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家的闺女一定不能嫁这样的人家
张涛许久没在村里住了，里正刚才低声跟他科普了一下麦家最近的事情，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道：“这宅子是我买的宅基地，是我请人砌的，前后的银子都是我花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麦家的了？”
麦高山愣住了。
麦金山也愣住了。
“张涛，你是想反悔吗？”麦金山岂会甘心这么好的宅子飞了，“今天这么多人来吃酒，你难道想和大家说，这宅子你要回去不成？”
“你少坏我的名声，我这人最讲诚信，我从未说过将这宅子送给麦家，我是送给麦芽姑娘的，与你们麦家没有任何关系！”张涛的语气十分坚决。
周围来吃酒的人也插话道：“我们都是来吃大侄女的乔迁酒的，怎么你们老麦家的人不知道吗？”
“你——”麦金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送给麦芽和送给麦家有什么不一样吗？”
张涛冷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你自己刚才不说得很清楚吗？”
麦金山只觉的被人打了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麦贵祥刚才也看了宅子，他也想要住进来啊，淡淡的看着麦芽，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堂妹，你就这么想让二叔难堪？”
“对。”麦金山觉得自己没有错，“你若是真的孝顺，那就该把这宅子写你爹的名字。”
麦芽看着麦大壮，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气他太懦弱，根本不懂保护自己的家人，但基本的人品还是能相信的，“爹，你要写你的名字吗？”
麦大壮摇了摇头，刚才他被麦金山一句话刺激了，心里无比的清明，一旦今天写了自己的名字，明天定会被老麦家抢去，换成麦金山的名字，“这是你的宅子，就是你的。”
麦芽又看着麦禾，“住姐姐的房子你丢人吗？”
麦禾摇了摇头，“今天姐姐对我好，明天我对姐姐好，我们是亲姐弟，不用在乎那些诽谤之言。”
麦芽点点头，看着张涛道：“耽误张老板时间了，现在过文书吧。”
衙门里的蔡文书也是一肚子火，他在县衙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公务员”一个，张老板是给了银子请他来的，这群土包子当自己什么玩意，争来争去的，烦不烦？！
人家全家人都没意见，一群外人就想着占便宜，还装着读书人的样子，你丢脸不丢脸？
听了张涛的话，半点犹豫没有，就写了麦芽的名字。
女的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宅子了？他媳妇就有自己的宅子，虽然只有小小的一间铺面，但以后也能给闺女做嫁妆！
他家的闺女一定不能嫁这样的人家。
麦贵祥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婚事会因为这一闹而打了水漂，那已经是后话了。
文书过好了，院子外来了两辆骡车，先前张涛来的时候已经停了一辆骡车在外面，现在添了两辆，感觉主人家很有身份。
先下来的是谭颂柯与杜氏，后一辆下来的是谭知衡，两边人还都带了车夫和婢女，客客气气的送上贺礼。
谭老板送的是一些新鲜的水果和几匹布料。
乡下送布都是送块，这样大几匹整匹的送，还真的是阔气。
可不是吗？就是里正，也没谁送整匹的布给他的，而且那布料一看就是上好的细布，还是印了花的，好看得紧。
至于水果，乡下人能见的桃子、李子、橘子啥的都没有，一个筐里是紫色的珠子，几个黄色的长南瓜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向阳村也能见的枣儿，不过个头要大很多。
“这些是吃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里正和张涛自然也凑过去看，张涛的见识到底多些，“这是葡萄和蜜瓜，这些东西可都是西域那边过来的。”
以前楼下水果店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居然都要千里迢迢的奔波才能见上一面，麦芽也是心里醉了。
“一点心意，祝贺小老板乔迁新喜。”谭老板客客气气的一堆不要钱的话。
麦芽自然也大大方方的回一堆不要钱的商业吹捧。
杜氏则当其他人不存在，直接挽了董氏的胳膊，就要进去看宅子。
她现在可以说，真的与董氏是“亲姐妹”了。
董氏也不想理崔老太那家子人，只要他们不欺负自己女儿就行，干脆就带着杜氏进去了。
谭知衡走后面一点，但也不是空手而来的，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宝。
麦芽有理由怀疑，这些东西本也是谭老板送的，被他拿来充门面。
当然，也可能是谭老板要求他这么做的。
“姐，这纸真白。”麦禾看着那些纸就觉得东西好。
其实纸太白对眼睛不好，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人有种纸越白东西越好的错觉。
“多谢谭先生。”
“贵祥，你快来看，这东西好吗？”崔老太眼红那几匹布，现在又看到麦禾说东西好，歪心思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麦贵祥在家一直是最得脸的孙辈，刚才被麦芽下了面子正板着脸生闷气。
以前他生闷气的时候，奶奶定会为他出头，今天崔老太却去看人家的水果、花布，忘记给他出头了，让他更气了。
谭知衡送的文房四宝，他那位置看得到，却看不清，想走过去看，又不想别人觉得他气消了，此刻崔老太一喊倒是踱着步过去了。
“确实是好东西。”那墨锭居然是徽墨，麦贵祥心里羡慕不已，就算是崔老太再宠他，家里也用不起。
“你看得上就行，等下我们拿回去。”崔老太马上就做了决定。“大壮，你去拿个筐来装好，弄坏了我可不饶你。”
哗！
今天麦大壮这边请的人少，但也不是没人，尤其是这些人有的跟麦大壮关系不错，有的媳妇还跟董氏有点交情，对崔老太本就看不上眼，此刻自然不会惯着。
剩下的几个就是跟麦芽关系好了。
“高山家的，人家是给麦芽送礼，你这岂不是让人家笑话？！”里正也算是认识谭家两个人，看那体面的衣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崔老太丢的不是她自己家的脸，是连着村里人的脸都丢光了。
第92章 ：享受要趁早
“有什么好笑话的。她的东西还不是我们麦家的？！”崔老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小崔氏也跟着道：“人家送礼还不是看我们麦家面子？要不是我们麦家有两个读书人，就她？连字都不会写，谁会给送这么好的东西？”
谭知衡脸色不变，道：“麦姑娘会写字，这些东西原不稀奇，让麦姑娘平日记账做个稿纸用吧。”
崔老太：……
小崔氏：……
麦高山眉头一皱．眉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可怕的马蹄印显然是瞧不起家里两个丢人现眼的，要东西也等客人走了再拿啊，这都不懂。
麦贵祥也觉得丢脸，想要挽回面子的道：“这位贵人有所不知，晚辈现在在白山书院求学，如今中秋家里正愁为夫子送什么节礼的好，苦恼多日不解奶**发都急白了，这才见了喜笑颜开激动忘我，忘了今日是堂妹的好日子。”
话里的含义很多。
在白山书院求学，说明他是读书的料。
家里人都在发愁，尤其是奶奶都愁成这样了，孝顺的人就应该主动让出来。
“太好了！”麦芽突然拍了下麦禾的后背高声道：“你不是也在想中秋的时候送什么给夫子好吗？幸得贵祥哥提醒，就送这一套墨锭和砚台，笔纸我喜欢，我们留着自己用。”
众人不由的哄笑了起来。
就你麦贵祥是读书人吗？现在麦禾也是的了。
麦贵祥脸色难看了不少，问道：“不知堂弟现在在哪家书院？”
麦禾答道：“明山私塾。”
麦贵祥脸上有些鄙夷，“区区一个私塾怎么能和白山书院相提并论？那里的夫子，用得了这么好的东西吗？”
“你一个童生都能用，人家明山的夫子好歹也是秀才，怎么就不能用？”张涛是真的看不惯老麦这一家子。
这宅子一定要给麦芽家给守住了，万一让麦贵祥这群吸血鬼住他家富贵塘旁边，只怕天大的富贵都会被他们的坏德性给压塌掉。
麦贵祥在村里得脸，张涛也是村里人，他家还有一个秀才，一个童生呢！比你更有脸。
只不过张涛家的孩子没有住在村里，才让麦家父子显得尊贵一点罢了。
谭知衡等他们说完了才道;“难道就让我在门口站着不成？我看九叔和九婶都已经进去半天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席？”
请客的大日子，大伙都能闻到厨房飘过来的肉香了，可不能让崔老太这群人给耽误了。
“听说今日有贵客到，你最好还是去梳洗一番比较妥当。”谭知衡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道。
看样子刚才是与人打架了不成，一个小姑娘会与什么人干架？真的是有意思。
麦芽这才意识到，刚才小崔氏把她头发给扯散了一些，连忙告了话，去房间里面梳头。
“贵客？哈哈，多贵的客人啊？”小崔氏说话阴阳怪气的，麦芽的头发乱了，她的头发其实也乱了，张牙舞爪的样子有些恐怖。
崔老太太也觉得这句话可笑，“她一个小贱人还真当自己能认识什么人物不成？还贵客，笑死人了。”
“奶奶，说不定就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些丫环小厮呢。”麦秀娥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爹和哥哥是童生很了不起，现在被人奚落了，自然要找机会讽刺麦芽一下。
“那不也是奴籍？”小崔氏表情夸张的道。“娘啊，我们麦家可是身家清白的百姓，要是被人知道都是跟些丫鬟小厮往来，岂不是被人笑话？”
“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啊！”麦花开始在厨房帮忙，刚才姐姐进去梳头，让她出来看一下场子，才出来，就听了这样的话，气呼呼的道。
小崔氏尖着嗓子道：“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没把奶奶和我这大伯娘放在眼里了不成？真当自己有本事了，也不想想自己吃谁家的米长大的，在这里叽里呱啦的算什么东西？目无尊长！将来一定嫁不了好婆家！”
“大嫂，不带这么说话的。”麦小羊听了这话就不舒服，要不是小崔氏，她家麦青青现在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麦花被小崔氏一凶，有点儿退缩，有四叔铺垫一句，很快又恢复了底气，大声道：“我是吃谁家的饭，也不是吃你家的饭，我能帮娘帮姐姐干活又不是吃白食的，怎么就不好了？！”
“可不是，又不是谁都能吃白食，不干活还叫得欢。”人群中有人讥笑道。
不少人也跟着附和。
“这都是你姐教的？”其实麦花说的话远不如麦芽有杀伤力，但麦芽离家十年，麦花一直在家里被自己蹉磨，小崔氏更难忍受。
“就是我教的！”麦芽此刻已经梳好头走了过来。
“你这不孝的小贱人，自己不孝，还要带着弟弟妹妹也这么不孝吗？”崔老太气鼓鼓的道。
麦芽看着这老太婆有点无语，心思一转，道：“我怎么不孝，我让我爹娘住这么好的房子，我请人给我爹治病，帮他们找合适的活干，吃得好，穿得好，哪里不孝了？”
是啊，哪里不孝了？
大伙看着一直左右为难站在一边的麦大壮和随时准备跳出来保护孩子的董氏。
他们身上穿的早已经不是当初那满身都是补丁的旧衣服了，虽然多半因为搬家是大日子，但在大家的印象里，都不记得这对夫妻多少年没有穿过新衣了。
