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掏出你的心
我想说，我不是阴八字。
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李嬷嬷，我要帮你！”我急了，“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你？你们不是亲生姐妹吗？”
李嬷嬷摇摇晃晃，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抬起的时候，额已渗血。
“姐姐，你想要拿走我的命，便拿去吧！”
搞什么？
我千方百计要救她，她倒是自己不想活了。
见女人乌黑的左手伸到了李嬷嬷的颈部，我大叫一声冲过去。
居然，一把攥住了。
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不寒而栗。
想要松开，却被黏住了。
那至寒的霜，粘住了我的手掌。
死死的，贴在女人腐败的皮肤上。
“不许死！”我冲着已经泄气的李嬷嬷大吼，“我是王府的九夫人，我命令你不许死！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现在！立刻！”
李嬷嬷抬起头，泪眼婆娑。
“当年爹娘为了给哥哥娶上媳妇，想要把我和姐姐其中一个卖进青楼。至于卖谁，抓阄决定！而我，动了手脚。”
“什么意思？”我急忙问。
因为我看到，李嬷嬷身后的女人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了。
“我在阄上动了手脚，让姐姐被卖进青楼！”
李嬷嬷说到这，失声痛哭。
“姐姐，我是被逼无奈！因为姐姐的头疮有异味，一般人根本不愿靠近，我想着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我只要努力的赚钱，便能赎回姐姐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喉头有些哽咽，旁观者看得出，李嬷嬷的这个做法无疑是最有利的。
但是作为当事人，根本无法容忍。
“后来青楼的一个醉汉想要污辱姐姐，被姐姐打死了！官府带人去抓的时候，姐姐反锁住门点火自焚。就这么……化作焦炭了。”
“这是你的报应！”
忽然，女人没有声调的开口。
“爹娘偏袒，该死！哥哥无能，该死！你阴险狡诈，更该死！”
女人说到这，冷笑出声。“若不是你换了阄，我为何会被凌辱，为何会死不瞑目！”
原来，李嬷嬷的家人都是被她姐姐杀死的！
原来那夜的狂徒，已经将她玷污了。
怪不得，她怨气如此之大。
“今日，我便掏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女人一把甩开我，将李嬷嬷按倒在地。
“不要！”
我大叫一声，爬起来冲过去。
女人撕开李嬷嬷衣服的瞬间，却停住了手。
漆黑尖锐的指甲，缓缓抚摸起来。
顺势望去，我看到了李嬷嬷胸口错综复杂的伤疤。
整个覆盖凹凸不平，甚至没有女性的丰满。
“这……”
“姐姐！我试图救你的！我冲进火里，找不到你！”李嬷嬷老泪纵横，“我找不到你姐姐，我真的想要救你的！可是我没找到你，就被烟呛晕了。我真的……真的想要救你！”
“所以，这些伤是那次火难留下的？”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问。
“这些年，我一直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根本不会死！姐姐，赎你的钱我赚到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
第四十七章 吃的不是猪血
附在李嬷嬷身上的女人，颤抖着缩回自己的手。
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
等再次拿开，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视线之中。
那是……她原本的模样。
“秀芝，我差点错怪了你！”
女人说完这句，身体漾起一层光晕。
等光晕散去，污垢的衣裳瞬间整洁干净。
而老嬷嬷瞪大眼睛爬起来，颤抖着手伸向女人。
随后，一把抱住。
“秀莲姐，我看到你了！我终于看到你了！姐，对不起！我错了！我想要救你的！若不是照拂李家唯一的骨肉，我一定会以死谢罪！姐，对不起！你杀了我！杀了我！”
秀莲秀芝，这是她们姐妹的名字！
李家唯一的骨血，怕就是她们的侄子吧。
李秀莲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有人在乎我，我就能安心去了。秀芝，好好的活着。我没尝过的甜，请你替我吃完。”
说到这，秀莲松开李嬷嬷。
随后望着我点了点头，缓缓走向门口。
走着走着，便消失不见。
而李嬷嬷，放声痛哭。
我抱着她，喉头哽咽。
原来李秀莲的恨，都来源于求而不得的爱。
当她看到了爱，恨也就消失了。
“她走了！”我轻轻拍了拍李嬷嬷，替她穿好衣服。“下辈子，她一定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的。”
李嬷嬷恍惚了好久，这才回神。
她望向我，郑重的叩头。
再抬起的时候，笑着哭了。
“夫人不仅解开老奴的结，还救了老奴的命。从今往后，老奴唯夫人马首是瞻，死而无憾！”
我没有做声，而是轻轻拍着李嬷嬷的背。
……
独孤寒离开的第七天，日子枯燥无味。
经过上次的事，洛璀月安分了不少。
而李嬷嬷，和我的关系更加的密切。
“夫人，洛县令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
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我去往大厅。
洛奎和柳漫云见到我，急忙放下茶杯起身。
“夫人！”柳漫云陪着笑脸。
我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坐下。
“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洛奎开口，“我已经按照你之前的要求，给你娘以正房之名写入了族谱里。”
洛奎的话，让我抬起头。
旁边的柳漫云明显是强颜欢笑，看来这事是真的。
不过他们之所以这么讨好我，怕只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看样子，黄妈已经将洛璀月在这的遭遇告之他们了。
