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们都是麦金山养的狗吗？
来者不善啊！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麦大壮现在很注重腿的保养，去县城都是用牛车了，现在城里有停放的宅子，一家人来回也方便。
“爹？娘？”崔老太的脸气得简直就要质壁分离了！“你眼里还有我们两老吗？”
“怎么了？”麦大壮一脸的懵逼，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壮，听说你们家年前得了个庄子？”麦宽率先质问道，先弄个清楚，可别是王氏瞎嚷嚷。
麦大壮道：“不是我家，是麦芽的。”
“你别跟我来这套！”上百亩的地啊，崔老太想都要想疯了，用力的抓着麦大壮的手臂道：“庄子在哪？地契呢？快点给我交出来！”
麦大壮被抓得生痛，“娘，你冷静点，庄子真的不是我的，是麦芽的！”
“你哄谁呢？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得上百亩地，你要还是我儿子，就把地契交出来！”
崔老太很激动，她幻想中的日子不就是能有这么多地，指挥儿子和媳妇干活，然后安安心心的在家里享福吗？
没想到她距离梦想这么近，儿子居然一个字都没吭声，简直就该天打雷劈啊！
“大壮，你实在是太不孝了！”麦宽得出了结论，按照族规，没有立户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产，所有的都是公中的。
“麦大壮，今天你不把这事说清楚，以后你就别想进麦家门！”小崔氏也跟着发威道。
“是啊大壮，你还不快点把地契拿出来，给你爹娘认个错，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你私心也太重了点！”麦七公也跟着谴责道。
麦三叔迟疑了片刻，终于有些忍不住的道：“高山家不是分家了吗？别说这庄子是麦芽的，就算是麦大壮的也不用交公中吧？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不孝了？”
麦高山将麦家所有的族老都叫了过来，其他人开始听了也很气愤，但麦三叔这么一提醒，又觉得是那么回事啊。
分家了就各自分了户头，自然不用将赚的钱银交到公中了，村里的惯例一向如此。
“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父母在，不分家，麦大壮你保藏了这么多财产闷声不说，故意等着分家，实在是对不起祖宗，不孝至极！”麦金山也知道这事难办。
难办就不办了吗？这可是上百亩的田地啊，怎么都要上千两银子，还不一定能够买到，老二家怎么就能这么走运呢？
凭什么老二家捡了这么大的馅饼不是给她吃的呢？
“没错！”崔老太也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你就是故意昧着庄子不提，骗我们分家的，这不作数！不作数！”
“老二，你真的这么做了？”麦高山站在一边，身为一个大家长评判般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我们麦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你晚上做梦的时候，就真没想过自己这一身的罪孽老天是看着的吗？”
麦大壮尴尬地涨红了脸，表情讪讪的道：“爹，真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是哪样的？！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得一个庄子？”麦高山几乎都要吼出来了，庄子啊，多少亩的地啊！
他在泥土里打滚了大半辈子，他爷爷在的时候是家里最好的时候，三个儿子都能去私塾识字，也没得这么多田地啊。
麦芽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各种不孝的帽子与阴谋论给扣下来。
麦大壮开始还辩解几句，后来也硬气不说话了。
说什么都是错，不如省点力气。
“麦芽。这事你怎么说？！”麦大壮就是个硬傻子，从头到尾就一句话：庄子是麦芽的。麦宽眸光凛冽的眼眸盯着麦芽问道。
麦芽耸了耸肩膀，扫视问道：“你们都是麦金山养的狗吗？”
“岂有此理？怎么说话的？！”麦宽瞬间怒了，要不是年纪大了，恨不得动手了。“麦大壮，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说清楚了，没完！”
“没完？！”麦芽挑着眉，嘴角笑的讥讽无比放大，“你们不一直没完没了吗？”
“真不知道麦金山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个身为族长、族老的出场不用登场费还是怎么的？人家一声喊，你们就出来咬人？找我一个小姑娘的麻烦就这么有成就感吗？”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麦芽对这些人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有庄子你们眼热了就该去给祖先烧个高香，这辈子是不是昧着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所以发不了财！”
麦宽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麦芽稍稍的将胸膛挺得高点，“我靠自己的本事不偷不抢得了好东西，你们一个眼睛红了，心就想要贪了，还说得自己道貌岸然多孝顺！多了不起！”
“岂有此理，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绑了，送去祠堂好好的该祖宗跪着，跪到她知道自己错了为止！”麦宽摆出自己身为族长的阵势来。
“不许碰小姐姐！”都没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在那几人的手刚要接触到麦芽的时候，就被一只修长的胳膊给拎起，狠狠的甩了出去。
麦宽看着自己族里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被眼前的俊逸男子丢麻袋般丢到自己眼前，气得一口气没过去了。
“麦大壮，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麦家人选的族长，自然不能眼看着被人家欺负了，抄起手里的家伙就准备干起。
“二狗！”牧风霸气的大叫一声。
“来了！”田二狗大声的应道，跟着也带来七八个汉子和四五个后生站在这排人前面，手里自然是抄了家伙的。
“谁敢欺负小姐姐，就打断他的腿！”牧风高声叫道。
“好！”田二狗等人齐声应道。
受了麦芽家这么多恩惠，关键时刻自然要挺身而出了，山上人的比起村里的人来，常年与野兽打交道，自然更叫彪悍，手里用的自然不会是扁担木棍。
第167章 ：互相伤害是不是？来啊，谁怕谁？
有人护着，麦芽更是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才是想问问你们是没良心还是没脑子？”
“麦金山的秀才还不是我爹这些兄弟跟爷爷奶奶一起供出来的，跟个吸血鬼样的，吸了这么多年血还不肯消停，看到哪里血多就往哪里扑。”
“麦金山，我早就想问一句了，当初奶奶卖了我，你心里有过一丝羞愧吗？当年你骗我爹给我赎身的钱，弄的我爹残疾身痛，你有过一次惭愧吗？还有现在，我的庄子听起来有上百亩地，你又想抢了去，你读书人的脸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就算是不要，也要留给自己一线吧！”
麦金山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头顶上好像冒烟了，捏紧了拳头却硬是被麦芽瞪大的眸子给压了下去。
前面不止有麦芽一人，还有一群大汉挡着，尤其是站在麦芽身边那身材修长的男子，据说连老虎都能打死的。
“麦芽，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只有把你除族了！”麦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麦芽无所谓的一笑，“我本来就是独户，不在麦家族谱里，我还真好奇你准备怎么除。”
向阳村女儿是不会进族谱的，想进族谱只能成亲之后，写在男方的名字旁边，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除族的事情。
“你一个晚辈，就算是有那么点道理，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麦七公也很痛心的道，“就算你大伯，你爷爷奶奶有个什么不是，你一个小辈这样的抓着不放，总是不孝的。”
“可不是。”族老里又有人道：“牙尖嘴利的也不看对谁，就算有什么委屈，轻声细语的好好讲话不行吗？非要说得这么难听。”
“是吗？”麦芽的语气更冷了，“那请各位不要赌在我家门口，行吗？”
你们到我家门口闹事有理，我被你们堵门就不能生气？
世界上的道理还真的有意思。
几位族老均是一尬，眼神都投向麦宽，他是族长，自然由他做主。
麦宽被人骂了一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怒道：“麦大壮，今天你要是不将那庄子交出来，我们就将你和你儿子驱逐出族！”
在大金朝，没有宗族的庇护，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至于有多可怕也就是感觉上的事情而已，不说别的，就说麦大壮被赶出来这些日子，前面也算是得了麦七公与麦三叔的出手相助，后面真的是除了压榨就没啥好事。
前面的得了帮助麦芽也不是没有回馈的，两次节日都是送了礼的，不说别的，每家一匹布就至少要二两银子，两家人也都收了的。
麦芽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就这么坚定的站在麦金山那边。
一个秀才，就这么的值钱吗？
若是以前的麦大壮，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哀求不止了，但是今天没有。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就是他的兄长想要抢他女儿的庄子，他没有同意而已。
“大壮，你怎么说？”麦三叔觉得这要求有点过分，庄子的地是让人心动，但到底是分家后得的私产，怎么能就这么交给公中？
两边有矛盾，总是要调和才能是一家人的，既然必须有一边要服软，自然是好说话的那边来服软。
麦七公觉得麦大壮更好说话，他又是做儿子、做弟弟的，所他来服软也是合适的。“大壮你可想清楚了。”
麦大壮看着族长，心里反而平静了，道：“既然族长是这个意思，那就除族吧。”
“你，你知道除族是什么意思吗？”麦宽没想到如今的麦大壮会这么的硬气。
“知道，以后不能参加麦氏一族的所有祭祀，与你们再无瓜葛。”麦大壮想到的就这么多。
“说得倒轻巧，族里给你的一切也都要收回的！”麦宽并不想事情闹成这样，毕竟二房已经分家了，麦高山想要抢庄子是他们理亏。
但是老麦家是答应了，事成之后，给他二十两银子的。
说句口就二十两银子，他记忆中的麦大壮那是分分钟都会服软的，这么容易的事情，他怎么会放过。
“麦氏给我什么了？”麦大壮绝自己的心是凉透了，看着族长反问道，“我是麦芽花了四两银子买回去的，麦家给我什么了？你想拿回去什么？”
麦大壮的声音有些哀伤，哀伤中带着绝望。
就因为他是个“傻儿子”，就活该被压迫吗？
“好，你有骨气，族长我们要开祠堂，和麦大壮一家断绝关系！”崔老太被气狠了，放狠话完全就不过大脑。