尤其是董氏，头上的木簪子还是雕花的，耳朵眼的丁香耳钉还是银的。
弟弟能去学堂，麦大壮的腿也没有那么瘸了，这都不算孝顺，什么是孝顺？
“奶奶。”麦芽强烈忍住心里的不适叫道，“我爹身体不好，享受自然是要早点，你和爷爷的年纪也不轻了，难道不该更早点享受吗？”
崔老太瞪大了眼睛，麦高山也忍不住瞧了过来，这是什么跟什么？
“说实话，这些年我都不在家里，不知道家里的事情，若是当初在家里，一定劝爷爷奶奶也盖一幢这样的宅子，不但自己住得舒服，就是几个叔叔也能有自己一方院子。”
第93章 ：我怎么就不孝了？
“到时候几个堂兄堂弟说亲不知道多少媒人抢着来，还有小姑姑，你说要是她能有间麦花那样的绣房，手艺定然比现在强上百倍。”
“你们想想，住这样的房子，家里的地四个儿子和孙子们去种，家里的活有四个儿媳妇和孙媳妇们来做，再添两个专门伺候的丫鬟，你们两就在家享享清闲，串串门子就行了，不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啊。
“你说得倒是好听，你给银子吗？！”崔老太想啊，培养一个读书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吗？
麦芽继续不紧不慢的道：“我是没银子，就这宅子也不是我自己赚银子盖的，还是三分运气，七分张老板抬举，但奶奶你只要随便问问就知道了，张老板还是给工钱请人也就用了五十两银子，自己家里盖房子，村里的都会来帮忙，老麦家有自己的宅基地，也就三十多两足以。”
“三十多两银子，你当大风吹来的吗？嘴上说得好听，也没看你掏一个子出来。”崔老太还是觉得这话问题很大。
“可不是大风能吹来？”麦芽笑着道，“只要麦贵祥不去白山书院，家里两年就能攒出来了。”
两年，好短的时间啊。
麦高山和崔老太都愣住了，要是以前都会跳起来将麦芽臭骂一顿的的，但是现在却犹豫了。
“你说什么？！我，等我考了功名，以后也会孝顺爷爷奶奶的。”麦贵祥气急败坏的赶忙道。
麦芽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等？要等多少年？你爹读书二十三年把侄女都卖掉了，让爷爷奶奶等到什么了？就算你今年中了秀才，每个月也就能领几十斤米而已，免去家里田地的赋税一年也就小几两的钱，什么时候能赚出读书花的银子来让爷爷奶奶享受？”
“再说了，就算地能免税，也还要挂在你名字下才行，万一你想要做官，没钱打点，把地给卖了，以后有要再等几年，甚至十几年，甚至血本无归，你觉得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十年？”
麦芽的声音不高，但是谁都听得清楚。
以前觉得麦金山父子是读书人，是读书人就了不起，但没想到要真变成钱，还有这么多门道。
张涛道：“区区一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想要做官，没个几千两银子开路，想都别想，就算能做官，也是边陲地方的小官。”
麦高山和崔老太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们就想着家里出了秀才，光宗耀祖，根本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门道。
麦芽说的话他们可以不信，但是张涛说的他们信，张家就有秀才，张家还有钱，现在也是在考举人，没听说做官了。
麦高山想得更那个点，他还没死，虽然麦贵祥是长孙，但真把所有的地都过到他名下，万一他卖掉了怎么办？
“不是这样的。”麦贵祥有些激动的辩驳，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我这是光宗耀祖。”
麦芽一点都不客气的反问。“家里又不止你一个孙子，还有贵义、贵忠、麦栋、麦柱、麦梁、麦轩等等，爷爷奶奶有这么多孙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能够光宗耀祖？”
不止是三房和四房，大房的麦贵义也是这么想的，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能用尽全家的资源去县城里求学？
“你花的银子，若是让其他的堂弟都去明山私塾上学，也差不多了，你说，凭什么就你能光宗耀祖？”
“我，我读书最好。”麦贵祥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借口。
“呵呵。那不过你开蒙比其他的堂弟们早几年而已，就悟性，上那么好的书院，花这么多的银子，十九了还说读书最好，简直不要脸！”麦芽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撕下他最后的面皮。
十九了，还是个童生。
要等做官，还要等多少年？
以前麦芽也说过这事，但是麦高山没有现在感触深啊。
“再说了，就算堂弟们读书不行，也能种地，也能学手艺，就是做点小本买卖也行，若是再能说个好的人家，家里不愁不兴旺，爷爷奶奶说不定现在已经抱曾孙做太爷爷了。”麦芽继续加深痛苦。“哪还有你这样吃白食的穿得比爷爷奶奶还要光鲜！”
痛苦，真的很痛苦。
就是麦高山和崔老太都痛苦。
他压榨着下面的几个儿子得了钱送大孙子求学，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来享福？
卖孙女；让儿子、孙子去西山挖煤赚钱，一年到头家里就大房的能换几件新衣裳，坏人他两做尽了，好处却都是老大家的。
说实话把麦大壮赶出去之后，麦高山也发现另外两个儿子的变化，万一以后麦金山不孝顺自己，另外几个孩子还会孝顺自己吗？
“你，你这是无稽之谈！”麦金山自然也看到父亲脸色的变化。
“二弟，你自己不孝顺爹娘也就罢了，还让大侄女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安的什么心？！”
“我怎么不孝顺了？！”麦大壮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看着他，“地里的活我没少干，家里的饭我没多吃！一年到头大人孩子没穿件新衣，我媳妇在家的时候从早晨忙到晚上都没叫过苦，两个小的还要去山上割猪草、捡柴禾，女儿被娘卖了，救命的钱被你骗了，我都没多吭一声，我怎么就不孝了？！”
麦大壮越说声音越大，吓得麦金山都后腿了一步。
“爹，你就是不孝！”麦芽笑呵呵的道：“大伯嘴里孝顺的人是不会下地干活，上山砍柴的，是要闷在家里捧着本书几十年秀才都考不上，但是啥活都不干的人才孝顺！”
“还不止，自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媳妇还压着几个弟媳妇给自己洗衣裳，洗不好还挑三拣四，不嫌丢人！”段氏觉得麦芽说得太对了。
尖着调子道：“家里养的儿子儿子不干活，养的闺女闺女也不干活，有好东西却要先挑，有鸡肉关着门自己吃，这才是真孝顺啊！”
第94章 ：马车
麦小羊本能的觉得媳妇嘴巴有点苛刻，但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啊。
凭什么他干了活，得便宜的是别人的儿子？
“你自己不读书不知礼仪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弟妹跟你一样粗鄙不堪？”麦金山痛心疾首。
“你说我家贵祥是占了家里的便宜，但你有没有想过，麦栋、麦轩还有你家麦禾以前都在我的书院里受教，得我悉心教导，可曾收过你们一文钱？！这些难道还够偿还这些年几个弟弟的苦劳？”
说起来也有道理。
毕竟去明山私塾读书至少也要四两银子，这不就是省下来的？
“对对对，你大伯也是为你家做了事情的。”崔老太拼命的想从刚才的矛盾中挣扎出来，连忙为大儿子找借口。
麦大壮的脸色变了。
麦小羊的脸色也变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记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想着你大哥的好吗？一群子的白眼狼！”小崔氏跳脚道。
“娘，你就真没去村里其他孩子家问问？”段氏也是个火药桶，马上问道。
“问什么？”崔老太蒙了，这个家还有她不知道的？
“大伯为了让家里其他的孩子不成器，根本没有教几个堂弟任何东西，而是让他们去山上捡柴禾，在厨房帮其他孩子做午饭，然后打扫教室而已。”麦芽很“孝顺”的帮崔老太解惑。
“怎么可能？”这点崔老太是真的不知道啊，她这么看重读书，自然希望家里多出几个能读书的，但是他们不是不行吗？
“所以说，大伯的孝顺我们学不来，大伯的恩情我们也学不来，让一群侄子给自己白干活，还是天大的恩情了。”麦芽眯着眼睛看着麦金山道。
崔老太想是瞪着麦金山，麦金山自然要狡辩，“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们怎会不说？”
“因为你说，如果我们告诉奶奶，你就让奶奶不给我们饭吃。”一直跟个透明人样的麦梁道。
“胡说！”麦金山呵斥道，“小小年纪，自己读书不行，就冤枉自己大伯！确实是我教养不当。”
崔老太觉得大儿子说得有理。
麦芽道：“奶奶你要是觉得自己的亲孙子只有大孙子可信，不如问问村里其他上过学堂的孩子，就知道了。”
说完就直接去院子里面了，今天到底是大日子，有些事情她做主人的必须处理好。
张福站在一边，自言自语般道：“我在私塾的时候，麦栋他都是在屋外劈材，没见过他进来。”
麦金山那里念私塾的大部分都是本村的，确实问问就知道了。
他能吓唬住自己家的小孩，难道还能吓唬住别人家的？
再说了，以前麦栋、麦柱和麦轩也不是完全没说过，只是崔老太自己不信罢了。
还听着麦金山的话，认为他们是不会读书找借口而已，真把他们饿了几顿。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孩子看着机灵送过去，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学会的傻子，大哥，你这恩情，我们记下了。”段氏笑呵呵阴着调子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麦高山恶狠狠的瞪了段氏一眼，压住了场子。
此时一片马蹄声传来，只见乡间道路上一辆马车，正以快速度朝这边奔来。
“马车啊，娘，那是马车。”看到马车，麦星和麦杰有点小激动。
阳县这一带，马车可不是人人都能坐，就是张涛这样的富裕人家都是没有的，因为能有马车的人，都是要有功名的。
这些让麦芽难以理解的设定，就这么奇怪的存在着，拉高了读书人的地位。
不，不是所有读书人，而是有钱人家的读书人，让贫富之间，永远隔着一条跨不过的鸿沟。
像向阳村这种地方，除了几家人有人力拖的板车外，就只有里正家有牛车，骡车都已经稀罕了，马车引人围观的火热程度，类似去动物园看狮子。
院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朝远处看去，难道这真的是她家请的贵人？
马车越驶越近，然后真在麦芽家门口停下来，赶车的车夫客气的问道：“请问麦芽姑娘家怎么走？”
天哪，那小贱人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贵人了？麦金山现在看麦芽的感觉都想要杀人了，却还要硬着头皮道：“这里就是。”
这辆马车并不十分华美，车厢却很规矩，赶车的车夫也十分的规矩，致谢之后便对车里的主子通报了一声。
接着，他身边一名年轻的小厮跳下马车，麻利的将一张三阶木凳放到马车下，然后一男一女陆续从马车上下来。
“那，那是王主簿？！”蔡文书激动的道。
然后就殷勤的跑过去说话，对方只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男子身边的女子穿了一身绣着白色牡丹的上衫，下身碧绿色百褶裙，那是乡下绝对看不到的料子。
