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笔洗
董氏拘谨的看着女儿，麦芽大方道：“笔洗，我想买些便宜的笔洗。”
“你想买笔洗？”老板很惊讶。
一般人都不知道有那东西，买的就更是少了，就是镇上的读书人也没几个用的，却没想眼前的小姑娘却要买那东西，不由暗暗打量了起来。
十四五岁的清丽模样，周正秀气，梳着简单的少女发髻，一身浅绿的素纹窄口常服，说村姑吧，文秀了点，说小姐吧，灵动了点。
看人看眼睛，那双水润的眸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乡下姑娘所有的，难道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听说很多大家小姐喜欢这样悄悄的出来玩。
麦芽点点头，强调，“我只要便宜的，没有破损的。”
老板抽了抽嘴角，到底是女孩子出来少，一般人就算贪便宜，也是见了实物再讲价，直接就要便宜的，不怕给她最差的吗？
如此，还是带着麦芽去看货。
笔洗一般都是高雅之士配合自己高雅所用，制作的多是陶瓷，再逼点的还有玉、珐琅啥啥的，“老板，你这都是粗瓷的？”
老板有些不悦，“你不要便宜的吗？”
“不是。”麦芽解释道：“一般人家都买不起笔洗，买得起的都讲究档次，高不成低不就，这种粗瓷很难卖出去？”
大湾镇不是富饶的乡镇，周边的村子更是如此，店铺做的生意一般都是贫寒学子，档次不高，一般的学子纸墨都难以消耗得起，笔都难得更换，笔洗这种东西从进货到现在一共才卖出去一件。
老板第一次听说“高不成低不就”，觉得确实有道理。
“老板，你这放着都积灰了，不如便宜了卖给我。”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后面的议价，她就是想买最便宜的。
老板也知道她的意思，当初他也是担心笔洗卖不出去，又想试试，就挑了最便宜的，积压着看着堵心，听她刚才那翻话也明白，留着也是占地方，豪气道：“亏本给你，一百文，全拿走！”
麦芽对这些东西没有市场概念，但是一百文，这里足足有五六十个啊，粗瓷也还是瓷啊，别说一百文了，估计两百文都未必能买到。
都是瓷的，自然不能就这么搬回去，天气热，若是跑几趟也不现实，麦芽跟老板讨了些写坏的书纸和稻杆打包。
本是件寻常的事情，跟现代的快递打包相比简直幼儿园级别都称不上，老板却大赞妙，妙，妙。
他们虽然也会用稻杆扎捆，但是瓷器中间不会垫废纸。
“如此甚妙啊。”
麦芽有些疑惑，心里道：有这么妙吗？至于吗？
“至于的。姑娘这方子是当真妙啊。”老板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没想到心里的话居然说了出来，麦芽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得姑娘这个妙招，这些笔洗就当是赠予姑娘了。”老板一边跟着麦芽一起打包，一边道。
麦芽是真的惊呆了，她是不是不小心错过了什么？
董氏连笔洗都不知道，自然更不懂，就觉得女儿说自己学了本事，那是真的有本事，心里有种小骄傲。
等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完了，再装到家带来的破布袋里，袋子里还有些干稻杆，便宜，挤在两捆瓷器中间，安全啊。
“姑娘果然心思细腻，谭某今日受教了。”谭老板对着麦芽行了个礼。
刚才聊天中得知，谭老板自己虽然开了笔墨轩，但家里是走南北的货运商，一般的货难赚大钱，能赚大钱的必然精细。
一趟走的多，怕磕碰损耗，走得少了，人和牲畜成本就高了，因此对这打包最是上心。
有些事情虽然简单，但没有第一个人做，也很难想到。
“谭老板客气，你本家若是真愿意花钱买，我倒是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教你们。”送上门的赚钱机会，不用，也太对不起自己贫穷的荷包了。
谭老板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麦芽自信道。
“敢问小老板方法要多少钱？”
卖了个关子，麦芽道：“等谭老板见过了再说。”
谭老板自然只好作罢，知晓了麦芽住的地方，准备等告知本家之后再做商议。
商议本已经妥当，却见老板娘叫了丫鬟抱了几块布出来。
“她大姐，这里有几块料子，还请你帮我做几条你闺女这样的裤子。”老板娘笑得脸上都开花了，就怕董氏不同意，将一个荷包硬是压在董氏手里。
麦芽瞧得真切，董氏很想拒绝，那位阔气的老板娘是半点都不肯退让，笑得更是阳光明媚的灿烂，“就五条，就五条！大家几个熟人，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
董氏看着麦芽，麦芽也很无语：大姐，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熟人了？
“去去去，怎么和人家说话的。”谭老板觉得自己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洗衣服，喜欢买，喜欢做，看到好点的就挪不开眼。
他一个大男人和别人说正事，你来请人家做裤子，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老板娘一点都没觉得不合适，见董氏没答应，又是一个荷包，“大姐，这忙你可一定要帮我，以后你可就是我亲姐了。”
谭老板扶额。
董氏懵逼。
麦芽……这人不是个二百五吧？
终究，董氏是接下来了，不接看那老板娘的架势也不成啊，老板娘太客气了，还叫了店铺的伙计给送货上门。
有人送货上门，空出来的手刚还还买点东西，家里的蚊子已经让麦芽忍无可忍了，窗纸、蚊帐通通买起。
老板娘杜氏给的两个荷包里各有四个散碎银子，银子啊，董氏这辈子最大的见识就是麦芽那张五两的银票，摸都没摸一下。
从来没见过真用来花的银子，一粒差不多有杨梅核那么大，杂货的老板说是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差不多值一百文钱，也就是说杜氏给了她八百文钱！
就做五条裤子？！
先是笔洗不要钱，现在还送钱，董氏觉得很不安。“这不会有啥事吧？”
第17章 ：留不住
“应该不会。人家好好的一个大老板，做的还是读书人的生意，就算有什么歪心思也不会找我们的。”麦芽安慰道。
麦花今天穿的裤子差不多就是现代裤子的宽松款式，与大金朝一般人穿的不同，裤裆往上修了一点，让腿显得更长，就是裤头卷了空心，穿了一条裤带子。
现代的运动裤多是松紧带加裤带固定的，没有松紧带，裤腰带还是可以有的。
这时候的裤头，要多松有多松，然后外面系一圈或几圈腰带勒紧了，若是不小心或者运气不好，裤腰带松了裤子马上就会掉下来，上厕所什么的也不方便。
所以，杜氏想要这样的裤子也不是没道理，只是一般人都是看上衣或者裙子好看不好看，杜氏的关注点……好那个，在城里她还没见过女的穿裤子。
大湾镇说是镇子比县城小多了，就麦芽来看还不如现代神态旅游景点临时搭建出来的街道繁华，一条主干到还没有自己去“邻居”家长，其它的街道都偏窄，零散的开了些日常用得着的店铺。
身边没有陌生人，麦花低着的头又抬了起来，刚才杜氏弄得她很不自在，也许对方自己也察觉了，给了她一小包糖果子，现在她满心都是那包糖果子。
突然看到走街的货郎，眼睛又被吸引过去，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脖子运动量这么大，麦芽自然注意到了，招呼那货郎停下来，问妹妹道：“花儿，你喜欢哪个？”
麦花迟疑了会儿，才指着一朵粉红的头花。
“姑娘好眼光，这头花可是……”
卖货郎今天没生意，刚想卖力的推销几句，就听麦芽中气十足的道：“多少钱，便宜就买，贵就不买！”
“五文钱。”
麦芽倒不觉得有多贵，麦花的头瞬间低了下去。
董氏连忙道：“这么贵买了做什么？买根头绳就好了。”
“大婶，你家姑娘可是好眼光，这头花可是……”
“这，还有这，这、四样东西，十文钱卖不卖？”麦芽才没给他废话的机会，手指指了一串的东西道。
货郎眼珠子都瞪大了，这人这么识货？说出的价钱刚刚能赚一文钱，嘴里却依旧挣扎，“姑娘，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天热，你能卖我就买，不能卖我们就走了！”麦芽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一文钱也是赚的，货郎收了钱，把东西给麦芽，忍不住道：“姑娘，你可真是彪悍。”
“过奖了。”
还真是不谦虚。不过做了人家的生意，卖货郎自然说的都是好话。
“真买了？”董氏也觉得女儿花钱的架势太彪悍。
加上刚才买窗户纸蚊帐啥的一个碎银粒子，简直是有钱马上就要花光的节奏。
有钱不花，为什么要赚呢？
是啊，为什么呢？
所以，麦芽又买了一堆的米粮，非要把这日子过得流油才行。
回到家，麦大壮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家里的鹅卵石都已经堆成小山了，旁边的河沙在阳光下就跟有金沙般，闪闪发亮。
出去提了几篮果子，回来又是板车装东西，这节奏，麦大壮觉得自己再不出去找活，明天会不会就饿死？
不会！麦芽这次买了半个月的粮食。
“还是新米。”董氏小声的说道。
就是在老麦家也很少吃白米饭，不放点糙米啥的，崔老太就觉得自己家会被败光。
就算如此，不是农忙，这样的水准还不是干饭，是稀粥，稀的粥。
麦芽相信古代人均寿命普遍低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吃的不够，尤其是小孩子。
女儿这么败家，麦大壮感觉都要崩溃了，好在董氏及时的告诉他自己接了活，得了八个碎银。
银子？！
看着那七个闪亮闪亮的小东西，麦大壮摸了又摸，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几回，在崔老太的治理之下，铜板都没存下来，更别说银子了。
遗憾的是已经被花掉一个了。
“真是你赚的？”麦大壮没想到自己家堂客居然能赚这么多钱，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董氏道：“这是笔墨轩老板娘做裤子给的，五条裤子，就麦花现在穿的那种，跟昨天我给你和麦禾做的差不多，还是麦芽教我做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麦大壮恢复了一点理智，“这钱还是该交给麦芽。”
董氏点点头，“我们虽说是做爹娘的，但自己哪有这赚钱的本事？合着她现在还是户主，就该给她，只是……”
“只是什么？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她的钱不能要。”麦大壮这点很坚决。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她手里有钱，就留不住……”
麦大壮也觉得是这样，会不会花钱看厨房，看着他都觉得心口疼，他们家还欠着债呢。
最后董氏还是把银子给了麦芽，麦芽收了，顺手给了她一粒碎银，理所当然道：“现在钱不够，以后大家再多花点。”