“大壮你还不快点给娘磕头认错，难道真的为了一点田地，就忘记生你养你的爹娘吗？！”麦金山极力的想要挽回。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麦禾考虑，若是他爹是个不孝子，是没有资格考功名的。”
显然麦金山很懂怎么威胁人。
麦大壮迟疑了。
麦家人觉得自己反转的机会来了。
麦高山硬气的道：“大壮，家里的产业你若是不交出来，那就只能按照族规将你驱除出族了，到时候麦禾一辈子可就毁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麦金山你要是想要鱼死网破的话，那我也去公堂，告奶奶私自拐卖孙女，告你、爷爷、还有族里这些人抢夺我家财物，我可是独户，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家门口抢劫？”
“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县太爷会怎么判！”
不就是威胁人吗？谁还不会啊。
“我弟弟就算不能考功名，我爹娘还有本事养着，自己还能闯出一番天地，是你这秀才的功名可就保不住了。”
麦氏一群人还真没想到麦芽能有这么的硬气。
互相伤害是不是？来啊，谁怕谁？
“爷爷，你知道县城里考童生试只要一百文钱吗？这么多年他对家里可都是说的五两银子，你说一个人品低下的人，能做秀才吗？”
麦金山觉得整个胸腔就像一口锅，压得人就要爆炸了，可还是爆发不出来，抢夺亲人财物，县太爷是可以判革除功名的。
第168章 ：请求加入
麦金山都不说话了，显然麦芽真去告状了，他们这些人也会受牵连的。
“驱逐出族！驱逐出族！”麦宽气急败坏道。“老七，你去召集族人开祠堂，我要将麦大壮一家驱逐出族！”
若是以前，就算麦大壮能抗住，董氏也吓坏了，但是如今她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村里的独户那么多，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的族谱自己写一本就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行，若是麦禾开枝散叶得好，若干年后，自己这一支就能成为一个家族，有什么好怕的。
女儿说得对，自己有本事了，就不用那么的怕。
就算混不下去了，她现在在城里有宅子了，还有铺面，那可是自己家的，总不会饿死。
以往麦氏从未开祠堂将人除族，就算有，被除族的人也是哭着喊着求着让事情最后没有发生。
麦大壮一家却很平静，平静得让大伙都觉得，除族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仔细回忆，对麦大壮来说，除族就是完完全全的跟老麦一家斩断关系，只要麦高山按了这个手印，以后就再没资格说这个儿子不孝了。
说不定买的还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麦高山不想按这个手印，刚刚他才知道，这么多年，麦金山与麦贵祥去县城里参加童生试每次几乎都是绞尽脑汁的凑钱居然一百来文钱就可了。
结果……心里，他明白麦芽说的是真的，他大儿子骗了他。所以他一直在等麦大壮求饶的，只要稍微说句软话就行了。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实在拉不下脸来反悔。
可惜，麦大壮没有，董氏没有，麦芽更没有。
麦高山觉得很痛苦，他儿子是宁愿除族都不愿意和自己有牵扯了吗？
不就是一个庄子的事情吗？谁家得了好处不是先孝敬父母的？这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再说了麦芽能弄到一个，以后再弄到的，他不要了不就行了吗？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怎么非要和父母计较？！
文书落下的时候，里正都被请来见证，仔细的看了一遍那文书也没说麦大壮不好，就也在证人那签了字，按了手印。
不过他也很好奇，都闹到除族这一步了，文书居然只是干巴巴的说这件事情，完全没说原因，也是稀奇得很，想必麦芽做了什么？
文书一式四份，有一份要送去县衙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公证，以后麦大壮就是单独的一支了。
“大壮叔，我们兄弟两能加入你这一支吗？”麦铜蛋兄弟两硬是等文书落成之后，才巴巴的过来问道。
麦大壮：……
里正：……
麦宽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他们两兄弟，气急败坏的吼道：“既然不想呆在麦氏一族里，那你们滚就好了！”
“好啊，我们滚啊。”麦铁蛋一点都不将族长放在眼里。
“我们这不就是在滚吗？说得谁还想留着一样。”
兄弟两爹娘去的早，没少受排挤，原本手里还有两亩地的，年少无知也被哄了去，成了族里的祭田。
接济他们最多的人反而是张家的里正，现在大壮叔能走，他们为什么不能跟着走。
别的就不说了麦大壮人好，他们家女儿本事，跟着一定不吃亏。
麦大壮看了眼里正，里正点了点头，“你现在是你这支的族长，你能做主。”
那自然就是收呗，瞧瞧，都不用他儿子生孙子，他的族里就马上多了两个男丁。
麦宽心里的这份怒火就越烧越烈，却发现自己拿这两兄弟居然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兄弟两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怕。
开祠堂的时候麦芽不能进去，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没把牙齿给笑掉了。
隔日段氏得了信上门来的时候，提了一包馓子祝贺，开口就道：“恭喜恭喜。”
麦芽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恭喜的是什么事情，心里更是瞧不起麦氏，大伙都不想呆了，还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除族就除族吧，现在那群人算是断干净了，以后每年二两银子的孝敬都能省下来了。
除族的事情对几位族长、族老还有老麦家的影响似乎更大一些。
他们做成了历史上没有的一件大事，原本想着，就算震慑不了麦大壮，也能让族人恐惧一下。
但是麦铜蛋兄弟那么一闹，还有什么震慑的作用？简直就是个笑话。
若是旁人还能收回族里的东西，那两兄弟就一个光脚的，还能收回什么？
山地是村里分的，是不是麦姓人都能分到，如此，这东西值钱也收不回，他们连一点拿捏的办法都没有。
里正回去说起这笑话的时候，全家人都要笑翻了，“麦氏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为麦金山中了秀才会好一点，却不想更加不行。”
赵氏则试探的问道：“麦芽家真的有庄子了？”
里正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
“上百亩地啊，他们家可是真的发财了。”赵氏很羡慕的道。
麦高山他们并不太了解庄子是什么，她是里正夫人却知道的，一般的庄子上不只有田地，还有干活的庄户，人在家中坐，就能收租子。
作为里正夫人，脸面是比村里其他媳妇好一点，但是农忙的时候也是要下地干活的，麦芽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得钱财，她怎么能不羡慕？
里正点头道：“可不是，我一看那姑娘就是个能干的，想什么事情就是比我们强。”
“难怪过年的时候送那么些鸡啊、鱼啊、蛋的，原来是有庄子了？”赵氏心里有些酸，“这么大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是怕我们沾光吗？”
里正有些不悦道：“人家能得庄子那是人家本事，人家送我们东西，那是麦芽会做人，不是人家欠我们的。”
“开春的时候不是还得了一匹布吗？看得你都舍不得剪，怎么，那么多好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难道还想人家真金白银的送上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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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点醒三叔
“我——”除了让人羡慕，赵氏也确实挑不出麦芽的不好来，至少对他们家，那是极好的。
且不说送的各种东西，茶籽的事情，也是先和他们家说的，要是跟麦氏族里说的，他们今天只怕也没得这么多盼头。
“你就等着吧，今年茶籽丰收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给我们家多大的好处了。”里正信心满满的道。
去年的茶籽说是过了收获的季节，摘取得并不多，就那么几天里正一家也得了十两银子，今年好好的干一场，怎么都该有三四十两银子甚至更多。
再加上地里的收成，里正想盖一栋类似麦芽现在住的宅子，多隔几个小院子，看着就雅致，还能跟几个儿子分开了住，省得分家了还要日日见。
家里的事情并没有影响麦禾的备考。
通讯不发达的好处就在这里，虽然就那么几里地，但没有人刻意去说，在村里闹翻了天也传不过去。
麦家人一致决定等麦禾考完了再说。
家里的事情先放着，麦芽还是找了麦重阳和麦栋好好的说道了一番。
事情会传出去，麦芽不用想都知道王氏是故意的，“三叔，说句实话，当初我爹淋雨病倒的时候，我也是记得你与我爹送银子的情分，记得你对我家的恩情的。”
麦重阳道：“就那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但是我们家也是回报了你们的。”麦芽决定把事情摊开了说，就不用转很多个弯，“你说句实诚的，能到城里开这个店铺我有没有帮你们？”
麦重阳自然没话说：“我们能开这个店，完全都是托你的情，这点，你三叔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从介绍他们能够做得来的买卖、便宜的租下店铺、装修、如何做生意，可以说都是麦芽手把手教的，现在能赚钱了，自然不能忘记麦芽的功劳。
麦芽接着道：“我不是想狭恩图报，亲人之间相互帮助本就是应该的，但我也不想结出个仇人来，更不想结出个祸事来。”
麦重阳显然也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也能猜到，“麦芽，是不是你三婶又做了什么事情？”
麦芽将村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除族？！”麦重阳简直就惊呆了，“闹得这么严重。”
麦芽道：“这不算严重，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
麦重阳脸色很愧疚，一个劲的道歉，还有比除族更加严重的吗？那不就是丢命了吗？
“三叔，亲人之间相互帮助是一回事，但不是我欠你们的。”麦芽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我们家是怎么一步步的走过来的，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就算看起来像是天上掉馅饼，那也要有本事接得住，你说对吧。”
“前天三婶一来，开口就是要二十两，我不给就生出这么多事情来？你说我是该继续和你们做亲戚，还是按照除族了规矩，以后再无瓜葛？”
麦重阳心里也是怨。
且不说麦芽不欠他们家二十两银子，可以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了。
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西山的矿场去年关闭了，据说是年底的时候用煤的人多，开采过了头，坍塌了，里面埋了多少人根本没人清楚，就知道一群的苦主在县衙门口哭。