“那是什么？”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随手指向桌上的食盒。
“那是我们特意给月儿做的猪血糕，她从小最喜欢吃猪血做的食物了！”
柳漫云脱口说到这，忽然眼睛一眨。“九夫人，您也尝尝？”
等等，洛璀月喜欢吃猪血？
可她上回看到猪血，为什么那么抗拒。
“奴婢送血的时候遇到黄妈，和她吵了一嘴就耽搁了！”
丫鬟春花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春花送血的时候，和黄妈撞过面。
而洛璀月喜欢吃猪血，却呕吐不止。
原因不是不喜欢，而是那有可能根本不是猪血！
想到这，我一把掀翻桌上的食盒，转身就走。
……
第四十八章 调换了血
冲进偏院，我直奔洛璀月的厢房。
正在梳妆的洛璀月从镜子里看到我，急忙放下发簪起身。
刚转过来，我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洛璀月猝不及防之下，掀翻梳妆台摔在地上。
“九夫人，您怎么随便打人？”
黄妈反应过来，便要上前。
但还没靠近，就被李嬷嬷反扭住手腕，按在塌上。
“咱们正房夫人想打一个暖床侍妾，不需要跟你这个狗奴才去禀告！”李嬷嬷冷声警告，“你若再敢多言，我撕烂你的嘴！”
没有理会黄妈，我一把揪住洛璀月的头发将她拽起来。
“柳漫云他们来了，给你带了猪血糕！”我盯住洛璀月的眼睛，“说！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你不敢吃猪血？春花送那碗血的时候，黄妈为什么要找麻烦？”
一口气说完，我将洛璀月重重的掀翻地上。
“我……我……”
见洛璀月支支吾吾，李嬷嬷撒开黄妈。
拿起墙上的针线包，抽出一根针晃了晃。
“这针扎在身上不出血，没伤口。纵使十姨娘跟王爷告状，也死无对证！”
说到这，李嬷嬷狠狠的扎向洛璀月。
一下，又一下。
“我说！我说！”
洛璀月翻滚到我的脚边，抱住我的脚踝。
“那日被姐姐打了，我便心生怨恨，便想戏弄姐姐！于是让黄妈找春花的茬，偷偷将那碗血给调换了！送去李嬷嬷房间的，其实是厨房的猪血！”
此言一出，我和李嬷嬷同时变了脸色。
所以独孤寒带去的药，是猪血浸的？
完了！
原本的药，只有七天的量。
这意味着明天开始，独孤寒就会开始腐败。
紧接着，便是死亡！
“把她给我关进柴房！”
丢下这句话，我转身就跑。
……
扯住缰绳，我一跃而上。
李嬷嬷将一个包袱，递给我。
“夫人，纵使快马加鞭，也得三日可到！到时候，王爷已经……”
“那也得去！”我果断道。
若我不去，独孤寒死定了。
之前我恨极了他是没错，虽然他自负暴力还狠毒，但这次却是为了保家卫国才远赴边关的。
于情于理，我都得放下个人的小恨，成全国泰民安的大爱。
“夫人，药丸、地图、令牌、免死金牌和金丝软甲都放在了包里，您一定会派的上用场的！”
“免死金牌，金丝软甲？”我愣了一下。
“都是王爷临走前交给老奴的，免死金牌是怕您再闯什么诛九族的大祸，留着保命的。金丝软甲穿在身上不管遇到什么箭刺刀砍，都不会重伤。”
这个独孤寒！
狠狠咬了咬嘴唇，我用脚狠狠拍了跨下的马。
骏马嘶鸣一声，扬起蹄子狂奔而去。
日夜兼程，心急如焚。
到驿站的时候，已是天黑。
穿上金丝软甲换了一匹马，便继续上路。
荒僻的路上，只能听到怪鸟嘶鸣。
偶尔，草丛中还有许多绿色的圆点在闪烁。
我明白，那些是狼。
小时候我砍柴的时候，在山里见到过。
那些绿点，不断的朝我靠近。
在经过一个山坳的时候，忽然嚎叫着朝我冲来。
……
第四十九章 变了色
一群尾随许久的狼，在进入一个山坳的时候，嚎叫着朝我冲来。
身下的马儿，仿佛嗅到了恐惧，嘶鸣着拼命摇晃。
我紧紧拽着缰绳，嘴里大声吆喝。
可马儿硬生生的刹住，差点将我直接甩下去。
顺势望去，前方有十几匹狼拦截了唯一的路径。
它们竖着背毛，眯着眼露出了牙床。
并且，弓起了腰。
我明白，这是进攻的姿势。
想要转身，却在调转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另外几十头野狼。
它们盯着我，低吼着组成扇形不断逼近。
不行！
若是再迟一些，独孤寒就没救了。
我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我他会死。
没有他，我会被魑魅缠身。
刚想到这，一头狼一跃而起。
伸出利爪，硬生生的扑向我。
我附下身子，猛然举起手中的匕首。
那锋利的匕首，顺势划过野狼的腹部。
只听一声嚎叫，野狼皮开肉绽。
内脏和肠子纷纷涌出，统统撒在了我的身上。
被开膛破肚的狼摔在地上，嗷呜几声不断的抽搐。
其他狼先是一愣，而后恶狠狠的望向我。
很明显，我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更加激发了它们猎杀的本性。
只见头狼呜咽一声，其他狼群纷纷扑来。
其中几个，攻击我的马。
咬住马腿放倒它之后，直接将我摔了下来。
我翻滚一圈，好不容易停住，一头健硕的狼便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我的腰。
可随即松嘴，夹着尾巴躲开了。
我明白，是金丝软甲救了我。
但是金丝软甲能护得住身体，却护不住脑袋和四肢。
若它们在我的脖子上来上这么一口，我便会一命呜呼。
急忙爬起来，我挥舞着刀子冲到之前被我开膛破肚的那头狼面前。
我大喊大叫，一把拽起它。
当着群狼的面，一刀一刀捅在它的身上。
我想利用这种行为，震慑这些狼。
一开始，它们还倒退了一丈左右。
可不消片刻，便像潮水般的朝我涌来。
眼看着我就要被狼群生吞活剥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窜出。
硬生生的，撞开的狼群。
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扑倒头狼撕咬起来。
嚎叫低吼，混做一团。
见头狼被攻击，群狼纷纷乱了阵脚。
我乘机溜走，翻身上马。
扯紧缰绳的瞬间，我转头望着一眼身后。
随即用脚狠狠的一夹，策马狂奔而去。
……
远远的看着那随风摆动的军旗，我终于扬起了嘴角。
干涸的嘴唇因为这个动作，硬生生的撕开了血口。
不顾涌进口腔的腥味，我骑马冲了过去。
“军营重地，不得乱闯！”
几名士兵想要阻拦我，我直接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令牌。
“王爷已重病多日，此刻正在军帐内！”
看清令牌，士兵急忙高喊。
没等他们打开尖锐的栅栏，我厉喝一声用腿狠狠踢向马肚。
马儿嘶鸣一声，直接跃了过去。
奔到军帐前的一瞬间，我翻下马背。