董氏心口抽了一下，还要怎么多花？
但是以前在老麦家，别说一粒碎银了，就是赚再多的钱，崔老太都不会留个铜板给他们。
没钱，给女儿买根头绳都不能，你想见识有多少？
女儿好啊。董氏和麦大壮都这么想。
至于麦花，得了那粉红的头花宝贝得不得了，麦芽也给麦禾买了一把木剑，小家伙玩得可开心了。
钱花了自然还要赚的，麦芽开始摆弄她的铜钱草。
铜钱草挺好养的，若是有水仙花盆最好，没有，用笔洗也很雅致，放点花肥、铺上细沙，再用鹅卵石卵石把铜钱草给压住了。
“真好看。”董氏回来就忙着在房间里做裤子，出来看到麦芽已经摆弄好二十多盆了，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随手端起一盘，左右看了看，问道：“女儿啊，这一盆你准备卖多少钱啊？”
“还没想好，就卖个五十文钱吧。”麦芽随口道。
董氏连忙把手里的盆给放下，生怕磕碰了。
麦大壮正按照女儿的要求在做固定的架子，准备明天运去县城里卖，路上不磕碰，听了大惊。
第18章 ：买车
“五十文?就这山上挖的野草也值五十文钱？”
麦芽不服气，“不是还有这笔洗，还有这河沙还有爹你辛辛苦苦挑的鹅卵石吗？”
“那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麦大壮觉得做人要有良心，虽然按照闺女的意思，卵石都是捡好看的，但他知道什么好看，最后还是往多的捡。
怎么就没良心了？她卖的是创意！
创意懂不懂！
没得板车，麦大壮腿又瘸了，麦芽只能自己扛上这搬运的重任，心里暗暗发誓，等这些铜钱草都卖了，怎么的也要买台车。
昨天和谭老板聊天的时候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商人就是再有钱也是贱籍，所以一般的商人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都会置办田产。
这是其次的，重点是她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麦禾不能跟着自己去卖货，一旦入了商籍，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想想自己还是教历史的，居然这点常识都没弄清楚，果然只会应付考试啊。
虽然弟弟不一定会走科举之路，但为了将来，麦禾先还是在家里干活吧。
至于麦大壮，她是一点都不想带来的，带麦花都更好些，这满脸你不能卖太贵的表情，站在旁边会有人买东西吗？
可惜麦花要帮董氏缝裤子，麦大壮一番好心怕女儿一个人进城不安全却被嫌弃了。
“铜钱草哦，漂亮的铜钱草，招财进宝水中宝哦，快来看，快来瞧，招财进宝的铜钱草哦……”麦禾和麦花都能吆喝，麦芽也没用多久就自我突破了，大声的吆喝起来。
这名字新鲜，吆喝也给力，很快就围过来不少人。
“老板，带一盆回去吧，包你财源滚滚，福禄双至。”麦芽甜甜的推销道。
“你还别说，这草还真的像铜钱。”
“确实，这下面是笔洗吧，瞧着还有那么几分雅致，姑娘，这东西咋卖？”
“不贵，顺顺利利，一串钱。”
“这么点东西就要一串钱？就几根草而已。”
“大哥可不能这么说，一看你就是读书人，可听过十八学士、幽客素兰，别说一百个铜板了，一盆花都值一个庄子了，我这算什么贵的？”
“但那也是名花啊，你这就几棵草。”
“你可别小看这几棵草，这是铜钱草，招财的，还有你看这下面可是读书人用的笔洗，还有这石头，瞧见了没，这才是最贵的，就算这草没了，这石头也能值上百个大钱。”麦芽说着从一个盆里掏出一块石头让大家鉴赏。
有人摸了摸，“确实滑溜。”又在阳光下照了照，“好看，怕不是普通的石头吧？”
“一看您就是个识货的。”一旦开了口，麦芽的销售技能就蹭蹭蹭的暴涨，“说实话这石头就附近的河道边上捡的，但是这种没有水也光滑可见的却一百颗也未必能捡到一颗，这一盆这么多颗，你说一百个铜板贵吗？这里每一颗都是我爹带着我弟在河道边淘出来的，流的汗我都不想说，还是运气好才多得了些。”
真的吗？麦大壮仔细回忆自己捡的石头有什么不同，好像就是哪里有就捡了然后按大小分了类，真有什么门道？
难怪前面女儿说要找好看的捡。
五十文钱他难以接受，听闺女这么一说，竟然觉得一百文钱也不算贵了。
哪来的门道，是麦芽在小苹果市场买了一袋雨花石，二十块钱五十斤，趁着天黑才敢拿出来混着用的。
“确实是好东西。”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端起一盘，然后给了麦芽一块碎银，端在手上又品鉴一番，自我陶醉道：“雅致！”
若非真的不认识，麦芽怀疑这人是自己请来的托。
有第一个人买了，围着的人议论的热情更高了。
像铜钱的草以前没注意过，但看着确实吉利。尤其是那雨花石，带着漂亮的花纹不说，颜色也鲜艳，跟一般河道边挖出来的石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围着的人多是看热闹，但没多久就挤来一群公子模样的人，价钱都没问，给了钱就直接搬。
给的还都是碎银。
等到最后一盆卖出去，看热闹的人才羡慕的看了看麦家父女议论了一番，最后才散去。
麦大壮很能理解董氏对女儿的崇拜了，这也太厉害了！
草是山上挖的，沙子和石头是河道里挖的，就连那笔洗都是镇上笔墨轩老板送的，三十六盆草卖了三两多的银子，他就是回去说，只怕也没人信。
一直到现在，麦大壮还觉得自己两条腿是软绵绵的，
三两多银子啊，他一年在地里干活不停歇都赚不了这么多啊，卖的还是草。
草啊，猪吃的草都能卖这么多钱啊！
麦芽不知道他爹的价值观正在迅速颠覆，她的人生观里，赚钱就是花的！
花的！
米上次买的够吃了，一斤盐，十斤油，还有酱、醋啥的也都补上，还有辣椒、芝麻啥的调料都买了，县城的店铺就是东西全。
木桶、木盆都买，澡盆，对她需要这个了，要买。
麦大壮跟在她身边很难受，完全能理解董氏想把银子给麦芽，又犹豫时那句话的无奈。
但就这么奇怪，看她买得起劲，他竟然说不出不要买的话来，心里想的竟然是，就不能去镇上买吗？镇上便宜些。
买了这么多东西，绝对不会忘记板车。
对，“豪宅”的主人怎么可以没有车？
这次麦大壮终于忍不住了，“板车可以去镇上买，今下午回去我就给你买。”
掌柜的想法就不一样了，派了一个伙计从后院推出一辆板车来，“旧是旧了点，但还能用，小老板要是想要，两百文钱就好。”
两百文钱？
镇上是多少其实麦大壮也不知道，但是两百文钱绝对买不到。
买！虽然是旧的，但用起来没问题。
把刚才选的东西都放上板车，再又搁上两把油纸伞，“老板，一两银子，我们成交！”
老板还没遇到这么个做生意的，这豪气……心里的算盘上下拨了一遍，赚是有得赚，但是谁不想多赚？
第19章 ：家具
“小老板说笑了，这些……”
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麦芽就已经用现代的讲价方式应对上了，“老板，有得赚我们今天的生意就成了，你要是觉得赚不了还要亏，我就换家店，天气热我还要回去吃饭呢，若不是你这板车还行，我是绝对不会说一两银子的。”
多秀气的一个小姑娘，讲价的方式怎么这么粗暴？
这样的小店，一天的流水很少能有四五两银子，像麦芽这样一个人一次就买这么多，还新旧都接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就好像那板车是因为有了新车留着没用，顺带居然一下就带出去了少点也无所谓。
“成！就按小老板说的。”
麦大壮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
他的重点不是两人之间的交易，而是一两银子啊，随随便便一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
心痛得无法呼吸了有没有。
东西选好了，该打包的还是要打包，否则路上散了可就不划算。
“看小老板的样子是新搬了住处？”
麦芽点头，一般会这样买东西的确实都是刚搬家的人居多。
老板殷切的道：“还缺家具吗？床啊、衣橱、桌椅还有凳子啥，我这都能介绍好货。”
麦芽扬起脸看着他问道：“便宜吗？”
她这是咋了，以前只选好的，现在只买便宜的！时代不同了，人生奋斗不一样了啊。
董氏打开家门的时候简直是大吃一惊，以前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辆板车，今天居然有一、二、三、四、五，五两板车！
前面一辆车也就算了，都是些常见的家用，后面的居然都是家具。
架子床、衣橱、方桌、椅子等等，居然还有写字用的条桌，就算一看就知道是旧的，但这么多车，该要多少钱啊。
“一两银子。”麦大壮告诉自己堂客。
比起前面一车东西就要一两银子，后面这么多车也是一两银子，还都是用得上的，麦大壮倒是觉得划算。
闺女还特意给他选了一张竹床，热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纳凉，想想都清爽。
一两银子！
加上前面买的七七八八的东西，绝对不止三两银子了！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整套房子才花了三两银子啊！
买都买了，你还想怎么样，董氏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伙计往家里搬东西。
还好麦芽家在村子的最西端，不是去镇上或者县城，几乎没人经过，现在又是农忙，没有遇见村民。
不然……董氏还是怕崔老太过来的。
“当家的，我们家没一两银子了。”董氏看着自己的房间里那破旧的老木床被搬了出去，换了一个架子床、衣橱、椅子、梳妆台！
天哪，她要梳妆台做什么？
一共就一把破木梳和一根木簪子，木簪子还是麦芽昨天给买的。
“太浪费了吧？”董氏惶惶不安的摸着那些东西，然后看着麦大壮，“我们家能凑出一两银子来吗？”
她知道麦芽是还有六个碎银，自己也有一个，家里还有一点铜板，但凑不齐一两啊。
“不是一两，一两是这些旧家具，前面那一车新的，还有那板车，加起来也要一两。”麦大壮对女儿花钱的技能也是无奈啊。
“二两？！”董氏感觉自己要晕倒了，好不容易做了三条裤子，等下再做一条，明天再赶一条就能去交货了，感觉自己赚了老多钱，女儿一挥手就花去二两！
她昨天就该说动麦芽去把里正那五百文钱给还上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董氏有些六神无主了。
麦大壮叹了口气，“买都买了，就用着吧。”
“那这钱……”突然想到什么，董氏问道：“早上挑过去的草都卖掉了？”
“卖掉了。”
董氏的心微微安了一点。“那样有一两多银子，加上我做裤子的，勉强也够了，就是欠张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了。”
“今天卖了三两六钱银子。”
“什么？”
麦大壮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骄傲，“都是银子。”
“银子？就那些草？！山上挖的那些？”
麦大壮点了点头，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信。“说是石头不一样。”
“石头？不是你和麦禾挖的吗？你们在哪挖的？”
“就在河道里啊，没觉得不一样。”