西山距离向阳村二十多里路，并不属于阳县的范畴，而是属于清河县。
事情发生在年底，被衙门硬压了下去，若不是京城有个什么大人路过，有人拦街告状，他们还不知道。
帮他们家开店可是麦芽主动找来的，没有这个店，他们父子两说不定现在也被埋在那里面了。
他可不信崔老太会为了他拦轿告状。
不管是麦重阳还是麦栋，就连只是站在一旁跟隐形人一样的麦梁都觉得，是王氏做得不对，纷纷跟麦芽道歉。
“麦芽，这事是我们家的做得不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麦重阳现在真的想把王氏提出来教育一番，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脑子。
麦芽道：“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若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来找三叔了，我会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麦重阳点了点头，“我明白，要真要下一次，你干什么三叔都不会怪你。”
麦芽对麦重阳的感觉倒是挺好的，可惜老婆没娶好，“三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麦柱的事情。”
麦重阳自然知道这件事，十两银子啊，那天王氏几乎是哭着回来的。
辛辛苦苦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了，十两银子给了麦金山，又要十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也觉得自己的大哥不可靠，但是王氏坚持啊，她都在娘家说了，家里一定能出一个童生。
功名有那么重要吗？以前他是这么想的，麦栋也这么想的，为此父子两才会去西山挖煤。
在县城做生意的时间让父子两的眼界开阔了不少，若是有真本事，能做个童生、秀才那是足够风光，没本事弄虚作假那有什么意义？
偏偏王氏就跟魔怔了般，一定要去再弄十两银子来交给麦金山让麦柱做童生，家里只有有了读书人才能改变境遇。
“麦金山这事绝对是骗人的，三叔，整个阳县留住的秀才加起来不过六十五人，童生也只有三百来人而已，别说二十两银子买一个虚名了，就是二百两，镇上、城里，多少有钱人家不愿意出？”
站在道德层面去批判，不如现实告诉你不可行。
进了县城在知道钱有多么的不值钱，以前别说银子了，就是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做两半花，进城才知道为什么大伙都希望进城？
城里的生活真的不一样。
城里有钱人真的不是他们敢肖想的，不说菜都是买着吃的，就是家里的丫鬟小厮穿得也比他们好太多，即便如此大部分人家的孩子混了二十多年也就一个白丁。
麦重阳也不觉得麦金山一个泥腿子出生的秀才比那些人更有门路。
第170章 ：知道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麦柱若想要做童生，三叔可以送他去学堂学习，切不可做这种作奸犯科的事情将来把所有的前程都堵死了啊。”
私心的讲，麦芽会如此强调，一半真的是为了三房好，一半也是怕麦禾被连累。
了解了考试的规律之后，麦芽清楚，考不过没什么，最怕的是以后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除族到底是大事，城里是没人去说道，毕竟进城还要钱，村里嚼舌根的人可不少。
以前觉得牧家有那么大片的山地，麦芽是捡了大便宜，现在知道她居然还有庄子，这心不知道多酸。
虽然麦芽家住在村子边边上，距离村子的八卦地远，但是就有人过来往七婶面前凑。
倒不是真要做什么坏事，就想给麦芽添添堵，平衡一下自己妒忌的心。
“七婶啊，麦芽这么凶悍，连除族的事情都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做了，你不怕以后你儿子管不住吗？”
山里人对这些长舌妇很厌烦，人家凶不凶，关你们什么事？吃你们家饭了，喝你们家水了？
七婶道：“没事，我家风儿听麦姑娘的，麦姑娘对自己人，那是真心的一个好。”
一句话，挑事的人简直要在风中凌乱了，你不是准婆婆吗？这么说合适吗？
七婶一点都没觉得不合适，她只是眼睛看不清，又不是心里拎不清，麦芽对他们母子的好不是一日两日，也绝不是装的。
结亲不但要看对方的人品，还要看对方家，虽然老麦家不怎么样，但是麦大壮一家挺好的，董氏也是个贤惠的。
她为什么要去计较一群外人的几句闲言碎语，而去跟麦芽较劲呢？
较劲什么啊？这么好的姑娘，就是家里不好，若不是强硬点，说不定现在都被卖给那个什么瘸子做媳妇了，没他儿子什么事了。
“七婶，你怎么说也是麦芽的准婆婆，真的不管啊？以后她还不骑你头上来。”有人试探道，这不科学啊。
七婶道：“没事，我牧家的媳妇就要够胆色，我儿子老虎都能打死，若是娶个胆小怕事的，日子才难过呢，你说是吧。”
秋婶几个听得都笑疯了，没想到七婶居然还会开玩笑，可惜看不到那些媳妇婆子的嘴脸，不然也会乐上好几天。
当麦芽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村里的姑娘们不知道又毁了多少条手绢。
婆婆的脾气这么好，要少受多少蹉跎？麦芽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做女人，哪个不想随心所欲？爹娘宠着，弟妹敬着，就连夫家的婆婆都如此的维护，还不用吃生孩子的苦？！
老天啊，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们不开心吗？麦芽觉得自己很开心啊。
哈哈哈哈！
真有点那么：知道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的感觉。
县试的开场充满了仪式感，陆陆续续走来的考生还真的不少，有的胡须都已经花白，不知道考了多少年。
麦芽和麦大壮一起去送麦禾考试，多少有点家长送孩子上战场的感觉。
麦栋特意过来告诉麦芽麦柱病了，现在在家躺着，还请了大夫。
童生考试虽然是自愿参考，但是无故缺席和交白卷，后果都很严重的，所以请城里的大夫看了，急病不算无故缺席，只能说运气不好。
第一场就是算术，麦禾很有把握。
不知道是考试很难还是怎么的？考生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车祸现场来了很多死者家属。
身为一个成人高考补习班的老师，麦芽见识过太多的考试完之后的画面，见怪都不怪。
看到自己家的从考场出来一脸心事的模样，麦芽心里也小小的刺了一下，心想难不成要紧张了，考砸了？
麦芽对麦禾的要求不高，算术是她教的，还从王正初那里弄来了历年的“真题”应该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算术考试不重要，重要的是参加下一场，考四书才能感受真正的考场氛围，才没白花她的一百文钱。
“怎么样了？”董氏才不懂体谅“考生心情”，直接上去焦心的问道。
麦禾看董氏的脸色沉重，忙安慰道：“我没事。我都答出来了。”
麦芽闻言舒了一口气，然后不满道：“那你板着个脸做什么？！”
麦禾也是一脸的迷茫啊，道：“我觉得挺容易的，但是看大伙都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对了没有。”
考生的心情确实很容易受周边环境影响，看现场的情形，她能理解王正初为什么会说，第一场的算术就会刷下一半的人来。
“管他的，我们今年也就是来试试水，你只要尽力了就好。”
比高考人性的就是考试的结果公布很快，第二天早上就放榜，没过的下一场就不要辛苦了，回去洗洗睡吧。
麦大壮在城里置办了宅子，这几天自然就住在城里，随时准备去看榜。
一家人才过去，王庄头第一时间冲来告诉麦芽道：“小姐，三少爷县试第一场过了，名字写在第一个！”
庄子里就他一个人识点字，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出来讨个欢喜。
第一名？！
“真的？”董氏简直就不敢相信，能够过就是祖先显灵了，居然还能是第一名，就算后面的都没过，这名次也够给祖先烧炷香了。
“真的。”王庄头肯定的道，接着夸奖道：“三少爷当真是厉害，小小年纪，第一次参考，名字就在第一位。”
按道理这个时候该给赏银的。
但麦芽只是来看第一场的成绩的，后面都还没有考，自然没带银子，大手一挥，“今天喜庆，庄子上吃肉！”
王庄头觉得新主子好啊，庄子上的人因为要干农活，房子盖得有点慢，但是联排的砖瓦房已经能够看到模子了，墙面都已经砌好了，瓦片都已经送到庄子上了。
等搬进去以后，睡觉都踏实了。
等再弄些木料，将家具打好了，日子就更舒服了。
王庄头想的家具可不是麦芽屋子里那些整整齐齐的红漆木家具，就是一张木板整齐的床铺和两把椅子而已。
第171章 ：史上最年轻的童生
庄子里只有主子的房子里有椅子，他们这些人连凳子都没好的。
年纪大了，想要有个能靠背的。
所以最大的心愿就是主家好，只有主家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能好。
主家确实好啊！
正所谓考试是一门技术，除了实力以为，还有运气——考的都会，不会的不考，这可不就是运气吗？
最大的运气就在第一场题目确实很难，全县那么多参加考试，一共过的人居然就只有五十一人，刷下去的何止一半？
后面的“阅卷老师”若是手不松点，今年阳县去府城面考的人数只怕都没有三十人了。
阳县是大县，一场能取二十个名次的童生，但那是上限。
有的时候还要看府城考官的心情与心态，考得松的，过二十人不足为奇怪。
不满二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据说最严厉的几年，连着三年都只有一个人中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最后一步，你先还是要送足够的人去面考啊。
麦禾本就是想要试试，现在能试个全套，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
除了算术，其他的几门四书稍微好点，进了前十，五经排在中间，后面的两门都是倒数，最后一门还是倒数第一。
麦芽很肯定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很大，今年很邪门，到第四门放榜的时候，就已经只有二十七个人有考试的资格了，可以说是阳县成为大县之后最冷门的一场科考了。
最后一门，只要答卷了，没写不该写的东西，阅卷老师发自内心的都让过了。
这一点麦芽教得非常好。
笑话，身为现代专门教人考试的培训老师，连考试的基本技巧都不会，学生的学费不是白交了吗。
更何况套路作文写了这么多年，自己教的可是历史，怎么套路怎么来，框架没问题了，内容再多背几篇范文，高攀不上，就算被涮下来了也不丢人。
麦禾怀着对姐姐的无比崇拜与信任，也做得非常的好。
加上他第一场是全县第一，名次落后点，只要人还在，阅卷老师也觉得松点没关系。
只是看到本尊居然还只是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时，县学的人还是有些紧张的，怎么查看资料的时候没仔细看年龄？
一般人都不会注意这点吧，就算是试手，没个十三四岁，都不会参考的，没注意年龄也很正常。
这般年纪若真是去了府城，一个不好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大伙就都完蛋了。
但是榜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让人家不考了，也不好。
王正初道：“麦书生我认识，为人实诚早慧，不懂的绝不会乱说，就算不得通过，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若是通过了，可就是州城最年轻的童生了。”