掀开帐篷冲进去，正好看到独孤寒。
只见他盘膝坐于角落，佩剑插地撑着身体。
垂下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没敢犹豫，我飞奔过去。
敞开披风后，一把将独孤寒抱住。
……
第五十章 独孤寒你别死
不顾独孤寒身上传来的腐臭味，我一把将他抱住。
盯着他的脸，丝毫不敢懈怠。
可独孤寒紧闭双目，没有半点的反应。
让人根本分不清，他是死是活。
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死的。
但是，我希望他能‘活’过来。
因为，我还需要他！
“独孤寒撑住！”
我短促了这么一句，搂的更紧。
为什么没有效果？
难道是我来迟了？
难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腐烂，救无可救？
可是，我赶了三天三夜才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我一把捧起独孤寒的脸。
抬手，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独孤寒！我打你了，起来还手！”
话毕，我又是一巴掌。“堂堂的战王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任由自己腐败而亡！”
“独孤寒你别死！”我大叫一声，一巴又一巴扇过去。“醒过来！你睁开眼看看我！你死了我就白来了！独孤……”
就在我打的手掌发麻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
“住手你这个野女人！”
我楞了一下，赶紧垂下眼睑，正好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本王还没腐败而亡，就先得被你打死了！”
望着独孤寒脸上的尸癍不断的褪色，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可笑着笑着，鼻子却酸了。
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
独孤寒皱着眉，满脸的不悦。
“哭什么？我害怕！”我哆哆嗦嗦的抽泣起来，“为了救你我差点就被狼吃了！”
直到此刻，我才浑身冒冷汗，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那些狼……一个个跟牛犊子一样大！”我伸手比划，“好几十个朝我冲过来，就那么撕我啃我！我要不是牙口不好，我就咬回去了！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说完，我仰着头嚎啕大哭。
那委屈，一股脑都涌了出来。
“别哭！”独孤寒不耐烦的低吼，“本王叫你别哭！”
说着，他一把捏住的嘴。
可松开后，我哭的更凶。
终于，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一把抓住我的手，掳开袖子。
目光落在上面深深浅浅的擦伤和淤青时，眉头紧皱。
“谁叫你一个人跑来的？”
话毕，他拿起旁边的酒壶。
将里面的液体，直接到了上去。
我痛的龇牙咧嘴，但他的话却最让人恼火。
硬生生的憋住哭，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要不是想救你，你以为我愿意？”
“你明明那么恨我，为什么不让我死？”独孤寒挑眉，“一旦我死了，你就是战王府地位最高的人。不仅能摆脱我的威胁，还能占有我的财产。”
你以为我不想吗？
但是你死了，万一那些魑魅缠着我怎么办？
而且，你对我也没那么坏。
“可你若战死沙场又怎么能给我写休书，不写休书我怎么和温如玉终成眷属？”
我瞥了独孤寒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准备嫁妆呢！所以，你可不能死！”
“呵！”独孤寒冷喝，“你能不远千里舍身相救，对药动手脚的一定不是你。所以，是谁？”
“女人的事，男人别管！”
……
第五十一章 我在找我的头
第二日：
望着盘中巴掌大的一团烤肉，我愣了半响。
长途跋涉，早已经饥肠辘辘。
回过神的我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整个人虚脱掉了。
可没想到，只有这么一点。
“夫人，您请用！”
皮肤干干巴巴的副将对我毕恭毕敬的抱拳之后，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瞄了独孤寒一眼，狼吞虎咽的吃完。
随后，擦了擦嘴。
“我还饿！”
这三个字，让副将的笑容凝固了。
“王爷？”副将为难的望向独孤寒。
“我都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撇嘴，“这块肉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现在我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
说着，我的肚子还配合着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瘦的跟小鸡子一样，食量却大的像头猪！”独孤寒用手使劲的戳了戳我的脑袋，“幸亏本王富裕，不然养不起你！”
独孤寒起身，握紧佩剑。
“凌副将，再拿些烤肉给夫人！”
“可是王爷……”
“本王该出征了，你好好待在这！”
独孤寒打断凌副将的话，对我嘱咐。
随后，离开了军帐。
不一会，独孤寒便带着将士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我咀嚼着士兵刚刚送来的肉，满嘴的香。
这肉比之前那块不仅大，还鲜嫩不少。
整个军营里，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
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无意中经过厨帐，看到炉子上放着一个大铁锅。
冒着烟，正咕噜噜的响着。
“九夫人！”
腰间围着一块脏抹布的军厨看到我，连忙擦了擦手迎过来。
我独闯军营的事，已经传遍了三军。
所以，大家都认识了我。
“煮的什么？”我问。
“粥！”军厨憨笑。
“还没用早膳呢？”
说到这，我拿起锅盖。
发现里面所谓的粥，只飘着一层糙米。
看起来，清汤寡水。