“不是。”董氏想起什么一样，拉着男人去了院子，“今天麦禾选石头的时候，是有些特别好看的，摸上去，滑溜滑溜的，都捡在这里了。”
麦大壮看着分拣出来的那小堆，确实就是麦芽今天卖的那种，喃喃自语道：“还真是我自个捡回来的？”
是不是都不重要，送家具的人摆好家具之后又都走了。
麦芽带着麦禾在山上又挖了些铜钱草回来，麦大壮看到董氏和麦花在房间里做裤子，自己想去挖石头。
麦芽死拉着麦大壮，“爹，今天日头毒，你再去挖石头只怕受不住，还是算了吧。”
“那玩意赚钱，爹去多挖点，以后我们家也能置办两亩地。”麦大壮的人生理想还是要有地。
“那就更不能去了。”麦芽绞尽脑汁想借口，怎么可能再挖出雨花石？他们根本就不在一块地！
突然看到那口富贵塘，灵光一闪，“爹，这几日能赚钱肯定是富贵塘带来的富贵，但是这富贵也不能太过，过犹不及啊，我们可不能为了财，把命都给搭进去啊。”
麦大壮不懂过犹不及，却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老张家这么在乎这口塘，宅子都卖了还请人来修，确实带给人富贵。
他也听说过有些人得了神仙保佑有了钱，再贪心就啥都没有的故事，于是也就放弃了，看着屋檐下还有四十多盆铜钱草问道：“这些还卖吗？”
“都已经到我们家了，自然还是要卖的，不然岂不是到家的富贵都推出去了吗？”
麦大壮觉得有道理。
“爹，你要是没事，刚好这里有很多不要的卵石，填在富贵池底下，我们以后可以养荷花，还养几条鱼，保证这池水活起来。”
第20章 ：不漏
孝顺长辈第一步，给长辈找活干。
谭老板那里得的其实只有六十多个笔洗，麦芽又混了十个小苹果市场淘来的，准备这十个价钱提高一点，留到后面再出售。
家还是和原来一样，但多了不少家具变得更像家了，尤其是架子床，比昨天那样的板床绑竹竿挂蚊帐方便多了，翻个滚也没声音。
可惜的是，大热天还是要烧火做饭，虽然做饭主力是董氏，麦芽还是觉得热。
想当年，这么热的天，命都是空调给的。
现在却还要与炎热斗争到底！
不过今天买了个大澡盆，麦芽准备好好的洗洗再睡睡。
顺便思考一下以后做什么。
现在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趁着新鲜赚点钱，还要遮遮掩掩的让周围人不起疑心，都不会长久。
以后还是要想一门长久点的生计，不过田地肯定是要置办一些的，一亩下等田都要四两银子，好点的八两，良田十两，一般人不是到了绝境都不会卖，买地比买房子还难啊。
不能怪麦大壮对土地执着，在乡下，家里有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意味着没有到绝境。
而没有田，就算赚了钱，也不安稳。
但是真的去种地，别说她这个历史老师不懂，就她同事的地理、生物老师也未必懂，都是些考试达人。
对哦，要不要重操旧业开个培训班？
算了，这时代虽然没有男女大防，女人还不用像明清那时候憋屈着小脚在家里窝着，但也不可能出来做官。
听说也有女学堂，但都是身份不低的人家，或者特别有钱的千金交流的场所罢了，为了考试而奋斗的，就只有那些真正的读书人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考上举人不交租。
这么一想，麦芽觉得思路又清晰了几分，既然以后是要买地的，那能不交租自然不交的好。
这个租是交给朝廷的，据说一亩地的租差不多要收获的三成，还是至少，加上各种徭役、杂税啥的很多时候还不止。
家里有个举人这些就都省了。
没举人，秀才也有用，就好像崔老太的目标就是麦金山或者麦贵祥中秀才，五十亩地就不用交租了。
她是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去占老麦家这个便宜的，等下便宜没占到，自己还成了肥羊。
家里就麦大壮和麦禾两个男人，麦芽刚知道麦大壮曾经也读过书，还识字的时候，无比惊奇，这年头读书人不是很值钱吗？
他一个读书人混得这么差？
“也不是读书人，就是识字，那时候是开蒙，我和大哥还有重阳都学了一点，后来家里只能供一个，爹就让老师选一个最优秀的，大哥比我优秀。”
这是麦大壮的原话，也是他一生的遗憾，没走上读书的路，是他不够优秀。
麦芽不忍便宜爹这么失落，好心的提醒：“大伯比你大三岁，比你多读三年书，那时候肯定比你优秀。”
你们都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好不好。
好吧，再怎么跑，她都觉得便宜爹现在不适合参加科举，毕竟身体残疾也是硬伤。
于是家里唯一有希望的就是麦禾了。
七岁的孩子本就干不了活，那就去读书吧！
床板子一滚，麦芽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至于长远的赚钱大业，可以慢慢想。
第二天下雨，麦芽自然没有去城里。
董氏将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非常满意，“想不到这屋子，一点都不漏。”
下雨天气凉爽，喝碗还温着的酸梅汤，好爽！“爷爷家漏吗？”
“漏！”董氏语气加重了几分，“就我们住那屋子，像这样的雨，不用桶接着，屋子里又是水，又是泥，只能光着脚走。”
老麦家还是盖了瓦了，村里不少人家还是茅草屋，不年年翻新就更容易漏雨。
下雨天比较阴，好在张老板阔气，翻新的时候里外都刷了个白，堂屋南边也就半高的墙，算是亮堂，风可以直接吹进来，很舒爽。
董氏带着麦花在做裤子，这桌子也是新买来的旧家具，比前面的好，四条腿有一条颜色不一样，但是是平的，桌面还刷了漆，做裤子挺方便的。
麦禾闷着头拿着根没烧全头黑黑的小木棍坐在矮板凳上趴着高板凳写字，姐姐让他把会写的字写出来。
舒服！麦芽感觉古代人民的智慧也挺好的，这躺椅躺着就不想动。
董氏手上的活完成了，就用几层布包了做好的裤子和剩下的布料给杜氏送去。
本来是想麦芽一起去的，她不敢多开口，万一人家心疼前个钱给多了，女儿在好说话。
可惜家里没有雨具，唯一有的只有麦芽昨天心血来潮来的两把油纸伞。
她买伞也是觉得日头大，遮阳用的，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吃了早饭，麦大壮就拿了一把，说去里正家还钱，女儿太会花了，至少先把账给还清了。
按理来回也就三四里地，就算麦大壮腿脚不好，也用不了这么久的。
董氏站在屋檐下焦急的又看了一遍，“你爹兴许什么事情耽搁了，要不……”咬咬牙，“也就是交个货，我自己去算了。”
分家的时间不长，董氏的进步却最显著，就是嘛，多出去走动交流一下，天天在家还能开出花来？
“就是，这衣服料子好，两个人撑伞也怕淋湿。”
董氏点点头，将包裹系在自己胸口，两个手护着，免得淋湿。
难得董氏独自出门，加上前天那次也才出过村三次，麦芽想了想，还是让她带了一粒碎银和一些铜板。
“我是去送货，咋还要带钱？”董氏身上没带过钱，还是碎银，铜板也不少。
“带上吧，中午就别做饭了，吃点包子、米糕吧。若是看到别的喜欢的东西也给自己买点。”麦芽灌输花钱的观点，争取让家人跟自己花钱的步调一致。
董氏很担心，往怀里摸了几遍，“万一丢了怎么办？”
“反正是你赚的，丢了就当花了呗。”麦芽说得十分豪气。
董氏：……
第21章 ：伞
“姐，既然那老板娘给娘做了生意，老板也送了你笔洗，不如你也送一盆草给她吧。”麦禾突然抬起头道。
他没去县城，他爹娘也没说那东西卖多少钱，就觉得他姐说是铜钱草，看着也好看，送人也不用再花钱。
没错，礼尚往来。那对夫妻感觉还挺面善的，麦芽觉得结个善缘是挺好的。
将还没卖出去的花盆扫视一圈，用别人送的笔洗装盆再送回去总是不妥，咬了咬牙，麦芽挑了一盆二手市场买来的。
底座是莲花状，边缘还站了两小鸟，颜色下面是那种灰蒙蒙的绿，上面再带一感没有上全颜色原始感陶土色，种上铜钱草，意境棒棒的。
对于这批精品，昨晚就让麦大壮每一个都做了手提的简易外框，方便客人买了直接提回家，也方便自己提价，现在刚好让董氏提了去。
董氏出去了，麦大壮还没有回来，麦花闲不住，将屋里沿廊认真打扫了一遍，麦芽很愉快的给自己放假，十五岁，她还是个水嫩嫩的美少女呢。
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年轻！
“麦花，麦禾，奶奶就要来了。”一个比麦花大点的小姑娘突然在门口急急忙忙的叫完，很快转身又跑了。
那小姑娘穿着件打补丁的浅灰色上衣，头上的斗笠有点儿大，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凭身高看大概好像认识。
“怎么办？奶奶要来了？爹和娘都不在，姐姐我们怎么办？”麦花丢下手里的扫帚眼巴巴的看着麦芽。
麦芽能咋的？家里最值钱的就那几盆草了，先把几个盆漂亮点的草给藏起来呗。
果然，崔老太上门了，手上揣着的是麦大壮今出门撑的那把油纸伞，新的，后面还跟着麦金山夫妻和麦重阳夫妻，后面则是麦大壮和麦七公。
麦七公年纪大了，麦大壮扶着他走，下雨，麦七公穿了斗笠，麦大壮就那样光淋着雨，身后还跟了几个想要看热闹的。
也没跟崔老太打招呼，麦芽就直接冲出去拉了麦大壮的手就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骂：“下这么大的雨爹怎么就这么淋着呢？你的伞呢？出门不是带了伞吗？哪个黑心肝的弄坏了还是抢了啊？怎么让您就这么淋着啊！”
“娘说了，你腿不好，当年病还没好全，一到这样的天就容易犯病，你怎么让自己淋成这样？女儿这心都要疼死了，麦禾，你还楞着干什么？快点带爹去换衣服。”
麦禾也机灵，立刻上前拉了麦大壮就去换衣服。
麦芽转身才道：“奶奶，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婶，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是收新粮了给我们家送谷子来了吗？真的是太好了，我就说奶奶不会这么绝情，分家也该给几亩地啊，怎么可能几百斤粮食都不给？”
崔老太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根本不给她发作的机会，麦芽接着道：“还有那四两银子，奶奶你会还我吗？……这伞不是我爹的吗？！”
就好像才发现一般，麦芽大声的叫道：“这真是我爹的伞，这杆子上那道黑线还是麦禾今天画上去的！”
说到这里，麦芽大哭了起来，“难怪村里人都说我爹瘸了腿你没把他当亲儿子，这么大的雨，你抢他的伞，连个遮雨的都没给，就让他这么淋着回来，奶奶你是不是把他们赶出来还不行，一定要往死里逼啊……”
崔老太一直不喜欢麦芽，出生的时候就听个算命的说八字克自己，所以觉得卖了她把钱供大儿子科举并没什么。
本来家里好好的，一回来就事多！她不回来，麦大壮两口子怎么会走？今年为了地里的活，三房和四方两家也是吵得厉害。
“可不是，老太太眼里本来就大房一个是亲儿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话道，正是走后面来的段氏，段氏是四房媳妇，对崔老太想卖麦青青一直怀恨在心。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不就一把破伞吗？儿子孝顺老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什么好叫的？！”崔老太气得不停地拍胸口，手却紧紧捏着那把伞，乡下都是用斗笠蓑衣，几个用得上油纸伞？
