    音如碎玉,陈月歆堪堪回过神来,挣扎的幅度不由小了,抬眼撞上他如镜的目光,那对星眸里好像全是她。

    “瞿星言,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这样埋怨的话,听起来却好像哪家娇俏的姑娘,受了情郎的欺负。

    他微微愣了一下,低眼看她,雨水从他完美的下颌线上滴落,他拉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伤口,默然道,“我不骗你,真的受伤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气不起来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道伤口的存在,眼神暗了暗,重复问道,“不是骗子还来找我?为什么来找我,明明……”

    “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永不相见的两颗星星。”

    “伤口痛得足以令我失去神智,”瞿星言此次却老实回答起来,“痛起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告诉我,我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他强调道,“我不骗你。”

    雨渐渐小了,陈月歆抬头看他,微凉的夜风带着细小的雨点密密麻麻的抚在脸上。

    乌云散去,露出后面格外皎洁的月亮。

    月光照在他脸上,让陈月歆产生了一种恍若在梦境中的错觉。

    他眼神一动,“他马上就要来了。”

    “谁?”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握住自己的双肩,郑重其事道,“好好跟着他,我会找到两全的法子的。”

    “你不是说不骗我吗?”见他作势要走,她情急之下只得拽住他的手。

    “乖。”

    他轻笑起来,伸手掐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随后化作一道青光,飘渺而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梦好像又醒了,这种感觉环绕着陈月歆,她将头抬得更高,看着好像一条黑色长江的天空,而那一轮明月,就是江水里独有的扁舟。

    今夜,又是何人在泛舟渡江呢?

    “月歆!”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月歆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转回身去,先报了个平安,“我没事。”

    来找她的人正是汪文迪,朱雀与青龙一战,两股不加克制的张扬灵力,他不可能感知不到的。

    “这事儿跟瞿星言有关?”汪文迪扫视了她一眼,确定了她的状态后也是立即一针见血的开问。

    陈月歆知道,他问的是那怪异的瓷娃娃。

    “没有,我觉得没有,”她把遇见瞿星言的过程粗略讲述了一遍,推测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但是在那瓷娃娃要动手时,他出手了。”

    “那娃娃诡异得很,一口一个‘样本’‘样本’的,想来这所谓的‘样本’对它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要真跟瞿星言相关,他没理由出手阻止它获得‘样本’。”

    汪文迪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瓷娃娃跟日料店里的阴灵有关,想来我们救下的这个人可能与死者的死亡有所关联……否则没理由人都被吓进医院了,这股怨气还缠着他,那娃娃也非要弄死他不可。”

    “照你这么说,这看起来更像是……寻仇了?”陈月歆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预备同汪文迪一起返回。

    “是有些像,不过这一切只能等他醒过来再问了,”汪文迪思索道,“眼下也不知道那些奇怪的娃娃,是否又和那巫法者有关了。”

    “你说的轻松,我看他吓得不轻,要是人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这事儿不就掐头去尾,无处可查了?”陈月歆摆了摆手,叹气道,“那阿巍的七羽锥也无从问起了……”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汪文迪眯了眯眼,严肃的瞟了她一眼。

    “你不会是想……开启周天轮回钟吧?”陈月歆一脸懵逼,“就因为这点破事啊?”

    所谓周天轮回钟,乃是对一虚拟之物的称呼,这东西存在于每个修道者的神识之中,效果根据修道者道行的高深程度而定。

    若顶峰成圣者,其所拥有的周天轮回钟便可开启上下九世,逆转过去未来等等。

    但使用一次的代价亦非常惨重,需要交换等价的力量,故而即便是成圣者,也基本不会使用这个能力。

    “我又不是要更改过去的时间线,只是想让时间短暂倒流回溯,看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罢了。”汪文迪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好像对这惨重后果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真没必要,”陈月歆跟上他的步子,又阻止了一遍,提议道,“你要为这点破事开周天轮回钟,照我看,还不如强行给他叫醒,直接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医学奇迹!”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汪文迪恍然大悟,笑了起来,“甚至都不用这么麻烦,我把调取记忆这一招给忘了,哈哈哈……!”

    陈月歆冲他翻了个白眼,“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我印象里,连玄女那样的大人物都从未使用过周天轮回钟,她说这有违天机,一切因果本就皆有定数,怎可因人为更改?使用后道行大减,还要业报加身,实在不划算。”

    汪文迪没做声,他并不特别在意违不违背天机大道,他只在意是否顺自己的心意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医院,陈月歆将自己从头到尾收拾了个遍,天也渐渐蒙蒙亮了,瓷娃娃也不曾再出现。

    天一亮,张霏霏就先赶来了医院,几人交换了一下目前所知的消息,为了照顾陈月歆的状态,她还特地把陈月歆赶回了住处,也好养精蓄锐休整一番。

    没多久,便有医生来做例行检查。

    两人安静的等着,跟着又有个护士小跑着过来,推门而入道,“医生,方护士长今天还没来上班,但她今儿要查好几个病房,您看这班怎么排?”