“这不是早膳，这是晚膳！这些粥是等着王爷他们打完仗回来一起吃的！”
军厨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怎么不多放些米再加些肉？这样能吃得饱吗？”
“蛮夷掐断了我们的粮道，朝廷的补给过不来，之前带来的食物也快要吃完了。边境荒芜又逢战事不能狩猎，所以几乎弹尽粮绝了。”军厨闷声，“别说是肉，米都快没了。哎，只希望咱们早点攻下蛮夷！”
……
我的脚步，十分的沉重。
无米无肉，那我吃的是什么？
独孤寒将他仅有的口粮，全都给了我？
面前的土地没有硝烟，却散发着土味和腥气。
想来，是埋葬了不少的烈士。
尽管我受尽苦楚，但至少还活着。
比起他们，我幸运百倍。
正漫无目的游荡时，忽然看到一个士兵正弯腰刨着什么。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凝固着褐色的血迹。
背后的伤口，隐约可现。
想来他是饿极了，想要挖些草根充饥。
“你在找什么？”
说了这么一声，我疾步走过去。
一步之遥的时候，士兵突然停下动作，缓缓直起脊背。
当血肉模糊的断颈出现眼前的时候，我捂住嘴往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我在找我的头！”
……
第五十二章 身体完整才能转世
“我在找我的头！”
这句话从士兵残缺的身体内溢出，带着破败的血腥味。
他的断颈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扭到背后，仿佛正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的盯住我！
瞬间，我浑身发毛。
是灵体！
战场之上，亡灵无数。
见到灵体，不足为奇。
可是为什么最近我见到灵体的频率，却如此之高？
捂着嘴，堵住喉头的惊恐。
我慢慢的往后退，试图拉开和无头士兵的距离。
可退着退着，脚下却突然一绊。
而后，整个人往后仰倒。
胡乱挣扎想要爬起来，手下却摸到一团毛发。
下意识的望去，直接惊呼出声。
被我抓在手里的，是一颗头颅。
一颗，已经腐败到辨不清五官的头颅！
“嘘！”
突然，无头士兵闪现到我的面前。
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捂住我的嘴。
“不要叫！”
士兵断开的脖颈大约是因为不断扭动的关系，被血块堵塞的血管和气管一下子通顺了。
粘稠的浆液和泡沫，不断的涌出。
“被他们听到，会跟我抢的！”士兵说到这，“千万别叫，听到没有？”
他们？
他们是谁？
要抢的又是什么？
尽管我很好奇，但不敢多问，只是使劲的点头。
士兵缓了缓，这才松开手。
而后将手伸到地面，不断的摸索起来。
可摸了半响，都没摸中目标。
见此我急忙用袖子包住手指，将身边的头颅推到了士兵的面前。
“谢谢！”
士兵摸到头颅后雀跃不已，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
随后，放在了断颈处。
可是不管他怎么摆弄，脑袋都会滚下来。
见士兵有些急躁，我更慌了。
赶紧摸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麻溜的穿针引线。
在士兵的托举下，将他的脑袋和断颈缝在了一起。
“只有尸身完整，才能转世重生。”士兵摸了摸脖子上错落的缝线，将脸转向我。“谢谢你姑娘！”
“你……你要投胎去了？”
纵使心慌，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
面前的这个士兵，似乎没有恶意。
“是呀！”士兵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弧度。“灵体在人间游走，有的是因为怨气难消，有的则是在等待转世。”
士兵的话，让我楞了一下。
“我记得老人曾说过，灵体只要没有怨气，便能够投胎转世的。”说到这，我停顿一下。“难道你……”
“我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士兵拍了拍胸口，“可按照下面的规矩，每死一个人才能转世一个亡灵，否则会导致阴阳失调生死不匀。”
原来如此！
所以，士兵已经找到了一个将死之人，就等着那人一命呜呼？
“终于轮到我们了！”
士兵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便消失不见。
听他话中的意思，要死的不止一个？
顿时，我的心揪了起来。
端着惴惴不安，我回到了军营。
夕阳被地平线一分为二的时候，一群骑兵踏着尘土策马而来。
等我看清独孤寒的脸想要迎过去的时候，却在凌副将翻身下马的一瞬间僵住了。
……
第五十三章 这些人会在三天内死亡
“夫人，我们捉到了一只野猪，待会剥了皮给您烤烤！”
凌副将翻身下马，高高举起手中的猎物。
脏兮兮的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可我的视线，却惊恐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一个面容模糊的灵体，正趴在他的背上。
失去了脚掌的脚踝，正踮在他的脚后跟上。
不仅是凌副将，还有其他将士。
他们所有人的身后，都紧紧跟着一个灵体。
“鬼踩后脚跟，阳寿不过三！”
驼背老头的话，像是惊雷一样在我的脑中炸开。
联想起之前的那个士兵，我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怪不得他说，‘终于轮到他们了’。
有一群灵体正在暗处窥探，他们在等的正是独孤寒的这些手下！
这意味着，这些士兵会在三天内死亡！
刚想到这，一只手忽然伸到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野女人！给我松口！”
这句话，顿时将我从惊慌失措中惊醒。
抬眼对上独孤寒那张不爽的脸我先是一愣，而后急忙松开牙齿。
可独孤寒的虎口，还是被咬出了血痕。
“原来真跟王爷说的那样，夫人饿起来是会咬人的！”
旁边的凌副将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随后掏出袋子里的野猪。“属下这就去给您和王爷烤肉去！”
凌副将说完大手一挥，便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而他们背后的灵体，却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扭过脑袋。