“那可不是破伞，是新的，是我孝敬我爹的。”麦芽才不退缩，“你就算要抢，也该给我爹一个斗笠吧？万一我爹病了，奶奶给银子请大夫吗？”
“够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崔老太是来发飙的，不是来让人教训的！
叫嚷着崔老太竟然嚎哭起来，“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儿子要离家，儿媳儿媳就挑事，生个孙女让她在大户人家吃好喝好回来居然还是个讨债鬼……”
麦芽刚才先发制人防的就是崔老太这招，心里真的恨不得吐槽：你命苦还不是你作的！
“老天啊，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啊！自己吃好喝好有银子在手里，可怜我这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下地去干活……”
“奶奶你怎么还要下地？！”麦芽尖叫了起来，然后瞪着麦金山夫妻和麦重阳夫妻道：“有大伯、三叔、四叔，还有三个婶子，对了贵祥哥学堂也放假了，还有贵义哥、几个堂弟，这么多人帮奶奶干活怎么还要您亲自下地呢？简直就是太不孝了！”
“你这小贱人说什么呢？！”崔老太没想到自己来算账对方居然编排自己大孙子，眼睛都气得在冒火。
麦芽看着麦金山道：“大伯，你是读书人，应当是最懂孝道的，想当年我爹瘸了一条腿都带着弟妹下地为爷爷奶奶分忧，你腿没瘸、人没老，应该不会这么不孝，啥都没干，就看着自己亲娘下地吧？”
段氏站在一边都要笑抽了，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挤在大门口看着。
麦七公年纪大了，下雨天被崔老太硬给拉来，心情本就不好，“高山家的，有什么事情你快说，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怕笑话。”
第22章 ：回去住
“我的七叔啊，老婆子我真的是个天大的笑话啊，你说没儿子养老也就算了，有儿子却没人养老，自己赚了银子自己兜里捂得死，一个边角铜板都不给我这当娘的花，今天请七叔你来评评理，看天下有这么不孝的儿子没有！”崔老太被麦芽打断了几次，这次终于一口气给嚎完了。
“子孙不孝啊，老婆子我命苦啊。”
“大伯、三叔，还有四叔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赚了钱不给奶奶花，吃鸡肉在自己屋里吃，难道跟我爹一样，也给奶奶卖掉了不成？”
崔老太都要气晕了，被麦芽“教训”的麦金山简直要杀人了，“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得不对吗？”麦芽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问，“难道奶奶真的把你也卖掉了？”
“怎么会？”麦重阳本来不想来的，但是硬被崔老太给拉来了，“你奶就把我和你四叔都卖掉了，也不会卖你大伯。”
“老三你怎么说话的，都是一家人，什么卖不卖的？”小崔氏可不依了，来的时候想好了词的，一定要让二房出点血。
刚才她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这房子，大小和老麦家差不多，居然还是白墙，老麦家以前加上崔老太和小姑算是住了五户人，这也是只住他们一户的话，挺宽敞的。
就老二那熊样，凭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就刚才，她已经想到自己住进来的场景了。
就算不能把这房子给占了，也该捞两间屋子住进去，以后等贵祥娶媳妇，再整个屋子都占了去。
没错，这套房子当初不止是董氏看着眼热，村里不少人都看着眼热，但不是分家或者老房子要倒了，村里人都不会盖或新房子的，否则这房子也会这么久没卖掉。
现在不要钱白占，不占是傻子。
可惜她的算盘打得好，也要看有没有本事，麦重阳根本就不搭理她。
家里麦重阳和麦大壮的感情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感同身受还是有的，大闺女卖了没捞到块肉吃也就罢了，腿断了崔老太也舍不得花银子结果瘸了，最狠的是为了个贵祥在县城读书凑银子，居然把二哥给卖了。
说是卖给亲孙女，但收了钱、签了文书，就是真的卖了。
还有四弟家的闺女他看着长大的，居然为了银子找了个那样的人家，这些日子段氏天天阴阳怪气的说些风凉话，说他命好没女儿，三个儿子不用担心哪天就让崔老太给整没了。
他担心啊，这次夏收的稻子得的钱肯定又是给大房家花去的，收了新米都没吃一顿纯白米的干饭，谁家二十多亩地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以前他还想忍着，等着分家，看二哥的境遇，分家也未必能分一亩田，还要倒贴。
这些年他也攒了点私房，所有的钱加起来不够二两，盖不起房子，买不起地，所以只能忍，却又忍得不甘心，干活自然也就不那么得力了。
麦七公也觉得崔氏几个作，大壮家不就赚了一点点钱吗？还是到里正家还钱，被崔老太给看见了，就跟个抓了小偷一样紧紧不放。
亲儿子现在一亩地都没有，不想办法赚银子难道是等死，还是去讨饭？
“七叔公，他二弟就算分出去了也是我麦家的子孙，孝敬父母也是应该的，现在父母身边需要人伺候，地里的活也却人手照看，不如请七叔公发个话，还是让二弟和弟妹回去，免得好好的一家人，为了点小事离了心。”麦金山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好好的收拾麦芽，现在先把二弟和董氏弄回去，还怕个丫头片子不听话？
“就是！”崔老太也跟着嚷嚷，那次事后大儿子好好的提点了她，儿子在手上，孙女也好，孙子也罢，还不是随便自己摆弄？刚才也是气急了，就想捞几个钱，“大壮是我亲儿子，是儿子就要听娘的话，我说回去住，就要回去住。”
“一家人，住这么远，有个啥事情都怕见不到面，还是住一起好。”小崔氏也跟着话头道，“你说二弟一家子，大的身体不好，小的还没长起来，住这么偏的地方，还真是让人担心，还是搬回去，这里等以后麦禾娶了媳妇再住才好。”
这话倒是有几分理，麦七公看着麦芽道：“你奶奶既然松了口，你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别拿乔，等天晴了，就一家子搬回去住吧。”
外面的人开始都是想看笑话的，没想到崔老太会让儿子回去住，天下事都是劝和不劝分，尤其是长辈和晚辈的事情，长辈都低头了，晚辈是绝对不能拿乔的。
麦芽想先发制人也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没想麦金山居然让麦大壮搬回去住，吃准了自己也不得不也回老麦家。
凡是都要有理。麦芽微微皱眉，却听得麦禾急急的跑了出来，“不好了，爹淋了雨，现在烧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麦芽刚刚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自己会是乌鸦嘴。
麦七公也知道麦大壮现在的身体不如当年，却没想一场雨病得这么快，至于为什么会淋雨，看着崔老太手里紧紧握住的油纸伞，不由的皱起眉——她会真心想麦大壮回去？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麦芽探了一下麦大壮的额头，烧得很，立刻对麦禾吩咐道。
然后又让麦花去打水，把手巾给弄湿了盖在麦大壮的额头上。
“二弟他不是装的吧？刚刚看着还好好的，这么大个人了，谁还没淋过雨？县城里的小姐都没这么娇气。”小崔氏没好气的道。
刚才麦七公都发话了，眼看就要把这家子人都弄走了，这时候生病，真是晦气！
麦芽瞪了她一眼，面容紧绷，像是被一阵凉风吹过，看得小崔氏不由打了个冷颤，嘴却硬着，“我说错了吗？你爹一个大男人，今年地都没下，还能生病？”
都不想理她，麦芽看着崔老太，崔老太对上那眼神也莫名的心里一咯噔，“讨债鬼，你瞪着我做什么？”
第23章 ：恩断义绝
“奶奶，我爹可是为了孝敬你，把伞让给你，才会淋病的。”麦芽强调事实。
“那又怎么样？”崔老太没觉得有问题，“儿子孝敬老娘本来就是应该的。”
“那这药钱和等下看郎中的钱，该是奶奶掏吧？”麦芽一字一顿，生怕别人听不清楚。“还有我爹这段时间不能干活，我娘要照顾我爹，我们吃饭的钱奶奶给。”
“凭什么？！”一提钱崔老太就没理智，“他自己没用，还想老娘掏钱？咋不去死啊！”
“怎么说话的！”麦七公喝道，“大壮现在都烧昏迷了，哪有这样当娘的？！”
“还有你！”麦七公觉得麦芽也不像话，要不是这丫头太固执，好好的跟奶奶低个头，一家人早就搬回去了，哪用在外面吃苦？“你是晚辈，怎么跟奶奶说话的？你现在要关心的是你爹，不是和你奶奶怄气！小孩子家的还管大人的事情？”
麦芽抬起头看着他无辜而带着期盼问道：“我不怄气，这看病抓药的钱，七叔公给吗？”
“你——”他是来劝和的，又不是来做冤大头的。
“奶奶，我们等下就搬回去，家里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你可一定要把我爹治病的钱给付上。”
“你这孩子，瞎操心什么？你奶奶既然让你们回家，这钱自然会掏的。”麦七公觉得今天劝和是自己的功劳，麦芽这样反复的问简直就是质疑自己的权威。
麦芽给麦大壮换了一块湿帕子，然后道：“我确实是不放心，你也知道的，我家现在一分地都没有，赚点钱不是还账就是买粮食吃饭，要是我爹再倒下……”麦芽哽咽了起来。
“我是真的怕啊，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了，当年我爹的腿是能治好的，但是奶奶舍不得花银子，最后我爹瘸了腿……七叔公你既然帮忙劝我们回爷爷家，就也劝劝奶奶……”麦芽越说哭得越厉害。
这不是她哭，是原主残存的记忆在哭泣。
那一年，麦大壮兴奋的来找原主，说攒够了银子就给她赎身的。
结果她等了好久，麦大壮都没有来，隔了大半年董氏才来，说她爹的腿瘸了。
那种希望到绝望的记忆，简直就是刀刻般印在原主的记忆中，就是现在的麦芽都有点控制不了那种情绪。
麦七公抬起头看着崔老太，崔老太躲到儿子的后面，“看什么看，自己有钱逍遥快活，还没钱治病了不成？！”
麦金山觉得晦气，早不病晚不病，这个时候病，早知道就该在他把钱还里正之前要过来，如此，麦大壮就算是死了，欠里正的钱也不用还了。“不就是一点风寒吗？喝点热水不就行了，一家人总提钱的，麦芽，你在高家到底学了些什么？”
麦禾人小腿脚并不慢，很快就请了乡里大夫过来。
大夫把了脉，眉头紧紧锁着。
“大夫，我爹到底怎么样了？”
“他这样的身体，一不能劳累，二不能受寒，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天是斗雨淋吗？烧成这样……”
大夫后面的专业术语麦芽不是很懂，“能治吗？”