可不是吗？全国最年轻的童生还是开国来第一个少年状元，当年中童生也是九岁，麦禾要等面考当天才满九岁的。
县学的教谕和训导现在正压力山大，第一场算术的题目太难，不少书院都在联名抗议，若是没个什么出彩的事情来遮掩混淆视听，今年县学只怕都不好过。
县太爷也觉得好啊，若是他在任的时候出了个史上最年轻的童生，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年又能在自己的政绩上加上光辉的一笔。
就这样，幸运的麦禾同学都还不知道自己被看成了要书写历史的人物，就被抓进了县学，几位“资深”讲师，一起教他“面考技巧”。
儿子的成绩超乎了预料，董氏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你让她怎么在状态，女儿和儿子都说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试试手。
现在试手都试到府城去了，还要怎么样做才是真的考？
明上私塾的老师们自然也知道了，县学的人都把人抓去学习了，他们若还猜不出为了什么，那岂不是枉读了这么多年书？
若是简阳最年轻的童生出自他们的私塾，以后招生就真的不是问题了。
自然，传出去的麦禾就是个神童，只不过起步晚了点，不然天赋凌然，说不定早就已经是童生了。
不管最后府城的官员怎么看，总之他们私塾的学生现在很牛逼，不说别的算术的第一，那绝对是真材实料，随便哪个人来考，都是扎实的功夫不怕火炼。
麦芽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但是出现了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麦金山一家不就是仗着自己家是读书人吗？
天天叫着自己的本事更大，若是麦禾真考过了，只怕要把他们给气个半死。
气个半死的可不止有麦金山，县学，州学、府学的管事都没想到钦差来视察，居然能查出这么大的事情。
童生虽然不涉及正式的功名，但是他们也清楚，中了童生就是真正的读书人。
现在居然涉及三个县舞弊，你叫他们怎么交代？
府学的教谕感觉自己都要交代了，若是他也受贿了，心里还甘心那么一点，他一点好处都没得，这监察不严的罪名却是货真价实的。
恨只恨训导，自己贪污受贿被查了出来去牢里面清净了，自己却要接受钦差大人的盘问。
“朝廷养着你们，是为了个朝廷选拔人才的，周大人，你说呢？”
周大人也没想到自己的治理之下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下面一共就十七个县，居然有七个县行贿过百人，你叫他还怎么混啊？
混不下去也要继续硬着头皮顶住啊，论官职，他比钦差卢振业还要高上半阶，但出了事，人家就有理由问责啊。
官大压不住就只能说好话，好话说尽了，对方油盐不进啊。
“堂堂简阳府，一场童生试，三个县居然没有一个真材实料的，周大人，这简阳的治学之风，难道都靠银子开路吗？”卢振业不紧不慢的说道，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半点都不松口。
周大人也气啊，下面的人你没人就别乱送啊，三个县参加面考的名单居然都在钦差办案的名单里面，你是说贪污受贿的已经一手遮天了不成？
第172章 ：大人亲自出题
周大人想要现在去牢里把训导给提出来，直接凌迟一遍。
“那个，大人，有一个学生不在行贿的名单之中，也真是是个人才。”教谕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
“是吗？”卢振业冷冷的看着教谕道。
“是，是阳县的书生麦禾。”阳县把这个人报上来的时候，特意说明了此娃年纪不到九岁，在算术上那是天纵奇才，如何如何神乎其神。
“此生现在不过八岁，算术乃是县试第一，其它的名次虽然次一点，但也能看过眼去。”
麦芽到底对时代不够了解，一个九岁，不，若是八岁的孩童能够做童生，简直就是祖国的教育事业，至少是简阳府的教育事业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若是再往上走得快点，来几个案首及第，都能说是天降祥瑞了。
这也是一般的情况下，越是年轻的在春闱中得中，就越容易得状元。
一个少年真要是能中童生，那可以抵消多少的罪罚还真的说不好，但只要成了，就一定能抵消一部分，甚至所有。
麦禾完全不知道自己试试的童生试居然牵动了这么多官吏的心思。
他就知道这次考试作弊的人数太多，以至于面考提前了三天。
私心的他觉得提前三天更好，这样说不定他还能赶回来过九岁的生辰。
开始不知道，现在钦差都查出来了，作弊的事情自然牵连甚广，尤其是被查出作弊的三个县。
基本上通过的人员就没几个不在名单上。
原本阳县的朱教谕只是担心送去考试的人少，各家书院有意见，如此大的案子查出来，居然毫不知情，搞不好乌纱帽就没了。
现在各位大人的心都要操碎了，万幸还只是县试整出这么个事来，要是府试、乡试什么的，那他们也别操心了，说不定就是罢官、抄斩了。
张县令亲自送麦禾上了马车。
马车不是有功名的人家买都没有资格买，但是明山私塾的王院长可是举人，送自己的学生去考试，自然是一段佳话。
麦家人也觉得挺好，马车坐着舒服，不怕麦禾路上颠簸出事来。
不过麦大壮和麦芽就只能坐骡车跟着了，路引不一样，速度也就慢上半天。
到府城的时候面考都已经开始了，没机会给麦禾打气了。
麦禾跟着王院长轻轻松松的进了府学，才发现考试的方式和几位老师说的完全不一样，
一屋子的人，就盯着他一个，感觉就跟看到个怪物般，将他从头到尾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坐在右侧的人一身威严，语气不耐道：“陆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陆教谕的心那跳得不比麦禾慢，看这小子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纵奇才啊。
阳县吹的牛皮可别让他罪加一等。
陆教谕端正自己的姿态，开始发问。
麦禾听说的面考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啊，脑子里完全一片懵懂，这是在干嘛。
“麦禾！”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陆教谕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绞痛了，这小子不会也是作弊混进来的吧？语气不由的严厉了几分。
“大，大人，我紧张。”麦禾如实的说道。
若是别的人，早就轰出去了，陆教谕还想靠麦禾减罪呢，自然宽容不少，都不用对方解释，主动为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麦禾还是紧张啊，他真的是来试试的，千万别弄得以后都没有考试的机会了。
“麦书生，你要如何才能不紧张？”周大人不方便出面，他的师爷来了，小老头一个，看着很和蔼。
麦禾觉得好过了点，很有礼貌的道：“不知大人能否让我在书桌前坐下，并给我一副笔墨纸砚。”
要求算不上合理，但也不算出格，大伙的眼睛都看着卢振业，等钦差大人的首肯。
卢振业点了点头，然后对自己身边的人道：“你去准备。”
府学这些东西都是备足的，几乎不用等，麦禾就已经在书桌前坐下提笔了。
心安了，麦禾神色正常道：“大人请出题吧。”
看来还是个靠谱的，陆教谕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题目虽然随机，但是难易他来掌控，阳县这么个八岁案首那就是定了的。
“等等。”卢振业抬手道。
陆教谕眼皮子都要跳出毛病了，“卢大人请讲。”
“既然麦书生最擅长的是算术，这题可否由我来出？”
陆教谕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现场除了他，还有其它几个县的学子在，他想奔溃也只能硬扛着，“卢大人请。”
卢振业想了想开始出题。
“大人。”麦禾低声问道。
“怎么了？”卢振业眉梢一挑，那粗浓得像荆棘一般，感觉像能将人割破一般。
“我，您讲得太快，我能在纸上草稿吗？”麦禾问道。
卢振业面色沉重，但终究没有发作，道：“好。”
麦禾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大人请出题。”
尽管面色沉重，卢振业还是放慢了语速，看着麦禾低着头认真的纸上写写画画，没多久就报出了答案。
怎么可能？！卢振业站了起来，看得几位刚觉得好的大人们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这道题被做出来并不算奇怪，他出的本就是京城童生试的考题，但是眼前的少年不过八岁，居然没用算盘就这么快的得出答案，难道真的是天纵奇才？
确实是天纵奇才啊，十道下来，别说其他县的书生，就是陆教谕自己都感叹没有麦禾的脑子，也没那速度。
很难吗？麦禾觉得周围人很奇怪，比起姐姐那些诡异的鸡兔同笼还有狗尾巴进去掺和，这些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啊。
心里想是如此，麦禾谨记姐姐的教导，不管会不会，态度要端正，因此坐得无比的端正。
若非自己亲自守着出题，看他答题，卢振业都怀疑他是不是作弊了。
且不说纸是自己准备的，就是有答案在上面，难不成还能知道自己出什么题目不成？
接下来的四书五经，文章策论卢振业仍旧不死心的出题。
第173章 ：文曲星的祥瑞
麦禾显然会四书更加熟悉，应答出彩，五经与文章一般般但也算得上可以，旁边的书生们听得都要窒息了。
就算他们大多数人的五经和文章比麦禾要强上一点，那也不过是时间与年龄上的优势而已，最前面的算术与四书谁能应答得如此之好？
他才八岁啊？
他们八岁的时候在干嘛？
最重要的是这策论。
题目也是卢振业拟的，若是说话语只能说表达清晰，不算什么，但是内容却不能不说是惊鸿了。
“你说的那个不用人使力就能灌溉的水车，真的存在吗？”卢振业表示严重的怀疑。
每年的春耕灌溉要消耗多少的人力他身为朝廷命官就算不能知道个十成十，九成还是知道的，又有多少良田因为灌溉不足而减产，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现在告诉我一个水车就能解决了？究竟是什么神物？
若是没有前面两场的铺垫，只怕在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麦禾在说笑话，见识过他的天纵之才后，大伙觉得这东西可能真的存在。
当然真的存在，麦禾很怀疑这些人都没见过世面，他们家庄子上现在可就安了，他还能把图画出来呢。
卢振业看着那副草图，久久的没有说话，突然抬起头，看得几位地方管心头一震，“麦书生确实天纵奇才，此次童生试，可为阳县案首，陆大人，你觉得的呢。”
陆教谕完全没问题啊，阳县这次被涮得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能中自然就是阳县案首了。
科考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县的案首，只要不作死，秋天去参加应试都必中秀才。
“还有。”卢振业说话的声音很激动，“若是麦书生所说的水车真如文章所说有用，本官将启奏皇上，赐麦书生举人功名！”
哗，场面瞬间沸腾了，小小年纪能做秀才已经是上天庇佑了，卢大人居然说举人？
在场多少读书人今日恐怕连童生的名号都捞不到，简直就羡慕得很。
只能羡慕，麦禾面考花费的时间虽然多了一点，在大家面前展现的却是真材实料的本事，他们不能不服啊。
再者这水车，若是真的存在，一个举人的功名又算什么？
“大人，这水车并非在下所制，而是家姐想出来的。”麦禾觉得今天的面考太玄乎了，但是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卢振业点了点头。
大伙觉得这孩子太过耿直了，能提出解决问题的策论就是莫大的功绩了。
他才多大？