纵使面容模糊，却依旧能看到狰狞的五官。
不由自主的，我打了一个寒颤。
“冷？”
独孤寒掐住我的后颈，将我的脸转向他。
我摇了摇头，却下意识的抱紧了胳膊。
见此，独孤寒将手伸向自己的披风。
“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
就在我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独孤寒居然将披风裹紧了些。
“你刚刚说什么？”独孤寒挑眉。
“没……没什么！”
我脸上一燥，转身就走。
……
入夜：
篝火熊熊燃烧，将每个人的脸照的通红。
似乎所有的营养不良和困乏，都被驱散了。
士兵们喝着粥，唱着家乡的歌谣。
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纵使知道将要面对的有可能是死亡，可他们却如此乐观视死如归。
正像之前那个士兵所言，‘为国捐躯，无怨无悔’。
“王爷！”凌副将拿着一条油光四溢的猪腿，递到独孤寒的面前。“外焦里嫩，绝对好吃！”
独孤寒接过猪腿，用剑割下一大块放在我的面前，随后将剩下的还给了凌副将。“跟兄弟们分着吃！”
“不行！您是主将，您得先吃！”凌副将赶紧道，“而且我们刚刚已经吃饱了！”
吃饱？
他们只是喝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米粥！
“这是王爷的命令！”
我急忙将自己的也推了过去，可就在凌副将推搡的时候，他背上的灵体忽然伸出枯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冰凉的触感，让我头皮一麻。
身子痉挛着往后趔趄，整个人撞在了独孤寒的身上。
“王爷！”
凌副将惊呼出口，一下子窜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独孤寒的袖子上有血正不断的涌出。
……
第五十四章 那块肉是独孤寒的
独孤寒的袖子上，有暗红色的血不断的涌出。
“你受伤了？”
我上前想要撸开独孤寒的袖子，却被他一把推开。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短促了这么一句，独孤寒转身往军帐的方向走去。
“夫人，您还是吃了吧！”凌副将将一块肉递到我的面前，“别再为难王爷了！”
凌副将的这句话，让我心生不悦。
这个独孤寒，一定在他们面前说了我不少的坏话。
可现在，不是我置气的时候。
“你们这次出去，不是没跟蛮夷交锋吗？”
这个信息，是从那些窃窃私语的士兵口中听到的。
他们之所以会高兴，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两军没有交战。
没有交战，也就没有死亡。
“是呀！”凌副将下意识的脱口。
“那为什么你们王爷会受伤？”
我的这句话，让一直笑呵呵的凌副将瞬间揪紧了眉头。
“属下……不知！”
看这表情，看这语气，他肯定是知道的。
“你……”
“夫人，您明日回去路过和平镇的时候，能不能给属下捎一封家书？”
忽然，凌副将打断了我的话。
“家书？”我愣了一下。
凌副将急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算日子，我的妻子该临盆了。我答应过她，要给孩子取名字的！”
凌副将的话，顿时让我喉头一酸。
“你还没见过你的孩子？”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十三岁便入军营，足足待了八个年头。和她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一载！”
说到这，凌副将眼中生出愧色。“不过王爷答应我，等打完这一仗，便放属下一个月的大假！”
打完这一仗？
可你没法活着回去了！
我咬了咬唇，将脸转到一旁，不露声色的擦掉眼泪。
可随后，突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我明日回去？”
“嗯！”凌副将点头，“因为两日之后我们会按照计划突袭蛮夷，所以王爷明天会派人护送您离开！”
“突袭？”我咽了咽口水，“出征的还是原班人马？”
“夫人怎么会知道？”凌副将一脸的错愕，“这可是军事机密！”
‘鬼踩后脚跟，阳寿不过三。’
老头的话，再一次回响。
难道，他们就是死于这场战争？
望着手中的信，我越攥越紧。
随后，塞进凌副将的手里。
“这封信，你自己亲自交给她！”
话毕，我转身往军帐跑去。
一把掀开帐门，恰好看到赤着上身的独孤寒正在单手缠绷带。
“不能去！”我高声开口。
这句话，让独孤寒手中的绷带掉落。
翻滚一圈后，扯下了好不容易缠上的半截。
一个嫣红的伤口，赫然入目。
独孤寒想要用衣服盖住，却被我抢先一步拽开。
他左臂上，有个巨大的凹口。
伤口很平，几乎深可见骨。
像是被利刃，硬生生的割去了一块肉。
等等！
肉！
忽然间，我想起了军厨的话。
军队的米已经所剩无几，更何况是肉。
可我不仅吃到了，还是新鲜的。
原来我吃的那块肉，是独孤寒的！
……
第五十五章 你们都会死
独孤寒……他居然割肉喂我！
怪不得凌副将欲言又止，还故意让我多吃点。
原来，他是怕独孤寒再做蠢事。
“没规矩！”独孤寒一脸的不悦，“这里是军营不是王府，进来都不知道通传？”
我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以独孤寒孤傲自负的性子，怕是替我做了什么事也是不会承认的。
我走过去将绷带捡起，三两下裹好了伤口。
随后，帮着独孤寒穿上衣裳。
“怎么这大半夜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独孤寒嗤之以鼻，“你这野女人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两日后的突袭不许去！”
我的这句话，让独孤寒脸色一沉。
“谁告诉你的？”
说到这，独孤寒一把推开我，拍案而起。
“凌风！”
话音落下没多久，凌副将掀开帐门。
“王爷，有何吩咐？”凌副将抱拳。
“是不是你泄露的军机？”独孤寒怒喝。
凌副将愣了一下，他瞥了我一眼后，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只听‘嗖’的一声，独孤寒的剑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住手！”我顿时急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泄露军密者，杀无赦！”