“这病不难治，难的是以前的病根……”大夫苦着脸，又是一堆的专业术语，“用药好好养着，少动点，吃好点，莫气着，怕还有个三年。”
麦芽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果然，这么热的天，她开始就不该让麦大壮去挖石头，但是悔有没有用啊。
大夫开了药，“吃了这剂药，这烧能退下去也是菩萨保佑，总能多活几天。今个儿诊金我就不收了，你家要是能雇到车，还是去城里找个好大夫看看吧，一定要雇有棚子的，实在不该淋雨啊。”
叶大夫就一个草头郎中，给乡亲看病也就混口饭吃，但有个最大的优点，没把握的病绝不瞎治，感觉不行了的病不收钱。
“真是个背时鬼，淋个雨也能病！”崔老太觉得今天是要无功而返了，带两个儿子儿媳出来，兴师动众的叫了麦七公，居然啥都没捞到心里愤愤的骂道。
“娘，您先消消气，我们先回去休息，也让二弟好好养病。”麦金山也觉得晦气，乡下人淋雨的多了，没这命居然还这么矫情，不过嘴上说的话就漂亮多了。
“娘，就这么走了？”麦重阳不可思议的看着崔老太，大夫的话他没全听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不治会死的。
崔老太有气没处撒，“咋的？不走你给钱治啊？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老婆子我上辈子到底是遭了什么孽！”
“你，您刚才不是说接二哥回去的吗？”
“都这样还接回去作死啊？”崔老太简直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三儿子，“家里啥光景你不知道？还有闲钱养这一屋子吃闲饭的？”
“等等！”麦芽的声音不高，但十分的阴冷，甚至可以说恐怖。
崔老太有点心虚，“你想咋的？小贱人我可是你奶奶，你还想老娘留下来伺候你爹不成？他有那个命吗？！”
“七叔公。”麦芽的声音冰冷得不能再冰冷了，“崔老太会请你来，你是麦家说得上话的人，今天就请你做个见证，我麦芽从此与老麦一家，恩断义绝！从此生死各不相干！”
“我也是！”麦禾跟着道。
“我也是！”麦花的声音很小，但也坚定。
“反天了，真当自己是人物了，麦芽，你可是麦家的孙女，就算你能做你自己的主，你还能做你爹娘的主吗？你这样不孝就是把你关大牢都不为过！”麦金山不在乎几个侄子侄女，但就算要恩断义绝，也该是他们老房这边来说。
麦芽咬牙切齿道：“我是独户，我能做自己的主，爹娘是我买回来的，谁要是敢回老麦家，就是逃奴，谁要是敢指使他们干活、抢他们的钱，就是拐带别人的奴隶，抢掠别人的私产！”
“还有！”麦芽瞪着崔老太，“你今天要是敢拿走我家的伞，我明天就去砸了你家的锅！”
第24章 ：好心
那狠辣的表情，崔老太看着真有点怕，嘴上虽然依旧骂骂咧咧，但还是把伞留下了，抢了老三媳妇王氏的斗笠和蓑衣哭哭嚷嚷就跟被人欺负了般走了。
有些事她不想做绝了，但是不做绝，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会反复的发生。
说完，也不看麦七公那张臭脸，就对弟妹吩咐，“麦花，你去镇上找娘，顺便看能不能请谭老板帮我们雇一辆马车，麦禾，你去里正家，看能不能借点银子来……”
两个弟妹也都去做了。
“麦芽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麦七公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看你爹的样子，怕是真的不行了。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啊？还是跟你奶奶说几句好话，服个软，早点搬回麦家吧。”麦七公语重心长的道。
董氏儿子生得晚，就麦禾一个，撑不起这个家，两个姑娘也是。
麦七公觉得自己是好心，想得长远而且周到，“你还小，不知道养家的艰辛，虽然说住处是有了，但是没有地，没有钱以后怎么过？人活着终究是要吃饭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到底还是要回老麦家的，你刚才不该做得那么绝，要不现在把伞给你奶送去吧。”
回你妈的头！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
看得出对方是好心，但麦芽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好心，“七叔公觉得我爹熬不过去了？”
麦七公有些难以回答。
“今天若不是崔老太抢了我爹的伞，我爹会这样吗？”麦芽继续问道。
麦七公知道不会，也觉得确实是崔老太过分了，解释道：“但那毕竟是你奶，是你爹的亲娘。”
麦芽又给麦大壮换了个凉帕子，“今天崔老太这样都没人说她半句不是，你说我们若是回去了，明天她要卖掉我和妹妹，要打死我娘，要磋磨虐待我弟弟，会有人站出来帮我说句公道话，维护我们半句吗？”
意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麦七公岂会不明白，还不是说自己不公正？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还小，过几天就知道了。”
说完黑着脸，带上斗笠也走了，心里暗暗发誓，麦高山家的事情，以后再也不管了。
麦大壮的烧没有退下来，家里就一个人，她也没办法丢下麦大壮去县城请大夫来，请了大夫没有药还是要回县城，还是要骡车，所以只能先等等麦花那边的消息。
小苹果市场就这点不好，二手货品有时有，有时没有，上次扫过的时候明明看到有退烧药的，现在又没有货。
退烧的草药呢？！
铁皮石斛！
对，上次看一个专栏节目就说了这东西可以退烧，虽然乱用药不好，但麦大壮都这样了，再拖下去没烧死，只怕也会烧了脑子。
麦芽毫不犹豫的买了一些铁皮石斛，卖家有使用说明虽然用柴火有点难把控火候，但是原主就是专业烧火丫头，也不算太难。
中间出来又给麦大壮换了条帕子，擦了下胳膊和腿，再回厨房继续熬。
端了药出来的时候发现麦大壮的房间里居然有人，定眼一看是麦重阳。
“你怎么还没有走？”看到麦家的人，麦芽就没好脸色。
麦重阳脸色也不好，看着麦芽吞吞吐吐老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小银块来，“我这有一两，也就一两，你三叔没本事，明里赚不了几个钱，私下更攒不下几个钱，这钱你先给你爹治病，以后还得上就还，还不上就当给你两姐妹做嫁妆了。”
一两？
麦芽自然知道一两银子在乡下有多难攒，更别说是在老麦家了。
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麦芽倒是刷新了对麦重阳的认识，“谢谢三叔。”
“不用谢。”大概麦家除了麦金山，都不是太会表达内心的人，说话总有种硬邦邦的味道。“你这是药吧，趁热了赶快喂你爹喝了。”
说着话，麦重阳还好心的帮麦大壮给扶起。
人烧糊涂了药不好喂，麦重阳很有耐心的等麦芽喂完了才匆匆的走了，大概怕被崔老太发现。
前脚麦高山才走，后脚又偷偷的溜进来一个小姑娘，正是麦青青，麦花说报信的人也是她。
“麦芽姐。”都是在老麦家长大，虽然被段氏养得好那么一点，也就比麦花好那么一点，尤其是那胆子，也就跟她爹娘和几个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声音大点。
“青青妹妹，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麦芽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自己坏的人要记得，对自己好的人自然更要记得。
麦青青摆了摆手，“我也没帮上忙。”
“那也谢谢你。”她很想笑，却真的笑不出来，麦大壮若是没了，原主的希望岂不是破灭了？那么执着的感情，说不感动还真的做不到。
麦青青依旧是摇头，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悄悄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堆散乱的铜钱，有一文的，五文的，还有十文的，“我娘说就这么多了，你能用上，就拿去用吧。”
看着麦青青跟才来时麦花一样满身补丁的衣服，麦芽突然觉得好想哭。
她恨麦家，但现在她却被麦家的人感动了。
虽然有的时候大家也相互计较，但终究还有着那股子血脉亲情。“谢谢。”
“不用，我也帮不上你什么，麦芽姐，我娘在山上偷偷种了点菜，最近我去看了，快成了，等长好了点我给你摘些来。”
麦青青的话很真诚，麦芽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挺自私的，当时崔老太想卖麦青青的时候，她只觉得那是他老麦家的事情，没觉得也是自己的亲人。
原主战战兢兢在高家做了十年的丫鬟，期盼的不就是这股亲情吗？
等麦大壮好了，她一定要让大家都好起来。
和麦高山一样，麦青青也没呆多久就悄悄的溜走了。
麦芽守着麦大壮，感觉这会儿没那么烫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声响，是董氏回来了，回来的似乎还有不少人。
第25章 ：五十两
“姐姐，娘回来了！娘带大夫回来了！”麦花一边喊一边跑了进来。
随后就是董氏，眼睛都要哭肿了，麦花跑来的时候她还在和杜氏聊天，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
好在杜氏和谭老板是见过世面的，刚好家里有本家的人来查账，带了骡车就用上了，本来都准备走了，那位本家的亲戚突然挤上车，还带了个留胡须的男子说是大夫，说是用得上。
几里地，骡车跑起来并不是很久，董氏心却跟火烧一样跟本就平静不下来。
下车就往房间里跑，“大壮啊，你可一定要挺住，没你，我们娘几个该怎么办啊？”
“这边请。”听声音谭老板也来了，引了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进来，看起来像个郎中。
麦芽忙给他们搬了凳子，然后让麦花去换衣服。
董氏还好，去的时候有伞，回来坐车，身上没有湿。
麦花也就披了个破席子，身上湿了大半，麦芽吩咐，“灶台上还有几片切好的生姜，换了衣服，你马上用热水煮了吃，这个时候切不能躲懒！”
大夫抬头瞧了麦芽一样，道：“姑娘好见识。”
大夫都这么说，麦花又是个听话的，再担心爹也只好去厨房。
“大夫，我当家的怎么样？”董氏心里急啊，憋了半天，眼看他手从麦大壮的手腕上拿开，终于忍不住问道。
青衣男子眉头松开道：“还好，烧已经退下了。”
“没事了？”董氏的重点还是能区分的清晰。“大夫，你是说我家男客没事了。”
“病当然还是要治的，只是烧退下去了，人至少就救回来一半了。”青衣男子道。
与董氏说完，青衣男子看着麦芽道：“你是怎么让病人退烧的？”
麦芽将自己的法子都说了一遍，死马当作活马医，她也是没办法。
“铁皮石斛？”与谭老板站在一处穿得格外贵气的男子不由的惊叹。
不怪他惊叹，这药不好采摘又有特殊的药效，可是珍贵着，这年头又没有人工种植，别说一般人家，就是医馆都未必都有。
看董氏着急的模样，这病应该是急着来的，来之前就煎服好了，难道这铁皮石斛还是常备的不成？