当然，最让人掉下巴的是她头上一套嵌红宝石的金钗。
金钗啊，乡下有根银簪子已经了不起了，谁家有金器都能炫耀一番了，还是镶嵌了红宝石的，更是亮瞎眼。
“芽儿妹妹呢？”宋兆儿看了一圈身边的人问道。
“在里面，我这就去叫。”董氏生怕怠慢了客人，连忙跑进去叫。
趁着董氏去叫人的当，小厮从马车上抱了些东西下来，两匹细布、四盒糕点，还有一个精致的雕花匣子，看样子像是装首饰什么的。
见到麦芽过来，宋兆儿主动向前，笑着道：“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来得晚了些，芽儿妹妹勿怪勿怪！”
就算刚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来的是县衙里新上任的王主簿和她夫人。
麦芽什么身份？能让人家一个主簿夫人说话这么客气？
就算心里各种疑惑，也没谁敢像刚才一样直接问话。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童生什么的人，而是真正做官的人啊。
麦芽自然知道宋兆儿是刻意抬举自己，刚才董氏说什么主簿娘子，她就知道，王正初升官的事情成了。
第95章 ：你这大腿，我是抱定了
与一个没有权利的书吏相比，主簿就跟现在的秘书长差不多，做县长身边的秘书长，权利的大小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麦芽没想到王正初会跟宋兆儿一起过来，这也太抬举她了。
热络了两句自然要准备开席。
人都已经落座，就是崔老太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酒菜上桌一切顺利。
笑话，第一个登场的就是红烧肉，就算有意见，也会看在肉的面子上忍到吃了肉再说。
后面登场的各种肉不算，最后一盆压轴的是一大盆的黄豆猪脚汤，大伙就盯着那桌子肉，根本没人听麦大壮说感谢语啥的。
如此席面，没个两百文钱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二家就是不会过日子。”就像憋不住般，小崔氏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么浪费，怎么持家？”
“大嫂会持家？”段氏也憋不住，趁着空档，给几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自己躲房里吃肉，我们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点油腥沫子。”
“好了，吃饭，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麦高山板起脸道。
“吃你的饭。”麦小羊也跟着道。
段氏冷冷哼了一声，“明明是大嫂起的头，反倒是我不是了？”
王氏也闷着头给自己家两个小的夹菜，刚才确实是大嫂先挑事，大嫂说话的时候公公一声不吭，老四家的一开口，公公就骂人，这心偏得没边。
酒是稀罕物，麦芽不喜欢喝酒的人，也没准备多少，来得人比预想的多，大碗换酒杯，也省得醉人了有人发疯。
有肉在，大伙也没太大的意见，再说了，里正都在讨好那位王主簿，他们自然也要给当官的留个好印象。
留不下好印象，也不能留个差印象吧。
饭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是水果拼盘，最中间的一圈紫色葡萄，然后是切成三角形的蜜色蜜瓜，最外面的是一圈枣儿，数了个数的，人人都有。
稀罕啊！
不说那一桌子的肉，吃了这么多都没有腻的感觉，就这些稀罕的水果，以后在村里都能炫耀好几个月了。
你知道葡萄吗？你知道蜜瓜吗？别说尝了，见都没见过吧？我在麦芽搬家的席面上吃过了！
倍面子。
席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兆儿就拉着麦芽去看她的新房。
她家的宅子和这差不多大，还在县城里，就算觉得有些精巧，也不会太羡慕。
“这次真是多谢芽儿妹妹，你送的东西可是帮了我家正初大忙。”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说话，宋兆儿就觉得麦芽是个能交心的。
宋兆儿笑道：“你是不知道多巧，于大人喜欢你家的碧玉筋，张大人喜欢竹荪，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本事，赶着日子给我家送上门来。”
麦芽也笑道：“我这不是和兆儿姐八字合吗？你看你们一来，我家这房檐都要放光了，我们两是相互旺。”
“对，可不就是相互旺吗？”宋兆儿说着掏出一个荷包，里面取出一个金镯子。
那式样，放现代一般般吧，重点是金镯子啊！
“这是？”麦芽有些疑惑。
宋兆儿脸色严肃了几分，“你也知道，我在高家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唯一的妹妹也嫁得远，现在身边别说个帮衬的了，就是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昨天衙门下了正式的文书，正初升了主簿，这掏心窝的话也只敢和你说，正初现在很疼我，但我其实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说到这，宋兆儿脸上的酒窝又出现了，“我就想啊，你以后若是愿意，就做我的干妹妹可好？这样我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有我撑腰。”
麦芽懂她的意思，毕竟以前是奴籍，夫君的官大了，自然就怕心里有根刺在那里。
现在是两家都人丁单薄，还没有风浪，一旦王正初往上走了，诱惑越来越多，就不同了。
这些话宋兆儿自然不能找别人说，憋久了又难受，同在高家做过下人的自己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了。
“姐姐放心，你这大腿，我是抱定了。”麦芽语气坚决的道。
宋兆儿立刻将那金镯子套在她手上，然后撩起自己的衣袖道：“两个是一对，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你可不能随便摘下来。”
“这可不行。”麦芽马上就拒绝了，“这东西这么金贵，万一丢了，被人偷了，被抢了怎么办？我可要好好收着，别弄丢了，以后还要做嫁妆的。”
宋兆儿没好气的指尖在她额头上一点，“就这么点出息。”
麦芽笑道：“我多大点出息，姐姐还不知道。”
“知道。”宋兆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宠溺。
两人又聊了些时间，外面的酒席已经要散了，作为主人，麦芽自然要出去招呼一下，宋兆儿也不多呆，就与王正初离开了。
等人走了，麦大壮才敢过来问，“你不是说人家嫁的是书吏吗？怎么就是主簿大人了？”
麦芽解释道：“昨天才正式任命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就有这么巧！
麦大壮觉得就是如此，人家还带着夫君来了，不是傻子都知道，是给麦芽长脸的。
他闺女比自己厉害，给他争光！
主簿大人都来了，想做什么也要掂量两下，崔老太就算再想收拾人也只能忍着。
更何况麦芽今天给她上的经济课浅显易懂，她现在心里乱着呢。
麦芽让董氏把刚才客人送的布，分别裁了两块出来，叠好了，当着众人的面交给崔老太道：“奶奶，这两块布料颜色正适合您和爷爷一人做一身衣裳……”
一旁的麦秀娥刚才可是看到那些布料了，有几匹还就是她这年纪用的花布，羡慕嫉妒恨，讥讽道：“假孝顺！”
麦芽连忙把递出去的布给收了回来，一脸恍然大悟道：“对哦，麦家吃白饭不干活会花钱的人才是真孝顺，我怎么能给爷爷奶奶送东西呢？我真的是太不孝了。”
大伙本是觉得麦秀娥多事，现在只觉得好笑。
第96章 ：求人赚钱不容易
眼红的可不止有麦秀娥，崔老太也眼红，都送自己手上了还拿回去，这是哪门子事啊？
“拿来！”崔老太没好气的道。
麦芽不肯，“奶奶，麦禾还要考功名的，你可不能让我们不孝啊。”
“你这小贱人讨打是吗？”崔老太有些火了。
麦芽依旧坚持道：“我是很想送爷爷奶奶的，但是你们得给我个准话，我们这是孝顺呢，还是不孝呢？”
崔老太真的想打人了，扯过那两块布料咬牙切齿般道：“是孝顺！”
“爷爷，我孝顺吗？”麦芽又看着麦高山问道。
麦高山也没好气的道：“孝顺！”
看着麦高山一肚子火的带着一家人走了，麦芽就觉得心里好舒畅啊。
有王氏、段氏和陈氏帮忙，还有几个堂弟妹在，很快就将残局收拾好了。
各家的桌椅碗筷吃完饭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收拾起来倒也不慢。
陈氏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段氏知道王氏在县城里开了店铺，也想去试试。
王氏一边怪陈氏多嘴，一边无奈的道：“我们也是才开始，不知道好歹，没敢和家里说。”
“试试也行。”段氏觉得董氏、王氏都能做，她应该也不会差哪里去。“大侄女，你若是有什么门道，可一定要给四婶介绍一下。”
麦芽想想自己搁浅的卖腊味的计划，就把这个告诉她，“你要是想，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行，我回去和当家的说说。”段氏爽快的道。
王氏有些瞧不上段氏的心里嘀咕：真以为谁做都能赚钱？
然后又觉得麦芽太不厚道，在自己店铺里“坑”了他家辛辛苦苦赚来的一成利润，现在还惦记着那些腊味想要“坑”段氏，她可要好好的提醒段氏一下才行。
事情做得差不多的时候，王氏和段氏两家子都走了，谭知衡在给麦大壮把脉，“恢复得不错，药可以停了，以后好好将养即可。”
“太好了。”麦大壮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圆满了。
他其实有些担心自己的腿吃药的时候好几天，药停了又会恢复原样。这些药，可都不便宜。
“多谢谭大夫，你可真是我家的大恩人。”董氏也激动不已，药能停，以后麦芽赚的银子可不就是她自己的了。
“那麦芽那边？”男人好了，还有闺女，男人还有药吃，女儿可怎么好？
谭知衡道：“稍等，我这就去看。”
麦芽正在想怎么让麦芹给自己干活呢，却没想人家这么自觉。
看着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六方丝帕，心里那个喜啊，那个乐啊，就想哼两句：今天是个好日子，处处好风光！
麦芹可不是脾气好的人，语气有点生硬的道：“这几条都是我最喜欢的了，你到底换不换？”
“换！”麦芽也知道自己不能拿乔，取了刚才宋兆儿送自己的那匹浅绿绣白色梨花暗纹的细布出来。
六块丝帕换半匹布，多划算啊。
麦芽给麦芹裁了一半，然后好奇的问道：“小姑姑手艺这么好，怎么就只绣帕子，不绣几件屏风之类的大件？说不定能多卖点银子。”
麦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体会，“几块花布娘还不会和我争，但真若是值钱的银子，还能留给我？”
麦家这教育子女，究竟是有多失败？
此前，她还一直觉得麦芹很得宠呢，原来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所谓的得宠，也就是在家不用干活吧。
“小姑姑。”看着她小心的将那块花布叠好，麦芽低声商量道：“要不，你以后来我家绣花？”
麦芹头上的步摇晃动了一下，防备的看着她，“你想干嘛。”
“也没想干嘛，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喜欢小姑姑绣的花，上次把你的丝帕都收了，还问我能不能定一个屏风。”
“多大的。”
“绣面是六尺高，四尺半宽，图案你定，摆新媳妇家里。”
麦芹有些迟疑，“我还没绣过这么大的。”
“对方给十两银子工钱。”麦芽抛出了巨大的诱饵。