独孤寒吼完这句，随即握紧剑柄。
那血，便顺着剑刃溢出。
“不要！”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剑死死握住。
“独孤寒，这件事全因我而起，该军法处置的是我！”我仰着头，紧紧盯着独孤寒。“但是在那之前，请你听我解释！”
“在王府本王怎么纵着你都无所谓！可这里是战场！我们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存亡和百姓的生死你懂吗？”
“我懂！我懂！正是因为国家和百姓需要你们，我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
说到这我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扯住独孤寒的袍子大叫。
“你们都会死！”
……
此刻的帐内，只剩下我与独孤寒。
“你那日差点烧了天牢，就是为了找那个老头？”
独孤寒突然盯住我的眼睛，撒着止血药的手定在了半空。
“嗯！”我使劲的点头，“鬼踩后脚跟，阳寿不过三。这句话，便是他告诉我的！之前你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回来之后，除了你之外，身后都跟着一个灵体。这意味着两日后的那场战斗，会让你们……”
“全军覆没？”独孤寒缓缓开口。
这四个字，没由来的让我浑身发抖。
“别动！”
突然，独孤寒照着我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随后乘着我痛呼出口之际，快速包扎好了伤口。
“可如果我们不乘着弹尽粮绝之前攻下蛮夷，那么这场仗便输了！”
独孤寒刚说完这句，凌副将便冲了进来。
“放肆！你也不知道通传了吗？”独孤寒怒喝。
“王爷！事发突然！”凌副将抱拳，“您快出来看看！”
独孤寒望了我一眼，便拿起剑疾步走了出去。
而我急忙跟上，掀开帐门的一瞬间，愣在当场。
只见军帐的周围，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的野物和山鸟。
它们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正在微微抽搐。
“它们好像是自己跑来的！”
凌副将说到这，往后倒退一步。
谁料，一脚踩到了一只野兔。
野兔张开嘴吐出一滩污物，竖起前爪东张西望一番后，拔腿就跑。
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五十六章 造成假死
那只野兔在吐出一滩秽物之后，蹦蹦跳跳的逃走了！
凌副将捡起其中一只山鸟，仔细的观察起来。
而我注意的则是，兔子的呕吐物。
那是一团红色的粘稠物，拨弄开是一枚菱形的果核。
用手试着搓开，呈现颗粒状。
看起来，有些像……
“那是土！”忽然，独孤寒开口。“边境特有的赤土！”
“赤土？”我眨了眨眼睛，“就是咱们军营后面的那片？我以为是被鲜血染红的！”
“就算是血也早被雨水冲刷干净了！”独孤寒淡淡道，“这种赤土是这个区域独有的！”
“那这个呢？”我伸手指向那颗菱形的果核。
可还没碰到，就被独孤寒一巴掌打开。
“别动！有毒！”
独孤寒瞪了我一眼，用剑刃挑起果核。
“这是地狱苔的果实，含有剧毒，经常有动物误食而亡。”独孤寒挑飞果核，拿出布擦了擦剑。
含有剧毒？
可为什么野兔没有死？
之前看着，明明是已经断气了！
想到这，我蹲下身。
找到一个身体尚软的山鸟，掐住嗉囊后，用匕首割开。
顺着口子一挤，一团红土便翻滚了出来。
刚看清那颗菱形的果核，山鸟忽然抽动起来。
它扑扇着翅膀，从我的掌心摔下。
“独孤寒你快看！”我急忙起身，“它们的胃里，好像都有这些！”
听我这么说，独孤寒抡起剑‘唰唰’几下。
几只野物，统统被开膛破肚。
挑出胃容物没多久，它们居然都挣扎了起来。
“王爷！”忽然凌副将兴冲冲的跑过来，“属下刚刚测过了，这些野物没有中毒！我们有食物了！”
独孤寒眯起眼，片刻之后突然笑了。
“原来这赤土能解地狱苔的毒！”
“不仅如此！”我赶紧接口，“赤土和地狱苔的果实混在一起，能暂时停止呼吸造成假死！”
否则为什么这些小动物在吐出这些之后，又活过来了？
想到这，我转身跑进军帐。
用水冲洗了一颗完整的果子，包裹住赤土之后直接塞进嘴里。
“你干嘛？你吃了？”
独孤寒反应过来，一把掐住我的下颚。
可刚等他掰开我的嘴，我便咽了下去。
“吐出来！”
独孤寒从背后抱住我，用拳头抵住我的腹部。
我一弯腰，从他的胳膊下躲开。
“独孤寒，听我说！”我拉开距离，盯住独孤寒的眸子。“想要打赢蛮夷不是非得去拼命！若能够智取，何乐而不为？这两种东西能造成动物假死，也一定能对人起到同样的效果！”
“疯子！”独孤寒冷喝，“你在拿性命做实验？”
“我只是不想大家冒险！”说到这，我感觉到有苦涩漫上喉咙。“独孤寒，从我断气开始算时间，如果半个时辰内我不醒来，就强行给我催吐。”
刚说到这，我的心脏突然急速的跳动起来。
速度之快，快到胸口能看到明显的起伏。
“你这是在玩本王的命！”独孤寒怒喝。
我想回嘴，可刚蠕了蠕嘴角，便瞬间没了知觉。
……
第五十七章 捂住右脸的枯手
我的视线，浑浊一片。
身体，像是被陷在了一片粘稠之中。
试图挣扎，却越陷越深。
突然间，一道光出现。
紧接着一双干裂的手，将那道光不断的撕开。
一股浓重的泥土腥气，猛然涌进我的鼻腔。
就在一张模糊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慢慢清晰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背后尖锐的传来。
我下意识的转过脸，整个身体瞬间下沉。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猛然坐起。
“醒了？”
等我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独孤寒的时候，跟刚刚回魂一样整个人虚出了一身冷汗。
“还以为你死了，正准备埋你呢！”独孤寒漫不经心道。
“怎么样？”我赶紧问，“我是怎么醒的？”
“当然是你自己醒的！”独孤寒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你以为本王会救你？”
这个死男人，怎么这么讨厌？
“独孤寒，我从地府走了一遭你就给我这么个答案？”
我大吼一声，捡起地上的鞋子便砸了过去。
正中面部的瞬间，被独孤寒一把接住。