九岁，不，听说现在才八岁啊！
若真能造个水车出来，那还是人吗？
麦禾没觉得自己干了多么出格的事情，不就是应对了一位看起来脾气不好的大人出的题目吗？
农田灌溉，他本就是农人，他姐的庄子也去过几次，自然比城里读书根本不知道秧苗长什么样的人要强，
但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别的他没听太懂，有一部分陆大人让他懂了。
就是他现在是童生了，还是阳县的案首，按照姐姐的人生规划，秋天的时候，只要按时来参加考试，考得不太差，那他就能做秀才了。
陆教谕和赵师爷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点。
八岁中童生，刷新了大金朝最年轻的童生记录，这可是整个简阳府的荣耀啊。
没错，突然提前三天面考就是赶在麦禾九岁生辰之前让简阳府能创造一个奇迹。
没满九岁，那可不就是八岁吗？
当着钦差、师爷，还有简阳那么多书生的面考的，货真价实，谁都说不出个错来。
至于人家前面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那都不算事，再怎么牛逼，到底也只有八岁而已，只要没失仪，那就是个好的。
其他人也没意见啊，阳县的案首跟他们考试一点冲突都没有，若是真的哪天麦禾能中状元，那他们也是看过状元真身的人了。
希望文曲星的祥瑞能把自己也照亮一点点。
麦芽才不管文曲星的祥瑞，好不容易来一趟府城自然要到处转转，转到约定的时辰，看到自己的亲爹和王院长还在府学门口巴巴的等着。
将买好的东西放骡车上，自己准备下车再去逛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了。
结果穿官服的人拥簇着麦禾走了出来。
麦禾的样子有些拘谨，但并不坏，就是这个场景有点奇怪。
“怎么了？”麦大壮从未看到过这么多穿官服的人，还围在自己儿子的身边，顿时有些紧张。
“大，大人……”麦大壮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就怕麦禾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院长身为一个举人，自然是见过更多的世面，自然的跟各位大人行礼，麦大壮与麦芽也跟着行礼。
不就是感受一下考试的氛围吗？这场面是不是太过头了？
“麦禾，结果如何？”虽然当这么多人面问结果有点无礼，但是王院长还是很想知道，自己书院的学生是不是中了童生。
麦禾脸上扬起了笑容，对着王院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多谢院长、夫子对学生的教导，学生得中童生。”
“中了？”麦大壮简直就是瞠目结舌，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说好的试试呢？
“中了就好！”麦芽觉得麦大壮有点好笑，虽然是试试，但中了不是更好吗？
然后跟几位大人道谢后道：“爹，难得来躺府城，家里又有这么大的喜事，不如多呆几日，庆祝一下？”
几位官员加上他们随身带着的官吏、随从此刻都猜出了麦芽的身份，不由的细细的打量起她来。
十五六岁的娇俏模样，五官清丽秀气，虽不华光濯濯，却让人看得舒服柔和，一双墨黑色的水眸犹如宝石般散发着炯炯的光芒，让人无法做一个普通村姑轻看。
头上用一根银制的荷花簪子扎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型，身上浅绿的素纹交领襦裙被浅红的锦带勒出纤腰一抹亮色，那身服饰看似简单，却又与众不同的让人感觉清爽。
第174章 ：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麦姑娘，本官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卢振业。”卢振业先忍不住自我介绍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钦差大人和自己女儿打招呼？麦大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使。
别说县太爷没见过了，就是王主簿那样的人在麦大壮的心里已经是很大的官了，现在钦差，那不是更大的官？！
确实钦差的官更大，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童生试的放榜在第二天上午，中的人名字都会在傍上，而会首则可以得到周大人亲自……麦芽也不知道这个仪式叫什么，就觉得行程太急了。
昨天这位卢大人就要去她家，拜托，她弟弟中了案首，她怎么样也要观礼吧。
麦大壮激动得到现在都还没敢相信现实，他儿子现在是童生了，秋天就能做秀才了。
至于什么举人，麦大壮那是根本就不敢肖想的事情。
“麦姑娘，我们能否出发了。”卢振业觉得麦芽还真的是特别，自己一个钦差摆在她面前一点巴结讨好都没有，就关心自己的弟弟的受礼。
在卢振业那迫人的目光之下，周大人觉得自己的流程已经压缩得不能再压缩了，就差没说句话就把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打包了。
流程进行的无比顺畅，眼看县学门口想要看八岁童生的人越挤越多，周大人只能让麦禾先走。
接到自己弟弟，麦芽才道：“好，出发。”
来之前，麦芽坐的是骡车，现在卢振业急着看水车，自然坐马车。
还是给他们一家人专车的那种。
麦大壮一直觉得自己家的宅子顶好顶好的，现在府城的大官要来看，会不会太寒酸了？
还有牧风那边等下一定要好好打招呼，千万不能犯傻，得罪了大官。
还有麦芹不知道在不在家，那脾气也要收敛点。
对了，董氏和麦花一定要把钦差大人伺候好了，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麦芽听着他爹念叨，简直要翻白眼了，人家去看她家的水车，那是占她家的便宜好不好。
那东西一出，整个大金朝可都是能收益的，还好意思挑他们家什么不好？
以前没想到，现在觉得麦禾用得太是时机了。
这时代这样的“发明创造”很容易被人冒领功劳的，麦禾当着简阳府下面那么多县城的书生说了出来，人家想要抢功劳，也要掂量几分。
尤其是这位钦差大人，面色沉沉看起来挺正直的，应该不会杀人灭口的。
没错，她想得也有点偏。
董氏在家倒没有前面的慌张了，该干嘛干嘛，虽然说是试试，但是儿子能试出这么好的成绩，已经够她在周边吹一阵子了。
所以很认真的准备麦禾九岁生辰的吃食，就等父子三人回来，就能吃上了。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只说了句要去庄子上，就又跟着马车走了。
马车啊，董氏可看清楚了，父子三人坐的可是马车啊，还是比王主簿家更加华美的马车。
发生什么事情了？
董氏一擦手，换了衣服决定也去庄子上看看。
庄子临近米水的河道边真的有一架麦禾画的那种水车，比两个普通的成人还高，两个圆型的木圈圈中间是一个个倾斜的竹筒。
竹筒往下转的时候，会把水舀起来，往上转的时候，又会倒出来。
没有人，水车自己在转动，转动的同时将水灌道一条沟渠中，然后水就顺着这条渠道，流到田地里去了。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别说周大人了，就是自以为沉稳的卢振业都看呆了。
麦禾所说的不用人力就能灌溉，居然是真的。
“你是怎么想到的？”卢振业是真的激动得不行，想要节约人力灌溉的人太多了，但是能真正做到的，就眼前一人。
麦芽道：“自己做玩具的时候想到的。”
“什么？”别说卢振业不信了，就是周大人也不信。
麦芽也觉得这理由很牵强，但她找不出一个不牵强的啊。
在二手市场买了模型让王家兄弟跟着做的时候，她自己也好玩做了一个，现在刚好拿出来。
“我们家引了山泉水，把这东西放在水口子那就会自己转，我想这小东西可以，大的应该也可以。”麦芽尽力的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像真的。
看麦芽用模型做了演示之后，卢振业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与周大人对着那水车商议了半天才又过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知麦姑娘能否将这大小两个水车都交给本官，本官想要启奏皇上定夺。”
连县令都没见过一次，现在直接就是皇帝，这中间的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虽然以前给谭知衡成药方子的时候是也想过，后来才知道有多难。
当然，在钦差面前麦芽就算舍不得才建好没多久的水车也要好好的表现自己啊，好歹人家给弟弟拍定了一个阳县的案首，等麦禾得了秀才的功名，不知道麦金山会不会气死。
想想都觉得心情愉悦。
心情愉快了，做人也大方，这水车不止能灌溉，要是水力够大中间再弄个磨坊、舂碾房都行，省力还好用。
还有这是高处或者平处的水，水车自己转就能送田里去。
低处的水，怎么弄上来？脚踩一踩，将水车换个造型就能抽上来了。
怎么样？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惊喜啊，此刻，周大人感觉自己的乌纱帽是完完全全保住了，有如此大的功劳在，功过相抵，年终评级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升迁的机会。
麦家，真的是他的福星啊。
当确定麦禾是史上最年轻的童生时，他就觉得孩子福气不简单。
现在看了水车，这家人，福气都不简单！尤其是他们家的大女儿，不知道说亲了没。
几乎没有停留，当天卢振业就把那个大水车给拆走了，还将会做水车的王家兄弟也带走了。
麦芽觉得这就过分了，田里现在正是用水的时候，你把东西带走也就算了，还把人带走，什么意思？
重新做也是要花时间的好不好。
王家兄弟更是一脸蒙啊，京城？去做什么？
第175章 ：得了菩萨点化
有意见，麦芽也不敢吭声啊，闻讯后面赶来的县太爷、县丞、主簿等等官吏，一个个跪在地上连身都不起就一个劲的磕头，她就是有屁都不敢放一个。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人仰马翻的一天过去之后，董氏到掌灯时分才终于得了准信，她儿子这次不但中了，还是案首。
“什么是案首啊？”
“就是阳县的第一名。”麦芽无不唏嘘的道。
这要多么巧合的运气啊。
行贿的用算术难题把大部分的竞争对手涮下去了，钦差把行贿的涮下去了，剩下麦禾一枝独秀大放异彩，过了就是案首。
麦家人的重点都是麦禾第一次考就中了童生。
麦禾也是无比的感慨，王秀才说让他试炼几年，累积经验其实也有想他年少成名的意思吧。
没想到这一试，居然就过了。
姐姐说的对：梦想果然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张县令和几位县衙的官吏来的时候，那水车已经被钦差大人个拆走了，就连做水车的工匠都被带走了，不免有些失望。
王正初与麦芽算是认识，想要看看图纸，了解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钦差大人亲自跑一趟。
刚得到信的时候，县太爷就怕是舞弊案牵连了自己。
三个县作弊，加上府学，就只有他们阳县作弊的人数最多，却没有有官位的官吏参加。
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别的县城总要要教谕、训导、典史什么的参与其中，这弊才能作下去。
他们阳县，居然就白山书院的老头一手遮天，控制了下面的小吏，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做了把大的。
你实在做了也就做了，作为县令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被查出来了。