“多少？”
“十两银子。”麦芽拿起一条帕子道：“不能比这个水准低。”
麦芹的心更动了，摇摆了好一会儿，为难的道：“但是我没有布料和丝线。”
“布料没关系，只要你应了，对方能给你三块，若是没绣残，剩下两块都给你，丝线你先去麦花绣房里挑，事成之后，你再给我算银子。”
“我不用掏银子出来？”
“不用。”麦芽再次感受到求人赚钱的不易，刚才她拿段氏绣的丝帕试过了，才二十几块钱，远远比不上小姑姑的手艺。
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故意漫不经心道：“接还是不接，小姑姑给个准话就好，行我就让那边送布过来，不行，我就回绝了。”
“我接。”麦芹生怕她真的回绝了，抓住她的胳膊有点紧张的道。
“好，那我等下就让人去传话。”
“好是好，但我要在你家绣房里绣。”麦芹道。
麦芽觉得好啊，还能让麦花偷师一下，“行。”
麦芹接着提要求道：“你家太远了，我要在你家吃饭，我不做饭，也不洗碗。”
“想得美！”是可忍孰不可忍！麦芽马上就拒绝了，“小姑姑，我这可是帮你赚钱，可不是求着你赚钱的，凭什么你赚银子我家还要伺候你？别说门都没有，窗户都没有！”
麦芹：……刚才的小侄女还挺温柔的说呢？
在麦家呆久了，麦芹挺怕被算计的，麦芽主动跟她要东西，她就觉得麦芽能捞好处，提要求自然不客气。
“我不会做饭，也不会洗碗，可我也不能把东西带回去绣啊。”麦芹很为难的道。
“一个这么大的屏风要绣多久？”
“至少也要两个月。”
“几天也就算了，两个月肯定不行。”麦芽拒绝道，心里有点后悔，这大小姐难伺候，若是在她家呆久了，看到好东西有抢了去，岂不是麻烦大了？
麦芹很难受，她想赚十两银子。
比起十两银子，她更想要绣一副大件。
第97章 ：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在麦家，她是没有这机会的。
以后找婆家了，只怕更难有机会。
咬了咬嘴唇，麦芹下决心道：“要不，我分你一半？”
麦芽觉得自己真的很难了解这个奇葩的思维模式。
别说小崔氏了，就是她娘都不会这般慷慨，跟她小哥哥的智商差不多。
“这么大物件，一针一线多辛苦，都是亲戚，我怎么能收你这么多钱？不行。”
“那怎么办？”麦芹有点想哭了。
“不如教我妹妹绣花吧。”麦芽一脸我也是为你好的表情，跟麦金山学几招也挺实用的。“这样容易扯平一些。”
麦芹觉得这个办法好啊。
此时只见一摆衣角出现在麦芽的房门前，静静的停住了。
深沉的青色不了油光滑亮，银线刻丝的福字暗纹若有若无，突然麦芹冲了上去，抓起那长长的衣摆反复看了几遍，带着指责道：“这么好的料子，怎么破了？”
谭知衡：……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麦芽扶额：我不认识这个人。
董氏也很尴尬，“小姑姑，这位是谭大夫。”
麦芹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顺手掏出个针线包来，“你别动，我帮你缝起来，这么好的料子可别糟蹋了。”
麦芽扶额：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吗？
好在那处缺口不是很大，麦芹没用多少时间就补好了，谭知衡僵硬的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麦芹摆了摆手，道：“这么好的料子，穿你这样的人身上真的是浪费了。”
谭知衡满头黑线：姑娘，你会不会说话？
麦芽扶额：我不认识这个人。
好不容易才把麦芹给支走了，董氏拉女儿坐下，让谭知衡诊脉。
诊脉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这次谭知衡留了方子，然后嘱咐道：“此药十月开始才能服用。”
“吃药还要看月份吗？”麦芽表示很怀疑。
谭知衡肯定道：“自然。”
“你能帮我再看两个病人，帮他们治病吗？”麦芽将衣袖归位，问道。
谭知衡眉头微皱，当自己乡野郎中看病不要钱吗？有些不悦，“两个？”
“这是诊金。”麦芽递给他一张纸条。
“一张纸就值一百两？”谭知衡严重的表示怀疑。
打开纸，居然是一张处方，不同于一般大夫刻意将字写得十分潦草，每个字都很工整。
用药、剂量、炮制、服用，还有治疗的症状都十分详尽。
“此药可以疏风散寒，祛痰止咳。可以缓解治疗风寒引起的恶寒发热、头痛鼻塞、咳嗽胸闷、乏力呕逆。”麦芽很详细的解释道。
“这方子你哪里来的？”如此精妙的配方，不可能是一个小姑娘能够拥有的。
麦芽道：“这个自然不能告诉你，制药的方子你知道就好，制药的过程我写得详尽，但我自己没有试过，所以煎液泛丸，再干燥得成药的事情只能靠先生你自己把握了。”
谭知衡忍不住问道：“麦姑娘可知道一个成药的方子有多珍贵？”
麦芽看着他道：“知道啊。”
“那你还——？”
麦芽笑了笑道：“放在有用的人手里才是珍贵，在我手上，就一张纸而已。再说了，我也并非白给，不是请先生帮我看两个人吗？”
“义不容辞。”谭知衡握紧那方子极度诚恳道。
“刚才听谭叔叔与张老板说话，我知道谭家的本家乃是皇商。”
谭知衡有些谨慎的问道：“麦姑娘想要谭家做什么？”
麦芽道：“先生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将此药献给皇上。”
谭知衡实在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献给皇上？”
“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年年因风寒而去的人数却不少，若是能把这个药在全国推广，不知道能救多少性命。”说得虽然高大上，但麦芽也知道一般人能见皇上的可能性极低。
皇商听起来挂了个皇字，其实也就是个商人，谭知衡还是走了家族之外的路子，做的是大夫。
不过她既然有办法救人，那就多修点功德吧。
嗯，受刘婆子的影响，她觉得多做点好事，下辈子就不用这么穿来穿去了。
中午的菜就算没有吃完的也被打包走了，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董氏将席面多准备的红烧肉、兔肉和腊肉分了些给厨房里帮忙的妇人，剩下的只要随便弄一下，晚饭就齐全了。
麦芽是真心觉得搬家不轻松，吃了晚饭就要去自己院子里休息。
麦花不习惯一个人睡一个院子，想要跟姐姐睡，麦芽坚决不同意，盼了这么多年完全属于自己的有天有地有院子的“别墅”怎么也先享受一晚再说。
麦花只好去睡董氏的院子，人多，董氏自然是不计较的。
麦禾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小院子，有个什么事大声叫两下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交易成功！
看着成交金额麦芽乐坏了，前面两条丝帕麦芹自己也说了一般般，卖了将近四百块。
这次的六条麦芹很满意，她选卖了其中四条，居然得了一千五百块钱。
麦芽有种想把麦芹抓过来，供起来养的想法。
搬了新家就有种安定了的感觉，第二天天一亮，麦大壮就去看自己那三亩地。
虽然是薄田，但是离家近啊，简单的锄草完了，回家董氏刚好把早饭做好。
前几天麦栋三兄弟也住在麦芽家，现在宅子大了，人少了，吃早饭倒显得有点冷清了。
不过也没冷清很久，董氏厨房还没有收拾好的时候，麦芹就到了，来做刺绣的，接着就是谭知衡，来看病人的，再接着就是段氏，一大家子找麦芽商量开店的事情。
麦芽先把谭知衡带去牧风家，给他们母子看诊，接着将刺绣的布交给麦芹，让她在绣房做事，顺便让麦花跟着她学习。
最后才歉意的对段氏道：“让四婶久等了，那些事确实是昨天定好的。”
段氏没想到她会找麦芹绣屏风，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不能不承认，小姑子现在的手艺比她强。
第98章 ：女人，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没事，只要能赚钱，多等一日又何妨？”
麦芽坚持丑话说在前头道：“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的，虽然我觉得好，但也未必一定能赚钱，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亏了，可不能找我麻烦。”
段氏想都没想就点头道：“那是自然。”
麦芽点了点头道：“除了腊味我还想到了一个吃食应该也不错，但是四婶要是想要做，必须先签协议，我要得三成的利，三成利我会拿一成给主簿夫人，以后由她罩着我们，剩下的直接归我所有。”
段氏不由好奇，“什么东西？”
麦芽抱出几个罐子，分别从罐子里舀出一些吃食来放到段氏面前。
虽然不知道怎么弄的，段氏确定都是些素菜。
“藠头、萝卜皮、萝卜肉、豆角、黄瓜、大蒜。”麦芽一个个的给段氏介绍，让她一个个的品尝。
段氏拿起筷子，一样样的品尝，先夹了一颗藠头放进嘴里，嚼了几口，有点咸，带着丁点儿甜，“好吃，这是怎么做的？”
麦芽笑道：“亲兄弟还明算账，要想学方法，就必须和我签了协议才行。”
段氏又尝了几样，放下筷子道：“成，就按你说的办，但你可得教全了。”
麦芽脸上笑容依旧道：“那是自然。”
段氏不识字，于是请了麦栋来念，然后按了手印。
两人敲定好开店的细节之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麦芽让麦禾去找牧风，带他去山里收腊味。
麦禾的学堂这两天正式放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山里转转也算是锻炼胆识了。
自己则教段氏做泡菜。
果然，多看点美食节目总是没有错的，她当初怎么就没多看点农业与科学呢？说不定更加顶用。
傍晚的时候，办事超级有效率的牧风哥哥背了一背篓的腊味回来，手上还挽了一背篓，跟在后面的麦禾气喘吁吁，背了半背篓。
“这么多？”就算麦芽喜欢买买买，也觉得这半天功夫也太多了点。
好在麦禾都做了登记，也不怕到时候弄混了钱的数目对不上。
谭知衡上午就去了牧家，看完了牧风再看七婶，傍晚时分才脸色沉沉的过来——两个都不好医。
“不好医？为什么？”麦芽对医术的理解并不多，能鼻塞的时候泡一杯感冒冲剂，不表示能够给人看病啊。
谭知衡看着她问道：“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你想先听谁的？”
麦芽想都不想道：“先说男的。”
谭知衡道：“我行医数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复杂的脉象！”
“有多复杂？”麦芽歪着头看着他问道，她的小哥哥不会没救了吧？
谭知衡看她的眼神非常复杂，“首先他的头部受过严重的外伤，没有及时医治，造成他智力受损，一些思维受到限制。”
“能治吗？”麦芽对一堆的医疗术语没兴趣，就想知道结果。
“这个简单。”谭知衡很有把握的道：“给我五个月的时间，将头部积压的淤血疏散开去，定能恢复常人心智。”
“那不就行了？”麦芽觉得挺好的啊。
“还有，他体内有两种毒物存在，不管是哪一种都能直接要人性命，但是两种并存，相互克制，倒是救了他的性命，这两种毒药，一般人连一种都接触不到，两种同时接触并同时毒发，可以说是菩萨保佑了。”
“会死吗？”麦芽觉得他说话就这么讨厌，不能直接说重点吗？
谭知衡觉得自己的“专业”能力不被尊重。“性命无忧，只是恐怕很难再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惊喜啊！
简直就大惊喜啊！
麦芽的小开心都不加掩饰，“那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
“能恢复智力，但又不会恢复记忆，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我身边做一个美男子，不好吗？！”