“赤土和地狱苔结合在一起，能致人假死！但这种假死的状态，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独孤寒瞥了我一眼，“那是因为人体在半个时辰内，消化掉了外面的那层果肉。”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
“所以，你硬是等足了半个时辰？”我试探性的问。
“嗯！”独孤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也不怕我死了？”
“本王盼着你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没有做声，而是突然冲过去将手伸向独孤寒的腰间。
可还没碰到剑柄，就被一把攥住。
“别碰！”独孤寒冷声警告，“在战场上兵器就是士兵的命，除非是死，否则永远不会离身！”
……
策马狂奔，我很快便到了蛮夷的地界。
远远的，看到一张印有狼图腾的旗帜。
刚下马，一支箭便‘嗖’的一声插在我的面前。
离我的鞋尖，只有半掌的距离。
我下意识的后退，可十几只箭纷纷拦住了我的退路。
看着箭头上隐约可见的绿色汁液，我明白上面该是涂了剧毒的。
咽了咽口水，我举起白帕使劲的摇晃。
不一会，一群异族装扮的士兵将我团团围住。
“你是谁？”
为首的络腮胡男子，忽然粗声粗气的开口。
“我是来投诚的！”我小心翼翼的望向络腮胡。
“投诚？”络腮胡冷笑，“你以为我们会中你们的阴谋诡计？”
说到这，络腮胡将弓箭对准我。
就在络腮胡准备弯弓射箭的一瞬间，我将一把剑高高举起。
络腮胡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住手！”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
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自动朝两边分开出一条路。
随后，一个杵着拐杖的白发老人缓步走来。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皱皱巴巴的脸上纹着诡异的图案。
左眼的眼球像是被煮熟了一般，完全的煞白，并且没有瞳仁。
可最渗人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捂住他右脸的那只枯手。
……
第五十八章 十足的变态
一只腐败的枯手，正捂住老人的右脸。
并且，不断的蠕动着关节。
这是什么东西！？
刚想到这，另外五只手猛得从老人的脑后张开。
我吓的一个哆嗦，直接摔倒在地。
老人眯了眯眼，蹲下身。
将皱巴巴的手，伸到我的面前。
身在敌营，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想到这，我将手伸了过去。
可捂住老人右脸的那只手，猛然掀开朝我伸了过来。
于是，我触电般的缩回。
老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缓起身。
脑后的六只手，像是开屏一样的张开。
手指，如蛇一般灵活扭动。
“姑娘我叫萨满，是蛮夷的军师！”说到这，老人停顿一下。“你来……有何目的？”
“我来是寻求庇护！”说到这，我举起剑。“这把剑您应该认识吧？”
“怎么能不认识！”旁边的络腮胡突然怒不可遏的开口，“就是这把剑的主人杀死了我们无数的兄弟！”
“那么我已经替你们报仇了！”我淡淡开口，“独孤寒已死，这场仗你们赢了！”
“死了？”络腮胡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军师萨满，则是带着微笑，一言不发。
“是，死了！”
说到这，我吹了一声口哨。
近百匹马，狂奔而来。
蛮夷士兵纷纷亮出兵器准备迎战的时候，萨满却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正落在马背上那些被捆绑的‘尸体’间。
“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缓缓开口。
络腮胡望了萨满一眼，带着几名士兵跑过去。
一番检查之后，猛然瞪大眼睛。
“独孤寒和几名少将都在，他们都已经没了呼吸！”
我没有做声，而是小心翼翼观察萨满的反应。
原本，这就是一个局。
利用假死，让独孤寒打入敌人内部。
最后和凌副将来个里应外合，定能啃下蛮夷这根硬骨头。
“为什么这么做？”萨满微笑着望着我，“你又是谁？”
“独孤寒是我的丈夫，同时也是我的仇人！”我咬牙切齿道，“原本我和心上人已相知相许，却在新婚之夜被他强娶过门。他虽然表面上文质彬彬，背地里却是个十足的变态！”
“我脸上的伤……”说到这，我露出胳膊上的淤青。“还有这些都是他干的！从过门的第一天起，我便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好变态！”络腮胡皱眉，“没想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居然是这样一个打女人的混蛋！”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更多！”我捂着脸哽咽出声，“在我之前他已经娶了八位夫人，可那八位夫人却没我这么幸运，个个被他虐死在新婚夜！”
说到这，我泪如雨下。
而旁边的士兵，跟着纷纷动容。
“为什么你早不动手，偏偏等的这个时候？”萨满笑眯眯的开口。
我这才发现，他的拐杖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
那袋子里面，有光若隐若现。
这老家伙，还在心生疑惑？
吹口哨是我和独孤寒之间的暗号，他们服下之后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过了时辰，可要穿帮的。
“若让独孤寒死在京都，按照规矩我得殉葬。可是，我不想死！唯一的活路就是杀死他，协助蛮夷统一中原！”
……
第五十九章 张开血盆大口
萨满握着拐杖，轻轻的剁了剁地。
上面的布袋摇摇晃晃，里面的光似乎更亮了些。
“既然姑娘带来了如此大的诚意，好客的蛮夷人又怎么能够拒绝？”萨满用拐杖指向我的身后，“扎雷，把他们烧了！”
“是！”络腮胡将右手置于胸口，重重的点头。
等等，烧了？
“不行！”我赶紧开口，“萨满大人，你们虽各自为伍，却都是骁勇战士。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何不让他们入土为安？百姓们若知道蛮夷族能给他们的将士善终，想必也一定会相信蛮夷会在统一之后善待他们，这样蛮夷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握民心！”