知道麦大壮脱离危险了，麦芽也松了口气，只能瞎掰，“就是那天在山上偶尔看见就摘回来了，本想看能不能在家里的养活，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却是凑了巧用上了。”
“山上摘的？”这次问话的是那位青衣大夫，满脸的不信任——你当铁皮石斛是草还是啥？到处有捡？
“是啊，就那么一兜，还开花了，我就带回来了，还有沿廊那些草，也是山上挖回来的。”麦芽语气很轻松的道。
青衣男子给麦大壮开了方子，交给董氏，董氏不识字，又交给麦芽。
麦芽识字啊，识字也看不懂方子的，在现代，她吃的中药都是成药好不好。
除了藿香正气水、安宫牛黄丸因为好玩看过配方，还不知道记全了没有，其它的都没看过说明书，对了，小柴胡颗粒应该都是小柴胡，板蓝根应该都是板蓝根吧？
“这药怎么煎？一天吃几次？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有什么禁忌没有？”麦芽看着那张潦草的单子啥都没备注，不由的问道。
懂行啊！难怪能挖到铁皮石斛！青衣大夫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常识吗？麦芽还真的不太懂，别说怎么吃，她在医院取药的时候都要把名字出生日期对一遍。
青衣大夫又开了个方子，交给麦芽，“既然姑娘能弄到铁皮石斛，再加上这些药，养个半年，你爹的腿定能恢复大半。”
董氏简直就是从地狱飞到了天堂，“大夫，你是说我当家的腿还能治？”
“治自然是能治，但一定要少劳累，还有就是治好了，平常走路可能与常人无异，但若是快走还是能察觉不同。”
若非还要去抓药，董氏真的想马上给祖先烧几炷香叩拜。
既然要抓药，就要有钱啊。
麦芽这方面倒是脸皮厚，“今日先生既然看了我父亲的病，不如友情提示一下这药大概要多少钱，我们也好准备？”
友情提示？青衣大夫觉得这丫头说话有点像杜氏，有目的了就自来熟。
麦芽看杜氏像二百五，别人看她像杜氏，呵呵。
“不多，三副，三百文钱足以。”青衣大夫道。
三百文钱不少，但抓药，还真不算多。
“那这一种呢？”
“略贵，不用铁皮石斛也需十两银子，需断药半月后才能服用。”
十两？只要不急这一下，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那不知先生看诊要多少诊金？”前面的大夫是觉得麦大壮没治才不收钱，这一个知道治，总是要收钱的吧。
青衣男子深深的看着麦芽没有说话。
“知衡看诊，五十两银子起步。”站在谭老板身边的富贵男子开口道。
五十两？
还是起步？
麦芽感觉身上一阵恶寒，果然，有钱还是要先攒点，不能花得太使劲。“能分期付款吗？”
“分期付款？”显然没人听过这个名词，屋里的人都多了几分好奇。
麦芽解释道：“就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选择按一定的利息多少时间内还清，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都还一部分，最后加上利息在规定的时间内还清，你看怎么样？”
“放印子？”富贵男子问道。
麦芽连忙道：“每个月都还，可不能那么高的利息。”
富贵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有意思。”
董氏完全呆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天堂还是地狱，真要治，加上诊金至少要六十多两银子，全家都卖了也没可能啊。
但是不治，人家都给麦大壮看诊了，难道不给钱吗？
董氏着急也没用，麦芽让她带来碎银先去县城里抓药医了麦大壮现在的病再说。
“要不你看你缺什么药材，说不定我有。”麦芽想了个自己觉得可行的办法。
第26章 ：我还没说价
你还别说，现代人工养殖虽然效果差了一点，但是能让人参、灵芝这些名贵药材更多人买到，比如灵芝还有人专门做了观赏盆栽呢，所以换成药材，在二手市场买，就不用花五十两银子了。
青衣大夫道：“虎骨。”
系统提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禁止买卖！麦芽感觉有种深深的恶意，果然不能自信太早。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麦芽垂死挣扎的问道：“杀动物太残忍了，就不能换成草吗？”
“姑娘莫不是有人参灵芝？”青衣男子有些好笑的问道。
有啊，这些都能有！麦芽内心在呐喊，但是怎么拿出来？
这些东西都要深山老林才会有的好不好，对哦，她家有山，也能有一点东西。
迅速在二手市场选了一番，为了求效果，还都买的没加工的，价钱跟加工的竟然也差不多，二手市场果然看卖家心情。
“何首乌？薄荷？铁皮石斛？？吊兰？还有这些是什么？”青衣男子一件件的看着麦芽陈列出来的东西，一边说着名字，指着最后一堆草问道。
麦芽看着那堆绿萝，便宜得很，是拉来凑数的，别显得她是药材供应商一样。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好看，我叫它绿萝。”然后为了验证自己清白一般，指着沿廊用水养着的铜钱草道：“至于这些，也都是我从山上挖回来的，我叫它铜钱草，你看也像吧，可卖了不少钱。”
谭老板看着那东西道：“这不是我家的笔洗吗？小老板真的是用得妙啊！铜钱草，名字也好，不过今天大姐送我的那盆更加好，小老板破费了。”
“应该的。”麦芽此刻没心情理谭老板，而是期待的看着青衣男子，“先生看能凑多少钱？”
“这几样并无用处，铁皮石斛你爹用得着，这些太少了，你若是有机会多去寻点，薄荷嘛，说实话，就这么一点我也不好开价，倒是这何首乌虽然成色一般，分量却是可以，可值二十两银子。”青衣男子道。
债务去了一小半，麦芽有种喘了口气的感觉，然后又在一堆绿萝下面翻出几块“毒蘑菇”般颜色的东东，求知的问道：“这个不是灵芝吗？我还以为是灵芝呢，不过还挺好看的。”
“我看看。”仔细翻看了一遍，青衣大夫道：“确实是灵芝，但这成色感觉不对，药效不足，最多值五两银子，不过一般的灵芝都不该长成这样，姑娘哪来的？”
果然，盆栽的灵芝就是观赏的，值不了多少钱，麦芽很心疼买这盆栽的八十块钱了，“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凑。”
青衣男子微笑道：“我又没说要收姑娘的钱，姑娘又何必急着还钱。”
被戏耍了，绝对被戏耍了！
人家不收钱，麦芽坚持那些药材都送给青衣先生。
“姑娘父亲的病虽然能治，但以后怕是不能干重活，将养用的银子怕也不会少，这些药材何不留着卖钱？”青衣大夫问道。
麦芽坚持，“钱我能慢慢赚，爹我也一定能慢慢治，但是你对我家的恩情，怎么也让我表示一下，并非先生的善心不达，而是我求心安。”
“有意思。”青衣男子笑了笑。
谭老板道：“小老板真真是个实在的人，那瓷器间夹纸的法子就是小老板教的。”
看来这两个人是谭老板的上级，麦芽能想到的是自己关于包装货物上夸的海口，办法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是个实诚的，定能赚一笔。
“是吗？”那位富贵男子将麦芽好好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谭，名颂斌，这位是我堂侄谭知衡，幸会。”
麦芽有点不适应这么正式的打招呼方式，硬着头皮道：“我叫麦芽，小麦发芽，今日能得谭先生出手相助，是我幸运。”
“有意思。”谭知衡看着她依旧笑了笑。
谭颂斌则扫了一眼沿廊下的花盆问道：“麦姑娘倒是有几分雅致。”
麦芽谦虚道：“过奖过奖，生活所迫，想要混口饭吃而已。”
“今日麦姑娘家还有病人，我们也不好过于打扰，我来是想问问，今日你送给颂柯的花盆可还有？”
“颂柯？”
“我，小老板，我叫谭颂柯。”谭老板连忙解释道。
看谭颂斌一身富贵，谭知衡医术了得，谭老板这么客气，不该是什么小人物，难道那花盆有问题？
有问题系统应该会禁止交易啊，就好像她连一个塑料瓶都买不了，买个调料啥的还要自备容器，麻烦得要死。
能买就不该有问题。
“那花盆有什么问题吗？”麦芽看他那严肃的表情还是有点不安。
谭颂斌道：“花盆很好，只是我想要多买一些。”
“同样的没有了，但别的式样的还有几个。”麦芽带他们去厨房，东西藏在厨房后面的杂物间。
会这么做本是应付崔老太的，三位谭家人却都觉得是东西珍贵，所以才刻意藏得深点，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麦花在厨房喝了姜汤就在烧水，见姐姐来了就自觉去照顾麦大壮了，她没经历五十两诊金那段，就听姐姐说麦大壮会好，心里就松愉了不少。
谭颂斌将那九个花盆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又拿在手里观赏了几遍，拿起这个，又舍不得那个。
“要不你们先看着，我弟和我娘都还没有回来，我去门口瞧瞧。”今天的事情多，不是要还诊金，她并不急着做生意。
有骡车，董氏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只是里正家就在村里，麦禾去了那么久，就算借不到钱，也没道理人还不回来。
“等等。”谭颂斌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右手在那些花盆上一扫，全部囊括其中般道：“这些我都要了。”
都姓谭应该是一家，谭家的生意很大，这人看起来还能管着谭老板，不会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吧？
“我还没说价钱呢。”麦芽好心提醒，她现在缺钱，正准备抬价卖的。
第27章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一百两。”
“多少？”麦芽怀疑自己听错了，很是怀疑。
谭颂斌以为她是觉得价钱太低了，伸出一根手指道：“两百两，我全要了。”
麦芽惊呆了，甚至有点恶意的想，这都不是二百五了，是个傻缺吧？或者是玩自己的？
谭颂柯也惊呆了，人家还给他白送了一个呢。“三公子，这花盆确实精巧，只是如何能值二百两银子？”
“说你见识浅薄还不认，你看看这花盆。”谭颂斌端起一个花盆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
谭颂柯仔细的看了看，“紫砂？”
谭颂柯指着花盆口的一圈浅绿问道：“还有这。”
“确实很别致，是什么瓷吧？”
“瓷？你再仔细看看形状如流水倾泻，冰裂纹路细腻韵雅，摸上去亦是水润光滑，这一圈是釉面啊，将釉面覆盖在紫砂之上，如此烧作手法，别说见，我就是听都没有听过，还有这雕花，你见过烧出来这么生动的仙鹤吗？清风道骨，神韵具全……”
被谭颂斌科普了一番，麦芽粗浅的明白了点，这种花盆的两种烧治大金朝技术都有，但烧制在一个花盆上，还做了立体造型，皇宫有没有不知道，但是世面上绝对没有！
想不到区区一个花盆如此的珍贵，麦芽有种自己有眼无珠的错觉，她还准备抬价到二两银子呢。
“还有这石头，都是玛瑙！”谭颂斌坚持自己是个识货的主，捡起花盆里一块石头道。