谭知衡一脸黑线，女人，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我还没说完呢？”
“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你们就不能小声点吗？！”麦芹突然冲过来叫道。
为了避嫌，两人说话没有关门，麦芹就这么大刺刺的闯了进来，指着谭知衡的鼻子道：“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能不能给个痛快？罗里吧嗦的，我在隔壁听了都无法做事了。”
麦芽不厚道的憋着笑。
谭知衡一脸的黑线。
麦芹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然后道：“白浪费这么好的料子了，居然穿这种人身上。”
哪种人？
我是哪种人？！谭知衡觉得姓麦的女人都不好处！
“谭先生，你就说完吧。”好不容易将笑给咽了下去，麦芽压低了语调问道。
“毒我可以试试，没有把握，所以先清淤血，需服药两个月，并配一个月热敷、隔日一次针灸，药材也不便宜，你可要想好了，花费的银两至少也要百两银子以上。”谭知衡有些没好气看着她说道。
“我没这么多银子。”麦芽直接道。
花钱厉害的人能有多少存款。
“那就别治了。”非亲非故的，为人家花上百两银子治病，脑子有毛病才对。
“但是你有啊。”
“我？凭什么？”
“你刚才收我方子的时候，可是同意的，总不会治病就把两下脉，告诉我治不好就算了事了吧？”麦芽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好心的帮他回忆上午刚发生的事情。
搞了半天，是他脑子有毛病不成？
“那七婶呢？”
“七婶的情况并不复杂，但是治疗起来十分麻烦，前面毒素淤积过久，只怕很难根除。”
“又是中毒？”麦芽觉得应该是牧家以前有严重的化学污染才对。
“牧王氏以前思虑过重，加上流泪过多，引起身体虚弱，眼睛模糊，后大量服用香灰，毒素淤积，才会拖累成今天这般田地。”
“香灰？”麦芽知道是什么，寺院香火鼎盛，牧家自己供奉了牧林的排位，那东西并不稀罕，却不晓得七婶为什么要吃，“香灰可以吃吗？”
“不能！”谭知衡十分确定的道：“外敷是有止血的功效，内服却是有毒之物。”
“那七婶为什么要吃？”
第99章 ：小哥哥的感情也是可以培养一下
谭知衡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说是跟神婆求的，只要虔诚，就能治百病。”
麦芽很无语。
封建迷信害死人。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能做的就只有及时治疗了。
治疗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首先就是药材，阳县这巴掌大的地方根本就没有。
“牧风的病虽然重，却并不急，我会让人来给牧王氏看诊，她的病很重，再拖，过不了这个冬天。”谭知衡权衡一番道。
麦芽没意见，“可以，让人来看诊，你呢？”
“有些药材，在京城才能最快找齐，我必须回京一趟。”谭知衡回答道，“再说了，你给我的方子，不是要献给皇上吗？不去京城怎么行？”
麦芽觉得有理，这方子若是真能制成成药，那么能够救助的人就多了，确实宜早不宜迟。
可惜啊，就只有这个药的说明书写了药材种类与配比与简单的制作方法，大部分中成药的说明书都只有药材的种类，没有配方的比例，有的还是国家保护药品，连药品的种类都没有写。
不过，若是以后能长久做“朋友”，麦芽不介意多给一些方子，反正在她手里半点用处都没有，交给谭知衡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都还能救自己。
中秋节是大金朝的重要节日之一，不过这所谓的团圆节在向阳村并不受重视。
天天都在一起，什么团圆不团圆的，做过节的搞，还要买肉吃。
能吃饱肚子，就已经是成功的人生了，还买肉就是浪费人生了。
确定麦大壮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麦芽干脆将做红油的方子告诉他来做，一方面自己偷闲，另一方面培养她亲爹的自信心。
她是瞧出来了，麦大壮人其实挺好的，但是自信心确实太弱了，需要好好培养一下。
还有他们家小哥哥的感情也是可以培养一下的。
自从吃了人家的鸡翅，麦芽的心就更朝着人家身上偏了。
男人嘛，既然总是要找的，就找个让自己小心脏能砰砰跳又还对自己好的。
不就是智商不在线吗？
她有就行了。
只要是真心对自己好，麦芽觉得比找个麦金山麦大壮这样的都好！
对，周围这群子男人，看他们一个个做丈夫的姿态，还不如他家小哥哥，长得好看又听话，关键时刻都站在自己前面！
比起她爹对她娘的行为好千百倍。
“小姐姐，这么晚你跑我家来干什么？”牧风正笨手笨脚的准备做饭，就看到麦芽出现，显然十分意外。
拿起菜板上的鸡翅递给她问道：“吃吗？给你。”
看着还没处理的鸡翅，麦芽决定收回对他智商不在线的包容，这脑子还是要治的。
麦芽把手里的篮子递到他面前，说道：“前两天搬家的时候多谢你帮忙，今天是中秋节，我做了些月饼，就给你送点过来。”
“谢谢，小姐姐最好了。”牧风一点都没有推辞就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兴奋的揭开上面的蓝底白花布，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看了半天，“这是什么？”
“月饼。”她最喜欢的葱油月饼，小时候就喜欢那种咸香的味道，表皮酥脆，里子猪肉大葱丰满，“葱油月饼。”
“为什么叫月饼？”
“因为跟月亮一样是圆圆的。”
“那为什么不做成钩子呢？”
麦芽……
“不吃你就还给我！”作势就要把篮子给抢回来。
小姐姐翻脸好快啊，牧风紧紧的把篮子扯住了，“我吃，我吃，我要吃。”
“风儿，你在和谁说话？”里面的七婶听到声音关切的问道。
“是小姐姐。”牧风回答道。
“哦，是麦姑娘啊。”七婶语气中有了些喜气，“快，快进来坐。”
好吧，本来是想给帅哥送月饼的，现在不得不陪帅哥他娘说话。
说起来七婶确实是命苦，就算现在的日子好了不少，眼睛也好不了了。
她没说谭大夫能治病的事情，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没弄好，空欢喜一场，更要命。
不过香灰不能吃的事情，麦芽着重提醒了。
“难为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天晚了，我让风儿送你回去。”
麦芽连忙道：“不用不用，就在隔壁，才几步路而已。”
“随你。”七婶也不强求，“风儿应该还在院子里，你和他打声招呼再走？”
打心底，她觉得麦芽是个好姑娘，若是两个人的事能成，那牧风下半辈子她放心了。
能给儿子创造机会，七婶都愿意。
乡下很多人都打了水在院子里冲凉。
但现在都是秋天了，还在院子里冲凉，你是想勾人犯罪吧？！
麦芽从七婶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穿衣服看就身材好，没想到光着膀子的身材居然更好！比第一次匆匆一瞥好太多了！
身上的肌肉如雕刻一般，肥瘦均衡，宽平坦的下腹,隐现块块的腹肌，充满了诱人犯罪的的美感。
十五的月亮实在亮啊，能清楚的看到那清澈的水线沿着他的肩膀一路往下……不能再往下看了！
麦芽的脸不自觉得发烫了，不能因为你智商低，就随随便便勾引未成年少女想犯罪知道不知道？！
“小姐姐，我好看吗？”发现她看着自己，牧风一点也不羞涩，反而张开手臂展示自己般笑眯眯的问道。
天啊！
这是我要的命啊，脑子了的水泥都要凝固了，跟本无法思考，下意识的回答：“好看！”
“嗯。”牧风帅帅的笑容更加大了，“小姐姐喜欢就好。”
我的妈啊！
麦芽觉得自己脸已经要烧熟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会撩啊，不是真的遇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色！
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过一个审美正常的女——少女！
对，她现在就一个不懂事的十五岁小姑娘而已！
我只是以正常人的审美在欣赏一件美好的艺术品。
“牧风哥哥。”麦芽艰难的维持自己的理智，认真的看着他道：“你这样子，可不能给别的女孩子看到了，那样不好。”
祸害她是自愿的，祸害了别人，不知道多少女子会恨嫁。
第100章 ：我的身子，只有小姐姐能看
“嗯！”牧风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的身子，只有小姐姐能看！”
麦芽感觉自己很丢人！明明比对方大了一轮，还接受了十几年的现代教育，为人师表，居然……流鼻血了！
捂住脸，麦芽丢下一句“记住了”就跑了。
远远的还听到那肇事者大声的喊，“我记住了！”
怎么办？刚才想好去扑倒啊！
跑回来了，麦芽又后悔了，就应该扑倒啊。
这么帅的小奶狗就在眼前，都没吃块豆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这么想太不道德了！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想法？
这一夜，麦芽都在天人交战的纠结中。神啊，为什么要让她遇到小哥哥？
面对如此纯洁的小哥哥，她的思想好肮脏啊……
快清晨的时候麦芽好不容易才睡醒，没一会儿就被董氏从床上挖了下来。
下次睡觉，她一定要记得把门上栓子，不情愿的顶着两个黑眼眶，麦芽激动的听这董氏说了半天才抓住了重点——有人上门说亲。
“说亲说就是的了，关我什么事？”有点起床气的麦芽准备倒下去继续睡。
又不是她的小哥哥来说亲，不值得她早起。
董氏对这个女儿也是无语了，又害怕怠慢了人家，只好放弃让女儿起床，自己去接待媒婆。
本来说亲这样的事情，姑娘在场也不是太好。
“你说什么？做什么？”董氏听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后，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声音都有点发颤。
作为一个媒婆，首先就是要脸皮厚，对董氏排斥的反应一点也不在意，依旧口若悬河的说道：“她大姐，这也是你家大姑娘有福气，被王老爷看上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福气，只要你点个头，马上就能去城里享福了。”
董氏推拒道：“我家麦芽还小，还不急着说亲，再说我们母女这么多年没在一起，想好好在一起过几年再说，今天辛苦您走这一趟了。”
杜媒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不少，耐着性子说道：“她大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王家在县城里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说别的，就宅子都有你这四五倍大，更别说那些日日都能赚钱的铺子了。”
“想你家大女儿一辈子给人做下人，过去了虽然是个妾，但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她家主母也说了，还能配两个丫鬟，让她也享享被人伺候的福，这可是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董氏坚决摇头，就算做个填房她都不愿意，让自己吃了这么多苦的女儿去给人做妾，对方儿子都比自己女儿大，这样的事情她是坚决不会答应的，道：“我是真的想把女儿在身边多留两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是真的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杜媒婆有点恼火了，来的时候对方可是说了，只要能说成这门亲事，就给她二两银子作为说媒的酬金。