若是没有麦禾这个“天纵奇才”在，张县令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被白山书院给坑死了。
什么进士？县令自己也是科举的路子出来的，不就是进士吗？
还在头榜上。
“大人，这是水车的图纸。”王正初小心翼翼的将水车的图纸献上。
心里嘀咕，麦芽还是见识太少，这么大的功劳都不知道告诉自己，生生的被钦差大人、周大人给瓜分了，若是告诉他，说不定他也能做个县令。
但你说见识少吧，见识少的人能弄出这水车灌溉吗？
真将这玩意用上了，阳县春耕一定能干得更加漂亮，阳县的百姓好过了，他还是有前途的。
“大人，这玩意我也就在自己的庄子上玩玩，但看那位大人的样子是很有用的，若真的有用，我们不如在阳县率先推广，得了成绩，也是功劳一件。”
想起麦芽最后的话，王正初觉得麦芽脑子还是挺好使的，就是见识太少了，不懂利用时机，回去一定要和夫人好好的说道说道。
张县令也觉得对，东西由钦差送上去，但是推广可以自己县里先试行啊，真的有用了，自然也是大功劳一件。
“正初啊，这次是你给我挡了灾啊。”张县令放下那图纸，摘下顶上的乌纱帽，用力的揉了揉眉心道。
“大人哪里的话，这都是大人洪福齐天。”王正初自然不敢邀功，恭恭敬敬的拍县太爷的马屁。
张县令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你与麦家人认识，我是不敢送麦禾去府城的，哪有现在的水车什么事情？只怕这舞弊案，我是脱不开了。”
这么说也对，当时只知道舞弊案被查出来的事情，具体有多严重却并不知晓。
现在知晓其中利害了，整个县衙都喘了口粗气，就算没有参与，这失察也是跑不掉的。
如今阳县出了大金史上最年轻的童生，秋天就是最年轻的秀才，这都是他这县令教化有功，也能记上一笔了。
要知道张县令最遗憾的就是高家明明住在阳县，但是祖籍不在此地就不能算他阳县的状元。
“那这水车……”大事还是要县令做主。
“既然是个好东西，那就推下去。”大功劳肯定没自己的事了，但是有这图纸在，小功劳还是能捞上一笔的。
王正初立刻领命，“是。”
“还有，给麦家准备一份贺礼。”张县令吩咐道，“我要亲自给麦家送去。”
白日被钦差大人和太守大人搞得手忙脚乱的，都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了。
想当年高考县状元都要挂横幅的，现在要体现他这个一县之长的教化，自然也要来撑个台面。
大金史上最年轻的童生，可比简阳府最年轻的童生还要有分量。
董氏在家已经把各路神明都拜了一遍了，次日清早就去四房家找段氏商议，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庆贺的，想当年麦金山摆了二十桌酒席，麦贵祥摆了二十二桌酒席，她怎么也要摆两桌来庆祝一下。
昨天上头自己都没理清楚，自然没有得消息传出来，听董氏这么一说，段氏也是无比的欢喜。
她家麦轩现在也在明山私塾念书，说不定明年也能做童生了。
早知道读书这么容易，她早该送自己儿子去读书，想想都是分家晚了，忍不住念叨了男人一顿。
麦小羊可不这么想，麦金山做人虽然不好，但是读书那股狠劲他还是真真的看到的，村里念书的人那么多，也就麦禾一个人如此厉害。
“读书要是容易，这大金朝这么多达官贵人，还有状元他自己的儿子不是从小就读书吗？若真有你说的容易，最小的童生还轮得到麦禾？”
段氏觉得男人说的有道理。
不说麦金山那堵心的，就是里正的儿子也是考了很多次十六岁的时候才做的童生。
“你说二房是不是得了菩萨点化了？都有个那么厉害的闺女了，居然还有个更厉害的儿子。”段氏是真心的羡慕不已。
麦小羊倒是通透，“说不定真这样，以后我们可要跟二哥他们搞好关系，他们家到底就一个儿子，以后多照应。”
段氏道：“那是当然，不说别的，就我们那铺子本就是沾他们的光才有的，没有那间铺子，我们能好好的住在这里安安生生的过这好日子？”
麦小羊点点头，“那是。”
第176章 ：大人，你误会了
自从和老麦家分家，他们四房别的不说，至少吃穿不愁了，几个孩子个头也比以前长得快，做家长的看着就舒畅。
麦芽说是因为以前营养不良，现在补上了。
唯一愁的就是麦青青的婚事。
按理十二岁是要说亲了，但是去年被钱氏当众那样挤兑，接着大伙都知道麦芽不能生孩子，麦芸被休了回来，麦芹干脆就没嫁，现在村里的传闻是麦家的女人都有问题，一定不能娶。
搞得他们家麦青青到现在也没个说亲的。
麦青青本人倒是不急，她现在能识字，能帮爹娘做生意，手上的绣活也不差，自己能养活自己了，就不那么担心男人的事情了。
小姑姑和堂姐都说了，有中意的就嫁，没中意的自己过得开心也未尝不可？
有什么好急的，麦芽姐就算了，已经说了亲，满了十六就会成亲，她小姑姑都要二十了，也不急，她急什么？到时候也就朝廷罚点银子，每年一两，她家交的起。
真跟大姑姑一样，找个那样的人家，受了那么多罪还要被休回来，现在都不会主动和人说话，那才真的是完蛋了。
麦芽并没有觉得麦芸就完蛋了，县城里的宅子刚好也有个小门面，她让麦铜蛋陪着麦芸一起卖茶叶蛋和糖水，还有自己家做的红薯干。
旁边就是学堂，据麦铜蛋的回复，生意挺好的，至少每天也能做个上百文钱的生意，去掉成本，能得个三十多文钱。
三十文钱在乡下看是不错了，但是两个人，一天才赚三十文钱，还是没收门面费的前提下，真的不值一提。
但总比让麦芸在家里闲着的好。
县城里现在风声大着，作弊这种事情，不止是本人的问题，考生想要参考，还需要有人作保。
作保的人只要没弄虚作假李代桃僵让人顶替的也就罢了，训斥两句了事，若是有的，那就是自己跟着下去了。
因此整个阳县，尤其是以前声名最响亮的白山书院，现在已经是门可罗雀。
而与白山书院有关的人，更是人心惶惶。
麦禾觉得自己这次得中，算术倒是能真金不怕火炼，四书也是问心无愧，其他的还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现在起一定要好好熟读学识，免得以后挂不住也被捉拿下狱。
张县令来的时候，麦禾正在家中发愤图强，心中不由赞叹：这孩子不简单，年少成名，没出去嘚瑟，还能静下心来读书，以后定能成大器。
麦禾不知道张县令想什么，若是知道的，一定会说：大人，你误会了。
不管有没有误会，县太爷亲自来了向阳村，村里的里正等人自然都要出来迎接的。
此刻大伙才知道，麦禾第一次下考场就中了童生，还是阳县的案首！
如此年少就能得案首，说不定阳县又要出一个状元郎了。
麦金山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听县太爷来的时候，他就被惊出一身冷汗——不会是舞弊案把自己牵扯进去了吧？
他几乎逃一样地逃回家去，迅速关上大门，却听里面妹妹对他娘说，麦禾中了童生。
怎么可能？舞弊案闹那么大，抓到牢里的秀才都好几十个，阳县所有人的成绩都应该取消了才对。
麦金山顾不上旁的，急忙进了堂屋，“娘，爹呢？”
崔老太还在消化麦芹带来的消息，根本没搭理他，她的亲孙子第一次下考场就得了童生？
激动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麦芹点点头，“县太爷都还在哪呢，不会有假。”
“真的？”崔老太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麦芹觉得自己老娘有点好笑，她都说这么多遍了，怎么就是不信呢？“我还听说了，麦禾这次是阳县的案首，按规矩，每个县的案首再考的时候，是必中秀才的。”
天哪！
崔老太都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大金朝最年轻的童生，简直就是一个传奇，而她正是这个传奇的奶奶，简直就是要走向人生巅峰。
另外一个是，他的乖孙子现在已经被除族了。
除族了别说和他们老麦家，就是和麦氏一族都没有关系了。
麦金山刚才还能骗自己没听清，现在闻言一惊，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差点就没站稳，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麦禾他根本就没读过书！”
麦芹有些嘲讽的看着他道：“他不是在大哥的学堂里学过吗？”
麦大壮眼睛都气得在冒火了，若是没有被当众揭穿，他肯定会作为麦禾的启蒙老师到处宣扬，那天的事情，村里早就已经传遍了。“你能不能不说话？”
“不是吗？”麦芹的语气讥讽不变，“现在城里人都在议论，麦禾天资聪颖，文曲星下凡，连一年的私塾都没念全，就已经是童生了。”
麦金山听着有些暴躁道：“他是文曲星下凡关你什么事情？二房那群白眼狼心眼小得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能沾光？”
“怎么不能？”麦芹不嫌事大，“我现在每天在他们家吃饭，多少人来贺喜的人打听我的亲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是文曲星的亲姑姑，还是关系好的那种亲。”
麦金山脸都绿了，“不知廉耻！”
旁人也就算了，麦芹这妹妹他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偏偏老娘就是宠爱她，老二一家对她也好，尤其是麦芽，两个人好得亲姐妹样的，简直没道理。
“切！”麦芹才不多搭理他，继续给崔老太讲县太爷来了的事情。
那场面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热烈的场面了，多讲几次也兴奋。
“芹儿啊，你说娘是不是做错了？”看着大儿子拂袖而去，崔老太的心里也是各种心思都有。
当初麦禾说给麦大壮十五年的时间，一定能中童生的时候，她觉得就一个笑话。
现在麦大壮没中童生，但是麦禾中了啊，八岁的童生，九岁的秀才，文曲星落到他们麦家了，却被她赶出去了。
第177章 ：麦贵祥说亲
麦芹点了点头，“娘是做得不对。”
崔老太是真的想要嚎哭一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娘，你别想不开，不是还有我吗？虽然赚的不多，但是供养爹娘还是够的。”麦芹还真怕崔老太想不开。
崔老太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好过了那么一点点，接着又更难过了，“你说你都二十了，还能在家里留几天？”
麦芹：……娘，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补刀？
但是看着崔老太哭得伤心，麦芹也只能好声安慰着，“娘，二哥二婶性子软和，只要我们家不惹他们，别说麦禾只是个童生，就是个状元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何必这么难受？”
崔老太摇了摇头，“我哭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大哥？”崔老太说得很艰难，哭得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
“大哥？”麦芽家的伙食好，麦芹白天都是在村西头的宅子里绣花，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按照常理，就是其他人都出事了，她娘也不会怪她大哥的。
“大哥他不愿意麦禾中童生？”
“你爹把家里的地挂在你大哥的名下，今早上才知道，已经被你大哥卖掉大半了。”崔老太终于艰难的把肚子里的话给说完了。
憋得她太难受了，还不能到处说。
捧在手心的儿子做出这样违背祖训的事情，赶出家门的孙子却从此声名鹊起，这到底是怎么了？
“地啊，我们家的地啊，我就是咬紧牙关吃草，把孙女卖了都没舍得卖一亩地，你大哥倒好，一口气就卖掉了十三亩，还都是上等的良田。”
麦芹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生在麦家，自然清楚那些地对家里的重要性。
以前期待着大哥做秀才，以后种地就能不交租子。
结果大哥倒是中了秀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家的地就少了一小半。