    那医生一面检查病人的状态一面安置道,“我这儿正忙着,你先去问下严医生。”

    “不是,彭医生,严医生他……他今天也没来上班……”小护士嗫喏答道。

    闻言,这个彭医生皱了皱眉,诧异道,“这一个个的……你在外头等我一下,做完这个检查我再来安排。”

    他一说完,小护士又点头退了出去。

    顺着小护士退出去的身影,张霏霏陡然看见了个人。

第二百二十章 绝代佳人

    那是个女人。

    她就在长廊中的座椅上安安静静的坐着,可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极其不和谐的感觉。

    张霏霏不知她是何时来的,明明方才自己赶来医院时,还未曾见过这人。

    这女人的五官非常之精致,可以说精致得令旁物黯然失色,精致得足以令其他女人都嫉妒。

    她墨绿色的连衣裙很好的衬托了她婀娜的身姿,凸显她美丽典雅的气质,但总总有那么一丝与周围格格不入。

    直觉告诉张霏霏,或许这女人是个‘非人类’。

    可这女人又是的的确确、实打实的坐在那儿,还时不时的与周围经过的人礼貌回上一两句话,也就是说,别人起码也是能看见她的。

    张霏霏心里不好的感觉并未散去,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自己也嫉妒对方的美貌了吗?

    还未深究,那头彭医生也已经结束了例行检查,道,“病人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不过各项指标都在降低,如果今天还醒不过来,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汪文迪见她出神,便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回神,“霏霏,霏霏?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张霏霏抿了抿嘴道,“那有个绝世大美女。”

    “啊?你让我看美女?不大合适吧……”

    他一面别扭的回答,一面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吓一跳——

    那女人仪静体闲,玉骨冰肌,一对弯眉勾出楚楚动人的弧线,眼中更是一汪春水,叫人不自觉沉醉其中,举手投足间气若幽兰,绝对称得上‘绝代佳人’四字了。

    美是真的美,但他和张霏霏产生了一样的感觉,这美实在美得太不对劲了。

    “二位?二位!”彭医生加大了声音,才把两人的注意力又给拉回来,“我还得去处理一下排班的事情,病人要有什么状况随时叫我。”

    “行,没问题,”汪文迪应下,又客套了一番,随即直言道,“稍等一会彭医生,我想打听个事儿。”

    “你说就是。”彭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

    汪文迪伸手指了指仍旧坐在那儿的那女人,问道,“那姑娘是?”

    彭医生看了张霏霏一眼,眼神变了变,笑道,“啧啧,小伙子,这人嘛,还是家里的好!”

    “不是医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问问她……”

    没等汪文迪说完,彭医生按下他的手,一脸了然,“没事没事,我明白,爱美之心人尽有之,这好看的东西……哪怕是多看一眼,也是心情愉悦的!”

    汪文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跟他是解释不清了。

    “这姑娘啊,名叫施麦秋,一直都在咱医院呆着呢。”彭医生如是说道。

    汪文迪跟着他的步子,追问道,“怎么说?她对象在这儿上班?”

    “小施母亲住院了,只有她一个人护理,一般她母亲睡着了,她就会在门口守着,一来二去,跟医院里的人也熟了,”彭医生翻看着手里的排班表,无心道,“不是我说她坏话啊,我记得她刚来那会儿,远不如现在漂亮呐!”

    “所以你瞧,这些个年轻小护士,一天到晚围着人家,问她什么变美秘方!”

    彭医生打趣道,转眼已走到了护士站,便止住了汪文迪的步子,“我跟她也没说过两句话,你要还有想问的,就自己去问吧,我得忙工作去了。”

    目送走了彭医生,汪文迪的确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施麦秋。

    然还不等他走过去,对方却先起身,优雅的整理了裙摆,与他相对而来,视线也毫无畏惧的、自然大方的与他相撞。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他明显的看见她笑了。

    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笑容,都足以让人为她的美貌倾倒。

    “你是谁?”汪文迪心无旁骛,冷脸问道。

    “施麦秋,”她果断答话,嘴边的笑意更深,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正式会面。”

    “你放心,不会很久的。”

    周边空气的温度再降,施麦秋踏着清脆的步子,带起一阵轻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身侧。

    他对她话里的意思并不完全明白,只得先回了病房。

    张霏霏握住他的手,担忧道,“文迪,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方才凝神有些过度,”汪文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也未隐瞒,“没看出那人什么来头,但……应该不是普通人。”

    她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确实美得不像普通人,比仙女还美。”

    闻言,汪文迪轻笑出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哄道,“外在的美只是一时的,你有你独特的美,是世所无双的,况且在我眼里,她还比不上你一星半点。”

    张霏霏这才放心的收起了自己女儿家的小心思,明媚一笑,转了话锋,望向床上的病人,“他怎么办?”

    “放心,今晚入夜时分,我就作法把他叫醒。”

    考虑再三,汪文迪还是把陈月歆三人也都叫来了医院,大家抱团,各司其职。

    是夜。

    “事不宜迟,我这就开始。”

    汪文迪合上了病房的门,其余几人站在窗边,他手里凝出淡蓝色的光来,一点一点渗进病人的身体里,“万物有灵,听我之命,三光一清,当为我令……三魂归体,七魄合一……醒来……醒来……”

    更多的蓝光凝在空中,滑进病人的身体里,他手上又迅速结出法印,不一会儿,床上的病人就有了反应。

    病人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浑身冒出一层冷汗,五官微动,好像马上就要醒转过来。

    突然,一阵阴风猛烈袭来,把原本关着的门倏忽打开!

    门重重的撞在墙上。

    但奇怪的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异常强大的阴力,还有一丝诱人的幽香。

    “是你们实在太闲?竟在这守着一个与你们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守着一个将死之人,可笑至极。”

    四人当即警惕起来,汪文迪皱了皱眉,他还记得这个声音。

    正是施麦秋的声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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