别说一个妾了，就是正经过门的媳妇都没有几个给这么多酬金的，为了钱，拼了。
杜媒婆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凌厉，道：“她大姐，王家说了，只要你们点头，聘礼十两银子一钱不少，还不用你们家出嫁妆，这么好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不为你闺女考虑，也要为你儿子考虑，读书可是要花不少钱的，虽然不是正牌娘子，但一样绫罗绸缎有人伺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董氏的语气变得坚定了，“这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做主的当年是五两银子就卖了那丫头的，后来五两银子还准备卖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瘸子受苦受难，现在过去享清福咋就不愿意了？”
杜媒婆坚持不懈的道。
“我说了这事不行，我家不卖闺女。”董氏有点厌烦了。
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她拒绝的还不够彻底吗？
“哈哈哈。”杜媒婆毫不掩饰的嘲笑了起来，“不卖也卖了，今天你这要是不同意，等会我就去找崔婆子，十两银子，你看她会不会同意？”
“你——”董氏是真的要气得炸毛了。
“她同意也没有用！”一旁在绣房干活的麦芹听得吵就烦，“麦芽是独户，她不是爹也不是娘，做不了麦芽的主，当初的事情你既然知道，就该掂量掂量，可别你给了十两银子就拿不回了！自以为是的老东西！”
杜媒婆的脸都白了，她才三十几，怎么就老了？
董氏没想到小姑子会出来说话，张嘴就是得罪人。
杜媒婆感觉都要炸毛了，冲着董氏吼：“不就是一个丫环吗？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丫鬟能有人伺候已经是享福了，还想当正房不成？”
“王家肯收她为妾已经是交了大运了，居然还这么拽？你这是耽误她一生你懂不懂？！”
麦芽也被吵得睡不着，说亲而已，要不要这么大声？随便穿戴了一下走了出去，冷冷的说道：“我以前是丫环，但也是高家的丫环，主子临走前给我们办了独户，有一条就是不能为妾，我身受高家的恩泽，也该遵守主子的约定，不可为妾。”
“还有这样的事情？”杜媒婆皱起眉头，好像是听说过。
王家再有钱，也就一个商户，但是高家，那是正儿八经的高门！
虽然嫡系是搬走了，但族里不少旁支还在，祖业还在，万一一个不好，就是不银子的事情了，人家打个招呼，县太爷都要给面子的。
然后又有点恼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浪费她这么多唇舌。
麦芽没好气的反道：“我娘本就婉拒了，我小姑也说明白了，这不是您非要追根究底吗？将心比心，有事没事你会到处说自己做丫鬟时候主子的要求吗？”
不会，杜媒婆觉得今天这气力是要白费了。
麦芽掏出个小荷包递给她，“这事虽然不成，但还是辛苦您了，这点钱就当请您喝茶。”
第101章 ：静静的坐在板凳上看风景
杜媒婆捏了捏，就几个铜板，不由的有点嫌弃，但有还是比没有的好。
麦芽微笑的问道：“你说的那位王老爷我从未见过，不知为何要请您来说媒？”
想着二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杜媒婆有点没好气的看着她道：“他没有说，但我听他太太身边的丫鬟说，因为想要你做的那什么玩意的方子吧。”
“什么玩意？”麦芽问道。
杜媒婆闭紧了嘴，一脸我不说除非给钱的表情。
麦芽也不着急，道：“这样啊，那我自己去问问那位王老爷，你说说那什么玩意，什么方子是什么吧。”
翻脸比翻书还快！杜媒婆有些懊恼，但还是说出自己知道的，万一她真去问了，人家以为是她搞砸的，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就听那丫鬟安慰他们太太，说是你会做什么吃的能赚钱，他们家老爷不是真心看上你，就是想你会的某个做吃食的方子，懂了吗？人家不是真看上你了！”说完最后一句，杜媒婆觉得有点解气。
看你有什么好拽的？！
麦芽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董氏想着女儿将来还要说亲，生怕得罪了媒婆，低声道：“要不你还是去说几句软话，你和小姑子都没有成亲，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怕什么？！”麦芽大声道：“她要是敢出去说三道四，我就告诉别人，她这人说亲不成，就故意透两家的底子给对方。”
说亲透底那是媒人的大忌，杜媒婆是真觉得自己小看这姑娘了，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她啊。
“算你狠！”杜媒婆咬牙切齿。
麦芽笑眯眯的道：“你不说，我不说，有的事情谁会知道呢？以后我家说亲还不定要劳烦您，何必互相伤害呢。”
“是！”杜媒婆现在是彻底没脾气了。
有脾气还能怎么样？！人家拿了你的把柄你还想硬气不成？
“你就一点都不想？”看到讨厌的人远远的走了，麦芹突然问道。
“想什么？”
“嫁过去享福啊，人家不是说了吗？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麦芹以前就想要嫁这样的人家的，但是没有这样的人家来提亲啊。
当然，她可不是想要做妾，而是做正牌娘子的。
麦芽有些无语的笑道：“小姑姑，你现在不就是不用干活还有人伺候吗？”
麦芹有些无语，“但是他们家有钱。”
“你知道妾是什么吗？”
麦芹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不就是妾吗？半个主子。”
麦芽摇了摇头，“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说得不好听还是个奴婢而已，像我们这样的抬过去虽然是良妾不能随意打杀，但是主母想要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看你不顺眼端茶倒水的活都是你的，他们吃饭你布菜，就伺候他们吃，自己一口也不能动，生了孩子也不能叫你娘，只能叫你姨娘。”
“家里谁都能给你立规矩，心情不好了，冰天雪地里让你跪几个时辰就要跪几个时辰，直接害死虽然不会，但是磋磨你生不如死却很容易，你说，为了享这点福，你愿意吗？”
麦芹道：“我可不愿意，还不如做个庄稼汉的正牌娘子。”
董氏只知道做妾被人瞧不起，却没想到做妾这么可怜，还好刚才没有答应，待会一定要和男人好好说道说道，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答应。
四婶的腊味铺子开张了，一边摆着腊味，一边放着泡菜坛子，按照麦芽教的方法，除了第一天，其它每天早上都有免费试吃环节。
切得跟豆丁一样的试吃，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但段氏发现很多人会为了这一点持续光顾她家，为了不落下，还来得早，比请托还有用。
不管是腊味还是泡菜，卖出的价钱都比隔壁的蔬菜要贵些，王氏瞧着有点冒酸水，她卖多少把青菜才能抵得上段氏卖一块肉？
冒酸水也没用啊，段氏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是能说会道，再有麦青青在一边帮忙，生意一直都很好。
“当家的，你说麦芽当初怎么就没把做泡菜的方子告诉我啊？就我的手艺，一定比老四家的赚得多。”王氏有些不服气。
麦重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告诉你，你愿意分她三成？人家帮我们垫付了租金，说好了分一成利的，你倒好，才一个月就反悔，人家放心把自己秘方告诉你？”
王氏觉得男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我这不也是为了家里多赚钱吗？”
“那人家也是为了家里多赚钱呢。”麦重阳觉得自己媳妇就是太计较一点点眼前得利了。
泡菜虽然没提，但是腊味是说了的，她怕人家多赚自己一个铜板，现在好了，麦芽想赚的铜板照应赚，自己家倒是没多赚一个铜板。
麦芽才不管王氏怎么想的，致富的办法她已经教了，能不能致富还是要看他们自己家，她又不是散财童子。
这日，麦大壮去田里干活了，快秋收了，特宝贝自己那三亩地的收成。
收的可是粮食，还是他没见过的粮食。
其实他以前还有点怀疑的，什么玉米、土豆，听没听过，哪里来的？
但是谭老板给他们家送的葡萄、蜜瓜他以前也没吃过没听过，不一样有？
不能因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就质疑女儿的见识。
麦大壮下了地，董氏自然就去了城里帮忙，只有麦花和麦芹在绣房里绣花。
学习怎么样麦芽也不计较，麦花的天赋怎么样都比自己好，有点手艺比没有的强，麦芽也不去打扰，就静静的坐在柴房前的板凳上看风景。
牧风正在院子里砍柴，那不是砍柴，那是在展现他高超的手艺，砍出来的柴火大小一致，厚薄均匀，码得整齐，堆得老高，脸上的俊颜却一点都没有被汗渍污染，时不时还对她笑笑，不是风景是什么？
“小哥哥辛苦了。”等他终于把柴禾都劈完了，麦芽热情的给她的小哥哥端上一碗凉白开。
第102章 ：要叫牧公子
牧风放下斧头，笑着说了声谢谢，端起碗一口就喝干净。
将柴禾搬道柴房，放整齐了，牧风开始切腊味，哦，这又是另外一道风景了。
麦芽调转了板凳的方向，看着他在厨房切腊味，收起刀落半点不拖泥带水，就将一块腊味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放到一个篮子里，将不均匀的部分放在另外一个篮子里。
那修长的手指在将肉放到篮子里的时候，真的好——撩人啊，不知道牵手起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虽然有色心没有色胆，但是私下想想也没有碍着谁吧？
“小姐姐。”牧风将肉切好之后，走到她明前，蹲下来，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放大的俊颜就在眼前，麦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皮肤，不是天天在山上日晒雨淋吗？皮肤怎么比她的还要好？
“小姐姐？”牧风又叫道，她“意想“的那只修长的手就这么自然的搭在她的额头上，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舒服吗？”
这下她是真的不舒服了，老夫的少女心啊，醉了。
“不烫啊，到底怎么了？”牧风更加担忧的问道。
这个时候，麦芽真的希望他能有一点智商在线，她就不用如此的羞涩与压抑。
“我没事，可能太累了，就想休息一下。”麦芽咽了咽口水道。
“好。”牧风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不放心的问道：“那我真回去了？”
“回去，快回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牧风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你真该拿镜子照照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个花痴。”麦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语气有些尖酸的挖苦道。