“那卖地的银子呢？”
现在土地涨价了，一亩上好的良田至少要二十多两银子，十三亩，可要两百多两银子，这么多银子拿走了，刚才还是那鬼样子？
崔老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说他城里有事，用掉了。”
“用掉了？两百两银子就这么用掉了？”麦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声嚷嚷什么？！”麦金山两眼充血般又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对着崔老太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吼，“说了让你不要告诉外人，你怎么还到处说？！”
崔老太被他吼得有点不知所措，“麦芹是你妹妹，不是外人。”
“怎么就不是外人了？！”麦金山现在整个肺都被肝火烧得滚烫，指着麦芹威胁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要是敢说出去，当心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放肆！”麦高山一直都在里屋，外面说什么自然是听得清楚的，现在只恨自己听不清楚的好。“你怎么跟你娘和你妹妹说话的。”
“爹。”麦金山已经完全没有了书生意气，他现在都想要疯掉了。
舞弊案他也有份参与，崔老太心里的事情还能跟麦芹说，他心里的事情跟谁说理去？
说好的万无一失的，结果呢？那么多银子投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抽身，现在该怎么办的好？
“我的事，你们别管！”粗暴的嗓音已经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风度。
用力的一甩房门，外面的世界不关我的事！
崔老太很痛苦。
麦高山也很痛苦。
他们都想骂一句“不孝子，白眼狼！”但是前面已经骂走三个儿子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若说对那三个儿子还有那么点愧疚，对这个从来就就呵护在手心的长子，他们是一点愧疚都没有的。
麦芹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猜测出家里的气愤不对。
“娘，贵祥呢？”
说起麦贵祥，崔老太的眼睛里又有了一抹亮色，道：“他娘带他进城去了。”
“进城做什么？”
“说亲。”崔老太告诉自己，大孙子的前途一定比麦禾要好，“对方是陆典史的亲侄女，听说也是个不错的。”
“若是能攀上陆典史的姻亲，将来给你大哥谋个差事，也是行的。”
麦芹觉得崔老太已经在这个死循环中魔障了，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只要大房好了，他们就能享福了。
可惜啊，麦禾做了案首。
这本没有关系的事情，就变得有关系了。
陆典史看过麦贵祥之后，心里是很满意的。
长得温雅，说话也很得体，虽然是乡下农人出生，但父亲是个秀才，自己也是个童生，堂弟这次也中了童生，一家子的读书人，肯定会对自己侄女好的。
虽然是侄女，但是他和夫人楞是儿子生了四个，就没一个闺女。
而他娘也生了五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也就这么一个孙女，宝贝得比别人家的孙子还要宝贝。
若是嫁得不好，别说他会心疼，他娘那心都会疼死，自然要好好的长长眼。
县衙里与麦家有交情的人也就王主簿一个，自然想到的就是他。
“不可，万万不可。”王正初做人本是圆滑，听闻此事却是坚决的否定。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王正初站起来道：“大人对在下有提携之恩，在下亦知道大人对令侄女的怜爱，若是旁人也就算了，麦贵祥此人万万不可。”
陆典史也怀疑了，正常情况下，王正初说话都模棱两可，能不得罪人，绝不说死话，“但请说来。”
王正初将自己知道的麦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有这样的事情？”陆典史微微的凝眉，王正初的话显然让他动摇了，但是条件如此的侄女婿也不是很好找，心里有点犹豫。
毕竟家世、年纪、相貌都是重要的择偶标准。
王正初道：“小人不敢妄言。”
旁边的蔡文书倒是让陆典史不犹豫了，将麦芽搬家那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此事小人乃亲眼所见，亲耳说听。麦贵祥此人人品不佳，大人请要三思啊。”
第178章 ：是小姐姐教得好
若是王主簿说的可能还带有私人的情感，那蔡文书说的，让陆典史觉得必须好好的调查一番。
两位下属又不需要跟自己抢女胥，自然也就不存在肆意污蔑，调查，不过是给家里人看看，免得离心。
后来，陆典史无比的感激两位下属的提醒，简直就是救了他侄女，不，是救了他老娘一命啊。
当然，那是后话。
三房那边也不太平，麦重阳为了不让麦柱去参加科考，硬是个自己儿子吃了泻药，王氏想着自己几十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听说舞弊的都被关大牢里去了，心里有了那么点庆幸，后听说麦禾中了童生，心里又不平衡了。
“说得童生试有多难，结果不就是不想我们家去考吗？自私自利，怕我们麦柱对她弟弟有威胁。”
麦重阳觉得自己这婆娘的脑子简直就是有病，“你儿子千字文都还没念全的，你让他去考什么？”
“麦禾又会什么？还不一样过了？”王氏不服气，“麦柱比麦禾还要大点儿，怎么就考不过了？”
“娘，我是真的考不过，你就省了那个心吧。”麦柱坐在床边上道，他爹药下得有点多，现在还起不来。
开始还不能理解他哥为什么要执意放弃这个机会。
现在听说这么多人被抓了，倒是能理解了，不属于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用偏门得到的，也不是真的。
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
“你这没骨气的家伙，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没骨气的孩子！”王氏心里真的是苦得不行了。
她一进门就生了三个儿子，哪点不比老二家的强，偏偏她三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人家却儿子女儿都能干。
老天，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娘，二伯家对我们挺好的，你就不要总是说他们坏话了。”小透明麦梁忍不住道。
过年他在麦芽家呆过一阵子，那氛围他是真心的喜欢。
“没错，娘，你要是想家里出童生，就送麦柱和麦梁去私塾读书吧，我去赚钱。”麦栋看着王氏道。
“没错，娘，麦禾能考上，我也能。”麦柱信心满满。
王氏心里说不出的酸，“就算能考上，那还要多少年？”
家里有两个读书人，她现在又在城里做生意，租个店铺她都要到处问问，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会没有去调查？
侄女说的就是真的，童生试可没那么容易。
就是不容易才难受啊，她从进麦家门的时候就喜欢跟几个妯娌比。
小崔氏没办法比，段氏马马虎虎，董氏最没用，让她觉得心里最舒坦。
但是董氏的儿子女儿有用，难道她就要这样被比下去不成？
王氏一心想着和董氏比，董氏的心却在儿女的身上。
麦禾的酒席就办了两桌，请的也就是周边的邻居和族里的麦铜蛋麦铁蛋兄弟。
以前麦大壮肯定会失望，现在那是一点都不失望了。
有什么好失望的，一切越来越好，还在乎以前肖想的那点恭维？
不用了，县太爷都来他们家了，这么风光的事情，村里面就独独他们一家！
麦禾很快回了书院，读书的路那么长，他前面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一定要补回来。
同窗们只道他是真勤奋，若是知道他居然还觉得不够，一定会问：兄弟，你想怎么补？
儿子中了童生，以后能做秀才，董氏觉得自己一生对儿子的追求都已经足够了。
什么中举，什么做官的，看麦金山看得心寒了，董氏对自己儿子都没这要求了。
中了秀才每个月能有三十斤米，还有五十亩田不用交租子，等于有个“养老保险”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儿要成亲了。
其实相处下来，她真心觉得牧风这孩子挺好的，就是走出去，人人开口闭口就是傻子的，有些丢脸。
虽然说嫁人了还会住在一起，但是要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
生活真不需要那么多仪式感。
麦芽觉得被董氏使唤来，使唤去，真的要累趴下了，光是绣嫁衣她就觉得自己的手在抖了。
这还有小半年呢？娘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能不急吗？很多女孩子从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她女儿啥都没开始，居然都没准备开始。
嫁衣、凤冠、喜帕、新床、新被、新盆……看着董氏前前后后的倒腾，麦芽心都累了——你折腾得开心就好，为什么要带上我？
新娘子出门有什么讲究的，新娘子进门又有什么讲究的，再然后拜堂的时候又有什么讲究的……
麦芽真心觉得，成亲扯个证其实已经足够了。
那怎么够？
不但女儿要学规矩，女婿也要学，成亲是大事，可不能丢了脸面。
比起麦芽的敷衍，牧风学得很认真。
麦芽看着他每一个动手学一遍就能到位，真的是羡慕啊。
“小哥哥，你是曾经娶过媳妇吗？”麦芽拖着腮帮子看着牧风问道。
牧风摇了摇头，“没有。”
“你不是失忆了吗？万一有呢？”
牧风忙道：“不会的，我问过谭大夫了，他说不会的。”
谭知衡四天前才到阳县，已经着手给牧风治疗头疾了，她的小哥哥智商上线很快啊，到现在为止，萧媒婆居然都没看出他傻来。
“小哥哥，谭大夫怎么知道你没娶媳妇的？”麦芽觉得这个设定有些好笑。
牧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心里就只有小姐姐，不会有其他人，所以只有小姐姐是我媳妇。”
麦芽满意的点点头，几乎是为他鼓掌了，“说得好。”
牧风一点都不邀功的道：“是小姐姐教得好。”
阳光下的男子实在太好看了，麦秀娥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傻子以前就这么好看吗？简直就是一个超级美男子！
麦秀娥完全没办法接受眼前的美男子居然要和那个讨厌的麦芽成亲。
最近家里的氛围很不好，她娘也是的，她一个秀才的女儿，怎么总是要做这做那的？
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做当家娘子？
第179章 ：就你那丑样，一条狗都叫不来！
麦秀娥本是想来找四叔一家的，但是四叔家没人，就溜达到二叔家门口了。
里面那华艳俊美的男子和那个傻乎乎的猎户完全对不上号。
早知道这傻子——算了，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不就一个傻子吗？搞得自己像什么人一样。”
麦芽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你——”
“我怎么了？快点滚！”麦芽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你就不问我是来做什么的吗？”麦秀娥很不服气的叫道。
“不想知道。”麦芽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想给。
“你！”麦秀娥用力的跺了下脚，“傻子，我这堂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牧风理都没有理她，而是讨巧的给麦芽倒了杯水，“乱叫的狗，我们不理。”