于是又是一番科普，在麦芽的印象里，雨花石是好看的石头，玛瑙是珍贵的首饰原料，根本没想过能划个等号，悄悄的在二手市场搜索了一番，搜玛瑙，真能出来雨花石。
好吧，这些东西在现代太普通，普通得她都不识货。
“如何？”一番内心激动表达之后，谭颂斌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等对方同意，来之前他是安奈住了，最后看到那九个花盆有的居然比在谭颂柯那见到的还要好，又没按捺得住。
两百两，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买现在住的房子加上契税、中人费能买二十多套。
能买十多多个山头或者十多亩良田，还是产能好的那种良田！
就几个花盆？还是卖家的二手货就能买这么多东西，真的时代不同啊。
麦芽点了点头，补充道：“若是谭先生能得空来看看我爹的病情，我没意见。”
比起银子，麦大壮的身体更加重要。
“好！”谭颂斌简直就等不及了，“我现在只有一千两银票，还有这是二十两，麦老板先收着，余下的七百八十两我稍后在请人送来。“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麦芽原本觉得卖一两银子已经是大赚，二两银子还担心有没有买家，两百两全要了心里更是一百个愿意，没想到人家说的是两百两一个。
老板，果然是钱多任性啊。
她还在为赚了三两银子花了二两二后悔，人家一千八百两就跟洒纸片一样的。
麦芽没意见啊，钱多还有意见那不是二百五吗？“若是谭老板方便，这些钱先给我一百两就好，剩下的帮我在县城和府城置办几个小宅子，或者几间铺面可好。”
谭颂斌没有问题，当场就交代了谭颂柯。
谭颂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麦芽买东西第一句话就是“便宜的”，明明手头缺钱，还给自己送了这么珍贵的花盆，自我有点儿感动，怎么都要把这事给办好。
麦大壮还病着，三人也未久留，走的时候谭知衡又看了一遍诊，说是一切稳定，等吃过药后定能好转。
董氏抓了药回来的时候遇到哭哭啼啼跟里正一起回来的麦禾。
原来今天麦大壮到里正家还了钱之后，里正就去外面办事，麦禾也不知道去找谁借钱，就蹲在里正家里等，一直等到里正回来，才急急忙忙赶来。
里正还真没想到麦大壮给自己还钱能出这样的事情。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那崔老太有什么好闹的？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乡下伞再稀罕，也不该让儿子淋雨吧？麦大壮自从腿瘸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太行了，前年还晕倒在地里，现在把人整病了就拍拍屁股走了，太……缺德了。
“麦芽你爹怎么样了？”里正也没管屋里其他人，直接问卖麦芽。
麦芽先让麦禾去喝姜汤，然后才道：“多谢张老爹，我爹现在好多了。”
里正也松了口气，真出人命也是大事，掏出一个小布包道：“这有些钱，你先拿着应应急。”
麦芽看了眼那旧布包，感激道：“不用了张老爹，我这边还有一些。”
“还有？”里正诧异的看着她。
说实话，身为里正，虽然有些事情能沾些光，但村里有个啥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有借有还还好，有的借了根本没钱还你也跟本没办法。
若不是卖这宅子那点缘分，还有张涛拜托他看两眼那小池塘，他是根本不想借的。
就崔老太那样的货色，借了只怕有钱都难得还。
但是麦芽不是崔老太，所以里正还是拿出来了一些，“没事，你先拿着，你弟那么急该是家里真的有难处……”
里正的话哑然而止，顺着他的目光，麦芽看到桌上那四个闪亮闪亮的银锭子。
八十两的银票她直接收兜里了，银锭子刚才没人她也没在意，就在桌子上摆着。
银锭子啊，电视剧里最常见的“支付物件”，在实际中，至少在乡下，别说用了，就是见过实物的人都是极少的。
里正是见过的，毕竟他有的时候也要去县衙办事偶尔还是有得见的机会。
但家里绝对没有，现在他家最大额的就是麦芽当初给的那张五两的银票，当初还特地去钱庄确认能换钱的，宝贝般锁在箱子里准备代代相传，有问题的时候再拿出来用的。
现在麦芽家有银锭子，还有四个，看那大小应该是五两的，那就是二十两啊！
二十两！
“你，你哪来的？”
第28章 ：满满都是感动
麦芽家若是有地，他会猜是把地给卖掉了，但是她家最值钱的山头和宅子还是他手上过的，全部加起来也不值十五两。
麦芽给了他一个稍等的眼神，里正才发现堂屋里的三个男子衣着不一般，绝不是乡下人穿得起的。
“这两位都姓谭，是镇上笔墨店铺的老板，这位是谭大夫。”麦芽一一为里正引荐，然后也将里正介绍给他们。
虽然商籍和医籍都是贱籍，但看人家的衣裳，看人家的气度，里正就觉得人家更高一等，彼此行礼，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谭老板，那诊金……？”董氏煎了药，让麦禾看着火，自己忍不住跑出来问道。
五十两啊，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谭知衡看了眼麦芽，转身再看向董氏道：“小老板已经付清了。”
“怎么可能？！”董氏惊讶的脱口而出，“那可是五十两，她，她，她……”董氏焦急的握住女儿的胳膊，“女儿，你可不要做傻事啊，爹和娘都不值得。”
麦芽有些扶额无语，她究竟该感动还是还感叹？
“五十两？”里正也瞪大了眼睛，除非老麦家肯卖地，否则不可能凑得起。
谭颂柯道：“大姐，是真的。”眼珠子转了转，指着桌面上几个银锭子道：“你看还剩二十两。”
“还剩二十两？女儿啊，你真把自己给卖了？”说着说着，董氏就嚎哭了起来，然后跪在谭颂柯几人面前哀求，“几位大人开恩，这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求你们不要带走我女儿啊，要不我去，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谭家人有些无语。
里正却是不信，就麦芽那模样也说不上不好，但是能卖十两也就差不多了，七十两怎么可能？
麦芽连忙把董氏给扶起，若是刚才还有点嫌弃她与麦大壮一样扯后腿，现在满满都是感动，“娘，您先起来，我等下很你说。”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麦芽便送几位离开，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只听谭知衡又走了回来，认真的对董氏道：“麦先生的病今日算是稳住了，却并非好了，接下来的日子药不能断，身边也离不得人，绝对不能做重活，至于以后能活多久，就看你这银子能花多久了，告辞。”
董氏一个劲的点头，千恩万谢。
里正有些懵，大夫的意思是：麦大壮这病要花不少银子，以后怕都下不了地了。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麦芽怎么弄到二十、不，五十两银子的，也不是，五十两加二十两，足足有七十两。
就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般，麦芽从沿廊的一个笔洗做的花盆里掏出一块雨花石交给里正，也顺便告诉完全一脑袋浆糊的董氏，“这东西是玛瑙。”
“玛瑙？！”董氏和里正都惊呼。
麦芽神神秘秘道：“前个就觉得是好看，今天也是谭老板来了我才知道这石头稀罕着，难怪昨天在县城卖铜钱草的时候一百文钱一盆也有人买，别人肯定识货，只是不说。”
里正小心的拿起麦芽手里的一小块石头，“真的是玛瑙？”
“刚才他们把好的都挑去了，一颗就给了一两银子。”麦芽语气夸张的道。
不是她想骗董氏，谭家人不问，大概是做生意人的行规，若是董氏和里正知道了那几个花盆就能卖不少的钱，肯定会追问花盆那里来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是七十两的事情，那就往七十两编吧，谭颂斌走的时候将那九个花盆包得严严实实的，她就不信他自己会到处说。
简单的说完，麦芽又拿了几颗给里正，“我原也是个不识货的，差点都贱卖了，这几颗就送给两个侄女玩吧。”
张鼎有七个孙子、两个孙女也算是多福的人，虽然刚才想问个门道，但一两银子一颗的东西，他实在不好意思收啊，连忙推辞。
“一两银子一颗的刚才那几位老板都挑选走了，这些都有瑕疵、裂纹，值不得那么多钱，但带回去看着好玩还行。”麦芽说着又硬塞了回去，然后道：“我回村里的时间不久，前面多得张老爹的照顾，这次也劳烦你急急赶来相助，这份恩情我们怎么也要表示一下的。”
里正刚才确实看到那三人搬了东西的，很确定有一个布袋里面有石头的，想想这东西是玛瑙啊，很多人只怕没见过，哪怕是次一点，留给两个孙女做嫁妆压箱也是个新鲜的东西，推脱了几句，还是收下了。
送走了里正，麦大壮已经醒了，人很虚弱的斜坐着，董氏和麦花母女两在给她喂药。
听说是自己捡的石头卖了钱，麦大壮现在的心情还算好，就是喝完药，念叨着什么时候再去捡。
果然，一个谎后面还要有无数个谎来圆，麦芽表示自己心好累啊，好在她刚才跟里正编了故事，继续用。
不管怎么说，雨停了，这个家算是保住了。
在大金朝，就算麦大壮不能干活也是男人，是男人就表示这个家没有倒，不然的话家产很容易被同族的窥探。
没错，就是同族，同族的先下手，否则麦七公今天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虽然是好意，但是麦芽真的很难接受。
简单的将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到老三家和老四家的都借了钱给自己家，麦大壮前半段听得都要死掉的心终于有了点儿血色。
董氏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麦家那两房想要攒点钱真的不容易，他们是把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麦大壮也点了点头。“以后兄弟之间能照应，我们还是要多照应。”
董氏说了，今天来的大夫很有本事，看诊一次就是五十两银子，开了两个方子，后面个方子吃段时间，好好将养，这腿还能好起来的。
想想五十两银子的看诊，绝对是神医才敢收的，麦大壮一边心疼五十两银子的诊金还有十多两银子的汤药费，一边又对腿能好起来充满了期待。
第29章 ：要回来
不管怎么说，麦芽家这边是平静了。
老麦家现在鸡飞狗跳。
今天三房四房都想办法去伸出援手，麦青青倒是没露馅，麦重阳本来也做得好好的，但是把自己那点私房简直就当命根的王氏发现了，夫妻一顿好吵。
这一吵又被崔老太发现了端倪，“好啊，一个两个都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啊，居然敢背着老娘藏私房？今天我不好好整顿家风，都不知道这个家谁做主了。”
麦重阳不干了，王氏也就算了，媳妇毕竟是娶进来的，但是娘是亲的啊，是二哥的亲娘啊，“娘，二哥都那样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崔老太底气足着呢，“我是他娘，他不知道好好孝敬我这就是报应！你们几个以后也给我老实点，不孝是要遭报应的！”