“不就是个傻子吗？就算长得还行，你至于吗？”麦芹一脸完全不掩饰的鄙视。
麦芽白了她一眼，“至于，怎么了？”
“瞧你一副思春的样子，一点出息都没有，他可是个傻子，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麦芽很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喜不喜欢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还有，不要叫牧风哥哥傻子，你吃我家的饭，还是他劈的柴，他现在能凭品本事养家，可比那些自以为脑子好却还吃白饭的人好太多了。”
“你——”麦芹有些生气，“我现在能赚钱了，我不是吃白饭的了！”
麦芽抬头看着她道：“你看，都没指名道姓的说你，你都这么生气，你叫牧风哥哥傻子，我也生气啊。”
“我是你小姑姑，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维护他做什么？！”麦芹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他长得好，干活好，对我也好，比你这小姑姑好多了。”老麦家人人惯着她，那是崔老太惯着她，这里可没人惯着她。
麦芹更加生气了，用力的跺了下脚，“我是你长辈，你怎么这么说我？就不怕传出去找不到好婆家吗？”
完全无效的威胁啊，麦芽给了她一个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体会，“我是独户，能做自己的主，我有本事，能养活自己和家人，为什么还要担心找不到好婆家？”
“人们所谓的吃香喝辣、请人伺候，我靠自己就能实现了，还担忧什么？”
麦芹听了并没有发火，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现在也能赚十两银子了，盖两间瓦房自己住，省下的钱慢慢花就是，你可要再帮我找点活才行，只要能赚银子，我就自己搬出来住，不用天天被人说老姑娘了。”
麦芽心里那个抽啊，小姑姑，我搬出来还有爹娘弟弟在，你要是一个人搬出来，崔老太就死都不会肯的。
果然，这种有才艺的女青年，想法就是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唉，你可要多给我找点活。”麦芹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对，叮嘱麦芽道，“大不了我分你一半。”
麦芽白眼都懒得翻了，“行，以后不许再叫牧风哥哥傻子了。”
“成，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麦芹不是能屈能伸，是屈伸都无所谓，只要有银子。
麦芽想了想道：“那你以后叫他牧公子。”
“牧……公子？”麦芹觉得好奇怪。
“对，你叫还是不叫？”麦芽坚持道。
“好，以后我就叫他牧公子。”说完，长长的秀发一甩，麦芹头也不回道：“我去绣花了。”
说好的迎财神，现在财神送上门抱她，麦芽暗暗的握拳抖了几抖，好爽啊！
也没闲多久，很快就是秋收的时间了，各家各户都显得格外忙碌，麦大壮更是殷勤的去地里。
地里的种的菜早就是第二波了，土豆见不着长什么模样，天天就去数玉米杆上有多少玉米，玉米又长大了多少，回来再一张纸上登记好。
“麦芽姐、麦花，不好了，山上有老虎，大壮叔去山上了！”一个年轻的后生突然跑到麦芽家门口大力的拍门叫道。
董氏和姐姐去城里了，麦花开门听说她爹上山遇到老虎了，马上就急着要上山去看看。
却被麦芹用力给拉住了，麦芹死死的拉住她道：“你一个小丫头，上山有什么用？还不是喂老虎？”
“我，小姑姑，我急啊。”麦花的眼泪珠子已经往下掉了。
“急有什么用？”麦芹半点不客气的凶道，“我现在去城里找你姐姐，三哥和四哥也在那里，你好好在家熬些热水，有个万一能用，没事还能喝，可不能去山上！”
“可我想去看看。那是我爹啊！”麦花哭得更加厉害了，她觉得麦芹是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心情，不是她爹自然不急。
麦芹抡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看得那小后生心里抽抽的，“是你爹也不能去！二哥他是男人，总还有办法，你一个小姑娘，除了扯后腿还能有什么用？！”
“别他本来没大事，躲过去了，你一去，老虎倒攻击你，结果还有事了。”
“我……”麦花虽然成长了不少，但是麦芹在老麦家十几年的威压也不是白混的，顿时就没刚才那样急的想去山上了。
第103章 ：哭有什么用！
“你！”麦芹瞅着那小后生凶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小后生叫田二狗上次来牧家吃过搬家饭，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久居山上，遇到的都是野兽，除了老虎都没谁有眼前的大姑娘凶。
麦芹神色更凶了，瞪着他问道：“什么都没看到，你叫什么叫？！”
“哦，是秋生叔看到老虎的脚印，还有血，应该是中了陷阱，就叫当初一起打虎的人家一起去找老虎了。”
“是找老虎，还是遇到老虎了？”麦芹紧逼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小后生都要哭了，刚才跑的气还没喘匀，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我娘说打老虎危险，让我来叫麦芽家的人，劝大壮叔不要去。”
麦芹不客气的在他背上打了一下，“有话好好说，别尽挑吓唬人的说！”
麦花终于松了口气，天天都说山上有老虎，没遇到就不危险，然后也有点怪田二狗，进来也不说清楚点。
“现在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但是叫麦芽回来定没有错，你给我一个铜板，我去县城报个信。”
麦花一直觉得麦芹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一个铜板都没有，连忙把自己荷包给了她，麦芹也没多看一眼就收了起来。
“看好她，就在家呆着别乱跑！”麦芹对着那小后生凶巴巴的道。
田二狗连忙点头不止，生怕一个不好要吃排头。
得到信的麦家人连忙赶了回来，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的，家里围了不少人，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秋生啊，你要是去了，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董氏最急，她穿的是裤子，一下子就跑了进去，先就是在一群人中寻找自己的男人，找到了，麦大壮就破了个衣袖子，好好的站在那里，一颗心才总算安了下来。
“当家的，你没事就好。”她就怕几年前的事情，又再上演一遍。
“秋生啊……”秋婶一个劲的哭喊着，就怕没把人给喊回来。
“秋婶，你先停停，大伙散开，不要挤太拢了，有人去请大夫了吗？”麦芽大声的说道。
人都有自私一面，看到自己亲爹没事，麦芽也松了口气，但是别人的父亲，她能救还是希望救回来的。
人群散开了一点，麦芽才看到院子的中间躺了个满身是血，喘气都喘不赢的男子，一身的衣服都快成烂布条子，最严重的是右边的胳膊鲜血淋淋的都能见到骨头了，还有左边的大腿部，也是明显被猛兽咬伤的痕迹。
周围人不少衣服都有割破，谁也没管自己的事情，而是眉头紧蹙。
这么重的伤势，在的人们认知中是很难活下来的。
能不能活是一回事，拼尽全力做了，总不会有遗憾。
知道周围有猛兽的时候，麦芽就在家里备了止血药，这个时候刚好能用。
“大夫呢？”
“叶郎中去城里喝酒了。”有人回答道，“已经叫人去城里的医馆请人了。”
然后声音更小了，“去的人没钱，牧风去县衙换银子，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麦芽觉得头有点晕，很快又想到麦大壮那人日常身上也就带几个铜板，家里的钱都是董氏在管，情急之中未必知道哪里有钱。
听说牧风去了县衙，麦芽疑惑的问道：“牧风哥哥去县衙做什么？”
“他把老虎打死了，去县衙领赏钱。”人群中有人回答道。
麦大壮也是猛的回过神来，看着董氏道：“媳妇，家里的钱在哪，快点带人去医馆，说不定有用。”
“对对对！”董氏都没多想，就去取钱。
“只怕来不及了……”人群中看着秋生都快没气的样子，低声道。
钱是珍贵的东西，能救命还好，不能救命，就不要白白浪费了，城里的大夫来一次，不管治好没治好就要两百文钱。
“秋生啊……”秋婶哭得更加凄凉了，“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没有你，我们几个怎么办啊……”
“别哭了！”麦芹高声凶道，“哭有什么用！”
秋婶吓得止住了哭，不知所措的跪在自己男人身边。
围着的人觉得这姑娘太过分了，刚想指责几句，就听麦芽趁着这安静的空档对秋婶道：“婶子，我学过一点急救止血，但并不是很在行，你若是愿意让我试一下，可以先止血，然后把人送医馆。”
“好好好。”就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秋婶忙不在的点头。
“娘，你去取我们家剩下的那些酒来，麦花你去找些干净的白布条来，都要快！”
“大家都散开点，不要挤着，没事的人去借个板车来，能借骡车更好，力气大的先吃点东西，等下跑城里！”
大伙都听话的照办了。
心慌的时候一定要找点事情做，不然心更慌。
秋生还没咽气，胸口在微微起伏，眼睛想要闭上，又拼命的想要睁开。
“人参。对，人参！”麦芽对麦大壮说道：“爹，你上次吃药剩下的那点人参呢？快点煮一碗来。”
这人参是二手市场买的，效果肯定不如老参，但也比没有的好啊。
麦芽自己先用酒洗了手，悄悄的又多买了些止血药，董氏很快就把酒拿来了，在麦花手上拿了快干净的棉布蘸满了酒，先是迅速的将秋生大腿的布料撕开，然后用酒水清洗一遍，洒上止血药，再用力的用棉布给勒紧了。
很快，白布就被染成了红色，麦芽也没时间顾上，而是将他右边袖子的衣服撕了干净，用酒水也清洗了一遍。
伤口真正暴露清晰的时候，才发现皮肉撕裂有多么的可怕。
“要烙铁吗？”有个汉子从厨房跑出来，手里的火钳烧得通红。
这年代最原始的消毒技术就是这个。
但是皮肉已经坏成这样，再烫伤那就是百分百的没救了。
生死面前，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麦芽尽量让自己冷静：“小姑姑。”
麦芹平日里凶，但真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还是怕的。“做什么？”
第104章 ：小姐姐，这样好疼
麦芽安排道：“你用酒洗下手，再拿针线把他这伤口缝起来。”
“你是撞邪了吧？我才不要！”麦芹觉得她是疯掉了。
周围的人也觉得她疯掉了，这是缝衣服的事情吗？
“秋婶，你的男人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了。”麦芹不愿意，麦芽不能强逼，但她自己的针线活实在太烂了。
秋婶早就六神无主，麦芽说什么，就是什么，用酒洗了手，颤巍巍的拿起穿好的针线，根本就下不去手。
针已经被掰弯了，为的就是能缝到肉里面去，“秋婶，现在是救你男人的命，你要是下不了手，秋叔叔的命可就没有了！”
大伙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麦芽是高家出来的，见识一定比他们多，现在最大的希望也就是她了，所以大家都是在一旁站在，看着。
没人阻止，也没人过来帮忙。
缝自己相公的皮肉？秋婶感觉刚才害怕失去的恐惧变成过来另外的一种恐惧，她真的怕啊，手颤抖得根本就穿不过去。