噗呲，麦芽笑出声来，“麦秀娥，你是来找骂的吗？”
麦秀娥气得眼睛都气得在冒火，道：“麦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个傻子吗？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
麦芽不客气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嫁谁要劳烦你丢人了？你也太事多了。”
牧风附和，“就你事多！快点滚！”
麦秀娥气得不行了，对着牧风吼道：“你一个傻子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信不信我叫人来打你？”
牧风一脸鄙夷都不带掩饰，“不信。”
“你，你说什么？”
“就你那丑样，一条狗都叫不来！”
麦芽笑得肚子都开始痛了，她的小哥哥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我……”麦秀娥还真没被人这么说过，气得眼泪珠子都掉下来了，“堂姐，你就看着他这么欺负我？”
麦芽道：“我看着还不够，难不成要帮忙才行？”
说完，一脸正色的看在牧风道：“小哥哥，人家长得丑你知道就行，说出来就不好了。”
麦秀娥真气自己没晕倒，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自取其辱的吗？
以前有她娘和崔老太在前面顶着，她在家里可以大呼小叫，现在，崔老太和她娘都不待见她，她又什么活都不会，还能做什么？
“你，你就和这傻子过一辈子吧！”似乎能够攻击麦芽的也就这一句了，说完扭头就走。
走？
“诶呦！”麦秀娥突然觉得小腿肚一阵钻心的疼，回头看看，那两人也没追出来呀。
只能自认倒霉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听到外面的叫声，麦芽才惊讶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小哥哥，你刚才做什么了？”
牧风无辜道：“没做什么，就丢了颗石头而已。”
她也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听到外面的人尖叫才猜测他做了什么，简直就是神技啊，迟疑了会，麦芽问道：“你……能教我吗？”
牧风惊喜道：“当然可以啊，小姐姐想要学，我马上就教。”
麦芽内心嘀咕：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牧风脸上的笑容就跟阳光一般的灿烂，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小姐姐，我最喜欢你了。”
麦芽：……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麦芽决定跟牧风学丢石子也是有那么点考量的。
现代社会学了点皮毛的格斗术，若是学会丢石子了，以后的人生安全更有保障了。
庄子里建房子是大事，前面陆陆续续已经在建了，楞了赶在夏收之前给建好的。
搬家之前，王庄头带着庄子里的人站在两排房子前面齐齐的跪了下来。
两排房子还都有院墙，分了小院按户住的。
里面的家具都是主子从城里拖来的，各式各样的，虽然不少旧的，破的，但是自己修补一下，铺上干净的褥子和被子，盼了多少年的家，终于有了。
马上就是梅雨季节，再也不必担心自家房屋顶上漏水，墙壁渗水，地板涨水了。
这下日子会越过越好了。
“头，我们要不要给主子烧个香？”一个老妪问道。
能活到这把岁数不容易，前面多少年都是熬，这小几个月感觉是一辈子都够了。
“去去去，说什么呢！”王庄头是准备了香火纸烛，那也是准备拜祭土地公的，哪有烧活人的？
李铁是跟在王庄头去城里干过活的，也认识主子，道：“日子好了可不能忘记主子的恩德，以后可都要记得要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可比烧跟香强多了。”
“可不是。”王四也是去过城里的，“主子说了，把事办好了，饭以后都能吃饱，衣以后都能穿暖，只要我们忠心不躲懒，以后比现在还要好。”
“比现在还好，还要多好？”老妪的眼睛都瞪大了，都住砖瓦房吃饱肚子了，穿得也整齐没破洞了，还要多好？
王庄头道：“今天搬家，大伙抓紧时间了，可别拖久了，耽误地里的活。”
“对对对，先搬家。”
若是不过年的时候主子送了些衣物棉被，搬家几乎就是说句话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好东西，自然是要倒腾好的。
搬完家，原来没有拆完的老房子全部都拆完了，放眼看去，就是天天住在里面，都觉得舒坦了不少。
虽然有些人去地里的路远了些，但是主子弄了水车，那东西浇地真的方便，可省力气了，夏收的日子还没到，就看到地里的稻穗已经挂得丰满。
再还有玉米、土豆和红薯，地下的不知道，地上的那势头，一看就知道，今年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阳县在张大人和王主簿的宣导下，大户人家都用上了水车，一些地势平整的村子也用上了水车，有了水的及时灌溉，就下面的人回报，今年的天气不如去年好，但是收成却还能多一些。
粮食就是国家的根本，身为一个时时惦记自己政绩的县太爷，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写几张大字报来表彰自己的功绩。
心里对白山书院更是恨得咬牙，若不是白长尚的舞弊案，他说不定能升个一两级。
加上今年王家的庄子上还种了不少的红薯，说是要弄个什么大事出来，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也要多照看一二。
第180章 ：这脑子是越治问题越大
麦芽对夏收也挺重视的，有钱是好，有地能产粮食就更加好了。
谭知衡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帮牧风治疗身体。
所需要的药物已经都备齐了，谭知衡并没有拖时间，之所以效果不理想，还是患者不配合。
治疗的手段太过“凶残”以至于只要麦芽不在，牧风就坚决不治疗。
上天下地，跑得飞快，实在不想跑了，就在屋檐上赖着不下来，就谭知衡那身子骨跟上了都没办法把人给抓回来。
串串香的生意很好，过不了多久酸梅汤也能上市了，没空的时候就让庄子上的人去顶，麦芽余下不少的时间陪牧风治疗。
天气越来越热，她的本意也不想出去晒太阳。
小富即可安，我宅我快乐，麦芽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不动陪自己帅帅的小哥哥。
“小姐姐，好痛啊。”牧风躺在床上，苦着脸看着麦芽，一脸可怜兮兮的。
麦芽原本还有几分同情的，人就是这样，同情久了，就习惯了，“这是为你治病，多忍忍就过去了。”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治病？”牧风生怕她走了般，抓住她一只手摇啊摇，“我想跟小姐姐在一起，我不想治病。”
“我不是傻子，小姐姐你也嫌我傻吗？”
“小姐姐是不是嫌弃我了，才让人这么弄我？”
……
“你给我闭嘴！想跟麦芽在一起就好好治病！吵死了！”麦芹凶巴巴的说完，一甩长发，回去继续绣花。
麦芽：果然还是要她小姑姑来才能镇住场子。
谭知衡：麦家的姑娘还是这么强悍。
牧风眼珠子委屈的转了转，嘴巴更是委屈求安慰的瘪了瘪，“小姐姐，小姑姑好凶啊。”
麦芽有点像失去耐心的家长，没好气的道：“那以后我若是变得姑姑那边凶，你怎么办？”
“你放心，就算你以后变得跟小姑姑一样凶，或者更凶，我都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麦芽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保护我？”
“就是你想凶谁就凶谁，我在后面保护你，让你想凶就凶。”
麦芽：……
谭知衡：这脑子看来还没好，得好好治。
五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谭颂柯夫妻从京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有些羞涩的站在谭颂柯的身后，待叫了几遍才从两人身后站了出来，与麦芽家人打招呼。
少年名叫谭知恩，是谭颂柯和杜氏过继的孩子。
过继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合法收养的意思，孩子的过继与亲生父母是否还在无关，而是看这个流程怎么走。
孩子被过继了，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原父母不得要回，而孩子长大之后就必须孝顺嗣父母，就跟亲生父母一般。
谭知恩的父母原本也是谭氏族人，最近家里出了变故，父母相继过世，他便成了孤儿。
若是有些家业，自然有族人愿意收养。
可惜家业没有也就罢了，还带着一身的麻烦，自然就没有人愿意沾惹，十二岁不到的年纪，思想已经有了，独立又没能力，正是最孤苦无依的时候。
族人不想收留但也得有个说法，总不能将人赶出去，恰巧谭颂柯夫妻回了谭家。
两人既然不能生育孩子那迟早都要过继的，族人自然就将这烫手的山芋塞到了他们夫妻两的手里。
谭颂柯倒也没有反对，杜氏的意思是养孩子她也不会，不如就过继个大点的，用心栽培就是的了。
因为过继要选日子，更改族谱，所以耽误了些日子，现在才从京城过来。
牧风巴巴的将那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对麦芽道：“小姐姐，我们过二十年在再继个这么大的孩子吧。”
“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一直和小姐姐过快乐的日子。”
麦芽：……
牧风以为她不知道，连忙解释道：“小孩子很吵的，真的，一点都不好玩，还总要娘亲抱，我才不要让小孩吵到小姐姐，那会老得快的。”
我是该感动呢？还是该抽一个耳光呢？
麦芽觉得这脑子是越治问题越大啊。
谭老板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算茶油的账目，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去年茶油第一次试验，总体上都是都是贴本的买卖，初期的投入不低，后面还会有损耗。
毕竟茶油要用瓷罐来装，就算打包再好，路上没有损耗也要不少的车马人力费用，运输的成本不是一般的高。
在京城还要缴纳各种的税收，承担昂贵的门面费用，这些都是王修然后来说的，所以要赚大钱还真的不容易。
不容易？谭颂柯作为一个商人并没有觉得不容易，去年的那一批茶油他并没有送多少去京城，大部分在府城就已经卖完了。
阳县的茶油是四十文钱一斤，简阳府可能卖到六十文钱一斤，都能赶上一斤的猪肉了。
就跟现代人肥胖是个问题一样，府城的有钱人多，吃东西也是重油味，吃多了容易腻，对身体也不好，茶油却能缓解这个问题。
茶油不但口感没有猪油腻，还能延缓衰老、缓解便秘、明目解毒……各种功效在省城传得就跟个神话一般。
加上茶油消肿的药效几乎能立竿见影，让大家能清清楚楚的见到，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的，拖过去就销售一空了。
至于京城，那就更恐怖了，两百文钱一斤。
麦芽就这么听谭颂柯说着，天哪，你这么卖，猪没意见吧？
人家好不容易长了那么点油出来，竟然还比不上你土里出来的？
可不就比不上吗？芝麻油不也是香喷喷的贵吗？
茶油可是经过御医院的御医们联合考证的，吃了对身体好，就连贵妃娘娘吃了都说好，买回去还能保存不短的时间呢，贵有贵的道理。
谭颂柯本就没准备在老百姓家里推广，毕竟老百姓是缺油水，吃猪油更好，但是那些贵胄，一个个吃饱了撑着都快要流油了，吃茶油更好。