“是啊老三，前个儿你大哥说就算是自家人，麦栋读书怎么也该交点伙食费，你说一个子都没有，现在倒是知道花钱惹娘生气了，你说，你那么大个儿子在书院念书一年半两银子多吗？”小崔氏最近农忙也做了不少活，好不容易下雨能闲一天，跑去老二家来回几里路又觉得累。
尤其是在老二那里，老三一家还要扯后腿，让她想要房子的事情都没机会说出口来，想着就一肚子火。
麦重阳憋着气没理她。
王氏心道不好，对男人再多不满也只能忍着，“大嫂你真的是说笑了，当家的也就给了六个铜板，哪能凑出半两银子来？”
“六个铜板你们吵成这样？你当老娘是傻子啊？去，去要半两银子来！”崔老太才不依呢。
还好崔老太不知道多少钱，要知道足足一两银子，绝对会翻天的。
麦重阳硬着头皮道：“娘，你管着家，我们有钱都交公中了，这六个铜板还是麦柱、麦梁年前割猪草的时候捡了几个鸟蛋换的，一直想换两根糖解馋，我和他娘一直舍不得。”
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孙子想吃根糖就算没钱也能给两个铜板。
但是崔老太不这么觉得，一个铜板都是自己的命根，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去要回来！那家子白眼狼死了也就死了，你拿老娘的钱去做什么？！”
小崔氏则在一边添油加醋的道：“也不知道六个铜板能做啥，也亏得老三你还跑一趟，既然这么闲，地里的活怎么不多干点？”
麦重阳的气终于憋不住了，对崔老太要忍着，对小崔氏忍不住，“他怎么也是我二哥，以前一个锅里吃饭，现在病了，我送六个铜板买只鸡补补身体不行？怎么就说得，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得难听？！”崔老太在家是螃蟹，小崔氏就是小螃蟹！
“你怎么不说说这些日子抢收抢晒的时候你那好二哥在哪里？贵祥也为是为了孝顺奶奶给家里分忧才好心好意的去请他，结果呢？那一家子大爷愣是一个人都没来，也不想想自己能活到今天，是吃谁的饭长大的，还想吃鸡？怎么不去死！”
“大嫂，二哥都病那样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也就两句话过分，他们呢，自己再外面赚钱了买好宅子漂漂亮亮的自己住，就没想过自己爹娘和这一大家子挤一个屋，还有这么多侄子也要娶媳妇住地方，你倒是心善的好，你下面三个儿子要娶媳妇，我倒看看你那好二哥会不会像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好。”
麦重阳没好气的道：“不就六个铜板吗？哪有掏心掏肺的。”
“不行！”崔老太一提钱就没理智，那是六文钱吗？那就是她的命，“我是你亲娘都没见你给买只鸡吃，你给个白眼狼买鸡吃，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一番折腾之后，麦重阳和王氏只能去硬着头皮去要钱。
“真去要？”开始确实舍不得钱，现在弄成这样王氏也后悔了，“你说二哥到底是不是娘亲生的，六个铜板都闹成这样？”
麦重阳很怀疑啊。
说来也是不巧，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攒了一两五钱银子，铜板占地方，前个儿才换成银子的，若是那是铜板，麦重阳一定再讨几个，实在太没脸了。
“要不，我们去借六个铜板吧，今天看二哥的样子，怕是真的不行了，二嫂他们还不知道什么当头。”麦重阳觉得自己开不出这个口，虽然一两银子足足有一千个铜板，但真用来治病，也抵不了多大的用处。
王氏本来也这么想的，六个铜板应该还是能借到的，却突然瞄到有人跟着。
不是别人，正是小崔氏的小儿子，崔老太的心头肉麦贵忠。
夫妻两也是没法子了，现在去借等下还不知道崔老太怎么闹。
乡下的路天晴还好，下雨都是泥泞，今天去麦芽家的人多，路上都是脚印，“当家的你看，这是车轱辘的印记，莫不是有什么大人物来？”
王氏眼尖，很快就看到一条条车轮滚动的印迹，印迹没有往村里走，肯定是到了麦大壮家。
“难道是有什么贵人？”麦重阳也不清楚。
王氏觉得有道理，“我听说二哥今天去里正家还钱，还了五百大钱，有的还是碎银子，你说他们怎么赚的钱？”
麦重阳也很想知道，所以今天崔老太一提，他们夫妻就都跟来了，弄得麦大壮病了，说实话麦重阳也有些愧疚。
王氏却觉得麦重阳不够聪明，一两银子都给出去了就不会套个话？“你说你也真是的，给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多问一句？”
这话说得麦重阳有点生气了，“二哥都那样了，我哪还记得那些事情。”
王氏虽然觉得也是这个理，嘴上却不服软，“那你还记得你还有三个儿子将来要娶媳妇吗？”
麦重阳心里各种难受，以前总觉得以后分家日子就好了，老爹怎么都会给自己家分几亩地种田，分几吊钱盖房子，也能让儿子娶媳妇。
第30章 ：他家吃白米饭
现在二哥家的房子明明就是麦芽买的，为什么他娘一个铜板没分给二哥，二哥还要孝敬回来？
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进去了麦芽家，一眼就看到二哥二嫂在堂屋。
麦大壮吃了两剂药人好多了些，还是没力气躺在麦芽买的躺椅上歇息，董氏在一边做衣服。
乡下只有里正家的房间和院子铺了石砖，好点的也就两户两个主卧房铺了石砖，只要下雨，走哪都是泥水。
上午来吵得厉害，还没觉得，下午看着院子中间的十几块扁扁的长石头延伸到堂屋的沿廊下，确实走得方便多了。
“重阳、三弟妹。”看到他们来了，董氏立刻站起来迎接。
“二嫂。”看麦大壮没有起来，吃力的对他微笑了一下，麦重阳有点心虚，来时候想好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三叔、三婶你们来了。”麦芽和麦禾也走了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碗姜汤。
麦重阳看了眼那碗，破了三个口。
说到碗，麦芽也是悔啊，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记得要买碗、买杯子，出去买东西就挑顺眼的拿，完全忘记碗的事情。
又不能让家里凭空多出杯具和碗具来，结果就总是用这破碗吃饭。
“我……”看到那破碗，麦重阳就更说不出口了。
上午才借钱，下午就来讨，他真没那脸。
“三叔，三婶。”麦芽掏出一块碎银子，正是上午麦重阳带来的那块。“我爹的药费暂时有着落了，这些钱先还给你们，等下拿几块玛瑙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有着落了？”麦重阳惊喜的问道。
“玛瑙？”王氏很惊讶，“在哪里？”
麦芽带着他们到一盆铜钱草面前，这草夫妻两上午也看过，当时还很奇怪，谁家还用陶瓷的花盆装草的，原来是他们不识货。
都不识货！
麦芽把对里正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口气中满满的遗憾，“可惜我不认识这东西，要不是今天的贵人来了说值钱，我都还当是好看的石头，也不知道昨天卖掉的里面有多少好的。”
王氏虽然觉得几根山上挖的草添几块石头放粗瓷盆里能得一百文已经很多了，但比起玛瑙来，确实是亏大了，但是又觉得麦芽运气很好，恨不得明天就也去河道边挖。
麦芽无比遗憾的道：“谭老板说这玛瑙我们这河道应该是没有，最可能的是路过的商船散了一袋子，或者其它什么原因刚好掉在那一块，恰巧被我爹给捞回来了，走的时候他们还派了一伙人去扫尾，也不知道又捡了多少。”
“我要是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我爹昨天说再去捡点，我也就不拦着了。”
麦重阳和王氏也觉得很可惜。
“虽然是有点瑕疵，但也还好看，我爹说等三个堂弟成亲的时候，送给新娘子做聘礼也是个好看的，要不打个首饰也可以，只要三叔三婶不嫌弃就行了。”
“不嫌弃，不嫌弃。”王氏连忙说道，玛瑙啊，她也是第一次见啊，与她见过的石头就是不一样，光不滑溜的，看着这颗也喜欢，看着那颗也喜欢。
麦重阳还是理智点，提醒道：“这些你带回去留得住吗？”
王氏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回去崔老太说不定还会搜身，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儿媳妇的屋子都能不要脸的搜，这些好东西要是被瞧见了肯定会被收了去。
还有那块碎银子也不能带回去，麦贵忠在外面守着，路边找个地方埋都找不到。
王氏觉得自己命太背了，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婆家？！人家送好东西都不敢收。
很能理解他们的痛处，麦芽一点都没为难，还很体贴的想办法，“没事，三婶你先选好了，我先帮你们收着，等方便的时候再来拿。”
麦重阳倒还记得自己的二哥还病着，也没多管自己的媳妇，就和麦大壮说起话来。
王氏也是在老麦家过得憋屈极，一个劲的跟董氏和麦芽吐苦水。
如此，因为担心一两银子带回去被崔老太给刮去，就只要了六个铜板，吃了晚饭才回去。
“你说二哥家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一顿饭吃下来王氏很疑惑。
菜虽然是寻常的菜，也没得肉，蛋也没有打一个，却是放够了油的。
饭居然是白米饭！香喷喷的，她和男人都吃了两碗，然后觉得不好意思才停下来的。
麦重阳也不知道，“许是二哥病了要补补，也可能是前几天确实过得还行。”
想到后面这种，王氏有点不乐意了，“现在我们眼巴巴的送银子，那他们以前吃白米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们？”
麦重阳冷冷的道：“怎么没想到，你前几天吃的果子，还就是二哥家给的，你以为家里大的要下地，老二干不了活，就你那小的能摘那么多果子？”
王氏恍然大悟，那些果子确实也甜，干活累了吃两个，解渴又好吃。
她也知道现在山上李子结得正好，但是没时间去摘啊。
“再说了，娘知道他给里正还钱都那么急，要知道他家吃白米饭还得了？”
王氏觉得是这个理。
董氏这个只懂白劳的媳妇被赶出去了，做饭和家务就只能由三房和四房来做了。
比起董氏，王氏和段氏到底要精明些，刚嫁过来的时候都发现，家里就董氏忙里忙外，大嫂小崔氏和小姑不但半点不沾手，还吆五喝六的。
于是王氏第一天做饭，厨房就起火了。
段氏第一次洗衣服，就把麦金山最好的一件衣服给洗破了。
结果免不得崔老太的一顿招呼，但最后这些事情就没落到他们头上了。
王氏也就罢了，段氏一开始就不顺，她做媳妇那是给麦小羊做媳妇，本就不该给大哥洗衣服。
现在两家的媳妇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打理家务，其实心里也挺悔的，当初董氏干家里的活，他们两家地里的活多干点，说不定麦大壮就不会病倒，麦大壮不病倒，崔老太就不会总想把那一家子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