若是穿过去了，又该是多痛啊。
麦芹忍不住还是过去用酒洗了手，抢过那针线道：“还是让我来吧！”
她绣花的手艺很好，秋生早就已经没什么意识了，随便她摆弄竟然没用多久的时间就缝合好了一处。
缝好了一处接下来的第二处，第三处就简单了不少，终于，在大家的注目礼之下，全部都缝好了。
“你说这样能活吗？”人群中有人问。
“就算活不了，这样下葬也好一些。”
大家觉得有理，人死灯灭，但谁也想有个全尸而不是破破烂烂的尸体吧？若说心里还有那么点点排斥的秋婶此刻也安心了不少。
就算人救不回来，这事准是没有错的。
麦芹把伤口缝好了，麦芽马上就上止血药，最后的伤口缝上的时候，大夫来了。
“大壮叔，大夫来了，我把大夫拖来了。”
麦芽看着牧风，比记忆中最狼狈的时候还要狼狈，他是一路跑着回来的，将近十里路把大夫用板车给拖回来了。
那板车上还有血，想必是送老虎去县衙的时候沾上的吧。
再看他身上也有不少凝固的血迹，想必也是打虎的时候受伤了，到了院子门口，大声叫唤了一句，人就瘫软的跪坐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几个汉子连忙把他抬起来放到院子的躺椅上休息，麦花很主动的给她倒了杯水。
“怎么是你？”麦芹有点不悦的问道。
“谭先生？”麦芽很惊喜。
谭知衡很无语，他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突然就被人拽住，硬放在板车上，拖到这里来了。
你就要看诊，也让他拿个药箱啊，半点机会都不给，那板车跑得跟要飞起来一样，他也不敢跳啊。
当然，这些是以后要计较的，现在先要看病人。
脉搏虽然很弱了，但却不是那种生命在持续流逝的弱，而是平稳而缓慢的弱。
看着那还没有包扎好的伤口，上面的白线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还有那些药粉，显然止血的效果很好，否则这么大的伤口，不可能只流这么点血。
血止住了，命才可能留下来，谭知衡也没多少耽搁，就将他的右臂给包扎好了。
若是一个大伤口，他也会用烙铁来避免感染，但是伤成这般模样，能不能活，主要看的就是天意了，没必要再经历一场痛楚了。
董氏将熬好的参汤给端了出来，谭知衡看那成色就知道，一般，很一般！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马上趁着秋生还有那么点意识，强行给喂了下去。
“大夫——我男人他……”秋婶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又想知道如何了，又害怕不好的结果。
谭知衡道：“现在还不好说，这几日需要细心照料，切不可大意，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的命了。”
几日？那就是说至少现在还不会死！
秋婶着实的松了口气，能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希望，很多人就这么死了不奇怪，但也有人活下去了。
开始是情况紧急，大伙才抬到麦大壮的家里，大伙交情并不深，但现在要抬秋生回去山上的茅草屋，只怕也没个活路了。
情况紧急的时候好说，但万一有个不好，人死在人家的新宅子里，就太说不过去了。
事情好像更加的难办了。
不过让麦芽刮目相看的是她爹完全都没犹豫的就让人给住下了。
“她婶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借个地还是行的。”麦大壮说话的声音有点哽咽，“当年没有秋生老弟，我丢的岂是一条腿，那是一条命啊。”
麦芽这才知道，当年为了给自己赎身，他爹跟着山里的一群猎户去打虎，结果老虎没打到，反而被老虎伤了。
牧风的爹就是那时候去世的，一起去的猎户都多多少少的受伤了，像麦大壮这样的外行，能有的就把子气力，若不是秋生拉了他一把，拼死上了树，命早就没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便宜爹为了她敢做这么不要命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麦大壮太懦弱了，她要找男人一定不找这样的。
不知道原主知不知道，她的爹，曾经为了她，那么不要命过。
大概是不知道吧，等了那么久，等来的是她爹瘸了的消息，那浓浓的失望现在终于散去了。
秋生能不能活没有没有把握，她是尽力了，现在想，是为她爹尽力偿还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好值得啊。
她的小哥哥也受伤了，需要看看。
给秋生看那是救人一命，看牧风这傻子谭知衡就有一肚子火气的人。
哪有在大街上捉个人来看病的？连声招呼都没好好打就把走在路上的他拎板车上了。
有啊，她的小哥哥就是。
麦芽才不管呢，细心的用酒把那些伤口给清洗了，不知道那老虎有没有狂犬病？不知道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小姐姐，这样好疼。”牧风有点不愿意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疼也给我忍着，有本事去打老虎，还怕这点疼？！”麦芽凶巴巴的道。
第105章 ：我想娶小姐姐做媳妇
她可是听说了，是秋生叔发现了老虎的踪迹，带了人去打虎的。
听到打虎的消息，麦大壮忍不住也上了山，却不想那老虎虽然掉进了陷阱，却没有被制服，反而扑上来把秋生给咬伤了。
秋生一只胳膊被咬在老虎的嘴巴里，根本没有人敢上前营救，直到牧风挥舞着砍刀冲了出来。
那英勇的场面，大伙说起来，至今都不知道，是老虎更可怕，还是这个傻子更可怕，长臂一挥，砍刀直接砍到老虎的脖子里。
听说那大家伙当时还没有死，一人一虎，纠缠了许久，才终于将那大物给弄死。
一个人弄死个老虎？还真当自己是武松？
给大处的伤口上了药，麦芽才又凶巴巴的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要做了。”
“好。”牧风很听话的点头，然后很兴奋的道：“我今天去了县衙，里面的人说，那东西能值五十两银子。”
“那东西呢？”麦芽觉得衙门办事，效率不会太高，她的小哥哥可别让人给骗了才好。
“放你店里了。”
“什么？”
“今天县太爷不在，没人给我钱，我又要给秋叔找大夫，没时间，就只能放在你店里。”牧风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傻，为什么大家都要叫他傻子呢？
麦芽很难想象，店铺里出现了一个老虎，虽然还是尸体，但是还有人敢来吃东西吗？
“小姐姐。”牧风小心的叫道，脸色的表情带着点兴奋。
“干嘛？！”麦芽还在想店铺里出现了老虎怎么办，心情不是太好。
“我娘说，我要娶媳妇，就要攒很多的钱，他们说五十两银子很多了，你说能娶媳妇吗？”
麦芽真心不想聊这个话题，“就为了娶媳妇，你就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对啊。”牧风觉得很理所当然啊，很认真的道：“我想娶小姐姐做媳妇，但是大壮叔不肯，我有银子了他就会肯了。”
谭知衡看着麦芽那僵硬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郁闷了，这场面实在太好笑了。
三人就在沿廊下或坐着或躺着，牧风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自然都能听到。
只见麦大壮眼睛都气得在冒火，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抡起个扫把就打了过来，“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乱说话！你给我滚远点……”
好在牧风已经在躺椅上休息了一阵，此刻也不会傻乎乎的挨打，条件反射的就跳开了。
一边躲麦大壮的扫把，一边大叫，“大壮叔，我有钱了，我真的有钱了，我想娶小姐姐……”
听那声音越来越远，大概是打远了吧。
不同上次，这次听到的人，可多了……
麦大壮那个气啊，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在，真的恨不得去烧隔壁的房子了。
麦芹刚刚给人缝了皮肉，本是精神恍惚，倒是被这个笑话给恢复了精神，带着几分打趣的看着麦芽道：“看来那傻……呵呵，这位牧公子对你是情深义重哪？”
麦芽自然不会低头，脸上带着骄傲道：“那是自然，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就算没成，在村里也是头一份了。”
麦芹有些生气的跺了下脚，这不摆明了嘲笑她一把年纪没人来提亲吗？长长的头发一甩，走了。
那漆黑的长发末梢在谭知衡的衣裳上扫过，让他莫名的一阵震。
平时看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刻薄大龄姑娘，却敢在关键时刻为了救人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麦家的女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有意思的事情多着呢，好不容易打了头老虎，自然要换成银子的。
未免功劳被别人给领了，麦芽愣是抓紧时间去见了宋兆儿，关城门前才回来。
第二天，整个阳县的人都知道了，县太爷和县丞去州城办事的时候，新上任的王主簿带领向阳村的猎户成功的打死一头老虎。
那两米多长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摆在县衙门口，用四条木凳架了两块门板将道路直接就占了一半，想要过去的人不多看两眼都不行。
打死老虎在阳县绝对是为民除害！大伙都夸县太爷为民选能人，夸王主簿为民办好事，夸打虎英雄个个有本事……
左书吏在家听得这些消息，简直就要把牙都给咬断了。
本来想趁着王正初位置还没坐稳再努力一下的，好了，现在为民除了这么一大害，这功劳也够他坐稳一年了。
当然，王大人是文官，肯定不可能真上山去跟老虎硬碰硬，指挥的功劳也是大大的。
县太爷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管辖的地方办成了这么件大好事，那也是笑开了花。
最重要的是，他人虽然没在，但是王正初很识时务的把功绩漂亮的往他身上挂了一部分，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五十两银子的赏银自然是不能少的，听说还有人受了重伤，县衙又多补了五两银子抚恤，再将那大物让衙役扛着游街一圈，才送到富贵楼里办正事。
麦芽昨日就打了招呼，王向早就帮牧风谈好了价钱，去掉虎皮与虎骨不算，其它的富贵楼一百八十两银子收了。
好在已经秋天，放一夜也没有气味，一百八十两买的不是老虎，而是广告效应！
阳县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只怕都被老虎会来吃爱哭的小孩吓唬过，也真有老虎咬死人的事情发生。
多数人听到老虎来了就想跑，现在遇到个死物，大街上被几个官差抬进去，都想多瞧几眼，若是能尝上一口，多花点银子又何妨。
虎骨麦芽送给了谭知衡，并非她自作主张，而是人家看诊值五十两，起价！昨天没人给一文钱，拿些虎骨，猎户们都没有意见。
平心而论，老虎其实是牧风打死的，他若没有及时赶到，别说打死老虎了，说不定他们还要死伤几个。
虎皮谭老板收了，正愁送礼没有新鲜的东西呢，虎皮正好，只可惜老虎的脖子处被砍得难看了，价钱次一点也给了四十两银子。
一轮下来，居然有两百多两银子，猎户们都惊呆了。
麦大壮看起来傻憨憨的，没想到他女儿这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