说到这，我微微欠身。“萨满大人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民乃国之根本’这句话的含义。”
沉默了片刻，萨满轻笑出声。“姑娘年纪不大，见解却是颇深！扎雷，将他们埋了吧！”
看着扎雷带人挖坑将独孤寒等人就地掩埋，我暗暗的呼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相信外围的凌副将，也已经准备妥当。
只剩下，致命的一击。
“姑娘你可算是立下了大功，得到可汗面前亲自讨赏才行！”
萨满说着对我招了招手，而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望了一眼几十座新起的坟包，赶紧跟上。
萨满的背，有些佝偻。
可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肩膀上的那些枯手上。
六只手，一边三只，搭着他的肩膀。
手指，有节奏的上下律动着。
拐杖上的布袋，泛起了绿光。
并且，越发的耀眼。
他刚刚说，要带我去见可汗，也就是蛮夷的皇帝？
可这是战场，离蛮夷有数百里的距离。
蛮夷的可汗，怎么可能亲自上战场？
若真的想去，岂是步行可以到达的？
想到这，我刹住脚。
刚想要后退，两只骷髅手破土而出。
一边一个，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惊呼着，使劲去踹。
而不远处的萨满，则缓缓转过身体。
“你看见了？”萨满瞪着苍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原来你也是阴阳瞳！”
什么叫你也……
难道他也是？
他肩上那六只诡异的枯手，原来除了我根本没人看见。
完了！
这个老家伙他是不怀好意！
我想要挣脱两只骷髅手，却被死死的攥住。
力道之大，几乎要掐进肉里。
萨满举着拐杖，缓缓朝我走来。
“这世上的阴阳瞳极其的稀有，特别像你这样的至阴之体。”萨满说到这，笑了起来。“阴阳瞳的灵魂，可是最滋补的！”
“你想干嘛？”
我急了，后背冷汗直冒。
“吃了你！”
萨满说到这，突然跨到我的跟前。
歪着头，猛的张开嘴。
当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的时候，他身后的枯手跟着绽开。
其中两只猛的伸出，抓住了我的肩膀。
另外一对，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剩下的，则勾住萨满的两个嘴角。
用力的一扯，将萨满的嘴巴硬生生的撕开到了耳根。
而后一张苍白的脸，愕然从他的喉咙里钻出。
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
……
第六十章 大祭司
一张苍白的脸从萨满的喉咙里伸出，咆哮着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浓重的腥味裹着寒气，扑面而来。
我的肩膀和双脚被紧紧的制住，身体根本无法灵活的躲避。
于是在它咬上我肩膀的一瞬间，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它的喉咙。
并且张开嘴，反咬过去。
‘嗷’一声嘶吼，灵体挣扎一下。
可咬住我肩膀的嘴，却没有松开。
不顾疼痛，我也用足了力道。
原本以为灵体是虚无的，可我却不仅碰到还咬到了。
眼见着灵体不松口，我的目光落在了萨满的拐杖上。
于是空出一只手，一把扯掉上面的布袋。
用力撕开，不顾绿光四溅，直接蒙在了灵体的脑袋上。
灵体松开嘴，嘶吼着，不断的挣扎。
束缚着我的枯手，也随即松开。
借着这个机会，我将萨满狠狠的撞在地上。
随后掰断攥住我脚踝的一截指骨，硬生生的插进了萨满的右眼上。
刺入的瞬间，鲜血飞溅。
同时，有绿光跟着溢出。
随即，消失不见。
萨满嚎叫着，不断摸索自己的肩膀。
试图，拽住那些枯手。
可还等他没有拽住，枯手便一个个消弭成灰。
“不！不！”萨满嘶吼，“你毁了我的阴阳瞳，我一定要杀了你！”
萨满的阴阳瞳被我毁了，跟着他的灵体也消失了？
那么如果我自毁双目的话，是不是魑魅也不会缠着我了？
“我要杀了你！”
萨满说到这，从袖中掏出一只竹筒。
轻轻的一拉，一撮火花溅到半空。
随即，发出尖锐的鸣叫。
完了！
独孤寒曾告诉过我，这是蛮夷的求救信号！
“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我？”我望着捂着眼不断挣扎的萨满，短促问道。
“是！你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蛮……”
未等萨满说完，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顾他的挣扎，将嘴缓缓贴近他的耳边。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杀我，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说完，我加重了力道。
眼睁睁的看着萨满断了气，这才松开了手。
为了避免他假死，我将拔出手骨插进他的心脏。
起身要跑的时候，却看到扎雷带着一群士兵朝我这边狂奔而来。
完了！
被他们发现我杀死了他们的军师，我死定了！
见无路可躲，我赶紧拿起萨满的拐杖。
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扎雷瞥了地上的萨满一眼。
随即走过去，探了探鼻息。
“军师死了！”
扎雷的这句话，让士兵们面面相觑。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乘机逃走的时候，扎雷突然单膝跪下，将右手至于左胸之上。
“见过大祭司！”
扎雷的这句话，让士兵们纷纷效仿。
一个接着一个，低下了头。
“要杀要剐尽管来，不要跟我玩花样！”我慌了。
这一大群男人杀我一个弱女子，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吗？
现在，这是在玩什么幺蛾子？
“按照蛮夷族的规矩，谁杀了大祭司，便能继承其位！”
扎雷说到这，抬头望向我。“萨满不仅是我们的军师，还是蛮夷族的大祭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